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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重生文转载】古代剩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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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1 P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1-26 11:28 AM 编辑

  抱歉~~最近没更新的动力了.....4_353:}


]前话:楼楼我偏爱:种田文,宅斗文!(一对一,不朝三不暮四,不多角,不太虐,不乱伦...)!

至于 宫斗文,空间文,一女N男文,小白文,女猪爱装可爱的,通通不是我的菜!!!。

不喜慎入!


原文已完结

本楼慢更中  ~~~~尽量在这几天内更完  

请各位看官耐心细品之

简介:内容介绍:


  普通版:


  本是嫡长女,半路发现真相,亲父先是半遮半掩,继母而后百般陷害


  孤身奋斗,只想谋个安稳归宿,衣香鬓影间,却被嗤为三无剩女


  若心有方向,管它命运起起落落,终被倾慕之人谋到,找到迟来的幸福


  文艺版:


  他,是前世路过忘川河畔时的一株玉树


  他,是轮回辗转千年戈壁中的一棵红柳


  看异世灵魂,兜兜转转,最后花落谁家?


  二愣版:


  什么?!当了这么久的元配,原来是继室?看我不灭掉所谓的嫡长女


  剩女?!剩着总比共侍一夫好,一心人非是等来的,吸引+不弃+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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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3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10:43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一章 秋夜

  

  狂风卷着枯黄的树叶,在屋顶树梢间盘旋飞舞。钟府后院屋子的窗棱,被灌进来的疾风带打得啪嗒作响。这是个九月深秋的夜晚,此时已是二更刚过,本该是阖府准备熄灯就寝的时分,钟府里却是另一番场景:四处灯烛大亮,内院小道上,不时窜出一两个行色匆匆的人影,往来于后院和前院之间。正厅门前守着两个丫鬟,不时地往屋内汇报着传来的消息。

  此时,一顶暖轿正颤颠颠地,行走在钟府门外的青石板道上,抬轿的两人步履稳健,行色匆匆。沉重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深夜,显得十分仓促而寂寞。

  轿子旁边跟着一群人,正贴着轿身随护。

  “快”、“忍耐点”、“快到了”、“不然来不及了”……

  催促声不断地从其中一位青年文士口中发出,只见他身着鹭鸶图案官服,面带忧色,眉头紧锁。肃穆冷峻的神情,将本来俊朗清逸的脸凭空添了几分厉色。

  随着纷乱的喘气声、吆喝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轿子眼看着就冲到了钟府前面的门楼前。门边上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了多时。轿身还没来得及停稳,他早已催促起门楼里面的人:“快,快把门打开,老爷请的神医到了!快,手脚利索些,别耽误事!”

  还未等守门的老苍头反应过来,中年男人身边,就跳出了个瘦猴模样的小厮,抢先过去,一把将大门推了开来。

  这是一处在杭州府随处可见的合院式府第。大院门口有拴马石,雕花门楼进去,是待客议事用的正厅敦怡堂。经过穿堂来到中庭,那有个不大不小的天井。正北是第二进的厅堂,和两边的厢房构成是男女主人起居的院落。再往里就是后院和花园。

  软轿沿着穿堂,一路进了最里面的后院。所经之处,廊外的仆妇们纷纷避让,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待自家主子的背影,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中后,大家又聚拢起来,三五成群,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

  “这么晚了,知道抬的是谁不?”

  “你不知道吧?!今天午饭时分,老太太就快不行了……”

  “哎呀!可不是!听我家那口子说,老爷前些天,一直派人在乡间寻访名医。昨儿个才得了准信儿,今天天黑了老爷都没回府,就是从衙门出来后,直接亲自去接了!”

  “没错,常伯家那小子说,是归隐乡间的老太医!在前朝皇宫里呆了几十年,听说能起死回生的!”

  “阿弥陀佛,老太太有救了!真怕她老人家熬不过来!谢天谢地,好人会有福报!老太太这样的大善人,不会没享几天福,就那般没了的!”

  “可不是!辛苦操劳大半辈子,眼看着日子好过了,该享享儿孙福了!谁知自去年大姑娘落水后,老太太就被吓得病倒了,身体一直不爽利,反反复复的,拖到今年,连床都起不来了。”

“谁说不是!今年春末,老人家眼看着都快好了,被何姨娘一尸两命的事,给激得又倒下来了!”

  “听老太太身边伺候的秦妈妈她儿媳妇说,老太太掌灯时分,又昏厥了过去,差点就……还是大姑娘机灵,提醒着用万大夫教的法子,才把老太太又救了回来的……”

  ……

  就在此时,后院正厅东侧厢房的廊下,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伫立在那里,不时地向前门方向,翘首张望。

  这妇人双十年华,生得柳眉杏眼,肤白如脂,气质娇媚。只见她眉头微蹙,嘴里不停念叨着“还没回”“不会出事了吧”等啐语。双手交握,脚步不停地更替着,在原地着打转儿。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影奔了过来,是个身着翠绿比甲的丫鬟,提着裙摆,快步地靠了过来。

  美妇面露喜色,忙问来人:“怎么样?老爷回来没有?”

  “还没看到!想是快回了!”她边作答,边上前来搀扶了美妇的手臂。见主子还在外面挨冻,就埋怨上了,“我的小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站在风口呀!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回头要让崔妈妈看见了,又要唠叨咱们了!”

  “可不是?!要是姑爷回来,看见您这样,不在里屋伺候汤药,心里又要责怪上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屋内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随即有位中年仆妇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她俩还在外面,不打算进来,上前就挽起美妇的另一只手臂,身手利落地要搀扶她进屋。

  “好了,奶娘!不是我不愿呆,婆母刚才醒来后,就把身边伺候的,都给遣了。现在正跟着妙姐儿说体已话呢!我怎么好杵在那里!”美妇一面说着,一面抽出手臂,独自进了屋内。走窗边的缎面软榻上坐了下来,娇嗔道,“我有那么不醒事吗?!屋里药味重,呆老半天了,都喘不过气来!到外面转转,正好看爷回来没有!”

  这乳娘口中的小姐,正是此座钟府的当家主母杨氏,当朝内阁大学士,首辅杨景基的嫡次女。四年前嫁给,淮安书香世族钟家的五房嫡孙钟澄为妻。杨阁老从先帝泰和年间就进驻内阁,新帝登基后不久,又加封太师,恩宠尤胜从前,屹立朝堂上十多年不倒。钟澄就是府中仆役们口中的老爷,现任杭州府通判,乃是五年前新帝登基后,钦定的第一位探花郎。

  “说半天了,也不知哪来那么多的体已话!”杨氏手指着里面,压低声音,对她的乳娘崔妈妈说道,“我怎么老感觉,这妙姐儿的来历,有些蹊跷!”

  “老奴也觉得,有些问题!老太太和姑爷,好像很少提到她的父母,就是不经意间提到,也总是赶紧把话题岔开,不大自然的样子。”崔妈妈点点头,附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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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3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43 PM 编辑

被两人谈论的对象——妙姐儿,此时正趴在里屋的雕花拔步床边,劝着床上的病人喝药。

  床榻上躺着的,是位头发稀疏、面色蜡黄、骨瘦如柴的老妇人,神情恹恹,好似随时要睡着的样子。

  只见她靠着软枕,拉着只有五岁的女童,用蚊蚋般的声音,在交待什么。气息不稳使声音时断时续,让人听起来有些吃力,妙如只得把耳朵凑近了,仔细聆听。

  “祖母走后……你,你要乖!要听话…听太太的话…对太太要…要恭顺……是祖母和你爹对…对不住你娘……”

  小女孩听到此处,眼泪止不住落了下来,哭泣着喊道:“祖母不要走,妙儿舍不得祖母……呜呜……”

  老妇人喘了口气,继续吃力地说道:“……你娘本姓林……刚生下你……就去了……祖母……祖母不在后,你一定……一定要提醒……提醒你爹,给你上宗,宗谱……将来嫁,嫁个好人家……”

  窗外,寒风大作,刮得老树的枯枝,剧烈地摇曳晃动,犹如猛兽在疯狂地乱舞、在吼啸,又像夜枭带着凄厉悲怆的呼号声,在挣扎!

  “娘!”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唤,把正在抽噎的小女孩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门口闯进来的,是两个人,青年文士手里搀扶着位耄耋老者。正是刚才前门闯进来的本府当家人——钟澄!

  他刚跨进门槛,就朝着里屋的方向,激动地喊道:“娘……娘……看我把谁请来了?是五年前告老还乡的裴太医!”

  快步迈向老人的病床边,向母亲报告这个好消息!然后又转过身来,紧紧握住老太医的手,催促道,“裴老,您来看看我娘,一定要救救她!”

  只见老太医,伸出他那枯枝般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按住老妇人的脉搏,随后仔细望了望她的脸色,翻了翻她的眼皮,转身问站在身侧的钟澄:“令堂的病,是什么时候起的?”

  “听家里的老仆说,娘当年生了晚生后,就落下了体虚的病根。当初家中一直贫困如洗,也没机会好好调养。加之她老人家长年劳累,没怎么静下来歇息过。”钟澄面带愧色,说道,“自五年前,晚生舔跃龙门后,我娘这才停下来休养。”

  他眼中露出痛苦之色,顿了一下,带着颤音继续说道:“一年前,开始出现明显消瘦、心悸症状,晚生请遍了杭州城里的名医。直到去年年底,在万春堂的万大夫诊治下,才稍有好转。自那以后,一直精心调理着。今年春末时,病情出现反复,似又加重了。还出现气短声低、倦怠乏力、气喘、精神不济等症状。到后来竟连床都下不了!”

  “半年前,可曾出现过让病患惊怒之事,才使病情反复的?”老太医沉声问道,“让令堂肝火旺盛,思虑加重,且夜不能寐的?”

钟澄连连点头,直到听到后面,竟满脸通红,低下头来,不敢望着老太医。

  “这个病最重要的,是个‘养’字,切不可随意奔波劳累。最忌讳的,是思虑过重。唉!”老太医叹了一口气,捋了捋颌下所剩不多的几缕胡须,“老朽没估摸错的话,三个月前,令堂应该开始出现,头晕眼花,自汗盗汗,手脚寒冷的症状,缠绵至今,直到卧病不起的!”

  听闻此言,钟澄猛然抬头,重新抓住老太医的手,心急如焚地说:“您猜得没错!果然是神医!裴太医,我娘可还有救?”说着,竟然扑嗵一声朝他跪下。

  老太医忙要扶起他,钟澄说什么也不肯起身,哭求道:“恳请老太医,看在娘一生孤苦的份上,当是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俩!救救我娘……”说到后面,竟泣不成声!

  “大人,令堂患虚劳之症已有数十年,到如今,已成油尽灯枯之势。”老太医俯身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对他说,“用老朽开的药施救,最多只能帮着多撑三天!”

  钟澄闻言心中一沉,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大人,有什么话,乘着现在人还清醒着,赶紧交待吧!记住,不能让病人情绪,再过度激动了!”老太医说着,不禁地摇了摇头,低身扶起他。转个身来对病榻上的钟母说,“老夫人好生歇着,老朽这就出去开些方子。”说完,示意一旁他带来的药童过来,在童子的搀扶下,颤颤悠悠地踱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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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4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44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二章 嘱托

  

  窗外的风势好像小了一些,像只山狼呜咽着,在院子里巡游,乱窜。屋内的烛台上火苗,被不时窜进来的风,吹得东倒西歪,带得屋内的人影,也跟着左右摇晃。

  床上的钟母,瞅着抽噎不止的钟澄,颤抖着抓过儿子的衣袖,一字一顿地说道:“澄儿,娘,这次……怕真的不行了……娘不能陪…陪着你走……下去了,要去……地底下见…见你爹了…好在,你没有让……爹娘失望,中了头甲,光耀了……咱钟家的门楣,娘……也有脸面……去见你爹了。你也算成家立业了,要照顾好…自个儿的…身体……”

  因精力不济,她停下来歇息了好一会儿,接着嘱咐道:“娘也能放…放心走了!别,忘了……你爹的教导……做一个对得起……朝廷百姓的好官,不……不要给祖,祖宗和你……你爹脸上抹黑……”

  钟澄握着母亲的手,哽噎道:“娘,咱们不说这些,您安心养病,会好起来的!有神医在,会好起来的!”

  钟母闭了闭眼,随后睁开,微颤着说:“咱们钟家最对……对不住的,就是倩……倩娘,等……等我走后,把倩娘的牌位一起……请进……祖庙吧!妙……妙儿也该,该记入宗谱了……你官越当……越大,转眼……就要封妻荫子了……该早点对儿媳妇讲清楚了……”

  话未说完,突然挣扎了一下,气息有些顺不过来。钟澄见状,赶紧用右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又在胸口帮着她抚顺气息,钟母这才缓过气来。

  让老人靠在自己身上,钟澄对母亲叠声宽慰道:“知道了,知道了!娘,咱们歇会儿,歇会儿,不着急,不着急!等喝完药后,咱再说……有的是时间说……”

  老妇人好似没听到,缓缓抬起头来,四下里寻找女童的身影。在东边角落里,发现一个朦胧的小身影。正是蜷缩着的妙如,正躲在墙角落里偷偷地哭泣。钟母放下儿子的手,向那个方向招了招手:“来,妙,妙姐儿!到祖母身边来!”

  女童闻声靠了过来。

  钟母一把抓住她的小手,送到儿子的掌中,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按住,满脸期待望着小女孩,轻声嗫嚅道:“妙儿,叫爹爹……以后有,有事找你爹做主……”然后慢慢地转过头来,盯着儿子交待道,“咱们对……对不起倩娘她娘俩,再也不能,不能……对不住她仅留的……一点血脉了!妙儿能活……话下来,长得这般大,也是老天庇佑。她的……双生哥哥,就没有……那样的福气!本该是……咱钟家……嫡长孙的……”一脸懊悔和惋惜。

  女童畏畏缩缩,害怕似地要把手,从父亲掌中挣脱出来。

面对亲生女儿明显的排斥,钟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想起早逝的妻子和夭折的儿子,再望着床上病入膏肓的母亲,他禁不住鼻子发酸,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

  钟母双目紧闭,养了一会儿神。再睁开时,腮边滑下两道浑浊的泪水,颤声对儿子说道:“也不知……是不是报……报应!咱们钟家亏……亏待他们母子三人,老天爷竟让咱……咱钟家到如今……都无后……骨肉不能相认……”

  “澄儿!”声音突然高了起来,“娘的孝期满后……再等一年,如……如果还没……子嗣,你就纳……纳了白家某个妹妹为……贵妾吧!你白姨跟我……提过。八年……八年无出,想……想必亲家老爷……也无话可说了……”

  钟澄忙安慰母亲:“不要说丧气话,会好起来的,孩儿还等着娘亲帮着带孙子呢!”

  “你不要……不要哄为娘了!我的身体……自己知道,昨天……又梦……梦见你爹了,想是……他要来……来接我了!”钟母一脸颓然,“娘……娘唯一的遗憾,就是没……看到孙……孙子孙女……长大!”

  此时外屋的钟妻杨氏,一面为老太医磨着墨,一面正竖着耳朵听着卧室里的动静。

  只听见婆母的声音突然拔高,让她心头一颤。随后就影影绰绰听到几个词,什么子嗣、贵妾、亲家、孙子什么的……

  杨氏立刻紧张了起来,思忖着,该不会是婆母在逼她儿子纳妾吧?!

  顿时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无名之火升上来,又无处发泄。长指甲不觉地掐进了手掌肉里,等感觉到痛,正要惊呼出声时,她才意识到差点失态了。

  暗中提醒自己要镇定后,杨氏忙向老太医打探婆母的病情。

  正在案边写方子的老太医,不知身边这妇人身份秉性,担忧她拿捏不好态度,惹出事来刺激到了病人,忙推说已告知了钟大人,该准备的都要准备起来了。

  里屋内,强打着精神交待一番后,钟母面露疲态。钟澄见了,忙劝说母亲赶紧歇下,亲自服侍着喝完汤药,帮着她掖好被子后,就退出来了。临走前叫来母亲身边的人,嘱咐她们好生侍候。这才送外间的老太医,回到客房安置歇下。

  而杨氏那边,见在老太医那里,也打听不出来什么,也带着丫鬟婆子们回了住处。

  想到刚才在卧室外间,听到只言片语,杨氏心里难以平静下来,在屋子里来回地走动。

  “奶娘!”遣退身边伺候的人,杨氏叫住崔妈妈,“婆母有没可能想借自己的病,逼相公纳妾呢?你有没有听到她好像在提什么子嗣、贵妾、孙子什么的?”

  “会不会情知她好不起来了,想在闭眼前有个准信,要相公赶紧留个后呢?”说到此处,杨氏顿时心里感到七上八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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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5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45 PM 编辑

。“说起来,兴许真是那么回事儿!姑爷是个大孝子,当初梳篦那贱蹄子能再次怀上,还不是姑爷想讨病中老太太的欢心!”崔妈妈帮着分析道,“处在老太太位置上想一想,真有可能担心孝期,又要耽误儿子三年……小姐,要不,我们找个人问问,看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

  “当时又没个伺候的人在场,上哪儿打听去?我向老太医打听婆母的病情,连他都是吱吱唔唔的!怎么办?还有谁?”杨氏眼睛望着窗棂上跳动的树影,喃喃道。

  “小姐忘了,还有一个人非常合适去问!”崔妈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最后走出屋子时,妙如才发现满院子的人,都已散尽,只剩下她跟身后的贴身丫鬟了。

  寒风卷起枯叶和残枝,在空旷的院子中打着旋儿,随后又被带到空中,漫天飞舞起来。望着空落落的院子,妙如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单:想着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就要不久于人世,迎接自己,又是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想都不敢想,又不得不去想!

  今天发生的一切,给她的震撼太多了:该身体原主人的身世,跟原先猜想的,相差那么远!她并不是老爷的外室或姨娘所生,生母死后,才抱在祖母身边抚养的,也不是从亲族中,抱养来的孤女。府里的老爷,就是她亲爹,太太不仅不是她的亲娘,还是老爷的填房!

  穿越到这里一年多来,她一直在暗中查找这个身体的出身来历,却一无所获。反倒是有一些古怪,引起了她的注意:眼中饱含内疚的父亲,把她当外人的母亲,疼她疼到骨子里的祖母,与她待遇千差万别的二妹,把她当寄居的穷亲戚来忽视的仆妇们,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从不把她当小主子,母亲娘家来的那些陪房们。

  太太特意不让她喊“娘”或“母亲”,而是跟着外人或下人一样,喊她作“太太”。她索性也没喊老爷作“父亲”,虽然被老太太要求叫她喊作“祖母”。尤其是有二妹在的时候,她就更像一道布景,经常是被忽视的对象。曾苦苦思索过,这个叫“妙如”的小女孩真正的来历,可惜原主什么记忆,也没给她留下!

  看父亲刚才的表情,祖母恐怕时日不多了。她走后,自己在钟家唯一的靠山也没有了。妙如越想越害怕,比当初刚到陌生世界那会儿,还要彷徨无助。

  这是一个并不存在于原先世界历史上的朝代,封建等级森严,女子地位低下。该具身体只有五岁,就是离家走出钟家的院子,恐怕也只有当乞丐一条路可走;而呆在钟家,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掌管内院的太太,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她。

  自从知道,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后,心里的忧虑就没放下过。那是一次在祖母屋里午憩,睡醒刚睁开眼睛,她就听着贴身服侍的大丫鬟烟罗,正背对着她,跟老太太身边的秦妈妈在那低声聊着八卦。才知道,她会穿越过来,是因为太太跟原来的何姨娘争宠斗法,把只有四岁的小妙如当成陷害对方的工具,被人推落下了水……祖母为此事气得病倒,太太被老爷训斥了一顿。何姨娘最终也没落得个好下场,据说她还是太太原先身边的红人,从杨家带过来的陪嫁丫鬟,从小就在杨氏身边贴身伺候的。

  “姑娘!”院子东南边冷不丁传来个清冷声音。

  妙如身上打了个激灵,惊魂未定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

  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个人影,是位身着青色绸面夹袄,丝缕不乱的中年仆妇。妙如定睛仔细分辨,才认出,原来是太太身边近身伺候的崔妈妈,不由心下一慌!

  “老太太歇下了吧?!太太一直没睡下,正等着姑娘,想问问里面的情况!这就跟老奴到太太跟前,去说说话!”说着,也不管妙如愿不愿,过来就拉住她的小手往南走。

  既然她声称太太有请,妙如也只得硬着头皮,叫贴身丫鬟烟罗跟上,听话地任由崔妈妈牵着,往太太居住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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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5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47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三章 套话

  

  正院厅堂中间的软垫圈椅上,正端坐着一位妇人,像是在等着什么!不是杨氏又是哪个?

  见妙如走了进来,杨氏眼风扫过在一旁侍候的婢女们,崔妈妈心领神会,招手把跟来的烟罗,和原先的婢女一起带上,退了下去。

  望着自己贴身丫鬟被带走,妙如心中更加忐忑了,但面上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只见她怯生生上前,礼数周全地向杨氏施了一礼:“给太太请安,太太万福!”

  做完这些动作,就不再吱声了。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等杨氏发话。

  杨氏指了指身旁的圆形杌子,让她坐下说话。小女孩也不扭捏,谢过后就大方坐下了。双手自然交叉地放在右膝上,一副温顺娴静的模样。

  杨氏凝望着这个淑女般优雅坐姿的小大人,心中直犯嘀咕:明明是个只及腰身的小豆芽,偏生一举一动都循规蹈矩,行事进退间总是不差分毫。也不知是婆母教得好,还是天生聪慧?!把她嫡亲女儿妤姐儿都给生生地比了下去,一直让她好生郁闷!

  想起她刚嫁进来不久时的情形,心里像堵了块什么似的!新婚不过半年,婆母就让她认下这个孩子,说是恩人家的女儿,要她当亲生的来教养……当时她才刚怀上,还没来及生,就先给旁人当了娘!一口气直堵到如今!

  后来她故意让这小东西喊她作“太太”,就是想暗示婆母:不要想着记在她名下当嫡女养!自己的亲生女儿,岂能让人白白抢了嫡长女的名头!

  一转眼,当初抱在婆母怀里的小不点,如今都快长大了。这小东西的通身气派,果然有几分斯文懂礼的大家闺秀模样,颇有长姐的派头,想是几年来,婆母没少在她身上花功夫!

  想着,想着,不觉地出了神。

  “小姐!”不知什么时候返回来的崔妈妈,在旁边轻咳了声。

  崔妈妈进门,就瞧见自家小姐这副形状,知道她又在神游太虚了,当下就出声提醒杨氏。

  意思是,时间不多了,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赶紧问话,速战速决!

  杨氏忙敛住心神,露出温柔的笑容,抚摸着妙如的头顶,慈爱地说:“妙姐儿,这些天一直在替我照顾祖母,想必是辛苦了!来,有好吃的抹茶酥,赶紧拿,随便吃!”

  望着花几上的糕点,妙如咽了咽口水,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忙摆了摆手:“祖母说,晚上不能吃太油的东西,不易克化,谢谢太太的热情款待!”说着又跳下杌子,上前矮身福了一礼。

  杨氏一怔,心底琢磨开了:自从去年落水事件后,这小人精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直躲着她!想必从那时起,就开始对她怀有戒心了吧!当然,背后肯定没少人教过。

杨氏也不坚持了,指挥崔妈妈把点心收起来打包,叫她临走时带回去,留着明天再吃。

  揭过这个话题,杨氏跟妙如继续聊起她的生活起居来,重点当然还是老太太病中的情况。特别她病中的细节末枝,诸如她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说过哪些话,作了哪些安排等等。语气真挚,神态亲切,好像因没有在病人身边亲自伺疾,心里愧疚似的,想补偿些什么!

  “祖母后来有没有好些?最后来的老爷爷是怎么说的?祖母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杨氏拉着小女孩的手,转入今天的正题。

  提起这个话题,小女孩的眼眶顿时发了红。只见她鼻子一酸,向杨氏哭道:“没听清……老爷爷的话,只看见他背对着……背对着祖母朝老爷摇了摇头。太太,祖母的病……是不是好不了啦?”

  没料到是此种情形,杨氏眉头一紧,脸上的惊色转瞬即逝。心里却琢磨开来:摇头是说明治不好,还是不好治,或是无治了?对了,老太医说的准备,不会是准备后事吧?!不对,听说那裴太医能肉白骨,有跟阎王爷抢人的本事!好不容易找到请来了,还能治不好了?!而且婆母是虚症,又不是急病。调养就可以了!还是说,准备长期调养了,要她准备长期伺候?嗯,应该是这样!今天她们祖孙三人说半天话,就听来的只言片语来推断,应该没那么快!不然,孝期内哪能纳妾呢?

  杨氏脸上一凛,打断小女孩的话:“别瞎说,祖母只是虚弱,提不起精神,将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的。她老人家福泽还长着呢!这不,今天她不是还跟你们俩,说了半天话吗?”

  “我好像听着,还是在吩咐老爷什么事?好像是子嗣,纳妾什么的,妙姐儿,你没听到吗?”杨氏急切地望着小女孩,不着痕迹地诱导她。语气中饱含浓浓的不舍和热切的盼望,好像希望从妙如那里得到证实,老太太身体无碍,会尽快好起来的!

  妙如听闻后,果然停止抽泣,心中纳闷:祖母生病后也没看见她来伺候几次,她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祖母的病了?等等,她刚才问的,好像是子嗣、纳妾,原来如此!

  “妙儿只听见祖母说到什么过继,什么妾,孙子什么的……”话未说完,就偷偷瞄了杨氏一眼。她可不敢把原话告诉杨氏,让祖母最后阶段都不得安生。

  果然,杨氏的脸涨得通红,弯下身子,轻轻拍了拍妙如的小肩膀,低声哄诱她:“是过继?还是纳妾?你父亲近些天忙着找名医,公务也积了一堆。这种家务小事,还是由母亲来帮他张罗吧!保准让祖母更放心!”

  “是过继吧?!”小女孩忙答道,睁着双无辜的大眼,好奇地问,“太太,过继是什么?为什么要过继,不要纳妾呢?纳妾是什么?”

杨氏拿开手,站起身来,扯平自己折皱的衣裙,朝崔妈妈递了一个眼色。

  崔妈妈心神领会,上来就告诫小女孩道:“此类话可不是你能问的!像你这般大小的小姐,懂规矩的,是不会打听这个的,小心你祖母、父亲恼你!”

  听闻后,妙如缩了缩头,就退了回去。

  最后,崔妈妈把她送回了后院的东厢房,交到老太太身边的秦妈妈手里时,解释道:“妙姐儿躲在正院的北边矮墙边哭,被太太发现了,才叫老奴送她回来!”

  秦妈妈忙连声道谢,领着她回了屋。

  回到正院时,崔妈妈正巧碰到,派到钟澄那里伺候的丫鬟墨香,回来传话。

  “夜深了,姑爷怕叨扰小姐休息,今儿个就在书房歇下,不过来了。”崔妈妈闪身进了里屋,看见杨氏正在卸妆,就把墨香的话回禀给了她。

  杨氏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继续去摘头上的首饰。

  “姑爷还是蛮疼惜小姐的!当初老爷把小姐嫁到钟家,就是相中姑爷的品性才华。说他知恩图报,人品端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主动要求过纳妾,小姐就不必为此事劳神操心了!”崔妈妈过来,一边帮杨氏宽衣,一边讨好地在她耳边唠叨,“要说起姑爷待小姐的此份真心,杭州府官宦里头没几,个人能及得上。那些常来往的夫人太太们,表面装出一副贤惠大度的样子,暗地里哪个不嫉妒小姐的好福气!”

  杨氏嘴角一撇,眼睛斜睨着她,不以为然道:“算什么好福气!想我堂堂一个相门嫡女,舍了高门大户,嫁给他一个穷进士,远离父母亲人。刚出嫁就随夫君,在彭泽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先吃了三年苦,刚换到杭州这个富贵乡里,过了几天舒服日子,婆母就生出了别样心思……”

  听到此话,崔妈妈忙屏退左右服侍的丫鬟,杨氏抬起头,用狐疑的目光望着她。

  “我的小姐,此种牢骚可不能随便发,给人听到了,那还了得!”崔妈妈低声提醒她,“毕竟小姐现如今没个子嗣傍身,挺不起腰杆来管制姑爷,不许他纳妾的。”

  “那也不能怪我啊,也许是他命中无子呢!梳篦不也生的是女儿。”对崔妈妈的劝告,杨氏并不买账。

  “幸亏生的是女儿,不然长子的名头,让那个贱婢占去了,那还了得!背着小姐怀孕分房睡时,乘姑爷酒醉不醒,爬床的下流胚子!当时就该不声不响给处置了!”崔妈妈咬牙切齿道,“那时斩草除根了,哪会有后来的麻烦!靠着三姑娘搞到姨娘的名份,反到让小姐跟姑爷生出嫌隙来?”

  “要怪只怪咱们自己人不争气!没想到她早生了这般心思,让她逮到机会,就背主求荣了!”杨氏神情扭曲,手死死地拽着巾帕,满脸的恨意。

  “小姐,听老奴一句,婆媳不和最是影响夫妻感情。老太太年轻守寡,拉扯养大姑爷,也是不容易。小姐想要和姑爷恩爱,得想法子讨好老太太。先忍一时之气!姑爷转眼就到而立之年了,膝下仍没子嗣。这方面,小姐毕竟理亏!老太太面上不说什么,私底下肯定没少给姑爷施压。一直以来姑爷不也没听从!说到底,他心底对小姐还是百般维护的。”崔妈妈苦口婆心地劝道。

  此时,窗外传来三声梆子的响声。被崔妈妈扶上床躺下后,杨氏打了一个呵欠,睡眼惺忪喃喃地说:“今天那个小人精听到的,应该是真的!不然,一个五岁的孩子,哪能知道什么是过继,什么是纳妾,咱们家里既没过继过,也没贵妾。”

  崔妈妈忙安慰道,“小姐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吧!这些事还是等明天有空了,再琢磨吧!赶明儿在老太太有什么不对前,赶紧怀上,怕到时候,真要再等上两三年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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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四章 决心

  

  是夜,钟府东南角的书房内,灯火彻夜未熄,里面的人彻夜未眠。

  守在书房外的小厮星魁,则在忙于应付着,前来问询的大丫鬟琴韵。

  “老爷还没用膳?”

  “是啊,老爷送完老太医后,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准进去打扰。”

  “你们也真是的,在外面也不知照顾好老爷,没功夫用膳,好歹也要随身带点干粮嘛!”

  “路上哪有功夫顾上这些,你也知道老爷最着紧的,就是老太太的病了。知道了神医的去处,还不得没命地赶路,哪有工夫歇下来?!问诊回来后,老爷就把自己关进屋里,还赶走身边伺候的,想是没胃口吃了。刚才墨香被叫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先前送进去的饭菜,一丝儿也没动!”

  “老太太的病真到了这地步吗?”

  “具体的不太清楚,不过老爷从老太太屋里出来后,心情就变得很差了。”

  “要不,我们报给太太,让她进去劝劝老爷?”

  “千万别!墨香就是奉太太的令,来催老爷回正院休息的,结果也被赶了出来。”

  “明天老爷再没按时用膳,得及时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找人来,劝上一劝!”

  “放心吧!明天老太太醒了,老爷为了让她老人家高兴,怎么着也得陪着吃点。”

  他们在这里为钟澄未用晚膳,而着急上火时,正主儿却坐在书房里间的软榻上,将头埋进自己的双膝间,像鸵鸟一样,久久地抬不起来。

  听到母亲只剩三天寿命,钟澄感觉到,他的世界快崩溃了。

  他自幼丧父,从小由母亲一手扯大。母亲不仅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更是他人生最初的导师,教他做人的道理,引导他成为一个志向高远,品行端方的可造之材。

  他能继承父亲遗志,跃得龙门。最主要的动力,就是希望,能让母亲早些歇下来,过上舒服安逸的日子。早日给母亲挣回诰封,是他此生最渴望达成的目标!可惜,一切都晚了,来不及了……

  此时此刻的他,才真切地感受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种遗恨、绝望和切肤之痛!

  还有他的发妻林氏,为了供自己读书,和母亲想尽方设法省吃俭用,帮人做针线、抄书、画画挣钱养家。陪着他挨穷受苦,熬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却没过上一天享福的日子。最后却因生他的子嗣,血崩而亡……他好像亏欠这对婆媳俩的,太多太多!而且还是此生,再也没机会补偿的。

  亲生女儿妙如,从出生起,就没怎么抱过她。一抱起来,看到相似的眉眼,他就会想起亡妻来,想起婚后的甜蜜和半途失伴的遗憾,总是会独自神伤很久。看见她,就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他曾经的落魄和无能!他甚至开始下意识地,逃避与女儿碰面。到后来,因要遵守和一位老父亲的承诺,他干脆狠下心来,把女儿的真实身份暂时给瞒了下来。这些年来,让他一直活在愧疚里。却没曾料到,正是没给她正名,才让继妻那样肆无忌惮,伤害到这个从出生起,就很孱弱的小生命,连带着母亲也气病了。是不是老天在惩罚自己!

钟澄突然觉得,无论是做人家的儿子、相公,还是父亲,他都特别失败!

  当初想为母报恩,应下这门亲事。之后放任杨氏在家中胡来,不仅辜负了亡妻倩娘,连累了母亲,委屈自己的女儿,还有何氏肚子里那未出世的孩子。

  娶妻要娶贤,果然是至理名言!

  下一次回京后,一定要在岳父大人跟前,好好说叨说叨,不能放任她再这样下去了。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自古以来士子们追求的人生至高境界。前面两项基础不牢,将会葬送一生的努力。自己才刚起步,就已经尝到了其中的苦果!这不知是幸运,抑或不幸?!

  痛定思痛后,钟澄在这个晚上,下定了坚定的决心。谁知到后面,却影响了全家人各自的命运走向。

  回到屋里,妙如由乳娘和丫鬟们,七手八脚地侍候着上了床。

  黑暗中,她怎么也睡不着,睁着一双眼睛,开始数羊。数着,数着,思绪又飘到,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上。翻来覆去,更是睡不着了!一直养在祖母身边,对她的病情,妙如虽然心里早有了一些准备。当结局真的到来时,妙如在感情上,还是一下子难以接受!

  祖母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对她好的人。那个毫无保留给她爱的老人,直到卧床不起时,还要惦记着她的安危,要把她保护在自己羽翼之下。她是真的要走了吗?

  突然记起前世,听过一首献给母亲的歌,有句歌词让人感触很深——你离开,我才明白,爱的意义!

  人往往就是如此,总是等到要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它的珍贵。

  原来这就是人生至苦——爱别离!

  好人为什么不能长命百岁?!对命运的不公,妙如心中充满了怨念。

  前世的她,也是在鲜花盛放之时,瞬间调零的。她生前是个安分守己,乐于助人,努力上进的大好青年。老天却给她开了个不小的玩笑,让她还没来得及享受,亲情的温暖,爱情的甜蜜,生活的安乐,就突然让一切中止了。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走进一段离奇、神秘的生命之旅。

  别的还没什么,就是思想禁锢,观念差异带来的违和感,可能要伴随她的终身,逃脱不得。

  这让她很沮丧!

  在很早的时候,妙如就已意识到,她此生注定会比古代传统女性活得更加辛苦。

  人的痛苦往往来自于心里的落差:理想跟现实、付出的爱跟得到的爱、努力跟收获、出身跟幸福、才华跟个人成就……

  她的落差则是,见识并亲身经历过生活状态,那种独立女性的自信和自由,此生注定是再也得不到。

  这个时代的女性,一生讲究的是个“从”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让她那个惯于掌握自己命运,有着独立人格,追求恣意人生的现代灵魂,情何以堪?!

而且从目前状况看来,小妙如本来的身世处境,好似并不乐观。一直以来,都觉得她这个大小姐,当得蛮奇怪的。今天才知道,原来背后还另有乾坤。

  太太是继室,父亲却瞒着她,娶进了门!

  难道是陈世美的故事再现,抛妻弃女?停妻另娶高官之女?

  不然为何不敢告之实情?如果生母在继母进门之前就去世,就算是娶继室,也没必要不认,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啊!为什么要隐瞒婚史呢?

  不过还好,父亲答应过,会为小妙如她的生母正名份,她们母女俩也该得到安息了。到时候她的日子,会不会好过一些呢?也不一定,看杨氏的情形,说不定会更差一些……

  对未来前途的担忧,让妙如虽然累了一天,还是闭不上眼,在床上来回翻转。

  “姑娘,还没睡着啊?”辗转到半夜,床边传来织云的声音。

  “嗯,织云,你是几岁来咱们家的?你的父母呢?”妙如突然想起什么来,问起一旁守夜的丫鬟。

  “奴婢是七岁进的府,那年我和爹娘逃难到了彭泽,爹娘染伤寒病死了。幸亏老太太在路上捡到奴婢,又请来济世堂的大夫治好我。后来就进钟府当差了,先是侍候老太太,后来又被指派给了姑娘。”织云的声音,在夜晚的静寂中,显得十分清脆和落寞。

  “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亲人?”

  “没亲人了!就是在家乡过不下去,无依无靠的,爹娘才带着奴婢逃难出来的。”

  “那你还记不记得,父母长得什么样?”

  “头两三年还记得,这两年慢慢变模糊了。”

  “嗯,要是有相机就好了!”妙如思绪飘渺,想起了她前世的父母。

  好像也是记不得了,在那个世界,还有相片可以怀念。到这里来后,印象也模糊了,记忆也不大真切了。想到此处,她陡然生出一身冷汗。对那个高度发达的文明,她好像越来越淡忘了,甚至有时,会生出一种错觉,那一世的二十多年的经历,只是她做的一个华丽的梦。日子一久,梦境和情节,也都遗失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再也拾不回来了。

  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蝴蝶梦庄生?

  以前网络上有个帖子,是调查“你认为历史上哪个名人,最像是现代人穿越过去的?”

  有人说是王莽,有人推举武则天,还有人认为张衡更像。其实要她这个,最有发言权的穿越实践者来选,她首推庄周。看看他,多真切的穿越体验!

  “相机?是什么东西?”织云的声音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一种把人像画得像真的一样的东西。”妙如解释道。

  “还有这种好东西?不需要用毛笔画吗?”她理解成画图工具了。

  “比毛笔画得更像,织云,你说我学画怎么样?”妙如突然问道。

  “画学了有什么用,又不能拿出去卖钱,还是学刺绣好。我听秦妈妈讲,老太太的刺绣可好了,当年就是她做绣品,卖给绣坊挣到钱,才支持老爷读出来的。”

  想到祖母不久于人世,妙如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屋里开始沉默了下来。

  这夜,妙如同样作了个在关键时刻影响她后半生命运的决定,自己要学国画。把前世学到的西洋画技融入中国画中去,要画出最逼真的人像图,把最在乎的人都留在纸上。

  记不起是哪部电影上,有句台词说得好——当你不能够再拥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记忆是对逝去的亲人最好的怀念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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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五章 伤逝

  

  三天后,钟老太太病逝。钟府上下笼罩在,一片悲伤低迷的氛围中。漫天遍地都是青幔白帏,满耳都是震天的哭声。

  这几天里,杨氏一反常态,日日伺候在老太太病榻前,亲手伺候汤药,抽空打理老爷的起居饮食。钟澄作为杭州府通判,每日还要上衙门处理公务。杨氏甚至怕他午膳吃得不好,监督下人做好了,亲自派人送到衙门里去。

  可是钟澄这几天,还是没回正院就寝。他一回府就呆在书房里,然后跑去老太太跟前,问候病情,伺候汤药,与老太太说说体已话。眼风都没扫杨氏一下。

  老太太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拉着儿子的手,给身边服侍的老人和丫鬟们安排出路。大部分人都留给妙如这个孙女,小部分人放出去配了人。还把几年来攒下来的体已,首饰和珍玩,也托付给了儿子,说是留下给大孙女作嫁妆。

  三天中,老太太也曾留杨氏单独说过一次话,没人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杨氏出来时,有人看见,她眼睛红肿,神情迷离,面色苍白。

  等到发完丧,向朝廷报了丁忧,完成了交接工作后,钟澄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完毕,就带着全家启程,扶着老太太的灵柩,前往淮安府。

  钟澄的原籍在淮安。

  淮安钟氏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诗书传家百年。族中子弟多出进士、举人,甚至有过当上二品大员的。钟澄的父亲这一房,因长年在外地为官,早早搬了出去。只在祭祖的时节,回祖籍一起参加祭拜。

  自钟父过世后,钟母曾带着年幼的他,来投奔过本家。只因钟父是激怒先帝遭贬,在归家途中郁郁而终的。族中长辈怕累及族中其他各房的前程,把原先分给他们房的祖产,折了部分,打发了这对孤儿寡母后,就劝他们在邻县找个地方,另行安置定居,避避风头。

  钟母也是位铮铮铁骨的坚毅妇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带着儿子,回过本家。一人独立抚养儿子长大,考取功名。

  钟澄高中探花后,族中长辈曾派人送上贺仪,并交还他那房所留祖产每年的出息,以弥补对他们这房的亏欠。还暗示,已经帮他们修葺好了祖屋,中鼎甲这等光宗耀祖的大喜事,理应回乡祭祖,以慰先人。钟澄一直以任上公务繁忙为由,推拖着不愿回来。

  妙如躺在回乡的马车上,眼睛盯着马车窗帘上的缨络,随着车身前进时的颠簸,荡来荡去……

  自从老太太过世后,她就是这副形状,把服侍她的人都吓坏了,以为她又傻了!

  嗯,在刚穿过来,被人从水中捞出来时,她就是此副模样。那时的她,感觉就像被人从脑后打一闷棍,整个人都懵了!找不到凶手,找不到动机,找不到原因,甚至不知道前面是否有更大的危险等着她。来到这个时空后,她成了四岁的小女孩,身份不明,时代不明,生活习惯不明,出事前身体前主人的遭遇不明。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就露了破绽,被人识破是冒牌的,被道士们作法收了魂去。

后来躲着人,学着说了几句,发现出来的口音,竟然跟旁边伺候的仆妇们并无不同,这才把心放回了原处。万幸,此身体还保持着以前的口音和说话习惯。随后,她就开始了,扮演古代稚龄儿童的角色。形势比人强!没有导演、没有剧本、没有该时空的生活经验、没有老前辈带你入戏,还有随时被揪出来的风险,在未知的前方等着她。

  只剩大脑在高速运转着,谋划着。琢磨看,该以哪种姿态生存,才能让她在此种环境中,处于更为有利的位置!在短时间里,上哪能找到的可依赖的靠山?这世界的游戏规则是什么,得尽快摸清!以现有的身份,要如何安全自保……原以为已经适应得不错了!唯一的靠山现在突然不在了,原有的平衡即将打破。自己还真命苦!以太太的脾性,她以后的路还真难讲!也因这个缘故,让她在老太太过世时,哭得特别伤心。除了感念那位老人,是唯一一位真心实意待她原因外,对未来的迷茫悲观,也让她不知所措,悲从中来!

  “姑娘,晚上要歇息的客栈到了!太太打发人过来,要姑娘下车后,直接去找崔妈妈安排客房。”沉浸在往昔的悲伤里,正出不来,妙如的思绪,就被在外面跟车的烟罗打断。

  话音刚落,马车就缓慢停了下来,乳娘范妈妈就过来把她抱了下来,和丫鬟婆子一行人进了客栈里。

  待安置妥当,下楼回客栈厅堂里,吃过晚膳后,妙如就带着织云,到客栈后院溜达消食去了。

  客栈后院有一排树林,此时正值酉时,落日的余辉,从树梢间隙斜洒过来,把树木的影子拉得老长。妙如和烟罗就在,这布满斑驳树荫的院子里来回游荡。

  突然,树林东南角,传来一阵顽童撒娇的声音:“……不嘛!就要跟爹爹娘亲去任上,我不回祖父那里!我可以帮爹爹做好多事,会帮着娘亲照顾妹妹,不会拖你们后腿的……呜……呜……”说到后来,只听见一抽一哒的哭泣声。

  “许慎行,是谁教你的?!说不通就耍赖,你这是咱们许家男儿,应有的做派吗?如何对得住,祖父赐给你的名字?”一个年轻男子清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童子还没止住的抽噎之声。

  寻声望过去,有个五六岁的男童,正站立在一位青衣男子面前,只见童子耷拉着脑袋,双手交握在身前,肩膀一抖一抖的,很委屈的样子。青衣男子显然没有妥协的意思,正滔滔不绝地教训着孩子。

  “姑娘,咱们回去吧!太太等会找不着人,过后又要数落姑娘了!”织云拉着妙如,就要往回走。

  青衣男子和小童子闻声转过头来,发现来了外人。做父亲的投向儿子一记警告的眼刀,做儿子的暂时停止了抽哒声,立马收声成乖宝宝状。

“咦,小哥哥,你为什么要哭鼻子?也和妙儿的妹妹一样,是因没有糖葫芦吃吗?”妙如好久没碰到这个年纪的小男孩了,看着他嘟着个嘴,雪团可爱的样子,突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实在忍不住,出声想去逗逗他。

  “我哪有哭?才不像小丫头一样喜欢糖葫芦……”男童红着脸争辩道。

  “妙儿,你怎么跑出来了?让我们担心得到处找你!”妙如正欲继续,不想从客栈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个嘶哑的声音,所有人一起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等看清说话的人,那边的青衣男子,显得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只见他夺步上前去,围着一身白色的钟澄端详半晌后,才激动地一把握住后者的手,说道:“澈之兄,想不到真是你!五年前自琼林宴一别后,就再也没见过澈之兄了,他们说你回乡守孝去了……你这身是……”一言未毕,就瞥见他浑身上下穿着的孝衣。

  “原来是衡毅兄,此事说来话长!”钟澄神色戚然,沉声道,“那年愚弟离乡赶考,谁知后来家乡恰逢淮河决堤,家母和拙荆离家逃难在外。待我第二年登科返乡后,寻访半年不果。又听得乡邻误传她们已经落难,愚弟就在旧宅边,结庐开始守孝。岂料一月后,家母被人护送返家。后来愚弟回京候缺时,听说衡毅兄已经前往蓟州赴任,是以无缘得见。次年年初愚弟才补上彭泽县令一缺。上月在杭州任上,家母病重离世,这才全家扶柩返乡……”

  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又是一番契阔后的寒暄,双方子女相互一番厮认。叙完旧后,许坚牵着儿子,来到钟家这边,给钟老太太牌位叩首上香。然后,就把儿子打发了,要他跟钟家的妹妹一边玩去,自己则留在房内,和钟澄叙叨别来之情。

  妙如带着新结识的伙伴许慎行小朋友,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来给太太请安,并把许家小少爷介绍给妹妹们认识。

  第三天,在快到淮安的大船甲板上,杨氏跟身边的崔妈妈,聊起前天碰到许家父子时,妙如才又听到了这对父子的消息。

  原来第二天清早,许家父子就启程,前往高邮老家了。许大人此行,是要把儿子送回老家,交到祖父母身边,再回霸州就任。高邮许家,跟淮安钟家一样,也是传承百年,诗礼传家的书香门第。族中出过不少贤人名士。当年许大人和父亲,不仅是同科进士,在中举之前,两人还曾在江南著名的格致书院,同窗过三年。许慎行是许大人的嫡长子,此次被送回家乡,是许大人这个做父亲的,有意让儿子和同族兄弟叔侄们一道,接受族中的正规的启蒙教育。

  杨氏跟自己的乳母凑在一起,八卦起了江南那些有名望的老派世家,从家世背景到族中名人。当然包括许家这位小少爷的品貌和出身。说着说着,不禁眼热起许家大***福气来,羡慕她竟然养出如此成色的儿子来。

  崔妈妈心知,她是在遗憾自己没这样的儿子,忙换个角度,恭维她道,二姑娘就是百里挑一的可人儿,跟许家小少爷站在一起,简直就像观音菩萨座前的金童玉女。若小姐真是喜欢他,将来把二姑娘配给他,慎行少爷不就成了小姐的半个儿子?!虽说配给许家的长房嫡孙有些可惜!以二姑娘是老爷嫡亲外孙女的身份,配个小公爷小侯爷,都足够了。只怕等小小姐及笄时,姑爷早已位居高位,到时京里的名门贵妇们,都要抢着她回家当儿媳妇呢!说不定还能选进宫里当娘娘,许给宗室贵人们当正经王妃……

  不知是不是仗着,旁边的钟氏小姐妹们年纪小,听不懂大人的话。崔妈妈天马行空拍起马屁来,惹得杨氏咯咯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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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3 09:53 PM 编辑

。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六章 返乡

  

  躲在一边的妙如,却听得哑然失笑。

  随即她又想起,那天在客栈后院里,父亲跟许大人聊的话语中,好像有与小妙如身世相关的线索。看来她的生母,就是在和祖母逃难的途中,生下她后才去世的。

  但是有这女儿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当时的杨家,生出钟澄未娶的印象啊!是什么原因,要瞒下她的身世呢?

  高攀贵亲?元配发妻比继室的位置,更有含金量?

  保护年幼的小妙如,不遭毒手?

  虽然不是儿子,但她的存在,确实容易时时提醒世人,杨氏是继室后娘。嗯,好像她能穿过来,就是由于原装的小妙如,被人推下湖里丧命的。这个答案更让人悲观!

  “太太,船快要到码头了!老爷传话过来,请太太安排人手,准备下船后,好换乘马车。”一个声音打断妙如的瞎想。

  妙如一行人,跟在杨氏的陪房金妈妈的身后下了大船,来到了码头。

  正打算坐到马车里面,突然就听到前面传来,二妹的乳娘洪妈妈的呵斥声:“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抢咱家姑娘的吃食!”

  随之,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七八岁小童,箭一般地从杨家的仆妇堆里飞将出来,好几个钟家男仆,在后面追打着他。

  谁知这个衣衫褴褛的男孩,身手却十分灵活,专门绕在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身边闪避,故意转着圈儿东躲西藏。

  “小六子,赶紧把那小子抓起来,别碰着太太姑娘们了!”崔妈妈在一旁指挥着。

  其他几个小厮四处扑捉,带连得几个丫鬟仆妇躲闪不及,未能站稳,先后都跌倒在地上。

  一瞬间,淮安码头岸边,人声喧阗,人仰马翻。

  “住手!怎么一回事儿?!”刚从船舱出来的钟澄,一下船就看见这样的场景,最后还是一家之主的他镇住了场面,制止了混乱。

  那天以后,妙如身边就多了个叫莲蕊的小丫头,比她大一岁,正是那天,抢妤如米糕的小流浪儿莲生的妹妹。

  那天莲生被钟府家仆捉住后,正要被查问,突然又冒出个更小的女童,对钟澄和杨氏又是磕头又是哭求的。待问明原委,才知道这是两兄妹。本是淮安的庄户人家的儿女,自五年前附近地区发了大水,他们的爹娘为了保住家人,先后丧身于洪水之中。兄妹俩后来跟随年迈的祖母,一路乞讨度日。三天前,他们唯一的亲人也撒手人寰了。莲生把祖母的遗体停在破庙后,就带着妹妹出来,想讨些银钱,谋副棺材,好把祖母葬了。天天在码头这里流连乞讨,还插上了草标,准备卖身为奴。前一天妹妹莲蕊在路边,跪着时饿晕过去被人救醒后,当哥哥的,再也不敢让妹妹饿着了。到处替她谋食。当时兄妹一天没吃东西了,当看到妤如吃着米糕,莲生忍不住就想抢来,给妹妹填填肚子。这才发生了抢东西被捉的那一幕。

想是念及自己母亲和妻子当初也曾流落过他乡,也有过这样孤苦无依的情形,钟澄心生怜悯,露出不忍之色!他不仅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拿出银两,命家仆随那他俩前往破庙,帮着料理了亲人的后事。随后兄妹苦苦哀求,甘心为奴,要报答恩人。钟澄无法,只得收下了他们,让这两孤儿也有个栖身之所。哥哥被派到长庚管事身边学喂马。妹妹被派到妙如身边,做了个低等的粗使丫头。

  “又进新人了,还请妈妈多费些心!”把人交给秦妈妈后,妙如托付她好好调教。

  “姑娘请放心,老奴不会忘了老太太托付,定会替姑娘调教好这丫头的。”秦妈妈应承道,对自家姑娘一副老成的样子,见怪不怪。

  自钟母离世后,遵照她临终前的安排,秦妈妈和两个贴身丫鬟一起被派到了妙如身边服侍。秦妈妈担任起妙如房里的管事妈妈,锦绣、锦缎和老太太原先赐给孙女的织云、烟罗一起成为她身边的大丫鬟,在屋里贴身伺候。加上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乳母范氏,妙如平时就有六个人围着,现在又多了个小豆芽当玩伴。

  看着身边的人开始多起来,妙如暗中琢磨,得找些机会探探身边这些人的底。该收服的赶紧收服,要培养的趁早培养。以免将来无人可用,处处制肘,坏了她的事。现在祖母不在了,偷懒的日子正式结束!要习惯此种蛰伏潜藏的日子,学会暗中储备实力,才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

  说起来,这个时代,女子的命运就好似浮萍,让妙如很没安全感,心里一直难以踏实,老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得赶紧找出一条能化解的方式,未雨绸缪才行。像她那样上无长辈力撑,中无亲兄弟姐妹帮衬,下无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可用。万一父亲和太太摊牌,她的身世公布于众了,这条小命的前景就堪忧了!

  此时,在淮安北辰镇的一座老宅里,平常聚集族人议事的忠信堂上,各房当家和说得上话的族人们,坐满了一屋子,两个护卫守在门口。

  堂上主位上,坐着一位面目清瘦的白发老者,正和下首几位中年男人,商议着什么事情。突然,老者声音停了下来,屋中其他的人声,也慢慢跟着歇了下来,堂内顿时出现一片寂静。

  只听见那老者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正色对堂中的众人说道:“想必有些人已经知晓,五房正声侄儿的媳妇陈氏没了,澄哥儿扶着他娘的灵柩,正赶回来。”话音刚落下,下面顿时起了,嗡嗡的一片议论之声。

  见此情形,钟家第十四代老族长钟鼎铭,端起桌上茶盅,啜了一口,继续说:“当年的事是我们族人,对不住他们娘俩。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当时淮安知府张致诚是靖王党,就等着借正声侄子的事,要揪住太子一党的把柄。为保全族老小安危,老夫不得已而为之!如今五房的一家子要回来了,正是我等族人,诚心修补裂痕的好机会!”堂下一众又是一番议论。

待议论声渐渐小下去后,老族长正色对堂下众人说道:“前几年澄哥儿一举中得鼎甲,也算为咱们钟氏一族,光宗耀祖了。老夫曾遣人邀他回乡祭祖,他一直以公务繁忙予以推拖,想是对当年的事,心中还有芥蒂。”

  “他不愿回来就随他去吧!这些年来,没他们五房拖累,咱们的日子,也不照样过得好好的!”坐在右首第三位子上的钟溶,一脸不屑地接过话头道。

  “溶儿休得胡言,你是无所谓!族中还有不少,等着走科举路子的晚辈呢!哪天你济弟上京考试,下场前要认个师,连熟门熟路的引荐人都没有,到时就知道厉害了!”坐在钟溶旁边的他亲叔叔——四房的钟正行厉声喝道。

  “七弟可不能这么说,咱们钟家之所以能兴盛百年,还不是倚仗族中,有子弟立朝出仕。五品以上京官中,就没断过咱们姓钟的。地方官僚们,才多少给些薄面。自澄弟高中探花后,虽然他人没回来,山阳县令王大人,就没少往咱们钟府跑过!”长房嫡长孙三爷钟溯纠正他。

  “此次他们一家回来,正好是个台阶。澄哥儿以后怕是会有大作为!不说提挈晚辈帮衬同族,就是乘此机会,让他点拨一下,要走文举的族中子弟,也是好的!望各房配合,约束家眷,教导好各自的子弟,与五房一支和睦相处,切不可再生事端!”老族长谆谆告诫。

  “正德侄儿,你把前些年,分自五房的田庄和铺子,整理一下,交给卢总管。老夫吩咐过他,另匀些田产补给你!”钟氏大家长随后对七房的侄子交待道。

  只见钟正德神色一变,唯唯称诺,又有些欲言又止。老族长见了,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沉声叹了口气,然后带着一帮人出门离开了。

  两天后,一众挂着白幔的马车、行李辎重和黑漆灵柩就停在钟家祖宅门前。

  妙如被人抱下车时,就看见,钟府门前有一行穿戴整齐的人迎了上来,看似等候多时了。

  双方短暂的寒暄叙旧后,妙如一家人就被迎进钟家祖宅的内院里。

  爹爹的探花名头还蛮能唬人的,竟然能得到此种待遇!

  妙如在心中暗叹。

  眼前是一座南方典型的大家族的老宅。宅子门前流淌着一条浅溪,溪边衰败的枯草,在初冬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斑驳的灰青色大门上,布满了被岁月光阴磨去光泽的铜钉,泛出一道道暗绿色的锈迹。让人一看就知道此门的历史不短。

  跨入院门内,经过前厅,接着就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待转到族中议事的忠信堂后,族中长辈们就把钟澄留了下来叙话。过了一个较大的中庭,在穿堂东边的角门处,妙如及妹妹们跟着杨氏一同上了几顶软轿,被早候在那里的几个粗壮婆子,抬往了内院。估摸着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来。

轿帘被掀开,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古朴幽静的院落。绕过影壁,只见庭院正中间,伫立着一棵苍劲的老槐树,看树身就知道,有些年头了。亭亭如华盖的树冠,几乎占住了大半个院子。这是一座两进两层的院落,中间是厅堂,左右两边是厢房,旁边还有耳旁,后面是仆人住的后罩房。厢房上面还有一层阁楼。典型的南方民宅的格局,处处透着精致和古朴的气息,看得出之前有人特意修缮过。

  “九奶奶,您也累一天,请先行歇着。等奴婢先跟大太太回禀过,再来听候吩咐。”一直在前面张罗引路的婆子卢元瑞家的,俯身向杨氏行礼,“这周昌家的就留在此处了,她熟悉内院各处的物什,叫九奶奶好使唤!”说着,就把一个身着蓝布夹袄的青年仆妇推上前来。

  只见那周昌家的俯首一礼:“给九奶奶请安!奴婢周昌家的,原先在大房里当差,被三奶奶特意派来供九奶奶差遣。”然后,转身对又杨氏身边的崔妈妈,也行了个礼,“内院的各处,但凡有不熟悉的,不周全的地方,请妈妈尽管吩咐奴婢来办,千万别客气!”

  杨氏和崔妈妈对视一眼,见这周昌家的言谈举止大方利落,心中担忧也就放下了。卢元瑞家的和五房的主仆又客套了几句,才匆匆回去。

  五房的仆妇们在崔妈妈的安排下忙开了。分房的分房,放置行李的放置行李,清洗的清洗,布置的布置。待将房间各处安排妥当,正堂里设上灵堂,挂上白幔,已是下午的申末时分。随后,又接待了前来探望的长房女眷。在卢元瑞家的引领下,钟大太太带着儿媳钟三奶奶,来到槐香院看望五房一家,在钟母陈氏的灵堂上完香后,就打道回去了。

  五房一家由于有孝在身,此次返乡归家,来得十分低调。唯一的男丁钟澄,也在与族中长辈,商榷了母亲的安葬事宜后,早早地回到了槐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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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13 09:27 P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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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风起于青萍之末 第七章 偶遇

  

  十一月的某个黄道吉日,将钟老太太安葬在钟氏的祖坟墓地后,钟澄又请清虚观的道士们做了三天的道场,以慰母亲的在天之灵。

  在回祖宅的路上,撩开马车的窗帘,回望着渐行渐远的墓碑,妙如的心情肃穆而低落。

  “别了,祖母!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也会认真地活下去的!决不给您老人家丢脸!”在心里默默念道,她的思绪,跟着墓前那白色孝幡一道,随风飘来荡去。想起祖母一年多的照顾,她就忍不住潸然泪下,还没来得及回报,以后就再也没机会报答她老人家了。

  “姑娘,老太太生前一心记挂着您的安危,千万别哭坏了身子。姑娘这样,老人家她走得也不安心!还是养好身子,以后把日子过好了,再嫁个好人家,才不辜负老太太一番疼惜和安排。”跟在车里的秦妈妈在一旁轻声劝慰道。

  妙如擦了擦眼泪,对她强装出一个笑脸,解释道:“我知道!只是忍不住,想到以后再也看不到祖母了,就忍不住伤心!”

  自此以后,妙如一家人在钟家祖宅东北角的槐香院里,过起了深居简出的守孝生活。

  “奴婢经周昌家的指点,找到了库房管分配的连二家的,说要些不冒烟的银霜炭。连二家的回绝,说已经没有了!说是因着咱们五房,是中途加进来的,没有提前统一定额采买。现在市面上不仅难找,就是找到了,价银也不低。奴婢没法子,只好拿着这普通的黑炭回来了。”杨氏屋里的二等丫鬟冬儿,垂着头站在地下,对着崔妈妈嗫嚅道。

  “怎么可能?!奴婢上午去长房的三奶奶那里,取花样子时,看见三爷的通房巧莲的屋子里,燃的就是那种银霜炭。好像是才刚领来的,见我问起来,领炭的小丫头,还特意说起库房里有不少呢!奴婢从小跟在小姐身边伺候,在大学士府没少见过那种炭。这才回来告诉崔妈妈,咱们也可以领些回来!”大丫鬟玉簪争辩道。

  杨氏听后,脸色随即阴沉了下来!

  “小姐,看来还是得等老奴,到卢总管家的那里走一趟才行!”崔妈妈见状赶紧请缨道,“大人用烟炭没什么!妤姐儿还小,可受不了这烟味!也难怪她一直不肯呆在屋里,总喜欢往外跑!”

  “也好,听婆母生前说过,咱们五房还有些祖产在公中管着。现如今咱们回来了,也不算白吃白住人家的,断没有再克扣五房份例的道理!”杨氏一听到提起自己的女儿,就忍不住要争上一争。

  到晚上妙如在杨氏那里请安时,就看到了这样的情景:堂中烧得正旺的炭火,把太太起居的暖阁里烘得暖意融融的,妹妹妤如在她母亲的怀里睡得正香甜!

回自己屋里,经过抄手游廊时,就听见几个丫鬟婆子,在正屋的屋檐底下,聚堆聊着什么!

  “还是崔妈妈厉害,一出马领那么多的好炭回来!之前去时那帮人,还在那里推三阻四的。”丫鬟冬儿向众人说道。

  “不全是崔妈妈的原因,说到底还不是看在咱们爷的面子上。虽然爷现在丁忧在家,过两年再起复,恐怕就不是这副光景了!他们不说赶紧巴着,断不会得罪了咱们五房的人。”侍候钟澄的大丫鬟墨香,补充道。

  “可不是!爷当年可是响当当的探花郎,要不是回乡时,老太太寻不着了,我们爷理应留翰林院作京官的!”一个媳妇子随声附和道,众人一看,原来是钟澄的亲随长庚的老婆吴氏。

  杨氏的陪房大丫鬟玉簪也不甘示弱:“有咱们杨家大学士府在后头,姑爷回京任职是迟早的事,熬过这两年就没事了。”

  “这帮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等咱老爷回京复职了,看他们那几房的主子,以后不上京到咱们府里来打秋风的!”冬儿朝西南方向吐了口唾沫,恨声说道。

  装着什么都没听见,妙如一路施施然回到了西厢房中。心中却对正屋那边下人的行事做派、管事们的御下能力,又有了一层的深认识。

  晚上睡觉前,她偷偷跟秦妈妈提及了炭的事情,暗示自己的管事妈妈,要加紧约束屋里的几个人,千万别和正屋那边的人,因炭起了争执!也不要跟钟府其他院子的人,有过多来往,免得招惹事端。

  秦妈妈很是诧异,不太明白姑娘的意思。但想起平时她机敏过人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准备按她吩咐照着做。

  日子像流水一样,不动声色地流淌着,转眼间就到了年底。钟氏全府上下,开始扫尘清洗,准备过年,槐香院也不例外。

  作为一个小孩的身份,妙如还是蛮喜欢这种日子的。虽然还是什么都不能做,但大家都忙了起来,大人们也就盯得没那么紧了!好歹可以遛出自家院子,到其他地方逛逛了。

  最近,她发现了一处颇有妙趣的地方。在钟府的西北角,那里有个园子,里面种满了各种珍稀树木和花草。从后山流下的泉水,在那里形成一潭碧水,又从西边的林子里流了出去。虽然瀑布是被冻住了,但那白色的冰流却挂在深色的山体上,特别醒目生动。远远看过去,不是银河落九天,倒似银戟挂山中。

  这天,她又走近了那片林子。在靠近潭水那边,妙如闻到了一阵阵幽香,引得她心情顿时大好,起了跑去寻芳探幽的念头。

  时日已进入三九寒冬。前两天还下过一场大雪,气温还没回升,到处都是未融尽的积雪。脚踩在残雪和枯枝上,嗝吱作响。

还没走到香源的地方,就听见林子里面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妙如愣了一下,心中有些害怕。毕竟这里比较偏僻,就收住脚步,准备打道回府。

  “谁在那边?”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不等妙如来得及躲闪,树林中就窜出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生气地打量着妙如。见到只是一个小不点的女童,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来。

  “你是哪个屋里的妹妹?怎么跑到此处来了?那边有个水潭,可不是你这么小的娃娃该来的地方!”未脱稚气的脸上,呈现出老学究式的严肃表情。

  “我闻到梅花香了,想折一枝回去给爹爹插瓶,爹爹最爱画梅花了!”女童一副介有其事的表情。

  “你那么矮,就是找到了梅花,也够不着啊!怎么摘?!”少年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是哥哥帮你折吧!”说着,就过来牵着妙如的手,带她去找梅树。

  “这个地方可不好找,你怎么找来的?”少年随口问道。

  “从槐香院出来,一直向西走,就看见了这座园子,门是开着的,就进来了!”她如实地回答。

  把梅枝递给女童时,少年惊讶地问道:“你住槐香院?可是九叔的女儿?”

  见她点头,少年自我介绍道:“我是大房的钟明信,你可以叫我信哥哥。走,我送你回家去!”

  钟澄从书房里出来时,就看眼前这幅画面,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牵着自己的女儿,女儿手中拿着一支开得正好的白梅,两人正研究着枝桠上的花苞,还多久才能开。

  “小侄钟明信拜见九叔!”长身一揖,钟明信恭敬地向钟澄施了施礼,解释道,“路上遇到妹妹,就把她送回来了,正好小侄早就想来拜会九叔了。”

  “原来是信哥儿,你祖父母和母亲的身体可都还好?”钟澄受了堂侄的礼,顺便问候了长房的长辈们和堂嫂。

  “他们身体都好,劳烦九叔惦记。”钟明信彬彬有礼地答复到。

  “妙儿,你这是从哪里摘来的梅花,开得好生俊俏!”钟澄这才注意到女儿手中的白梅。

  妙如忙向父亲递过手中的梅枝,殷勤地献上:“是妙儿求信哥哥帮忙折的,想着您喜欢画梅花,带回来送给您插瓶!”

  “听闻九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知侄儿是否有幸求得一幅丹青?”钟明信忙随声附和道。

  钟澄欣然应允。

  “我也想要!”妙如忙不跌地小声嘀咕。

  正要跟堂侄闲聊几句,他就听到女儿的喃喃声。这还是钟澄第一次见到她,主动开口问自己讨东西,显得有些吃惊。

  “曾听见父亲念过‘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的诗句,妙儿今天也见到过这情境了!想留个纪念。”妙如难为情地涨红了脸,惴惴不安地解释道。

钟澄听闻后当场怔住,顿时悲喜交加。

  悲的是,这还是女儿,当着他的面,第一次称他为父亲,想到结发妻子的早逝,心中对母女俩的愧疚,让他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喜的是,女儿竟如此聪颖,小小年纪还未曾开蒙,竟能默记下,他无意中念过的诗句,还应景地背了出来……

  一旁站着的钟明信,突然击起掌来:“不愧是探花郎的女儿,这‘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对应先前的趣园幽溪涧边的情景,却是极妙!真是人如其名,妹妹果然是一位妙人儿!”

  接着问钟澄:“不知九叔可为妙妹妹启了蒙?族中也有为女儿家开办的闺学,不如送妹妹去那里,可多识几个姐妹,一起练练字,绣绣花,也是好的!”

  妙如一脸渴望地望向自己的父亲,过了半晌才听见他说道:“多谢贤侄的好意,家中无长辈提点,妙儿又是长女,此事倒是我忽略了!”

  只见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认真地对堂侄说:“原本守孝之人,不好多作走动,况且后年我们又会离开此地到任上。要是去上了族学了,到时又得中断。启蒙时最忌半途而废,中间换先生。横竖我现在正在居丧,平时也无事可忙碌的,就亲自给她启蒙算了。过两年等她姐妹们都大了些,再另行延请先生来教!”

  钟明信一脸艳羡地望着妙如,忙恭贺她道:“妹妹果然是有福之人,有九叔带在身边言传身教,妹妹以后就是成不了李清照,也能成个蔡文姬。不知小侄能否借妹妹的光,也能时常来跟着讨教一二呢?!”恳切的目光转到钟澄身上。

  “欢迎之至!闲下来时,咱们叔侄俩也可以聊聊学问,彼此交流交流,互相切磋切磋。闻道不分先后,达者为师嘛!”对这个晚辈,他第一次露出了激赏的目光。钟澄若有所思望着他,不禁暗中叹道:小小年纪竟能如此机变灵巧,钟氏一族后继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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