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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家有诡女初长成 #大结局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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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3 P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家有诡女初长成》

现在才明白,很多事情是不得不如此。
我不得不生下她,母亲不得不掩盖真相,有些人不得不死……
精灵乖巧的女儿是否被猫魂附体?爱恨纠葛中谁是最后的赢家

[ 本帖最后由 skyblue9510 于 2009-12-2 11:45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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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遗忘的承诺

我一向相信,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个故事,而这漫长的故事中总有一段日子是最为深刻的。

    我的故事是从一个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开始的。

    这个下午,我搭上回家的地铁,浑身酸痛,每一根骨头都承载着工作后的疲惫,人人都跟我差不多的表情,空洞乏味的眼神,想着家中一成不变的晚餐,细数着周而复始的日子,静默的或站或坐。

    今天下班时,段言打电话来,说要出差一周,马上飞往上海。段言在一家公司做行政工作,按理不该出差那么久,这几日,也没听他提起过。

    说起来,母亲并不同意我们的婚事。起初是嫌段言所在的城市太远,后又嫌段言对我不够体贴,怕我受了委屈。而我隐隐觉得这些都不是母亲的真实想法。

    段言向母亲郑重许诺过会好好待我,她又见我摆出非他不嫁的姿态,才万般不舍的把我交给他。

    我随段言来到陌生的城市齐墨,脱离了母亲的管束如出笼之鸟。他视我如掌中的宝,心头的肉,仙女眉心的那颗朱砂,不能否认,我也是幸福的一塌糊涂。

    婚后我们一直租住在旧式多层楼里。三房两厅的房子,南北通透,只是太大了些,很多房间都空着,放杂物,关着门。

    我生来胆小,不愿独处,夜里去洗手间也要他陪。一个人走过那些房间,有如锋芒在背,房子太老,总会带着历史的气息。

    段言总是半闭着疲惫的眼睛,搂着我走过一个个房间,然后站在厕所门口一遍遍的问:“胆小鬼,完了没有?”我一定要他睁开眼睛看着我才行,段言通常会走过来扭扭我的鼻子,轻轻拍一下我的背说:“小乖,把你宠坏了。”

    天有凉意。

    楼下很静,风吹着小树沙沙轻响。我从包里哗啦啦的翻找钥匙,抬头,不远处站了一个人,黑缎子头巾遮了半个脸,看不出男女,黑衣黑裤,雪白的鞋。我从他身边走过,那人一动不动,没有生息。

    我匆匆跑上楼梯,开门,探身摸索门口的开关。先开灯、后进门,踮起脚从猫眼向外看一看,这是我进家门的一贯动作。

    关门,反锁,钥匙挂在门上——这样,外面打不开,有意外却容易逃生。我摇摇头,笑自己胆小如鼠。

    躲在阳台上偷偷向下看,楼下并没有站着什么人。

    没有接到段言的电话,自己随便应付了一餐,开着灯,开着电视,蜷缩在[词语过滤=#313]上睡着了。

    这是一个光亮吵闹的夜,相安无事。

    一大清早,我从[词语过滤=#313]上滚下来,迷迷糊糊的从地上爬起来,奔赴了工作岗位。这一整天,我都如霜打的茄子,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满脑子只剩下两个字:睡觉!

    我家住在老区,房子是一梯两户的旧式结构,邻里间老死不相往来,平时静的没有人气。

    我慢吞吞的爬了一层,两层,……五层,猛然见有人站在自己家门口,像是昨天遇到的那个人,依旧是黑衣黑裤雪白的鞋。

    是个女人,无声无息,黑瀑般的头发散散披下来,遮住脸庞。我后退了两步,双手紧紧护住在前胸,压不住狂乱的心跳,鼓足勇气小声问:“……找谁?”

    她双眼亮的出奇,静静的看着我,长发薄衣微微拂动,可是周围根本没有风。

    是找对面那家人的吧,自我安慰一番,我故作镇定的转身开门,钥匙却哆哆嗦嗦怎么也插不进锁孔,哗啦啦掉在脚下。

    慌慌忙忙进了门,我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回,反手轻轻关门,屏住呼吸靠在门上,许久才敢从猫眼向外看:门外是空空的楼道,什么也没有。

    我要让段言回家,立刻。

    我哆嗦着拨下那串熟悉的号码,如果段言今晚就飞回,我只需要等待两个小时。我暗暗的给自己打气:没什么好怕,不要怕。听筒里传出无法接通的信号,一遍一遍拨,都是同样的无法接通。

    我转而打电话给最好的朋友燕飞,希望她能来陪陪我,她却正焦头烂额的照顾孩子,她儿子小龙正发烧。挂电话前她安慰我:“别自己吓自己,睡一觉就好了,你什么时候养猫了?好吵!”

    猫?没有养猫,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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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遗忘的承诺

环顾四周,房内空空荡荡。不知哪一扇门被风吹得"嘭"一声打开,我记起燕飞曾经说起过,这房子活脱脱是恐怖电影布景。

    早先是我选中这里,繁华区的公寓房租高的离谱,进进出出各色人等,总是不得安宁。此刻我却暗下决心,段言回来后,搬一个新房子,小户型,一房一厅已足够。

    设想着新房,我在[词语过滤=#313]上睡着了。亮着灯,又是一个没能安睡的夜,逼真怪异的梦,一个又一个。

    清晨歪歪斜斜的挪到洗手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虚肿着眼睛,憔悴的不像话。

    我很难集中精力工作,象是喝醉了的人,脚步都有些踉跄。有几个文件做不来,只好让燕飞帮忙。

    疲于应对复杂的人繁琐的事,就忽略了昨夜的经历,待静下来,心里空落落的,段言一直没有联系我,一个短信都没有。

    赶回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楼下没有再站着什么奇怪的人,我松了口气,上了五楼,空空的,脚下轻松了许多。

    进了家门,反锁,再透过猫眼看看外面……我的一颗心似乎要从胸腔跃出,那女人,竟又站在自己的门外!她毫无血色的脸上,一双眼睛如同玻璃球遇到强光,折射出亮而透彻的光芒。她一直一直盯着这边。

    我噔噔噔后退几步,撞到身后的墙上,眼睛一眨不眨,双手乱抖,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背贴着墙壁,还不住的东张西望,生怕那女人穿墙透壁,跟了过来。

    过了一会,电话响了。我冲过去抓起听筒,颠三倒四的说了几句,磕磕巴巴,语无伦次,段言在那边手足无措:“乖,怎么了,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

    我无法细细描述这几天遇到的怪事:离我越来越近的女人,段言的杳无音信,打不通的电话和那些紧闭的门。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段言,好像总有人跟着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看到长了猫眼的人!”

    正说着,我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猫的叫声,细细绵绵,异常清晰,象春天里女猫的召唤,还掺杂着丝丝的狡黠。

    “段言,你房间里有猫吗?”我停止了哭泣。

    “没有啊?早点睡吧,我明天给你电话!”不等我说完,段言就挂掉了,再打过去,便是关机。

    此时月黑风高,我仿佛隐隐听到哭泣,像是孩子,又像是女人,呜咽着,一声又一声,不肯停息。冷冷的气息从我的鼻孔进进出出,我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清楚。

    怕到极限,我反冷静下来,或许人到了绝望的境地就会变的勇敢,死,也不过一瞬。

    关掉所有的灯,我把自己扔进了黑夜里,颤栗着迎接要来的一切。门外的声控灯没有亮起过,看不清外面,但我知道黑暗中就站着那女人,那双眼睛会突然的烁烁发光。

    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寂静,门外的灯亮了,没有人,再向下看,一只猫,全身的黑色,只有四个小爪是雪白的。汗从我的额头上,背上,手心里,每一个毛孔,渗出,凝结,一滴滴的滑落。

    猫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起初细细碎碎,后又绵延不绝,一声高过一声,关闭的几个房间里也是,从任何有缝的地方溢出来。稍后又响起猫爪子的抓门声,吱吱嘎嘎,吱吱嘎嘎,纷乱的刺激着我的听觉神经,噪音快要将我吞没。

    我一度怀疑自己神经错乱。本能让我胡乱的寻找自救的方法,开灯,开电视,本想让正常的声音将自己带回现实世界。

    电视里一片马赛克,渐渐出现了一个宾馆房间的画面,越来越清晰:橙色的灯光,两个赤裸的身体,扭转纠缠在一起,充斥着欲望的贪婪,近了,近了,更近了,我几乎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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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章 遗忘的承诺


那个背,拥抱过千万遍,何其熟悉,只一眼,我便确定是段言。女人美丽妖娆宝石般的眼睛,依稀就是门外的长发女子。

    段言一边动作一边从容的打手机:“乖,怎么了,是不是又胡思乱想了?”他额上的汗,那么清晰,原来快感可以让一切诺言抛至九霄云外。

    随着段言加大力度,她对着镜头发出满足的呻吟,咿咿呀呀如春猫一般蛊惑人心。她诡秘的一笑,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背上划了三道血痕,段言龇牙咧嘴,疼痛难忍,急着要挂电话:“没有啊?早点睡吧,我明天给你电话!”

    ……

    又是马赛克,换了新的画面:一扇门。那是十几年前自己老家的门。门外是我家的第一只猫——小贝。

    它异常惊恐,爪子细细尖尖,扒在门上死命的抓,伴着哀嚎。我记得当时自己就站在门里面,冷漠的不肯打开。

    八岁那年,我闹着向叔叔要小贝,它出生不久还未足月。叔叔说猫仔太小,很难活。我哭着说自己想要一个伙伴,并向叔叔郑重许诺,一定会好好待它。

    叔叔经不住我死缠硬磨,才万般不舍的交给我,临走又被他追上嘱咐:“猫很邪,九条命,你要记住你说的话。”

    我那么小,哪管什么承诺,但我知道,我需要它,因为我寂寞。

    小贝性格柔顺,不贪吃,轻声的叫,静静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从不出门。它信赖我,依赖我,从不懂得防范。

    从我把小贝抱来的那天起,母亲就总是埋怨,有细菌,有味道,终日唆使我把小贝送人。终有一日,母亲忍无可忍,说让我把小贝放生,妈妈对我说,野猫可以从杀鸡场里吃到扔掉的鸡杂,会变得肥肥壮壮。

    小贝孤独的身影,在门外徘徊了好久,叫到声音嘶哑,才绝望的走开,它那么瘦小,营养不良的样子,我记不清多久没有管过它的吃喝。

    我需要它,便想拥有,不需要,便要离弃,小孩子惯有的自私。

    画面出现一个男孩,是隔壁家的小睦。他丢来了一块鸡骨头,饥饿的小贝哪里会知道诱惑背后常有陷阱,它慢慢走过去,被伺机的小睦一把抓住,高高的提溜起来。

    它惊慌失措的挣扎、撕咬、哀号,却难以逃脱。小睦突然拿出一把尖刀刺向了小贝,一下、两下、三下……一共六刀。鲜血从千疮百孔的身体里喷涌出来,伴随着小睦扭曲的笑……

    我慌乱的去抓遥控器,换任何一个频道都是同样的画面,开关失灵。我躲无可躲的看下去:奄奄一息的小贝被丢到地上,小睦转头,又狠狠踩了几下它血肉模糊的小脑袋,扬长而去。

    小贝绝望的眼睛定格在屏幕上,湿湿的,迷惑不解的看着我,也许她在后悔她为何要信任人类。

    我的心布满了千疮百孔。

    楼下,门外,房间里,到处传来嘈杂的猫叫声,凄厉的,哀怨的,愤怒的,淫荡的,尖针似的钻进我的耳窝,令我头疼欲碎。我瘫坐在[词语过滤=#313]上,手脚象被捆绑,我拼命集中意志,却无法让自己动一动。

    叔叔一早警告过我,猫有九命,很邪,要记得自己的许诺。

    请你原谅我,小贝。我听到自己内心的呼喊:我那时小,不懂责任,并不知道你遭受了这样的折磨,否则我不会不开门的。求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惩罚我,一切跟段言无关,他的背叛我真的无力承受。

    忽然,静了,万籁俱寂。

    …………

    仿佛一个世纪过去。

    我醒来,白的灯,白的墙,白色的床单盖着我,身边是憔悴的段言。我在医院。

    段言抚摸着我的头,满眼的疼爱和急切:“你晕倒了,默之。医生说你神经衰弱,可能产生了幻觉。”

    哦,幻觉!对我来说,这真是个好消息,如果一切都是幻觉,那么陌生女人是不存在的,他也没有背叛我。

    所谓亦真亦幻便是如此,坠身其中,不明真相。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极其虚弱。

    出院了,明媚耀眼的阳光,绿色盎然的草坪,门外不曾站着长发的黑衣女子,也听不到诡秘的猫叫声。我不再是一个人提心吊胆的上楼梯,不需要开着灯睡觉,我的保护神此刻正搀扶着我,回到久违的家。

    段言进了家门就要先洗澡,他总嫌医院病菌太多。

    妈妈打来电话,责怪我许久不跟家里联系。我脑袋夹着听筒,随手收拾着医院里带回来的东西,听母亲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年轻人要学会放松,现在得抑郁症的可多了,你记得邻居那小睦吧,从小就很孤僻的那个,昨天自杀了,捅了自己六刀,血喷的到处都是,很惨的……”

    妈妈的话渐渐恍惚,透过洗手间虚掩的门缝,我看到段言的背上有三道深深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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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刚刚开始

放下妈妈的电话,我陷入无休无止的猜测中。难道我也得了忧郁症?那些究竟是不是幻觉?我翻阅查询了大量资料,多疑,失眠,幻听,无安全感,不爱说话,我找到不少符合的症状。

    “你背上的血痕是怎么弄的?”我还是忍不住问了段言。

    “什么血痕?我背上有血吗?”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我拿来镜子,找了个斜的角度照给他看。

    “哪里?有吗?”段言左看右看,似乎寻不到。我用手指指给他看,他咬定说没有。两人都气鼓鼓的上床睡了,大概谁也没有睡着,辗转反侧到半夜时分,段言轻轻的摇了我一下,说:“默之,我想帮你联系一个专家,关于你幻觉的问题。”

    虽然心有不甘,三天后我还是跟段言去看了那个心理医生。填完一些资料表格,我坐在了诊疗室中。我有些生气段言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出问题的说不定是段言。

    那姓李的专家竟然如此年轻,让我对他的功底大加怀疑。

    李医生的单眼皮很好看,笑容也得体。房间里只剩我和他,段言按要求退出去,我小心的问了他几个问题:“你有资格证吗?我们谈话保密吗?有人会监视或者偷听吗?”他一一专业作答,我稍稍放下心来。

    “放松,相信我们的职业道德。”他说,“首先,把你的疑惑象讲解他人的故事一样说给我听,你大胆的说,放松的说,一切会朝好的方向发展。”

    “你可能不相信我,因为你不会相信鬼。”我叹一口气。

    “许默之小姐不是鬼!”他跟我玩语言游戏,这是职业习惯。

    我无声的笑一下,接着说:“我看见了十几年前养的猫,哦,不,是它的灵魂……”如此这般,我便讲完了前段时间的经历,这些我甚至没有这样详细的讲给段言听。

    我已经开始信赖他了。

    “我相信你的诚实,你没有必要对我撒谎,但是,你真的产生了幻觉和幻听,比较严重了。”他帮我确诊。

    “何以见得?”

    “世上没有鬼,也没有谁能这样变人变兽的出现在不同时空。而幻觉可以。你这样的情况已不新鲜,症状突出。不必难过,配合医生,不用多久就会好的。”他安慰我,我无限悲哀的垂下头,一个好好的身体,脑子出了问题。

    他开出药方,是有助于安神睡眠的,又把段言叫进来嘱咐了一番,建议我停止工作,定期来检查,必要时,他可以上门诊疗。

    段言搀着我,象搀一个久病的老妇,让我糟糕的情绪来的很快,我将他身体忽然扳过去,猛的掀起他的上衣,亮出他有伤痕的背,指给李医生看。

    “看到了吗?是小贝留下的,这不是幻觉!”我情绪有些失控了。

    “他背上什么也没有。”他微笑着下了定论,一幅司空见惯的表情。我呆住了,揉揉眼睛,伤痕结痂的凹凸清晰可辨,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段言说:“你再闹,可能就不是来这里了,我要带你去看精神科。”他什么时候开始变了样子,他动不动威胁我,我不是他宠坏的小乖吗?

    我流下泪来,示弱了,在“权威”面前,我很快就默认了病患的角色,我竟也开始相信自己哪里不对劲了。

    回去的路上,看着车窗外的情景,徒生恐惧,我辨识不清,哪些是真实存在的,哪些是我一厢情愿的想像。

    这是一种极端可怕的状态,绝不像电影或者小说中那么诗意浪漫。也许你跟身边的人说话,其实只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你脚下万丈深渊,你还以为一马平川大步向前。我没有一点安全感,只觉得孤单。

    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路上段言帮我给老总打电话辞职,说我身体不适,无法继续工作。我立刻从职业女性变成全职太太,以后,也不方便出门了。

    自闭的人就是如此开始的吧,想要安全,除了固步自封,没有其他选择。

    段言驾车送我至小区门口,转头去了公司。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总觉得有个阴影在我身边,静静的陪我走路。

    踏上楼梯,咔嗒,咔嗒,咔嗒,高跟鞋落地有声,空洞的回响。

    我虽然神思恍惚,却在刚才听到了另外的脚步声。有人在紧随着我的步子上楼,我抬脚,他也抬脚,我落下,那人也跟着落下,声响一致,但,分明是两人合并的脚步声。

    即使汗毛直立,手脚发麻,我还是回头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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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消逝的婴儿

什么也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里疑神疑鬼。我抬脚继续向上走,咔嗒,咔嗒,依旧是两个人的声音。忽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嗨!吓死你!”

    竟然是燕飞,这个从小敢做敢为的家伙。她穿了一身的黑色职业套裙,乌亮的长发披在肩上,我嘴里一阵发苦,眉头厌恶的皱了起来。

    “哇,你脸色那么难看!胆子小成这样?你怎么突然辞职了?”

    她消息可真够灵通。燕飞扶着我肩膀,看出了我的不悦,随我进了家门。

    我定了一下神,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燕飞,最相信的莫过于她了。我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又把那段“无稽之谈”的经历说给燕飞听,她不说话了。许久,她抬起头来说:“人类还有很多领域属于未知,比如灵魂,谁也没有权威说一定是不存在的。”

    燕飞相信我,这让我温暖了很多。我跟燕飞说,几日之内,我便愚笨了很多,智力水平迅速下跌,快退化到了一加一不敢等于二的地步。

    她陪我待了好久,谈到公司刚刚宣布调整工作安排,我退出太过仓促,领导非常不满。她刚得到消息便来找我了,怪我提前不漏风声。

    燕飞忽然问我:“默之,你还记得从前快乐的日子吗?”

    快乐?好像也没有多快乐,如若燕飞不在我身边,我便独来独往,少女时期象一个寂寞的黑洞。

    我摇摇头:“不太记得,你知道的。”

    等到天色渐暗,燕飞起身要走,临别看着我的眼睛说:“默之,那个保送名额,因为你的离职,公司可能会留给我。”

    哦,名额,我都差点忘记了,本来是保送我去读MBA的,燕飞是候选人,全公司的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如今,我的大好前程已经易了主。

    “也好,替我好好的学。”我祝福她,情同手足,她读我读都一样。

    燕飞走后,我百无聊赖的在家等段言,房中没有开灯。工作一停下来,我对他的依赖便加深了许多。

    段言是宠爱我的,他潜心工作不过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所谓背叛不过是我自己胡思乱想。我对自己说。

    段言每次睡前哄我吃药:“小乖,过来,吃掉它。”我便乖乖的吃掉,情况不见好,我嗜睡,恶梦居多,小贝的哀怨凄迷的眼睛还会常常在眼前晃动。

    这日,已经过了九点,段言还没有回来,我翻出旧日照片,段言拥着我在上面笑。他穿一身运动装,一张俊朗的脸,笑的好看而特别。

    很多回忆便在这张照片的引导下复活,象一尾活泼的鱼儿慢慢游近我,越来越清晰。记得他追我的时候,很多女孩子在追他,新婚之夜,他说了两个字:“终于。”

    终于什么?他也不解释,只说终于。

    我出门去寻他,不想一个人待在这个空而大的屋子里。走到他公司外面,整栋楼都黑了,我自己按了电梯上楼。他公司门还敞开着,诺大的办公区,一个个方格子办公桌,一排排的文件,静默在那里,没有人。段言的私人办公室虚掩着门,黑的,我轻声叫了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我不敢再向前探寻,转头离开了。

    下电梯的时候,肚子微微有点痛,有点饿,还有些恶心。掐指算算月红已过期十几天了。

    买了早孕试纸回家测试,果然,中标了。心里感觉有些复杂,它来的不是时候,但毕竟是我和段言第一次孕育的种子,还可称之为:爱的种子。

    我小心的摸了摸小腹,里面似乎在蠕动,十几天的小东西,还没有成形,怎么会动?

    段言回来已经很晚,他说加班了,我微笑,没有说我曾经去找过他。

    段言把药递给我:“小乖,吃药。”

    “不吃,会有副作用。”

    段言不明白我的话,一定要我吃下,我说,我们有了种子。段言愣了一下,继而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兴奋的抱住我在屋子里转了三圈,说:“真的吗?真的?”

    日后,我不再吃药,夜夜睡的安心,没有出现幻觉幻听的骚扰。段言却常常半夜惊醒,霍然坐起,说见到怪异的婴儿,有时会被吓出了声。折腾久了,段言便对我的腹部没有了喜悦之情,“孩子”成了他心理沉重的负担,他偶尔说自己没有做父亲的准备或者经济紧张之类,劝我做掉。

    三个月后,我的腹日渐隆起,段言日渐冷漠。

    他坐在电视前面一动不动,我在洗澡。

    洗着洗着,肚子莫名痛起来,忽然就看见殷红的血水顺着腿流下来,我大喊:“段言,段言……”喊了许久,却没有回应。

    我颤抖着双手掬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一个小小的东西,已经被喷头冲洗,红色的血团中有粉色的肉,面目四肢都未成形,一条细细的小尾巴,大概两寸高。我捧着它走到段言面前,他仿佛忽然梦中惊醒:“怎么了?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这是我的一部分,这是我本来要精心培育的天使,段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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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关上爱之门


我把胎儿捧给他看,他在皱眉,想呕吐的样子,强忍着,什么也不说。不说也是一种态度,他无话可说。

    我不能理解他心思恍惚到如此地步,更不能原谅他的冷漠。那是一个生命,岂容你如此残忍忽略?

    出院后,他找来画报给我看,上面有胎儿从受精卵开始到足月分娩的全程图片,我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大概他想告诉我,即使小产,也不该出现那条小尾巴。

    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明说。我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在给我炖的鸡汤里面下了药。我无意中看到他裤子口袋里有米非司酮(流产药物)的购买单据。我什么都没有问,经历这场痛楚,我感到巨大的失落和疲惫。

    日后,我渐渐贪吃,用各种食物塞满我空虚的胃,每次吃完就想呕吐。反正我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吃了吐,吐完又吃,折磨过千百次,我体重骤减。段言断定我心理抑郁,劝我安心修养。

    我已不再信任他。

    每当夜幕降临,我有种奇怪的念头,我想念我的小贝,一颗心时常揪着,因内疚而生疼。怎么就风平浪静了?我甚至想让那黑衣白鞋的长发女人再出现一次,我不知道幻觉是不是都这样逼真,这一切我还懵懵懂懂,没有来得及想明白。

    夜色渐浓,我今日装扮一新,从来没有如此细致打扮,手腕涂了淡淡的香水,穿一件黑缎子性感睡衣,露出迷人锁骨,眼上描了粗而重的妖媚眼线,我端坐在镜子面前自我欣赏,静等着段言回来。

    他回家,我从他眼神里看到惊艳的效果。夜里他一次次将我送上云端。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这样主动,这样急切,象是在进行着一项预谋。懵懂中象是有一种力量在控制着我,这种力量增加了我的兴奋,狠狠的将他拉向我,不断的撞击中,我说:“我要种……一颗种子……”

    之后段言无力的伏在我身上,忽然哭了起来,越哭越压抑,身体无法抑制的抽动,许久,他说:“其实,我想要离开……你变得怪异……我不要可怕的孩子……天天恶梦……”他一句一句的吐出来,似乎耗完他所有的力气。

    我不问他为什么,我没有那么好奇了,我觉得人生实在是虚虚实实问不出个所以然。

    若有一个新生命,或许可以既往不咎,生活可以重新开始,我天真的想。

    他的离开计划还没有实施,我便再次感到腹中蠕动了,同样的安逸感再次来临,我轻抚着腹部,坚信一切会随新生命道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此次,我仔细了又仔细,谨小慎微,沉默而温柔。我认真的孕育一个生命,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尽管我时常感觉似有尖锐的爪子在挠我的五脏六腑,但痛的同时,我感觉到生命的存在。

    段言夜夜晚归,偶尔带回俗艳的香味,我的肚子圆圆鼓鼓对他来说早已失去全部的魅力。我对他的不满,一点点积存,都藏在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我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于肚子,里面的“小种子”在悄悄萌芽,生长。

    他隐藏背叛的事实,他下药,他觉得人生无聊,又伤害了我,他拿我当弱智病人,他想离开……那么,我不打算满足他。

    多数人在稳定之后显露恶性,没有工作时恐惧,有了工作想跳槽,没有女友时如热锅上的蚂蚁,结婚了便想外面找点刺激,没孩子的时候想造个天使增加乐趣,有了孩子就对他呵斥打骂过足老板瘾。贪婪善变的灵魂。

    生命那么漫长,我又如此的寂寞,只有新生可以改变这寂寥的状况。

    不久燕飞就启程了,手续已经全部办妥,她电话来跟我告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默之。保重。”放下电话,我多少有些失落,但很快就恢复了那种小小的兴奋。

    兴奋什么,我也没弄清楚,还会时常的思念小贝,因此鬼使神差的给孩子取名叫段艾贝。“艾”同“爱”谐音,我内心还是希望段言能爱这个孩子。

    也许孩子能让我们暴露所有,所有的私心杂念,所有的痴心妄想,所有的居心叵测。又或者,这个孩子来的那么及时准确,不是我要他来,是他一定要来。

    那夜我睡的正熟,半夜被段言摇醒,他瞪着眼睛问我:“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说话,明明是熟睡中被他摇醒,我迷迷糊糊困的睁不开眼睛。

    “不对,不对,真的有声音,我以为你讲梦话。”他紧张的看着我,继而呼啦一下掀开被子,眼睛紧紧盯着我大鼓一样的肚皮。里面的小东西正游的欢,把又薄又透明的肚子撑的歪歪扭扭没有正形。

    忽然就感到痛了,排山倒海,轮番而来,我咬着牙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说,我可能要生了。段言在一边紧张的如临大敌,大喊:“不可能啊,还不到六个月……”

    到了医院,立刻安排我进待产室,他抓紧机会在我耳边嘱咐:“默之,万一孩子不正常……”

    医生不等他说完就将他关在了门外,我似乎听到我的心门,也对他关闭了,咣的一声,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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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小魔头要出世

医生和护士把我放在产床上,繁忙有序的进行准备工作,我没有数清楚到底有几个人,好像还有几个实习生把我当作观摩对象。

    一个护士跟旁边医生说:“昨天你老婆穿的衣服不错,从哪买的?”

    医生自嘲:“就她那身材,穿什么都一样,水桶相。”实习生哧哧的笑,完全不象我想像中的那般紧张。

    一个护士漫不经心的显露她的权威,话一出口我大脑轰轰作响。她说:“五个多月出来也能活?那真是活见鬼了,所以出来直接扔掉,绝对不会是杀生。”我听到有几个人呵呵的笑起来,面对这样的话也能笑,真是让我佩服医生的残忍,即便见惯生死,也不该至此。

    他们谈话从没有顾忌过我,象在谈论今天猪肉多少钱一斤一样自然,我躺在那里,就如同待宰的畜类,感觉不到人的尊严。

    有个护士拿了大而粗的针管向我走来,我警觉起来,大声喊:“你要干什么?”

    “喊什么喊,催生针,让你快点。”她对着我不耐烦,那双眼睛如此冰冷,让我想到小时候去打针的那种惧怕。

    幼时打针频繁,小学更是经常一个一个排着队去领受什么是痛和冷漠,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都不是电视里那样哄小朋友:“乖,不疼,很快就好。”我见的医生都是一把扯过我,狠狠扎进去,呵斥着:“哭什么哭!再哭再给你扎一针!”

    我象个受刑前的人,哭着哀求他们:“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自己可以生出来的……”眼前晃动着美国变态恐怖电影,电影里的医生先将病人麻醉,然后碎尸万段。我受了刺激一样的乱抓乱踢起来,他们几个人按压着我,这种反抗很快就耗尽了我的力气,他们也终于妥协了。

    我听见一个男医生呵斥:“别乱动!”接着他一只手开始向我身体里探测,似乎想要把里面迟迟不肯来到人间的小家伙拽出来。

    真是什么大夫都让我碰上了,他们不但冷漠,还特别的着急,一刻也不想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这里乱无头绪,跟燕飞描述生宝宝的场景程序都完全不同。

    我只觉得下面有个口,有人掏来掏去如在树洞里寻宝。那疼痛早已超出了我的极限,每一根骨头都象要断裂,粉碎。

    那医生“啊”的一声抽回了手,食指滴答滴答的流着鲜红的血,所有的人都乱了分寸,医生赶紧消毒,忙中判断:“一定是畸胎。”一个少见多怪的护士小声说:“上次那个青蛙胎,生出来竟然会跳,也咬人的……”

    我慌了,不是没有害怕过,也想过偷偷扼死在腹中的,但,依然坚持下来了,一直不肯做孕妇定期检查,就是为了能晚一点知道结果。

    也许早该预料到有些不同,书上说婴儿在腹中会淘气的踢一下妈妈的肚子,或者擂上一小拳,不痛,幸福的悸动。可我腹中胎儿似有千年女妖的长指甲,每次动的时候都象要将我的肚皮划破,剧烈的痛,痛不欲生。

    我的身体一直在不断的流出液体:眼泪,汗,还有热热的血,渐渐觉得自己快要变成一具干尸,且身处冰窟。巨大的孤独感侵袭着我,这才是真正一个人的战斗。

    他们决定给我做剖腹手术,将我推入了另一个房间。刺眼的白灯照着我,我只看到工具架上放了几个金属托盘,一个盘子里装着样式繁多的剪子、刀子钳子,另一个盘子里装着种类各异的纱布和针线类的东西。

    实习的学生们瞪圆了眼睛,如同赶上了刺激的好莱坞大片,脸上是略带兴奋的复杂表情,不住的向我看过来。不止盯着我的隐私部位,还踮脚翘首探寻我的脸,他们想在我这里看到什么?想看一个畸形儿的妈妈在这关键时刻的反映,回去统统写进论文?

    他们强行给我注射了麻醉,我意识渐渐模糊了,我在进入昏迷状态之前,拼尽了力气抓住了医生的手,坚定的说:“无论……生下来的是什么……我都要,否则……”那句话我终是没有说完,但我想,信息已经准确无误的传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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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10:17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生之幻影(1)

我在一个梦中度过手术时间,梦很逼真。灰白色的天空,大家排队走向一个悬崖,好长的一个队伍,最前面的人纵身跃下,大家就都顺次慢慢向前挪一步,接着下一个,机械的重复。我的前面是燕飞,后面是段言,我跳出来奔向队伍的最前面。

    “停下,请停下。”我抓住排头那个陌生人,他看我一眼,慢慢的将嘴角吊起,露出空洞的笑容,满嘴是鲜红的血和粘液。这张脸哪里曾见过?我向下望去,越堆越高的尸体将沟壑填布的浅了许多,尸体上有野兽在啃咬,吞噬,我一阵反胃,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脚下悬空的刹那,我醒了。

    段言正在轻轻唤我的名字:“默之,默之?”我从梦魇中恢复神智,床前站满了医生,最近的一个是帮我接生的那个,手指还包着棉纱。

    我正在打点滴,不知道已经昏睡了多久。

    这是个单人贵宾房,干净舒适,先进设备一应俱全,产前对我呵斥责骂的人个个换上了笑容,此刻正在关心的问:“什么感觉?”,有人拿笔欲作记录。

    “我的孩子呢?”我把手轻轻放在腹部,感觉自己气若游丝,麻醉过去,我非常疼痛。

    “在隔离室,因为只象猫……”

    “是只猫?是猫吗?”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伤口仿佛挣开了,有热的血流出来。

    “我是说,因为只象小猫一样大小,只能先放保育箱,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吊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归原位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同所有的母亲一样,我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孩子正常。

    段言轻轻拨弄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小声的说:“是个女孩,他们说是国内最小早产儿,要密切观察实验,因为孩子有奇怪的症状。”

    实验?试验?怎么个观察法,我厌恶的看了段言一眼,明白了为什么我享受如此高的待遇。一种交换。

    我闭上眼睛,说了一句:“我要出院。”便不再出声,我对医院没有信任感,我要回家。

    他们自然不肯,又开出许多条件来诱惑,诸如医疗费用全免,暂时不向外界公开之类,看我无动于衷又拿医学帽子来压我,说如果自作主张,大人孩子均有危险。

    我也没有多少力气对这种高级软禁做抗争,只能暂时妥协。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段言熬不住,在陪护床上睡了。我悄悄下床,扶着墙一步一步摸索着,找到了那间隔离室。巨大的玻璃窗内,那医生正在盯着她看,一边做记录,时而皱眉,再记,他在守护着他的成果,莫名兴奋。

    尽管只是一个巧合,但足以让他换得他想要的名利,只要他好好的交上这份观察报告,上面打出“全国首例……,在某某医院某某医生的高明医术下,成功存活……发生不能解释现象,正待研究……”我太明白。

    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头只有桔子般大小,粉色的肉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五官都是袖珍型,细细的小手小腿,不停在动,听说她不到两斤。她张开眼睛,头扭向我的方向,竟然,笑了,记得有人说过刚出生的婴儿不会笑,我怀疑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温馨景象。

    我内心隐隐的兴奋,看着她的眼睛,我似看到了婴儿期的自己。她是我的一部分,我的复制,我的新生。

    眼前忽然发黑,一阵旋晕,睁开眼睛,我已经坐在了墙角。我挣扎起来,扶着墙,慢慢挪回病房,躺下。想回家。忽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喊,隔离室着火了!

    我闻声大惊,段言一跃而起,冲了出去。等我到隔离室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我奋力的挤进去,伤口又渗血了。段言抱着光屁股的小贝贝出来,不,是捧着。贝贝毫发无伤。

    我没有见到火光,只是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段言惊魂未定的对我说,医生身体着火了,目前不知道生死情况,已经拉走了。其他物品均未点燃,贝贝平安。奇怪的是,医生的观察报告资料本上写着段艾贝的名字,满篇只有重复的四个字:“让她回家!让她回家!……越写越大,力透纸背。

    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不再有人阻拦我,他们都用恐惧的眼神目送,段言去开车,一个戴着墨镜的人忽然小跑到我身边,低声说:“双方都闭紧嘴巴,责任自负。”

    当然,不用你嘱咐,傻子才会到处乱说,我心想。

    我坚信贝贝不用那箱子也可以活,她虽然小到几乎可以拿鞋子当床,但红润健康,呼吸进食都正常,没有早产儿的那些虚弱症状。

    段言尽力做一个好爸爸的样子,几日时间,他也瘦了不少。有时候我也会心思恍惚,觉得费尽周折,还是保住一个美满的家。甚至幻想我们的情感可以回到从前。

    夜里,段言在我身边辗转反侧,艾贝在婴儿床上晃动着小手自娱自乐,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我还从没有听她哭过一声。太疲倦了,我很快入睡。细细碎碎的梦伴着夜的宁静围了上来,依稀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在轻声念:“人生苦短,多有患难。人生苦短,多有患难。”不断重复,忽然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清晰,让我惊醒,汗流浃背,通体生寒。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段言半坐在床上,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小贝的床。

    “呵呵,呵呵,呵呵呵……”不断有笑声从婴儿床上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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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生之幻影(1)

我在一个梦中度过手术时间,梦很逼真。灰白色的天空,大家排队走向一个悬崖,好长的一个队伍,最前面的人纵身跃下,大家就都顺次慢慢向前挪一步,接着下一个,机械的重复。我的前面是燕飞,后面是段言,我跳出来奔向队伍的最前面。

    “停下,请停下。”我抓住排头那个陌生人,他看我一眼,慢慢的将嘴角吊起,露出空洞的笑容,满嘴是鲜红的血和粘液。这张脸哪里曾见过?我向下望去,越堆越高的尸体将沟壑填布的浅了许多,尸体上有野兽在啃咬,吞噬,我一阵反胃,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脚下悬空的刹那,我醒了。

    段言正在轻轻唤我的名字:“默之,默之?”我从梦魇中恢复神智,床前站满了医生,最近的一个是帮我接生的那个,手指还包着棉纱。

    我正在打点滴,不知道已经昏睡了多久。

    这是个单人贵宾房,干净舒适,先进设备一应俱全,产前对我呵斥责骂的人个个换上了笑容,此刻正在关心的问:“什么感觉?”,有人拿笔欲作记录。

    “我的孩子呢?”我把手轻轻放在腹部,感觉自己气若游丝,麻醉过去,我非常疼痛。

    “在隔离室,因为只象猫……”

    “是只猫?是猫吗?”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伤口仿佛挣开了,有热的血流出来。

    “我是说,因为只象小猫一样大小,只能先放保育箱,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我吊到嗓子眼的心又回归原位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同所有的母亲一样,我此刻唯一的愿望就是孩子正常。

    段言轻轻拨弄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小声的说:“是个女孩,他们说是国内最小早产儿,要密切观察实验,因为孩子有奇怪的症状。”

    实验?试验?怎么个观察法,我厌恶的看了段言一眼,明白了为什么我享受如此高的待遇。一种交换。

    我闭上眼睛,说了一句:“我要出院。”便不再出声,我对医院没有信任感,我要回家。

    他们自然不肯,又开出许多条件来诱惑,诸如医疗费用全免,暂时不向外界公开之类,看我无动于衷又拿医学帽子来压我,说如果自作主张,大人孩子均有危险。

    我也没有多少力气对这种高级软禁做抗争,只能暂时妥协。

    两天后的一个夜里,段言熬不住,在陪护床上睡了。我悄悄下床,扶着墙一步一步摸索着,找到了那间隔离室。巨大的玻璃窗内,那医生正在盯着她看,一边做记录,时而皱眉,再记,他在守护着他的成果,莫名兴奋。

    尽管只是一个巧合,但足以让他换得他想要的名利,只要他好好的交上这份观察报告,上面打出“全国首例……,在某某医院某某医生的高明医术下,成功存活……发生不能解释现象,正待研究……”我太明白。

    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头只有桔子般大小,粉色的肉团,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五官都是袖珍型,细细的小手小腿,不停在动,听说她不到两斤。她张开眼睛,头扭向我的方向,竟然,笑了,记得有人说过刚出生的婴儿不会笑,我怀疑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温馨景象。

    我内心隐隐的兴奋,看着她的眼睛,我似看到了婴儿期的自己。她是我的一部分,我的复制,我的新生。

    眼前忽然发黑,一阵旋晕,睁开眼睛,我已经坐在了墙角。我挣扎起来,扶着墙,慢慢挪回病房,躺下。想回家。忽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喊,隔离室着火了!

    我闻声大惊,段言一跃而起,冲了出去。等我到隔离室的时候,那里已经围满了人,我奋力的挤进去,伤口又渗血了。段言抱着光屁股的小贝贝出来,不,是捧着。贝贝毫发无伤。

    我没有见到火光,只是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段言惊魂未定的对我说,医生身体着火了,目前不知道生死情况,已经拉走了。其他物品均未点燃,贝贝平安。奇怪的是,医生的观察报告资料本上写着段艾贝的名字,满篇只有重复的四个字:“让她回家!让她回家!……越写越大,力透纸背。

    我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不再有人阻拦我,他们都用恐惧的眼神目送,段言去开车,一个戴着墨镜的人忽然小跑到我身边,低声说:“双方都闭紧嘴巴,责任自负。”

    当然,不用你嘱咐,傻子才会到处乱说,我心想。

    我坚信贝贝不用那箱子也可以活,她虽然小到几乎可以拿鞋子当床,但红润健康,呼吸进食都正常,没有早产儿的那些虚弱症状。

    段言尽力做一个好爸爸的样子,几日时间,他也瘦了不少。有时候我也会心思恍惚,觉得费尽周折,还是保住一个美满的家。甚至幻想我们的情感可以回到从前。

    夜里,段言在我身边辗转反侧,艾贝在婴儿床上晃动着小手自娱自乐,腕上的银铃叮当作响,我还从没有听她哭过一声。太疲倦了,我很快入睡。细细碎碎的梦伴着夜的宁静围了上来,依稀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在轻声念:“人生苦短,多有患难。人生苦短,多有患难。”不断重复,忽然呵呵的低声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清晰,让我惊醒,汗流浃背,通体生寒。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段言半坐在床上,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小贝的床。

    “呵呵,呵呵,呵呵呵……”不断有笑声从婴儿床上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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