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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nichole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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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魔人(转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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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7:2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九章 从前

包大叔捡起一隻手电,然后走过去随手拉开那件衣服,立即有一颗珠子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一摆脱衣服的覆盖,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好像要找出路,却又找不到!我这才知道,并不是衣服在动,而是这衣服下的珠子。

    「阳眼!」包大叔小心的拿起它,放在掌心中。

    我和阿瞻对视了一下,因為这珠子从表面上看来,不再是原来那一颗了!

    原来那一颗在日光下根本看不见影子,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凭借其散发著的银色光华判断出它的痕跡。而现在这一颗,即使不是在正常光线下观看,也能看出它变了顏色,从银白变成了血样的红,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

    我这人是比较有好奇心的,所以忍不住也捡了一隻手电凑近了看,只见那珠子在包大叔手心裡不停的哆嗦著,当我手上的强光照来时,它像受到刺激一样向后缩了一下,中间的黑色圆球变成了扁扁的一线,好像是眼睛在躲避著强光的模样。

    我大奇,想从包大叔手裡把它拿起来看,但手指还没触到它,那颗珠子却转了个拳,警惕的『望』向我,然后我亲眼看到它中间的黑色球体涨得又圆又大,突然往我的脸上砸来!

    我本能的向后躲,包大叔则凌空抓住它,右手拿出一张符纸,迅速把它包裹起来。放入他身上背著的,那个有如百宝囊一样的大布袋中。

    布袋外面,仍可以看到有一个圆球滚动不止,显得那麼不安寧,可包大叔却好像没感觉一样。

    「这是怎麼回事?」我惊问。

    「那女鬼被吸附到自己的内丹裡了!」阿瞻毕竟出身道家,当场看出事情的原委。

    「怎麼做到的?」我傻了吧唧的又问。

    「包大叔设计的唄!」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先上去,然后我慢慢解释给你们听。」包大叔又回復到憨厚微笑的老农形象,同时拿出一个小铃鐺,一边唸咒一边摇。直到被封到墙壁上的两条黑影,也就是赵江和那小侍女的魂魄『啾』的钻到裡面。才收起铃鐺来。

    接著我和阿瞻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了沉重的木门,果然见外间墓室空无一物,包大同和那些中邪的同学都不见了踪影!

    见包大叔一付胸有成竹的模样,我也不好问什麼,只好先顺原路爬出这坟墓,才一上来就见树林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人,而包大同则坐在一边的大石上,一脸劫后餘生的德行。

    「终於出来了!」他夸张的叹气。「要不是这些累赘。我差点回去救你们。」

    「他们怎麼样?」阿瞻问。

    「他们中邪了。这你是知道的,不过你们关上那扇门后,怪婴他妈妈对他们的控制明显降低了很多。我想如果把他们留在地底,不知道又会惹什麼麻烦,所以我用了点引諢咒,让他们随我爬出来。再用了点安神咒,他们就乖乖的睡下了。」包大同得意的解释。

    我没心情听他嘮叨,於是四处搜寻著,一眼就看到娜娜躺在左边的一颗树下,连忙跑过去看看她的情况。

    「老爹,你是不是要快点解他们的邪啊,我听说如果中邪时间一长,可能会损害本体哪!」

    「什麼听说,还不是我教你的,不肖子!」包大叔斥了一句,但手下没閒著,不知又从哪裡拿出了一下网球大小的木球来,逐个摩挲同学们的头顶。

    那小木球是黑白两色的,上面刻满了看不懂的咒文。

    「好了。」半晌,他在『救治』好最后一个同学后说,但我却没见一个人站起来,看到我疑惑的目光,包大叔解释,「他们中邪时间不短,要缓一会才会清醒,并且只会记得中邪前的事情。」

    「那麼您现在能解释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麼事吗?」我追问。

    「完全是因為她的阴阳眼。」包大叔坐了下来,一付会回答我们所有问题的模样。

    「她是鬼哎,要什麼阴阳眼!」包大同提出我们的疑问。

    「这不是平常意义上的阴阳眼,而是阴阳二眼。你知道修道的人都要修炼自己的法宝,而有的还修炼自身,她就是修炼了自己的眼珠,一修阴一修阳,如果大成后,威力会很大,那时大概谁也伤不了她们母子了!」包大叔耐心解释,「那个怪婴之所以敢於在大白天出来,就是因為拿了她的阳眼。这是至阳之物,带著它,即使是至阴的鬼物,也能大白天出没,只是还不能直接曝晒在日光下就是了。」

    「她是鬼哎!」包大同用同样的语气说,「怎麼能修炼至阳的东西?还那麼纯净,正气!」

    「这个要一会儿来问一下他的陪葬侍女了。」包大叔说,「这也是不能杀她的原因之一,那女鬼的戾气那麼重,肯定不会和我们说什麼,一切的谜底就要靠这侍女来解开。再者,看她身上之气,身前身后都是良善胆小之辈,应该没有做过恶,不要滥杀无辜的好。所谓眾生平等,鬼狐仙怪也是一样啊!」

    听到这儿,我不由佩服起包大叔来,果然薑是来的辣,我们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的时候,他老人家连那麼小的事也思考到了。

    「那女鬼生前一定不是凡人,所以死后也可以修炼。」阿瞻冒出一句。

    「没错。」包大叔点头。「我和她斗法时,她不仅有百年鬼的法力,还有不少道术哪,虽然都被她用得变了味!」

    「话说回来,包大叔,你為什麼要装受伤呢?」我拉过话题,「害得我和阿瞻那麼危险。」

    「嗯?怎麼回事?假装?」包大同一听就来了精神,「老爹快讲,使用计谋的事我怎麼没有看到?」

    「这个嘛。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包大叔歉意的笑,「开始我是判断错误。因為我们得到了她的内丹,我想她应该没有多大能為了。可是一见到她我才知道,她修炼的阴阳双眼,还有一个阴厌在她手裡,并不好对付,可是当时我没时间和你们细说。」

「哦,老爹,你打不过就使诈!」

    「这个——不能力敌,智取也是一样的。」包大叔继续说。「而且,我也不是打不过她。她失了阳眼。实力打了折扣,但是如果正面对敌的话,恐怕时间会长一点。我怕这些中邪之人会损害肌体,你们也抵受不住我们斗法时散发的阴气,当然要速战速决。」

    「所以,您在带领我们和她斗了几回合后。假装实力稍逊,而后在我们关门的时候,再假装到她的棺材那裡去斗法,而且还互相困住,最后做了一场大戏,吸引她去抢夺自己的阳眼。而这阳眼您已经动过了手脚,加过极强的咒术,结果反而把她自己吸附了进去。」阿瞻总结。

    包大叔再一次对阿瞻讚赏的点点头,但又纠正道,「你说得都对,可是我没有假装实力稍逊,因為那会让她看出来,我只是封住了一处法力而已。这也要你和万里做得好才行,刚才我那不全是做戏的,如果不成,也很有些危险。但我相信你,你是个天生能力强大的孩子,个性又硬有韧,指望你一定不会错。」

    「阳眼,绝对不能让她拿到阳眼!」我模仿包大叔的语气和神色,「您是哪间艺术院校毕业的?竟然还兼修过心理学!不仅演得那麼生动,还用反向法激得她完全不怀疑阳眼,还急著要抢我们一步拿回来,这才著了道。」

    「我爹是民间艺术学校的。」包大同抢过话题,「民间有个说法,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这是规律。我爹年纪一大把,自然比我们狡——哎哟!」

    包大叔给了他儿子头上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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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7:25 PM |只看该作者
「可是如果说她的魂魄被吸附到阳眼裡也就罢了,怎麼她的骨头也瞬间没了。」我问。

    「年轻人,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阳眼是至阳之物,虽然我不知道她是怎麼修炼的,不过她毕竟也是至阴之体,所以一旦破了她控制阳眼之力,她也会被瞬间融合為精,就是你们说的能量,包括那颗阴眼一起。」

    包大叔的话让我立即想起,变成红色的阳眼中,那个黑色瞳仁一样的东西,难道就是那女鬼的魂魄和她的阴眼一同化做的吗?

    「您要把阳眼怎麼办?」阿瞻问。

    包大叔沉吟了一会,「阳眼是宝物,难得是鬼来修炼的,竟然没有丝毫戾气。或者说,现在叫它為阴阳眼更為合适,你们应该见到了,这两眼已经合二為一。至於怎麼处理,我是想看看这女鬼是因為什麼原由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和她交手时,我在她身上只看到凶,可是没有残。哎,想来她被人镇在那个死穴裡百十来年,一定有什麼苦衷,还是问清楚的好。如果她没有大恶,还是能渡则渡吧!」

    包大叔叹了口气,然后慢慢走到树林中背阴的地方去,我们三个紧跟在他身后。

    我心裡有点疑惑,还以為审问鬼魂这种事要在晚上才可以,现在虽然已经下午了,可太阳还老高的,就算在树林中吧,有可能做不到吧!

    可是才找到一处阴凉的地方,我就见包大叔从布包裡拿出了一把伞,很旧,也很小,不过打开后看到上面也是画满了符咒,并且还垂下了许多式样古怪的流苏。

    他把伞打开,插在泥地上,然后把那个小铃鐺也放在了下面,并开始唸咒语。

    不长时间,我就看见伞下出现了模糊的影子。虽然看不清面目,但从她若隐若现的情形看,就是那陪葬侍女无疑。不过因為伞小,她的体形也小了很多。

    因為我的阳气旺,包大叔叫我离远一点,但儘管如此,我还是听清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这个女鬼死於一百多年前,生前的名字叫段锦,家裡是江南有名的绸缎商。因為她生而有异能,所以被信道的父亲送到山上去修道,恰巧她也遇到了一个道法高深的师傅。所以功力进展很快,她父亲很為她而骄傲,希望籍由她得道而鸡犬升天。

    只是后来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还有了身孕。本打算双宿双飞的,可这男人惧怕她家的势力,竟然隻身逃走。她父亲知道这事后非常绝望,她也知道给家族蒙了羞,躲在家裡不敢见人。

    后来因為对父亲和家庭的愧疚,也因為对那男人的极度失望。她提出自裁以谢家人。她父亲也是个铁石心肠的,竟然答应了她。於是她离开家,找到了这裡。

    她本是个孝顺善良的人,不过遇人不淑才走到这一步,生怕自己成鬼后控制不住怨气而伤害家人和无辜的人,所以才自己找到这一处环山且在水底的死穴来镇住自己,让自己永世不得出。甚至為了这个,她生前竟然在墓室的内壁和门上都划了符咒。来阻止变成鬼的自己出没。

    等这个墓修好,她已经身怀六甲,但她并没有想生下这个孩子,自己走进了坟墓,选择被活埋。只是她爹在最后一刻又不忍,趁她不注意,把这小侍女也陪葬了,等她明白过来,已经出不去了。

    於是,这两个可怜的女人就死在了这个地底。只是没想到的是,在她嚥气的一刻,她肚子裡的孩子竟然出生了。

    或许是她表面平静,内心还是有怨有恨吧,所以这孩子一生下来虽然就立即死了,可是竟然又马上復活了,而且活过来后就成了一个妖物。

    他先是吃光了自己母亲和侍女的肉身,正飢饿难耐时,一个建造这墓的工匠因為贪图陪葬财宝,带了几个人进来盗墓。

    这也许就是贪心的报应,他们不但没有得到财宝,反而成了这妖婴的另一顿晚餐。

    而且这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带进来一隻小猴。这妖婴因為想外出活动,而这婴儿之体无法长大,所以附在了这小猴身上,把自己的肉身也吃光了。

    段锦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这样残杀生灵,可是又因為母子连心,不想让他受苦,所以施法把他困在这地下,只让他偶尔吃些动物。而她自己则凭借生前就有的异能而拚命修炼阴阳眼,想有朝一日可以通过宝物化解自己所生下的怪物的戾气,让他可以走上正途,归於天道。

可是她忘了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许多年过去了,怪婴慢慢成长,虽然把猴子脸修炼成了自己的脸,体形却从没有改变,但是他的戾气却越来越重,性格也狡诈阴险,渐渐懂得利用那个溺爱他的母亲的弱点。

    这时候,我们这些旅行者闯入了他的视线。他对人肉的渴望,使他使出种种诡计和威胁,迫使母亲协助完成他吃人的愿望。

    段锦本来不答应的,可是那晚的山洪给了怪婴以机会。水漫过了墓顶,也淹没了我们,让怪婴可以借水而出,摆脱母亲的控制。

    这时候,段锦本来还想阻拦的,所以虽然怪婴在水面做怪,但并没有成功,只是赵江為了救娜娜而第一个被杀死。只不过他没有被吃,而是被怪婴利用来尾随我们。

    它是想把我们都吃掉!

    可是我发现了它,用血木剑伤了他,於是他藉机装作如果不吃人就会死掉。因為心疼儿子,因為母亲的自私,段锦给予帮了它!

    她自己没有亲自动手,可却以自己的法术协助了怪婴,让我们死了三个人!而那些中邪的同学,则是怪婴想储存起来慢慢吃掉的。

    这就是我们遇到这麼悲惨的事的全部理由!只因為我们是一个鬼妖的食物!

    这个女人该同情还是该痛恨,我是分不清了。一方面,她生前如此善良,死后又困住这妖婴一百多年,没让它為非作歹;另一方面,她毕竟是杀死我同学的帮兇!

    三个同学,三个朋友,三个一天前还年青鲜活的生命,现在连残渣都没剩下!

    「你们要怎麼办?」包大同问我和阿瞻。

    我们俩面面相覷,说不出话来。

    灭了她?可是她不够可怜吗?况且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受到了惩罚。饶恕她?那些冤死的同学会答应吗?她毕竟也是帮兇!

    「这样。」包大叔為我们的犹豫不定解了围,「晚上我去收集你们故去的同学的散魂,因為他们是横死,又是被吃,还在外地,魂魄一定无依,我们让他们来决定吧,毕竟受害者是他们啊。」

    「我猜他们会给段锦改过的机会的,因為毕竟是从犯嘛。俗话说的好,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包大同显然比较同情段锦。

    而且,他猜对了。

当天下午,中邪的同学醒了后,就被安排到当地的镇上住宿,因為出了兇案,大批警察也到了。不过这种灵异时间,最后的结果仍然是不了了之,所以那个过程我也不必细说了。

    只是我和阿瞻在半夜裡离开了旅店,去和包氏父子会合,这才知道那些被害的同学愿意放过段锦,一是因為真正的兇手已经被消灭得连一点痕跡也没有了,也算报了仇,二是因為包大叔答应让段锦改过向善,而后為他们修福,保佑他们来生的平安幸福。

    我曾经问过包大叔要带那些魂魄到哪裡去,包大叔说,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边界,一般人不会知道它在哪裡,可它却是阴阳交界的地方,他要把那些亡魂放到那裡去,因為各种生与灵都有他们自己的规则和道路。

    我没再细问,后来在折腾了几天后,警方拿出了所谓『科学的解释』,然后我们就离开了。本来是高高兴兴的一次旅行,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悲剧!

    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有阴影,所以一到山区就有些奇怪的感觉。

    万里讲完了这个故事,望向窗外。

    此时天色漆黑一片,是黎明前最后的、也是最幽暗的时光。

    窗外,黑影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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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7:33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章 黑猫再度现身

「怎麼?」看到万里神色有异,小夏忙问。

    「没什麼啊!」万里掩饰了一下。

    可能是自己多疑吧,或者是因為对山林总有些心理阴影的关係。就算有什麼,也没必要让小夏知道。他的生命只有三天,事实上如果从昨夜中蛊算起就只有两天了,在这两天他想看到小夏那没有心机的笑脸!

    「真的没什麼吗?」小夏不大相信,看了一下外面。

    现在她和万里是并排坐在床上,床就紧挨在窗边,可是万里比她高了二十公分,而且他又是坐在裡侧,所以她有视觉盲点。

    而一看之下,只见窗外漆黑一片,除了远方风动树林的那层层叠叠的黑影外,没有任何异常,可这平静中却总让人觉得蕴涵著什麼不详一样!

    因為万里的事,她现在有如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就让她觉得会有邪恶的东西来害他。刚才听著万里讲那个长长的故事时还不觉得,现在一安静下来,她又开始担心了。

    她的预感一向很灵,而她目前的感觉很不好。

    「真的没什麼啦,我的视力一向比你好!」万里拉小夏坐下,「看什麼窗外啊,还是听我讲一下我的光荣史!」

    「你不口乾吗?还讲?!我给你倒一杯水吧!」小夏扭亮了灯,因為她觉得万里的声音有点虚,很不放心。

    电灯的瓦数不大,但也足以让两个在黑暗中坐了大半夜的人觉得刺目,过了一会才适应。

    「我又不是病人,你这样我不习惯。说来我还真是贱骨头,你对我喊打喊杀的我倒自在一点。稳当的坐著,听我吹牛一下下。」

    「你的故事不是讲完了?你说有两个半故事,已经讲了两个了,那半个我现在不想听,回家后你再告诉我。」小夏拦住万里。

    她总觉得如果那半个故事不讲完,他就不会死,所以她坚决不听!

    「不是哦,最精彩的还没讲哪,那可是我那次悲惨的旅行中,唯一的收穫。」

    小夏没说话,她知道那是阮瞻在大学时代的女朋友移情别恋的事情。那是她偷听到的。可是她不能说,不然万里就会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全部详情。

    「从那件事后,阿瞻的女朋友可被我橇到了哦。」万里自顾自的说,「也不能算橇啦,只能说娜娜做了重新的选择,可能在那一夜裡,阿瞻一直為了大家奔忙,没有特别注意她,让她觉得阿瞻不关心她,而我却一直在她身边。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吧。不过我也一直认為阿瞻并不很在意娜娜的,不然也不会和我打了一架后就了事。他在大学时代是有名的冰山,也没见為娜娜融化过一丝,不像对——」万里突然住嘴,瞄了小夏一眼,硬生生嚥下下面的话。

    不过小夏没注意到万里话中隐含的意思。因為她一直注意万里的脸色,总觉得好像越来越差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她现在怎麼样?我说娜娜。」她随口一问。

    「她啊——死了!」万里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问的。」

    「不,没关係啊。」万里微笑,「这就是你和我老婆——不是,是前妻的不同。她总是问个没完,后来就因為这个和我分手,她责怪我不能忘了娜娜,她想独佔我的心。其实她始终不明白,我忘不了的,只是我的青春时光而已,娜娜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说得自己有多老似的!」小细斥了一句,「你——还想念她吗?」

    「不用想,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一个尖锐的、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音突然答腔,而声音来自於——门边!

    门边蹲著一隻猫,通体墨黑,幽暗阴沉得似乎就与这黑夜溶為一体,分不清彼此。她有一隻超大的猫头,上面长著两隻更為超大的猫眼,散发著冷绿色的光芒,凶狠,冷酷而阴森!

    坐在床上的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小夏更是『霍』的跳起来,手裡紧抓著阮瞻留给她的血木剑,紧张得指关节都发白了。

    自从扭亮电灯后,他们没看见过门边有什麼,况且门是关著的!除非是在开灯的一瞬间,趁著二人的眼睛还没适应,它就从窗户无声无息的跳了进来,躲在角落,然后再悄悄出来。

    可是,阮瞻在这是摆过阵了。那麼既然它能毫髮无伤的进来,也就是说这猫不是从阴间来的,它是实体,是被『人』控制的怪物!

    而且它看来那麼面熟,正是小夏在办公楼裡见过的那一隻!问题是——它能说人话吗?

    「你说的什麼鬼话?」小夏试探著反驳。

    「不是鬼话,是催命符——他快要死了!」黑猫再一次说出人语,骇得小夏往后退了一步,又坐倒在床上。不过她注意到,黑猫并没有张开嘴,彷彿说的是腹语,或者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不,他不会死的!」小夏气愤的叫了一声,跳起来想赶走那只黑猫,但它却灵巧的闪开了,像一团黑风一样。

    「黑猫是不详之物!不信你看!」它跳到门边的柜顶,那双眼睛却看向竹床的方位。

    小夏转头望去,见万里不知什麼时候开始不对劲了。他僵直的站在床边,牙关紧咬,双手握拳,汗水沿著额头滴滴答答滚落,一付强忍痛苦的样子,而且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黑气,彷彿流动的阴影一样若隐若现!

    「你怎麼啦?」小夏吓坏了。

    她见了那只会说人话的怪猫很害怕,但她发觉这所有的恐惧都没有感觉万里即将会死去这件事更令她惊恐万状!

    「别过来!」万里伸直手臂阻止小夏要扶他的举动。

    可他的手还没触到小夏的身体,就急忙又缩回去。而且拚命把两隻手抓在一起!他克制著不发出痛苦的呻吟,可是从喉咙间溢出的粗喘洩露了他有多麼辛苦!

    「万里!」小夏不知所措。往前蹭了一步。

    「说了别过来!」他用从没用过的严厉语气对小夏吼,强迫自己向窗边又移了移,离小夏远了一点。

「这是怎麼啦?」小夏不自禁的又往前走,看他忍痛忍得把嘴唇都咬出血来了,才一会儿功夫,汗水已经把他身上的衣服全浸透了。

    「他的蛊毒发作,而他在对抗啊!」那黑猫又说,「蛊要他撕掉你的衣服给我欣赏,他不肯嘛!」

    「什麼?」这答案让小夏大吃一惊,随即又感到侮辱。她岳小夏竟然倒霉到被一隻猫性骚扰吗?!

    「你这色猫!」她又生气,又心疼万里,於是提了血木剑去追杀黑猫。接连好几次,把房间内的东西打翻了好几件,还累得气喘吁吁,却仍然没能伤那黑猫分毫。它不是魂体,在灯光下有影子,加上小夏没有那个功力,所以奈何不了它!

    「有时间杀我,不如想办法别让他痛死吧!」那猫嬉笑著说。

    小夏被说得心慌意乱。觉得那只会笑,会说话的猫说得不是假话,於是转头看看万里,见他為了抵抗蛊的威胁而强忍著巨大的痛楚,一个念头在心裡冒出并挣扎了一下,最后一狠心道,「好。不用他来,我自己脱,只要你放过他!」说著咬牙解开了自己衣服最上面的一粒扣子。

    「喵呜——」黑猫满意的叫了一声。

    「不要!」万里则大喝,「你看不出——来吗?」身体上的疼痛使他说话也断断续续,「并不是它要看的,而是背后的人要通过猫眼羞辱你,你不能那样——那对我来讲也——士可杀不可辱!啊——」万里终於痛叫出声,身体内无形的力量带得他向后倒去,让他一下摔在窗子上。

    汗水流入了他的眼睛,让他有一瞬间看不清楚。但他却突然模糊的看到木楼对面的树林边上站著一个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此刻正对著他这边的方向看来!

    他猛的甩了一下头,把汗水甩掉,用力分辨。一下子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原来是他!

    那个人在笑,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而那张脸他是认得的,「小夏幕后——幕后的人是——是——」没等他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袭来,就像有什麼把他的内臟全搅碎了,疼得他无法呼吸,而后颓然倒地!

    「万里!」小夏大叫著跑过去扶起万里,只见他整张脸都蒙上了一团黑气,而且那黑气不再流动了,顽固的笼罩在他脸上。

    她徒劳的用手擦了几下,根本没有用,万里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也时断时续,彷彿随时都会离开人世。

    「下蛊的一定是你的主人是不是?」小夏气疯了,「一定是你的主人!带我去找他!」她放下万里,捡起地上的血木剑就向黑猫冲过去。

    「喵呜——」黑猫轻蔑的叫了一声,一下就避开了小夏。然后转头用那双绿眼看她,彷彿在说,「有本事你就来啊!」

    因為知道这木楼的其它人一定被魘住了,没有人出来能帮她,也因為对万里的生命的威胁像一座山一样压在她心上,所以小夏几乎丧失理智,完全不顾自己的生命安全,拚命循著黑猫的踪影追了过去!

    她要救万里,她不能让他死!

    黎明前的黑暗是那种乌沉沉的黑,浓得好像化不开一样,包裹住天与地,让任何闯入其中的东西丢成為这黑暗的一部分。

    小夏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山林裡乱跑,根本看不清那黑猫的踪跡,只是凭借对它跳来跳去时带起的风声的感应,还有它那双幽绿眼睛的指引。

    其实这黑猫如果要逃的话,小夏肯定是追不上的,可它好像故意要引小夏到什麼地方去一样。在跑一段后就会停一下,转过头看小夏有没有跟上,小夏才一接近,它就又闪身向前,始终让小夏追不上它,又跟不丢它,还让小夏一路猛跑,没半点喘息之机。

    黑暗中,小夏只看见猫眼在闪,虽然腿沉得要迈不开了,但还是咬紧牙关追著它不放。

    万里,等著。我来救你!她心裡无声的喊!

    她不知道它要带她去哪,它也明白带著她的很可能是个陷阱,不过因為血木剑在手,因為对万里深刻的关心,因為想到这是救他的唯一线索,使她勇气倍增,不顾一切,紧跟在那黑猫身后越来越深的进入到山林中去。只是她并不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后山的,那裡是附近村寨的人安葬往生者的地方——也就是坟场!

    砰——

    高低不平的路面上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异物,让小夏狠狠的摔倒在地,地上的碎石和枯枝让她一阵刺痛,感觉一定是受了点皮外伤。不过她没心思管这些,生怕跟丢了那黑猫,立刻就想挣扎著爬起来。可因為她狂奔了一哭太疲惫了,一下子竟然没能起身,又重重摔在地上。而且為了保护血木剑,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的就倒地了,被那个刚才绊倒她的东西咯得肋骨生疼!

    「喵呜——」那黑猫叫了一声,声音裡充满嘲笑,听得小夏心头火起。

    勉力爬起来后,她顺手抓住绊倒她的东西,洩愤一样去砸那黑猫。可在出手的一瞬间,她硬生生又把动作收了回来。

    手中,是一隻绣花鞋!鞋面上绣满了各式花朵,相当华丽,不过却破旧之极!

    是那个怪人穿的。她听阮瞻讲起过!他说过这个人是揭开谜底的关键人物!

    那怪人就在附近吗?难道阮瞻一直没有找到的人,被她遇到了?!

    她迅速爬起来,在树木中东瞅西望,可眼神所及之处,除了四周影影绰绰的树木和野草,什麼也没有发现。

    「喂,你在吗?求你出来!」她胆怯的轻喊了一句。虽然声音不大,但却在山林中迴响著,传出很远,可惜没人回答她。

    她清了清喉咙,想要再喊,这时却觉得眼前一阵冷风猛的袭来。她下意识的一躲,险险避过了黑猫的攻击!

    「喵呜——」它厉叫了一声,那对绿眼瞪得大大的,怒气冲冲的放射出吓人的光芒,一付责怪小夏不继续跟著它走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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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7:35 PM |只看该作者
而后它彷彿看出小夏不再上它的鉤,而想进林子裡寻找其它人,所以又弓起身子对小夏二次袭击,来势又凶又猛。

    小夏下意识的抵抗,因為手中握了血木剑,所以一挡之下是把剑身指出去的,那黑猫见状只好弹到了别处去。显然,虽然它并不十分怕血木剑,但多少也有些避讳。

    不过,它实在太矫健了,小夏虽然有宝贝在手,但一来不能发挥血木剑的真正威力,二来动作太慢,所以不会几回合,已经被黑猫抓伤了手臂和脖颈的好几处地方。而看黑猫的意思,除非小夏和它走,否则它会抓死小夏才甘休!

    「跟我走!」它又一次发人言。

    小夏不说话,警惕的望著它,手裡握紧那只绣花鞋,身体语言明确表示,她不想冒险去找救万里的法子,因為她有了新的机会!

    「喵呜——」

    它又一次厉叫,但这次竟然传出哭泣一样的声调,然后猛得向小夏扑来,目标是小夏的眼睛。

    小夏惊叫著矮身避过,差点被挖掉双眼,正怕它再袭击,自己无力抵挡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那声音念著她听不懂的文字,语调平直,就像是诵经一样,然后小夏看到了另一双绿光的眼睛出现在树林的边缘!

    那黑猫惨叫一声,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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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7:5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章 她是女人

「你是谁?」小夏虽然害怕,但感觉对方没有恶意,於是壮著胆子问。

    没人回答。

    不过那双泛著绿光的眼睛眨了一下,小夏这才注意到,这双眼睛的绿与黑猫眼睛的绿是不同的。黑猫的眼睛是幽绿幽绿的,泛著冷光,非常邪异,而躲在树丛后的那双眼睛却是正常的眼睛在黑夜中的反光,不过要更加明亮,并泛著一点绿色!

    小夏爬起来,觉得躲在树丛后的应该是人类。并不是因為他诵经时用的是听不懂的人类语言,(黑猫也会说人话,可并不是人类。)而是根据那双眼睛距离地面的高度,以及在静夜中传来的细细的呼吸声来判断的。

    「请问——」

    她话还没说完,树丛忽然乱动了一阵,传来连续的沙沙声,而那双眼睛一闪就不见了。小夏看不太清楚,但凭感觉就知道躲在树后的怪人正在转身离开。

    「别走!」她大叫一声,不顾死活的追进了树林裡。

    这一侧是密林,没有路。那个人走得很快,小夏在昏黑中只看到大片丛生的植物在自己面前分开后又急速合拢,不得已把血木剑当开山的器械,一边劈开挡路的植物,一边叫,「请等一下——有事请教——人命关天,求你帮个忙吧——啊——」

    她一时没有砍开前方的灌木,结果那柔韧的枝条反弹了回来,正好抽打到她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辣辣的疼,连眼泪都出来了。可她还是不肯停下脚步。拚命向前追,「求你,停一下!」

    她继续叫著前方那个彷彿是躲她一样的、越跑越快的、已经渐渐模糊的背影。「求你救命!救救他!你要什麼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不让他死!停一下,至少把你的鞋拿走!啊——」

    小夏又摔了一跤,而且狼狈得连爬了好几次也没爬起来,眼见著前方的影子完全消失,连树丛中有人走过的痕跡也消失不见了,心裡明白那个怪人已经离开,不由得悲从中来,趴在草丛中放声大哭。

    万里中的蛊很邪,阮瞻说只有找到丛林怪人才有办法。这山那麼大。找个存心要躲起来的人是多麼困难。而她好不容易遇到了,却被她跟丢了!

    她為什麼这麼没有用!為什麼一点忙也帮不上!像她这种人继续活著,对这个世界一点贡献也没有!只会浪费粮食!她平白无故的葬送了能够挽救万里生命的机会!也许是唯一的机会!

    她简直就是个白痴!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自责的哭著,心裡所有的惊恐和不安此刻全被心碎的感觉所代替,完全不管周围的情况如何,任性的乱揪身边的野草。发洩著她一直忍耐的悲伤,没注意到那怪人在树丛中躲了一会儿后又慢慢的走了回来。

    「万里——你不要死——万里——」她把脸伏在地上,想著把自己闷死算了。但却在此时发现有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只有一隻脚上穿了绣花鞋,另一隻打著赤脚!

    她想也不想的一把抓住面前的一对黑瘦骯脏的脚腕,「救人一命胜造七极浮屠,你帮帮我,一定会有好报的!」她抽噎著,「你要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救他!」

    「把我的鞋给我!」头顶上传来僵硬的声音,分不清男女,也分不清喜怒,小夏甚至分不清他(她)返转回来,是同意帮她还是只是来要回她的鞋子。

    她爬起来,不敢看对方的脸,很怕听到拒绝的回答,只是恭敬的双手把鞋奉上。

    那人拿过鞋子,也不穿上,只是爱怜横溢的抚摸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把鞋放在了自己的怀裡。

    小夏因為低著头,正好看到他(她)一双瘦骨嶙峋的、如鸡爪一样的手,长长的指甲,满手全是泥污,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好像电影中妖怪的手,让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然而此时,那双手却伸了过来,轻轻抚摸上她的脸!

    小夏僵直著不动,心裡虽然有些发麻,可是怕躲开的话会显得不友好,这个怪人就要不帮自己了,所以拚命命令自己要忍耐,感觉他(她)的手在自己脸上用力极轻,彷彿很爱惜一样的反覆摩挲。

    「多细腻光滑啊!」他(她)叹息著低语,「年轻多好!」

    「求你救我的朋友!」小夏哆嗦著声音请求。

    「他中的是死蛊,除非下蛊的人死了,否则他活不了!」那人幽幽的说。

    「下蛊的人是谁?」

    那人的手在她脸上僵了一下,没说话。

    「你一定知道他是谁对不对?告诉我吧!我会报答你,你要什麼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

    「他很厉害——很厉害——很厉害——」

    「只要你告诉我,在哪裡能找到他!」

    「他啊——」那人的身体也僵直了,只说了两个字后就开始不停的喃喃自语,说著小夏听不懂的话,但他(她)的手却没从小夏脸上拿开!

    「告诉我吧!」小夏哀求。

    「不——不行——他会杀死我的!」那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小夏的脸,神神秘秘的说。

    小夏立即闻到了一股酸臭噁心的味道,夹杂著泥土、烂叶、腐肉和说不出的怪味,还看到了他(她)满口残缺的黑色牙齿!

    听说长期吃死人尸体的人,牙齿就是黑的!

    这念头和这怪人的形象突然让小夏產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但她依然不想放弃打听下蛊之人的事,於是為了逼退自己要逃的慾望,她捉住怪人的衣襟,急声问,「他究竟是谁?」

    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罢了。可那人却像受了很大惊吓一样,突然向后猛退几步,带著小夏虽然鬆开了手,却把怪人的衣襟撕开了!

    可能是适应了黑暗,小夏明明白白的看到了怪人的两个乾瘪的乳房——她是个女人!

    此时,怪人大声叫了起来,「新娘!小新娘——不,不,我不敢了——新娘给你!还给你!不要杀我!我离开,我死!死得远远的,永远不再出现!」

她惊恐的大叫。泛著绿光的眼睛东张西望。好像有什麼东西在树林深处监视著她。而她在表明心跡一样。然后还没等小夏明白过来她所说的『新娘』是怎麼回事,她就发疯似的迅速窜进了密林中。

    小夏傻站在那儿,眼看著面前的树丛在中间分开一条细线,纷乱的动了一阵,发出沙沙沙的碎响,然后归於平静。静到只能听见草虫的鸣叫。

    她又一次失去了唯一的线索!

    她不知道该不该哭,只觉得无力和绝望。

    怪人是个女人,虽然从她穿绣花鞋的这件事上有过怀疑,不过今天是第一次确定,她的的确确是个女人!

    可是她说的『新娘』是什麼意思?指的是那个蓑衣鬼吗?听说她死的时候就是新娘!而这怪女人不也穿的是新娘出嫁时才穿的绣花鞋吗?听她的语气,她抢了人家的新娘,这又是怎麼回事?

    她肯定是认识那个下蛊的人的,而且好像那个人和什麼『新娘』有关係!

    沙沙——

    侧面的草丛中又传出脚步声,小夏心裡一紧,以為那怪女人又绕回来了,兴奋的转过头。

    没有人。

    不过,沙沙声依旧传来,草丛不断的向两侧分开,彷彿有什麼人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可就是看不到人影!

    小夏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怕自己因為泪眼模糊而出现幻觉,可细看之处,情况是相同的,而且从草丛的痕跡看,那隐形的东西在逐渐靠近她!

    沙沙沙——

    五米——三米——两米——

    又一丛草在她面前不远处倒下然后又弹起,小夏眼见著草丛在被压倒时,泥地上出现了一对脚印,男人的脚印!

    一个看不见的男人正一步步走近她!

    恐惧,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而是极度的害怕、惊恐、无助,外加被无形的东西追杀的压迫感,这些感觉让她一开始没能做出反应,但当那对脚印再度迈近时,她的大脑及时发出了『跑』的信号!

    不回头!

    这是她自从开始遇到怪事以后,总结出的经验。所以她不转头看背后的事情,儘管身后的沙沙声一直存在,好像她跑多快,也不能甩脱跟著她的隐形人。

    她不知道隐形人是什麼目的,不过也不会傻到停下来去问他。她只是拚命跑,想著这黑暗就要过去,等天亮了一切都可以烟消云散。

    光明是多麼美好的事啊!

    「停下——宝贝!」身后突然发出了男人的呼唤,声音虚虚的,像是从远方传来,不像是就在身后,同时一个柔软的不成话的手摸到了她的背上,让她骇得惊叫了一声,几乎摔倒在地。

    「滚开!」她叫了一声,不理会身后是什麼东西,拐了个弯继续逃。

    她不能按即定的方向跑,谁知道那隐形人是不是把她当作猎物,要把她赶到设计好的地方去,就算现在的她是待宰的羔羊,她也不会乖乖的进入屠宰场的!

    所以她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尽量把方向打乱,虽然她自己也辨认不出方向了。

    身后,并没有脚步的声音,只是沙沙的,让小夏感到不是人在追她,而是蛇一类的爬行动物,而那只柔软的手一样的东西则一直试图摸她的背与腰,使她一路跑一路尖叫不断,每次都险险的避开,没有被搂个结实,或者被抓住头髮。

    天為什麼还不亮?

    小夏焦虑的想著,不知不觉的从密林中穿了出来,跑上了一条行人踩出来的小路。身后的东西催命一样的跟著,使她来不及判断什麼,只能顺著路逃,虽然知道还是甩不脱,但追击者的速度在空旷地带好像慢了一点。而且也没有那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了,只有印在地上的脚印尾随著她!

    疲劳,让她几乎虚脱;心臟,如擂鼓般在她胸腔裡剧跳;天空,只是才略微发白,这证明光明还要一会儿才能来临;而她,快坚持不住了!

    此时,前方一个地势平缓的地方闯进了她的视野。

    这地方树木稀疏,比较开阔,小夏想也不想的就跑了过去。但一闯进去她才发现,这裡竟然是一片墓地,四周全是半圆的坟包,有的有石碑,有的只是插了一根木条,在这才发白的天色下,宛如一个个影子在静穆的盯著她。

    那种被围困的感觉让她停了一下,想立即离开这裡,可那对脚印却又出现在她的视线中,迫得她不得不向前,心裡充满了绝望的感觉,难道自己这样七拐八拐,还是没能摆脱无形中的那隻手,终究还是被赶到屠宰场了吗?

    她慌张的绕过一个坟包,藏身在一棵大树后喘著粗气,偷看到那对邪异的脚印失了方向一样停在离她不远的一个地方,不禁把身体向树后缩,想再避一下。

    她屏住呼吸,悄悄的,慢慢的向后,再向后——

    背后,一阵寒气浸了过来,并突然有一隻手拍上了她的肩!

    这让她下意识的大叫出声,因為转身太急,一下子坐到旁边的坟包上。坟包上插著个破旧的木条,上面歪斜的写著几个字,字跡已经模糊,看不清是什麼。

    一个一身破旧灰衣的人背对著她站在树边。

    可是,他是怎麼出现的?刚才明明没有人在!而且他背对著小夏的话,又怎麼能拍到她的肩?在这个黎明前的时分,根本不会有人出现在坟场裡!除非他是——

    小夏又惊又累,几乎动不了,只是坐在那裡,而那个『人』也一直没动。这让小夏看清楚他似乎是个『老人』,不过他一直低著头,也不转身,从小夏那种在背后仰视的角度,乍一看会以為他是没有头的。他很瘦,很瘦,赤裸著脚腕,可是却看不到他的脚,因為他的脚竟然是没在土裡的!

    「那边!」他突然开口。

    小夏骇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缩了下,结果更紧得偎在了坟包上。这使她突然想到,她不是依在人家的『家门口』吧!

    「走那边。」他又说,伸手向左一指。

    小夏这才明白,他是在给她指路,可為什麼?

    「快!」他再说,换手又指了下右边。

    小夏向右望去,原来是她的惊叫已经暴露了行踪,那脚印又追了过来。

    没时间怀疑,她勉力爬起来向左跑去。跑了十几米远,忽然听不到追踪声了。

    她驀然转身,果然见那脚印就停留在她身后不远,在原地徘徊了一阵,显得很不甘心,但就是没过来!

    他不敢过来这边!只要再往后走一点,然后等待天色彻底放亮,一切就结束啦!

    小夏这麼想著,就一边监视那脚印,提防它突然袭击,一边慢慢后退,可没退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软,『咕咚』一下掉进了一个深坑。

    疼痛和惊吓使她痛叫出口,然后当她左右观看时,则差点吓昏过去!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丛极美的花上,而离她不远处,有一具棺材。一具腐尸坐在那裡正在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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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7:56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nichole11 于 2010-7-30 07:58 PM 编辑

第三十二章 第二夜

神经坚韧,对於人类而言,是一项极好的素质。可是对於胆子超小且八字轻到随时可能会遇到鬼的人而言,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因為那样你就必须时时亲自面对恐惧,没办法以丧失意识做為逃避和自我保护的手段。

    此时的小夏就是如此,如果能昏倒,她就不会那麼害怕和噁心了,可是她偏偏越惊恐越清醒,许多平时没特别注意过的念头和一连串的问题也在脑海裡不停的涌现。

    这是怎麼回事?这具腐尸是谁?為什麼他的坟被挖开?是什麼人干的?那个『老人』為什麼把她引到这裡来?為什麼那对奇怪的脚印会不敢到这边来?

    她只学过鉴定学,但没学过法医学,因此不能从尸体的外观来判断他死了多久。她只看出他是个男人,尸体已经全部腐烂,但还没有到只剩下白骨的程度,所以外形相当的噁心恐怖。

    因為小夏所掉落的位置偏高,所以即使他是坐在棺材裡,小夏也能看清他的上半身。他的脸烂掉了一半,五官模糊一片,尤其那烂得没了眼珠的眼洞非常骇人,无论在哪个角度,都觉得他在死死的盯著你,让你无处可逃!

    他身上的衣服不是汉族的丧葬习俗中的那种寿衣,而是当地少数民族的普通衣物,看到埋葬的时候相当匆忙,并没有特别準备。

    衣服是那种对襟的小褂,顏色已经分不太清了,前襟被绷开。小夏猜测那是因為死尸腹部涨气,加之衣服较紧。所以才会被撑开。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腐尸的肚子也爆开了。已经变色的、分不清是肌肉还是内臟的东西向外翻著,蛆虫爬得到处都是,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小夏强忍著要呕吐的感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听人说过诈尸的故事,据说都是因风而动的,在那种要起尸的临界状态,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把它们惊起来!

    唯一能保护她的血木剑,在她掉落坑裡的一瞬间被丢在坑边了,现在她是直接面对这无法迴避的意外!

    所以她紧盯著坐在不远处棺材中的腐尸。生恐它有什麼异动。可是她也不能就呆在这儿不动,必须要想办法离开才行,不然如果它真的诈了尸,在这个坑裡,她只有等死的份儿!

    这样想著,她就开始以极轻的动作慢慢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可是在这寂静山林的黎明中,她每微动一下就能製造出很大的声响。这让她紧张得心臟都要停跳了,一边慢镜头一样的行动,一边还要继续观察棺材那边的情况。

    还好,他没有动。这让小夏有胆子开始寻找往上爬的地方。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坑并不浅,有两人高,棺材所在的地方更深。在她脚下是被连根拔掉的花,模样极其艷丽,在四周的土裡还有部分植物的根茎没有被拔光。只耷拉在那,一付随时会掛的样子。黄土的顏色颇新,看痕跡是有人新挖开的这个坟,说不定就是几小时前的夜裡!

    她尝试走了一步,脚踝传来钻心的刺痛,提醒她掉落在这个深坑的时候受了些伤,可这时候疼痛对她是次要的感觉,惊恐和不安才是让她无法忍受的。

    她看到前方有一个斜坡。虽然距离地面更远,不过坡度较大,可以攀爬。不过那裡太靠近棺乎要站到腐尸旁边才能做到。这让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要博一博。

    越走近棺材,她越发毛,总觉得那裡面的腐尸要跳出来一样,而且越看越觉得他在对著她微笑。随著她的方位的不同甚至还扭转了脖子来盯她。

    站在棺材的旁边,她和那腐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咬牙背转身去,极力忽视后背发麻发凉的感觉,手脚并用的向上爬!

    她清楚的明白不能掉下去。因為这是个大坑,刚才掉落的地方好像是為专门堆放那些美丽又怪异的植物的,而这一侧却很狭小,只有一个棺材。如果她爬到一半滑下来,一定会掉进这个棺材和那腐尸亲密接触。

    可是看著容易,爬起来就没那麼简单了。右脚,用不上力,土壁上也没有可以著手的东西,她只是用力蹬著坑洼处,双手抓著泥土和残餘的植物根茎,像壁虎一样紧贴在土坡上,一步三滑的艰难向上。

    两分种的时间,在小夏感觉裡却像是几个小时一样长,对回到上面的渴望,对身后户被袭击的恐惧,让她格外紧张,所以体力也就格外消耗,这麼短的时间就觉得要坚持不住了。

    此时,上方一根突出的植物根茎出现在她面前,她在惊喜中竭力抓住,双腿用力,想藉著这根『救命稻草』攀顶成功,但一蹬之下,突然觉得自己的脚被什麼东西捉住了!

    是那个腐尸在拉她!他不想让她离开!

    她心裡惊恐的想,拚命挣扎想要摆脱,但无论她如何用力,也无法甩掉脚上的拉力。而且在她一挣之下,手中那唯一的『救命稻草』却鬆动了!

    停止!别动!别动!

    她吓呆在那,不断的提醒自己。

    那根草是那麼脆弱的悬在那,下方的抓力又很强,只要她一动,那根草就再也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她马上会掉下去。

    被拖住的是那只没有受伤的脚,她只好忍痛用伤脚尽力承担一点身体的重量,一直手死抓著那根随时会被拔出来的草,另一隻手用力扒住土层,虽然泥土中的尖石及各种碎片扎得她的手已经流血了。

    她一动也不动,像壁虎一样紧贴著泥土趴著,甚至连回头看一看也不敢,好在那拉力也没有再向下。所以她现在是半吊在那裡,上不来也下不去,只是祈祷那根草不要再鬆动,然后等待奇跡出现。

    「阮瞻——」绝望中,她轻轻念他的名字。每当危险时,她总喜欢想他,那会让她感到特别安全。

    一隻手出现在她面前,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她惊叫了一声,想要在挣扎,但只觉得身体凌空而起。脚上的抓力也消失了,她一下就被拉到地面上。

忽然间踩到坚实的土地,她的伤脚传来的刺痛让她又向前倒下,在那个熟悉且温暖的怀抱裡,她在极度惊恐中都没有丧失的意识却因為这份安全而宣佈投降!

    阮瞻静静的抱了小夏一会儿,在这荒凉的墓地中竟然有了份安寧感,不过这种难得的时光并没有多久,他立即意识到天就要大亮了,不能让尸首见到日光。所以只好先把小夏轻轻放在一边。施法把那些妖艷的花朵烧得一乾二净,也让那具腐尸自动平躺在棺内,然后重新掩埋。

    这个坟是他挖的,事实上他一晚上连挖了三个坟!

    因為调查黄博恆的事毫无进展,但那蔓村裡几个月前那三兄弟的暴死事件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三兄弟死得十分蹊蹺,没人知道这三兄弟是怎麼死的,村民们相信是冤鬼索命或是不孝之人受到神灵的惩罚。在阮瞻看来,这件事必与发生在城市的怪事有关係,所以才决定半夜来挖坟看看!

    根据小夏所说。在『援手』法律援助事务所的几个案子裡,死者也死得很古怪,死者的墓地和案发现场都出现过会自己动的植物,像有生命一样。而且这植物是怎麼出现在墓地的?如果是像蛊一样被植在尸体中的,為什麼经火化也不会被消灭?

    小夏在办公场所还看见过一隻奇怪的黑猫,关正也杀死过一隻猫,之后关正就被杀了。他们在野店裡遇袭更是有一隻黑猫出现,并且有会移动的植物装成殭尸的样子!

    总结起来就是。这些怪事发生的时候,都有黑猫和会动的植物!

    万里中了蛊,其它的死者十之八九也是中蛊。而自从他来到这裡后他才发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多麼强大的用蛊高手。他能用蛊控制鬼魂、植物、动物(那只黑猫很可能就是被他施过蛊的)、还给万里施了那麼狠毒的死蛊。

    他不认為这是因為他们来调查对手的底细才遭的毒手,要知道上出那麼多手段,并且下死蛊,对施术者本身也有伤害,除非有很强烈的恨意。不然不会这麼做。

    可这又是為什麼?难道又是『杨幕友』在其中搅局,甚至他可能也是来自於这裡,或者有重大渊源?

    还有一个关键人物——黄博恆。

    虽然没有人认出他的照片,可是这不能说明什麼,他那麼有钱。完全可以整容。他有一种感觉,就是黄博恆一定和这裡有密切的关係。

    这些乱成一团的线索,让他苦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就要从最基本处下手。他要找出这三兄弟的死是否与城市中的案件一致,如果答案是肯定,那麼他也能肯定,在这山林裡一定能找出答案。

    当然,还有那个怪人!

    於是他半夜跑来这裡做那些挖人坟墓、打扰死者的缺德事了。而当他一到这裡,就发现有三座坟墓的周围长满了妖艷美丽的花,所以几乎不用看墓碑,他就知道这三兄弟的墓在哪裡。而且不出所料,这三个人都是死於蛊术,虽然他并不太熟悉这种术,不过还是从死状上看得出来。

    另外那些花,和小夏在城市案件中所调查的一样,是罌粟花。罌粟花就是很美的,只是城市中是火葬,虽然那些经过特殊术法处理的种子在火化的高温下也没有死,但毕竟不如以前,所以只长出枝干,而且一离土就枯死。

    在这裡,这些花在尸体中生长,然后扎根到土裡,长的茂盛之极,必须把坟挖开得很大才能把它们的根毁掉,并要以符火才能彻底消灭。

    而在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的心又对小夏的危险发生了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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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02:5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三章 八角楼

当时他已经调查过这三个坟了,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因為虐待父母而被杀的人全是中了一种以植物和动物合成而炼製的蛊,这种蛊极怪而且邪异,『原料』很可能就是黑猫和罌粟。

    所以在城市中死的那些人看起来都像是服用毒品过量,还在幻觉中或黑猫的诱惑下挖掉自己的一隻眼球。

    而对於山林中的人,下蛊人好像相当熟悉这裡的情况,知道不会受到严格的追究和调查,因此施的蛊更加兇猛也更加简单。这三兄弟的致命伤害,都是腹部涨破,可以推测為从腹腔中突然暴长出植物什麼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关於蛊术的传闻中倒是经常听到,并不奇特。他最高明的地方只是在於——怎麼让蛊发挥出毒品的功效,而在中蛊者死后,作為蛊而布下的种子仍然会动、会生长、生命力顽强到无法理解。

    还有,為什麼他要用罌粟制蛊?罌粟是毒品,这和黄博恆奇跡般的一夜暴富有什麼关係?

    為了寻找植物的根茎而彻底销毁,他把这三兄弟的坟挖开得很大,不理会周围『住户』的窃窃私语。他惊讶的只是这蛊术的厉害,竟然把这三个不孝子的魂魄都吞食得不知所踪,而他们的父亲——那个脆弱又稀薄的魂体则一直哀求的望著他,又因為惧怕他的能力而不敢靠近和说话。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这话他听过,不过从这位可怜的父亲来看,父母的爱原来是可以超越生死的。虽然老人的魂魄看来也不知道事情的细节,但他却畏惧而敬重阮瞻的能力,所以想要祈求阮瞻拯救那三个混蛋的灵魂。

    阮瞻对此无法拒绝,虽然他对这三个该下地狱的傢伙一点也不同情,可是他对善良的鬼一直存有几分不忍和感恩之心。毕竟,他是被人类拋弃却被一个鬼救下的生命!

    而当他重新掩埋好两个坟墓,正準备把最后一个也恢復原状时,那种不安的心悸感猛然来临,让他感觉到小夏处於危险之中。於是他立即防下手中的一切,用时空扭曲术一步踏了回来,却发现小夏已经不见了,村长家的木楼裡只剩下一片狼籍、被魘住的村长一家和昏迷不醒的万里。

    他猜想小夏一定是跑到树林中去了。正焦急得不知要去哪裡找她时,她传递给他的危险感又消失了,好像被什麼人救了。

    这让他有时间思考了几分鐘,然后迅速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刺了一点自己和万里的血并混合起来。抹在两人的眼睛下面。

    这样做是因為如今的万里不省人事,脆弱得可以随时被任何软弱的东西伤害。他即不能呆在这裡守著他,也不能指望那个能防鬼但不能防人和妖的阵法,於是只好用血咒来加强联繫。

    他和万里虽然是生死与共的朋友,不过他还不曾强烈的想念过他,所以并没有对小夏那样心灵相连的感应。

    安排好这一切,他才进入密林伸处去,但是遍寻不到小夏的踪影。追踪一向不是他所长,何况从小夏那传来的心灵联繫时强时弱,这证明她一直在与危险碰头。但又总是在最后关头成功摆脱掉。

    这份认知让他在整个黎明前的时间裡都处於一种焦虑又欣慰的情绪中,直到在小夏又一次传来的心灵感应中觉察到了一股浓烈的阴气,才想到整座山阴气最重的地方就是这个坟场,这才及时的一步踏来。

    「阮瞻!阮瞻!」小夏大叫著在昏迷中醒来。

    「这裡。」阮瞻把手递过去。

    小夏毫不犹豫的一把捉住,这才发现天已经濛濛亮了。而自己正身处坟墓之间,待在阮瞻的怀裡。被她丢在坟坑边的血木剑,则安静的躺在阮瞻腿边的地上。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作梦,因為阮瞻极少那麼亲近的对她,而且她希望不久前的一切全是不存在的。

    可是从阮瞻结实的胸口传来的有力心跳,还有自己一动就会疼痛的身体上来看,她知道她所经歷的是事实,逃避似乎没有用的。

    「我们要快回去,万里——万里他——」

    「我知道了。别慌,我会救他。」

    「你知道?」小夏疑惑的问。

    抬头间,在清灰色的晨暉中,阮瞻那线条坚毅的侧脸,不经意间映入小夏的眼帘。只见他虽然面色平静,但眉头却紧蹙著,嘴角紧抿著,整张脸笼罩著说不出的压力与寂寞,让小夏不由得有些心疼。

    他活得多麼累啊,心底埋藏著那麼多秘密,什麼事都装在心裡不说出来,独自面对一切,遇事总是压抑自己,在本心外加了一层冷酷无情的外衣,还要在陌生人面前再加上一层温文尔雅的假脸,没有比他生存得更辛苦了!

    她多麼想帮他,想一点一点温暖他的心,拥抱著他,给他安寧,可是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拒人於千里之外,让她雄心勃勃的『农村包围城市』计划迟迟不敢实施,生怕稍一靠近,他就会走远。

    「我做过安排了。」阮瞻回答,同时看了小夏一眼。

    只见她的小脸上虽然又是泥又是土又是哭过的污痕,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不过这反倒衬得她一双半含泪的眼睛楚楚动人、温柔极了,让他的心一阵『砰砰』狂跳,连忙拉开偎在自己怀裡的小夏,生怕洩露了自己内心的秘密。

    「既然醒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回去!」他说著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然后趁时空扭曲还未结束,俯身抱起身上多处受伤的小夏,拎起血木剑,一步就踏了回去。

    在小夏昏迷的时候,他没敢抱著她使用此术,生怕这术法会对暂时失去意识的人造成什麼伤害。这也才让他明白,他对她有多麼的小心呵护。

    「这是哪儿?」小夏被阮瞻抱到竹床上。觉得环境不对,心想不是他操作失误,跑到别人家裡吧?

    「為了不让村民起疑,我找了个新地方,这裡很偏僻。没人来,行动比较方便。」阮瞻解释,「我现在去把万里背过来,然后仔细解释给你听。」

「可是对村长一家怎麼说啊?」

    「我会说万里半夜生病。我一早送你们下山了。反正他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已经深入人心了。」阮瞻故做轻鬆的说。

    实际上,是那个背地使坏的人无形中帮了他忙。要知道山裡人勤劳,天一亮就会起床,而对手為了半夜行事方便用了邪术让村长一家暂时没有醒转,这样他就可以抓紧时间『搬家』。

    新的落脚处是他无意中发现的,环境很不错,但是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假装閒聊一样和村民打听了一下那裡的情况。

    那是个风格独特的竹楼,孤零零的坐落在远离村寨的半山腰上,村民们叫它八角楼,据说是解放前一个法力很高深的雅禁(也称禁婆、道婆或巫婆)的住所。后来那雅禁神秘的不知所踪。这楼就再也没人住,因為村民大多迷信,认為那个地方能跨越阴阳,所以连靠近都不愿意。

    文化大革命时,一群破四旧的红卫兵来这裡闹腾过一阵。不过后来每个人都神秘中蛊,不得不慌忙离开。他们虽然中的是普通的蛊,也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幸好是一个很内行的道公给他们开了个药方,才让这些人摆脱了蛊的控制。

    这件事更增加了八角楼的神秘感,所以这裡就更加人跡罕至。而阮瞻则因為存心要找出这山林中的秘密,又不愿意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正要找个没人会注意的去处,於是选中了这裡。阴阳两界没有他怕的东西,况且他进入小楼后发现这裡很乾净,不仅是环境,气场也是一样。

    这说明在这裡并没有神怪事件,只是因為身处深山,又常年没人住,阴气较重罢了,还说明常常有个不知名的人偷偷的来打扫。如果要防,防的也是人而已。

    虽然在感觉上,让小夏和万里单独呆在这裡比较危险,可事实上无论他们在哪裡,该来的危险他们一样也不会少遇到,还不如在这无人的地方,自己比较好施展,不用再有顾忌。或许他该考虑一下,以后应该教万里和小夏一点小小的法术,让他们在遇险时可以自保,当然这要在他们能安全顺利的离开此地的基础上。

    而他心裡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们俩平安的回到城市中去,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把万里背到八角楼后,和小夏解释了一下搬到这裡的缘由,就立即回到村长家去善后。虽然他用的是时空扭曲术,但这毕竟是法术,这麼频繁的使用让他累得几乎吐血,不过他也只能忍耐。

    好在事情进行得还顺利,这种真正深山裡的人都很朴实,让阮瞻觉得撒谎是一种罪恶,哪怕是善意的谎言。而且因為他还要在村寨裡走动、调查,所以他声称还要在这附近瞭解一下风土人情,要继续打扰村长一阵子,村长当然欣然答应。

    而在这个忙碌的早上,他最大的收穫是——他有意无意的和村长提起在密林中遇到怪人的事,村长的表现有些奇怪,好像知道有那麼一号人物的存在。不过他没有马上逼问,他想自己先调查一番后,再找村长谈谈。

    然后他又回到八角楼裡,一边帮小夏处理伤口,一边让小夏把她昨晚的遭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洗净泥污后,小夏娇柔的脸上显示出一条被树枝抽打出的红痕,触目惊心的斜在那儿,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满是擦伤,扭伤的右脚踝也红肿了一片。阮瞻握著她细嫩白皙的脚腕给她做復位按摩,心疼得都绞起来了。

    「我又惹了麻烦吗?」小夏看著阮瞻紧锁的眉头,担心的问。、

    「没有。」

    「不是安慰我吧?」

    「相信我,不是。」阮瞻和认真的回答小夏。

    有时候解决问题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搅点局、出点意外、勇往直前的搜集证据,在危险中刺激出新的线索来。小夏就是这样一个人,通过她昨晚去追黑猫就会发现许多问题都是有牵扯的。

    比如:那怪人是个女人,她口口声声提到『新娘』,这就联繫到那个蓑衣鬼;从黑猫对小夏的态度上会发觉,幕后人对小夏非常感兴趣,而黄博恆正是小夏的追求者;怪人说『那个人』很厉害,证明她是熟悉他的,假如那个人就是黄博恆,那麼就能证实他确实出身在这裡;还有,那能发出人言的黑猫,那对看不见人的脚印,都能证明敌人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

    接近真相了!虽然谜底还是好像身处一团浓雾的中心一样,可阮瞻知道这雾快要散了。最后现身的会是谁呢?黄博恆?杨幕友?还是另有其人?

    「那个——追我的脚印,是人?」小夏问。

    「是人,不过他很强,也会隐身,所以你只看到脚印。」

    「我说血木剑為什麼不放光呢?」小夏吁了口气,「我还以為在我手裡,它不屑理我哪!」

    「怎麼会?它遇邪一定会有反应。只不过这裡蛊术盛行,不单纯是魂体出没,所以它的光芒不那麼明亮就是了。」阮瞻耐心的解释。

    「可是那个害我跌到坑裡的『老人『出现时,它也没发光啊?」

    「小姐,当时你坐在人家的『家门口』,你感觉有人拍你肩,并且有影子出现,有可能只是让你看到的幻象,并不是真的魂体跑了出来,当时天已经快亮了。再说,他是善意的,可没想害你。」阮瞻心裡明白,那是阿木三兄弟的老父,因為想让他帮忙,所以冒著被隐形人伤害的风险救了小夏。

    而那个隐形人十之八九是对小夏怀有特殊兴趣的黄博恆,也就是黑猫的主人。当小夏无意间逃到坟场,而被阿木的爹指引到阿木的坟前的时候,他可能从那个挖开的坟上感觉到阮瞻就在附近,甚至怀疑过阮瞻就埋伏在坟后面等著袭击他。所以,他為了自身安全选择离开,他的多疑救了小夏。

「那个人——是黄博恆吗?」小夏问。一想到他对自己不堪的目的,在半夜追踪她,甚至逼迫自己脱衣服取悦於他,小夏觉得羞愤莫名。

    阮瞻点点头。

    「那我明白他為什麼那麼恨万里了。」小夏厌恶的说,「你说过,下那麼中的蛊,一定是在强烈的情绪下才做出的。」

    「那為什麼?」

    「因為——上次在关正的追悼会上,他纠缠我,万里冒充我的男朋友来著。」

    「原来如此。」阮瞻低声说了一句。他现在才明白那蛊是针对万里来的,对方一定瞭解到万里比较好奇的个性,所以一切都是个巧妙的圈套。就算当天没有成功,他也会想其它方法害万里的。

    只是,那蛊如此邪异,又是怎麼炼製的?难道他这次遭遇了一个用蛊的天才吗?

    他这样想著,就转过身去看万里。只见他还是不省人事的躺在床上,脸上黑气不散。

    「他怎麼办?」小夏也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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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03:03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四章 白手与花脸

「你要怎麼做?」小夏问。

    「我先去附近村寨打听一下那个投河新娘的事,然后再打听一下,这裡以前出现过什麼重大事件或者来过什麼奇怪的人没有。」

    「你要快点回来。」小夏嘱咐。

    她知道,她和万里一病一伤,不能给阮瞻帮忙也就罢了,决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但虽然这麼想,一想到阮瞻离得那麼远,还是瑟缩了一下。

    阮瞻明白小夏的心情。

    就算是胆大的女人,让她和一个昏迷的男人独自呆在深山裡都会害怕,何况小夏那麼胆小呢?可是每次的情况都是这样,逼他不得不扔下她。

    「只要你在危险的时候用力想我,我一定会立即回来。」他向她承诺,「你说过,你不是我们的累赘,是我们的伙伴,所以我相信你会保护万里。而我--会保护你们两个。」

    整整一天,小夏都是在寝食难安中渡过的。

    在过去的两天裡,她先是经歷了野店被袭事件,然后今晨的黎明时分又遭遇惊魂时刻,这都使她疲累之极,但目前的情况又使她无法安眠。

    即使迷迷糊糊的睡下,不长时间就又被惊醒。有时是不经意的风声、有时是山裡的鸟鸣、有时是万里稍微粗重一下的呼吸、甚至她翻身时竹床的『吱呀』声。都会让她驀然醒转,最后一次乾脆就是八角楼内异乎寻常的安静。

    浅眠之中,突然就觉得静得不对劲,彷彿是身处一个真空的环境中。那样从睡梦中走出来,往往会异常清醒,还有一点心惊肉跳的感觉。

    看看身边的万里,他还是不省人事,只是眉头紧缩,好像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样。这让小夏忍不住又去擦他的脸,可那黑气也依然抹不下去,就像一片重重的阴云浮在他脸上,同时也压在小夏心裡。

    窗外,天色已经全黑了,阮瞻竟然走了整整一天没有回来。

    他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也没怎麼吃过东西,不像她。好歹也做了一下补充,如果再这麼下去,万里救不回来,他自己也会被拖垮。

    小夏担心的想著,不过也明白,他们要调查的事太久远了,弄不好要追溯到解放前。而他们凭的只是推断和一点蛛丝马跡,即没有任何线索也没有文史资料,更不能被事外的人发现他们真实的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抽丝剥茧的找出事情的真相是很难的。

    可是他们却非要找出真相不可,因為这关係到万里的生命!

    别说一切只是推测而已,就算下蛊人真是黄博恆,就算他们有确凿的证据。就算全国的警察都来帮忙抓捕他,如果他死躲在深山老林中不出来,也不是三、两天可以抓得到的。而万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过了今天午夜,他还就只有二十四小时,他来不及等!

    所以,必须在最接近真相的地方解开谜底,这样那个幕后人為了不使秘密暴露,就会跳到前台来,这样他们也才有机会跟对手正面一博,进而消失他。

    因為下蛊人下的是死蛊,他不死,万里就不能活!这是他订下的规矩,这规矩堵死了所有的活路,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万里而言都一样,最后只有一个人能活著!

    小夏忧虑的想了几秒鐘,在黑暗中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起来,於是伴随著竹床的『吱呀』声慢慢坐直身体。

    抓住万里的手,看看他的腕表,萤光表针已经指向九点半了。按山裡的作息习惯,人们这时候已经睡了,可為什麼阮瞻还不回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又跑到密林裡去搜寻那个怪女人了?这一夜要自己和昏迷的万里独自在这孤楼裡渡过吗?

    想到这裡,小夏心中的害怕有加深了一层,竟然有点发毛的感觉,手心也出了一层细汗。

    「不要自己吓自己!想我岳小夏和这两个男人已经经歷过那麼多事了,还有什麼好怕的!」她暗骂了自己一句,但想归想,还是决定下床去点上蜡烛。

    她本来是半躺在床外侧的,裡侧是昏迷不醒的万里。此刻她虽然坐了起来,但还是在竹床上,所以稍一移动就使这张旧床发出古怪的呻吟,在黑暗的竹楼裡显得格外刺耳。而且她的双脚一沾地,立即就传来一阵刺痛,让她记起自己的右脚是伤的。好在月光很明亮,让她可以看得清房间内的景物,一瘸一拐的走到桌边去找照明物。

    这个八角楼共三层,每层都是一间没有隔断的大房间。一楼是像是生活起居的地方,很多陈年的日用杂物都规规矩矩的摆在几件傢俱上,中间是桌椅板凳什麼的;二楼像是一个简易的祭臺,一侧是已经空了的神龕,另一侧是好多空罈子,让小夏当时就想起那天万里中蛊的情形;三楼也就是顶层,是小夏和万里所在的这间卧室。

    这房间给人的感觉是比较空,因為傢俱很少,只有一张大竹床、几张竹椅、一个衣柜、一个水盆架和一张梳妆台,台上有一面大大的铜镜和几样梳妆用品,看得出这裡以前有女人住。

    小夏艰难的走到梳妆台那裡去,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阮瞻从村子裡找来的蜡烛,立即有一团温暖的火光闪现在眼前。虽然由於房间大,火苗小,光芒照不到角落去,但已经让她稍微安了点神。

    可是她才一转身,忽然从窗外吹来一阵冷风,蜡烛『扑』的一下。灭了。

    小夏心裡『咯?』一下,僵在黑暗裡不敢动。

    刚才没点蜡烛时,凭借月光还可以大致看清房间内物件的轮廓,此时由明转暗,一时眼前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房间裡没少什麼,所幸也没多什麼!

    是山风吧!她对自己说。

    这八角楼造型很美,而且除了门那一侧,其餘三面都有窗。说是窗子,实际上只是几根粗竹子竖拦在了窗框中,好像铁栏杆那样的。这裡四季如春,楼顶又有宽宽的簷角,应该不会冷,也不会在下雨时洒进雨来,可是对山风就没有任何遮挡作用了。

小夏傻站了一会儿,见周围没有什麼异动,再一次把蜡烛点燃。

    她用手护著火光。屏著呼吸,极轻极慢的挪动,生恐由於走路带起的风而使这微弱火苗熄灭,好不容易就那麼一点一点蹭著回到床边,却发现没有拿蜡烛台过来!

    她只好又蹭回去,忍著脚腕的疼痛,走得小心无比。连滚热的烛泪滴落在手,也不敢稍动。

    烛台在梳妆盒旁边,小夏把蜡烛才一插好。一转眼就看见铜镜中有一个奇怪的人影!

    她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烛台扔掉,定睛一看,才发现镜中人是自己!

    只是此刻的她。神色惊惶不安,脸上横著一条触目的红痕,额角的头髮散乱了,遮挡住了眉毛和半边眼睛,显得面目阴影重重,自己看了都觉得恐怖,不想再看第二眼。

    於是,她想把铜镜反扣在桌子上,可是那铜镜竟然有一些份量,她一扳没有扳动,稍一用力,铜镜『啪』的一下自己翻倒了。

    同时,蜡烛又一次熄灭!

    突如其来的黑暗又一次袭来,让小夏不知所措。

    这次又是怎麼回事?还是山风吗?可是第一次蜡烛灭时她就没觉得有风吹过,难道是铜镜倒下时带起的风?

    虽然觉得这解释太牵强了,小夏还是选择了相信,并极力克制住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第三次把蜡烛点燃。

    藉著烛光,她照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什麼,这让她鬆了一口气。心想也许就是自己吓唬自己才造成的这奇怪的现象,只要不胡思乱想就不会有事。有一次她曾听万里讲过,从所谓科学的角度来讲,灵魂是一种能量,当然人类的脑波也一样。如果你过分考虑鬼怪之事,尤其是在夜晚的话,就等於是用脑波呼唤灵体,说不定真的会有不乾净的东西跑来。

    所以--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她心裡念著,忍痛快步走回到床边去,然后缩进床裡,重新拉好类似蚊帐一样的纱帘。还好,蜡烛没有灭,万里也还安静的躺著,她感到安全了许多。

    儘管万里处於昏迷中,并不能帮助她,可是他在身边的话,小夏还是觉得自己不是孤单的面对这未知的黑夜,而这纱帐也不能挡风,但在心理上却也有遮蔽的作用,何况血木剑就在枕头下静静的躺著,好像阮瞻也在。

    要做到--心底无私天地宽!还有,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小夏心裡念著,不断為自己做著种种心理建设,然而还没念完,就听到竹楼的门『咚』的响了一声,就好像有人敲门一样。

    这一下,骇的小夏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同时觉得纱帐内骤然明亮起来。转头一看,只见那蜡烛的火苗暴涨了一倍,而且直直的燃著,连一点晃动也没有!

    吱呀--一楼的大门开了。

    她能感觉得到,这不是阮瞻,因為他从来不会那麼走路。一步一缓、试探著、犹豫著、压迫著、像一脚脚踏在人的心上一样。

    他上了二楼--然后是三楼--静默了一会儿--然后门突然『砰』的一声被猛力推开!

    看不到人影,但是小夏感到有什麼进到房间裡来了,紧张得气也不敢喘,眼见著烛火忽然又微弱了下来,渐渐变成一豆青绿,散发著幽幽的微光。

    面前的纱帐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向裡飘,小夏只感到一阵冷气吹来,让她全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而那蜡烛则彻底熄灭,周围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小夏什麼也看不清,月亮似乎也没乌云遮住了,只见极度的黑中,只有一对白得耀眼的手在动!

    那双手在空中比划著,也不知道要干什麼,然后慢慢慢慢的向纱帐伸了过来。

    小夏往床角缩,在寂静中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还有指甲刮到纱帘的轻微『撕啦』声。

    「新娘!新娘!」一个沙哑的声音幽幽的说。

    小夏咬紧牙关不吭声,那双白手好像感觉到有纱帘阻挡,於是换了个拨开的动作,然后没有阻碍的向小夏伸过来!

    「新娘!新娘!」他喃喃的叫,语气令人毛骨悚然。

    小夏不知道他说的是什麼意思,只是当那对白手要伸到自己脸上时,猛的把从刚才就抓在手中的符咒,一下贴到了那手上。

    不属於人间的惨叫响了起来,小夏难受得摀住耳朵,弯身伏在万里的胸口。只见那双白手惊恐的哆嗦著,死死抓住床架,带得竹床剧烈的摇动著,发出要散架一样的『吱呀』声。

    然而来自门边的吸力太大了,儘管那白手拚命挣扎,最后还是像点燃的蜡烛一样融化,然后成為一沱白色的悟跡被吸到不知何时打开的衣柜裡面。

    衣柜裡,一面闪著微红光芒的金属小旗子抖动了一下,而后归於平静。

    那是阮瞻的残裂幡,他把它藏在门边的衣柜中,知道小夏驱动不了,所以给了她符咒,说只要冷静一点,把符咒贴在邪物上或扔过去,就能使残裂幡自动生出感应,把魂体吸进去!

    他说了,不会不做任何保护,就把小羊扔打到狼窝的门口!

    「了不起!」不知哪扇窗边传来个声音,让惊魂未定的小夏差点心臟停跳。对几扇窗快速扫了一眼,却又没见到什麼。

    她冷汗直冒,要知道这是三楼,没有『人』能在窗外说话。

    「你究竟是谁?」她试探的问了一句,同时紧盯著那几扇窗口,「為什麼要害死万里?」

    「想得到你的,都得死!」

    小夏快速的循声望去,这一次那个说话的东西没有躲,让小夏看个清楚。

    之所以称它為东西,是因為漂浮在窗户外面的竟然是一株花朵。这花很大,可是小夏一向五穀不分,加上是在月色下,因此也看不出来是什麼花,只见这花的花瓣全部向外展开著,露出裡面人脸大小的花心,花心上也正如人脸一样有五官。

    五官是画上去的,可是说话时却会动,乍一看去好像是一个人头正在窗外窥视。

    小夏本该害怕的,但那花脸誓要置万里於死地的态度激怒了她。於是她再一次愤怒战胜恐惧,猛得掀开枕头,拿出血木剑,跳下床,忍著脚腕传来的剧痛,对著窗口就刺!

    她的心太悲愤了,竟然发挥了血木剑的部分威力,剑还没到,红光就竖切了花脸一下,那花脸立刻从中间裂成两半,但它却哈哈笑著急速坠落。

    「我不会让他死的!」她对著楼下的密林大叫!

    「我成全你!」那声音又从另一扇窗响起,小夏想也不想又劈了过去。

    可是这朵花还没落到地时,最后一扇窗,也就是床侧那一扇窗传来最后的声音,「看看水盆,我会告诉你怎麼才能保住他的一条命!」

    花脸消失,盆架上的水盆裡的水却开始无缘无故的动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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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03:0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五章 幻觉

小夏站在那儿,不知道该不该到水盆那裡看看。

    她觉得对方一定不怀好意,因為他们本来就是要害人的,可是那个可以救万里的借口实在太诱惑人了。明知道可能被骗,也想要试上一试,至少多个选择,多个机会!

    她慢慢走回到床边去,见那竹床被那双白手拉得都歪了,纱帐也扯掉了一半,而万里还是毫无反应,像个木头人一样躺在那裡,虽然有心理準备,还是不禁悲从中来。

    他是个多麼热情温柔的人哪,爱和人谈话、对新鲜事务好奇、喜欢尝试、热心帮助别人、有侠气,而且是眾多女性眼中的大眾情人,如今却像个植物人一样,待在这裡人事不知,如果他能意识到这个应该会很觉得生不如死,感到倍受煎熬吧?!

    他為她做过那麼多事,从来没要求过回报,现在轮到她来偿还他了,所以她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有了这个决定,她就先爬上床,费力的扶万里躺得更舒服些,整理好纱帐,然后握紧血木剑,慢慢走到水盆边,疑惑中带点戒备的向盆裡看去。

    水盆裡的水还在微微的摇,而且因為有人靠近,晃动得更加厉害,好像要泼出来一样。小夏下意识的想闪开,却又明白自己非看不可,所以硬逼著自己站在那不动。

    她记得水盆裡的水是清澈的,是阮瞻从离八角楼不远的地方打来的甘甜山泉,她洗过脸后才换的一盆新水。可是此刻,这些水不知道為什麼变黑了,浑浊得像是泥浆一样,还散发出一种略带腥气的草叶味道来。咕咚--

    水面的中心突然冒出一个气泡,吓得小夏本能的倒退一步,惊讶的看著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气泡接连冒出,直到整个水面像沸腾一样的滚了起来。

    这样大约持续了两分鐘。水面才归於平静,不过水却不再是黑的了,而是变成像镜面一样能反光的银白。

    小夏忍不住向前凑了凑,见这面水镜裡,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由下向上渐渐的浮上来,刚好嵌在这个直径约两尺的木盆中间。仔细一看却是一张女人的脸!

    可能是因為浸泡在水中的缘故。这张脸苍白浮肿,嘴巴和眼睛禁闭著,头上的黑长髮像水草一样漂浮在水中,柔柔的舞动,宛如在向观者招手。

    小夏不知道幕后人又在搞什麼鬼,只觉得那张脸看起来那麼熟悉,於是握紧血木剑又走近了一步,几乎是站在水盆边上向下俯视。

    那是一张标準的鹅蛋脸,额头饱满。有一双淡淡的细眉,一个小巧可爱的翘鼻子。娇嫩诱人的红唇,在左眼角边上,还有一颗几不可见的、芝麻大小的红痣--

    小夏呆站在那儿,冷汗从额头滴落,顺著脖颈一直滑入衣领内,她从没见过这麼恐怖的场景。从没有过比这更恐怖的经歷,只因為水盆中这张脸太熟悉了,熟悉到她不用大脑反应就知道这是谁,熟悉到她每天都要看到许多遍!

    水盆中的脸是她的脸!

    若不是因為那张脸惨白浮肿,好像是被溺毙的;若不是因為那只是个断头,脖颈下的断头还血肉模糊著,小夏甚至以為是自己在照一面潜在水中的镜子!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连眼角边那颗红痣也一模一样!这一定是幻想,是用来打击她的心理防线的,可隐藏在幕后的人要干什麼?是预言她即将被淹死,还是只仅仅為了吓唬她?

    好像是要解答她的疑惑,水中的脸毫无预兆的突然打开了双眼,死死盯住惊愕的小夏!

    「岳小夏!」她开口叫人,水面上冒出一串气泡,声音也发出『咕嚕嚕』的水声,好像真有颗人头在水中说话,而不只是幻觉。

    小夏缩了一下身子,没有回答。

    水中的女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岳小夏,万里快死了!他要死啦!」

    小夏还是没有回答,不过却感觉有根刺直刺入了她的灵魂深处。

    「他一定会死的!还会死得很痛苦、很惨,他的五臟会被一隻看不见的手撕碎,浑身的皮肤都会被渗出的黑水腐蚀掉,可是又说不出来,就这麼活活疼死!」

    「你闭嘴!」

    「他会死的,很痛苦--很痛苦--很痛苦--」水中人像损坏的录音机一样,用怪异的声调重复著这句话,彷彿不会停止,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小夏心上,让她从心窝一直疼到全身去,不忍再听下去,可又不能不听。

    她想掀翻水盆,那样会很痛快,她也不用再听那些刺耳的话,但同时也失去了探寻对方目的的可能。

    「你到底要怎样?」她在那锯齿一样的声音的微小停顿中,大声问。

    「要你做新娘!」

    新娘?!

    这答案让小夏呆立在当地,没想过这答案会令她如此吃惊和难以置信,想说的话全堵在喉咙裡。这是什麼意思?让她做新娘?谁的新娘?為什麼?

    「想救他吗?」水中人问,声音突然变柔了,充满了诱惑感。

    「想。」

    「真的吗?」

    「真的。」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吗?」

    「愿意。」小夏情不自禁的说出内心的声音。

    「那麼做新娘吧!」水中人阴沉的笑了起来,「做他的新娘吧!他等了四十年了!」

    「他是谁?」

    「你只要在明天的午夜前穿好嫁衣,黑猫会来接你的。」水中人答非所问,喃喃的说道,然后随著水波的晃动,从它的耳侧又伸出一隻苍白的手来。

    一瞬间,那手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对白手,把小夏给吓呆了。

    邪灵幻化的白手不是被残裂幡给吸去了吗?这又是什麼?难道阮瞻布下的安全网没有起作用?

    正犹豫中,那只从水盆中伸出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脖子上,又湿又凉的冰得她一颤。她想挣脱,却没有挣脱开。只得尽力克制著牙关的打颤说,「万里中的是死蛊,下蛊的人不死,他就活不了。再说,我答应了你的主人,他不兑现诺言怎麼办。你当我是傻瓜吗?」

「看你的决定了。他是个魔鬼。所以,他只谈条件,并不强迫。」

    「我不--相信!」

    「不相信?」那个水中人又笑了起来,「可惜,这是你唯一可以為你朋友做的事,也是唯一的机会。我知道你们在想办法找到我的主人,可是你们是找不到的。他不是他,他不是他!」

    「放开我!」小夏已经受不了脖子上的湿冷感,再次挣扎,可还是没有挣脱。相反,她发现自己的腰已经弯下来了。和水盆面对面,好像要被拉到水裡一样。

    「唯一的机会,博一博吧!為了朋友,博一博吧!」它诱导著,同时握在小夏脖子上的手再度用力,让她的脸快要贴上水面了。

    「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它像说悄悄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更显诡异。而且由於距离拉近,眼见著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阴森的笑著,好像自己死后的情形,那恐惧一直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了上来。

    而水中人提到了阮瞻的名字,让她驀然想起手中还握著血木剑,眼见著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感觉到水中人要溺死自己的险恶用意,急忙挥出了剑,连盆架带水盆一起被横向扫倒!水一下子就泼到了地上,水盆则咕嚕嚕滚出很远才停下。

    小夏站在那儿喘了会儿粗气,觉得这样呼吸才顺畅,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入手一片水湿,明白那手是水幻化而来的。

    「嫁衣在祭坛下面!」地上传来一个声音。

    小夏惊跳,循声向地面上望去。亲眼看著洒到地上的水隐约映出了那张和自己的脸相同的水脸,正在随著水的流动变形、扭曲,再慢慢的消失。说话的声音也慢慢失真,直到拖长的尾音也停止。

    「跟著黑猫走!嫁衣在--」

    这让她想起万里中蛊的那一晚,那瓷坛裡奇怪的黑色液体也是这样慢慢流淌,然后就钻入了万里的脚底,再然后他的头上就一直悬著一把好像随时会夺去他生命的刀。

    而她,无论无何也不能让那把刀落下来,如果非要落不可,她愿意去替他挡!

    可如今要怎麼办呢?是按照阮瞻的计划,坚信他会成功,只安静的等待著他救万里醒来呢?还是听从那幕后人的建议,接受魔鬼的条件?

    那水中人警告过她,不要告诉阮瞻的,这就是说她没有人商量,必须自己做出决定。可是这太让她為难了,根本无法做出抉择。為了救万里,让她拼上性命她会毫不犹豫,但若要她因此而嫁给一个不知道是什麼的东西,想想就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难受得恨不得死掉!

    他不是他!

    那水中人曾经这样说,那麼他是谁?為什麼会对自己有兴趣。假设他真是黄博恆,他对自己的好感有这麼大吗?大到可以伤害万里的生命,只因為万里是她的『男朋友』?那麼,他如果知道她住在阮瞻的家裡,知道她心裡念著的是阮瞻,是不是还要杀了他?

    就算她做出牺牲,对方会信守诺言吗?

    不过,水中人的话说得好:她没有资格讲条件,她只能博一博!他们在明,对方在暗,如果阮瞻真的不能在有限的时间找到幕后人并杀了他,万里就死定了。

    她不能让他死,更不能让阮瞻死!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她是应该博一博的。可是一想到黄博恆这个变态的东西,她噁心得要吐了。

    她两难著、挣扎著,觉得做什麼决定都是会后悔的局面,呆站了不知多久后,她终於下定决心--先等等看,如果明天午夜前,阮瞻不能找到解救万里的方法,那麼她只好博一次。至於那个变态是否遵守诺言--有句话说得好「但尽人事,各安天命吧!

    了不起她给那变态混蛋来个同归於尽!

    小夏是个性格爽朗且带一点倔强的人,既然做了决定,也就乾脆不再去想了。所以,先是一瘸一拐的走到床边,去检查万里有没有异样。见他虽然还是昏迷不醒,好在也没有变得更严重。心想对方的目的可能已经达到,应该不会再耍什麼花样,於是决定到二楼的祭坛去看看,看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是鬼怪捉弄人,还是自己出现幻觉,抑或是他们早就进入了对手的圈套!

    她借助打火机的光芒找到了已经滚落到一边去的烛台,再一次点燃,静默了一会儿,看那火光虽然微动,但正常的燃烧著,才放心到二楼去。

    二楼很空,一侧堆满了瓷坛,一侧就是那个空了的祭坛。阮瞻带他们来这裡之前曾经检查过这裡,以他冷静谨慎的个性,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东西,他不会发现不了。

    可当小夏掀起祭坛下面的竹帘时,果然发现裡面有一个大大的红布包裹!

    她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终於还是把包裹拉了出来,然后慢慢坐在地上,轻轻的打开,在烛火的映照下,包裹裡的嫁衣完整的呈现在她面前。

    最上面是一套银质的首饰,小夏对少数民族服饰完全不瞭解,也看不出是什麼族的,只觉得那银饰相当繁复但手工却极其精緻。银饰的下面是一套少数民族的嫁衣,上面用彩色丝线绣得满满的,艷丽之极,已经看不出布料原来的顏色。绣的东西花样繁多,花鸟鱼虫什麼都有,但每一样都栩栩如生。

    小夏伸手摸了一下,手感相当好,那种自然、纯真的感觉从手上一直传达到她的心裡,让她几乎对这套嫁衣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因為这些是那个变态送的,而他对自己的目的又极其噁心,如果这是阮瞻送的,她恨不得想立即试穿。

    掀开嫁衣,下面就是鞋子了。拿在手上,小夏发现,这鞋子她曾经见过两次,一次是从蓑衣鬼的脚上,一次是那怪女人的脚上--原来这真是新娘才会穿的鞋子!

    这双鞋太美丽了,让小夏忍不住把它托在手上。而那鞋才一到她手裡,她就感到一阵眩晕,双手不受控制一样,把其中的一隻鞋穿在了自己的脚上。

    事实上,她并还没有穿,只是往脚上一比划,那鞋就有意识一样自动包住了她的脚--大小刚刚好!

    而当这鞋一穿上,她脑海中立即出现了一幅画面--

    一个苗条的年青女人背对著她站在祭坛边上,手上拿著一种她没见过的法器,跳著一种她没见过的舞蹈,然后跪在祭坛前说,「大神,我不想让鬼要走我的男人,他会每隔一季就要吃一个婴儿,我不忍心。我想到了其它办法,阿南!」她叫了一声,声音又娇又脆,分外动听温柔。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了一声,接著一个黑影出现在祭坛前。

    「他主动服食了我的蛊,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鬼夫!」那女人说著。

    小夏竭力想看清那男人的脸,可他始终是一团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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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8-1 03:1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六章 新郎是谁?

不知為什麼,虽然看不到那个叫阿南的男人的脸,小夏却觉得他分外熟悉。她想再认真辨认一下,可在这时却感到脑海中的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随著楼上传来的脚步声,那幻觉彻底消失。

    是阮瞻回来了。

    小夏一听就判断出来那脚步声的主人是谁了,这让她没有惊惧,但有了一丝慌乱,急忙把鞋子脱了下来,连那一包嫁衣又塞回到祭坛下面的竹帘后面。当她才站起身,就见阮瞻快步走了下楼梯。

    「有事吗?」他问,一脸关切。

    「恩--没有。」小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水中人所说的事。因為那水中人的警告一直在她脑海中徘徊--「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姓阮的男人!他会坏事的!记住,千万记住!」

    「那你怎麼跑到楼上来了?而且下面很乱。」阮瞻疑惑的看了一眼小夏。他知道她不想带给他麻烦,可是他更不想她有事瞒他。

    「我听到楼上有动静,这才来看看。你看--」小夏举举手,「我带著血木剑哪!还有啊。你给我留下的符咒也在我的口袋裡,不会有事的。」

    阮瞻点了点头,虽然还觉得不对劲,但也不想多问了,「那好吧,我们先到楼上去,我要听你讲一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什麼事。」

    他知道她的脚不方便,於是走过来抱著她上楼。小夏偎在他的臂弯了。心裡竟然感谢起自己的脚伤,如果没有这个伤,她也不会有这种被抱上抱下的待遇吧。

    「我觉得,如果不是特别急,还是不要使用你的时空扭曲术了吧?」这麼近的距离,连呼吸都可以互相感觉到。小夏清楚的看到阮瞻的脸色有点苍白,忍不住建议道。

    「--」

    「因為那毕竟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我听万里说过,那也算施法的一种,太频繁的话你会受伤的。」

    「好,过了这件事,以后能不用我就不用。现在给我讲讲今晚发生了什麼。」阮瞻答应著,轻轻把小夏放到床上,他自己则坐到一边的竹椅上去。听小夏详细讲完今晚的事,几不可闻的鬆了口气,陷入了深思。

    他太累了!

    在河谷的这一侧,在这座小山裡,除了那蔓村,还有其它两个村寨。通过这两天一夜中马不停蹄的调查,已经基本排除了其中一个村寨的嫌疑。也就是说,那个村寨和他调查的事情毫不相干。那是因為那个村寨离那蔓较远。而另一个叫『那锦』的村子可就和那蔓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了。

    这两个村寨都是解放后建的大寨,没有依照民族而划分居住地,而是各族杂居在一起,有壮族、苗族、白族、??族、普米族和彝族等,虽然村民们在宗教习俗上有些微的不同。但因為他们彼此间相互尊重,目前已经相互融合得相当好了,而且很早前就开始在不同民族间的通婚。

    在这件事中,首先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个蓑衣鬼。虽然她看起来是个小角色。不过因為那双美丽的绣花鞋的缘故,表明了她是这乱成一团麻的线索中露出的第一个线头,所以他第一个调查的就是她的来歷。

    据村裡的老人说,只有在文革期间,附近村栽死过一个新娘,因為她爱上个知青。可是父母硬要她嫁给一个当地的同族小伙子,所以这美丽的苗女在结婚当天投河自尽。

    这听来是个普通又悲惨的爱情故事,但阮瞻啊在跑到那锦村去打听这苗女的情况后,才发现当年那个伤心的新郎竟然是那蔓的人!

    线索又一次指回了那蔓!

    那蔓!那蔓!关正临死前留下的唯一线索,也是黄博恆的故乡,还是真正的杨幕友从缅甸过境的地方,更加可能是『死灵杨幕友』附在人身上并开始為祸人间的地方,加上这几天瞭解到的情况,让他非常确定,在这裡,一切的秘密都将真相大白!

    当他得知当年的新郎是那蔓村裡的人,又回到这裡来打听情况的时候,却发现一向爽朗淳朴的村民对此讳莫如深,绝口不提新郎一家人的事。别逼问得紧了,只说是新郎一家后来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这样一来又让他联想到另外两个情况:第一,当时村裡的一位老人家和他谈得兴起,顺口告诉了他当年的那件新娘投河的事件后,立即被其它老人拉了回去,看样子是责怪他多嘴了;第二,新娘的父母在悲剧发生后不久,也相继死去,死因不明。

    是什麼奇怪的事令村民们不想说起新郎一家那?阮瞻没有再逼问,一来他是以旅行者的身份来到这裡,因為对山村中的奇闻佚事感兴趣才搜集故事的,不想表现得太过分;二来,他不愿意為自己的事去逼迫别人。

    这裡的人善良憨厚,有著自己独特的宗教崇拜,即崇拜祖先又信奉万物生灵,巫蛊之术的意识在这裡也相当盛行。所以,既然他们对这件事有种难言的恐怖,相信谁说出来谁就会遭报应,他怎麼能硬逼他们讲出事实?那样会让他们感到相当难受,到是时候自己解决了问题,拍拍屁股离开了,那些洩露这些事的人说不定会终生不安,一直会处在将被巫蛊报復的阴影之下。

    还是自己先试试吧,他一定会想出办法来的。他一向不愿意為自己的事麻烦别人,為难也好,艰辛也罢,那都是自己的事,终究要靠自己解决!

    而对於目前他们所处的困境,他决定把解决问题的目光集中在当年的这桩婚姻上。近而集中在那个新郎身上。因為在野店阻止他们的、伤害万里的都与那个新娘变成的蓑衣鬼和她背后的所谓主人有关係。他和小夏追踪那个野人一样的怪女人时,她也说过有一个人很厉害,并反覆提到了新娘。

    假设这一切都是当年那个新郎所為,那他為什麼要伤害他们呢?

    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因為他本身就恶,喜欢滥杀无辜;二是他受了黄博恆或者假杨幕友的买通。是『职业』行為;三是,新郎本身就是黄博恆和杨幕友其中之一!

这三种可能性,他比较倾向第三个。

    可是如果说新郎是黄博恆,年龄上是不符合的。因為黄博恆今年只有三十五岁,是十年前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并迅速发达起来的。而当年发生惨剧的时候是六九年,就算少数民族早婚,那他至今也要五十来岁才对。

    至於杨幕友,就更不可能是新郎了,因為在A市的日本鬼案子中。有证据证明他在日本侵华期间就存在,而且当年已经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另外,他是少数民族的几率并不大,虽然目前尚不知他為什麼和这个纯朴的山村有瓜葛,但他不可能在六几年变成一个有家有业的少数民族青年,还一副早娶妻生子的样子。最重要的,他是个死灵,是因為附在真正的杨幕友身上才能四处走动的。他和日本人之间尔虞我诈。死灵復活术并没有学全,能附在人身上,肯定修炼了好久,就算他比妖精还会变,也没那个精力。

    除非--这个新郎会一种什麼术法。可以保证外貌的年青,至於身份和容貌,那是完全可以假造的。

    这样看来,新郎是黄博恆的机会很大!

    他们是来调查他和『杨幕友』的。结果半路遇袭;他对小夏有兴趣,结果曾经假冒小夏男朋友的万里中蛊;他出身於这裡,却没人认识他『当年那件惨案中的新郎一家不知所踪,而他出现得又那麼离奇,把这些线索综合起来,必然的结果就是他。

    还有--他的高级秘书白晶晶死了!

    这消息是阮瞻晚上得来的,因為他今晚曾经去了一趟县城,隐身潜入了相关部门去查黄博恆和当年那新郎一家的文字资料,结果一无所获,黄博恆这人根本没有,估计是假名字,至於新郎一家则只有两个字,失踪。不过,这一家人也姓黄,黄氏夫妇和儿子黄石头。

    办完这件事后,他跑去邮局打了电话,问问刘铁和倪阳店裡有什麼异常没有。结果他们告诉他,店裡的常客白晶晶一天前死於车祸,这消息目前是酒吧裡唯一的谈资。

    对於这个消息,阮瞻心中的内疚无法形容。他不相信白晶晶会出车祸,一定是遭到了黄博恆的报復,自己為什麼早没想到这一点,对她採取保护措施呢?虽然是她先死缠他不放的,但他暂时接受她却是為了套取情报。

    那蔓是一个小村寨,在当地放大过的地图上也不过是一个小黑点,在全国地图上连同这整座山和整条河谷也不会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黄博恆的造假档案裡当然也不会提及,怎麼会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只是因為白晶晶做了他多年的情妇,才无意间在床第之间得知的。

    白晶晶是个嘴巴严、知分寸、懂进退的女人,这也就是為什麼多年来她能与狼共眠却平安无事的原因,可是因為他的『有心』,因為他的刺探,她在酒后吐露了黄博恆这个鲜為人知的秘密。而后他藉著关正死前提供的线索和白晶晶的情报才找来这裡。

    黄博恆被人抄到老窝来,当然很容易就查出是谁洩的底,以他狠戾的个性当然也不会放过背叛他的人,所以白晶晶才遇害!為什麼他以前疏忽了呢?是他的冷漠造成了她的死!

    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就一直自我谴责,内心的愧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虽然他知道一切都无法弥补了,但就是放不下!

    和他有过瓜葛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娜娜、顾与方、白晶晶,现在是小夏。可是他决不会让小夏再出事的,哪怕牺牲一切也要保护她!

    想到这裡,他向小夏望去,却见小夏正在发呆,一付满怀心事的样子。

    「在想什麼?」他问。

    「在想那个水盆的事。」

    「它真的只是吓唬你吗?」

    「是啊。它没有说什麼--就是吓我而已。」小夏支吾了一下。

    阮瞻暗自摇了摇头。

    小夏实在不会掩饰自己,她是那种什麼心事都会摆在脸上的人,单纯,但是容易受伤害。

    「别怕,那只是巫术。」

    「可是感觉很真。」小夏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脖子,「后来我想想也是。听人家说,好多佔卜术都是用水盆来观看的,就像西方女巫的水晶球一样。」

    「嗯,那是幻术,只要不理它,加上你有血木剑护身,就不会伤害到你。」阮瞻边说边拿起桌子上的一片花瓣,「就是这个落在水盆中,才会使巫术发挥的作用。这该知道,和我们作对的人很擅长控制植物和动物,他的蛊也是用这个炼製的。」

    「我们又遇到BOSS级的人物了吗?」小夏担心的问。

    「不用管他。无论是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拿走我朋友的命!相信我吗?」

    阮瞻的问话又让小夏想起了那水中人所说的话,然后又想起了在二楼祭坛中所出现的幻觉。

    「相信,我相信你!」她用力的点头,表示她的坚决。

    「你不会信错的。」

    「你又要走?」看阮瞻站起来,小夏忙问。

    「我要继续去找那个怪女人。我想她在附近再度出现的几率很大。」

    「可是你也要休息一下啊,再坐十分鐘吧!」小夏渴望的望著阮瞻。

    「不用担心,我就在这附近,你大声叫,我都能听得到。而且,我相信鬼物不会再来了,否则就是和那白手同样的下场。如果他控制植物来,你可以用猎枪,不是教过你用了吗?」以為小夏是害怕,阮瞻安慰她道。

    小夏没说话,但伸手摸了摸床裡。那裡面有一隻阮瞻从村裡借来的猎枪,在他早上离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仔细的防御功夫。

    鬼怪来了有残裂幡和符咒,有实体的东西来了有猎枪伺候。

    「那麼五分鐘。」她几乎哀求。

    阮瞻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没想到小夏进一步做出要求,要他坐到她身边去,还要双手握住他的手。

    他还是没有拒绝她,不过是有些奇怪。他知道小夏对他有好感,但她从没这样粘过他,这是第一次,却让他有最后一次的感觉。

    而且,说是只坐五分鐘,结果两个人一直双手相握,坐了两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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