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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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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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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12:4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四十七章 沉碧
    一切发生得太快,仿若在一眨眼间的功夫。妙如“啊”的一声,就“扑嗵”掉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这个变故,把她旁边的两位丫鬟吓傻了,春渚顾不上别的,扯起嗓子直呼:“快来人啊,郡主落水了,快救人啊……”
    她的叫喊并没招有更多的人。前面的法事此时正进入高潮,府里的丫鬟婆子们,陪着她们的主子在堂灵前,当孝子孝孙磕头下跪。少有人转到后头来。
    春渚的声音,倒把旁边的何嬷嬷惊醒过来,她推了一把旁边的碧纹,忙催着对方下水救人。那妇人畏畏缩缩的,就是不肯上前,嘴里还念叨着:“奴婢畏水,不会游泳……”
    湖边几人的慌乱的人影,让莲蕊心急如焚甚至有些绝望。
    还没人下水施救,郡主她……她不会水……甚至有些怕水……听说她小时候……想到这里,见无人指望上了,莲蕊一咬牙就冲到湖边,正打算往下跳……
    突然,黑夜中有个声音喝止了她们:“都给我停住,站在岸上不要动。省得我在水里,还要多救几个。”
    言毕,他“哗啦”一声跳进了水里。
    这位突如其来的救星,让莲蕊感动得当即跪在了湖边,不停地朝他下水方向的磕头……
    岸边,始作俑者的铃姨娘,望着湖面上挣扎几下的影子,仿佛特别高兴似的,在旁边拍手跳脚,欢快至极:“你这坏女人,以前跟我抢二爷,现在跟我抢儿子……让水鬼把拉回去……”
    天已大黑,只有半轮月亮恹恹地挂在夜空中。
    湖面上恢复了平静,若不是刚才溅起的水花,仿佛从未发生过什么。远处传来,灵堂那边锣鼓罄钵的声音。
    莲蕊呆呆地立在岸边,双手握拳,暗暗在祈祷:观音菩萨,求您保佑郡主无事若此次她大难不死,信女宁愿吃斋一年,以谢神恩
    春渚也在岸边不停地张望,盼着郡主早些被救上来。
    猛地被推到湖中,妙如当下就灌几口冰冷的湖水,刺骨寒意在她四肢百骸里蔓延开来。一个激灵,她浑身战栗起来。脑子里反而更加清醒——此次怕是真的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若是知道还会落水,她早就该想办法克服恐水症,再难受也得学会游泳。
    想不到两世为人,她还是会以同样方式的谢幕。念及此处,她越发地不甘心,身体不由地在水中挣扎起来。谁知她越乱动,身子沉得愈快。
    突然间,她又想起以前,好像谁跟她说过:在水中若不想快速沉下去,就得四肢放松,舒展地漂在水里,这样才会慢慢漂浮起来。可惜一切都迟了,她喝进太多的湖水,腹中的空气越来越少,让她的意识混沌起来……
    昏迷前最后一个念头:知道她的死讯后,伤心的人当中会不会有那人?
    跳下水中的男子,此时遇到的难题是:仅有的半轮月光,湖面上本就昏暗,根本照不到水底。周围漆黑一片,几乎看不到任何影子,他只能凭着直觉,朝她刚才落水的地方,靠触摸伸手寻去。一圈下来,还是没碰到半片衣料。
    不会沉入湖底了吧?
    这个认知没来由地,让他陷入极度恐惧之中。把头伸出水面,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个猛子,深深扎入水底,朝最下面探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岸上的何嬷嬷自是不敢擅作主张。忙派那名唤作碧纹的仆妇,到前面向夫人禀报。
    急得团团转的莲蕊,听到她们商量的话语,正要出声阻止。随后又转念一想,刚才下水救人的,不是别人,马上改变了主意,出声提醒道:“告诉汪夫人就行了,不要声张到人尽皆知。郡主还没嫁人呢”
    何嬷嬷听了,微微颔首,转身催促道:“听清这位姑娘的交待没有?还不赶紧去”
    “奴婢省得”那位仆妇一溜烟地朝前面奔去。
    在下面又搜寻了一圈后,男子终于在一堆水草间,发现了沉入湖底的人儿。游了过后,他一把抱起她,同时发现对方已没了知觉。他浑身不由地战栗起来。
    一把捧起那张没了生气的脸蛋,他掰开紧闭的嘴唇,朝里面连连渡气。
    可终是没有反应,此时他心底充满了恐惧和彷徨。单臂抱起心爱之人的身子,一只手拼命划水,把她迅速带离湖底。
    终于,两人浮到水面上。男子先是把她推上岸去,然后,抓住岸边的怪石,手一撑也爬了上来。
    守在岸边的何嬷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见人被救起来了,心底石头放下了大半。她一见人上来了,赶紧跟过来,想扶起从水捞起的女子。
    “郡主醒醒,郡主醒醒”
    妙如的嘴唇乌紫、脸色发青,面上没半分生气的样子,把何嬷嬷吓得跌坐在地上。
    刚爬上来的罗擎云,见了这副情状,心弦好像突然间断了,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只见他上前一步,一把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子,不管不顾地急步游走,四处寻找着什么。
    “你……你……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一时间,何嬷嬷、莲蕊和春渚等所有人,全部都围了上来,拦住男子的去路。
    罗擎云的眉头紧拧,粗声粗气喝道:“走开附近哪有空屋?”
    何嬷嬷心下骇然,拦住他问道:“你想把郡主带到哪里去?”
    “她昏迷了”男子的眼眶里险些喷出火来,不耐烦地怒吼一声:“问你哪有屋子,那么多废话作甚?再迟就救不活了。”
    在他气势逼压下,何嬷嬷只觉得双腿在打颤。指着湖边茅草屋的方向,战战兢兢地答道:“那边,二爷的画室……”
    男子丢下句“都别跟来”,就抱着昏迷中的女子,没命地奔向屋子,“咣当”一声,把房门给踢上了。
    何嬷嬷哪里肯依,跟在后来追来,莲蕊在旁边轻声劝道:“这位嬷嬷,我家郡主以前在船上,教过罗世子一个法子,救活过落水的谢家公子。想来他想用同样的法子,救回郡主吧嬷嬷不用担心。”
    “什么样的法子?”何嬷嬷微惊,抬头望向她。
    对方摇了摇头,答道:“那时奴婢还小,是另外两位姐姐在贴身照顾郡主。”
    何嬷嬷停了脚步,没有再追进去。莲蕊见大家都盯着屋里,脸上的表情困惑,她怕有人胡乱猜测,忙出声跟何嬷嬷求道:“能不能派人,拿条被巾和套衣服备着?郡主身子骨不好……”
    何嬷嬷心领神会,对刚赶过来的仆妇开始布置,吩咐她们取衣服的,去准备姜汤的,到前面通知主母的。
    妙如感到自己,好像在忘川河边又走了一遭。
    醒来时,她只觉嗓子眼里火辣辣的,还有个温热柔软的东西贴着自己嘴唇。惊骇地睁开眼睛,发现有个人正扑在身上,她本能地一把推开那人。
    随之,喉咙里顿觉有股水意往上涌,她捂着嘴巴,俯身点头朝旁边吐了出来。
    见人终于醒了过来,还有气力推开他,罗擎云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恩。单腿跪回她的身边,惊且喜地望着对方,问道:“感觉怎样?还哪里不舒服的?”
    抬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男子,想起刚才他为自己做的“人工呼吸”,妙如脸上觉得火辣辣的,一股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
    她垂下头来不敢看他,闷声答道:“还好也不是第一次落水了”
    此话出来,本来没什么的,可是不知怎地,就激起了对方的怒意。
    一想到之前俞彰阴阳怪气的调侃,罗擎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此时轻描淡写的态度,更是让男子心头火起。
    “怎么不知珍惜自己?还跑到他家来干啥?不是早说一刀两断了吗?难道你对他……”心里突然有股邪火,让他不吐不快,语气就不那么和善了,“难不成,你还想见到他,故意送上门的不成?”
    刚刚受过惊吓,以为自己活不成了,陡然间又被人这样胡乱猜忌,一时间妙如又羞又恼,双手不禁颤抖起来。
    “你原来是这样想我的?”唇边露出讽刺的笑意,妙如自嘲道,“可不是多年前不就被人骂过没廉耻吗?难怪你会这样想”
    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涩,沉声回答道。
    男子猛然抬头,错愕地望着对方,嘴巴张得老大,半晌回不过神来。
    “你这女人……怎会喜欢这般践踏人的真心?”他扯着濡湿的乱发,状似要抓狂的样子。
    妙如心底一沉,暗想:终究他还是在意的,跟其他男子没什么区别嘛
    罢了,罢了与其将来受虐,还不如现在就把话说开了。跟汪家的纠葛,终究是枚定时炸弹,难保以后没人拿出来再生事。
    妙如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他正色道:“我本就声名不好了,原也没打算高攀国舅爷您这样的天之骄子。您还是早些想清楚的好,省得违背了家中尊长的意愿,将来后悔都没地说去……”
    听了她的话,罗擎云脸色变得铁青,一记铁拳狠狠地砸在前面的地上。
    这声巨响把妙如吓了一跳,但她提醒自己,此时决不能输了气势。于是,她挺起腰杆,竖起脖子,一副拒绝摇尾乞怜的姿势。
    看到她故作坚强的样子,突然间男子觉得有趣,激赏之色在他眼底一闪而过。
    罗擎云站起身来,不发一言地打开房门,决然地迈了出去。在他身后,妙如气得浑身瑟瑟发抖……
    房门刚一打开,守在外头的仆妇丫鬟们,没过多久就涌了进来。
    罗擎云头也不回,一言不发地就要离开。只是,此时迎面走过来一位,他此生最不愿见到的——嵘曦公子汪峭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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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12:4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绝杀
    看到对方满脸焦色,匆匆赶到的样子,他心底的火苗,“噌”地一声就蹿了上来。
    真想将这张俊俏的小白脸,打成乌青猪头,让他爹娘都认不出才好。强忍着暴揍来人一顿的冲动,罗擎云拦住汪峭旭的去路。
    “郡马爷行色匆匆,这是上哪儿啊?”男子低沉着嗓子,施施然地问道。
    讶然望着挡住他去路的人,汪峭旭心里微惊。当见到对方头顶发丝,还有袍子上全是水滴。他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难道是他救起来的?
    刚才听有仆妇向母亲禀报,说表妹落水被人救起,现在生死不明。他闻言后,不管不顾地赶了过来。没想到救起她的,竟然是眼前这位男子——从小与自己齐名的镇国公世子,皇后娘娘的亲弟凌霄公子。
    “她如今怎么样了?”汪峭旭一脸焦色地问道。
    见不得这小子在那儿惺惺作态,罗擎云斜瞟了他一眼,用寒冰般的声音答道:“让你失望了,她的一条性命还在”
    汪峭旭双手合拢,朝他长揖了一礼,谢道:“多谢罗世子仗义,救起了表妹。小生这厢有礼了”
    对面的人马上弹跳开来,不肯受他这一礼。
    汪峭旭忙挺起身子,面上还残存着不解的怔忡之色。
    罗家少将敛去唇边挂着讥诮:“本将搭救自己的同门师妹,勿需不相干的人来道谢”
    还称妙如为“表妹”,罗擎云心里的怒气,压也压不住地冒了上来。
    汪峭旭一怔,脸上讪讪的,低头不语地停在那儿。
    是啊,二姨已经被钟家休了,她不再是表妹了。从此以后,真跟他毫无瓜葛了。对面的人是在提醒他,不要乱认亲戚吗?
    他耷拉着脑袋,从未有过的失意涌上心头。
    见他不言语也不挪动步子,跟着身后的小厮心悠忍不住了,咳了一声提醒他。
    汪峭旭猛然惊醒过来,敛起心神,揖手重新说道:“兰蕙郡主在掇芳园出事,作为汪家的主人,小生本就该担些责任。世子爷及时施救,让我们全家免遭责难。这份大恩,区区一礼自是不够的。”
    罗擎云没有接话,而是转过身去,朝刚才来的方向,那边的小屋眺望了一眼。里面已被人点上了灯火,这个状况让他心里稍稍安定。
    出来的时候,碰到有丫鬟手中还拿着干净衣裙。此时她应该换好衣裳了吧?
    想到这里,少将军重新转过身来,鼻子微皱,把手挥了挥:“这点小事何足挂齿?郡马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汪峭旭点了点头,摒退了身后跟着的小厮,凑了过来。
    压住心中的怒火,罗擎云低声音说道:“难得人家郡主不计前嫌,为了达成长公主的遗愿,在这儿挨冻受累的。若不是我及时赶到,那条小命,今晚恐怕要交待在这里了。”
    提起她时,语气这般熟稔亲昵……
    汪峭旭心头一惊,随即涌起的感觉快要让他窒息。就像致命的毒液一般,滴进了他的心湖,瞬间就蔓延至周身四肢——生平第一次他有了妒忌的对象。
    想到这里,他蓦地抬起头来,问道:“世子怎会这样赶巧,恰好在敝府后院出现的?”
    见对方眨眼的功夫就醒悟了过来,罗擎云心生忌惮:此人原来并非徒有其表,反应还挺快的嘛难怪……
    可不能输了阵势男子暗暗告诫自己
    罗擎云并没立即答话,环顾四周一圈,又沉吟半晌,才若有所指地朝院墙那边望去。
    随着对方的目光,汪峭旭也跟着瞥了过去,没发现其它特别的。他不解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
    收回视线,罗擎云淡风清地解释道:“本将奉太子殿下之命,来检查铁卫布防的。听说以前这里常进贼人,有次把韩国公都给伤了。前回掳走郡主和郡马爷的,不也是曾关在贵府地牢里的凶犯吗?”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仿佛一记温柔的绝杀,让汪峭旭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只见他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碰到后面的小厮,扶了他一把,方才稳住身形。
    这是他最不愿被人提及的伤疤。
    若是没那次意外,他早跟表妹双宿双栖了。即便是后来曝出两家之仇,他也会用余生替外祖赎罪,抚平对方心底创伤的。
    想到这里,汪峭旭的眉宇间,不禁染了些怆然的悲伤。
    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罗擎云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随后他又添了一把柴:“听说令尊当初能苏醒过来,得亏师妹帮忙联系慧明大师。郡马爷后来能一举夺魁,取得解元头衔,也得亏钟探花尽力辅导。”
    汪峭旭猛地抬起头来,声音盛满了愤怒:“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不劳世子爷操心”
    “是吗?师妹虽然打小聪慧,却最是心软。经不住人家苦苦哀求,每每都会被害遍身鳞伤。上次是令妻,这回又是你妾室。”罗擎云瞳孔一缩,目光有着不容错失的轻蔑之色,睨视着对方,语带讥讽地说道:“郡马爷不觉得,两家一刀两断,是对她最好的报答吗?”
    “苦苦哀求……泠泉?”汪峭旭喃喃自语。
    见他一脸懵懂的样子,罗擎云把上回在太液池边,妙如对圣上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告诉了对方。
    汪峭旭一脸震惊,意外的倒不是妻子去找过表妹,而是她的态度。
    “若查出……杀母仇人……不再跟汪公子有亲戚关系……”这句话在他脑袋里萦绕良久,口中顿时弥漫着苦涩的意味。
    原来她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即便是当时真相尚未完全明了。
    此番话同如当头棒喝,让他眼睛发直。脸上晦涩的表情,让人一看就知,他在痛苦地挣扎。
    过了半晌,良久不语的他才蹦出一句:“你觉得小生应当如何做呢?”
    “嵘曦公子是个聪明人,不需擎云赘言。若我有姐妹,跟兰蕙郡主一样的遭遇。怕是会竭尽全力,为对方考虑。助她找到自己幸福……”罗擎云眼睛微眯,余光中偷觑对方的神态,随即用轻快的语调说道,“郡马爷难道不曾想过,若她跟你没半点关系了,她会过得更好吗?”
    这几句话虽然直白,却正中汪峭旭的命门。联想到前几次的纠葛,他心里清楚,此言非虚。
    虽他不愿承认,心里却是澄若明镜的。
    早就朝这方面努过力了,原以为——将那段感情暗藏在心底,就不会给她造成伤害。
    只是没想到,他还是错了。刚才听仆妇来报,表妹会被推进湖里,起因竟然是他那妾室,为了抢一幅画向他赔罪,才引发这场意外落水的。
    表妹替他作的那幅画像,不知怎地就被人知道了。铃儿找机会潜到他书房里,假装失手毁了那幅画。当时他怒不可遏,一气之下禁了她的足。接着,母亲就提议,让嫡妻抚养他的长子。这原本是世家里常例,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后来才查明,原来是妻子在后面操纵这一切。但不知怎地,铃儿突然间就变得痴傻起来。
    又让表妹遭受到了无妄之灾,或许忘掉自己,重新开始新段感情,果真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可是,真要他从此见了她就躲,为了避嫌,两人永不相见?
    这世上谁能做到,把心爱之人拱手相让?即便是永远不再属于他了。
    念及此处,汪峭旭不由地暗暗摇头。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抬头,望见罗擎云紧拧的眉头,满眼期待地望着他。顿时,他心里跟水晶菱镜一样通透。
    原来如此,她身边早就已经有了护花之人,难怪……
    旋即,汪峭旭转过身子,朝来时的方向,有些慌不择路地匆匆离去。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让身后的男子,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见他终于离开了,两人到底是没见上一面。罗擎云心底长吁了一口气。心想,这一天暗中守候,又是下水的,又是费尽唇舌。总算没白来一趟,终归还是有所收获的。
    顾不得要换身干爽衣裳,一撩锦袍的下摆,迈着轻快的步伐,就朝园子外头走去。
    出了二门,跨上了他的坐骑,男子一路嘴角噙着笑意,满面春风地朝山下驰去。
    回到府中躺在床上,他满脑子还是那女子的倩影。
    她的身子既软又轻,柔若无骨一般,自己只手就能轻松抱起。她的唇瓣像花蕊一样芳香娇嫩,诱惑着自己忍不住想去采撷。
    想到这里,他浑身燥热,心里焦躁不安起来。暗暗唾弃自己:什么时候起,他也变得俞彰那人一样,成登徒子了。
    接下来的几日,是撷玉书院期考的日子。可是,作为丹青室主要授课的先生,敕封的司画博士妙如,却意外地缺席了。最后,那帮学生只得按要求,把规定作品交了上去,只待她稍后再评等级。
    不久,京城上流社会中传开一则消息,说来自民间的兰蕙郡主,好事将近。镇国公已派人到淮安向钟探花提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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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12:4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抽薪
    让人惊讶的是,一边是国丈府,一边是圣上亲认的御妹。竟然没有请旨赐婚,而是走民间婚娶的形式。
    后来终于有人透露了,说成全这段良缘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仙逝的荣福长公主。
    她的魂魄不舍离去,整晚徘徊在碧心湖畔。让在那儿为掇芳园布防的凌霄公子,恰巧救了在湖边作画,失足落水的郡主。对两家的结亲,素安居士乐见其成的。一边是她新收的弟子,一边是她的侄女。这真是天作之合。
    据说罗世子对钟家出来的女子,仰慕已久,甚有好感。于是乎,在双方长辈祝福下,这两位都退过亲的男女,终于凑成一对云云。
    这个传闻一经传出,难免就引起了京中八卦人士的津津乐道。
    “以前兰蕙郡主退亲的对象,不就是汪家公子吗?她怎还会到掇芳园去?”
    “听说,长公主临终前有个心愿,想请郡主把碧心湖,画下来烧给她。”
    “那罗世子怎会恰好汪家后院的呢?难道是想去偷窥?”
    “什么啊人家是正人君子来的。他到那里布防去的,以前那里就老出事。不然,他跑到办丧事的园子里做甚……”
    “真是好人有好报,也得亏郡主不计前嫌。一定是神灵有心成全,不然哪会那般赶巧的?”
    “可不是?当年长公主跟汪驸马,就是在碧心湖边定情的。”
    “真是郎才女貌”
    “不对,该是美人配英雄才是”
    这则极具浪漫色彩的传闻,立即引得世家里一众怀春少女追捧。她们都相信这传闻是真的。碧心湖跟着也蒙上了层神秘的面纱,被人传成会带来好姻缘的福地,此乃后话。
    让人送走来探病的聂锦瑟,妙如心里烦躁至极,让春渚扶她出去晒晒太阳。
    前几天下过一场大雪,今日才总算融化殆尽,又出了极好的太阳。在屋里躺了近半月,妙如感觉整个人都快发霉了。
    坐在光秃秃的大树底下,她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望了一眼日头天色。
    “二伯母可在府中?”放下纤纤素手,她朝跟出来的莲蕊问道。
    后者拿了件厚褥子垫在她身下,抬起头来回道:“她到丁三奶奶的铺子上去了”
    妙如有些讶然,不解地问道:“家里不是有负责采买的吗?何必劳烦她亲自出去购置?”
    织云和莲蕊对了一下眼神,掩着嘴唇,均偷偷笑了起来。
    妙如顿觉有异,疑惑地抬起头,睃了她俩一眼。然后,定定望着莲蕊,歪了歪头,一副要对方老实交待的表情。
    莲蕊轻咳了一声,余下的春渚、芳汀自发地退了下去。只留下织云和她还在这里。
    “说吧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顷刻间,妙如就沉下脸来。
    织云望了莲蕊一眼,意思是让她出头解释。
    后者把妙如病卧床榻这段日子来,所发生的事挑拣了些重要的,讲述给她听了。
    “罗国公请他弟媳出面,亲自登门跟二奶奶提及,两家结亲的事。皇后那边向太后娘娘也提请了。”最后,莲蕊又总结了一句。
    妙如心下骇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急切地问道:“这是几时的事?他家为何要来提亲?”
    织云嘴巴半张,怔忡地望着主子,困顿之色显现在脸上。过了片刻,又伸过手要来摸她的额头。
    “我没发烧”妙如不情愿地推开她的手掌。
    莲蕊一时也呆住了,嗫嚅了半晌,才轻声说道:“郡主您都已经……不嫁进罗家,还能嫁给谁?”
    见她欲言又止,羞臊难当的表情,妙如突然恍然大悟。
    织云还添了一句:“府外的人,都传言您跟罗世子是天生一对。”
    原来……他竟用这种手段迫她……好一招釜底抽薪……
    她顿时感到又羞又恼,悲愤之情地抑止不住涌上心头。
    “谁说我一定要嫁人了?师傅说我与佛有缘,你家姑娘以后要伺候佛祖去的……”
    一听这话,织云和莲蕊都吓得大惊失色,双双跪了下来。织云苦苦哀求:“不要啊,姑娘咱们日子刚好过一点,您为何要想不开……”
    莲蕊在旁带着哭腔劝她:“罗世子多好的男子啊,对姑娘又是一片真心,连奴婢都感动了”
    妙如顿时觉得头痛欲裂。
    “他是不错,是我配不上人家……”她的语气中,带着自个儿都没觉察到的酸楚和怨怼。
    一想到那天晚上的情景,女子的愤懑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仿佛要冲破理智喷薄而出。
    竟然怀疑她,自贱到故意送上门,去见曾放弃过她的人。
    明明是他胡乱猜疑不对,还有胆子抡拳头恐吓她。一句交待都没留下,就扬长而去。接着,就散布流言。想来逼婚,还是怎么着……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女子,失了名节就不配做人了吗?她偏不信这个邪。
    那天,从掇芳园赶回后,她不顾虚弱的身子,连夜将湖景图重新又临摹了一张。就是防着有人,知道她落水的经历后,再拿这些事说三道四。
    汪家人是不会将此事主动声张出去的。谁人会傻到,把妻妾争宠,妾室发疯伤人的丑闻,主动宣扬出去让人嘲笑?
    她拼着孱弱的身子,赶完作品,就是欲将此事掩得严严实实。最好能水过无痕,没人知道。可他竟然……
    这下好了,镇国公府的长辈们该不会以为,是他俩做了一场戏:让她故意落水,然后由他救起,造成既定事实,木已成舟了,家中就无人再敢反对了。
    在亲事上,他跟家里人闹过多少次别扭了,他人不知,妙如是清楚的。此次他来的这招,实则是逼得她没任何退路了。
    如果就这样嫁到罗家,她的遭遇肯定比泠泉郡主还不如毕竟泠泉被掳,有一部分是汪家人的责任。
    她呢?之前皇后娘娘就曾怀疑过,罗擎云跟她有首尾……
    这人真不知轻重,竟用此等馊主意,逼着他家人点头。想到这里,妙如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立马跑到跟前,把他臭骂一顿。
    心里有气,连带身子微微擅抖起来,她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脸色也极为不好。
    织云和莲蕊见了,一下子慌了神,忙把她扶着躺下。
    钟谢氏回来后,习惯性地先到后院,去探望侄女的病情。
    见到二伯母进来了,妙如挣扎着要起来,对方忙止住她,道:“你身子弱,先不要起来,躺着吧”
    钟谢氏落座后,两人说起了闲话来。没过一会儿,莲蕊进来了,在给客人上茶的功夫,在二伯母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一看这副情形,妙如就知道她在告状。也懒得理睬她们,她装着精神不好,蒙起头作欲眠状。
    听了莲蕊的汇报,果然,钟谢氏神色一凛。给屋里的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了。
    罗府的三夫人上门,她才得知侄女的意中人,极可能是罗擎云。
    也难怪去年他接了妙儿和裴太医回京,在船上一呆就是近两月。年轻男女朝夕相处多日,不免会互生情愫。难为这两孩子,藏得那么深。罗家那愣小子,还拐着弯儿,跑来跟她扯上关系,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随后,她又转念想到,罗府好像也有位继母。前些日子,曹氏还传出唆使内侄女,暗害沈家侄子的事,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和扼腕。
    钟谢氏沉默半晌,心里暗自琢磨,该如何劝说对方才好。正在踌躇间,妙如突然探出头来。原来,她见屋里半天没动静了,以为没人在了,打算掀开被子透个气儿,恰好被二伯母逮了个正着。
    “听说你不想嫁人了?”以前,钟谢氏也听她说过这种话,只是前段时间,侄女偷绣嫁妆的事,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遂开门见山地问道。
    “嗯,嫁人作甚?妙儿要跟伯母教书育人。等老得走不动了,就上云隐山修座庵堂,收几个弟子吃斋念佛。师傅都说,当初收下妙儿,就是看中我有主持佛门的慧根。”虽然妙如掩饰得很好,可她眸子里的失落之意,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秘密。
    见她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钟谢氏也不着急拆穿她,只是略带惋惜地说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俨哥儿这辈子注定要打光棍了。干脆让你师傅,把他收进灵慈寺吧”
    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妙如忙问道:“他在江南学得好好的,明年要参加乡试考举人了,为何要让师傅收了他?”
    “没办法呀,谁让他发过誓,要等某人先嫁了,他再谈自己的亲事。”钟谢氏一本正经地说道,言毕,目光状似无意地睃了对方一眼。
    妙如一下愣住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件事儿。上次回淮安,临别前送她离开时,明俨又跟她重申了一遍。想到这里,她又把姓罗的家伙,在心底恨恨地埋怨了一遍。
    让人传出这种风声,是想她嫁不成别人吧
    她选择性地忘了一件事:当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从水中抱上来的那一刻起,就不可能再嫁给别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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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12:5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章 迷雾
    见她闷不做声,钟谢氏决定再下一记猛药。
    她装作无意地念起:“不想嫁人正好,二伯母正愁着,不知该如何面对许太太呢你若嫁去罗家,跟她亲家谢夫人,到时肯定尴尬。毕竟,之前许家也有那意思,还托了谢夫人在太后跟前,探过口风的。”
    妙如猛然一惊,也想到了此点,眼神立刻黯淡下来。
    是啊之前,听太后拐弯抹角跟她提过,说谢夫人进宫打探,她的亲事谁人能做主。当时,用别的话题,浑水摸鱼避开了她的追问。
    不知到时,谢夫人心里会怎样想?是不是觉得,特对不住她的亲家。
    唉,这样一来,这滩水被搅得更浑了,他舅家的人也不会接纳她了。
    望着侄女脸上,变化不停的神色,钟谢氏心底暗暗吃惊。
    难道对嫁进罗府,她并没什么想法?不然,为何是这副表情?难道自己又猜错了,妙儿心底的人并非罗擎云不成?
    那该怎么办?她现在只能嫁进罗家了……
    过了几天,妙如身体已经痊愈。整日呆在府中,神情都是恹恹的。袁嬷嬷就建议她,到城西的药王庙去走走,烧烧香,驱驱病魔。
    “郡主不是这儿的人,不知道京里人家的习俗。一般大病初愈,都是要到药王庙里酬神的。”她煞有介事地说道,仿佛那儿有灵丹妙药一般。
    妙如马上来了兴致,问道:“哦,庙里供的都是哪些菩萨?”
    “正殿供奉的是上古的伏羲氏、神农氏、轩辕氏,和药王药圣的神相,还有历代名医的塑相。东配殿供有马王爷和龙王爷,西配殿供了月下老人,后头是三清殿……”
    妙如蹙了蹙眉头,道:“供的是道家菩萨呀嬷嬷你是知道的,我是佛家弟子。”
    袁嬷嬷接着道:“这有什么打紧的,郡主不去最后一层就是了。您大病初愈,若是累了,到时要间厢房,休息一阵就行了。现在还没到腊月,空房多着呢……人也不会太多。”
    妙如有些犹豫不决,托词说要问问二伯母的意思,就丢下此事了。
    春渚和芳汀这两丫头得知后,对此颇为失望。其实她俩挺想去拜拜月老的,可跟着郡主的日头,到底没像莲蕊她们那么长,也就没敢深入劝说了。
    过了几日,薛菁来郡主府来看望她,不知怎地,大家又提起了药王庙。
    “姐姐真该去拜拜药王爷,瞧你身子弱得,总见到姐姐在生病。”
    “什么总生病,在淮安时,我一整年下来都无病无灾的。”斜睨了她一眼,妙如心有余悸地说道,“大冬天,你到湖底泡半会试试……”
    “那姐姐就更应该拜拜码头了,求本地的菩萨保佑。”薛菁也觉得,她刚才的话夸张一点,忙又圆了回来。
    旁边的袁嬷嬷跟着附和道:“柳二奶奶帮着多劝劝,老奴都提醒过郡主许多回了。”
    薛菁点了点头,证实道:“小时候,娘亲就常带咱们兄妹到药王庙里去拜,以前还经常遇到萱姐姐和馨姐姐。”
    妙如心中一动,打量她脸上的表情,没发现半点端倪,遂放下心来。
    心里随即想到,反正是出去透气,不管去哪儿吧如今书院里放了假,各府都在准备过年的事宜,也不好去多作打搅。
    一经决定下来,她就对众人吩咐道:“那就去趟药王庙吧挑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春渚和芳汀听了,马上来了精神,恭维道:“此次您能逃过劫难,虽说是佛祖保佑。可想往后身体无病无恙,药王庙是一定得去的……”
    接着,她们就忙着收拾出行的东西去了。
    望着她们兴高采烈的背影,妙如摇了摇头。她们以前关在宫里也挺不容易的,如她们所愿,去趟药王庙吧
    冬月的最后一日,天色尚早,郡主府的人就起来了。怕有人上门拜访,钟谢氏就没陪她们一起出门。车马在路上行驶,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目的地。
    莲蕊最先跳下车来,然后扶着主子慢慢地,从车厢里出来了。在前殿拜完上古诸神和药圣药王,芳汀和春渚便鼓动众人,拐去旁边的月老殿拜拜。袁嬷嬷在一旁,面含着笑意,颔首示意。
    对于这些,妙如兴趣缺缺,她摇了摇头,召来老仆低语了几句,袁嬷嬷就把她们打发走了:“若你们想拜就去吧两炷香的时间,在那边亭子里找我们。省得耽误你们求姻缘了。”
    莲蕊在旁掩嘴偷笑,老妇一扭头诧异道:“咦?莲蕊姑娘怎么不去?难不成你有……?织云怎没跟我说起过?”
    前者脸上立即飞起红霞,嗔道:“嬷嬷就知打趣人家,奴婢还不得听郡主和您的安排……”
    在前面引路的青衣道姑,其中一位见状,轻笑出声:“郡主不想去月老殿,不若到后山的厢房中歇歇。东边配殿后头还有处碑林,文人墨客许多都爱去瞧瞧。若不嫌弃,郡主不妨前往那边。”
    妙如不置可否,半晌袁嬷嬷才代为答道:“碑林就不瞧了,把庙里拿得出手的斋菜,多准备一些。安排一间厢房,等她们回来后,咱们就去歇息,中午就在那里用餐。”
    说完,就朝莲蕊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动身跟着一位道姑朝后面行去。
    另一位道姑留下来,陪着贵客转到半山腰的亭子里歇下。
    袁嬷嬷扶着妙如,在亭子里伺候她歇脚。另外两丫鬟幽涧和青渊,在亭子一丈远的地方守着。大约过一炷香的工夫,袁嬷嬷耐不住了,起身走到亭子边上,朝下面眺望。口中喃喃自语:“莲蕊怎地还不来?”
    突然,山脚下来了一位仆妇,跟亭子外守着的幽涧,主动搭讪道:“里面的可是兰蕙郡主?我家大*奶想来拜访一下。”
    “你府上是……”
    “奴婢是鸿胪寺卿郑府里的,咱们大*奶娘家姓罗,以前跟郡主求过画。”那仆妇答道。
    幽涧不敢擅做主张,忙转身朝亭子里走去。过了一会儿工夫,才回到那妇人身边,说道:“我家郡主有请,奴婢跟这位姐姐,去请你家奶奶上来吧”
    说着,两人携手下了山坡。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见她们簇拥着一位体态丰盈的**走了过来。
    见客人到了,亭子里的主仆俩忙起身相迎。
    郑大*奶先福了一礼,对方随即也回了礼。两人寒暄了几句,妙如就拉了她的手,请人坐到垫了厚褥的石凳上。
    “萱姐姐今日怎地也来药王庙了?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妙如关切地问道。
    罗逸萱摇了摇头,眉头微蹙,郁郁地说道:“小儿夜里总爱哭啼,吵得全家人都不安生,这才上山拜拜引蒙娘娘。”
    妙如眼睛一亮,脸上露出惊异之色:“萱姐姐都当母亲了?孩子多大了?喜讯也不通知妹妹一声。”
    **脸上露出温柔慈爱的光芒,答道:“今年四月中旬生的,都有半岁了。洗三、满月的时候,你都不在京里,我上哪儿请你这尊神去。”
    想了想也是,妙如歉意地笑了笑,道:“那抓周的时候,可要通知我啊”
    “那肯定少不得,你到时作为舅母,贺仪少了我可不依……”罗逸萱凑到她耳边,悄声打趣她。
    妙如脸色微变,笑容凝固在唇边。对方一见,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忙把身后的仆妇遣开了去。
    袁嬷嬷到底宫中出来的,岂能认不出眼前这位,皇后娘家的堂妹。都不用郡主安排,她就带着丫鬟自动地离开,到亭子三丈远的地方候着去了。
    见没其他人在了,罗逸萱压低声音,盯着对方的眼睛,问道:“二伯父都托他的老属下,到南方提亲去了。可我看到四堂哥,这几天总是郁闷不乐的,你可知晓发生了何事?”
    妙如猛然一惊,话就脱口而出了:“他郁闷什么?”说完,才觉似有不妥,转眸装着看亭外的天色。
    “就是不知道,才来问你啊照说不应该呀”说完,罗三娘就朝对方露出暧昧的一瞥,里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妙如腹诽道,难不成镇国公发现,那谣言是他儿子传出来的?父子俩又起冲突了不成?
    猛然间,她突然想起一个人,神情凝重起来。
    不会是罗府本来提亲对象是陆家,此次南下原本目的地是扬州,而并非淮安。为了挽救危局,他情急之下,将落水的事给抖了出来。最后镇国公被逼无奈,才派了三夫人来探二伯母的态度,重新派人追上媒婆,中途改弦更张了吧?
    不然,为何不请旨赐婚,而是遣媒上门?
    想到有这种可能,妙如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当下她也顾不得羞臊,装作恍然大悟状,故意试探道:“问我作甚?姐姐该不会受谣言误导,以为是我吧?镇国公派的人,应该是去扬州提亲的。”
    罗逸萱面露迟疑:“不可能吧?”
    话音刚落,她随即就想到,在几个月前,母亲确实带着陆家表妹,不是走亲访友,就是进宫参加宴会。连到郑府,看望她的工夫都没有。自己可是她亲生女儿,还是头胎待产。
    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打量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妙如顿时心如明镜,现在她至少可以确定两点:一是罗府确实有过上陆府提亲的打算。不然,对方此时的表情,就不会是这般了;二是让人传出风声,说她被自己从水中救起,罗擎云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若他父亲爽快答应,何至于多此一举,将两人置于被动的境地?这就是他郁闷的原因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铭感五内,霎时间痴愣起来。
    心里一半是甜蜜一半是酸涩,不知该为他的用心而感动,还是该为将来的命运而忧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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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01:0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一章 心跳

    妙如此时只想尽快见到他,搞清背后的真相,让对方也知道,她到掇芳园作画的苦衷。
    罗府的龙潭虎穴,本来就够可怖了。还是以这种方式嫁进去,气势上本就矮了一大截。若两人之间还互相猜忌,极易被有心人挑拨。自家先乱了阵脚,以后在高墙深宅里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想到这层,她的神情一肃,决心不再让罗擎云单独面对了。起码,她应当拿出态度来,先为对方洗清嫌疑。事情现在已经闹开了,想收都收不回来了。镇国公心里的郁气,估计来自于儿子的叛逆。若是跟罗家长辈做小伏低,先退后进,不知能否安抚一二,拼得一线生机。
    望着罗逸萱的眼睛,妙如认真地说道:“跟姐姐认识,也不是一二天的事了。妙如的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不知能否烦请姐姐,找个合适的机会,帮我带句话给罗家的长辈。”
    见她表情凝重,罗逸萱也不敢怠慢,肃整面容应承道:“只要是我回罗府,定帮你传到。”
    “出了掇芳园那样的事,不知镇国公还有你父母,是怎样想我的……”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用种颇为无奈的语气说道,“之前在宫里,妹妹见过那位陆姑娘。很是惹人怜爱,皇后娘娘对她,似乎也……蛮欣赏的。妹妹也曾吃过那种苦,不想再有人遭同样的罪令兄从水中救起我,本该来世结草衔环以报。绝没有让他们父子,因此生隙的道理。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我本就是佛门弟子,终身不嫁,或者带发修行,也是常理。罗家不必感到为难……令兄那里,我自会找机会说清楚的,尽管不让罗府为难。”
    猛然听到这话,罗逸萱大惊失色,忙拉起她的手,劝道:“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呢?我早感觉到,以前四哥就对你有好感,知道你也退亲后,他心里不知有多高兴。千万不能放弃反正在罗家,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妙如握紧她的手,诚挚说道:“以前就知道,姐姐颇有侠义之气。当初我爹爹下狱,妙如四处求告无门,还是姐姐带我进宫,这才有了面圣机会。这事我一直牢记在心底,你们三人都于我有恩,更不该让罗家人为难了。”
    罗逸萱心下戚然。这一年多来,她往娘家去的次数虽不多。却也知道母亲为四哥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几次私下向她抱怨,真想甩手不再管二房的事了。若对方真是这样嫁进去,以母亲的个性,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给她瞧的。
    不知她怎会知道,四哥对这位有仰慕之情的。落水之事搞得人尽皆知,确实是个败笔。以他的精明,怎会也有这种糊涂的时候?
    这位若真嫁了进来,要经受的考验,可不只是一两件事那么简单。不过,倒是个有知之明的女子。想到这里,罗逸萱似乎找不到词句来安慰对方了。
    不一会儿,芳汀和春渚拜完月老,找到了她们休息的亭子这儿,没一会儿,莲蕊也回来了。
    和罗逸萱告辞后,妙如带着丫鬟仆妇和护卫,跟着青衣道姑就来到了后山,为她们准备的厢房中。
    此时已到了晌午,庙里的素斋已经端了上来。主仆几人用过斋菜,莲蕊就劝郡主,在房里的炕榻上躺着歇息一会儿。
    众人皆退了出去,厢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女子倒在榻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就意识昏沉,进入混沌状态。
    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有“咕咕”的声音把她惊醒。妙如倏地睁开眼睛,从榻上坐起身起来。
    屋里多了一个人
    她吓了一跳。正是让她愁肠百结的那位。
    “你怎么来了?”妙如掀开被子,站立起身。
    “我再不来,有人又要当缩头乌龟了。”他的声音,像三九腊月的寒冰一样,冷得让人感到刺骨。
    罗擎云几步就蹿到妙如的榻前,二话没说,一把拽过她,狠狠地摇着对方的肩膀,沉着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什么话?”妙如唇边露出惨淡的笑容,“是伺候佛祖的话?”
    “你还笑得出来,枉我费尽心机,又是上山又是下水的。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他目眦欲裂,面容痛苦地扭曲着,目中的怒火,仿佛要将两人燃成灰烬一般。
    “谁让你都不跟我商量,就把落水的事,宣扬得满天下皆知的”妙如挣开他的控制。
    男子痛苦地垂下头,声音带着懊恼:“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我跟爹爹刚要说起此事,他却先告诉我,已经派人到江南提亲去了。不用这法子,咱俩今生今世都无缘了……反正,你终究会嫁给我,只要我不怕被人说是逼迫的就行了”
    “可是我在乎”妙如直起腰杆,愤然地控诉道:“讨厌有人将我,和汪家再扯在一起。更加反感有人拿我,跟泠泉郡主相比。为了跟他家脱离关系,我甚至熬夜到天亮,把那张该死的湖景图画完,第二天就派人把画送到他们家。”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累病的?”听到消息,罗擎云半是欣喜,半是心痛,一把搂过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像哄婴儿般柔声劝道,“以后不许你再这样拼命,不顾惜自个儿的身子了。”
    妙如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料想过,对方竟然这样在乎她。
    听说她是累病的,他温柔得像变了个人似的,语气里有着她两辈子,都未曾听过的宠溺和珍惜。妙如不禁有些泪盈于睫,眸子里氤氲起雾气,鼻子有些酸酸的。
    “你怎么又哭了?”罗擎云有些摸不着头脑,瓮声瓮气问道。
    妙如抬起袖笼,拭干了腮边的泪滴,吸了一口气,作出副笑语晏晏的样子,说道:“还不都怪你,勾出人家的眼泪来了。”
    罗擎云小声咕囔道:“难怪有人用水来形容女子……”
    妙如见他的情绪平复下来了,就把先前碰到他堂妹,还有跟对方说过的话,一股脑儿全都倒给了他。
    罗擎云一惊,眸子隐有“山雨欲来”的盛怒。
    妙如见状,心里暗叫不好,忙拿双手抓起他的手掌,柔声劝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没有当父亲的,能容忍家中儿子,为了媳妇反抗自己的。你回去若表现得心灰意冷一点,装出任由他们安排的样子。说不定他们反而还觉得对不住你,到时就肯接纳我们了。配合一下嘛”
    她的声音糯软清脆,男子像听到佛语纶音一般,浑身说不出的畅快舒爽。鼻端馨香萦绕,如兰似麝。他低头地望着自己被紧握的手掌,心里突然有种愿望,宁愿就这样一直被她握着,直到天荒地老……
    过了半晌,见他还是默不做声,妙如有些急了。
    他该不会犯倔不肯答应吧?
    她忙催促道:“你答不答应嘛为了咱们的将来。”
    罗擎云低头不语,沉思了半晌,猛地抬起来头,定定地望着她,脸色有些不好,反问道:“你就不怕玩火自残,弄巧成拙?最后,真成不了我的妻了?”
    见他是担心这个,妙如轻笑着抽出手来,伸出一只白葱般的纤指,说道:“第一,咱们两家没有世仇,不可能因为这个分开的;第二,你我以前亲事都已了断,不可能再蹦个横刀夺爱的出来,除非你还有位指腹为婚的未婚妻;第三,除了你四处沾花惹草,污人女子的清白,又出来个要你负责的,再没其它人插进来了。”
    “你就不怕我变心,弄假成真,真的另娶一个?”男子的语气不善,脸色黑沉,仿佛别人欠了他的万两银子没还似的。
    妙如歪着脑袋,反问他:“你会变心吗?”
    望着她娇俏的面容,罗擎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涌上心头的悸动,哑着嗓子道:“不会是我怕你变心。想我凌霄公子,堂堂七尺男儿,此生怕是要栽在你这丫头手里了……”
    这句说得妙如脸红心跳。腹中暗诽道,原以为他是一介武夫,想不到说起情话来,跟文人骚客比起来,毫不逊色。平时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闷骚?
    想到这里,她心里像调了蜜似的,脸上不觉羞得通红。
    对面男子盯着她的表情,眼睛都直了,喃喃道:“不行……我要先盖个印……”
    说着,他把女子紧箍进怀里,扳过对方的脸蛋,对着她的小巧嫣红、娇嫩的唇瓣,毫不犹豫地盖了上去。
    没料到毫无征兆地,对方会来吃她豆腐,妙如当场就愣住了。
    少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老大,推搡着想要推开他。谁知罗擎云早有防备,双手捧着她的脑袋,不容对方有片刻挣扎。
    女子不知所措地望着他,唇瓣间传来温润的触感,被人轻轻含住,由浅入深,反复研磨。
    妙如只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一股麻麻的触电感从唇瓣传了过来。慢慢地,她从震撼中苏醒过来,感知到了他嘴唇周围须碴。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开始还是捧着她的后脑勺,后来又改为搂住她的纤腰。
    两人因此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她甚至能感到他身体,传递过来微微的颤栗感觉。
    过了良久,才把眼前的女子放开。罗擎云发现她脸涨得通红,比打了胭脂还娇艳,眸子里水波潋滟流转,里面的羞怯、愤懑和嗔怨,有着摄人心魄的妩媚。男子顿时觉得口干舌躁,满身发烫,眼眸慢慢变得墨黑如夜。
    妙如觉得此时的他,像头潜伏着的猛兽,还是弹跳开些好。随之,她就闪到屋子的角落里,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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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01:0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二章 反将
    派人散布英雄救美的浪漫故事时,罗擎云无意中坏了一个人的计划。让那人暗地里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对妻子高氏吐了一番槽后,俞彰愤愤然地说道:“可不就是偷窥?还守株待兔呢凌霄那小子,这回的媒人红包,要是封得不够份量,看我怎么收拾他”
    话虽如此,这位手眼通天的人物,心底郁闷和遗憾,久久消散不去。
    之前他还没来得及想到好法子,让钟家那丫头画不成。谁曾料到就出了落水的事儿。果然,掇芳园后来就传出,荣福长公主的魂魄,经常回来的流言。有人甚至说,曾半夜亲眼见到,在碧心湖畔,有两个身影在那儿漫步。
    派人一调查,那个老是娶不上媳妇的倒霉蛋,被他爹一逼婚就慌了神,主动散布的。他是抱得美人归了,可是坏了自己整盘计划。
    要说那姑娘,也真是肯拼命的。那晚回去后,对着皱巴巴的画作,恁是连夜重新临摹了一张。第二日就派人送到汪家去了。
    随后又听说,在病榻上她足足躺了半个多月。芳汀托人递来的消息,说她除了落水着凉,熬夜伤神之外,到是对这门亲事,没表现出任何欣喜之情。这让俞彰好受了一些,暗暗嘲笑罗擎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送走沈府的信使,镇国公把泰延堂门外守着的管家叫了进来。
    他指着案桌上的礼盒,神情不悦地说道:“赶紧把这几样礼物,从大门口给我扔出去,要当着那人的面儿……”
    一听此话,路总管惊得瞠目结舌,忙在旁劝道:“公爷,千万使不得,沈阁老如今权势熏天,得罪他怕是有不妥。”
    “没听懂老夫的话吗?叫你扔就扔,那么多废话作甚?是不是连你,老夫也指使不动了?”罗燧火冒三丈,一副谁来劝都不听的架式。
    老管家一见这阵仗,不得不从屋外叫来两位仆役。他们抱起案上的礼盒,迅速地追上准备离开的客人。在快要上马车时,当着他的面,真的全给扔了出去。
    这番举动,引来罗府四周的街坊邻居围观,对着公府大门,指指点点。让从外面匆匆赶回的罗擎云,惊得呆若木鸡,忙朝站在一旁的路总管询问,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还不是沈阁老,仗着在朝中势力,不把咱们府放在眼里。现在派人跑来说,冤枉曹家表姑奶奶了。带累府里的四夫人名声受损,特意上门道歉。国公爷根本不吃他那一套,让人把送上门的礼品,全扔了出去。”路总管一脸的幸灾乐祸。
    听到这里,罗擎云嘴角抽了抽。不发一言地独自回了苍筠院。
    一路走,他一路腹诽道,爹爹这是做给谁看的,搞这么大声势?
    若不是书房伺候的秀薇,昨夜跑来悄悄告诉他:前天他八弟擎风,跟到那里哭诉,说快过年了,想到别庄把曹氏接回来。此番做作,他还真以为,爹爹是针对沈家来的。
    他是想让全府上下都知道,曹氏被人冤枉的吧?为了从庄子上,把人接回来掌家,可谓是费尽心机来造势。
    果然,在晚饭后的茶歇空隙,当着全家人的面,罗燧提起了此事。说是要把曹氏接回府过年。
    “沈阁老派人上门致歉,说查清他府里大孙子死因真相,是大房一位姨娘,利有二房的婢女做的局。不关曹家丫头的事,如今她都从庙里回府了,夫人的病也该养好了。”
    三夫人龚氏听闻,忙打着哈哈说道:“二嫂病好得真及时,云儿亲事正缺个主母来张罗。妾身越俎代庖一年多了,也该歇歇了。以后还得看她们婆媳俩的,咱们毕竟是外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罗擎云“噌”地一声站起来,对龚氏恳求道:“三婶可不能说这种话,侄儿的亲事还得仰仗您操心的。别人来办,我都不放心之前让您受累了,侄儿在这儿赔不是。您可不能丢下侄儿不管,当甩手掌柜的。”
    听了他的话,龚氏脸上的神色稍霁,摆了摆手道:“到时再说,你母亲未必愿意婶婶来插手……”
    罗擎云鼻子微皱,瞟了眼对面的弟弟妹妹,不再作声了。
    镇国公见状,朝弟妇拱手致谢道:“辛苦弟妹了,等你二嫂回来后,让她向你道谢。到时还得请弟妹操心一二。”
    龚氏摆了摆手:“这是应当的,只要二伯不嫌弃我办事毛糙,弟媳随时愿效犬马之劳。”
    散席后,罗三爷追进书房,他想问清楚,二哥态度为何反差这样大,对沈家前恭后倨,判若两人。
    “二哥,这是真的打算跟沈家撕破脸了,以前您不是忌惮他的吗?”罗炯眉头紧皱,有些担心地问道。
    镇国公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请兄弟坐下了再来聊。
    “沈潜那个老匹夫,撺掇曹淳那家伙,几次三番打咱们的脸面。不给点颜色他瞧瞧,还以为咱们姓罗的好欺负。咱们国丈府的颜面何存?”老将军一脸泰然,丝毫找不到先前把人家送上门的礼物,扔将出门的盛怒。
    罗炯有些诧异,这短短几个月,二哥态度似乎完全不同了。
    遂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若是他在太子殿下跟前进谗言,暗地里给咱们府里使绊子,那可如何是好?”
    镇国公面露得意之色,说道:“他没那么大能耐,你是不知道,茗儿在宫中,早为咱们府里铺好了道路,殿下以后不会轻易怀疑咱们府里了。”
    “哦?”罗炯很是意外,连声问道,“皇后她做了何事?”
    镇国公眸子一缩,问道:“你可知道,韩国公府如何会跟高家联姻的?”
    罗三爷哪里会知道,他摇了摇头,一脸困惑地望着兄长。
    “是茗儿做的媒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儿,勇毅公府的太夫人请她为自己孙女做媒。她没提自个的弟弟,而是把太子殿下的表弟给推上了前。”罗燧不由得喟叹道,“得亏她当时机灵。你看,如今东宫地位稳定,也有了皇孙……还好咱们及时打消了念头。”
    罗炯顿时恍然大悟,问道:“所以,沈相向咱们府里示好,只是因为他不再被东宫倚重了?”
    “聂家的姑娘此次受这么大委屈,他沈潜舍不下曹淳这亲家。你以为太子殿下还会在乎他吗?你可知道,是谁先传出曹家丫头害了他孙子的?”
    罗炯神情一肃,问道:“谁?不会是四皇子吧?他那时已经离京了。”
    “听说里面有韩国公的影子”
    “二哥的意思是……”
    “殿下对沈阁老早就心存忌惮了,想着拆了沈曹两家的联盟。我还听说,沈家大公子在老家先前是订过亲的。姓沈的为了让他儿子,成为东宫的连襟,找人污了那位姑娘的名节,借此理由退了亲。岂料那女子是个烈性的,当时就投水自尽了。她的丫鬟倒是个忠心的,隐瞒身份进了沈家,混成了大房的妾室,这才闹出前头那场祸事。”
    “照这样说来,姓沈的也蹦达不了多久了?”
    “难讲或许为君者,更喜欢用有污迹的大臣呢?毕竟容易拿捏。他跑来咱们府里,明着是道歉重修旧好,暗地里谁知有什么心思。让自己变得更为有用,是一定的了”老将军眼里露出不屑的神色。
    “二哥,您之前担心的现在应当没事了。有救人的事迹作遮掩,那种隐患差不多可以不计了。”想起哥哥曾经跟他说的,罗炯不禁想为侄儿求求情。
    镇国公低头不语,并没把心里的算计,全部告诉他三弟。
    之前,担心儿子失踪的事,被人拿来当成把柄,他反对了这门亲事。那混小子也以为,派去南边的人,是去向陆家提亲的。殊不知,这虚晃一招,实则是想逼未来的儿媳,嫁进来后,好好管束那匹野马。尊敬长辈,和睦妯娌,省得家里到时剑拔弩张的。惹急了曹氏兄妹,来个鱼死网破,就得不偿失了。
    试想想,因名节被迫娶进的媳妇,即便是有郡主头衔,也不敢随便拿大,飞扬跋扈。只能当个本份贤惠的媳妇,善待小叔小姑,做小伏低,弥补对夫家亏欠。那混小子至今还以为,他派的媒人,是到扬州去的。
    想到这里,镇国公心里不禁暗自得意:幸亏,派到儿子身边的亲随,那天及时报信,抢在那小子开口请求之前,给他来了个似是而非的误导。
    可是,镇国公还没得意多久,就得到一则让他左右为难的消息。
    侄女替兰蕙郡主带了一些话,让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顿时处于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什么?你是说她不想让罗家为难,要自己说服云儿,亲事作罢?”
    “是的,兰蕙郡主还提到,上回萱儿帮她引进入宫的事,说咱们家于她父亲有恩,绝没有让恩人为难的道理……”罗逸萱实在搞不懂,她二伯此时的表情,是欣喜、是意外还是失落。
    老将军不由陷入沉思,心里暗道不好。本来他引云儿入瓮,是为了将他俩一军,让这儿媳以后方便操纵。没想到,到头来,反被对方将了一军。
    这丫头有点意思……倒是个聪明人此念一起,对这未来的儿媳,他的兴趣更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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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01:0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三章 冷暖
    自病愈后,妙如的潜意识里,既怕再碰见罗家人,又渴望有个契机破局。除去药王庙上过一回香,她再也没出过府了。在暗中等待机会,直至长宁宫召她觐见的懿旨传到。
    一见人过来了,太后忙把义女招呼了过去,拉着她的手就嗔怨起来:“你这孩子病好了,也不记得进宫让母后瞧瞧?是许了人家害臊?还是怪哀家让你去掇芳园了?”
    妙如哪里敢怠慢,忙要跪下来谢罪,被太后一把扯住了,不让她再做下面的动作。
    “让母后见笑了之前女儿病未痊愈,贸然进宫怕过病气给您。特意等好利索了,才敢到您跟前伺候。”她强装镇定地答道,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自然的尴尬。
    老人家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觉地弯了起来。
    咂摸着昨日皇后告诉她的消息,太后心想,这丫头果然是不好意思进宫了。看来,茗儿说得没错兴许早在上京的船上,这两小儿就互相看对了眼。还是让她来当这个和事佬吧
    “唉,合该你跟那孩子有缘之前还未曾落水时,皇后就在哀家跟前试探过。只是母后顾忌到罗府那位续娶的,在外名声不太好。怕你嫁过去要受苦,没敢轻易答应。不曾想到,老天自有安排。这不,机缘巧合,你竟然还是要嫁到她家了……”说着,老太后乐得眉开眼笑,一副了结心愿的表情。
    听了这话,妙如心里微微一怔,一朵疑云飘上头顶。
    七夕时,还没见到皇后有半分表示。回来后,结合前次对方的态度,她静下来又仔细琢磨了一番,然后就恍然大悟了。为此,她特意找瑶儿套了话,知道了那天宫宴上的一些情况。原来引荐陆姑娘给她认识,真是皇后无意间说起的。
    敢情打一开始起,请她到宴席上作画,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实证明,之前皇后问他俩相识的过程,并非是她过于敏感,捕风捉影的自怨自艾。
    难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让皇后改变了初衷?
    管她呢只要现在站在自己这一边。以后在罗家,她也不算孤立无援。人与人的情分,可不就是处出来的?日久见人心,只有凭着本心,以诚相待,她就不相信,水滴还不能穿石
    把心里以前的阴影,尽数抛开去。妙如垂头沉默半晌,然后,“扑嗵”一声,向太后跪下,以表达自己的谢意:“多谢母后为儿臣考虑良多”
    太后眼角目光一轮,示意旁侧的莫姑姑,帮忙把人扶起来。随即,又挥了挥手,把旁边伺候的宫人,尽数打发了出去。
    “老实告诉母后,嫁到镇国公府,你心底是怎样想的?若是真不想嫁了,哀家自有法子,让罗家娶不成。”
    妙如羞赧地垂下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地上。殿中的地板光可鉴人,仿佛能照出她的灵魂来。
    在宫里混了一辈子,太后的一双火眼金睛,早已练得炉火纯青,见她这副情态,哪有不清楚的?当作义女害臊默认了,心里不免高兴起来,笑道:“哀家终于等到了,这事得赶紧通知皇儿,让他在温泉宫也乐乐。”
    见她把话都说开了,妙如也不再扭捏了,感激地谢道:“妙儿之前还担心,您会下旨赐婚。”
    太后呵呵一笑:“你这傻孩子,有泠泉的前车之鉴在,哀家哪还敢乱点鸳鸯谱?这下好了,你是他家上门提亲求娶的。以后自然金贵一些,母后哪能把自己女儿强塞给人家?”
    听闻此言,不觉间妙如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太后什么都替她考虑了,唯独没料到,是罗擎云自个撒播的流言,逼得他爹爹被迫认下的。
    “没想罗家那孩子,倒是个体贴的。怕你嫁过去受委屈,特意让他爹爹派人,千里奔袭到南边去提亲。”老人家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中意的表情。
    她俩正说着闲话,门口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殿门口守着的宫人,忙高声禀报道:“六殿下驾到”
    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妙如怀里突然就撞进一个圆鼓鼓,软绵绵的东西。
    那童子白白胖胖的包子脸上,有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地乱转。见到她了,当即嘟起嫣红fen嫩的小嘴,嚷道:“姑姑真会骗人,都多久没来看望翔儿了。”
    在她身上蹭了起来,姬翔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果然是那只小胖墩来了,和太后对望一眼,妙如不由地笑了起来。
    “你姑姑病了,不说出宫去探望,你反倒抱怨起人家来了。”太后眯起眼睛,声音有不容错失的溺爱。
    “姑姑也病了吗?”小家伙歪起脑袋,瞅着眼前的人,问道,“怎么不去泡温泉?父皇就是泡温泉,身子好多了。”
    眸中闪过惊喜,妙如忙向太后探询道:“皇兄的病情有好转了吗?”
    太后脸上涌现宽慰之色,欣然答道:“可不是?听说元日那天,还要赶回来主持大朝会呢”
    见没人理自己,姬翔颇为不爽,嘟着个嘴巴,拼命地摇妙如的袖臂,想引起她的关注:“给翔儿带来绘画的故事书没有?”
    把视线收回来,妙如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姬翔见状,颇为失望,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控诉道:“上回明明答应过人家的……”
    太后及时出声解围:“你姑姑之前不是病了吗?之后还要绣嫁妆,哪有工夫帮你画故事?”
    小家伙一听这话,歪着个脑袋,眼睛眨巴眨巴地,不解地问道:“为何要绣嫁妆?”
    “因为你姑姑,要嫁给你云舅舅了。”突然,殿外传来女子的声音。接着,殿门口的内侍高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话音未落,外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殿中就进来了一群人。
    原来是皇后罗逸茗进来了
    把小家伙扶着靠到太后身上,妙如矮身下去,朝对方行礼问安。
    罗逸茗嘴角噙着笑意:“平身皇妹终于舍得进宫了?让本宫好等”说着,她朝太后福了一礼。
    “嫁给云舅舅?”还未从母亲话意中回过神来,姬翔的眸子里盛满了困惑,喃喃地念道,“为什么嫁给云舅舅?”
    跟着罗逸茗进来的几位宫人,掩着嘴都偷偷笑了起来。最后,还是凤仪宫的卫姑姑,出声解释道:“禀殿下,年纪到了就得娶媳妇和嫁人。”
    小胖墩一听了,急了,从祖母的怀里钻出来,一把握住妙如的手掌:“姑姑干嘛这么着急嫁人,等翔儿几年不行吗?不要嫁给他了,到时嫁给翔儿吧”
    在场的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顷刻间,长宁宫的殿中,一片欢声笑语。
    太后指着孙儿打趣道:“罗世子绝对想不到,被自己的亲外甥挖了墙脚”
    皇后也是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慈爱摸了摸儿子的胖脸,解释道:“姑姑不能嫁给你的,亲戚间不能嫁娶的。”
    “不对,不对”小胖墩把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翔儿听说过,亲戚间是可以嫁娶的呀,高睿家就是这样,他婶婶就嫁给了他叔叔,还有邱承晟,他哥哥就娶了他嫂嫂。”
    高睿和邱承晟都是他在崇文馆学习时的伴读。
    此话一出,殿中人的笑声更大了。
    妙如恨不得有条地缝好钻进去,她随即背过身子,不想让人发现她憋红的脸。
    罗逸茗被迫又解释道:“他们成亲了才当的亲戚,你跟姑姑已经是亲戚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困惑地望着妙如,一张粉嫩的小脸上满是纠结。
    在太后身边说说笑笑,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晌午。一起伺候太后吃过午膳,小家伙姬翔也累了,非要留在长宁宫,陪着祖母午憩。于是,罗逸茗邀了妙如,到她的凤仪宫去坐坐。
    凤仪宫位于皇宫中轴线上,坐北面南,面阔连廊九间,进深三间,黄琉璃瓦重檐庑殿顶。
    妙如被带到了殿后的暖阁中,绕过一架八扇楠木雕花屏风,再往里进去便是罗逸萱起居的地方。
    吸引住她目光的是,墙上两幅苏州绣,一幅是凤穿牡丹,一幅是梧桐锁清秋。相比前面的凝重华美。里面显得家常温馨许多,让人不由心情放松下来。
    把伺候的人遣了下去,皇后啜了一口香茗,好整以暇地慢悠悠地开了口:“前日里,堂妹进宫陪我说话,还递给了一封家书,是由家父镇国公亲笔所书的。”
    妙如心里一凛,不由得紧张起来。
    特意把自己带到这里,她是来替罗府表态的吗?
    在药王庙的那番话,若是转述得好,人家自会体谅她,不欲两边为难的心态。若转述的时机、语气不对,极有可能被人怀疑动机。说她仗着事情已到这步,故意乔张作致摆足姿态。她后来故意提及,罗氏姐妹对自己的恩情,就是想放低身段,争取罗家长辈的谅解。
    进门前若不处理好,以后她还不知遇到什么样的困境。
    镇国公夫人不用说了,本就对继子不是真心,觊觎世子位和府中大权久矣;镇国公被儿子挑战大家长权威,肯定没好脸色给她瞧;罗三夫人忙前忙后,最后因她的缘故,全成了白忙活。心里肯定有说不出的怨怼。
    冷暴力的客气疏离,往往比直截了当的争吵和拒绝,更容易折磨人心。她不想因着嫁人,又回到那种冷冰冰的环境中去;更不希望罗家父子生隙,因为她的缘故,让罗擎云连仅剩的亲情都失去了。是以,她打算孤注一掷冒个险儿,首先在皇后这里打开突破口。
    望着她脸上紧绷的表情,罗逸茗想起堂妹的话,心里暗忖,原来她并非对云弟无意,或许是听到什么风声,不想让两方难做罢了
    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此事就好办了。
    拿定主意,罗逸茗故意绷起脸来,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皇妹不欲让罗府为难,想劝说云弟放弃?”
    猛然一惊,妙如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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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01:1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四章 情同
    早上出门进宫时,妙如就想好应对之策,早料到她会借此机会,打探自己的真实意图。
    既然把伺候的人都遣开了,还带到此等私人地方,看来对方是想要坦诚地恳谈一番了。
    朝罗逸茗福了一礼,妙如致歉道:“请原谅兰蕙的不懂事,既然娘娘问起,我就不再隐瞒了。”
    皇后脸上稍霁,露出欣慰之色。
    妙如理了理思路,然后深吸了口气,说道:“您应当知道,荣福长公主仙逝前,托人到母后这儿,请兰蕙去探望。照理说,为了避嫌,我是该婉拒的,可最后还是去了。一来遵从母后的意愿,二来不忍拂了宗室长辈临终前最后的遗愿。”
    罗逸茗点了点头:“皇妹这个举动,本宫甚为欣赏。作为宗室郡主,本就该有这样的气度和悲悯之心。”
    她的眼眸仿佛寒夜里的孤星,深邃而幽远,凭白地染上了几分悲戚和怆然。
    对着眼前这位六宫之主,妙如的感觉,突然间奇怪起来。以前总觉得,她高不可攀雍容华贵。此时却能真切感到,她华丽外表后面,有颗孤独和落寞的心。
    “皇妹继续吧”罗逸茗的声音,把妙如从迷幻中拉了回来。
    “画作快完成时,湖边出现了一位疯女人,突然抢走了画布。为了避免再去趟掇芳园,兰蕙只得上前诱劝,让她把画归还过来……岂料,就发生了意外……这本没什么好谈的。可是,世子爷恰巧就在那儿,顺道救起了兰蕙,还……还用小时候教他的法子,救醒了我……”说到这里,妙如把头低垂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不由地握紧了。
    罗逸茗一直平静地打量着对方,见她的神态好似有些不对劲,不解地问道:“是救醒廷表弟的那法子吗?”
    妙如点了点头,不敢抬起头来。
    皇后心中暗暗纳闷,难不成里面有何古怪不成?
    看这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她不由地想起,自己这般大的时候……打住,不能再想了此时,重要的是,弄清他俩的事情。
    罗逸茗沉吟半晌,问道:“皇妹提起这个,意思是……”
    “请娘娘明鉴:这次纯属意外,绝非人为安排的。怕罗府长辈误会,兰蕙特意跟萱姐姐说了那番话,并不是存心拿乔什么的……”妙如倏地抬起头来,凝望着对方的眼睛。
    罗逸茗颇感意外,没料到这丫头。回答得竟如此直白。
    撞进眼帘的她那对眸子,明亮之极。有如最澄净的湖水,清澈见底。让这位阅人无数的后宫贵妇,突然间有些糊涂了。动歪心思的人,绝不可能有那般干净明亮的眼神。
    想到这里,罗逸茗心里豁然开朗,当下就领悟过来:这是担心罗家怀疑,落水事情是云弟故意为之的。故此来此解释……
    能抛开矜持和颜面,跑来跟她这种身份的人来坦陈辩白,不知是该责她,不知轻重的莽撞,还是该赞她,对云弟一片赤诚之心?
    印象中,这姑娘不是个莽撞之人啊那也就是说……云弟真的俘虏了她的芳心,是以才会奋不顾身,不计后果地,来跟他的亲人,坦白说出这样一番话。
    突然间,罗逸茗觉得,心底一块久不碰触的地方,那里有根弦被眼前这举动给拨动了。
    见对方的表情有些松动,妙如决定再接再励,诚挚地说道:“本不该跟娘娘说起这些的,只是,怕因我的缘故,让令弟跟家人关系紧张。从小我也吃过苦的,被人猜忌薄待的滋味不好受,情同此心,兰蕙盼望在家中他能快活一些。”
    对面的妇人面上有些动容。
    她虽得到天下至尊至贵的位置,可是从来没人,能跟她说起这些。更没人替她如此贴心地考虑过。当时自己还没她这般大,就为了家族的利益,嫁给大她近十年的男人,与心仪之人被迫分离。一颗曾经纤细柔弱的心,在这后宫二十多年的腥风血雨中,早磨得心如枯井。直到翔儿的出世,才让她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
    怔忡地望着妙如,她眼眸中的神色,晦涩而复杂。
    那小子运气不错,竟能找到这样善解人意,真心待他,又肯为两人未来争取的女子。
    是了跟云弟同船上京,一路上朝夕相对,彼此间应该了解得够彻底了。可是一年多过去了,还没提请亲事,这丫头玻璃心肝的人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这里,罗逸茗站起身来,邀请道:“屋里憋闷,来,陪姐姐到御花园里走走,我以后叫你为‘妙儿’可好?”
    妙如一脸惊喜交加的表情,直愣愣地忤在原地,就是挪不开步伐。
    罗逸茗又道:“你虽是圣上亲封的御妹,以后却是我弟媳了。私下就跟云弟一样,叫我声‘大姐’吧”说着,她伸过手去,拉了那只呆头鹅的小手。然后,展颜一笑,唇角边仿若是三月里的春波,明媚地荡漾开来。
    妙如这才回过神来,有种劫后重生的欣喜。随着皇后的步伐,她跟着踱出了凤仪宫后殿的暖阁。
    殿外天气晴朗,京城少有冬日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当两人走出来时,二者情状亲密。这让在皇后身边伺候十多年的卫姑姑,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的表情。心里暗忖,这兰蕙郡主真不简单才半天的功夫,竟能让主子牵着她的手了,都能赶上宁王府世子夫人的待遇。
    罗逸茗跟妙如边走边聊,让卫姑姑带着宫女太监,在后头远远地跟着。
    “之前妙儿用母仇发誓时,是不打算再嫁人了?”皇后斜睨了她一眼,目光中有和煦的暖意。
    妙如没好意思地笑了笑,也不怕被她打趣,自嘲道:“妹妹当时想的是,就由上天来决定吧”
    罗逸茗的嘴角抽了抽,唇边露出古怪的笑意。
    回到太后的长宁宫时,发现那里来了两位诰命。不是别人,正是首辅夫人段氏和谢夫人,她俩结伴前来问安。门口内侍高声通报后,妙如和皇后进入了殿内。
    一番请安问候的见礼,然后各自归位就座。见到她俩一同携手而来,段氏随即就想起,前几日镇国公府将她家,送上门致歉的礼物扔了出来的事。心念一起,想借机拿两家的亲事做起文章来。
    “这是被皇后娘娘拉到一边,提前联络姑嫂感情去了?”沈夫人似笑非笑地望着郡主。
    看到她的表情,妙如眼前立即浮现,聂锦瑟那张面如死灰的表情。还有她偷偷告诉自己,关于沈府后宅那些腌臜的事情,心里越发不齿沈夫人的作派。
    心想,她嫡长孙没了,也不知肃整后院。整天跟没事人一般,到处窜门子招摇过市,心里有些替手帕交暗感不值。她没接过段氏的话,垂头不语,坐在那儿闷不做声。
    屋里其他的几个人,只当她是脸皮薄。未嫁姑娘面上害臊,也没跟着打趣她了。
    太后见了微微颌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程氏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见到皇后面上的神态,似乎有些不愉,知道她也不喜沈家人。忙主动出来圆场,把话题引了来开,聊起她儿子在江南的事。
    “你们还不知道吧?钟探花的鹿鸣学馆,如今在江南名声雀起。我家廷儿跟郡主的亲兄弟,还有许家公子,如今成了江南学子中,有名的三驾马车。你追我赶的,好不热闹连格致书院的儒生,都慕名前来淮安求学了。”
    “哦?”太后随即来了兴致,朝妙如问道:“你那哥哥叫什么来的,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能耐,真不简单听说,打小就是神童,明年也参加秋闱吧?”
    对方恭敬地回道:“禀母后,哥哥是钟家的‘明’字辈,父亲后来帮他更名为‘明俨’。也是明年要参加江南贡院科考的。”
    段氏听到此事,总算逮到了发挥的话题。她家老爷直辖礼部,正是掌管科考事宜的。忙上来恭维道:“那敢情好,到时哥哥中举,妹妹出阁,钟家要双喜临门了。”
    这话题太后最喜爱听,提到妙如的亲事,立马来到了精神。碍于当事人在场,不好说什么。正好这时,莫姑姑前来禀报,说六殿下醒了。
    太后忙打发妙如,去殿内瞧瞧她的小孙子。后者应诺离去。
    待她走后,太后朝罗逸茗问道:“镇国公府可有商量好了,打算什么日子去下聘?”
    “提亲的人还在回来的路上。等拿到庚帖,婚期还得钟家那边定。秋闱在八月中旬才结束,往回赶至少得一个来月,想来要等到九月份,才能把人迎进门来。”
    “大半年时间备嫁,也算不上慢了。皇家郡主出阁,该有的一样都不能少是得好好准备。哀家没亲生女儿,早就拿她当自个亲生的了。年后召素安居士进宫,大家好好合计合计。备嫁的事就不劳你操心,当好她的婆家人就行了。”
    在旁听着的沈夫人,心里暗暗心惊:没想到太后竟然这般重视她。有她亲自过问,这嫁女的声势,比公主也差不到哪里去了。以后有曹氏的好戏看了她眼珠一轮,想到回到家里,该如何调教那个不听话的二媳妇了。
    程氏心里此时却五味杂阵,这丫头果然是个有后福的,能得太后这般看重。若当初爹爹不那么坚持,要断了杨氏那边的瓜葛,兴许这般荣耀,就是自个儿家的了。
    这丫头地位虽已是郡主,难得身上没半点骄奢之气。得找个机会,把她请到府里,让婆母提前瞧瞧,了结她老人家一桩心愿才好。
    倏地,她猛地想起岁初外甥来拜年时,好似曾夸下的海口:年内或明年解决终身大事。
    知进退,多为别人考虑,不在乎对方家中官位大小……
    谢夫人暗暗心惊,他说的可不就是钟家丫头吗?
    难道掇芳园的落水,是场苦肉计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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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01:1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通房
    程氏心底的疑问,不久后就得到了解答。
    从长宁宫出来,皇后就把舅母请到了凤仪宫。穿过前殿的广场,拾级而上,罗逸茗突然问起她关于沈夫人的事。
    “尚书夫人怎会跟沈夫人一起的进宫的?”
    “哪里是臣妾要跟她一起的?车驾在西华门等候时,恰好迎面碰上了。怎么?娘娘如今也不待见她了?”程氏连忙撇清道。
    罗逸茗压低声音,说道:“以前仗着陛下宠爱,沈大人生出不少事来。几次把矛头咱们镇国公府,这次借风弟的母亲又来生事。没完没了,想挑起太子殿下,对咱们母子生出忌惮之心。”
    程氏扭回头去,斜睨了一眼身后离得老远的随从,在甥女耳边轻声提醒道:“你舅舅交待,对付这等小人,宁愿远之不可拒之。防的就是他狗急跳墙”
    罗逸茗点了点头,谢夫人又添了句:“相公说,殿下现在的心思,越发不好猜度了,似乎有把沈首辅宠成谄臣的趋势。”
    皇后的目光微缩,心中不由暗暗一惊。
    原来,太子对罗家还是不太放心。也不知当初派云弟,千里迢迢接回来钟家那丫头,有没有点算计在里头。听说,她小时候就为殿下所救,以前还帮他画过贞元皇后,那幅画她还在陛下那儿见过。
    这样也好,有信任的人在身旁替他守着,倒可减少有心人对罗府觊觎和中伤,不失为一个制衡的法子。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表情微松下来,领着谢夫人就往暖阁里面走去。
    “对罗钟两家联姻,舅母怎么看待?”把宫人都遣下去后,罗逸茗出声问道。
    想起刚才在长宁殿,这甥女跟郡主状似亲密的样子,程氏哪里还敢说出相左意见,忙把这对小儿女夸了一通。
    程氏感叹道:“活该他们有缘,当初廷儿被救起,可不就是他俩合力的结果?老天冥冥中早有安排。”
    罗逸茗的眉眼弯起,笑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您看这兜兜转转的,还是跟云弟走到了一起。”她心情很愉悦,仿佛心口惦记许久的大事出结果了。
    “我想啊,云哥儿怕是早就上了心。”接着,程氏把年初罗擎云,跟他外祖母保证的话,告诉了外甥女。
    听到弟弟许下的承诺,罗逸茗不觉在心底暗暗埋怨:这小子怎地这般不知轻重,难道他不知两年前失踪的事,掀起过一场风波吗?还敢这般张扬。
    “他上心也是边关回来之后的事。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那丫头跟他同船进京,两人朝夕相对多日。当时在船上,云弟还不知道两人都退亲了。还要认人家为义妹呢钟丫头当时并没拒绝。”她把从父亲信中所述的情况,告诉了舅母,省得无端生出些不必要的猜疑来。
    “此话当真?”谢夫人有些吃惊,猛地抬起头。
    “我找薛小将军的妻子苏氏求证过,说云弟回来后,当着殿下的面说的,还被薛小将军他们打趣过。”罗逸茗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慰她似地一笑。
    “云哥儿失踪后,我带着廷儿琪儿在云隐山替他吃斋时,碰到过钟家那丫头。还提起过曹家退亲的事。”
    听到这则消息,罗逸茗越发肯定,是自家兄弟先动的心思。
    “是啊,云弟那时许是对人家有了好感,想用法子试探一二。没想到她并没坦陈自己退了亲的事,难得她能有这般清醒和自矜。”
    程氏此时心中,感到万般羞愧:是啊,若那丫头早就有意,何必发重誓绝了别人的念想。她的亲家许艾氏,之前对那誓言也是有些顾忌的。自己把这孩子想岔了。
    “云弟早年失去母亲,性子难免有些偏激。可惜我又不能常出宫教导于他。妙丫头的性子持重,配他恰恰好。以他两次逃婚的决心看来,若是换女子,两人恐怕不会等到现在,才来孤注一掷。”罗逸茗说得云淡风清,话语里却别有深意。
    程氏猛然惊醒,明白了对方的苦心。
    这是怕她为许家的事,心里存了对郡主的芥蒂。
    是啊若是苦肉计,这两人为何早不去用?完全可让生米先煮成熟饭了,再逼他爹爹承认。何必再扯出什么陆家姑娘出来。
    此类话题也被罗擎云的挚友,忠义伯府三公子丁锦骅问了起来。
    那是大年初五,丁府里宴请春客,作为从小玩到的发小,罗擎云自是到忠义伯府赴宴。
    丁老伯爷已喝得酒酣耳热之际,打趣起小辈来。
    “可惜我再没孙女了,要不也招你做孙女婿。谁也没想到,你小子会被人退亲。”
    三少爷丁锦骅跟着起哄道:“祖父您有所不知,小时候有位算命的道士,帮我俩看过相,说我一生顺遂,妻贤子孝。说他姻缘波折,劫后才有大运。”
    “得,知道你的福气大,显摆多少次了。”罗擎云斜睨了对方一眼。
    丁锦骅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问道:“瞧你一路曲折的情路,兄弟都替你着急。若早知你对人家有意,让你嫂子帮着牵线搭桥好了,她跟郡主可是手帕之交。”
    罗擎云摇了摇头:“大丈夫追妻,何需假旁人之手?若是那样,岂不是显得,兄弟我太窝藏无能了?”
    “那后来为何又肯让我,帮你散布那些流言,不就是逼钟家姑娘点头吗?”
    “父亲都到扬州提亲去了,不把此事及时抖出来,再也来不及了。”罗擎云悻悻然地答道。
    “谁让你这般磨叽,他再不去提亲,你打一辈子光棍不成?兄弟今年贵庚了?”丁锦骅睃了他一眼。
    罗擎云脸上没半分愧色,腹诽道,谁让爹爹自个存了私心,招惹来曹家人,耽搁了自己抱孙子。
    再说了,那丫头也是古怪得很,说什么要看值不值得嫁,不管什么流言、闺誉、家族利益……若没有前面那番努力,只怕即便是被他当众亲了抱了,也会到庙里躲起来的。
    想到这里,他又忆起上次见面时美妙的感觉,十分想尽快见到她。只是这样与礼法不合。如今两人虽已订亲,她整日关在府中绣嫁妆,说是撷玉书院的绘画课程,也要改成十天去一趟。见上一面简直难于上青天。
    “过两天,嫂夫人要去郡主府的参加宴会吗?”突然想起这碴儿,罗擎云眉头一扬来了精神。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有什么话想带给她,拙荆可以帮你一把。”丁锦骅倒也爽快。
    罗擎云一喜,在他耳边低语地交待了几句。
    年后正月十五之前,各家各户都忙着请春客,雨笼胡同的郡主府也不例外。
    只是在京里,钟谢氏和妙如的亲戚并不多。宴席上来的,多为平时有走动的几户人家。当然,主要是妙如以前相厚的闺中密友。
    而今她订了亲,自是不太方便出去走动。钟谢氏正是想到这点,特意把那帮年经媳妇请到府里来。想让她们自己之间,多聊些做人媳妇的话题,免得到时进了罗府,闹出纰漏来了。
    后宅妇人聚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各府家长里短。
    “最近怎么没见到你的馨悦表姐?” 谢玉琪出声问旁边的薛菁。
    “她啊?你不知道吗?锦乡侯府闹着分家,连大房三兄弟都要分开了。她忙着四处找宅子。你也知道,卢榜眼如今在翰林院……”
    坐旁边的傅红绡很是意外:“哦?太夫人在怎会闹分家的?不怕别人笑话吗?”
    “也该分了老侯爷都不在了,二爷阵亡让二夫人,一直对她嫡出的大伯不满。加之她表妹的怂恿,锦乡老侯爷虽留有遗言,嫡母还在,不让三兄弟分家。如今二爷不在了,三爷长年在外为宦。分与不分是一回事儿了。”她的婆婆在旁解释道。
    “那是谁提出要分的?”
    “还不是三夫人,邱三爷让她留守京中伺候高堂。而她相公在任上的庶子庶女,早就成群了,恐怕都认不得她这位嫡母。”
    “你们说的邱三爷,可是以前跟杨家退过亲的那位?”
    “可不是,邱三夫人是二夫人娘家的表妹,当年三爷还为她闹过一场绝食。没想到人老珠黄,就被人扔到一边了。当年多恩爱啊,为了给她洗清污名,三爷没过几年就为她挣了个诰命回来。”
    “要我说啊,当时她不该让通房跟到任上去的。如今可好了,男人变心,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关键不在这儿,那通房是她婆婆送的。若是自个陪嫁丫鬟当通房,有卖身契在手里,哪会这样被动。还不是生不出儿子,被她太婆婆强行留下来伺候翁姑。”
    “要说,还是男人靠不住情浓时山盟海誓,遇到子嗣就退缩了。”
    这番话听得妙如胆战心惊。
    可不是嘛她爹爹就这样,甭管当年林氏为他付出多少。真相大白时,还不是装鸵鸟,舍不得让仪弟受拖累。还有汪家,嫡子没生出来,庶子就先出世了,幸亏没嫁到他家去。
    只是不知,罗擎云以后会怎样?他有通房吗?
    若是镇国公逼他,会不会纳妾讨小,先弄个庶子出来?通房如果是曹氏那边的人,那就麻烦了。前两天二伯母暗暗提醒,要她写信回淮安,拨几个家生的小丫鬟过来。等到嫁过去后,必要时用自己人当通房,总好过让罗府备的抢了宠。
    一番话让她很憋闷,嫁到罗府,这个问题不可避免地要摆在眼前了。
    牙刷与男人不与人共用,这是她的底线来着。
    想到这里,妙如不由紧张起来。只怕到时,连皇后都不会站在她一边了。谁让这是世家中的潜规则呢
    看来,嫁进罗府不是战斗结束,而是战斗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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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3 01:12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百五十六章 观念
    “你这家伙,口风好紧啊若不是夫君说了出来,还以为你真的是被迫要嫁给他呢正打算前来安慰几句。说到底是怎样开始的?”
    把吃春酒的宾客都送走后,妙如无奈之下,被迫面对留下闺蜜傅红绡,单独接受她的连番拷问。
    妙如亲手端起茶盏,赔罪兼讨饶地递了上去。
    “也不是有意要隐瞒的,你也知道,他家那种情况,我之前也没下定决心。后来,机缘巧合,让他破了我的誓言。”说着,她脸上有些发烫,不知该从何解释起。
    不置信斜睨了好友一眼,傅红绡愤然道:“我记得,以前有人朝相公索画……我还替你隐瞒了过去,是不是从那时起,那位就上了心的?”
    妙如嘴巴张得半开,实在有些佩服她的想象力。过了半晌,才摆了摆手说道:“那时大家才多大啊也是那时起,他还撕了一幅我送给别人的画,骂过我的呢”
    傅红绡也不管她,自顾自地说叹道:“知道我听到传言时,当时是什么感受吗?我是又气恼,又庆幸,恨不得立刻找来向你求证,只可惜那里要赶到温泉庄子,陪婆母她们到昌平住一段时日。”
    妙如托着腮,反问道:“你气恼什么?没告诉你的缘故?”
    “本打算,让你当我弟媳的,谁知被那家伙截了胡。”她佯装不忿的说道。
    “你弟媳?”妙如惊得嘴巴合不拢来,随后醒悟过来,知道是被她打趣了,不以为意地摇头哂笑起来。
    可傅红绡却是一脸正色:“说真的,我小弟跟你双生哥哥是同窗好友,咱们俩又是手帕之交。不过,这个念头在你被封为郡主时就打消了。早知道你非池中之物。我弟弟配不上你”
    “就知道打趣我什么非池之物,我有几重斤两,姐姐还不知道?”妙如脸上微露惭意,“我只是觉得,傅小弟年纪太轻,你知道,我从小……”
    傅红绡连忙接过话头:“知道了,相公也是这样说的。娘亲和祖母都挺中意的,说绎弟就需要一个懂事的来管住他。”
    妙如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暗想,是不是成过亲的,都喜欢到处帮人做媒?
    “不过,说正经的,若是换了一个人,我恐怕就光去气恼了。可听说是他,相公和我勉强可以接受。”说着,朝对方瞥了一眼,傅红绡意味不明地朝她笑了笑。
    “这是为何?”妙如惊讶地抬头望着她的眼睛。
    “他跟相公算从小玩在一起了,相公弃武从文,难得跟他投契,一直相交。就因为他洁身自好。记得相公说过件事,他姐姐刚封后那会儿,有人想害他拉皇后下水。乘他喝醉时,玩了‘仙人跳’。结果他不上当,让人追杀被迫躲进了勾阑。后来,见了眼神乱瞟的女子就闪,靠近那种地方都绕道走……”悄声在妙如耳边告诉她后,傅红绡感叹了句,“你不知道,五陵子弟,能洁身自好的不多。这也是相公愿跟他交往的原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妙如一脸震惊,她想起件事来。那年在马车前救起他,身上可不就满是脂粉味?当时庚叔还说,肯定是喝花酒欠人酒资被追杀。原来,是让人玩了“仙人跳”啊
    那也就是说,有了前车之鉴,以后被女人赖上,或喝花酒的机率很小了?
    妙如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的经历,还真是……咳……咳……丰富多彩啊
    她忽地又记起一件事来,当初他可不就是,想花了大笔价钱,从丁三公子手中买走那幅奔马图。是傅红绡不肯,才作了罢的……后来,听说被薛斌坑了一笔银子。
    也是被人骗了难怪当时他是那么愤怒,当着她的面,把画作撕得粉碎。
    真是让人难以忘怀的青葱岁月。
    “对了,不说这个了你哥哥还没有订亲吧?”傅红绡的声音,把她从往事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应该没有”妙如有些意外,问起明俨作甚?
    “相公家三姑母的婆家有位侄女,如今年方十三。知书达礼的,人也长得也不错。不知说给你哥哥如何?”
    “她家是做什么的?”妙如立刻来了兴致,明俨的亲事曾几何时,又成了她温暖的负担。
    “她伯父是安远将军,她爹爹是太仆寺少卿余大人。祖上本是世袭武将,只因她父亲是嫡幼子,走了科举仕途。想找个书香门第出来,体贴知冷热的。相公那边的姑母说,那姑娘颇有志气,说不想进高门大户,只看对方才情和人品。她祖母极疼爱这姑娘,不想找寒门子弟或家庭关系太复杂的,让孙女受苦。我想着,你家里的情况正合适。”
    “可我家里关系还不复杂啊?不说二妹和二弟跟咱们兄妹俩,有上代的母仇。就是宋姨娘至今没扶正,心里有怨气。家中三兄弟,是三个不同母亲生的,你确实她处理得过来这些关系?哥哥将来可是要继承五房宗祠的。”
    “没正经婆婆就算不得什么,小姑娘年纪还小,正想到你们撷玉书院读书呢这样吧写信跟你家人探探口风,先看要找哪样的。到送嫁时再相看吧反正还有素安居士把关不是?”
    妙如点了点头,觉得她的话也是在理,心里荫发了想见见这姑娘的念头。
    此时,傅红绡的贴身丫鬟豆儿过来,朝两人福了一礼,禀道:“三奶奶,栗姨娘从家里捎话过来,说三爷今个儿跟朋友们,到温泉庄子上去了,晚上就不回来了。您不用着急往回赶。”
    傅红绡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好,在咱们府里用晚膳吧咱们姐妹好久没说过体已话了。”妙如极力挽留她。
    傅红绡摆了摆手:“这可不行,竩儿还在家里呢栗儿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栗儿?是以前你身边的贴身丫鬟栗儿吗?给她开脸当姨娘了?”妙如一脸怔忡。
    “是啊,我生竩儿时,她帮着伺候相公。后来就有了柔儿,我跟婆婆提议,抬了她的房,现在在家务上很能忙到我。”傅红绡感叹道。
    妙如顿时无语凝噎,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能古代女人把自个当成男人的附属品,传宗接代兼伺候欲望是理所当然的,与爱情无关。是以,不在乎是否有另一位女人,跟她担当同样的责任。
    像傅红绡夫妻感情那么好的,都避免不了通房、姨娘,最后还扶持成亲信,当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可这样能说他们之间没爱情吗?观念如此而已。
    或许古人对“性”的理解,更贴近原始的意义。现代人则从精神上拔了高,赋予了更为圣洁夺目的光华。
    作为现代灵魂,她该怎么适应那种观念?与人去分享自己所爱之人,把身体从精神上剥离开来?
    见她沉默不语了,傅红绡不知对方在想什么。随即她就记起,出门时相公的交待。悄声在妙如耳边说道:“有人说一个多月近没见到你了,想得紧想约你在上元节那天,在醉风楼的里间等你。那天我来接你吧酒楼我大嫂已经盘下来了,从后院进很是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的。”
    妙如也觉得,很有必要跟罗擎云再见上一面,摸清他的想法,遂爽快地应了下来。
    上元节这天晚上,妙如特意打扮了一番,跟二伯母说起,傅红绡约她去看灯的事。
    想到侄女下半年,就要嫁到罗府了。以后再没这般轻松的心态了,钟谢氏就打发织云、莲蕊跟着,还派了两个护卫,一行人收拾等当后,施施然地出门了。
    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头攒动。跟冬眠动物一样蛰伏了几个月的人们,像潮水般涌到外面。一路上,流光溢彩的灯盏,绚丽夺目的烟火,把整条大街装点得火树银花,璀璨夺目。
    下了马车后,妙如望着眼前的景象怔忡。不禁想到八年前的情景:那位不及弱冠的少年,牵着她的小手,也是这般徜徉在人流灯海中。
    想不到“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诗句,成了他俩宿命缘分最好的注解。
    想起往事,她心头不由地涌上一丝怅然,随后又摇了摇头,甩掉这些恼人的情绪。
    她这落寞的身影,不出意外的落入,旁侧在蓬莱仙楼顶层站立的男子眼中。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
    这时锣鼓咚咚,踩高翘队伍眼看着要从前边过来了。妙如带着仆妇丫鬟和护卫,退让到了一边。
    突然,一位身着青布夹袄的丫鬟走了过来。
    “是兰蕙郡主吗?我家奶奶在蓬莱仙楼的顶楼等着您呢”那丫鬟上前一礼,恭敬地说道。
    “不是说在醉风楼吗?”织云出声质问。
    “奶奶说,醉风楼订不到满意的位置,新地方顶层的视野更好。”那丫鬟伶牙俐齿地解释道。
    “好吧”妙如带着一群人,跟着丫鬟上了蓬莱仙楼的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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