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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nichole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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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人(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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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6:0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旗袍女人

恰逢国庆长假,川南一个名叫金石镇的小镇上也比平常热闹了些。只是来往于街上的人还是那些,外地客极少,除了本地的,就是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

    这里的人不太幸运,在南方温暖潮湿的气候环境中,山却是光秃秃的,没什么山珍异果,不能让本地人靠山吃饭,而且也没有什么风景名胜,没有大批的游客来光顾。好在,金石镇地处几个镇的交会处,依靠著农业和交通、住宿等方面的经济贡献,这里虽算不上富裕,至少也不贫困。

    其实,金石镇能够吸引附近村镇的人频繁来往的最主要原因是--那些地下的『娱乐活动』。只是那些全是非官方的,无论能创造多么大的经济效益,于镇上的财政也没有任何好处,大批的金钱流入了个人的腰包,所以金石镇是个暗金涌动的地方。

    此刻已经是接近午夜的时分了,镇上的主街上行人稀落,除了几个还在晚间营业的小饭馆,一点***也不见,显得格外萧条和寂静,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熟知内情的人都知道,金石镇平静的地面下是多么的热闹非凡。就像镇上那间最大的、已经客满的旅店,现在虽然黑漆漆一片,好像全体客人都已经入睡,但只要在知情人的带领下穿过走廊尽头的暗道,拐到地下一层去,隔三道门都能听到里面的喧哗和鼎沸的人声。

    「大大大!小!小!唉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啦,十五!」

    「四跨四,小五管儿、稍带蛾子、小六点--妈的!」

    这个看似规矩、甚至有些土气的旅店竟然是一间地下赌庄。

    赌庄面积不太大,但是各种赌具和赌法俱全,整个大房间内烟雾裊绕、乌烟瘴气;每个赌桌前都围满了人,个个神情投入。面貌、身材、妆容都粗俗不堪,但却衣著暴露的女服务员穿梭来去,?客人送去饮食、酒水和筹码;满脸横肉、面露凶光的几个大汉守在门边和通道处,好像狼盯著肉一样巡视著场内的情况;吆喝声、咒骂声、兴奋的叫喊和不安的挑衅声充斥到每一个角落,一眼看去,满目俱是人性中最恶、最贪婪的眾生相。

    「老何,快滚吧!再没事来蹭白皮,当心我骗了你,让你给大伙当兔子!」担当牌九庄家的赌庄人员对一个瘦高的男人叫。

    「凉瓜子,下回看好门,别让他进来了!」另一个赌桌上主事的说,指了指门边一个看来又横又傻的大个子,「这个败家拜业的倒楣蛋把他老子留下的产业和那么惹人馋的老婆都卖了,也没见他赢回一个钱回去,打来这里那一天就不停的输。故意让他,他都不赢。老子干这行那么多年,还没见过比他更衰运的。」他倒不是故意让老何,就是想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赢一回,但结果让他失望又惊奇,这个人,老何,可是衰到他家祖坟去了。

    「也是,反正他也没欠几个钱。赶他走算了!回头再把咱门庄的运气也带坏了。」又一个主事的说,「可别小看运气这东西,邪得很!」

    叫凉瓜子的打手闻言,走上来拎起叫老何的男人。老何太瘦了,竟然禁不住凉瓜子的一臂之力,用力过猛之下,像小鸡子一样被丢了出去,恰巧摔到一张赌桌下,惊得赌客四处散开。

    「我可不站在这儿了,老何的身子躺过,肯定和埋死孩子的地方一样,运气低到压脚面,那还不是输起来没完了!」被撞到的赌客暗叫晦气,连忙换了个地方。

    另一名打手见状,快步走过来,抓著老何硬推到门边,掰开他死扒著门框的枯瘦手指,把他狠狠丢了出去,然后『砰』地把门关上,似乎生怕衰运进门似的,自言自语道,「见过好赌的,没见过这么好赌的。***,竟然这么活著,老子算服了!」说著,忍不住从那扇小得不能算窗的窗洞向外看去,见老何扑倒在地,动也不动,当下也不在意,回头继续看场子,知道那个赌鬼只是偷喝其他赌客的酒,醉了而已。

    像这样的烂货才没那么容易死,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一点不假!

    不出他所料,这个叫老何的男人确实是喝醉了,在地上趴了好长时间才起来。迷濛的双眼左右看看,左边是地下赌庄的厚重木门,右边是黑漆漆的暗道,他犹豫了一下,先去拍打赌庄的门,拍了几下没人理,不死心地再拍,直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出现在窗口,对他破口大骂才算吓到他,爬起来向门外走去--

    他昨晚梦到了牡丹花,解梦的说牡丹主富贵,这注定他的好运就要来了,马上就会发财,所以他一早就变卖了他的床板,凑到一点钱去赌了一把。那床板是真正的硬木,又是整块的,但却连本身价值的十分之一的钱也没卖到。可是他不管,只要能赢,什么都会再回来的,还在乎两块床板吗?

    这一切他以为是财神的关照,因为他为了赌博已经把家败得家徒四壁,就连结婚没两年的漂亮老婆也被他拐卖到外乡去了,竟然没想过他那两块床板还值点小钱,是早上他做著梦从床上掉下来,才猛然想起的。

    他好久没到这间他最喜欢的赌庄来了,所以好话说尽才得以进门,可是他自信满满来了,没两把又输光了,他梦中的富贵并没有来到。他又是绝望又是愤怒,赌庄里的人都知道他已经不可能榨出餘钱,不肯赊给他赌资,可他赖著不走,在各个赌桌窜来窜去,只看著其他人赌博也无比过癮,顺便偷喝那些赌得兴起的人的酒喝。看著看著,心里的羡慕、烦闷、不甘混著劣酒全部入肚,最后醉到站也站不稳,被赌庄的人丢出来!

    秋天的夜风有些凉了,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被这夜风一吹,已经退去稍许的酒意又慢慢涌了上来,让老何的脚步踉蹌、虚浮,如同整个天地都晃动了起来,慢慢走岔了路。

踢噠--踢噠--

    听著自己的脚步声,他抬头看了一下,月明星稀,夜色晴朗得很。?什么自己越走越黑呢?他停下脚步,四下看看,只见自己是身处在一条又黑又长的巷子里,两侧的人家都大门紧闭,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不禁苦笑了下,心想也是。这都半夜了,除了自己这赌鬼,还有正常人在街上閒晃吗?可是,?什么那么冷呢?虽然他的衣服也都卖光了,但现在才是农历九月,在他们这个地方,天气还热得很,难道人倒了霉,连阳气也弱了吗?一点夜凉的寒意也受不住了!

    而且,他好像是迷路了。这是哪里,似乎没有到过一样,可是他土生土长在这里,镇上的哪一条街道是他不知道的,?什么这里不认识?

    他疑惑著,慢慢向前走。走了大约五分多鐘,竟然走到了尽头!

    没办法,他只好反身向回走,反正他也没有事情可做,也没有人等他,慢慢走吧,金石镇才多大,天亮前一定会走到的。

    他低著头,扭转身去,但却像撞到什么似的,被拦了回来。

    「什么人拦著老子的路,撞丧哪!大半夜的!」老何仗著酒劲喊了一句,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女人的两声冷笑传来。

    这声音很尖细,听起来彷彿来自很远的地方,偏偏近得又像是在耳边,带著京剧的味道,伴著一阵夜风吹来,没来由的让老何惊出了一身白毛汗,酒意醒了大半,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向自己眼前看去。

    只见地面上有两对绣花鞋,一对是正常大小,另一对却是正宗的三寸金莲鞋,不过两对鞋却是同样的绿缎子面,滚著黑缎子边,鞋帮上绣著粉红色的牡丹花,黄色的花蕊,鞋头各有一只蝴蝶,看来华丽之极,但也古老之极。

    再往上是四条白白的小腿,然后是大红绣花旗袍的下摆!

    有两个人一直跟在他后面,可是他却什么也没发觉!即没有声音,又没有呼吸,虽说他酒醉,可是也不可能全无知觉啊!除非她们--不是人!

    想到这里,老何大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裤子中淋漓一片,顺大腿而下,那些酒意全化为尿液。

    「姊姊,这个废物行吗?」一个女人说,那对正常大小的天足动了一下,似乎想离开。

    「就是他了,赌性那么大,又足够丧尽天良,就是他吧,我不愿意再找来找去啦!」三寸金莲向前走了一步,吓得老何差点死了,想跑,却还是迈不动步。

    「抬起头来。」一个声音阴森地轻道。从她们说第一句话,都是京剧念白的调子。

    老何抖著,哪敢抬头。

    「抬起头来!」那声音尖吼一声,吓得老何下意识地抬头。

    面前,站著两个女人,每人身穿一件大红旗袍,襟口处别著白色的丝帕,胸前也绣著大朵牡丹。在这黑得如同阴间的小巷里,突然出现这么两个女人,看来又美又有恐怖感,而她们的脸就更让老何惊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

    她们的脸全被油彩遮盖了起来,根本看不清本来面目,但是那白如浆的脸、腥红的唇、面颊的粉红、黑如墨的入鬢长眉,全是京剧中女旦的扮相!

    老何抖得如秋风里的枯叶一样,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量都没有,只能任由那个三寸金莲越走越近。

    「窝囊废!」那个天足『女人』冷哼了一声。

    三寸金莲回头看了同伴一眼,又回头看向老何,脖子生生转了三百六十度,「没吓死么?」她们还是用京剧对白说话,好像一直这么说,并永远这么说下去!

    「不--不敢--吓--」

    三寸金莲笑了起来,「没吓死就好,明天还有你吓的呢,那时候你别吓死,才算真正转运了呢!」

    「是--是--」

    「真是可怜见的!」语意温柔,但语气阴森,一只手拍拍老何的肩,让他感觉到奇寒彻骨,本就勉强站立的双腿一软,直接趴到了地上。

    「我们姊妹做好事,想成全个人物,今天选了你来,你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三寸金莲在老何的脸前踱著步子,老何才发现她们的脚根本没有沾地,地上也没有影子,这才确信自己真的是走夜路遇鬼了。可一想那个『鬼』字,冷汗又出了一身,以为她们要来害死他,连忙讨饶。

    「两位--大仙,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您们就饶了我吧!如果有什么未了的事,儘管吩咐,我--我一定尽力办到,让两位身后无憾,求你们把我当个屁,放了吧!今天有冒犯的地方,对不起!对不起!我明天多烧纸钱,报答--报答两位不杀之恩。」说著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爬起来拼命磕头,撞得地面『咚咚』作响。

    「这番话说得倒溜儿!」天足轻蔑地说。

    「谁要你的狗命来,我们是帮你来的!」三寸金莲细声细气地说,「只要你听我们的话,我们包你从此屡赌屡赢,从此在赌桌上成为常胜将军!」

    她最后一个语音拖得很长,本来听到人耳之中非常惊悚的,可是老何好赌成性,此时听到了『赌』字,又见这两个『女人』没有杀他的意思,还听说可以长赢不输,一解他多年来的晦气,不由得胆气壮了起来,问道,「真的吗?」

    「是啊!」三寸金莲说,「只要你答应帮我们作一件事情,而且你明天通过考验,就能成为赌神啦!」

    老何听到这里,不由得完全忘了害怕,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抬眼一看这两个女人,虽然被她们脸上不变的、诡异的脸谱又吓了一跳,但终于看清了她们身上的装扮。

    怪不得梦到牡丹花,果然是有神灵帮助!他半高兴半恐惧的想,也不想想,这两个举止阴森的女鬼怎么能成为人类的保护神?!

    「那么高兴干什么?」天足厌恶地说,「你和我们是有契约的,倘若你不能完成我们的愿望,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何况,明天晚上你还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死呢!」

    「算了,何必吓他。他死了,我们不是自找麻烦?」三寸金莲又笑了一阵,「何富贵,明天子时,到铁头山的南侧山沟里来,带著香烛和纸钱。记著,今天你遇到我们,就算是答应了我们的条件,所以,你若不来--哼哼!

    她冷哼了一声,突然转身离开,只剩下何富贵呆呆地望著她们的背影像融化一样在黑暗中消失。

    铁头山是他们镇的后山,因为光秃秃不长植物,只长石头而得名。南侧的山沟是乱葬岗,平时白天都极少人敢去,而明天他却在半夜前去。

    他怕,可是更怕如果不去而带来的后果,何况,那两个大仙说会帮他成为赌神,那么不管多怕,也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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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6:0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童子坟

铁头山南侧的乱葬岗由于人烟罕至,所以连一条小路也没有,走在一人多高的野草中,连头顶也没了,看不见半条人影,只有凄凄的长草无风自动一样的『哗哗』作响。

    何富贵提著一个大竹篮,战战兢兢的穿草而行。

    刷--刷--

    身边异响四起,可是他不敢回头看,只觉得草丛中有无数的眼睛盯著他,手中的竹篮也沉重无比,似有人拉扯一般。

    早上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仔细想了一回半夜里发生的事,越想越害怕,有心想不来,或者乾脆逃到外乡去,反正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无牵无掛。可是他没有路费。反倒欠著一身帐,而且他也不知道走多远才能避开那两个旗袍女人。

    她们说了,既然选了他,就当他是同意与她们合作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敢逃?!再想想她们精美的绣花鞋、锦缎的大红旗袍、京剧,诡异的说话语调和声音,何富贵不寒而慄,连忙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再说,他头天晚上不是梦到牡丹花吗?而这两个女人的身上就绣满了牡丹花,说不定这就是祖先的预示,预示他何富贵时来运转,马上就要发达了。管他是仙是鬼,只要能让他何富贵真的富贵,他有什么可怕的!

    他这个人本来赌性就重,如果不让他赌,他的心里就像有一万只小手在搔一样,其痒无比。他说不出这种迷恋从何而来,反正赌博就是他的一切,为了这个『爱好』,输光了家产,卖了那个没有娘家人可以出头的漂亮老婆,现在有个可以让他尽情豪赌而不怕输的机会,别说来乱葬岗,就是让他下地狱也行,只要地狱里也有赌桌!

    赌神!赌神哪!那是何等的风光,和那个美好的未来相比这点惊吓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话是那么说,真正到了这地方,看著这荒凉的后山,衬著惨白的月色,穿行攀爬于长草野树之间,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什么也听不到,还是感觉心里痒得慌!

    脚下一滑,何富贵摔了一跤,直接来了个嘴啃泥。一抬头,面前一个小土包,却是一个荒坟,坟头上的土乾得裂开了,乍一看好像咧开了嘴对他笑。

    何富贵吓了一大跳,连忙爬起来,把手中的竹篮挽的更紧,「您老--原谅!您老原谅!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滚!」他哆嗦著低声祈祷,慌忙转身离开。可才一转身,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又黑又瘦的东西,吓得他差点背过气去,跪倒在地,身体筛糠一样的抖,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后山他只是小时候好奇来过一次,路径根本不熟悉,现在虽然月光明亮,但他还是辨不清方向。那两个旗袍女人也没说具体地点,他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不知道要到哪里去,却又不敢停留在一个地方,冷汗早就出了一层又一层,心中又有些后悔起来。

    磕了半天头,也没见眼前的黑影有半点反应,壮著胆子一看,竟然只是一棵枯死的槐树!但这发现并没有让他好些,他进来时可不记得这里有槐树,况且地面为什么是湿的?

    天色晴朗,后面的荒坟乾得都裂了,为什么他竟然会踩在湿泥上摔一跤?这棵树又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难道他真的被鬼迷了?!

    惊慌之中,他撒开腿就跑,心想就算有什么大仙想要他手中的东西,他现在也不敢给啊,那两位女仙还等著用呢,他何富贵一个倒霉的人,谁也得罪不起!

    竹篮中,是香烛、纸钱,还有一碗鸡血饭。

    本来半夜里两位大仙只说要香烛纸钱的,可是回家后他又做了个梦,梦里模模糊糊的出现过一碗鸡血饭和黄裱纸,所以他也一併带来了。

    他想,这年头哪有白帮忙的事,既然人家要帮他成为赌神,那么将来帮人家做事也是应该的,现在提前支付一点费用也是合理的。

    他身无分文,家里连房子带家具,卖的又只剩下那间没人要的小黑屋了,根本没有一点餘钱,所以他差不多给卖香烛的老闆下跪了,人家才肯赊给他一点,那个老闆大概以为他还有一点孝心吧!

    「站住!」

    一个女声突然出现,骇得他急忙收脚,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抬眼,就看见两张白惨惨的脸晃动在他眼前,他双眼翻白,但没有吓死过去,认出这脸的主人正是那两位旗袍大仙!

    大概他的模样太狼狈了,逗得那两个旗袍女人笑了起来,但在这一个一个的荒坟之中,回荡著两个女人此起彼伏的笑声,使这片乱葬岗更加阴森恐怖。

    「你来了,很好!」三寸金莲说。

    「不敢--不敢不来!」何富贵从地上爬起坐好。他很怕这两个『女人』,可是她们毕竟是熟悉的,比起这似乎到处凶险的地方,恐惧稍减。

    两个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顺著风拼命吸气。让他意识到她们是在闻竹篮中的东西时,连忙把竹篮高举过顶。

    「真香啊!」不知是谁嘆息了一句。

    「两位大仙如果喜欢,我每天都来贡奉!」何富贵虔诚地说,一开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香烛还没有点燃,她们就这么喜欢,后来才意识到,她们闻的是鸡血饭。

    「哼,你有钱吗?打算用赢来的钱来孝敬我们吧!那还不是我们自己的功劳,你倒会借花献佛。」那个天足说。她的声音较粗,带著瞧不起人的语气,听得时间长了,何富贵能够分辨得出来。

    「是,是。」

    「窝囊废,要你何来!」她又说。

    「妹妹,算了,他都来了。」三寸金莲说。语气虽然温和,但声音尖利,喜欢拖长音,听来特别叫人难受。

    「你那些东西可不是孝敬我们的,是为了你自己。」这一句是对何富贵说的,「我们教你一个法子,你只要挨得过,天下的赌运都会积在你身上,到时候你逢赌必赢。」

「是是,谢谢--大仙。」何富贵还是不敢抬头,高举竹篮的胳膊早就酸了,却不敢放下来。

    「不用谢谢。只要记得我们让你成为赌神,你来帮我们完成愿望就行了。我想你是不会食言的是吗?」

    「绝不--绝不食言!」

    「你食言也没关係呢,反正我们会一直跟著你,还怕你跑到天边去吗?」天足插了一句。

    何富贵还想说点漂亮话,但这一句话却让他的喉咙似堵住了一样。怎么,这两位大仙要一直跟著他吗?!那他不是要每天被吓得半死?那他岂不是好像被押的犯人一样,一刻也不得自由?!

    「你后悔了!」三寸金莲突然俯下脸来,并没有弯身或者蹲下,而是整个身体飘忽著倒立起来。

    何富贵惊得手一软,竹篮掉落,但竹篮并没有翻倒,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著一样,悬在半空。眼前那张脸笑眉笑目,但又可怖至极,眼洞和嘴洞深不见底。他像被巨大的磁力吸住一样,眼睛躲不开那张脸,哆嗦著说,「不不!不后悔!」

    「这就乖了。」一只手拍拍他的肩,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伸出来的,「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告诉你获得无敌赌运的方式。这可是个秘密,我们只能告诉你方法,却要你自己去办到。」

    「是,是,多谢。」

    「其实很简单,只是符合条件的地方不好找罢了。」天足似乎不太爱讲话,一直是三寸金莲在说,「你首先要找到一片童子坟,坟里要埋葬的都是出世不足百日的婴儿,而且至少要有七个这样的坟。你要说了,找七个这样的婴儿杀死不就得了,这有什么难的?可这个条件就难在不能是寻求赌运的人故意而为,非要自然致死的婴儿所形成的童子坟才行。这样看来这个条件就相当难办了,可是邵县的县城在十年前出现过一件事故--」

    她还没说完,何富贵就想起了十年前的事,那时候他还在邵县上高中,那里的县医院突然发生火灾,可能是电线短路引起的。火从妇产科烧起,没有医德的护士和医生忙著逃命,有十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被活活烧死了。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还有气愤伤心的家长,杀死护士的事发生。

    「对啊,就是那件事。」三寸金莲似乎知道何富贵心中所想,笑著说,「多难得啊,死得那么凶!所以说,你运气真好,能遇到这样千年不遇的好机会。当地人都知道这件事有多么不吉利,就算火烧、雷劈也不能平息这么冲天而且先天的怨气,所以不敢葬在当地,又不能随便扔了那些婴儿的尸体,只能偷偷葬到这里来!因为铁头山是个光秃秃的山,不易聚灵,邵县的人想用这天然的山来压制天然的阴气呢!」

    何富贵这才明白事情的原由,只听三寸金莲接著说,「现在好地方找到了,你只要在我们的带领下,选一处怨气最强的坟,把鸡血饭供奉好,燃三枝香插于饭上,然后燃烧纸钱,用你的血把你的名字写在黄裱纸上烧掉,等这三枝香燃尽时,再接上三枝,拿著这三枝一路回到家里去就行了。」

    「这就行了吗?」何富贵觉得这事有些简单。

    「假如你没死的话,你就是赌神了。」天足冷冷的地说,「因为只要你拿著香一离开,就会出现很多冤魂恶鬼跟著你,吓唬你,你捱得过去才行。你当这么容易就能成为赌神吗?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可是你后悔已经晚了,你要么搏一下,要么被我们吃了,你自己选吧。」

    明知道何富贵是不敢反抗的,三寸金莲笑著贴近他的脸,何富贵只觉得一阵寒气裹住了他的全身,让他哆嗦个不停,僵直得像木头一样。

    「千万别回头!」三寸金莲幽幽地说,「你在举香下山的时候,千万别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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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赌运亨通

三支如萤火一样的光亮在漆黑的山林间若隐若现。

    自从接了这三支香,身边就异动,异响四起,何富贵拼命支撑着已经抖如落叶的身子,一步一步捱着向山下走。

    “千万别回头!”

    他心里一遍一遍念着三寸金莲的话,低着头,眼睛只盯着前方几步的道路,提防着不要跌倒,否则香断命断,这是那两位大仙专门提醒过他的。

    “富贵啊!”他爹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吓得他心里一紧,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当场死过去。

    “手里拿着什么啊,给爹看看呗!”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阻力差点让已经摇摇欲坠的何富贵跌倒在地,但随即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让他生出一股挣脱之力,慌不择路的钻入了树林中。

    他爹死了十几年了,他娘也于三年前去世,虽说对自己的爹娘不应该感到害怕,可是他败光了爹留下的家业,气死了娘,心里虚得很。

    “富贵,你还要去赌!”正想到他娘,何富贵的脖子上就挨了一巴掌,同时背上一重,好象他娘爬上了他的背。他腿一屈,终于扑倒,只是双臂还是向前僵直的伸着,保证香火不灭。

    “会有好多的冤魂恶鬼,还有许多你认识的,却已经死去的人在你离开童子坟的一刻前来找你。”何富贵想起那两位大仙的话,“但是他们不会杀你,只是吓你,只要你不怕,只要你心里有着成为赌神的强烈愿望,只要你熬到回家,把香插到家里装满鸡血饭的香炉内,你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剩下来的生活,你完全可以随心所欲。”

    成为赌神的程序并不复杂。心中强烈的愿望他也具备,只是要做到不怕,实在太难了!

    就在他摔倒的一瞬间,他的脸此刻虽然还埋在草丛中,耳边却听到了许多的说话声。似乎周围已经围满了对他不怀好意的人,叽叽啾啾的,不象人类发出的声响,却也不象秋虫的鸣叫,听在耳朵中,从心底就一直麻了上来。

    他不敢抬头。很想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等到天明,可是三支香却不停的燃着,虽然这是高香,可以燃上两、三个钟头,不过也耗不到天亮,何况现在他的双手已经有冷冰冰,粘乎乎的东西爬上来,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让那三支可以成全他梦想的香掉落在地上!

    “富贵!富贵!老何!何富贵!”不同的声音叫着他,推着他,拉着他,似乎想把他困在当地,他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回过头去。

    他明白必须快点站起来离开,不然他就不能把这凶煞怨毒之气化成的赌运带回家去。可是当他勉强闭着眼睛站起来,却感觉身体又沉重了些。背上象背着一块巨大的冰块一样。

    “富贵,你这个败家子!”他老娘边骂边不断的拍他的头。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双枯瘦的,长满了蛆虫的手在他的后脑上蹭来蹭去,“背你老娘要去哪里,放我下来!”

    他很想,可是后背上的东西如附骨之蛆一样甩不掉,而且身上一沉,感觉他爹也趴了上来,沉重的感觉更甚,压得他的腰都弯了。可他只能背着他们继续向山下走。冷汗,粗喘,诡异阴森的嬉笑,伴随着他一步一步向山下走,脚下稍一绊,他再次摔倒。

    一个女人的头出现在地面上,和他眼睛对着眼睛,何富贵大叫一声,向后猛缩,记起那是他们镇的一个寡妇,因为反抗强暴而跳楼自尽。她是头部先落地的,摔得头骨尽碎,血肉模糊。此刻她正是头部着地,斜着眼睛瞪他,似乎他是她的仇人似的。

    “不是我!不是我!”不自禁的,何富贵大叫了起来,手中的香一晃,差点掉落在地上,幸好成为赌神的强烈愿望支撑着他,险险的没有脱手。

    “别缠我,我要成为赌神,要逢赌必赢,谁也拦不住我!”被吓到了极点,他反而大叫起来壮胆,胆怯但有发狠的声音在幽深难测的山间密林回荡着,仿佛有无数的人在喊一样。

    然而回音未尽,荒林中突然传来了婴儿的哭叫声,奶声奶气的声音从何富贵身后的高地上传来,快速接近他所处的位置,吓得他顾不得身上无处不在的又湿又沉的感觉,连滚带爬的向山下跑,但双手还紧紧握着那三支燃着的香。

    他很奇怪为什么这么用力也没有捏断手中的香,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倒酸得似断了一般,而那微弱的香火象三只小小的火眼,成为这黑暗中唯一的光明。

    哭声近了,周围围着他的东西也没有散去,似乎要和他回家一样,两侧的长草被滚动的东西压得倒了下去。

    “千万别回头!”

    他谨记着三寸金莲叮嘱的话,任后面有多少熟悉或者恐怖至极的声音,任他爹娘如何数落或者哀求,也坚持不回头看一下,梗得脖子巨痛无比。

    “要得到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赌运!”他心里拼命念着这句话,强化着自己的心理意识,但身边的声音太刺耳了,还是忍不住斜眼一看。

    只见两侧的草丛中,从上向下滚动的几个黑色的圆球状的东西,月光象舞台上的灯光一样照在上面,让何富贵看到那些东西竟然是婴儿,只是他们不是已经出生的模样,却保持着在母体中的状态,团成一个圆,从山上的荒坟堆里滚了下来,全身都是焦黑的,只是每人都有一口森森的白牙,呲在没有嘴唇的嘴巴外面,闪亮得象动物的獠牙!

    新出生的婴儿哪里会有牙齿,难道是死后长出来的吗?他们不是要以他为食吧?!

    何富贵一个踉跄,见那几个古怪的婴儿在身边不断的滚过,仿佛看电影时不断倒带一样,一直伴着他的脚步冲到山下。

    看看手中的香,还有两寸多长,何富贵疯了一样向家里跑。

    他一定要在香燃尽前赶到家里,否则他还是一个逢赌必输的倒霉鬼。被人从赌桌边赶走,永远不能把那大把的钱财捞到自己手边,永远会象一摊烂泥一样被所有人踏在脚下!他要改变命运,机会只有一次,他已经三十六拜都拜了。不差这一哆嗦,绝不能在家门口倒下!只要再坚持一下,他就可以成为赌神了!

街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何富贵举着三支香狂跑着。他感觉那些东西还跟着他,而且越聚越多,那些可怕的婴儿甚至滚落在他面前的地上。他不得不一边跑一边左躲右闪,生怕一脚踩上,摔一跤就很可怕了,如果再被那些牙齿咬到,他就不用活了!

    还有三条街,两条街,一条街,香就要烧到手指头了——

    终于,他在香就要熄灭的一刻跑到了家。家门大开着,那是他故意要如此的,生怕开门关门时耽误时间,反正家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一张破桌子,桌子上有一碗鸡血饭。没有人会偷。

    才把香插在碗里,那香就如断气一样骤然熄灭。轻烟诡异的笔直向上升起,直冲到屋顶上,年久失修的屋顶立即掉下一大块墙皮来,落在何富贵面前,把今晚屡受惊吓的他骇得一缩,却没有从地上爬起来。他太累了,现在就算阎王爷来,他也动不了了!

    可是,他成功了吗?

    他心里疑惑着,抬头一看,突然看到墙上父母二老的遗像似乎连眉目都皱成了一团,老娘的脸上还挂着泪水。那么,他终究还是没有成功吗?还是衰运随身,这一生都不要想赢上一注吗?

    “你成了!”正当何富贵捶胸顿足的时候,三寸金莲欣喜的声音突然响起,听来很高兴。

    何富贵心里一凛,就见那两位大仙穿墙而入,还是绿缎绣花鞋,大红旗袍,旦角的脸谱,只是都有着掩不住的喜悦,“你难道没感觉,那些一直缠着你的魂魄都不见了吗?”

    何富贵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成功中回过神来,茫然的左右看看,果然什么也看不见了,身上也轻松了,再没有又湿又冷的感觉。回头看看父母的遗像,不过是一张照片,哪有眼泪?!

    “真的——成了吗?”他压着心里的狂喜。

    “当然。没听人说过吗?神鬼怕恶的。”天足女人对何富贵的态度也好了一点,“你把那天底下最可怕,最阴厉的怨气和恶气全化作了你的赌运星,再赌的时候,无论遇到什么强的势,也绝不会输了!”

    何富贵高兴得一跃而起,想到从此他将在赌桌上纵横天下,欢喜得要疯了,反正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证实确实不是梦境后又连忙跪倒在地,对着那两位大仙磕起头来,撞得砖地平平作响。

    “我们不受你的头,我们只做交易。你记得,你只管随心所欲的赌,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会告诉你要为我们做什么。你的赌运是我们帮你聚起的,如果你悔约,相信你不用猜,也知道后果是什么,绝对是你不能承受的。”三寸金莲说,语气里有有一股阴狠劲,让何富贵又是一身冷汗冒,隐隐从心底升起一种莫名但又实在的恐惧,但他太兴奋了,马上忽略了这种异样感,况且他已经无法回头。

    何富贵一边继续磕头一边忙不迭的答道,“我绝不悔约,两位大仙要我做什么,我都照做,就算要我的命,我也——”

    “你的命一钱不值,只要乖乖听话,帮我们完成愿望就行了!”天足说。

    “是是!”他从磕头如捣蒜的状态中停了下来,也顾不得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也不再害怕这两位所谓大仙的女鬼,“我这就去赌上一把。”

    “不等明天吗?难道还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要亲自试试?”天足道。

    “他可不是,我们刚开始告诉他,他不是也没有怀疑吗?”三寸金莲好心的为何富贵辩解,“这个人的赌性不是天下第一,至少也会排名前三,有了本钱,当然要马上赌一把了,只是你这个样子,赌场让你进吗?还有,你有本钱吗?”

    “两位大——大仙有所不知。赌场嘛,只要你有钱赌,不管你的外表什么样,都会让你上桌的,只是这本钱——”何富贵面露难色。他连香烛纸钱都是赊帐来的,今天一粒米也未进肚子,哪来的钱去赌。

    “哼哼,这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三寸金莲又象哭又象笑的说,“不过,你没忘了我们要随时要跟着你吧,就象妈妈陪着儿子一样,有我们,还怕没有钱吗?”

    何富贵心里一紧,突然想起这件事,有一瞬的害怕,但此时他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而且如果能够赌且能够长胜,他付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所以立即同意了。

    而他还没有点头的时候,这两位大仙突然腾空而起,化为一阵缠绕的黑烟,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两枚红宝石耳钉,直接扣在了何富贵的耳垂上。

    何富贵只觉得耳朵上一阵钻心的疼,伸手一摸,双手上全是血迹,就这么被穿了耳洞。

    “呆在你耳朵上的话,我们说话你比较容易听到。”三寸金莲在他左耳边一阵笑,“而且人的运气能从耳朵上显示出来,我们一旦离开,就算我们不报复你,你的运气也会随着耳洞一泄千里,你从前是多么倒霉,以后会加个更字,所以,乖乖听话就好。”

    “姐姐,给他钱。”天足有些不耐烦。

    三寸金莲恩了一声,何富贵立即觉得手中多了些东西,抬手一看,竟然是一沓百元大钞!

    。。。。。。。。。。。。。。。。。。。。。。。。

    这一晚,当何富贵费尽心机和口水进入赌场之后,一个逢赌必赢的赌神诞生了。他惊呆了所有的人,一夜之间,在这么个小地方就赢了十来万。然后他开始在附近的县镇开赌,打听到哪里有赌局就往哪里跑,短短半个月时间,就积累了百万资产。

    各赌庄见他赢得自己都快破产了,也曾经想过办法——出老千?出老千的人会莫名其妙失误!派人威胁恐吓,甚至杀他,派去的人没有一个不发生可怕的意外!

    最后,所有开赌庄的见他闻风而逃,说他有赌神爷保佑,头上带火,不可能输,而各式赌客则把他当作一个传说和奇迹,也当成了一个目标,成全了那些赌庄把损失在何富贵身上的钱又赚了回来,然而他们这个小小的地方却再也容不下他,因为他这个曾经为了一块钱都要和人争得面红耳赤的人,现在再也不把这一场十几万的小场面看在眼里,也因为这里的赌庄再也不敢接待他。

    于是他想赌遍全国,走向世界,而那两位日夜像随的大仙竟然也同意他的想法,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所以他决定在出发之前要充充门面,聘请一个大城市里来的秘书和电脑感过特种兵的保镖,最好那秘书懂一点法律,因为两位大仙说以后要办的事需要一个法律顾问。

    他觉得自己的运气好的不的了,因为他才一有这个念头,就有个漂亮的城里年青女人来应聘了,名字叫岳小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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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6:25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古怪的工作

离开那个让她情伤的城市已经三个多月了,可是小夏的心情还是不能平复。她想忘记,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每当她一闲下来,那个人的身影就浮现在心头。

    如果说男人如水,包大同就是一条流动的河,会带着他爱的女人一路欢乐的奔腾;万里如一口井,甘甜,安全,幽深,内涵丰富;而阮瞻就如一弯雪山湖泊,清冷,孤寂,深不可测,在接近他的路上,她一直担心会发生雪崩,让她遭遇没顶之灾,又担心天气,会把她拦在路上,然而当她历尽千辛万苦的爬上山顶,却发现冰湖已经冻上了,或者说它一直都是冰封着,从没有融化过!

    万里那么好,为什么她爱的不是万里?!就算包大同,也是百里挑一的好男人,可她为什么爱了最冷漠的那一个?!

    她不是怪他不爱她,因为爱是双方的,不能强求,她恨的只是他接受了,却又立即放弃,慌张得好象很后悔对她表达过感情。这让她感到羞辱和悲哀,感到她在内心珍藏了多年的最美好的感情被他轻视和嘲笑。

    实际上,她是害怕,害怕见到他,害怕和他说话,不知道以后要如何面对他,如何相处,所以她只有逃跑一途。

    她给潘主任留了一封辞职信就离开了,对父母则什么也没有说,反正她长年在外,家里已经习惯了,而她相信万里不会去她父母那里找她,因为万里明白她是个有事就跑到外面躲起来的脾气,不会回家;反正她这个不太精英的律师远离那个精英聚集之地后,会使得一直维护她潘主任不再为难;反正她的离开会让阮瞻轻松,不用再隐藏和躲闪,反正这对所有的人都是最好的结局,包括她自己在内。

    可是,为什么当她离开了,总会有一阵阵的心悸感袭来。仿佛阮瞻不停的在呼唤她?!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故意去想,去做其它事情,阻隔开他们彼此间心灵的响应,在她心里,她觉得他是不会想念她的。有的,只是内疚吧!

    既然如此,不如不见,直到彼此能够平静的对待。

    她是典型的月光一族,没有太多的积蓄,所以尽管她一直省着花钱。可当她流浪到川南的这个县城时也已经身无分文了。她是因为情伤而离家出走的,一路上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希望自己可以寄情于山水,哪有心情赚钱,等她想到要去云南找阿百时,却发现根本没有路费。

    幸好,她从一份偶尔买的县报上看到一则招聘启示,是一个投资商要找一个秘书兼法律顾问,职位的要求和薪水提供简直象专门为她设的,此时她山穷水尽。也没有能力挑三捡四,所以直接就跑来报上所说的金石镇来应聘。

    “岳小姐,这个工作要经常出差,你能胜任吗?”雇主的声音让正在发呆的小夏回过神来。

    “完全没有问题。请您放心。”虽然感觉这个老板对她的学历和工作经历都很满意,但小夏还是很诚恳的回答,务求这个老板能够请她。

    从这个叫做何富贵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发了横财的土财主,一身珠光宝气,恨不得把身家全摆在身上,粗俗无比。他五官普通平淡。身材瘦高,干得象快枯死的杨树,不过从他的面相上来看,虽然有些委琐,但肯定不是一个色狼,顶多是有贼心没贼胆的那类,所以她一个单身女子相对会安全些。在其它方面,她很不自信,惟独在看人方面,她格外相信自己的直觉,而她的直觉也从来没有出过错。

    “我没去过你们那里,但我知道你毕业的学校可是名牌大学,你为什么跑到我们这种小地方来?”何富贵对这位来应聘的岳小姐满意得不得了。见她面目身材清秀妩媚,举止优雅得体,一看就是大城市里受过高等教育的,带着这样的秘书走在身边,应该顺眼得很。可是他的好运气来得太突然,接受起来总觉得有些恍如梦中,忍不住要问个仔细。

    小夏心里无例外的一疼,掩饰道,“没有为什么,只觉得钱不是很重要的东西,想换个环境罢了。”嘴里虽然说得大方,但考虑到何老板许诺的薪水,小夏还是小小的贪心了一下。她已经决定去找阿百,在山林里隐居一段时间,只是呆在山里,她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又不想增加善良的那蔓村村民的负担,所以她需要钱。

    为这个土财主工作应该不那么困难,就算她看错了人也不怕,她的五行禁法已经练得有点水平了,这个法术的好处就是对活人也有作用。她跑出来时没忘了带上包大同的一大把符咒,前些日子有个男人对她不怀好意,被她用五行禁法的土术甩了一脸泥,差点憋死,吓得那个人以为遇到了女鬼。

    何富贵见小夏不卑不亢,本想摆摆架子再询问些什么的,此时也说不出来了,只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这样确定了。薪水条件和工作内容就按我们约定的,加班和休假就按国家的规定。还是我说的那一句,我要经常出差,甚至是一直在全国各地跑,也可能出国,你都要跟在身边,不能请假,好吧?”

    小夏点点头,“好,但是我希望可以签一个合同,这样对双方都是保障。”

    何富贵一愣,没想到过这些,可是耳边传来两个女人的赞赏之声。这半个多月来他已经习惯了两位大仙对他的指示和提点,并不害怕了,此刻明白她们对岳小夏也比较满意,于是当场签下了雇佣合同,小夏遂成为了金石镇新贵何富贵的秘书。

    小夏对这份工作比较满意,可是假如潘主任在她身边的话,一定会为了她一直不变的马虎个性而大发脾气,她只注意到了薪水和工作内容,根本没有注意老板的来历,公司主营的是什么,甚至没有调查一下自己任职的公司是不是合法,这对一般应聘人员可能没什么,可作为一个在那么高级的律师事务所工作过几年的律师来说,犯的错误简直太低级了。

但无论如何,她成为了何富贵的秘书,第二天就开始跟随老板进行合同的流动投资活动了。

    才过了几天,她就发现整间富贵公司只有何老板一个人和四个保镖,而她的工作极其清闲。除了跟着老板到处跑,安排一下机票车票和日程外,没有任何事情做,完全是个摆设。而每当老板晚上出门,也只有保镖跟着。

    她对此有些不安,总觉得天底下没有那么简单的事,而何老周围也不止是她和保镖五个人。好象有什么隐藏在周围和幕后。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模糊但又清晰。

    。。。。。。。。。。。。。。。。。。。。

    这天晚上,他们一行六人才来到南方一个繁华的都市,何富贵就忙着去欣赏夜景,和往常一样,他和四个保镖一起出动,只留下小夏一个人呆在豪华的总统套房里。

    小夏不是白痴,对这一切并不是不怀疑的。何富贵说是考察投资,但他即不是官方的派员,也没有就投资达成一个意向。也旧司这些日子他没有赚一分钱,但食宿方面却极其奢华。大把花钱的时候他从来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仿佛这些钱不是他的。前两天,他们还遇到一些惊险的事,有一批人在宾馆的地下停车场袭击他们,让那四个保镖忙活了好一阵,而且最怪的是,那批打手中有好几个莫名其妙的自己失误,脸色狰狞得象被恶灵附体一样,把小夏吓坏了。

    何富贵究竟是干什么的?他不会是从事非法的营生吧?那样她岂不是成了帮凶?直接问,是最不明智的。假如何富贵真的不是好人,她的询问相当于暴露了自己的怀疑,她虽然有点法术,但考虑到何富贵好象有什么暗中护身一样,她能安全脱身的机率极小。倘若不闻不问,假如何富贵倒霉了,她可能被卷进去。

    她逃跑就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绝对不能陷入另一个麻烦!想来想去,似乎只有暗中观察一途,而自从开始怀疑,她已经开始留心了。

    看看天色已晚,小夏知道何富贵肯定又是一夜不归的,于是回到自己的套间去睡觉。在睡到最香甜的时候,她照例梦到了那个让她心碎的人。他背对着她站在一条河边,一句话也不说,而梦里的她没有那么理智,只是循着自己的感情而去追逐他。

    小夏叫了阮瞻一声,但他根本不理他,反而抬步离开了,虽然总是梦到这样的情景,但小夏还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痛苦,身不由己追了上去。

    脚下,是泥泞的山路,她每走一步都辛苦无比,迈不开腿一样,可她还是拼命叫他,追他。终于,前方的河流变成了一条巨大的瀑布,阮瞻停在了瀑布上断的悬崖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他就要死了,巨大的恐惧扼紧了她的身心,可前面却有一股看不见的阻力让她无法靠近他。

    “阮瞻,等等我,无论你做什么,带我一起。”她大声叫,但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却是风鸣声。

    阮瞻动了一下,慢慢回过身来。

    小夏一惊,一瞬间有逃跑的冲动,因为阮瞻的身体上竟然是何富贵的脸。

    “和我一起,好啊,来吧!”他咧开嘴笑,牙齿是红的,被血染红了!小夏低头一看,见到他正在掏出自己的心肝来吃!

    “你也喜欢吗?那给你吃!”他还是呆滞的笑,把手伸向小夏。

    小夏想跑,但动不了,看着何富贵不断靠近,五行禁法却想不起来要怎么用了,只能大声的尖叫,而伴随着她的,除了何富贵的狞笑,就是哗哗的水流声。

    而在他鬼爪一样的手碰到她细嫩的脖子的同时,小夏终于从梦魇中醒来!

    幸好是个梦!可尽管是个梦,却依然那么可怕!梦是预示还是心灵深处的最真实想法的反应?这个梦又代表什么?

    还有那水流声,太清晰了,近得就象——就象在她的房间里,而且现在还在响!

    意识到这一点,小夏的全身嗖的缩紧,完全从那个可怕的梦中惊醒过来。她躲在床上不敢动,在黑暗中认真辨别着动静,而就在这时,水流声再一次响起。

    是在卫生间。

    有人在冲马桶——不对,在沐浴!

    虽然遇到过太多的事了,可小夏还是很没有用的害怕了起来,但她强迫自己不逃避也不逃跑,让自己面对恐惧,想着以后凡事靠自己才行。

    她悄悄移动手臂,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符咒,感觉是水符咒,于是心里默默复习了一下刚才在梦中死也想不起来的咒语,再把感觉集中到浴室的方向去。

    回想一下,她洗过澡后,绝对没有忘记关水龙头,现在的情形也不会是水管坏了,因为冲水声一阵有一阵无的,似乎是有人在里面洗澡。可是不可能有贼闯进房间里来即不劫财也不劫色,却只为了洗个澡的!

    那么,她或者他是谁?

    确定所有的异状都是出现在浴室里,小夏以极慢的速度掀起被子下床,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向浴室慢慢靠近。脚下的纯羊毛地毯保证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息,而她也渐渐发现,异动确实在浴室,但里面却依然黑着灯。

    滴答——滴答——

    这时候,小夏已经站在了浴室的门边,门是虚掩着的,可里面的水声却突然停止了,只有断续的水滴落在大理石地面的阴凉声音。

    她慢慢伸出手,按向门边的电灯开关,然而还没有按到,灯却突然亮了起来!瞬间的强光,令小夏暂时陷入了片刻的盲目状态。她下意识的向后缩,手中持着符咒指着前方,等眼睛适应了这光线,才猛得推开门,闯进了浴室。

    倾尽三江,浪淘天——

    她大叫一声,但因为怕伤害无辜,没说出最后这个困字,只保护着自己,而当她在浴室中环视一圈后却发现这里空无一物。

    身后是浴镜!她该看看那里有什么!

    小夏想着,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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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6:3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吊死鬼

镜子里,映出一个年青女人的模样,穿着精美的丝质睡衣,头发有些散乱,脸孔雪白,泪痕未干,正是她自己。

    她一手还拿着符咒戒备着,另一手抬手抚了一下头发,看镜子里自己的影子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才放下心来。可是既然镜子中映出的是她自己,而周围空无一物,就证明浴室里只有她一个,但那沐浴声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这儿,她半斜过身体去看淋浴喷头,见那喷头好象才被关上似的,还有水滴一点一点的掉落在地面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在空荡的浴室中荡起回音。

    浴室里除了她,真的没有别人,除非——是她看不到的!

    她挪动了一步,却突然感到脚下冰凉,低头看去,发现浴室的下水管似乎堵住了,正有冰凉的水漫上了地面,把她的赤脚浸在了水里。这水来得突然,又特别的阴寒,一种不舒服的凉麻感从脚底传遍了全身,让她本就绷紧的神经更加警惕。

    而且,明明只有她一个人的,为什么总感觉身后有东西似的?!

    这里肯定有古怪!虽然她没有阴阳眼,可是经历过太多的灵异事件,早就能感觉出什么了!

    眼神一瞄,余光处又有什么闪了一下,看不真切,但可以肯定有什么东西在她身后动着。猛然间,小夏心下一紧,意识到那是浴室里出的古怪!她僵直着不动,向前慢慢走了几步,脚下的冷水发出哗哗的响声,然后骤然回头。

    镜子里,有一个女人在轻抚着头发。

    脸孔是她岳小夏的,可她知道那不是自己!因为她的恐惧越来越厉害,所以此刻的她右手拿着符咒,左手则握着右手的手腕,哪里的第三只手在抚摸头发?!这个动作是她一分钟前做的。没想到镜子中一直在重复着这一幕。

    她大骇,瞪着镜中的景象呆住了,而这时候,她的脑后却有另一颗头伸了出来,就象在她肩膀上又长出一个脑袋似的——长头发,七孔流血,舌头吐在外面,一对只有眼白的眼睛放射出怨毒的寒光!

    同时,镜子中自己的脸也变了,变成和那个女人完全同样的模样!

    困!

    小夏终于念出五行禁法之水术咒语的最后一个字,用力向镜子一指。伴随着一声可以瞧碎黑夜的脆响,镜面四散迸裂,碎片象是喷射的子弹一样向小夏的方向袭来。

    小夏不躲,任那些小飞刀似的碎片带着法术的力量,掠过自己的身体,向后方打去。等那声凄厉的惨叫停止,她慢慢转过身,见那些碎片全部镶嵌在了镜对面的墙上,形成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形。人形上,有些斑斑点点的深棕色痕迹,好似凝固的血一样!

    小夏学着包大同的样子结了一个手印。其实她根本不会,只是照猫画虎的比划了一下。用来吓唬对方的。她知道那个女人还没有走,如果她现在跑出去。那就等于通知对方可以报复她了。

    “你是谁?”她大声问。

    回答她的是突然而起嘤嘤哭泣。

    “来干什么?”她压制着自己听到这哭声后心脏的颤抖,再问。

    “洗——脏死了——洗”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

    洗?难道这女人只是来洗澡的,并不是要害她?因为她是个天生的倒霉蛋,所以又无意中遇到了这些怪事?可是灵魂还用得着清洗吗?还是她生前做了什么与洗澡有关,或者是特别希望洗澡?

    哧的一声,小夏还没有想出下面要问什么,水龙的喷头突然喷出水来,本来小夏离得比较远,是应该淋不到水的,可是那喷头好象会自动调节角度一样,正对准小夏的位置,当场淋得小夏浑身湿透,因为这太忽然了,小夏伪装的坚强和大胆瞬间瓦解。

    她下意识的跑到门边去,同时本能的把水术再度施出。她本来手中只拿了一张符咒,所谓结的手印也是充数的,可是她用的是五行禁法中的水术,而突然喷淋而出的又恰恰是水,所以无意间竟然也发挥了法力,淋漓的水拧成了一股小小的水柱,对那个镜子碎片形成的人形疾射而去!

    啪的一声,瓷砖的墙面被这看似无力的水柱击出了一条裂缝,那女人又厉叫一声,本来镶嵌在墙上的碎镜片全部被震落下来,漂浮在积水之上,根本没有沉下去!

    “你是帮凶。”那女人恨恨的叫,“你不得好死!”她叫得太尖利了,不仅小夏难受得捂住了耳朵,就连浴室的顶灯也突然爆炸,四周陷入了一片漆黑!

    哗啦——

    突然响起了一阵水声,水波轻轻撞击着小夏的脚腕,让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也站到了水里,并且向她一步一步走了过来。黑暗中,她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地上漂浮着的碎片闪着一点一点的光,好象水面上的不是碎镜片,而是一地的眼睛,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瞪着小夏!

    “脏——我要洗澡——你是帮凶——”女人声在黑暗中回响。

    小夏吓得要晕倒了,可是她保持着最后一点清醒,咬紧牙关向右侧大跨一步,对准早就算计好的方位一摸一拉。登时,浴室门外小桌上的台灯亮了,温暖的黄光照射出一个小小的半圆,驱走了部分黑暗。

    小夏借着这点光,迅速跑回床边,从床头桌中抓出一大把符咒,随便抽出一张,对准黑暗的地方。

    “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有什么冤情和怨念,请你离我远一点,我管不了!”因为那道金术的符咒在手,她的胆子大了一点,但声音听来却有点底气不足,“你再来缠我,当心我对你不客气!”

    没人回答。但浴室的水声又响了起来。

    小夏坐在床上犹豫了一阵,考虑是呆在这里等天亮还是去浴室赶走她。她听人说过有的旅店是不干净的,但是她一直以为只有老旧的小旅店才会如此,没想到五星级宾馆也会出现这些怪事。她不明白是自己特别倒霉还是她的八字真的轻到这个地步,反正这些事总是找上她。而她的身边没有了那个男人,这些事情无论有多么的的冤情,她也是无力帮助的,但如果是恶灵害人,她就要自己解决了!

想到这儿,她站起身来,谨慎的蹭到浴室门口,举起手中的符咒,“金刚护体,佛光映,破邪!”

    这一次,她是发了狠要自己保护自己的,所以意念和心力都相当集中,当咒语过后,只听浴室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一团微弱的金色光线在浴室中闪过后,浴室中那种让人发麻的阴寒感彻底消失。

    小夏长出了一口气,知道那女人已经离开。疲惫的打开房间中所有的灯,然后走回到床边去。胡乱的套上一件外衣,想着今后要怎么办?

    以刚才使用五行禁法的力量来看,浴室肯定会有所损坏了。赔偿倒没关系,反正何富贵对钱财方面很随意,旅行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来打点的,包括管理各项花费。可是,这件事要告诉何富贵吗?如果选择告诉他,要怎么说呢?看样子,何富贵是要在这里呆上几天的,如果只字不提,她是不是应该换个房间?借口又是什么?而且就算她换了房间,那女鬼就不会缠她了吗?

    想了一会儿,小夏还是决定为了自己的安全,告诉何富贵刚才发生的事。她见过他焚香朝拜,虽然他奇奇怪怪的祭的是一只绿缎花鞋,还供奉了一碗混了动物血的白饭,但他显得是极其迷信的。如果告诉他这个要洗澡的女鬼的事,说不定他马上就会离开,那么她也就避开这件事了。

    她听那个让她心碎的男人说过,灵体没有其它的东西依附,是不能离开很远的。

    做了决定,她感觉又轻松了些。无意中,她瞄了一眼窗帘,心中突然一动,站起身向窗边走去,鼓了半天勇气才把窗帘拉开了一道缝,向窗外看去。

    后窗的外面是酒店的娱乐区,有一个大大的游泳池,四周是些美丽的花木。此刻已经是深夜,娱乐区没什么人,但小夏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异样。

    正对着她窗子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女人。她的身体象破布袋一样松垂着,被秋天的微风吹拂得晃晃当当,在小夏偷望时刚巧扭转过身来!

    她是住在十五楼的,还有一点点近视,看到一个吊死的女人都应该很勉强,可在这一瞬,她竟然连那吊死鬼的脸都看得清清楚楚——长头发拂动,七孔流血,舌头吐在外面,正是浴室里的女人!

    小夏吓了一跳,连忙躲到窗帘后面,但又觉得错过了什么,探出头来再看!

    那吊死的女人本来是闭着眼睛的,此刻却突然睁开,没有一点血色的嘴唇动着,似乎说了些什么,但小夏听不到,也看不明白。

    丁冬——

    有人按门铃,小夏惊跳起来,扑到床上去拿散落的符咒,手忙脚乱的还没有拿好,门上又传来动人心魄的敲击声。

    “客人请开门,出了什么事吗?”

    原来是服务人员!

    “客人请注意,我们要进来了!”男人的声音又喊到。

    小夏急忙应了一声,把符咒全放入床头的包中,刚做好这一切,门就被打开了。

    看小夏一脸惊惶的站在床边,衣衫不整,头发还滴着水,明显是保安主管的男人有些疑惑,望了望身边的女人,小夏认出她是个什么经理。

    “对不起,岳小姐是吧?”女人对工作很负责,了解小夏的姓氏,“打扰了,我们有服务人员听到这个房间里出了很大的声音,隔壁房客也反应听到了怪声,为了确保岳小姐的安全,我们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岳小姐?”

    小夏向门边望了一眼,见这两个人身后还跟着三个报安,门外,还有几个房客在探头探脑的好奇张望,知道刚才浴室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所有的人,干脆将计就计。

    “我不知道,我睡到半夜,忽然听到浴室有水声。我去看,淋浴的莲蓬头自己开了,淋了我一身水!”小夏惊惧的回忆,没有一分作假,刚才强压住的不安丝毫不保留的宣泄了出来,“我吓得跑出来,又听到浴室里发出很大的声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一句她撒了谎,但她的表情让那两个负责人员完全相信了。

    “您没有受伤吗?”女经理看了一眼大敞着的浴室门,向那三个保安使了个眼色。那三个人立即成扇形围住了浴室。浴室不是独立的房间,除了门以外,和外界不相通,只要守住门,如果有歹徒在内,是绝对跑不出去的。

    “我没事,但是浴室的灯突然爆了。”小夏想起那一地碎片,每一个碎片中都映出的眼睛,不禁打了个寒战,“这太奇怪了,你们酒店是不是——不干净?”

    小夏不作伪的肢体语言把女经理也吓到了,但她明白房门还打开着,生怕影响了酒店的声誉,连忙又对保安主管使了个眼色。

    “我这就派人检查一下,很可能是电器有了故障。您也知道,电器和水管的开关失灵也是有的。如果真是这样,对岳小姐受的惊吓,我代表酒店对您表示歉意,一定会给您一个合理的解释。”

    她滴水不漏的说着,那边的保安主管则连忙到门廊劝其它客人离开。小夏听到他说是客房小姐操作电器失误,把浴室炸坏了,然后见他拿着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再关门回到房间里主持侦察工作。

    结果完全在小夏的预料之中,在值班电工换好顶灯后,酒店工作人员发现浴室内一片狼籍,浴镜粉碎,碎镜片散落到很远的地方,用物理知识完全无法解释,浴室的墙面和地面上满是斧凿的痕迹,其破坏程度决不是这位娇娇弱弱的岳小姐能够弄出来的。

    “我还听到个女人的声音,说是要洗澡。这里——没死过人吧?”小夏在工作人员的疑虑中加了一把火。

    当场,这些当事人的脸都绿了。酒店没死过人,可是从现场的情况和岳小姐不象撒谎的说明来看,难道是闹鬼?

    “我们先给您换个房间,让您先好好休息。”事情奇异又突然,精明强干的女经理和一脸坚强的保安主管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好,只得先采取补救措施,“但是这件事,还请您先不要说出去。我们酒店一向服务良好,假如因为一点电器故障而影响声誉,我们——还请您谅解。等我们商量过后,会给您个满意的解决方案。”

    小夏明知道这与酒店的服务无关,所以也不故意为难人家,爽快的答应下来,并且立即换了房间。当这一切都做好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刚巧看到兴奋又疲惫的何富贵被四个保镖送回来。

    “怎么回事?”何富贵问。

    小夏觉得此事不宜让保镖大哥们知道,就把何富贵拉到一边,附耳道,“我撞鬼了。”

    一瞬间,何富贵的身子一僵,同时小夏感到一阵很不舒服的眩晕感,觉得何富贵的耳侧非常凉,象是有什么在他耳边吹风一样,而他的眼睛转动的角度也似乎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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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6:34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灵媒

离得近了,小夏才看清何富贵的双耳上各有一枚红宝石耳钉。

    以前只觉得他浑身都是爆发户的俗气,恨不能十根手指上都带上足金的巨大戒指,脖子上的金鍊子粗得像自行车的链锁,从没注意到他的耳钉是那麼古朴、小巧而又精緻。

    只是那红宝石不知是什麼质料,稍一靠近就寒气袭人,而且衬得何富贵的脸有点异样的苍白。

    ”您的耳钉是什麼石头的?”小夏冲口问出。

    何富贵向后退了一步,不知為什麼小夏觉得他有些戒备,”祖上传下来的,有什麼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很漂亮。”小夏知道他不想说,也就不再问,心想果然是古物,否则以何富贵的品味怎麼可能有这种东西。

    ”进我房间来说。”何富贵对小夏招了招手,带她回到房间。

    小夏把晚上的事仔细说了一遍,当然隐瞒了自己会一点小法术的事实。她一边说一边偷看何富贵的脸色,只见他越听越怕的样子,有时还发呆,似乎在听其他人说话,沉吟了半响才问,”那个女鬼还说了什麼吗?她具体长得什麼样子?”

    ”何总认识那个女--人?”小夏敏锐的意识到了什麼。

    何富贵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恼怒的道,”我是金石镇土生土长的人,从没到过这裡,怎麼会认识她?岳秘书,你的想像太丰富了吧?”

    ”对不起,何总,我随口说说的。”小夏道歉,但心裡却觉得何富贵言语闪烁,”不过这个地方不乾净,我们要不要离开这裡?”

    ”不行,我还没有赢--”何富贵煞住话头,又愣了一下才道,”我还有生意,暂时不能走。如果岳秘书实在不喜欢这裡,换一家酒店好了。我先睡一会儿,你来决定吧。”

    他这样说,小夏只好答应,见他脸色不悦,知趣的告辞离开。她被折腾了一夜,实在太疲惫了,新的房间很向阳,她大开窗帘,让阳光照在自己身上才敢入睡。儘管如此,她睡得仍然极不安稳,一直做著各种各样的怪梦,梦到阮瞻那孤单且帅气十足的背影,让她心疼不已,却触摸不到他;梦见自己在一个湿漉漉的小巷裡被许多隻恶狗咬;梦到一条绳子一直试图往她脖子上套;最后梦见她闯入一个房间,见何富贵坐在裡面,可他有三颗头除了他自己的脑袋,还在他的左右肩膀上各长出一颗,每一颗都是红彤彤的女人脸,闪著石头的光泽!

    这个梦把她吓醒了,而且再也睡不著。万里说过她容易接受心理暗示,难道过去几个小时的事又对她造成了什麼心理阴影吗?她一直强迫自己坚强,可目前的情况,让她想起了和阮瞻的初次共事的情形,心裡又是一阵酸楚。下定决心不去想他的,可是如果理智能战胜感情,那感情也就不是真感情了!

    看看表,快中午了。小夏知道何富贵和保鏢还都在蒙头大睡,乾脆起床梳洗,决定先上街逛逛,然后换一家酒店。

    小夏走在这深秋季节的繁华城市裡,感觉清爽而舒服。她没什麼目标,只是四处乱走,渐渐远离了市中心。来到类似於老城区的一片旧巷子中,七拐八拐的,她这个有名的路痴开始迷路了。不过她并不慌乱,只要找一辆出租车,直接回酒店就可以了,迷路不迷路,在现代都市而言并不是大事。

    她依旧慢慢地走,顺便观赏这些老式建筑的风采,东张西望之中,无意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她忙不迭地道歉,那个人却没有理她,只是哭。她疑惑地看著来人,见那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脸上满是泪水,说不出的悽凉和伤心,让看到她的人都禁不住悲伤起来。

    ”没事,她只是见到她过世的亲人了。”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吓了小夏一跳,她只顾看著那个中年女人脚步踉蹌的身影了,没注意到身后有人。

    ”过世的亲人?”小夏重复了一句,以為是本地的方言,让她误会了意思。

    ”你不是来求助刘--”站在她身后的也是一个中年妇女,好像正要出门,因為小夏撞到那个人时正巧在人家的家门外,她还以為小夏与其他人是一个来意。

    ”我是无意中逛到这裡的,有什麼事吗?”小夏有点好奇。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和小夏攀谈两句,”看到巷子底了吗?”她迈出门槛,向前一指。

    小夏这才发现这条小巷是死胡同,最裡面的地方有一座外墙灰白的大屋,大约两层楼高,乌漆漆的大门和窗子有些歪斜的镶崁在墙上,好像随时会倒下来。总之,整个房子都让人觉得很沉重,很碍眼,彷彿是硬挤在巷子中修建起来的。

    ”那间大屋原本住著兄弟两个,后来都跑到国外去了,把这房子留给了他们一直住在乡下的孤寡表婶。”中年女人很健谈,但是表情有些神秘和敬畏,”这个刘大娘,很好的,很会推算,谁家有事她都会帮忙,只是她做的那个生意有点怕人。你看,大白天的,巷子裡都没有小孩子玩,大家一回家都呆在家裡不出来,生怕真撞上什麼脏东西。唉,买不起别的房子啊,不然也不住这麼阴气森森的地方了。其实这种生意应该在乡下做,在城裡总是不好,要不是看在刘大娘人那麼好,又没有其他营生可以养活自己--”

    ”什麼生意?”小夏有些好奇。

    ”刘大娘有一桩本事。”中年女人压低了声音,”她能够让人见到去世的亲人,和亲人说上话。我亲眼见到过的,她施著施著法,那死魂就附在她身上了,说的话,办的事,都和那个被招来的魂生前一样,来找她的人没有说不对的。每个都是半信半疑的来,痛哭流涕的回去,不过她做这个事可是秘密的,又总是劝客人别和往生的亲人见面,所以知道的人不多。可就算是这样,邻居们也觉得这地方鬼气森森的,不大敢往她家裡去。”

原来是灵媒!

    小夏恍然大悟。随即心裡一动,一个念头直冲脑海。於是她和中年妇女道了个谢,抬脚向巷底的灰屋走去,也不理那女人惊讶和不以為然的神情。

    既然是灵媒,既然有这个本领,那就让这老人帮助她也见一见去世的奶奶吧!她也有很多话,却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人生总是有许多遗憾,如果能够弥补,该有多好!

    吱呀--

    木门发出可怕的呻吟,木门内一片漆黑和寧静,小夏不禁苦笑,為什麼这种地方,总是有一样的气氛?

    ”有人吗?”她瞇起眼睛,适应著昏暗的环境。

    ”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楼梯处传来,同时随著『卡噠』一声响,室内的几个白灯同时亮了起来,让才适应了昏暗的小夏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鐘才能睁开。

    ”刺到眼睛了吧?”一个老人艰难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可是没办法,客人怕黑,可是召唤那个世界的人就是要黑一点,所以我只好把外面的光线都挡住,但屋子裡的灯弄得亮些。”

    她个子特别矮小,很瘦,中式衣服虽然旧了,但却乾净整洁,灰白的头髮梳得一丝不乱。和小夏想像的不同,她没有一点『灵异』的感觉,反而慈祥可亲,和每天在公园裡晒太阳的老人没有任何区别。

    ”没关係。”小夏见刘大娘的腿脚不太方便,忙上前搀扶,可是她的手才一碰老人,刘大娘就『咦』了一声,上下打量著小夏。

    ”丫头,告诉你啊,捨不得亲人离开是人之常情,这是人生的七苦啊。”她拍拍小夏的手,掌心粗糙而温暖,”可是尽量不要打扰往生之人,你捨不得,他们就会更难过了。生老病死,人生必须,何必要非拉著不放呢?你见了想见之人,心裡的难过会一直持续下去,对那个世界的他们来讲也是徒增烦恼,只怕他们会过得更不好,还是不要见了。”

    ”我有很多话要说啊。”小夏禁不住哽咽了。

    ”唉,傻孩子。”老人嘆了口气,”那些话就是说了,也没有用处了,过去的事是永远找不回来的。既然如此,何必打扰他们的平静?!”

    ”况且--”不等小夏做决定,刘大娘继续说,”你眉间有黑气,阳火外罩寒气,怕是最近撞了什麼脏东西吧?”

    小夏一惊,没想到被这老人一眼就看了出来。她本不想对外人讲的,可这老人似乎有魔力似的,使她完全没有戒备,原原本本的把昨夜的事告诉了老人,包括对何富贵的怀疑,但还是没说她会一点法术的事。

    老人想了很久,才说,”那个女鬼很凶,你当时要是躲起来,不去惹她就好了。可是现在--”老人看了一眼小夏胸前的玉菩萨,”你阳气虽弱,但和佛有缘。而且,你这个护身之物,平凡之中透著不凡,有很强的念力和外力加持的法力,一定有两个爱极了你的人保护你。”

    小夏没说话,但是心酸得瞬间落泪了。奶奶,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可是她去了;至於把她的护身符加上法力的人,真的是爱她的吗?為什麼她隐约能够感觉得到,但又抓不住这种感觉?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躲那个女鬼远一点,她虽然凶,但法力不强,有这个护身符,你不会有事。”老人继续说,”但是你阳火上的寒气,可不是那个吊死鬼能够罩得住的,只能说,你的身边有极怨毒的东西出没,你要特别小心这个!”

    ”难道我的老闆--?”小夏大吃一惊,不知道自己已经乌云罩顶了,”可是他可以在大太阳底下逛街,应该不会--要不,就是他身边有问题?!”小夏想起了那对特别漂亮,但又让她极不舒服的耳钉。

    她经歷过很多灵异事件,知道这种古物上最容易附著东西。何况,何富贵也确实古怪,他究竟是干什麼的,為什麼总是昼伏夜出、神神秘祕?钱又多得用不完?她太急於找一份工作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什麼,难道是自己不小心又踏入了一个陷阱?这一次,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要对付的又是谁?她被选中做了何富贵的秘书是有意还是无意?

    ”据你所说,你老闆肯定不是个好东西。丫头,听我的,离他远一点。”老人嘱咐。

    听人劝,吃饱饭,小夏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不想惹事,於是决定听老人的话。可是她不能直接离开,她没有钱,况且还要做得自然点。假如何富贵真的有问题,她突然要离开,反而会引起怀疑。她感觉何富贵目前对她没有恶意,於是她想装做什麼也不知道,再耗两周,就拿钱走人。

    决定了自己今后要做什麼,小夏和老人又聊了一会儿,还出门买了点吃的东西送回来,约定以后来看望老人,这才离开。

    她订好新的酒店,回去时已经是黄昏时分,才一进酒店就看到何富贵不耐烦地在大堂裡走来走去,见小夏走过来,厉声道,”岳秘书,你去哪裡了?我雇你可不是让你閒逛的。”

    小夏皱起眉头,有些火大。她虽然知道出来工作难免受气,可就算是潘主任也没有当著那麼多人的面数落过她,现在这个背景神秘,有可能胡作非為的土财主竟然这麼羞辱她!不过这样也好,跟他扯破脸皮,辞职时也有藉口了。

    ”何总有吩咐过什麼吗?你雇我可不是让我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小夏冷冷地道,”鉴於你的作息时间是晚上开始,白天的时间是我自己的。在这段时间,我做什麼与何总你无关。宪法有规定,休息是公民的权利,你再了不起,也大不过宪法!”

    她说得又大声又理直气壮,骇得酒店大堂中的人都惊讶得看著这一幕,等著看老闆怎麼发飆。何富贵自从赌无不胜来,哪受过这种气,而且还是在大庭广眾之下,脸气得通红。才要发作,突然又愣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麼,然后奇怪的点了点头,对小夏道,”现在总是你的工作时间了吧?”

    ”有事请讲。”

    ”你不是要换酒店吗?如果换好了,把地址给我,其餘的事你来做。”

    小夏盯了何富贵一眼,见他满眼怒气却竭力忍耐,觉得事有古怪,但她此刻也不好说什麼,只把酒店的新名字告诉了何富贵,就上楼去了。

    ”没见过小职员有这麼横的。”

    ”说不定和这土财主有什麼说不清的关係呢!”

    目睹这一幕的人窃窃私语著,而何富贵只听得到两个声音。

    ”真走眼了,你这个秘书不是常人呢!”呆在他左耳边的三寸金莲道,”真没注意过,这个阳火弱的女人竟然有护身的宝贝。你说,她自己知不知道呢?”

    ”肯定知道。”右耳的天足说,”没看到吗?她发怒的时候,身体上有很微弱的灵力,说不定是会法术的。”

    ”那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来找荏的。哼,事到如今,谁也拦不住我们了。”三寸金莲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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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6:4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躲不开的事

万里打开房门,见阮瞻闭目盘膝的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眉头皱得死紧,一副随时会掛的模样,微叹了一口气。小夏逃走已经一百天了,至今他们也找不到她的踪影。

    这个死丫头,发作起来的脾气竟然如此激烈,一点也不给别人,也不给自己缓冲的机会,但从另一方面讲,可能也只有这样的女子,爱与恨才会那麼彻底,执著和纯粹吧!

    认识小夏好多年了,从来没见她那麼生气和绝望过,竟然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吓得他们三个之中没有人敢靠近她。本想在她冷静下来后再和她谈谈,可她竟然如此决绝,连夜跑得无影无踪,走时连换洗的衣服也没有带,只带著随身的背包,大概钱包,身份证和提款卡在裡面,可这些肯定不能让她维持很久。

    她还带走了包大同為她画的五行禁法符咒。

    得知这一情况,他就明白她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甚至想永远离开!没有人比他更瞭解小夏了,开始时她可能会觉得被自己最心爱的人轻视和戏弄,会感到羞辱和痛苦,可当她冷静下来,以她那种善良,纯真的个性一定会原谅阮瞻所做的一切,但她还是不会回来,很可能会隐藏的更深。他曾经嘲笑她是一隻小鸵鸟,遇到害怕和不能面对的事就会一直躲起来,现在看来,他没有说错,她真的躲起不见人了。

    她的消失,让他们三个人找翻了天。先是到事务所裡,结果潘主任大发雷霆,把小夏偷放到潘主任桌上的辞职信硬塞给万里,告诉他:叫那个丫头给我回来,她的辞职我不接受!有什麼当面说,写这麼几个字算什麼。我这麼培养她,哪有那麼不负责,说走就走的!让她马上给我乖乖回来!

    潘主任的这番话让万里知道,他老人家是真的疼爱这个马马虎虎,大而化之的晚辈,不仅是因為她是自己的学生才偏袒她!

    因為从事务所这方面得不到小夏的信息,他又假装出差,去了一趟她的家。小夏的父母很热情的接待了他,还托付他照顾他们这个常年在外的女儿,小夏的妈妈还总是偷眼看他。好像丈母娘相女婿似的。但他心裡哪裡高兴得起来,好在不露痕跡的打听到小夏曾经打过电话回来,知道她目前还算安全健康,好歹放下了一点心。

    他不能和小夏的父母说起她失踪的事。因為他明白她极爱家人。肯定不愿意让家人捲进这件事裡来,所以现在她虽然不在他身边,但他还是细心的為她保守了秘密。

    她可能去的地方,可能出现的场合,他们都找过了,也打听过了,可一点线索也找不到。到此,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了,因為小夏虽然马虎,可毕竟是个聪明的人,如果她想躲起来,他们是找不到他的。

    只是阮瞻不肯放弃,不肯安心等待,因為他没有时间了,离他的逢三之难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想要在死之前见到她,看著她,让她不再生他的气。所以他疯了一样的寻找,整间店都丢给了包大同,频繁使用时空扭曲术和心灵感应,根本不顾及身体,整个人都憔悴了。

    世界上的事都是这样,越是美好的东西,越是伤人最深。小夏和阮瞻就是太爱对方,所以才会无意中彼此伤害。阮瞻伤了小夏的心,而小夏的离开就快要了阮瞻的命了。

    有时他想,阮瞻的逢三之难会不会就是因為感情的事呢?这是有可能的,有多少英雄好汉都死在『情』之一字上,何况阮瞻这个关闭著心门,却突然被小夏鲁莽的撞开的普通人?!他本来就是个不会轻易爱,但爱了就无法收回的人!

    「阿瞻,她有意隔绝和你的心灵感应,你这样拚命用法力也没有用!」万里无奈的说,「你这样,就算她回来,你也掛了!到时候,她会伤心死的。」

    阮瞻听到万里的话,心裡一颤,睁开了眼睛,但是没有说话。万里不会明白,每天夜裡,他都能感应到小夏的心,虽然不能判断出她在哪裡,但是他知道,她在想念他。一想到她独自一个人呆在不知哪裡的小旅店中,他的心痛得都扭了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生病?有没有哭?

    这全是他的错!為什麼在洪清镇的时候没有抗拒和压制自己的感情呢?错了这一步,然后又用错误的方法去纠正,闹到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假如恨他,他可以离开。他不是要和她在一起,甚至可以忍耐著不见她,只要知道她平安快乐,他就没什麼遗憾。现在她一个人走了,让他如何能放心?!

    昨夜,他感应出她的恐惧,这让他心急如焚,拼著要吐血的危险,一直试图跟踪著这感应寻找她的方位,可是还是徒劳,因為她拒绝呼应他。虽然后来她平安了,可却不能让他安心。

    「必须尽快找到她!她一个单身女子,太危险了。」阮瞻扶著墙壁站起来。

    万里看著他,『嗯』了一声。其实这句话,他们每天都说,已经说了一百天了,可还是没有结果。再看看阮瞻的模样,如果他真的闯不过他命中的死劫,他哪裡对小夏放得开手?到时候怎麼办?人鬼情未了?

    不行,他一定要想办法帮他们,就算搭上他的命也在所不惜!

    「或者你不追得那麼紧,她就放鬆戒备了。」万里突然灵机一动,「她一定感觉难以面对你,所以你一和她心灵感应,她就避开。可是如果你放弃这种方法呢,以她那个没耐心的个性。很可能会鬆懈,到时候你再想办法,说不定一下就能找到她的方位。」

    阮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点我没有想到。她现在——几乎一遇到我的呼唤就跑掉。所以我一直也感应不出她周围的事物,当然也就找不到她的方位。」

「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吧,我们各种办法都想过了,就差这一种。这死丫头,多大了还闹离家出走,这回找她回来,我要保存她一点血,这样下回她在跑路,你的飞鸟追踪术就用得上了。总比我们没头苍蝇一样的乱找强得多。」万里说著,怀疑的看了一眼阮瞻,「不过,你忍得住不想她吗?」

    「我会强迫自己的。」

    是啊,他最会强迫自己。万里想著,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总是逼自己,哪有人活得像他那麼疲惫和挣扎的。

    一连几夜,小夏突然感觉不到那若有若无的思念了。而那种心灵感应一旦断绝,她的心都要碎了。

    时间果然是良药啊,他已经放弃她了,不再寻找她!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可為什麼她会痛得那麼厉害?难道她还奢望著他的爱吗?真傻!他早就放弃她了,从他消除她记忆的那一刻,他就不想和她有任何瓜葛了!

    明知道这个结果,内心中还隐隐期待著什麼,看来女人都是贪心的!多麼可笑啊!

    小夏躺在床上,想嘲笑自己,却泪流满面,心酸得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没有关好的落地长窗无人自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道尺宽的缝隙。

    自那天撞鬼后,他们又在那个城市呆了三天,然后又开始巡游一样的走到了另一个地方。而还在那个城市时,因為换过了酒店,那个吊死鬼还真的没有来找过她的麻烦。

    照例,何富贵白天睡觉,晚上去考察『投资项目』,而她,白天閒呆著,品位著内心的痛苦,另外帮何富贵总了些杂事,还準备了一份法律文件。

    那份文件是一份关於金石镇铁头山的矿山开发合同,意思是何富贵在全国和境外进行过商务考察后,就会回家乡投资开发。至於这麼多年都没发现有矿產的铁头山经久富含什麼珍稀的矿物,何富贵依据什麼决定投资,对这座山又是怎麼个开发法,小夏就不知道了。

    之所以当时在金石镇时没有签订合同,也没有进行过申请,审批等一系列规定程序,一来是因為小地方在法律法规的执行上不是很严格,另一方面可能因為当时的何富贵没有那麼多资金。可是这些日子来,小夏没见他做什麼正经事,怎麼资金就筹集到了呢?而且就算是资金到位,他一方面并不马上回去,另一方面却又急著签约,整件事情都透著古怪和不合常理。

    不过,小夏对此也不怎麼感兴趣,只是隐约觉得何富贵一定在干违法的事。她现在正在情伤之中,无力多管閒事,只要熬过这一周,凑足一个月的工作期,然后拿薪水走人!

    当然,她有可能匿名举报一下。何富贵如果有问题,自然有政府机关来查他,用不著她来操心!

    『嗖』的一阵凉风吹来,让小夏一激灵,欠起身一看,才发现落地窗开著。她有点疑惑,记得似乎是关了窗的,现在已经快十一月了,他们目前在中部地区,晚上已经冷了,怎麼可能开著窗睡呢?

    想了一下,她还是打开了檯灯,然后走到窗边去。

    她很小心,但是没有提防窗外突然又涌进了一阵风,好像有人在外面推著不让她关窗似的。她下意识的一用力,窗虽然关上了,但白色的窗纱却被吹得扬了起来,落下时像活了一样缠过了她的脖子。

    她一惊,伸手去拉,可是窗纱的速度比她快,在她脖子上捲了两卷,猛得向上一提,把小夏吊了起来!

    窒息感立即袭来,被吊死的感受她一瞬间就体会到了,双手拚命想抬起,却根本做不到。耳边,一个女人阴森的笑声传来,「贱货!让你尝尝我受的苦!你倒是用法术来伤我啊!」

    小夏说不出话,针刺般的痛从不能呼吸的肺部传向全身,可她能看到房间正中的吊灯上也掛著一个影子,晃晃噹噹的,以自己的长髮勒住自己的脖子,正是那个缠她的女鬼,想不到她在沉寂了几天后,竟然追到了这裡。只是小夏的痛苦只持续了几秒鐘,她就感觉后颈上有一股极温暖的热线窜向了她的脖子,灼得那窗纱驀然鬆开,她也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吊死鬼没想到小夏能脱困,愤怒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扑过来掐住小夏的脖子,可那双乾枯的爪子才一碰到小夏的皮肤,就立即被一团黄光弹开。

    小夏来不及调理自己的呼吸,举起那张一直握在手心裡的符咒,一个火术就打了过去!她法力不足,可是那吊死鬼根本没防备,离得又近,所以一下被火术逼到了墙角。小夏灵机一动,急忙又施出一次火术,在那个女人头顶的墙上燃起一团微弱,但又暂时不灭的火焰,把她困在那裡!

    「放开我,你这贱货!」她叫。

    「闭嘴!假如你想让很多人闯进来,让阳气烤熟了你,儘管叫好了!」小夏抚了抚脖子,愤怒成功的战胜了恐惧,「再叫我贱货,我就泼你黑狗血。哪有你这样的,我又没招你,贱不贱的,还轮不到你说!」

    她一番恐吓,果然让对方安静了些。小夏这才发现,袭击她的那位『好姐妹』凶是很凶,可能是因為死得不甘,死的冤枉,不过生前一定不是个厉害角色,所以并不太难对付,以前她只是吓破了胆而已。想想自己还真没用,五行禁法都学了,胆量却毫不见长。

    这一次又是护身符救了她,而护身符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是因為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著觉,把护身符缠到了睡衣的肩带裡侧,大概离心臟较远,没有立即感应吧!

    「你為什麼总来缠我?我欠了你的吗?」小夏气愤的问。

    「谁让你跟他在一起。他不是好人,你也不是!」对方挣了两挣,但包大同画的符咒看俩很厉害,她没有跑掉,还是蜷缩在角落裡。

    小夏一愣,随即脑海中浮现了何富贵的脸,「你是说何富贵?我只是替他工作,无论你和他有什麼瓜葛,与我无关。你去找他好了,他的房间在楼上的总统套房!」小夏好心的提醒。

    「你以為我不想吗?」那『女人』恨恨的,「他有恶煞护身,我近不得前。」

    「那你就欺侮我吗?你还真行,柿子专挑软的捏!」小夏觉得面前的这位简直不可理喻,气坏了,完全忘了害怕。但话才出口,突然意识到对方话中的意思。

    恶煞?那是什麼?还有,这『女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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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恶煞

“你是谁?”小夏问。
    那女鬼不答话,只是瞪视着她,七孔流血的脸看来很是恐怖。
    “你不说话,是想让我用符火烧你吗?”小夏比画着手势,吓唬了一下。
    “你这个帮凶!”
    “我不是帮凶!我才给他工作不到一个月,你虽然不是人类了,至少还要讲点道理!”
    “哼!”
    “先不忙鼻孔出气,告诉我你是谁,否则我真的烧你了!”
    “哼!”
    “那好,是你逼我的!南离天火,化三昧——”
    “我是何富贵的老婆!”那女鬼终于说出自己的来历,哭了起来,“我是他的老婆!二十岁嫁给他,进了他的家门,没做过一桩错事,可他赌输了,竟然把我骗到外地卖了!”
    小夏骇住了,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等等,等等,你说他赌博,还把你卖了?!这混蛋,真是没有王法了!”小夏的直觉中很相信这女鬼所说的话,但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经过这段时间的暗中观察,她已经知道何富贵不是个好人,只是没想到他恶劣到这个地步。她从小生活环境单纯,一直生活在大城市,虽然做律师后见识过人性的阴暗面,但卖老婆的事还是第一次真正接触到。
    “他输光了家业,穷得养不起家也就算了。竟然看我娘家没人,把我卖到外省去!”何富贵老婆的情绪宣泄了出来,越说越激动,“到了地方,我醒过味儿来,死活不肯,他还给我喝药,让我迷糊了,任别人糟蹋!我想跑,可是跑不了,我只有上吊自杀,才能脱身。可是我脏了,脏死了,我要洗,我要洗澡!”
    小夏这才明白,这可怜的女人首次出现是在浴室的原因,也明白了她倒霉完全是受何富贵的拖累。这吊死鬼想报仇,可是近不了何富贵的身,只好拿她来出气!
    “没有人的灵魂是脏的。”小夏想过去安慰一下,但马上意识到对方无论如何可怜,都是想害她的,只好剎住脚步,“事已至此,你还是想开点——”
    “我要报仇!我要他死!要他死!要他为我偿命!”吊死鬼突然大叫了起来,拼命想挣脱头顶上火术的控制,非人类的低吼声震人心魄。
    她的神色太凄厉了,小夏刚刚因愤怒而平复的恐惧又从心中升起,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而她的法力本来极微弱,只是凭借正宗的道术和包大同的符咒而已,刚才也只是勉强镇住对方,现在在这番挣扎下,吊死鬼一下挣脱了箝制,像一阵黑风似的扑向了窗子,啪的贴在玻璃上,迅速消失不见!
    这一切,小夏都没办法反应,只能呆站在那里,过了半响才明白自己走进了狼窝。何富贵没做过任何工作,却生活奢华,而且总是昼伏夜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定是到各地的地下赌场去赌博才赚来的钱。国家明令禁止赌博的,可是地下赌庄屡禁不止,为他这种人提供了广泛的空间。不过以他志得意满和金钱的积聚来说,他很可能是稳赢不输的,刚才他老婆说他有恶煞护身,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才能逢赌必赢。
    至于那恶煞为什么帮他,他又为什么要买矿山,很可能有更深层的原因。
    不行,她要立刻离开,不能再等一个月了。反正何富贵日常开销的少量流动资金由她来管理,她拿走就是了。那笔钱大约有她一年的薪水那么多,她只取其中三周的钱,剩下的全捐给那蔓村修路。何富贵的钱不是好来的,不帮他捐助一下穷人,连赌神爷爷都对不起。她是律师,这是违法的行为,其数额甚至可以归为犯罪一类,可是她量何富贵也不敢告发她!
    这里的不平事,她很想管,但此刻她明白以自己的能力不能鲁莽行动,只好先离开,保证自己的安全后再想办法。让这样的混蛋逍遥法外,她胸中的这口恶气怎么出得了?!
    还有,那两个恶煞是谁?
    “呵,还真不错,果然有点法术。”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京剧道白声。
    小夏只觉得背后的寒毛一瞬间全都竖起,一下就惊跳起来,这么吓人的话,是会被吓死的!
    身后,房间的大门锁得好好的,可却有两个化着京剧脸谱的女人出现了,红色的旗袍,绿缎的绣花鞋,一个有一对三寸金莲,另一个的脚是正常人的大小,她们肩并肩的在门边站着,狭窄的门廊在两个身影的映衬上宛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杀了她!”天足女人冷哼一声。
    随着话音,也没见她们走动,就在眨眼间冲到了小夏的面前。可小夏脖子上的护身符已经摆正了,在黑影袭来的同时突然散发出光芒,光芒强到像手电筒的光线,强到小夏从没见过护身符有那么强的反应。
    黄光照到那两个旗袍女人的脸上,让小夏瞬间看到她们的京剧脸谱下红粉骷髅的可怖真相。而且因为近距离接触,小夏忽然意识到这两个恶煞就是化身为何富贵耳朵上的那两个红宝石耳钉,她现在的感觉和她当时第一次凑近那对耳钉时的感觉是一样的。
    “护身的宝贝真厉害啊!”黄光晃得那两个恶煞后退了几步,那天足恶狠狠得说,“看来你认识了不起的人,可惜现在没人能来救你。”
    小夏趁她们向后闪的机会迅速跑道床边,把所有的符咒都抓在手里。
    金刚护体,佛光映,破邪!
    用力挥出金符咒,没想到那天在浴室中能造成很大效果的法术,此刻却如哑炮一样,没发挥出一点威力,在相距那两个恶煞几尺外就消失在空气中!
    “哈,道术修炼才几个月。只是这符咒有点意思,可惜落到你的手里。”三寸金莲嘻笑一声,“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还是无意中撞到我们手里的,结果只有一个。”她说着又瞬间靠近。
    此时的小夏已经顾不得害怕了,人类生存的本能令她拼尽全力闪躲,把自己所会的招式全用上了。

“南离天火,化三昧,炼!”
    “倾尽三江,浪淘天,困!”
    “借地五方,移三山。镇!”
    “乙木青龙,化万剑,斩!”
    “借力泰山,石将军,打!”
    可是,这一切对这两个恶煞都没有用,小夏就如同老猫嘴里的小老鼠,根本没有逃出魔爪的机会。
    “人终有一死,别逃了!”三寸金莲挡住去路,弯指成勾,对着小夏的心脏。
    “你们到底是谁?究竟要干什么!”
    “死到临头还多管闲事!”天足回答,边说边蓦地窜到小夏面前,“你没必要知道!”
    小夏只觉得那件大红旗袍上绣的精致的牡丹花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心想这回可能逃不过了!因为阮瞻和她断绝了心灵的呼应,没有人会来救她的。可是假如她死了,阮瞻会对她的魂魄如何呢?
    可是,预期的可怕感觉并没有来,耳边反倒是响起了一声能震碎人耳鼓的爆炸声。接着,是玻璃粉碎的脆响和第二声爆炸,以及瞬时而起的哭叫声、酒店火警的刺耳铃声和窗外映出的冲天火光。
    小夏本能的一缩身体,闪开了近在咫尺的杀招,一手拿起护身符,一手抓起一张符咒,双手都对準那两个恶煞。
    “怎么了?”三寸金莲问,声音还是不紧不慢的京剧念白,但语气里有些慌张。
    妖邪之物都怕火,现在由爆炸引起的大火虽然是凡火,可这火势来得太猛也太突然,这两个恶煞尽管厉害,却仍然有一刻不知所措,不知道是先对付小夏还是先离开好。
    “南无地葬王菩萨!”趁这个机会,小夏先大喊一声。可能是因为那两个恶煞太邪,护身符上的光芒骤起,像一盏神圣的灯一样,从高举着的小夏手中流泄出光亮,照得那两个恶煞急急躲避开,缩回到门边去。
    “怎么,要同归于尽吗?”小夏被欺负得火大,挑衅地说,“虽然我才有几个月的功力,可是我绝对能拖到大火烧过来,要试试吗?”
    天足冷哼一声,才要扑过来,小夏的咒语也念完了,手中护身符的光芒还没散去,另一手的符咒就要出手,而几乎是同时,在一片嘈杂之中,何富贵的声音也传了来。
    “大仙,大仙,救命啊!”
    这两个恶煞果然是何富贵招来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勾结在一起有什么目的,但可以肯定她们有利用何富贵的地方,不可能由着他烧死而不管他!
    两个恶煞对视一眼,虽然不甘心,可明白还是尽快离开为好。若在平时,制死像岳小夏这样的人,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是她运气好,就在她们要下手时,竟然发生了很剧烈的爆炸,给了这到了嘴边的猎物逃跑的机会。
    “你跑不掉!”她们差不多同时说,然后迅速消失不见。
    小夏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但情况危急,没有一秒多余的时间可以让她软弱,于是她连忙抓起放在床边的衣服和背包跑出房间。她受过火灾遇险的训练,在紧张的时候脑子也还清醒,所以顺利的从逃生通道跑出了酒店的大门。
    现在的问题是,她要怎么逃走而不被这两个恶煞找到?假如就那么直接走,恶灵可能会找到她,甚至她现在也不能确定她们是否在暗中盯着她。她是想找阿百去的,当然也不能把危险带给阿百,所以非甩掉她们不可!
    她一边迅速穿上衣服,一边四处打量。她曾经以为这么大的响声是煤气爆炸引起的,但在逃出酒店后才意识到爆炸和大火是在她楼上的那层楼发生的,巨大的爆炸力震碎了窗玻璃,冲天的火光是因为酒店外悬挂的巨大布标所形成,爆炸发生地点以下的楼层只是灌进了浓烟,真正很难逃生的是楼上的人!
    所以何富贵才会叫得那么声嘶力竭,加上那两个恶煞与他有相当密切的关係,隔了好几层楼都听到了他的呼救。想到这里,小夏下意识地向酒店一看,一眼就瞥见酒店楼顶上,有一个人正试图跳下来!
    她逃出酒店后就被疏散开了,此时正站在大楼的侧面,被困的人都在正面呼救,根本没人注意到这一侧。可能是感觉使然,她却发现了那个试图跳楼的人,而且距离虽远,使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目,但那个人的姿势相当怪异,像是四肢腾空,被人架着一样!
    何富贵!一定是他从酒店的走廊无法逃生,所以才被那两个恶煞架着,想这样逃生吧!
    小夏灵机一动,伸手指着楼顶,用尽力气大叫起来,“有人要跳楼!快救人啊!”
    她这一叫,惊动了附近的人,四周一片惊呼之声,连消防队员也注意到了这一边,开始想办法阻止这个要跳楼的人,而小夏则迅速躲在了消防车后面。
    如果不是因为同情其他困在火海中的人,小夏差点笑出来。
    哼,想学习蜘蛛侠,人不知鬼不觉地溜走,现在再也休想!因为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他们,何富贵就不得不老实的呆在楼顶等消防员来救,而那两个恶煞为了防止他死,必然会陪在上面,现在她也有了逃跑的机会。连老天爷都帮她,先是突然的爆炸救了她的小命,现在又有个好机会可以摆脱跟踪,她如果再逃不出,那也太笨了!
    她明白恶煞被钳制住、不能轻举妄动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向酒店的前门跑,她刚才看到那边有警车,还有大量的警察出现,也就是说那里有鬼怪不敢靠近的气场在,对她是极有利的。
    用心感觉一下,恶煞还没有追上来,小夏匆忙拦住一辆车逃开这里。她没敢坐飞机和火车,怕何富贵会派人来追,干脆租这辆车开到邻市去,然后在那里再换乘其他交通工具.
    一路上,她极其小心,明明目的地是那蔓村,但她一直在兜***,火车、汽车、飞机,甚至牛车都换乘过,直到确定再没有任何人或者灵体能猜测到她要去的地方,她才悄悄向那蔓前进。
    幸好,何富贵喜欢带大量的现金;幸好,她习惯把东西整理好放在背包里;幸好,那个吊死鬼和那场大火,让她终于摆脱了那能把她置于死地的人和事。
    阿百,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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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7:0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怀疑

走到那口枯井边,已经是傍晚了。

    小夏探下头去,一股幽深而寧静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并没有想像中的阴寒感,也没有潮湿的霉味、枯叶或灰尘的尘封感,就像阿百给人的感觉--温柔、安静、善良而沉郁。

    从明亮处观察黑暗的地方,小夏一时什麼也看不见,但她没有出声,不知道阿百有没有『起床』,因為按灵体的作息时间来说,现在还是清晨。

    「小夏!」可当她才要离开井边,想坐在外面等待天色完全黑下来时,井底却传来阿百的声音,「你怎麼来了?」

    「我不能来看你吗?既然你说好要去看我,可是却没有去。」那声音让小夏异常欣喜,从不知自己最好的朋友竟然不是真实的人,而是一个灵魂,影视戏剧裡,人鬼恋很多,但是人鬼之间有友情的,却很少。

    「对不起,小夏。」阿百一如既往的温柔,「那--你先下来好吗?我没办法上去。」

    小夏早準备好了绳索,也早就结实地绑在树上,此刻听到阿百的邀请,就顺著绳子向下爬。井壁乾燥而粗糙,虽然她从小的体育成绩就不好,但还是顺利的下到井裡。

    看著阿百憔悴而平静的脸,一瞬间,小夏几乎落泪,她向前拥抱阿百,却抱了空。

    「对不起啊,我没有身体。」

    「傻子,是我自己忘了你的情况,你又道什麼歉啊!」小夏故作轻鬆的耸耸肩,环视著这方寸之地。就见这井底乾净的一尘不染,也空无一物,连她的枯骨也埋葬了起来,整个井底就像是一间坐禪的斗室,没有一点尘世的侵扰。

    「為什麼不住到八角楼去,反正那裡也没有人住。」阿百的孤寂让小夏心酸,觉得自己和她比起来是多麼幸运。至少,阮瞻一直帮助她,从来不曾害过她,她也不曾為他付出过自己的生命。

    阿百美丽的微笑著,轻轻地说,「那裡虽然没有人住,可是经常有人会去。我已经离开这个人世,还是不要麻烦和骚扰到别人。我葬在这裡,这裡就是我的家。」

    「可是那裡总比这裡的环境好一些,不用风吹雨淋。」

    「小夏,你知道的,我的法力已经所剩无几,没办法应付山林裡的危险。以前他--把我封在这裡,也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保护我。那个结界虽然囚困住了我,可是别的东西也进不来,所以我一回到这裡,就从下面重新啟动了那个结界。而且,这些日子我一直重新修炼,虽然天授神能不能恢復了,但还是增长了一点法力。你看,我可以布个比较简单的结界,把风雨拦在井外,好像加了个屋顶一样,不是很好吗?」

    小夏很意外,连忙抬头看去。她知道岩壁上有个阵,后来让阮瞻移动了其中的一点,把阿百救了出来,没想到阿百又从下方把那个移动的地方推了回去。怪不得,她刚才说她上不去。

    「可是这样,很不自由啊!」

    「他在哪裡,哪裡就是我的自由。」阿百说著,美丽的脸上有著坚定无比的神情。

    望著这个痴情的女子,小夏不知道该说什麼。哪有女人可以爱男人爱得这样无怨无悔的?可也只有阿百这样至纯和至善的人,才能让恶魔一样的司马南保留著最后一点良知和爱情吧!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司马南的遗跡,阿百似乎明白小夏的意思,指了指自己的头上。小夏这才看见她如云的乌髮上,有一个白色丝带样的东西,紧紧缠绕著阿百的一缕秀髮。丝带似乎是有生命的,在阿百的髮间无风自动,就如一线光线穿过黑暗般,让阿百的整张脸都明亮了起来。

    「司马南?」

    「不是他了,只是他的一部分。」阿百有些忧伤,但随即就漾起了欣慰的笑意,伸指抚了抚那白色丝带。似乎有感应一样,那白色丝带也自然的、眷恋地缠绕上她的手指,「这对我而言就够了,哪怕只有他的一根头髮陪著我,天荒地老,我也不寂寞了。」

    小夏再一次无话可说,可是同样身為女人,她懂得阿百的心。

    阿百寧愿百年千年地呆在这幽暗的井底,孤寂、枯燥、甚至没有希望,也不愿意去转生,因為那样就会忘记这刻骨铭心的爱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那记忆是多麼宝贵,怎麼能捨弃得了?!

    海枯石烂、天荒地老,对於肉体和灵魂来讲都是难以做到的,人会老,灵魂也会灭,可是唯有记忆是不会毁灭的,那一刻发生过、相爱过、付出过,无论怎样的沧海桑田,都是改变不了的!如果她不能找到自己的爱情,她要的,也不过是那一刻的美好回忆而已。而阮瞻怎麼能那麼残忍,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随意拿走?!痛也好、悔也好、怨也好、反目成仇也好,那毕竟是她仅有的,怎麼能就那麼不留情的毁掉?!

    她恨他、无法面对他,也只是因為这个!

    「你什麼时候走?」阿百突然问。

    小夏回过神来,努力掩藏住自己的心事,「我才刚来啊,就轰我走?还是朋友呢,都不说招待我几天,难道只想二人世界吗?」

    阿百脸红了一下,「不是容不下你,小夏,我可以不吃不喝,可你还要活著啊!睡在井裡,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再说,你毕竟是人,经常和魂魄在一起是不行的。」

    「可是我想和你呆上一段时间。」小夏不著痕跡的说,「这样好了,你只能恢復那个封住这裡的结界,可是我有肉身,所以我能再度打开它。你和我--还有司马南先从井裡出去,到八角楼住上一段时间,然后我离开的时候,你们再回到这裡来住就好了。至於村裡的人,我会知会一声的。」小夏拍了拍背包,「我带来了一点钱,不多,就几万块,打算捐给村裡。修路是不够的,但可以看看,能不能让村裡人以此做本钱,找些可以致富的法子。」

「我怕山林有危险,保护不了你。」阿百有些犹豫。和朋友见面,她是高兴的,虽然阴阳两隔,但是有人不怕她,也不把她当作高高在上的雅禁,说说闺中密语,对她而言也是难得的福气了。

    「不怕。」小夏得意地抬抬下巴,「我可不是原来的岳小夏了,现在我有了个师兄,还教了我一点法术哦。有了这种法术,你我联手,万鬼莫敌!」她一边吹嘘,一边从背包中翻出还剩下一半的符咒,并把五行禁法讲给阿百听。

    阿百温柔的笑著,向后退了一步,「不要离我那麼近,这符咒虽然还没有施出来,可是灵力充沛,我会怕的呀!」

    小夏没想到这一点,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可是她忘记井底窄小,一下撞到井壁上,疼得直吸气。

    「小心啊!」阿百对小夏的反应有些歉疚,连忙上前扶她。没想到她一近身,小夏的护身符就散发出了光芒,阻止她上前。

    「这护身符这麼厉害了啊!」阿百讚嘆地说,仔细凝视了一眼,「以前我和你呆在一起时,它似乎习惯了我,不会生出反应力的。可现在,就算没有恶意也接近不了了,一定是阿瞻不停的在上面加持了灵力。他这样--」

    阿百本想说,阮瞻这样是很损自身的。可是见小夏神色不自然,忽然心中一动,有些了解了小夏的来意了。她见小夏的眉头眼底都锁著淡淡的哀愁,当下也不说破,顺利的和小夏住到了竹楼裡去。

    一连一周,她们就这样过著山间平静、安寧而舒服的日子,而且為了配合阿百,小夏也改成了昼伏夜出的习惯。閒时两人有著说不完的话,可小夏绝口不提阮瞻,就连万里和包大同也不想,生怕扯动了心头的伤口,这些,阿百都看在眼裡,直到第七天晚上,她再也忍不住的问起。

    小夏哭了,先是掉眼泪,最后竟然大哭,断断续续地告诉了阿百所有的事,好像心裡一直困著翻腾著的河水,此刻全部宣洩了出来一样。

    「他这次真的是过分了。」阿百沉默了一会,伸手抚了抚小夏的头,第一次觉得没有肉身的苦恼,假如有身体,她可以抱著安慰她,可是此刻她却什麼也做不了,「可是,他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想法,如果他知道那记忆对你是极度重要的,他不会那麼做的。」

    「他讨厌我!」

    「得了,小夏,不要和自己赌气。就算不知道他是否爱你,至少你明白,他绝不是讨厌你的。」

    小夏抽噎著,心裡舒坦了许多。这件事一直在她心上压著,没有和任何人说起,此刻告诉了阿百,彷彿卸下了所有的重担,可以在客观的角度审视自己了。

    想想平时阮瞻对她的好,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但是,她还是受不了他要清除她记忆的事,因為那意味著他后悔和她发生过感情,意味著他想放弃。

    可是,既然他想放弃,為什麼三天前,那一度消失的心灵呼唤又开始了呢?内疚?还是同情?那次呼唤来得太突然,她差点回应他。差点『失误』的事实让她明白,她有多麼想念他,有多麼爱他,并没有因為恨他的所作所為而减轻一点。这也让她开始真正的理解了阿百,当一个女人从心坎裡爱上一个人,无论是否值得,无论他是否伤害自己,还是一直爱下去,不会有分毫改变。

    他爱她还是只是喜欢她?他平时的行為让她糊涂了,不能确定。有时他的眼神让她觉得他是爱她的,可有时他又那麼疏远。他对她如同海市蜃楼一样,看得见,可是捉摸不到。

    「或许,他是有苦衷的。」阿百想起了司马南,幽幽地嘆了口气,「你爱上了一个复杂的男人,就要想得多一些,為自己,也為他。」

    苦衷?

    这个可能小夏从没有想过,她就像一团火一样,爱上了就不断的燃烧,试图融化他、温暖他,从没考虑过他拒绝融化的原因。

    「能有什麼苦衷呢?在我看来,干扰爱情的东西就是那几样--父母的阻力、现实的压力、第三者插足--他早就没有父母了--」说到这儿,小夏突然想起阮父的情况,但随即甩甩头,知道阮瞻和他父亲关係差成这样,他不会因為父亲的反对而拒绝自己,况且他强行消除自己的记忆是在洪清镇时,那时阮父还没有出现呢。

    「现实的压力,我们根本没有。他有酒吧,我有工作,我也不求锦衣玉食,经济上根本没有问题。第三者,似乎没有--难道,他已经有了老婆?」小夏為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怎麼可能?」阿百笑,「有他那样的人做老公,所有的女人都会盯得紧紧的,哪会让别的女人有插手的机会,何况,你们在一起那麼久,看过他老婆出现吗?」

    「或许他和罗切斯特先生的情况差不多。」小夏的超强想像力发挥了作用,想起了《简爱》中的情节,幻想阮瞻可能有个关在阁楼上,或者藏在乡下的疯老婆!

    她越想越觉得可信,不禁心酸起来。原来,他已经结婚了!

    「小夏,不要胡思乱想。相信我,阿瞻绝没有老婆。」阿百打断小夏的想像,虽然她不知道罗切斯特先生是谁,但也知道小夏的思绪已经拐到十万八千里以外的歧路上去了。

    「那还能有什麼苦衷呢?除非他不爱我,或者他不能爱我!」小夏顿了一顿,為第二个想法骇到。

    她无法确定阮瞻是否爱她,但可以确定他是在乎她的,如果不是这样,他对她就会和对待其他追逐、纠缠他的女人是一样的态度,不可能被大发脾气的自己吓到手足无措。他是什麼样的男人啊,遇到多大的危险也没变过色,可那天--或者他是真的爱她的,只是有什麼原因阻碍了他。

    她,可以那麼想吗?

    难道是他生了很重的病,就要死了吗?可是,他一向那麼健康,受了伤也会很快恢復,怎麼会生病?就算是生病,也是在洪清镇之前就知道了,什麼病能生这麼长时间,而一点也看不出来的?

    否决!这个答案否决!

    可是『苦衷』这两个字打开了小夏的一道思绪,开始让她考虑其他的可能,那个让阮瞻闪烁其词的可能。

    「回去看看吧!我看你想他也想得很了。」阿百轻声道,「但是别表现出你的怀疑,否则,以他那样什麼事都闷在心裡的男人,可能又会隐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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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6 07:07 PM |只看该作者
楼主~加完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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