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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elynn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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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出嫁从夫系列~~[古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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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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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1:11 PM |只看该作者
    「不!」玉含烟毫不迟疑地拒绝了。「我会嫁给大哥替我安排的人,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只要对复国大业有利,我不计任何牺牲!」

    「可是,姊,这是一辈子的事,要是嫁错了人,可是要痛苦一生的耶!」

    「别再说了,」清灵的娇靥上一片漠然,玉含烟丝毫不为所动。「自我来到这儿的第一天起,我就下定这种决心,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的。」

    「那小天……」

    漠然的眼神悄然沁人一丝温柔,「我会放在心底,这已足够了。」玉含烟淡淡道。

    「哪够啊?」王瑞雪不以为然地咕哝。「换了是我,我才……」

    「但我不是你,所以……」玉含烟挺直了背脊。「我会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好了,你到后头去吧!我要接待客人了。」

    王瑞雪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甫掉头离去,嘴里却仍不晓得嘟嘟喽喽些什么。

    虽然小天那家伙她是愈看愈有气,不过……

    算了,既然是姊喜欢的人,她就姑且忍他一忍吧!

    无论姊怎么说,她非得去告诉大哥不可,就不信大哥会那么残酷无情,毫不顾念姊的未来幸福!

    可若是不幸大哥真打算不管姊的幸福,那她可就要跑第一个了,因为……

    下一个肯定会轮到她!

正文 第5章

    再次见到她家相公的「那个女人」,是在近一个月后的端午节,场面既「浩大」又尴尬,满儿差点拔腿就逃,可惜人群太拥挤,她无处可逃,顶多躲到某人背后去而已,可那样实在是无济于事。

    天亡我也!

    好吧!既然逃不掉,她只好提着心拎颗胆,挤出一脸假笑与对方面对面来个另类接触,同时脑袋里拚命转圈圈,思索着该如何应付即将面临的问题。

    首先,是嚷嚷着说要回家抱儿子与青梅竹马私奔的女人怎么还在这儿溜达?这实在很难解释——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问题,另一个麻烦更恐怖!

    很不幸的,当两下里不期而遇之际,陪伴在妻子身边的正好是那位「痴情的青梅竹马」,而丈夫则亦步亦趋地紧跟在「那个女人」后头,两边四头这一碰面,丈夫没看妻子一眼,妻子心里头却七上八下地直喊天!

    这下子可真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你怎么还在这儿?」王瑞雪很直串地脱口而出。「你不是说要……」

    「啊!在这儿、在这儿!」为了阻止她再往下说,满儿抢先发出一声难听的尖叫,再慌忙扯过一脸莫名其妙的曹玉奇来。「我那天说的就是他,他就住这儿嘛!我不在这里还能往哪儿去?」先应付过这一关再说,另一关……

    唉!只好晚上乖乖等着看可爱的娃娃脸发飙吧!

    「哦……」王瑞雪恍然大悟地瞄了曹玉奇一眼。「原来就是他呀!」

    「是、是,就是他、就是他!」满儿那张笑脸简直比哭还难看。「那……你们呢?」她也瞥一眼王瑞雪身后那一大票人,独独不敢看「她家相公」。

    王瑞雪耸耸肩。「姊的几位客人一块儿请姊出来看热闹,反正是难得的节日嘛,所以大家就一起跟来了。」

    「这样,那……那我就不耽搁你们了,你们……」满儿咽了口口水,「嘿嘿!请便,我们也……咳咳,自便。」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一回,她会瘫个几天下不了床呢?

    当天夜里,一入夜她就心惊胆战地窝在床角落等待,连灯灭了都不敢去加油添烛,这样白眼瞪着黑漆漆的屋里,看着看着也能稍微看出点东西来了,所以,当他出现时,不必特意去感受他的怒意,她也能瞧见一条黑漆漆的影子挺立在床前开始脱衣服了。

    「等等、等等、等等,先……先听人家解释嘛!」她战战兢兢地叫道。「人家……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呀!是人太多了,所以人家才会跟弘升走丢了嘛!那……那人家也有去找他呀!可就是找不着嘛!那怎能怪人家嘛!」

    黑漆漆的影子已经脱到长裤、靴子了。

    她不禁微微抽了口气。「喂喂喂!先听人家说完好不好?那个……人家会去碰上曹师兄也不是有意的呀!就是……就是那样碰上了嘛!他看我一个人,所以……所以就坚持要陪人家,那也是他关心……不不不,是多事、是多事!总之,人家不是故意的,他也……」

    黑漆漆的影子慢条斯理地爬上床,坐到她身前,双手稳定而坚决地开始脱她的衣服。

    她不觉低下眼,屏息注视着那两只忙碌的手,当然,她也可以做一点聊胜于无的挣扎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她的不服气,但她不敢,因为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是真的很生气,而且只要她一抵抗,保证他会更生气。

    「不要这样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那个……你可以为了工作日日夜夜纠缠在一个女人身边,人家就不能交个很单纯的朋友吗?这样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大爷?」

    黑漆漆的影子轻手推她躺下,开始脱她的长裙、亵衣、亵裤。

    「而且,人家也是怕坏了你的事,所以才临时抓曹师兄来作挡箭牌的嘛!你瞧,人家多为你着想,而且也要有够聪明才能临时想到那一招,对吧?对吧?所以说……」她叨叨絮絮地说着,没注意到黑影已经摆好最佳攻击姿势了。「即使你不打算奖励人家一下,至少也不要……哇!这样就进来了,很痛耶!」

    轻轻地,黑影终于出声了。

    「我就是要让你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一听,心窝顿时一阵痉挛,满儿想再说什么,却已无法出声了,只能无助地任由他在她体内徐徐点起一把炽热的激情之火;同时,闇影中,她也只能瞧见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圆,可爱得不得了,却闪熠着冷冽森然的诡谲光芒。

    死定了!

    ********

    柳佳氏满儿已经三天没有出门了。

    并不是她真的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而是肌肉酸疼无力得只能摔下床,还险些因为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夜壶里爬不起来,于是,她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睡觉,免得出更大的丑。

    没想到她好不容易才又回复到活蹦乱跳,正想再给他偷溜出去逛逛的时候,曹玉奇却特地跑来看她了。

    天哪,瘟神!

    「听贵府的婢女说你病了,小妹,看你的脸色,应该没事了吧?」

    病了?

    是啊!是病了,被他这个瘟神害的!

    不过,这也不能真的怪他啦,说到底,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呀!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一点……呃,女人家的小毛病而已,休息两天就没事了。」可是一想到「她家的相公」若是知道这位「痴情的青梅竹马」居然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跑来探病,她的「病」恐怕会更严重的「复发」了。

    呜呜……真想哭给他看!

    「那就好,不过……」曹玉奇神情宽慰地微笑。「为何都不见你的夫君呢?」

    哦!完蛋了,这下她又该如何解释呢?

    「他……呃,他有工作,所以叫我在这儿等他,」她打着哈哈。「你也是男人,应该了解吧?」

    「我是了解,但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这么久,虽说有侄儿照顾,可也不太妥当吧?」曹玉奇颇不以为然地说,

    「也没什么妥不妥的,」满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自己都能照顾我自己了,弘……呃,日升也不过是陪陪我而已嘛!」

    「可是……」曹玉奇迟疑了下。「那位金公子他多大岁数了?」
    「二十七。」

    「二十七?」曹玉奇吃惊地喃喃道。「那你的夫君……年岁应该不小了吧?」

    满儿愣了一下,险些失笑。「呃,他是……咳咳,大我很多。」九岁应该不算少了吧?

    曹玉奇深深看她一眼。

    「小妹,老实告诉我,你是为了求得一席安身之地才嫁给你夫君的吗?」

    满儿想了一下。「一开始的时候的确有这么想过。」

    曹玉奇不由得愧疚地叹息了。

    「对不起,当初我要是能够果断一点,你就不需要如此委屈了。」

    「我不觉得委屈呀!」满儿笑咪咪地说。「嫁给他我很幸福,真的!」虽然有时候会害她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病」。

    曹玉奇的眼神显示出他并不相信她的话,不过,他也没有继续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

    「你外公知道你嫁人了吗?」

    「不知道,」满儿两手一摊。「虽然我想通知他们,可是他们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搬到哪儿去了。」

    「咦?你不知道吗?」曹玉奇略一思索。「也许他们并没有搬太远,因为上个月我还曾在木渎看到过你那两位舅舅,虽然没有来得及和他们打招呼,但我确定是他们没错,所以……」

    「你说什么?」冷不防地,满儿忽地跳起来一把揪住曹玉奇的衣襟。「你说你看到我两位舅舅了?云舅舅和天舅舅?」

    瞧她抽不冷子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跳将过来尖叫,曹玉奇不禁吓了一大跳。

    「是……是啊,有……有什么不对吗?」

    满儿两手更用力地把曹玉奇给扯到跟前来,几乎唇对唇了,曹玉奇一见她那艳红的绛唇就在眼跟前,不由得口干舌燥地吞了口口水,可一听到她那阴森森的语气,背脊又马上泛了凉,什么欲望都冰冷了。

    「在木渎?」

    「是……是木渎。」

    丹凤眼瞪得更大。「你确定是他们?」

    「确……确定,」

    「好!」一把扔开他,砰一下又坐回凳子上,「太好了!」她喃喃道。

    她先一步找到了,现在只要她立刻去警告他们快快离开就行了!

    不对,她还没有找到他们,只听说他们在那儿出现,所以她得先找到他们。不过,想要去找他们便得先甩开弘升,这个嘛……

    嗯!要甩开那个笨花花公子应该不会太困难。

    「曹师兄,帮我个忙!」

    「什么忙?」

    「很简单,请你……」

    ********

    心中厌烦,表面却不曾流露分毫的玉含烟送走知事大人后,面现疲态地回到绣房里,打算推掉几位名士才子的晚宴好好休息一夜,没想到才打开门,在房里等待多时的王瑞雪便跳起来慌慌张张地迎向前来+

    「不好了,姊,又出事了!」

    黛眉一皱,玉含烟连忙进房把门关上,再屏气凝神静听片刻,直到确定周遭左近没有其它人之后,她才把妹妹拉到床沿坐下。

    「好,镇定一点,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又出事了啦!」王瑞雪气急败坏地眺起来在床前走过来走过去。「肇庆那边堂口里的人又被清廷派人一个不漏的全抓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半年来,这已经是第十一个堂口被抓了,是不是有内奸啊?若是的话,究竟是哪儿出的内奸?或者每个堂口都有内奸?可他们又是怎么混进来的?明明……」

    「瑞雪,我说镇定一点!」玉含烟不但没丁点焦急之色,反倒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冷静。「这种时候需要的是冷静,而下是像你这种猴子跳脚!」

    停住了脚步,「好嘛!」王瑞雪终于找回一点理智了。「那姊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先告诉我,被抓的堂口都是属于谁的?」

    「五个日月堂的,三个哥老会的,还有三个是咱们天地会的。」王瑞雪一一说出了堂口的地点和被毁的顺序。

    「这样嘛……」玉含烟沉吟半晌后,反问:「大哥那边怎么说?」

    「大哥很肯定说一定有内奸,但不知在何处,也不知多或少,只判断出这次的内奸非常厉害。」

    「的确是很厉害,」玉含烟同意道。「二十几年来,清廷始终不知道天地会根本没有消失过,只不过是隐蔽在暗处而已。但这一回,不但被挖出天地会仍旧存在的事实,甚至连堂口也被揪出来毁掉了,还陪衬上哥老会与日月堂的堂口,倘若只是一个人的话,那个人也实在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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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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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1:11 PM |只看该作者
    「大哥也这么说,所以……」说着,王瑞雪又坐回床沿。「大哥要咱们天地会所有分堂的人全数赶回总堂口,以免再被各别击……」

    「不!」玉含烟美眸中闪耀着智能的光芒。「这样正好中了那个人的计!」

    「嗄?计?什么计?」

    玉含烟徐徐起身踱向窗枱,望着秦淮河畔绵延数百米的水阁河房,一房连一房,一厅接一厅……不自觉地,她眯起了双眼。

    「他在引诱我们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瑞雪,想想那些堂口被毁的顺序和地点,你也应该可以捉摸得出来。」

    「咦?是吗?」王瑞雪真的很认真地想了又想,反复想了再想,蓦然「耶?!」她失声惊叫。「他……他在找……」

    「对,他在找天地会的总堂!」玉含烟回过身去,「如果我们现在回总堂,他就会知道总堂在哪里了。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动,必须先找出他是如何知道那些分堂地点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先找出内奸!」

    「怎么找?」

    眉宇轻颦,王含烟又开始沉吟了。「恐怕不会很简单,因为这个人确实太厉害了,他的智能应该与我在伯仲之间,甚至在我之上也未可知,所以我们必须慢慢来,否则会被他有所警觉而回避开去,因此……」

    她毅然抬眸。「请大哥通告各地堂口,从此时此刻开始,各地堂口暂停通递消息,人员也不可任意流动,倘若真有必要,只准许堂主之间的联络,其它一概不允许!」

    「好,知道了,那之后呢?」

    玉含烟再次转回去面对秦淮河。

    「之后就要看看我与「他」之间,究竟是「他」棋高一着,或者是我计胜一筹。」

    ********

    木渎是一座苍翠悦人的水乡商镇,在群山的环抱下,香溪、胥江在脚边静静地流过,二水一清一浊,清水浊水终究融于一体,镇上河道纵横桥街相连,小镇人家或临街或枕河,粉墙黛瓦重脊高檐,其独特格局是一般江南小镇少有的清幽盎然。

    如果不是急于找人,满儿一定会以更悠闲的心情来欣赏这座小镇的雅趣,可惜她急得要死,匆匆头尾走两回了,却都没有去给他注意到那二水有何不同,那一正一斜的桥又是多么有趣。

    直到第三回,骤而停步在一家茶楼前头,她定睛一看,旋即惊喜地一路叫进去了。

    「云舅舅!天舅舅!」

    先曾见过柳兆惠的人再来见过柳兆云,肯定会很惊讶,因为他们两人一模一样,也就是因为如此,年已四十多岁,本性冷静沉稳的柳兆云一得知双生弟弟被清廷处决之后,便一反常态冲动得立即加入哥老会,并发下誓言要为宛如生命另一半的双生弟弟报仇。

    至于本就属于热血一派的柳家老三兆天就更别提了,老大一要吆喝,青红皂白都还没有分清楚,他就抢着跟上去要跑第一了。

    然而,这柳家三兄弟血性是够血性了,却都没有去给他认真考虑一下实际状况,便一古脑的把妻儿幼女全扔给他们的年迈老父去头痛,害得老父只好拖家带眷地匆匆落跑,免得被他们给连累了。

    而他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这儿喝茶闲磕牙啃瓜子!

    「满儿?!」一个茶喝一半,一个瓜子啃半颗,两人都愣住了。「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在这儿?」

    「我从江宁来找你们的呀!」满儿紧张兮兮地两边看看。「舅舅,能不能找个僻静地方,我想跟你们谈些紧要的话?」

    两人狐疑地相觑一眼,柳兆云即点点头,起身领前走出茶楼。

    两炷香后,他们经过虹桥来王在明月寺后方的古枫林,三人相对默然片刻,满儿正想说话,柳兆云却抢先开口了。

    「满儿,你知道是谁害死你惠舅舅的吗?」

    心头一震,满儿吞了口唾沫,勉强撑起无辜的笑容。

    「不是山西巡抚提督吗?」

    「不对,山西巡抚提督只是抓到他们,并奉皇命处决你惠舅舅,但山西巡抚提督为何会特别追缉他们,这必定有原因。」

    「就算是如此,云舅舅又怎会认为我知道原因呢?」

    「因为……」柳兆云两眼徐徐眯起。「你惠舅舅在启程去往京师之前曾经对我提起过,他要找你去做一件大事,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他是去找你,这是肯定的。」

    满儿沉默片刻。

    「云舅舅真想知道?」

    「告诉我!」柳兆云重重地说。

    考虑了一会儿,「好吧!」满儿两眼徐缓转向柳兆云望定。「惠舅舅是匕首会的人,他和双刀堂的同伴跑到京师去绑架满清皇族,这就是他们之所以会被通缉的原因。」

    双眸蓦睁,「绑架皇族?!」柳兆云惊呼。「为什么?」

    「因为他们想用皇族人质交换匕首会和双刀堂被抓的兄弟。」

    柳兆云愣了好半晌,这才与柳兆天相顾一眼,再同满儿对视了好半天。

    「我明白了。好,那现在换你了,你要同我们说什么呢?」

    「我要说的是……」满儿不打算使用拐弯抹角的方式,这是她来木渎途中就已作好的决定。「两位舅舅已加入哥老会了吗?」

    柳兆云脸色蓦沉。「谁告诉你的?」

    「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云舅舅,我要说的是……」满儿以异常严肃沉重的表情面对他们,希望他们能了解她眼下要说的话的严重性。「请两位舅舅马上离开哥老会、天地会和日月堂愈远愈好,否则再过不久,你们也会如同惠舅舅一样的下场!」

    两只瞳孔乍然放大即缩,犀利地盯住满儿好一会儿后,柳兆云才谨慎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满儿叹着气,明白如果不说出一点实情的话,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她的话。「清廷已经派人混进你们之中了。」

    迅速的,柳兆云与柳兆天交换了一下眼神,立刻追问满儿。

    「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

    盯住她及时游移开的视线,「不,你知道。」柳兆云肯定地说。

    视线又回去了,「不,我不知道,」满儿很镇定地面对他们说出谎言。「我唯一知道的是……」她顿了一下。「你们知道十一年前是谁毁了三合会吗?」

    柳兆云怔的一怔。「不,我们不知道,虽然双刀堂与匕首会的那几位大爷们知道是谁,但哥老会一直躲藏在台湾,天地会更是隐蔽不现身,所以那几位大爷都没有把知道的实情透露出来。」

    「不知道啊……」满儿皱眉。「那你们知道是谁毁了双刀堂和匕首会吗?」

    柳兆云依然摇头。「不知道,知道的人都死了不是吗?」

    「怎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满儿啼笑皆非地喃喃道。

    柳兆云双目一凝。「你知道?」

    满儿耸耸肩。「我只知道毁掉三合会与毁掉双刀堂、匕首会的人是同一个,同时也是正准备要毁掉天地会、哥老会、日月堂的人,所以说,舅舅,他真的很厉害,只要被他盯上了就无路可逃,你们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不尽快脱身不行呀!」

    听着听着,柳兆云的目光也愈来愈怪异,当满儿说完之后,他依然诡谲地注定她好半天,看得满儿也愈来愈忐忑。
    「你认识那个人,对吧?所以你才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双手不安地扭绞了一下,「我不认识!」满儿仍是坚决否认。

    「是吗?」一丝阴郁之色忽地闪过柳兆云眼底。「满儿,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怀疑你和兆惠的死有关?」

    一惊,「欸?那怎么可能?云舅舅怎会这么想?」满儿大声抗议。「我若是想加害你们的话,现在又何必来警告你们?」

    「可是……」柳兆云慢条斯理地说。「兆惠说要去找你,结果他死了,你却没事……」

    「那是因为他不是找我去绑架皇族的呀!」满儿脱口道。

    「那么他究竟是去找你做什么?」

    「他是找我去刺杀……」冲口而出的话甫说一半,满儿忽地噎了口气,继而惊慌地捂住嘴。「不不不,我没说什么,我是说惠舅舅要我帮忙,可是我不敢,所以……所以……」她竟然妄想以这种乱七八槽的方式扭转乾坤。

    不过,柳兆云可没那么容易被蒙混过去。「他要你去刺杀谁?」他紧咬住了她那句末完的话。「刺杀那个毁掉匕首会与双刀堂的人?因为……你不仅认识他,而且跟他很亲密?」

    「不!不!不!不是!」满儿拚命摇头,开始退后。

    柳兆云则步步往前逼近。「你从江宁来,所以目前他也在江宁?」

    「没有!没有!没有!」

    「你是他的女人?」

    「不是!」满儿尖叫。

    「你是!」柳兆云站定脚,两眼飞向早巳掩到满儿身后的柳兆天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自后抓住满儿。「满儿,你毕竟还是成了汉人的叛徒了。」

    「不!」满儿怒吼。「我是想救你们呀!舅舅,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救我们?」柳兆云冷笑。「我却只想为兆惠报仇,不择手段!」

    「你……你想干什么?」满儿开始惊慌了。

    「不干什么,只不过要拿你作饵去钓出那个人,然后剖他的心、开他的腹为兆惠报仇,我相信兆惠必定也是他害死的!」

    「才下是,」满儿愤怒的尖叫,想为无辜的人抗辩。「明明是皇上下的旨意,与他根本没有……哦,不!」她再一次捂住自己的嘴,绝望的。

    柳兆云扬起胜利的目光。「你果然认识他!」

    满儿摇头。她绝不再说半个字了!

    柳兆云冷哼。「你不说话没关系,我们有你的人在手便足够了。」话落,他便与柳兆天挟持着满儿飞身跃进明月寺里了。

    原来哥老会的苏州分会就在明月寺里,不知里面有多少真和尚多少假和尚?

    不一会儿,明月寺里又飞出一人朝西南方向去了。

    不是和尚。

    ********

    一进入书房,王瑞雪便瞧见玉含烟撑着下巴专注地凝视着左前方某个定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居然是在角落里打盹儿的小天。

    瞧他脑袋歪一边,长而浓密的睫毛安详地躺在苹果股嫩红的双颊上,小小的嘴儿尚淌着一线长长的银丝在唇角,清纯憨厚的五官沉淀着甜蜜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十七岁的少年,倒像只有七岁的纯真稚童。

    简直是白痴!

    她不觉猛翻白眼。「姊,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他……」

    「嘘!」玉含烟一惊,忙比着手指暗示她噤声,然后将她扯到门外去。「小声一点!」

    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拜托喔!就算你明讲给他听,他也听不懂啊!」

    「我不是怕他听,」玉含烟压低了声音说。「我是怕吵醒他。」

    王瑞雪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合上。「好吧,我认输!姊,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想到该如何处理那个内奸的问题了?」

    玉含烟摇头。「不,我是在想,十一年前三合会在一夕之间被毁,两年前双刀堂和匕首会也在半日之内就被连根拔起,这两者之间是否有关联?譬如说,是同一个人毁掉的?」

    王瑞雪眨了眨眼。「很有可能喔!」

    玉含烟颔首。「我也这么认为,甚至我还认为这次的内奸恐怕也是那个人。」

    王瑞雪低低喘了一口气。「那……那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确实,倘若真是那个人的话,我们的处境的确很危险,因此,我们更应该步步为营,非常谨慎小心地设下圈套,只要不让对方察觉是圈套,便有机会逮住那个人了。」

    「真不晓得那家伙到底躲在哪里?」

    这种问题没人能回答,「存孝呢?」玉含烟转开话题。

    「我叫他买东西去了。」

    「小飞?」

    「云舅舅,你为什么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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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1:12 PM |只看该作者
    「他已经好几天没回来啦!」王瑞雪咕哝。「大概这一、两天就会回来一趟吧!我想。」

    玉含烟柳眉轻揽。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老是这样三天两头不回家。」

    「谁知道,或许他……」

    「小姐!」小翠儿远远的叫过来了。「太少爷那边有讯儿!」说着,把一张字条儿递给玉含烟。

    玉含烟只一眼便神情凝肃地命令王瑞雪,「去把小飞找回来。」

    「为什么?」

    「因为内奸就在咱们这儿!」

    「什么?!」王瑞雪惊叫。「谁说的?」

    玉含烟举举手中的字条儿。「大哥说的。」

    「那……」王瑞雪犹豫了下。「姊是怀疑小飞?」

    「除了他,还有谁的嫌疑最大?」

    王瑞雪张了张嘴,合上,转身匆匆离去,「我去找他!」

    望着王瑞雪消失的方向许久,玉含烟才泛起苦笑,

    「真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说要抓贼,没想到贼竟然就在自己身边,我这龙头作的还真是丢脸呀!」

    原来鼎鼎大名的秦淮三绝之一的玉含烟便是天地会的双龙头之一,这可叫隐蔽隐到家了,说给谁听谁都不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识破她的身分找到她头上来的人不是更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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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1:12 PM |只看该作者
呵呵呵,我加很多篇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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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2 11:14 PM |只看该作者
原帖由 彩虹的微笑 于 2009-11-27 10:45 PM 发表
em0013 楼主~这本小说系列好长哦~~
6本对吧?金禄和满儿多灾多难的~
不过很幸福哦~~


还蛮长的。他们真的超幸福的,赞啦~em0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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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鼎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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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 02:08 PM |只看该作者
很讨厌满儿这样一支包庇亲人。。
他们明明就是坏人也,满儿还这么笨!
生气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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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2:20 AM |只看该作者
正文 第6章

    位于钟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下的明孝陵,是明代开朝皇帝明太祖朱元璋与马皇后之陵墓,要治汉人的叛徒,还有哪里比这儿更合适的呢?

    自下马坊起,经过梅花林簇拥的神道,两旁分立狮、獬、骆驼、象、麒麟、马石兽,石望柱一对,文臣武将各四之石翁仲人像,至明孝陵的第一道正门——大全门,门内有一座高大碑亭——四方城,城内石宅所驮碑,即「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是明成祖为其父朱元璋歌功颂德而立。

    此际,午时三刻,骤雨后的日阳正炽,在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前,静静婷立着白衣似雪,飘逸若仙的玉含烟,她身后右边是神情焦躁的王瑞雪,再过去是小翠儿;左后边则是一脸茫然的小天,小小的嘴儿困惑地微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四处张望。

    小天的旁边是任飞,不知是有意或无意,朱存孝就紧贴在任飞身后,无论任飞想做什么,都得经过朱存孝的「同意」。

    「吴三桂……」玉含烟忽地低喃。「那个开关延敌的民族叛徒,就是在崇祯末年的四月开关引入清兵,又在那年的五月带领清兵人京城,就这样平白把大好河山双手奉送给满虏了。」

    「就是这个月?!清狗入京城的吗?」王瑞雪冷笑,「恰好,没能在此手戮吴三桂以祭明皇在天之灵,除个叛徒……」眼角俏然朝任飞瞄过去一眼。「也是聊胜于无了。」

    玉含烟仰首看了一下日头的位置,「时间到了……」再朝右边的石拱门望过去一眼,即启步迎向前去。「他们也来了。」

    「咦?怎么咱们的九大长老竟然全来了,需要这般大张旗鼓吗?」

    紧跟在一旁的王瑞雪与玉含烟看着同一个方向,神情疑惑。

    「还有那个……哥老会大袍哥、二袍哥、四袍哥……天哪!八大袍哥来了六位,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欸?那位……那位不是柳姑娘吗?为何被他们绑起来了?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王瑞雪相同,玉含烟也非常惊讶,直至天地会九大长老和六大袍哥,以及哥老会的众属下们将她们团团围住,并将被绑得像颗粽子似的满儿推到她面前为止,她都诧异得无法言语。

    「你认识她吗,大小姐?」大长老问。

    玉含烟眉宇微蹙。「我是认识她,她来找过我两回。」

    大长老冷哼。「她不是找你,是去找你身边那个内奸,她是那个人的女人。」

    玉含烟震惊地看住满儿。「这……确定吗?她承认了吗?」

    「她自然不会承认,可是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确定。」大长老冷冷地说。「而且,我们还得知那个人是在十一年前毁了三合会,以及两年前毁了双刀堂与匕首会的同一个人。」

    闻言,玉含烟往身边左侧扫了一眼,然后摇头。

    「那就不太可能是我身边的人了。」

    「为什么?」

    「因为……」玉含烟淡淡一笑。「大长老,你看我身边的人里,有哪一个能在十一年前毁了三合会呢?」

    大长老呆了呆。「这……」的确,玉含烟身边那三个少年至多十七、八岁,十一年前也不过六、七岁,六、七岁的娃儿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一定穿的端整了,还能干嘛?

    皱着眉,大长老向大袍哥看过去,大袍哥则瞥向柳兆云,柳兆云毫不犹豫地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到满儿身边。

    「是她亲口告诉我有人混入咱们之中了!」

    「是吗?」玉含烟笑笑。「那么她也告诉你,是混入我身边来了?」

    柳兆云摇头。「没有,可是她住这儿,她的男人自然也是在这儿了。」

    「这种个人主观的推测我不接受,」玉含烟轻柔但坚决地道。「而事实也证明我身边并没有符合你的条件的人,不是吗?」

    柳兆云窒了窒,又不死心地在那三个少年身上流连许久,最后还是不得不低头认错了。

    「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

    「没关系,不过,我想我有权利知道,为何你们认定柳姑娘与那个人有关系?」

    「因为……」

    在柳兆云的述说当中,玉含烟始终非常认真地聆听着,时而提出一些有关细节上的问题等等,最后,柳兆云说完了,玉含烟仍继续沉思良久之后,才徐徐转向满儿,眼底漾着歉然之色。

    「柳姑娘,在这种情况下,我想无论你再如何辩解,也难以令人信服你与那个人完全无关。」

    她自己也不相信。满儿耸耸肩,自被绑之后,她早就有最坏的打算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柳姑娘?」玉含烟轻轻问,她对满儿的直率爽朗一直很有好感,实在难以理解如此爽直的人为何会做出背叛汉人这种事来?「你是汉人,为何要替……」

    「我是汉人?」满儿突然出声了,语气嘲讽。「谁告诉你我是汉人来着?」

    「咦?你不是汉人吗?可是……」玉含烟讶异地望向柳兆云。「他不是你舅舅吗?」

    满儿忽地笑了。「我娘是汉人,娘被满人强暴而生下了我,你说我是汉人,还是满人?」真奇怪,以前她好在意这件事,但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已经全然不介意了。

    「啊……」玉含烟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是,柳姑娘,柳家毕竟养大了你,这份恩情……」

    「如果不是打胎药打不掉我,他们会让我生下来?」满儿的语气更讥讽了。「自我出生那一刻开始,你又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待我的吗?如果你不知道的话,就请不要说得这么好听。」

    她瞥向柳兆云。「打从我满十五岁之后,他们就把我赶出柳家了,没有人替我说一句话,一个也没有,我外公还叫我不要再回去了,因为我是柳家的耻辱。但即使如此,我仍然惦着柳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两位舅舅这一回,可是结果呢?」

    她低头看了一下绑在自己身上的重重缚索,再看回柳兆云。

    「我以为你们对我的冷漠无情,只不过是在我身上发泄对满人的仇恨怨怼,但你们对我起码还有一点割舍不断的血缘亲情,所以你们并没有在肉体上凌虐我,我始终是如此认为的。可如今我才明白,你们对我不仅没有半点亲情,更早巳把我视同满人看待而同样怨恨于我了。」

    她苦笑了下,随即傲然地扬起下巴。

    「现在我只想说,云舅舅,够了,无论我欠柳家多少恩情,我都还清了。柳家养我一条命,我还柳家两条命,是你们不领情,那与我无干。所以从今以后,我不再欠柳家任何恩情了,如果柳家不想与我有任何关系,那么,我与柳家自今尔后便血缘亲情两绝,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决然的语气,坚定的声调,任何人都可以听得出来她的决心。柳兆云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下,玉含烟却很显然地动容了。

    「看不出在你开朗的外表下竟有如此遭遇,可是……」她稍稍迟疑了下。「你又为什么要跟随那个人?你明明知道他是满虏的人,做的是什么样的事,为什么还要跟随他?是有什么特殊理由吗?」

    「因为他是唯一把我当人看的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却道尽了她将近二十年来的辛酸苦楚,玉含烟眸里的同情更深浓了。

    「我明白了,可是,柳姑娘,难道你没有想过吗?或许是因为多年来的被排挤,所以,一旦有人对你好一点,无论是真或假,你全都信了,可事实上,他对你根本没有任何真情,只是把你当作一颗棋子儿罢了。」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呢?」满儿好笑的喃喃道。「玉姑娘,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你不以为他也是有可能真心对待我吗?」

    「不可能!」玉含烟毫不思索地断然道。「三合会、双刀堂与匕首会被毁之时,那些死难兄弟们并不是被抓而后处决,而是当场被残酷的歼杀,死状奇惨。会使出那种凶残手段的人,不仅心黑手辣,而且无心无情无人性,那种人是不可能对任何女人付出真情的。」

    满儿轻轻叹息。「算了,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会相信,我又何必浪费唇舌呢?事实上,你们相不相信又有何差别,我……」她双目专注地凝住玉含烟,努力让自己不往他那边看过去,决定把握这最后一刻把她想说的话全说给他听。

    「只要自己知道自己有多么爱他、多么眷恋他,这就足够了。如果有一天真要我在他和我外公之间选择一个的话,我一定会选择他。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我绝不会让你们拿我当饵去引诱他现身!」

    语毕,她两颚一使力便待咬舌自尽,谁知道玉含烟却此她更快一步地出指点住她的穴道。

    「我早就料到你会这么做了,可你真傻呵!」她叹息道。「纵使我们真拿你当饵来引他现身,他也绝不会为了你而暴露身分的。我说过,对他而言,你只不过是一颗棋子儿罢了,这颗棋子儿没了,再找另一颗也就是了,所以,你这么做不是白白牺牲了吗?」

    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的满儿愤怒又哀求地盯住她。

    「不,很抱歉,」玉含烟摇头。「我不能让你这么做,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牺牲,你别傻了!」

    在旁边听了老半天的大长老终于忍不住了。

    「大小姐的意思是说,」他瞄了满儿一眼。「我们拿她当饵是没用的?」

    「没用的,大长老,」玉含烟淡淡道。「肯为女人牺牲的男人并不多,何况是那种残酷无情的人,那更是没可能。」

    「那只好逼供了?」

    踌躇了会儿,玉含烟又叹息了。「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来说服她吗?」

    「大小姐,」太长老看似很不悦。「你应该清楚我们没有时间了,难道你要为了她而牺牲更多兄弟吗?」

    闻言,玉含烟银牙一咬。「好吧!」

    大长老欣慰地点点头。「那么,大小姐,最快的方法就是由你来动手。」

    「我?」玉含烟轻抽了口气。「你是说要我用绝脉手?这太残酷了,那种痛苦连男人都忍受不了,倘若她坚持不肯吐实硬撑到最后,不仅她的四肢会废掉,甚至会变成白痴,这太不人道了!」

    「那么,大小姐的意思是说,」太长老冷冷地看住玉含烟。「那些被抓并处决的兄弟们就活该被杀?」

    玉含烟窒了窒,为难地望向柳兆云,希望他能为满儿说句话,毕竟满儿是他的亲外甥女。

    不意柳兆云竟是一副万事皆与他无关的冷然姿态。「该如何就如何,大小姐,就算死了也是她自找的,你完全不必在意,更毋需愧疚。」

    玉含烟不禁失望地咬住下唇好半晌,而后望向满儿。

    「柳姑娘,为了你自己好,你还是老实说出来吧!」

    满儿闭了闭眼,睁开后,双眸里是更坚定的意志;

    「柳姑娘,你……」

    「大小姐,请别忘了,你是天地会的双龙头之一,天地会所有兄弟们的安全才是你最应该优先考虑的问题。」大长老的语气里已经隐含威胁的意味了。「如果大小姐坚决要感情用事的话,那么我要告诉大小姐,大少爷已赋予我全权处分这事的权力了。」

    「大哥?」

    「是的,大少爷早已料到内奸若真是大小姐身边的人,大小姐必定会感情用事,所以……」太长老顿了顿。「希望大小姐不要逼我取出太少爷的双龙令!」

    闻言,玉含烟不由得怔愣了好一会儿,娇靥逐渐染上一片无奈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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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2:20 AM |只看该作者
    「好吧!我做。劳烦先把柳姑娘的绳索除去,否则我认不准她身上的穴道,大长老该知道,二十九个穴道只要有一个认不对便前功尽弃了。」

    在太长老的眼神示意下,柳兆云迅速把满儿身上的绳索除去了。玉含烟又凝住满儿片刻,才歉然地抽了一下唇角。

    「对不起,柳姑娘,你……实在太傻了,请原谅我的不得已。」

    语毕,她即伸出右手疾点向满儿胸前左乳穴上,可就在她的手指甫触上衣衫的那一刹那——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碰她一根寒毛!」

    这是一个异常冰冷的声音,冰冷得令人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心就冻结了。

    太阳高高正挂顶头上,温暖的空气弥漫四周,可所有的人却都浑身发冷,心头冰凉地瞪住紧压在玉含烟喉颈上的那把匕首,呼吸没了,脑袋一片空白,更别提要动上一动。

    不知过了多久——

    「小天,是你?!」玉含烟错愕的,依然不敢相信的声音轻轻扬起。

    这种问题不需要回答,冷漠寡情的大眼睛转注大长老。

    「把满儿的穴道解开。」

    大长老犹豫着,同时眼角瞥向王瑞雪与任飞、朱存孝。

    冷冷的,「不用看他们,他们四个都已被我点住穴道了。现在,快解开满儿的穴道,然后跟那个家伙给我退远一点儿!」说着,匕首用力一压,血丝立刻渗了出来。

    太长老见状一惊,忙点开了满儿的穴道,再偕同柳兆云退开老远。相对的,满儿急上前一步,嘴才刚打开……

    「你给我闭嘴!叫你回京里你死都不肯,现在又给我捅出这种纰漏,你到底想要如何?」

    满儿惭愧地垂下螓首。

    「对不起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只是……只是……」

    「够了!」声音更冰冷了。「现在,你先给我离开这儿!」

    满儿第一个反应便待拒绝,可转眼一想,没有她这个累赘他才方便逃掉。问题是……

    「他们会让我走吗?」她悄声问。

    小天——胤禄森冷的目光迅速扫向四周,注意到适才骤然被惊住而一时不知所措的人这时都已回过神来了,而且个个都在紧急交换着眼神,可以想见他们并不打算轻易放任何人离开这儿。

    倘若满儿再离开他身边被抓住的话,两下里都有人质,结果如何就相当难以预料了。

    「该死!」胤禄低咒,同时迅速出指封住玉含烟的功力,再点开她的穴道。「满儿,到我身边来。」满儿立刻贴到他一旁去,他即推了推玉含烟。

    「走!」

    玉含烟没动。「请你先告诉我一件事,你为什么愿意为她暴露你的身份?」

    「她是我的妻子,」胤禄冷冷地说,再次推推她。「走!」

    玉含烟无意识地启步了,嘴里同时低喃着,「你竟然娶了她?」声音里包含无限惊讶。「难道她不是你的棋子儿?」

    「她是我的妻子!」胤禄又重复了一次。

    「她是……你的妻子?是的,她是你的妻子,而不是你的棋子儿。」玉含烟苦笑。「没想到我的估计竟然差这么多,难怪我会栽在你手上。」

    胤禄冷哼。「我却栽在她手上!」

    满儿脖子一缩,不敢吭声。

    「你……真的只有十七岁吗?」这是玉含烟此刻心中最大的疑问。他的外表看起来只会比十七岁小,绝不会比十七岁大,但他此刻所表现出的一切却绝对不只十七岁。

    他到底是几岁?

    然而,就在胤禄正准备回答之际,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在这一瞬间同时动了。

    大长老与二长老同时遥飞一指点开王瑞雪与任飞的穴道——因为他们离胤禄最近,而那两人则在穴道被解开的同时,拔剑扑身刺向满儿——按照大长老的眼神示意。

    未经任何思考,胤禄即左臂抱开满儿,右手匕首回挡那两剑,三长老立刻扑前救回玉含烟。

    所有的动作在瞬间完成。

    大长老下的赌注没有输:既然胤禄肯为满儿暴露身分,即表示满儿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可能使他犯下适才那种错误。

    他们所冒的险得到代价了!

    九太长老与六大袍哥十五大高手,加上玉含烟姊妹等五人,还有十几位哥老会兄弟和柳兆云兄弟,三十几个人立刻团团围住了胤禄与满儿。

    胤禄则一睑寡绝满身肃煞之气,一边冷静研判周遭的情势,一边把匕首交给满儿,自己再反手抽出一把软剑啪一声挺直,毫无半丝失措之态。

    「满儿,只管自保,紧跟在我身边,懂么?」他把她推到自己背后。

    「懂……」满儿吞了口口水。「懂了!」

    九大长老与相互一使眼色,再次趁胤禄说话分心之际连袂掠上来直扑胤禄。

    天地会九大高手果然不同凡响,四剑双刀单拐两掌以及一对穿山钻,来势凶如暴风猛若狂涛,纵横呼啸有若雷霆齐呜地自四面八方罩向胤禄,这等凌厉的威势,江湖上大概找不出半个人敢于单独面对。

    然而,胤禄却站在那儿动也不动,只那两只原就大又圆的瞳眸更是暴睁,狠厉的煞气毕露无遗,稚嫩的容颜凛酷又森然,再没有一丝半毫纯真与憨厚。

    直至九人的攻击几乎抢到跟前来,蓦地听得他狂笑一声,猝然间寒芒如闪电般掣飞,宛若爆裂的光球进射开来千百莹芒,每一炫目的莹光皆萦裹着风雷之势,有若奔雷狂啸,雷霆万钧地反扑回去。

    旷古绝今的毁天灭地剑法,威力无俦所向披靡,倘若仅是胤禄一人,他敢傲夸自己是天下无敌,只可惜他后头还黏着一只名叫柳佳氏满儿的三脚猫,所以,他不仅被牵手掣脚在原地,尚要分心保护她——六大袍哥仅差一刻自后方猝袭向满儿。

    同样未经任何思考,右剑千朵寒芒猝而转向六大袍哥,左手则先将满儿推倒在地,再抖手彷若雷轰电闪般劈出千百只掌影,在一连串的空气爆裂声中迎向九大长老的攻击。

    于是,在一片幻影光芒的闪动与暴喝怒叱尖号惨嚎声中,往前狙击的十五条人影几乎在同一瞬问倒飞而回——九大长老是自己踉跄倒跃回来的,而六大袍哥则是宛如烂肉块般地摔跌出来的。

    确实是烂肉块,每一副尸体落地后即整整齐齐地分裂成六大块散开来,烂肉块是最简洁又实在的说法。

    而那九大长老,有两个人双手齐肘被掌刀斩断,鲜血仿佛瀑布似的狂喷不已,一个人抱住肚子坐在地上起下来,自紧捂在腹部的双手手指中,隐约可以见到花花绿绿的肚肠,三个各自背着两至四道的尺许长伤口——锋利的掌刀所造成的伤口,一个是英勇威掹地自己倒跃而回之后便站着断气了,最后两个完好无事,却满脸惊怖之色。

    全场是一片死样的寂静。

    所有的人俱震慑住了,他们惊骇地呆望着眼前这残酷的一幕,作梦也想不到十五个顶尖高手的联手合击竟然会沦落到如此惨不忍睹的境界,而且仅仅是在一个回合的接触之下,十五个高手便死了近一半,还有三个失去再战能力,等于是垮了一半还多,这样的敌手还能算是人吗?

    至于胤禄,他仍旧站在原处,神态依然严酷森冷,彷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他的脸色却呈现出极度的惨白,紧抿的唇畔挂着一丝醒目的鲜血,身上的伤更是令人沭目惊心。

    他的前胸背后大腿共有七处可怕的伤口,而自那些伤口中狂涌如泉的鲜血来看,可以想见这些伤势有多严重;然而,最教人惊惧的却是穿透他左胸的那把穿山钻——足有儿臂宽粗,仅差那么一线就会剌穿他的心脏了,那穿山钻上还紧握着一只断手。

    满儿一回过神来,惊叫一声便想拔出那把穿山钻。
    「不要拔!」胤禄沙哑地低喃,惨淡的声音中泛着掩不住的辛苦。「一拔出来我就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满儿泪流满面地啜泣着。「你这样又能撑多久呢?」

    胤禄徐徐吁出一口气,伸出左臂。「过来让**着你,这样我能省点力。」

    满儿小心翼翼地贴住他,让他的手臂搭在她肩上,泪,掉得更凶了。

    「不要哭。」

    「我……没有办法啊!」

    而在他们的正前方,仿佛仍无法自梦魇中清醒,玉含烟依然震撼又战栗地盯住胤禄,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自己地喃喃自语着。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临时改变剑势的攻击目标?袭击柳姑娘的只有六大袍哥,狙击他的却有九个人,而且每一个功力身手都比六大袍哥高强,只要他不改变剑招的攻击目标,即使柳姑娘会受伤,至多也仅是一些皮肉伤罢了,绝不至于伤到如他此刻这般严重,而他自己也能毫发无损,但是他却做出了这等可以称得上愚蠢的行为,他对她……真有如此情深义重吗?」

    他下手如此歹毒残忍,显见他是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难道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情全都灌注在一个女人身上了吗?

    「姊,你还在那儿嘀咕些什么呀?」一旁的王瑞雪倒是先一步回过神来了。「你看到了没有?那个小天实在是太可怕了,简直不是人,他可真是把人不可貌相的精髓发挥到极点了!姊,现在怎么办?你是笼头,得撂下句话来呀!」

    玉含烟一震,终于清醒过来了。

    是的,她是天地会的双龙头之一,她的责任是天下间所有的汉民,是天地会的兄弟,而不是那个「愚蠢」的男人!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强压下心头那股异样的情愫,而后睁眸,开始冷静的研判。

    「他的确是很可怕,但那是在他受伤之前,至于现在……」她注视着穿透他胸前的穿山钻。「他受伤了,而且伤势很沉重,只要我们所有人一块儿围攻上去,他必定撑不了多久。」话落,她手腕一转抽出一条白色短鞭,鞭柄喀一声又冒出一截刀刀,再招呼剩下的人全部一起围拢过去。

    「大家一起上,不用拚命,只要围着他抽冷子攻击逼迫他使力自卫,不必多久他就会自己倒下来了。」

    「聪明的女人!」倦乏的身子猛然一挺,胤禄冷哼着挥剑撩去首先攻击过来的白色短鞭。「不过,想让我屈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说着,冷焰倏燃,寒光骤扬,在尖锐的破风声中,五个人打着转儿尖嚎着跌出去了。

    这一招差点让剩下的人又吓得倒退回去,但是,玉含烟不仅没退,而且更一阵紧似一阵地连续不断出招攻击,其它人立刻再次鼓起勇气围上去配合她。

    片刻工夫后,虽然才不过三十几招过去,但在胤禄的感觉里却已是如此漫长,身上沉重的伤势使得他的功力只剩下平常的三成不到,强烈的痛苦更让他稚嫩的面容完全绷紧了,但他不敢稍微有所松懈,恐怕略一疏忽便会导致无法挽回的局面。

    然而,即使状况是如此危急,他依然不愿让满儿有丝毫损伤,宁愿用自己的身躯去挡下来不及阻拦的攻击,于是,他身上的伤更多了。

    满儿可以察觉得到他的孱弱,他几乎把所有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了,虽然他右手剑的攻势仍是如此犀利。有好几次她都感觉得到他似乎就要倒下去了,但他仍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再次挺直了双腿。

    都是她的错!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呀!

    滴滴鲜血自胤禄身上的伤口飞洒拋落,他只要稍作转动,浑身如火炙般的痛楚便宛似利刀剜刹一样抽着心弦,他喘息吁吁,间或夹杂着带血的呛咳,眼前,也开始宛如浮着一层薄雾般朦胧不清了。

    但他依然强自振作着。

    再撑一会儿,只要再撑一会儿,撑到他们赶到……

    “不好了!不好了!两江总督带领官兵包围过来了呀!”六、七个守卫在下马坊的哥老会兄弟突然慌慌张张地叫过来了。

    “什么?”攻击蓦而停顿,玉含烟震惊地收手飘身后退,“怎么会?”再转注胤禄。“是你?!”

    胤禄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却仍挂着冷笑嘲讽道:“你可以……赌赌看呀!看是我先倒,还是……他们先赶到。”

    玉含烟咬着下唇迟疑了下,随即毅然招呼所有人离开。

    “把死伤兄弟们带上,走!”她下能冒全军覆没的险。

    只不过一会儿工夫,所有的人全走光了,唯有玉含烟临走前深深注视了胤禄一眼,那一眼,深刻得足以令人心颤神动。

    可惜胤禄看不见,即使看见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他们终于来了,虽然晚了一点儿,可还算及时。

    轻轻叹息着,紧搭在满儿肩上的手臂终于松懈了下来。

    “胤禄?!胤禄!胤禄!”

正文 第7章

    江宁布政使司衙门的花园园口,弘升在那儿犹豫徘徊了至少有两刻钟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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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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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2:21 AM |只看该作者
    踏人半步,收回一步,原地转个几圈,再换只脚踏人半步,又收回一步,然后重复转圈圈的动作,这样几十回后,连两旁的卫兵都感到有点头昏了,终于,他板着一脸必死的决心毅然走入园内,已经作好他没有机会再走出来的打算了。

    步上雅致的回廊,穿过玉兰院、海棠院与花问厅,进入幽然静寂的北院来到静轩门口,再一次犹豫片刻后,才毅然推开门扇走进去,恰恰好,满儿也正好推开寝室门出来。

    “十六婶儿!”

    “咦?弘升,你来啦!”

    苦着脸,“我踌躇了好久才敢来呢!”弘升哭着嗓音说,“十六婶儿,十六叔他……”惊惧地咽了口口水。“有说要把我怎样么?”

    满儿摇摇头,招手唤来婢女拿去托盘,又吩咐了一些事,再转身回寝室内,弘升也战战兢兢地跟在后头。

    “十六婶儿?”

    “没有,他一直没有清醒过,所以什么也没说。”

    “一直没有清醒过?”伤得这么重?“天哪,我死定了!”

    “不要担心,那不能怪你,我会跟他说的。”满儿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臂。“倒是你若有空的话,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大夫说他会高烧一、两天,这是危险期,”满儿忧虑地往内室瞄去一眼。“我怕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交给婢女我也下放心,所以……”

    “我来!我来!”弘升赶紧把麻烦揽上身。“我跟十六婶儿一起来!”功过相抵,十六叔至少会留他一条活命吧?

    胤禄不只高烧一、两天,他整整高烧昏迷了七天,呻吟呓语,痉挛抽筋,有几回还咳得差点窒息——因为那支穿山钻不去穿山却来穿透了他的胸口,在他的肺部钻出一个大洞来,搞得大家手忙脚乱、人仰马翻。

    到了第八天,胤禄的高热终于逐渐减退下来,第十天,仅剩下微热,而满儿与弘升,外加大夫和四个婢女也已筋疲力尽,油尽灯枯了。

    “弘升,你可以去休息了。”

    “不,十六婶儿,我还支持得住,倒是你……”

    满儿摇着头。“不,在他清醒之前,我一步也不会离开他身边。”

    弘升想了想。“好,那我先去好好睡他一觉,等十六叔一醒来,我就可以来替下十六婶儿了。”

    于是,开始呈现精神恍惚现象的大夫终于获得恩准,迷迷糊糊地回家去了——希望他不会跑错房子抱错老婆,弘升和四个婢女也可以躺到床上去睡个真正的觉。

    满儿自然也很累,但是,她知道就算真要她去睡她也睡不着,没见到他那双大眼睛再次睁开来之前,她死也无法安心。

    坐在床傍,凝望着那张近乎枯槁的容颜,她第无数次对自己发誓。

    够了,她欠柳家的都还清了,往后她不再管柳家任何事了,现在,她只欠他的,她欠他的命、他的恩、他的情,她一辈子……不,生生世世都还不了!

    拿起他温热的手贴在她冰凉的脸颊上,她低低呢喃着,“胤禄,快醒来吧!我发誓再也不违背你的意思了,我会恪遵‘出嫁从夫’的女训,听你的、顺你的、从你的,甚至……呃?”她愣了一下,疑惑地把贴在她脸颊上的手拿下来看了半天。

    她发誓刚刚确实有感觉到他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可是无论她盯着看多久,那只手却依然连根寒毛也不肯多摇一下,失望地叹了口气,她把那只手贴回脸颊上,双眼再次望向床上的人,旋即惊喜欲狂地颤声泣呼,那张因为疲倦而显得既苍白又憔悴的娇靥瞬间抹上了一层兴奋又激动的红晕。

    “胤胤胤……胤禄,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那双童稚的大眼睛又圆溜溜地睁开来了,虽然无神,却清澈分明,正直勾勾地盯住她。

    “讨厌啦!怎么不说一声嘛!人家……”哽咽一声,双目中已是泪波盈盈。“人家吓死了、害怕死了、担心死了,就伯……”抹去泪痕,更多的泪水又汩汩而出,“就怕你突然断了气扔下我不管了!”

    大眼睛眨了一下,那张失了唇色的樱桃小嘴儿微微蠕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你不能不管我啊!”满儿继续抽噎着。“这世间上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好?还有谁会在意我?还有谁会关心我?还有谁会保护我?还有谁会像你这样为我生、为我死?如果你都扔下我不管了,那我……我……我也要跟你一起到阎王爷面前理论,治你一个有始无终、始乱终弃、不负责任的罪名!”

    哇!居然把所有的责任全推到别人身上去了。

    大眼睛又眨了两眨,贴在她脸颊上的大拇指微微动了一下,好似要拭去她的泪水。

    “我不管,总之,就是不准你扔下我不管,否则……否则我就跟你没完没了,我会追你到地狱去找你算帐!”满儿坚决地发下誓言。

    这就叫恪遵“出嫁从夫”的女训?

    小嘴儿轻轻吁出一口气,仍是没声音出来,大拇指却终于能抹去她的泪水,那狂泄的泪水也因而止住了,可她的凝视却更湿润。

    “胤禄,我发誓再也不乱惹麻烦了!”满儿郑重宣布。

    乌溜溜的瞳眸中倏闪过一丝奇特的光彩,然后缓缓合上。

    谁信你!

    ********

    功过相抵这种论调在胤禄身上是不适用的。

    自明聿陵激战过后一个月,胤禄不但可以坐起来,也可以开骂了,虽然中气不继,又老是咳嗽,可光瞧他的脸色就够呛的了。

    “我叫你盯紧她,连这么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能有什么出息?”

    小事?!

    那叫小事?

    那明明是要人命的大事呀!

    “我是在盯嘛!”弘升抽着鼻子,可怜兮兮地嗫嚅道。“可……可是……”

    “可是一个女人……”禁不住咳了几声,胤禄才又接下去说完。“就让你忘了责任!”

    虽然声音够冰冷,却已经有点失了“原味”,所以才会导致弘升一时忘形地大声抗议。

    “她不只是个女人,她是个大美……”终于注意到那双可爱大眼睛里的杀意了,噎了一声,他的脖子缩得更短了。“对不起。”

    胤禄冷哼,“我不接受,你……”又咳嗽了。

    “好了啦!胤禄,那个……”陪在床沿边儿的满儿看看弘升实在可怜,忍不住插进话来。“其实这件事应该要怪我,你这样责怪他有点可怜耶!”

    对咩、对咩,明明是十六婶儿的错,十六叔舍不得骂她,也不该把责任都扔到他头上来呀!

    弘升赞同地拚命点头,就差没大声附和,可不过转个眼,点头的姿势又换成摇头——在那双大眼睛的煞气威吓之下。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呜呜……谁来告诉他一下,为什么是他的错?

    “啊!药来了,胤禄,你该喝药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吧!”说着,满儿赶紧从塔布手中的托盘上端过来药碗,“我还叫他们加了一点冰糖喔!”一手在背后拚命暗示弘升赶快出去。

    弘升见状,慌忙从胤禄看不见的方向溜出去,可是那儿只有窗户,所以,堂堂亲王世子也只好作一次贼,爬一次窗了。

    塔布装作没看见。

    在胤禄醒来的第三天,塔布与乌尔泰便在胤禄的同意下,让满儿给召唤过来保护胤禄了,而胤禄之所以会同意,是因为弘升是个“没用的东西”,所以他需要塔布来替他盯紧满儿。

“你要再睡会儿吗?”待胤禄喝完药后,满儿问,

    “不要,”胤禄轻咳着看了塔布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并转身去取来一个木盒交给胤禄。“我要看看京里送过来的公文。”

    满儿张了张嘴,又合上,愤然起身把药碗拿到窗枱边的几子上重重搁下,嘴里则不清不楚地嘟喽着,“搞什么嘛!才刚好一点儿,又要管那么多事儿了,他以为他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胤禄正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乌尔泰进来了。

    “禀爷,两江总督求见。”

    一听,满儿立刻气呼呼地大声回绝,“不见!不见!不见!爷还有好多、好多、好~~~多事儿要忙呢!哪有那空闲去见那什么玩意儿。”

    胤禄皱眉,“满儿……”

    满儿嘴一噘。“好嘛!那我替你去见,有什么事先告诉我,我再来告诉你。”说完,她转身就出去了。

    胤禄向塔布使了个眼色,后者即会意地疾步跟在满儿后头出去,乌尔泰则把门关上,再回到床尾静静地伺候着,活像床尾种了一棵大松树。

    “乌尔泰。”

    “是,爷?”

    “你不能坐下来么?”

    甫踏入花问厅,满儿便惊讶地叫了出来;

    “咦?曹师兄?!”

    “小妹?!”曹玉奇更惊讶。“你怎会在这儿?”

    “你呢?”满儿反问,

    “呃,”曹玉奇往旁边那个高大威武,神情倨傲,还菩了一把山羊胡子的人看了一眼。“我同总督大人一道儿过来的。”

    “原来如此,”满儿恍然点头。“你们是来向十六爷报告捉拿叛逆的结果?”

    “是的。”

    “这样啊……”满儿眼珠子溜溜地转了一圈,即转首向塔布吩咐,“塔布,去问问爷能不能先抽个空见见总督大人。”

    “是。”塔布应命离去了。
    曹玉奇奇怪地望着塔布的背影。“小妹,你……为何会在这儿?”

    “我啊?”满儿嘻嘻一笑。“我是来这儿伺候十六爷的。”

    “啊……”曹玉奇若有昕悟。“你的夫君是在这布政使司衙门里工作的吗?”

    “呃……”满儿眨了眨眼,“勉强算是吧!”然后往那个老是看着天花板的人瞄过眼去。“喂!你们总督好象很拽耶!”她在这儿说了半天话,那个家伙居然还认不出她是谁,就算那天她的外表确实是很狼狈,但这位总督的倨傲才是最大的因素吧!

    曹玉奇惊喘一声。“小妹,别胡说!”两眼忙向总督大人瞟过去,见总督好象并没有听到,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妹,话出口要三思啊!”

    满儿笑笑,又转开了话题。“曹师兄,你见过十六爷吗?”

    “自然没见过,”曹玉奇摇头。“我不过是个千总,倘若不是叛逆恰好逃向我和另两位千总的驻营地那一方向,我也没机会来向十六爷作报告。”

    “哦!”满儿看向恭谨地伫立在总督身后边那两人。“那么你听说过他吗?”

    “十六爷?”曹玉奇想了想,而后压低了嗓门说:“不是很多,只知道他尚未满三十岁,在所有的皇子阿哥中,他的身分相当特别,明明是个闲散阿哥,可像捉拿叛逆这种重大事件却又得服从他的指挥命令,而且……”声音更细了。“总督大人好象很怕他呢!”

    闻言,满儿不禁哈哈大笑。“当然要怕,爷他……”说到这儿,见塔布回来了,忙问:“啊!塔布,问过爷了?他怎么说?”

    “爷说不见!”

    满儿不由得错愕地一愣。“咦?为什么?他刚刚不也打算见的吗?”

    “不知道,爷没说。”

    “欵?!”实在无法理解,满儿只好对曹玉奇咧咧嘴,姑且算是笑了一下。“请等等,我去跟他说说去。”而后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那家伙,居然这么不给她面子!

    甫入寝室内房,满儿一眼就瞧见乌尔泰直挺挺的坐在窗边,她不觉诧异地瞥了他一下,再转向床铺,但见胤禄背向外躺着,已经没在看什么东西了。

    坐到床边,她探出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凉凉的。

    “爷,你不舒服吗?”

    “我累了。”非常平板的声音——平板到令人心里起毛球。

    他又是哪边不爽啦?

    满儿有点纳闷。“可是刚刚你不是想见那个总督的吗?怎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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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4 12:24 AM |只看该作者
    “我要睡觉。”

    难不成是刚刚喝的那碗药有问题?

    “人家是来跟你报告捉拿叛逆的事耶!”这样说一定没问题了,因为他对这个最有兴趣了。

    “我不想听。”

    耶?转性了?

    那怎么成!

    “可是人家想让曹师兄见见你嘛!”

    “我不想见。”现在不只平板,简直有点阴沉了,

    满儿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原来你……”停住,咬住下唇无声笑了一下,再换上另一种口气。“但是,不让他见见你,人家就是很不服气嘛!人家都一再跟他说了,说我嫁给你真的是很幸福的嘛!可他就是不信,老是以为我嫁给你有多委屈呢!”

    沉默了下,胤禄终于回过睑来了。

    “为什么?”

    白眼一翻,嘴唇儿一噘,“不就因为弘升罗!他都二十七岁了,你是他的叔叔,想想人家以为你几岁了?”满儿嘟嘟喽喽地说。“少说也要上四十了吧?可我二十都不到,说我嫁个足够作我老爹爹的……”

    “扶我起来!”

    窃笑着,满儿小心翼翼地扶持他坐起来,并在他身后垫了好几颗枕头,“啊!等等!”又叫乌尔泰拿下一件袍子让他披上。

    靠着枕头,胤禄咳了好几下,才疲乏地合上眼说:“叫他们进来吧!”

    “是,爷!”满儿兴奋地应了一声,再向乌尔泰传过话去。“乌尔泰,听到爷的话了?”

    片刻后,塔布与乌尔泰先行进来伺候在床两旁,才见那位眼睛老是望着天花板的总督大人领着三个下属看着地上进来了。

    “卑职等见过十六爷。”

    “罢了。”胤禄仍合着眼,声调更是有气无力。“见过福晋没有?”

    两江总督一惊,终于注意到刚刚晃了半天的“婢女”原来是福晋,顿时汗流浃背地急忙向满儿哈下腰去。

    “没有,卑职等立刻……”

    曹玉奇却仍站得笔直,并震惊地冲口而出叫道:“小妹你是阿哥福晋?!”

    胤禄猛然睁眸怒叱。“放肆!十六爷我的福晋岂是能容你随意乱称呼的么?”一吼完,又开始咳嗽了。

    满儿一吐舌头,赶紧坐到床边去揉搓他的胸口。“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我从没有跟他提起过的嘛!”见他愈咳愈厉害,忙又吩咐乌尔泰,“去替爷端杯参茶来,要温的,不要冷的,快!”

    半晌后,过几口参茶,胤禄总算好点儿,又倦乏地合上眼了。

    “见过福晋。”他沙哑地说,仍坚持着。

    这回,没有人再犹豫,四个人全都神态恭谨地见了礼,胤禄才开始问话。

    “说吧!结果如何?”

    “禀十六爷,下官等确实依照王爷的吩咐,全力追缉那些叛逆,但每每在最后一刻又不落痕迹地故意放过他们……”

    “欵?!为什么要放过他们?”满儿不满地大声抗议。“他们把十六爷伤成这样,差点要了十六爷的命,你们居然敢放过他们,不想要脑袋了吗你们?”

    “这……福晋,可这是十六爷的命令呀!”

    “胤禄?”满儿讶异地转注胤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放过他们?”

    胤禄深深凝视满儿一眼,眼神非常奇特。

    “我待会儿再告诉你,现在你给我闭嘴!”

    满儿红唇一噘,不说话了。

    胤禄再次闭上眼,“你,继续!”手却悄悄握住了满儿的柔荑。

    “是,十六爷。那些叛逆确实是往湘境方向而去,但大部分在途中就陆续停了下来,只有那对姊妹带着丫鬟,领着两个少年进入湘境。”

    “那五个,一个也没动他们?”

    “是,十六爷,一个也没动。”

    “很好,其它的呢?”

    “按照十六爷的吩咐,依然留在江宁的已全都抓了起来,出了江宁的只限于监视他们的行动……”

    满儿愈听愈奇怪,但是她很听话,真的拚命闭紧嘴巴不吭声,直到两江总督等四人报告完毕离去,她眼一转,本想立刻问他心中的疑问,可见他神情已经非常疲惫了,马上把疑惑给硬吞了回去。

    “你看起来好累了,胤禄,睡一下吧!”
    胤禄看了她一眼,便由着她扶他躺下,合眸,并再一次握住她的柔荑。

    “无论我如何剿灭叛逆组织,总是会另有新组织的出现,这样下去是没完没了的,除非我能把全天下的汉人全都杀掉,但皇阿玛不允许,所以,最好的方法不是剿灭他们,而是派人渗透进去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有必要的时候再破坏他们的行动。”

    “可是你的身分已经……”

    “这一次行动的主角不是我。”

    “咦?!”

    “我只是负责把人送进去。”

    “嘎?!”

    “现在,人已经进去了!”

    “欵?!”

    “我的任务已经达成了。I

    “啊!”

    “你又有身孕了么?”

    呃……怎么突然进出来这么一句前后不搭轧的话?

    ********

    又是半个多月过去,胤禄已经可以让人搀扶着慢慢在园中散散步了,但还不能走得太多、太紧,顶多沿着假山小径及临波而建的石路来回疟一趟罢了,他的身体距离完全康复还要好一段时间,一个下小心他又要发烧了。然而,这个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小心一点儿就没事了。

    对此刻的满儿来讲,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天气太热了!

    夏天热得像火炉,冬天冷得下大雪,这是南京较之其它江南城市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显著气候特征。

    自然,天气愈热胃口就愈差,特别是对重伤末愈的胤禄而言,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入口,再加上天气一热,这个吃不下,那个没胃口,于是,每到用膳前的准备时辰,满儿就开始头大了。

    今天要弄什么他才肯吃呢?

    踏上假山下低临水面的石板曲桥,满儿伤脑筋地暗忖。

    唉!干脆随便弄一弄,他要是不吃,就跪下来求他好了!

    “福晋,曹千总大人求见。”

    “曹千总大人?”满儿讶异地看着挡在跟前的婢女。“他要见我,不是爷?”

    “回福晋的话,曹千总大人求见的是福晋您。”

    “这样啊……”满儿想了想。“好,请他到水厅去,我待会儿就过去。”

    婢女衔命而去,她则继续走向厨房,吩咐厨娘先行切洗什么材料,再转到筑建于水傍的水厅见客。

    “曹师兄。”

    “小……呃,福晋。”

    满儿笑笑,挥手摒退下人,再招呼曹玉奇在圆凳上坐下。

    “曹师兄找我有事?”

    曹玉奇沉脸凝肃地注视她片刻后,才慢吞吞地说:“我还是直言吧!今日我来是想问问小妹,倘若我抓到了小妹的舅舅,小妹希望我如何?”

    毫不犹豫地,“公事公办!”满儿回答。

    “公事公办?”曹玉奇双眼错愕地瞠大了。“为什么?小妹不是……”

    “那是以前,”满儿语气平淡地说。“现在不同了。”

    “为什么?因为你现在是十六爷的福晋了吗?”

    自曹玉奇的口气里,不难察觉隐约流露出的讥讽,满儿听了不禁失笑。

    “或许……思,是可以这么说吧!”她起身走向白石坐凳栏杆,侧坐下望着榭前假山。“其实,我嫁给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所以,一旦我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之后,就拚命想要逃离他身边。可是……”

    她静静聆听了一会儿假山上泄下的三叠瀑布的声响。

    “惠舅舅找到我,要我刺杀他。”

    曹王奇倒抽了口气。“什么?他怎可要你去冒这种险?”

    “他没有要我去冒险,他是打算要牺牲我。”满儿幽幽地说。“但是,当时我依然很死心眼,一心只想要得到亲人的认同,所以我听了惠舅舅的话去……刺杀了胤禄。”

    惊得差点跌到地上去,曹玉奇吓得脸都白了,“可……可……可是……”连话也结巴起来了。“可是你现在……”

    满儿淡淡一哂,转而凝视着山下一泓池水。

    “自然,我被抓进天丰里了,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两天后,胤禄一清醒过来便立刻杀进天牢里来救我,他还告诉皇上,如果我非死不可,就请皇上先杀了他,所以皇上只好放过我一马。之后他又对我说,如果我真想要他死,他愿意为我死!”

    “啊引”曹玉奇顿时呆住了。

    “那时我才明白他对我的心意,幡然醒悟过去的我有多傻,我立刻想办法去抢了解药来救他,可是我没能逃掉,惠舅舅抓住了我,还说他……”她自嘲地轻轻一笑,“他要拿我去祭奠死难的反清复明志士。而这一回……”她斜过眼去瞄着曹玉奇,微笑。“依然是胤禄硬撑着伤重的身子来救出了我,”

    曹玉奇张了张嘴,又无言地合上。

    “至于这一次……”她突然转过来正对着曹玉奇。“虽然我的武功是你教的,但我还是要说,我的武功实在很差,特别是跟胤禄比起来,他的武功简直是高强到可以称之为可怕的地步。但是,这次他却伤重得差点一命呜呼,反观我却毫发无伤,你有想过是为什么吗?”

    曹玉奇傻傻地摇头。

    眸底倏地泛出一波温柔深情的光彩,她轻轻叹息。

    “因为他只顾着保护我,却忘了他自己伤太重是会死掉的。他任由他身上的血不断沾染到我身上,可就是不愿意让我受到一点点伤害。使剑来不及,他就用自个儿的身子来挡住对我的攻击,而所有针对我的攻击都是来自于……”

    两眼直视着曹玉奇,她低低地道:“云舅舅和天舅舅!”

    曹玉奇吃惊地张大了嘴。

    “或许是他们原本就很憎恨我,也或许是他们想要证明他们能够大义灭亲,我不知道,但无论如何……”她的声调非常平静。“我想要救他们,他们却要杀我,这是事实。所以,你要我说什么呢?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偷偷放过他们吗?”

    摇了摇头,“不,不需要,如果你要偷偷放了他们,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干,我欠柳家的已经还清了。”她的语气里多了一份坚决,“柳家人曾是我至亲的人,是养育我长大的人,但相对的,从出生之日开始,直到明孝陵那天而止,我也被他们一点一滴的慢慢‘杀死’了。

    “如今,我只欠胤禄一个人,我欠他的命、他的恩、他的情,永远也还不清,现在我只为他而活,唯有他才是我的至爱,除了他,我心里头再也容纳不下任何其它人了。因此,往后若是再有什么柳家的消息,你也毋需特意来告诉我,我没有必要知道,此刻的我只想知道……”

    她怱地露出一脸想哭的表情。

    “这么热的天气,我到底要煮什么,他才肯乖乖的给我吃下去?”

    曹玉奇呆了呆,不解怎地严肃的话题说着说着竟突然转到这儿来了,他的脑筋实在有点转不过来,却仍不由自主地脱口道:“西瓜鸡!”

    “煮过啦!可是那个人嘴好刁的,吃两、三次之后就腻啦!”满儿喃喃咕哝。“哼!皇子阿哥就那么好命,有资格吃到嘴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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