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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绾青丝》~超多人推介!穿越文中之经典!~(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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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08 PM |只看该作者
续卷之 绝胜篇 第41章石出

  他站着不动,如果此时他还不知道我想干什么,他就真的是书呆子了,他垂下眼睑,既不动,也不开口,只是一径沉默。我由此是真的肯定,他就是鬼面人,那个每当我危难之时,便挺救我的神秘侠客。是什么原因,才能让他时时留意我的行动,并救我于危难之中?当初他既然放弃了我,为什么还要多事管我的死少?安远兮呵安远兮,你到底想什么?

  “你的伤……怎么样?”我按捺住心中的波澜,看着他苍白的脸,他流了那么多血,又不知道怎么连夜赶回京城,若无其事地扮作衣着光鲜的云家二少爷,那伤,可有好好料理?

  他仍旧沉默,既不否认,又无法坦言,我见他这样子,知道是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的了,可终究是心有不甘:“你是不是,应该有话对我说?“

  关于他的武功,他与段知仪的师兄弟关系,他何以能时时知道我的行动,都是我心底的谜。他背后做了这么多事,暗中帮我这么多忙,我能层层剥开当年云峥中降的真相,现在想来,似乎总得缘于人暗中相助,当我想知道什么的时候,总有人出来为我解惑,就像这突如其来的段知仪。我心中暗惊,他是否已经知道当年绮罗冤死的真相?

  他的睫毛颤了颤,终于肯抬眼看我,半晌,却只得一句:“我无话好说。”

  无话好说?好一句无话好说,我的手搭在轮椅两侧,骤然抓紧扶手,半晌,缓缓松开,淡然一笑:“我没事了,烦请小叔让小红来推我回去。”

  他定定地看了我片刻,也不言语,转过身。身影方动,我低唤:“远兮……”

  这是我们重逢以来,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他的身子一顿,僵在原处,我望着他的背影,声音有一丝软弱“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这是我心底的一根刺,纵然我怎么刻意忽略它的存在。它始终刺在我心里,安远兮,你对我既然无情,又何苦处处帮我?你若对我有情,双是为了什么要放弃我?如果我没有遇上云峥,我也许再不会相信这人世还有真情。你如此伤我,我一直驼鸟般地不敢问原因,到今天,总该给我一个理由。

  他的身子颤了颤。伫在原地,没有出声,也没有回头。半晌,他举步踏出湖心亭,往前走去,背影如同当初在篱芳别院与我诀别时那样决绝。我闭上眼睛,轻嘲一笑,当初我对他的一片真心。亦不能让他放下心底的秘密,如今又怎会满足我仅仅是不甘心想了解真相的心情,也罢,我以后,都不再问了。

  小红匆匆赶来推我回去。用了午膳,得知景王已经告辞,我让小红推我去见老爷子。云德帮小红把我连同轮椅一起抬进屋去,进门见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正咳得厉害。赶紧让小红推我过去:“爷爷,你怎么样?”

  老爷子咳得说不出话。小红赶紧给老爷子倒了一杯水,云德将躺椅放高了一点,扶起老爷子,我将茶杯递到老爷子唇边:“爷爷,喝口水,润润喉咙。”

  老爷子抿了一口温水,下一秒,一口猩红的鲜血蓦地喷进茶杯,将杯中的水染得通血,我大惊:“爷爷!”赶紧移开杯子,掏出丝绢擦拭他唇边的血渍,一面对云德道:“快,快去太医院,请太医给爷爷瞧瞧……”

  “云德……”老爷子唤住急忙往外冲的云德,“不用了。”

  “爷爷!”我又急又慌,“你都咳血了,怎么还不让太医……”

  “丫头……”老爷子拍了拍我的手,疲倦地笑了笑,“我没事,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其他人都出去吧。”

  小红和云德退出房去,我抓住老爷子的手,忧心忡忡:“爷爷……”老爷子心脏不好,身体越来越差,我是心里有数的,可也从来没有咳过血呀,在我的印象里,古代但凡病得咳血,那是绝无活路了,可老爷子是云家的顶梁柱,谁出了事他也不能有事,否则还不知道这侯府会乱成什么样子。

  “丫头,你先说说你这几日的情况。”老爷子闭上眼睛,轻声道。我按下心底的担忧,从那日去宫中找皇帝,太后找云家借钱开始讲起,一直讲到太庙遇到玛哈,我和冥焰一起被掳,洞中醒来所见,直到鬼面和段知仪赶到与玛哈斗法,最后消来玛哈,山洞坍塌赶回侯府。老爷子一直面无表情地听着,有几次我认为他睡着了,哪知我刚刚停下来,老爷子就轻声地道:“继续说。”把我这两日的经历讲完,对于我刚刚发现安远兮就是鬼面人的事,我迟疑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对老爷子讲。

  老爷子听完,半晌不语,我看着他闭着双眼的脸,有些忐忑:“爷爷,我没能套出玛哈背后那个人是谁,对不起。”

  老爷子睁开眼,看着我笑了笑:“你已经尽力了,这次险些害你丧命,是云家委屈你了。”

  我含泪摇头:“是叶儿没用,连是谁害了云峥都查不到。”

  “云家这么多年都查不到,又岂能怪你。”老爷子咳了一声,眼神蓦地冷冽如霜,“不过如今,倒是有了一些眉目。”

  “爷爷知道那人是谁了?”我惊讶地看着他。老爷子看着我,唇角浮出一抹意叶不明的笑容:“叶丫头,今儿景王来见我,你可知他是为何而来?”

  我摇了摇头,心下狐疑,老爷子这样问我,莫非那幕后黑手与景王有关?老爷子缓缓道,“京中传出流言,皇上妄动神器,引发地震,是上天震怒,要降罪世人的征兆,不止京城百姓人心惶惶,连朝堂之上也颇多揣测。朝廷颁昭天下,说皇上梦到太祖皇帝神启,早知有这场地震,所以专程去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百姓的骚乱才暂时压住,但朝堂的质疑之声却未止息。”老爷子顿了顿,又道:“如今太庙方圆十里都被羽林军把守戒严,并严禁朝中官员前去骚扰,景王来找我,说听到这些谣言,十分担心皇上的现状,又怕皇上真的妄动神器,想请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去太庙一行,证实皇上和神器皆无恙。”

  听起来,景王的来访是合情合理,并无不妥,以景王殿下一贯的仁名,遇到这种事当仁不让地站起来,也合乎他一贯的作用。我蹙眉道:“京中怎么会有这样的流言出现?那地震,真的皇上妄动神器引发地吗?”若是真的,那皇上可谓有先见之明,知道妄动神器引发地震会引起百姓恐慌,所以先编了个去太庙祈福的谎言,还特意要求等他走后第二日才公告一下,就是想等地震后稳定民心。

  “那地震倒真有可能是妄动神器引发的,保是这流言来得蹊跷,怕是有人暗中散布。”老爷子点头道。我心中一动:“爷爷是指,这散布谣言之人,就是那个幕后黑手?爷爷知道他是谁了?”

  老爷子目光一闪,缓缓道:“不就是今儿来这位。”

  “景王?”我吃惊地道,“何以见得是他?爷爷是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其实我一直不敢断定是他。这么多年,我怀疑过京中很多士族世家,甚至先帝,也在宫中和各世家安插了不少眼线,但当年那件事,却一直没有什么眉目。那人肯定知道,得罪本侯的厉害关系,云家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所以做得滴水不漏,不过这件事,前几日突然有了转机,我安插在景王身边的眼线,传回来一份消息。”老爷子的表情变得阴狠起来,“我由此才真正确实那人。”

  怪不得老爷子见过景王之后,会咳血了。原来之前老爷子已经知道他是当年的幕后黑手,只怕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面上却要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等他走了,才把那口血咳出来。景王!我回想起那个看来仁厚亲善,毫无狷狂之气的男子,咬紧了唇,是他!是他!原来是他!双手紧紧捏着丝绢,无意识地揉搓着,我吸了口气:“那份消息怎么说?”

  老爷子从怀中取出两页薄纸,那纸被揉得皱皱的,似乎被人捏在掌心里很久,有些字迹略略被汗水浸得晕染开来,所幸还不至影响阅读。我努力平复了下心情,仔细阅读那纸上的内容,越读越是心惊,特别是读到那段“无极门原是景王暗中培植的势力,然门主楚殇势力渐大,不受钳制,景王深为忌惮,着蛊王对其下蜘蛛降,在官兵围剿楚之日,引动降术,令其暴毙当场。被官兵斩杀,复收回无极门的掌控权……”

  我认为是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瞪大眼重新读了一遍,仍是白纸黑字,一字不假。我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心里一阵翻江倒海。楚殇?不是被我设计害死的么?怎么会是蛊王对他下了毒降?一直以来,我背负着杀人害人的罪孽。虽然从来没有后悔过。但我也从来不敢去面对这件事,没想到,楚殇的死,我竟不是唯一的凶手!

  老爷子见我面容失色,缓缓道:“这条消息里终于有了蛊王的蛛丝马迹,有了景王和蛊王勾结的线索,本侯查了二十年,终于查到这条消息……”

  我失神地道:“这条消息,可靠吗?景王为什么要加害云峥?”

  “至少有一半的可信度,当年我在先帝和景王之间选择了拥立先帝登基,景王当时也是颇为失落的,只是他一直表现得仁厚淡泊,本侯才不敢确定。”老爷子道:“如果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报复本侯。还与二房的人勾结,以期谋夺云家的势力……”老爷子冷笑一声,寒声道:“我会让他后悔他当初的决定!”

  姜到底是老的辣,只推测那个幕后人是景王,老爷子就立即判断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来当年景王和老爷子还有这段心结。若真是这样,我几乎都要认同老爷子的判断了。我咬紧唇:“可惜这条消息,不能作为证据。”

  “所以我准备让崎儿跟那个眼线接触一次,再问问详细情况。”老爷子淡淡地道,目光却冷。“只要确定是他,哼……”

  我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崎儿指的是安远兮,不由诧道:“为什么要让小叔去?”这件事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安远兮,老爷子怎么突然插进来?

  老爷子咳了一下,脸色微微一正:“丫头,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也是时候跟你说了。其实我找到崎儿没多久,就让他接掌了云家的隐势力,隐执事的位子,我已经交给他两年了。和云家安插在各地的暗桩接触,本就是他份内的事。”

  我愕然地看着老爷子,两年,即是我与云峥刚成亲没多久,老爷子就和安远兮相认,还把隐执事的位置交给了安远兮?怪不得安远兮能时时刻刻掌握我的行踪,他只需让个隐卫盯着我,随时向他报备就可以了。可是,以老爷子的精明,怎么会贸贸然把云家的命脉交到刚刚相认,能力和心性都不了解的孙子手上呢?何况当时的安远兮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老爷子把我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其实若不是崎儿因缘际会,得平遥散人收之为徒,得享福缘,我也是不敢轻易把隐势力交给他掌管,事实证明,他的确做得很出色。”

  “平遥散人?”那个地仙?是了,段知仪叫他师弟,我后来根本没有去细想,那个平遥散人是他的师傅。他怎么会遇到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又怎么会被他收为徒弟,依老爷子的说法,这是他与我分手这后,又在我嫁给云峥没多久之前的时间内发生的事,他的武功,是那段时间突然获得的么?

  “他的武功,是平遥散人传给他的?”一不留神,我竟问了出来。老爷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表情若有所思:“你知道崎儿会武了?那你知道他就是救过你多次的鬼面人了?”

  我怔了一下,点点头:“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老爷子眼睛里有意味不明的光芒闪动,半晌,嘴唇微微一动:“叶丫头,峥儿虽然故了,但你始终是云家的当家主母,你做事一向有分寸,爷爷也很放心。你和崎儿以前的事……我也清楚,不过……”

  “爷爷!”我顿时明白老爷子的意思,心中顿时又羞又气,老爷子是在暗示我不可越轨么?是怕我和安远兮旧情复燃,搞出什么叔嫂乱伦的丑闻来么?脸火辣辣地烧起来,委屈的眼泪含在眼眶,一时间心灰意冷,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为云家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我咬了咬唇:“我是小叔的大嫂,我把自己的身份记得很清楚。”

  “咳咳……”老爷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垂下眼睑道,“嗯,崎儿这些年流落在外,把终身大事也给耽搁了,你是他大嫂,长嫂如母,也替他上上心,早些为他选一房好妻室,我也安心了。”

  我硬生生将眼泪逼回眼眶,不让它滚出来。“我晓得了,爷爷尽管放宽心。”深深地吸了口气,我僵着脸,欠了欠身,“爷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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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09 PM |只看该作者
续卷之 绝胜篇 第42章 因缘

  云德把我连人带椅从老爷子屋里搬出去,刚刚放稳轮椅到地面上,我叫住他:“德管事,你马上让人去一趟户籍司,请个媒官来。”云德应声出去,小红推我回房。我一路上沉默不语,胸口堵着一口闷气,加上怨愤的情绪,令我的心情恶劣到极点。小红感觉到我的情绪不佳,乖巧地不多问,刚推进舒园,听到我房里发出一声轰然巨响,然后听到诺儿的奶娘惊呼一声:“小世子,快别……”

  我吃了一惊,小红赶紧加快脚步推到我房前,扶我踏上石阶,我忍着腿伤的痛楚,急步冲进房去:“诺儿!”

  诺儿坐在我房内的地板上,拍打着不知道怎么躺在地上的吉他。见我回来,他停下拍打琴弦的手,扬起笑脸:“娘亲……”奶娘赶紧抱他起来,跑到我面前,“少夫人,小世子一定要玩夫人的琴,奴婢……”

  我听不进她的话,只顾着检查着诺儿可有摔伤,见他没事,才舒了口气。奶娘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我还当诺儿出了什么事,他要玩也没什么打紧,只注意着别让弦割伤了手。”

  小红扶我坐到软榻上,诺儿伸手过来,我抱住他,他软软的身子紧偎过来,我微笑着看着那张和云峥一模一样的眼睛,有一丝恍神。云峥……我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做好云家的媳妇儿,诺儿的娘亲,把云家当成自己的家,把老爷子当成自己的亲人,可是你不在了,我做得再好也不够,我再怎么努力,老爷子对我心有猜忌,我真的很难过,很灰心,很想放弃。云峥,我带诺儿走好不好?不理什么云家,不理什么责任,你好狠心,留我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诺儿软软的脸在我的眼前晃:“娘亲……弹咚咚……”我怔忡地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透过他仿佛看到我深爱的人,唇角噙着一丝微笑:“叶儿……”

  “云峥……”我欣喜地低叹,抚着诺儿的脸。紧紧抱住他。诺儿在我怀里不舒服地挣扎,“娘亲,痛……”

  “姐姐?”小红见我神智有些昏乱,赶紧摇了摇我,“姐姐,你把诺儿抱着太紧了,他不舒服。”

  我清醒过来,赶紧松开诺儿,他爬到一旁,指着被奶娘捡起来的吉他:“娘亲,弹咚咚,诺儿听……”

  我笑起来,接过奶娘递过来的吉他,随手拨出一串音符,诺儿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抓着我的衣摆:“娘亲。弹咚咚……”我怔了怔,这孩子竟然喜欢吉他的声音,作为永乐侯世子,我的诺儿以后可能会被逼着学很多他不一定喜欢东西,做很多他不一定喜欢的事。所以我从不约束他的喜好,能让他更多地享受到一份简单的快乐,也是好的。我笑了笑,不禁认真起来,叮叮咚咚地弹了一首《小松树》。诺儿兴奋地拍着手,奶声奶气地跟着曲子哼哼。竟隐约成调。我笑盈盈地看着他,云峥,我们的诺儿是多么聪明,弹完这首曲子,几乎没停立即弹起Akon的《Mnlonely》,当初听这首歌的时候,我就想,以后一定要用这首歌来哄孩子,虽然歌词并不适合孩子听,不过从开始就穿插在歌中的奶声奶气的不断唱着“寂寞,我是寂寞先生”的声音实在太逗趣,我每次听都忍俊不禁。果真,当我嘴里发出这样的声音的时候,诺儿瞪大了眼,傻乎乎地看着我,连手都忘了拍,小红和奶娘也是瞪大了眼,忍不住捂着嘴“哧哧”偷笑。我反复弹唱着这一段,省去那大段的说唱,诺儿只呆了一会儿,就跟着我奶声奶气地唱“搂……你……搂……你……”这下子,连我也憋不住笑,把吉他搁到身侧,一把抱过诺儿,亲到他的小脸上,笑道:“宝贝儿……”

  笑闹一阵,诺儿有些困了,我让奶娘带他去睡觉。小开心果一走,我的笑容淡下来,手无意识地拨着吉他的琴弦,望着窗外奶娘抱着诺儿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云峥,如果诺儿能简单地长大多好,我不喜欢他陷入到侯门深宅的阴谋算计中,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带着他走得远远的,离开这个乌七八糟的地方。窗外骤然吹进一阵和风,微微撩起我耳鬓的发丝,我闭上眼睛。云峥,云峥,我想你,想你,想得都快透不过气了,你说你是清风,那我把我的思念托给风,你能收到吗?垂着眼睑,手指在琴弦上拨动起来,我跟着调子,轻声哼唱:

  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红颜也添了愁。

  是否说情说爱终究会心事重重,注定怨到白头。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免不了频频回首。

  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情愿梦醒成空偏又多折磨,只见红颜消瘦。

  是否说痴说狂终究会泪眼婆娑,注定不能重逢。

  奈何风又来戏弄已愈合的痛,免不了频频回首。

  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我的梦向谁送。

  离不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离开思念,回不到从前,我被你遗落在人间。

  心埋在过去,情葬在泪里,笑我恋你恋成癫。

  云峥,想你的时候,心痛着,却又快乐着。我不能停止这种自虐的快感,如贪吸毒品的隐君子,你美丽的谎言是温柔的刀,每一次想你,思绪都如同被一寸一寸的凌迟,我用血肉模糊的心痛换想你的甜,饮鸠止渴。云峥呵,这一生还有那么长,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颓然按住琴弦,琴音骤然而止,我幽幽一叹。小红走过来,轻声道:“姐姐,别弹了,歇一歇吧。段先生回来了,在外面侯着呢。”

  我抬起脸,把吉他搁到一旁:“快请。”

  转眼看向窗外,果见段知仪侯在室外,小红把他请进室内。段知仪看着我点了点头:“云夫人!”

  “段先生请坐。”我示意他坐下,终于等到段知仪从司天台衙门回来了,困扰我那些疑惑,正等着他来解答。

  “先生相救之恩,妾身不胜感激。”之前我对段知仪的突然出现,以及为何助我尚有不解,在知道了鬼面人就是安远兮之后,一切想不通的地方都联系起来了。我看着段知仪的眼睛:“妾身有些问题,想请教先生。”

  见他点头,我径直道:“日前京师这场地震,别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知道这定瞒不过像先生这样的奇人,我想知道,若护国神鼎当真被人动了,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景王真如老爷子所言,是那个幕后黑手,当初因为争位不成才对云峥下手,而老爷子那份情报的内容若无诺,当年楚殇领导的无极门,竟是景王一手建立的,连楚殇都只是他安排的棋子,那么,他对皇位肯定也有着不小的野心。只是这人心计深沉,将心思潜伏得极深,这样一个苦等机会,或者说是在努力制造机会,想谋篡位的人,在皇帝离宫之际的大好时机内,会做些什么?

  玛哈虽然死了,但因为刚死不久,景王未必就知道,即使他要派人到玛哈藏身的洞里去查看,也因为那洞被山石所堵,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疏通的。如果我是他的话,首先要确定皇帝的生死,只要皇帝没死,就继续制造流言,或者在京中搞点儿什么祸事出来,把一切罪名都归到皇帝妄动神器上,这事若闹大了,甚至可以逼皇帝下罪己诏,引咎退位。

  怪不得他要如此着急地联络朝中老臣去太庙面圣了,名为关心,实则是想确定皇帝到底死了没有,只要他确定皇帝死了,就可以明正言顺地谋划那个位子。当今天子无嗣,这皇位自然沦落到皇族旁支身上,如像他这样的皇步,或者像九王那样的皇弟。无论皇帝生死与否,形势都不容乐观,难怪皇帝走之前要让九王来监国了,只怕就是想以九王来牵制朝廷中的各股势力吧?九王背后有凤太妃和凤家的南疆军作后盾,如果皇帝不测,他是继位的有力人选,而其他各股势力想要夺位,即便是皇帝死了,也得先掰倒九王。

  《恋你》作词:何启弘演唱:万芳

  越想越是惊疑不定,这么说皇帝是早知道朝堂之上不止有一股势力对他的皇位虎视耽耽了。他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救寂将军,只怕不仅仅是因为寂将军是他的心腹大臣,国之栋梁,或许主要是想通过这件事,将朝中潜伏的那些势力提到明处,伺机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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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10 PM |只看该作者
 心中的线一股一股地理顺,景王,你想做皇帝,只怕没那么容易,莫说皇帝对我有照拂之义,就管是与我毫无关系之人,我也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算计云峥。景王!君慕玄!我叶海花一定要让你血债血偿,那日皇帝不肯离开太庙,要在太庙那个阵法内呆足四十九日,复原神鼎的灵力,否则会有严重的后果,他不肯说那后果是如何,我也要尽快打探出来,否则让景王占了先机,先行作了部署,可就不妙了。

  段知仪怔了怔:“移动神鼎的后果,那日知仪不是告诉夫人了?会影响皇帝的气运,七七四十九日之内,空门大开,无所依持,任何邪物都可以置他于死地。”

  “再没有其它的恶果了?”我心中闪过一丝什么,快得让我抓不住,总觉得还应该有些什么,一时偏又想不起来。见段知仪肯定地点头,我揉了揉额头,舒了口气:“没有就好。”皇帝在太庙那个怪异的阵法中,应该是安全了,皇家护身保命的阵法,不用想也知道是采为厉害的。玛哈已死,应无人再能破解,而太庙方圆十里都有羽林军驻守,想行刺更是不可能。皇帝既然敢动神器,必然对自身的安全有周全的部署,这点倒不用我担心。

  想通这一层,稍稍安心,我抬眼看着段知仪,微笑道:“麻烦先生了,先生忙了一天回来也该累了,你回房歇着吧。”

  段知仪看着我,笑了笑:“夫人没有疑问了?”

  我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段知仪看着我,片刻不语,眼中却充满了打量之色,我略觉奇怪:“先生为何这样问?“

  “昨日在四经山,夫人似乎有很多疑问在。”段知仪静静地道,“不想今日夫人问出的问题,却与昨日完全无关。”

  我想起昨日从玛哈藏身那洞中出来,追问他们是“怎么来的?怎么找到我们的?”那些话,心中苦笑,我既已知安远兮是那鬼面人,那些问题不是就迎刃而解了么?何需再问?至于安远兮怎么成了平遥散人的徒弟。怎么练了那身高深的武功,我已问过他,他既不肯说,我再问又有何用?只要我知道他不管如何绝不会害我,就够了。

  “原来夫人知道我师弟是谁了。”段知仪虽然单纯,却不愚笨,见我沉吟不语,立即猜到原因。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微微一笑:“我师弟断不会对夫人言,是夫人慧敏过人,猜中的吧?”

  我眼神一黯,苦笑不语。段知仪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何以师弟对夫人的事如此上心?”

  这话由段知仪说出来。算是交浅言深了,我蹙了蹙眉,知道自己不该任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偏偏又无法制止他,因为他接下来说了一句:“师弟虽然不肯说,知仪却不忍见他如此受苦,总该让他受的苦得有价值才是。夫人想知道他是如何拜到家师门下的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无法言语,段知仪笑了笑,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叹道:“师父这数十年隐居巍山,已经很久不曾下山云游了,那日他发现在夜空天河两端,各有一颗从未见过的星星突然出现。师傅从从没有见过这两颗星星,掐指一算,突然面色一肃,收了平日的玩笑之态,对我说要下山一趟,没过多久,就带了师弟回来。”

  我望着他,专心倾呼。段知仪接着道:“师弟刚来的时候,整天沉默不语,也不理人,每日除了吃饭都呆在房里,望着一幅画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听师父说他脑袋受了伤还没有好,开始还以为他被砸傻了,直到有一天,我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趁他吃饭没回来,跑到他房里找出那幅画,想看看他整天在看什么,结果被师弟回来撞到,冲过来夺走我手里的画,寒着脸对我说了他到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出去!’我才知道,原来他不是没有情绪的傻子。”

  我咬紧了唇,垂了眼睑,只听段知仪道:“那幅画,真是奇怪,我从未见过可以把人画得那样有趣,一个乌龟身子顶着个大脑袋,那脑袋的五官全是变了形的,我却一眼看出那画中的人是师弟……”

  我闭了闭眼睛,费力地开口,声音有一丝暗哑:“段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段知仪顿了顿,似乎是笑了一下:“夫人不愿意听,我便长话短说。之后不久,师父带着师弟闭关,帮师弟打通了全身经脉,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不仅是武功,还有奇门遁甲之术,与教我的方法截然不同,不止亲自示范,口口传授,时时点拨,尤觉不够,甚至涉险为他寻来断魂崖的马龙果,助他一夕之间获得一甲子的内力。”

  “平遥散人何以对他如此厚待?”原来如此,原来安远兮一身的武艺是这样来的,我望着段知仪,“先生不怪尊师厚此薄彼么?”

  “我与师弟的福缘不同,家师传授我的是修仙之道,传授师弟的却是人杰之道。”段知仪笑了笑,淡淡地道:“至于家师为何对师弟鼍眼相看,倒未细说,只言师弟有他自己的命数,他有自己的劫要度,债要还,他若劫度债清,则助于天下苍生。家师交待我,不管何时,只要师弟向我开口求助,我必得帮他。”

  我听得有些懵懂,什么劫?什么债?又怎么扯上了天下苍生?但段知仪知之甚少,恐怕只有安远兮这个当事人才最清楚。段知仪接着道:“没过多久,师傅便让师弟下山。后面的事我知道得也不详尽,家师归天后,其实并未让我来京师,只是前不久我收到师弟的灵识传信才赶来的。师弟只简单地说是云老爷子找到他,原来他竟是云家的二少爷,老爷子知道师弟师从家师,十分欣慰,委以重任。若没见夫人,没有去那洞中救夫人,没有看到师弟见夫人坠入地火池中几欲成狂的样子,知仪倒是挺为师弟高兴的……”

  “段先生!”我打断他的话,平复了一下思绪,“先生是世外高人,自不把世俗礼仪放在眼里,只是在云府说这样的话,只怕会为我和小叔惹来麻烦,请先生慎言。”

  “师弟的事,知仪本不想多言,也知和夫人说这些非常失礼。”段知仪笑了笑,温和地看了我一眼,“不过,知仪怜惜师弟的心情,只望夫人凡事三思,莫再伤他。”

  我伤他?我们之间,到底是谁伤谁?在这侯府大院,我对他是能避则避,还要如何?老爷子已经在暗示我警告我了,我受的伤害又有谁来怜惜?段知仪看到我愤愤的目光,笑了笑,低声道:“知仪回来时,见到德管理请了官媒来,目前恐怕还在前院候着。这件事,师弟恐怕不知道吧……”

  我这才明白过来,何以段知仪会对我说这么多越礼的话,原来是见着了云德请回来的官媒。这件事真会伤到安远兮?心里“咯噔”一下,有些迟疑,随即想到老爷子的那番话,我无奈地微微一笑:“段先生,活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义务和责任,便是随性如你,也有需遵循的东西,比如尊师的嘱托。有些事,是不能由着我们的性子来的,这俗世自有它的规则。”

  段知仪默默地看着我,半晌,点了点头:“知仪僭越了。告辞。”

  看着他转身出去,我半晌无语,小红进来见我这样呆坐着,迟疑了一下:“姐姐……”

  我淡淡地看她一眼:“官媒来了?”

  “是,在前院候着呢。”小红赶紧道。我理了理衣服,平静地道:“请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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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10 PM |只看该作者
续卷之 绝胜篇 第43章 丧亲

  官媒进屋给我见礼,我请她坐下,打量了她一眼,前世在电视上看到的媒婆,大都打扮成一个德性,头上包个抹额,穿得花花绿绿,腮红和唇角的黑痣是必不可少的故作多情缀,但这位嬷嬷却打扮得极为端庄,看上去像小户人家的夫人,也不像电视里见到那些媒婆一样一见面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心下反倒生了些好感,笑道:“嬷嬷怎么称呼?”

  “妾身夫家姓刘。”官媒有礼地道,接过馨儿奉上的茶,道了声谢。我笑了笑:“今儿请刘嬷嬷来,是想请嬷嬷给咱们侯府的二少爷作个大媒。嬷嬷回去替咱们留意一下京中的在家闺秀,选个德容兼备的好姑妈,这事儿办成了,云家一定重谢刘嬷嬷。“

  刘嬷嬷笑道:“荣华夫人,侯府这样的豪门望族,结亲自然也要选个门当户对的,只是皇上刚刚进行了选秀,京中名门望族的姑娘,多进了宫了,现下倒不好选呢。”

  我倒忘了这一茬,想了想,笑道:“云家这样的门楣,倒不一定要豪门望族来锦上添花,只要姑娘德行好,就是小家碧玉也成的。”

  刘嬷嬷点头道:“有夫人这句话,妾身一定尽力帮夫人将这件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我笑了笑,示意小红将准备好的红包递过去:“那一切拜托刘嬷嬷了。”

  刘嬷嬷坦然地收下红包,笑道:“那过两天妾身就将画像拿到府上给夫人挑选。妾身不打扰夫人,先行告辞。”

  等她出去,我的笑容淡下来。刚刚段知仪说那番话又浮上心头,这件事要不要先同安远兮说一声呢?思量片刻,想到他的伤,终是决定等官媒的画像送来了,再和他谈。我抬起头。叫过宁儿:“宁儿,你跟厨房说一声,这段时间给二少爷准备些补血养气的药膳和补品,先让厨子安排个膳食单子给我看看,你一会儿把前些日子老爷子送来的人参和血燕拿过去。”

  宁儿应声出去,我让馨儿把吉他收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对了小红,冥焰今儿怎么没过来?”

  平日里他每天都要到我这里来看我的。是不是昨天精力消耗太多。太累了?也不知道觉魂和他合体之后,他有没有什么不适?小红笑道:“冥焰一早就出去了,说是去缎子姐姐寻药,姐姐莫担心。”

  我笑了笑,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觉魂已经和他合体,他仍是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冥王对他的惩罚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其实我心里。对冥焰没有恢复记忆,既忧又怕,还隐隐的仿佛松了口气,不是我不想他恢复记忆,而是我怕他恢复了记忆,面对现在的我会伤心。他为我做了这么多事,我却负了他,心里不是没有愧疚的。可如今我无心也无力对他的付出做出任何回应,我欠冥焰的,,只能等下辈子还他了。

  还有安远兮,老爷子竟然把整个隐势力交给他执掌,如今老爷子既然知道景王极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肯定会对他的一举一动上心,相信过不了多久会有更多的情报传回来。我如今最关心的,是安远兮从景王身边那个暗桩那里会了解到什么资料。楚殇之死的真相,还有无极门的那些错踪复杂关系,想到当初铁山郡暴乱。我遇到那些无极门的杀手,如果景王是无极门的掌控人。那说明铁山郡的事是他一手策划的,景王一直没有放弃过对云家出手,看来是真的觑觎云家这份家财,有了云家的钱做后盾,他谋位就有了保障。我冷笑,景王,好个景王!我若让你轻轻松松就如了愿,我就不叫叶海花!

  在房里查看了这几日的帐簿,发现太后要的钱爷爷还没有支出去,而有本帐薄也透着些古怪,心中正在疑惑,宁儿来推我去主厅用膳。老爷子身体越发不好,每日除了晚膳,坚持一家人一起吃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房里。我让奶娘抱着诺儿,随我去到主厅,见厅里除了老爷子,安远兮和云德,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精壮老头,老爷子正拉着他亲热地聊着话,见我进来,笑道:“叶丫头,你来得正好,来见见修叔。”

  修叔?我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陌生男子,那男子见我进来,赶紧站起来:“云修见过少夫人。”

  云修?我望着那张与云德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再看云德一脸喜悦之情,蓦地想起他是谁了,他是云德的父亲,云府的大总管云修。这人据说是老爷子的心腹,对老爷子忠心不二,十几年前为了老爷子和云峥的病,带了些人出海寻仙,只望能找到灵丹妙药帮主子治病,却一去没了消息,很多人都猜测他可能已经死在海上了,没想到这会子突然冒了出来。我赶紧道:“修叔免礼,妾身腿上有伤,不能给您见礼了。”这云修虽然是家仆,但是云家的地位不比二房的那几位执事低,我对他也得客客气气。

  “少夫人客气了。”云修仔细看了我一眼,眼神一黯,“云修离府数年,走时峥少爷还拖着我的手让我早日回来,没想到等我回来时,峥少爷已经……”说着,两行热泪已经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听他提起云峥,屋子里顿时一阵沉默,老爷子幽幽一叹,脸上也带上一抹痛色。

  我听云峥说过,这位大总管以前很疼他,心中也是一酸,强笑道:“修叔别太难过,云峥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为他如此伤心。”

  云修擦了擦眼泪,见到我身后奶娘抱着的诺儿,迟疑了一下,道:“这……是不是小少爷?”

  我赶紧让奶娘把诺儿抱到他身边去,柔声道:“诺儿,叫修爷爷!”

  “修爷爷!”诺儿乖巧地扑到他身上去,“诺儿抱抱!”

  “嗳,小少爷!”云修手忙脚乱地抱起诺儿,看着诺儿清秀的小脸,老泪又滚出来,“小少爷长得跟峥少爷小时候一模一样……”

  我眼眶微红,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到云峥,我都忍不住想要落泪。老爷子见我泫然若泣的表情,赶紧道:“云修啊,好不容易才回来,别提那些伤心的事,咱们老哥俩好好喝一杯。云德,你爹今天回来真是难得,你也坐下来一块儿吃。”

  围桌而坐,桌上已经摆满佳肴,老爷子和安远兮面前分别还摆了两道药膳,老爷子平日里就是吃着药膳的,安远兮见他面前也摆了两道,怔了怔,抬眼看了看我,又垂了眼睑。这一顿饭我和安远兮都没说话,桌上只听到老爷子和云修聊天的声音,云修讲他这些年在海外的新奇见闻,我听得心不在焉,老爷了却感兴趣地听着,听得兴起,云德偶尔也插嘴问上几个问题,顿饭倒不因我和安远兮的沉默吃得冷场。

  饭毕,老爷子拉着云修回他房里,说要与他秉烛夜谈。我见老爷子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破坏他的兴致,只唤住云德,交待他不可让老爷子太过劳累。云德点头去了,我抬眼见安远兮也站了起来,他看了我一眼,低声道:“谢谢大嫂!”我见他面前的药膳盘子都空了,扯了扯唇角:“小叔客气了,这本是我应该做的。”比起你为我做的,我做的这些实在算不得什么。安远兮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欠了欠身:“那我先走了。”

  我点了点头,安远兮踏出厅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我怔忡片刻,对小红道:“小红,推我去院子里走走。”

  坐在荷塘边,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看到荷塘时厒出一茎嫩嫩的花苞,才恍然已是初夏,我来到这个时空,不知不觉,已有四年时光。才四年呵,为什么我觉得仿佛已经经历了一生这么漫长?我的身体,我的情感,都垂垂老矣,再没有初入异世的锋芒,想到四年前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我唇角一动,泛起一丝苦笑。那样的桀骜不驯,怕是再也回不来了吧?

  “姐姐!”远远似来一声呼唤,我抬起眼,见冥焰急冲冲地奔过来,不由笑了笑:“什么事跑得这么急?你刚回府吗?用了晚膳没有?”

  “姐姐,不好了。”冥焰不理我一连声的问话,跑到我身边,蹲下身道:“我刚刚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寂将军他……他……”

  “他怎么了?”我诧异地道。冥焰吸了口气,沉声道:“寂将军他死了!”

  “什么?”我惊得站起来,腿上骤然一痛,又跌坐到轮椅上。我不敢置信抓住他的手腕,“你从哪里听来的?会不会听错了?寂将军怎么会死了?”

  皇上明明用护国神鼎解了寂惊云身中的邪降,虽然那天我离开之前寂将军还没有醒,可是皇上也说过他已无大碍,怎么突然就死了?冷汗潸潸。寂将军在朝堂局势如此混乱的节骨眼儿上出事,那皇上会不会也出事了?

  “我没听错,我一早起来去各大药铺给姐姐配药,听到街上好多人都这么说,还说将军府已经挂了白绫出来,寂将军的灵柩已经运到将军府了。”冥焰赶紧道,“我还听人说,是宫里传来的消息。寂将军前几日被闯入皇宫行刺皇上的刺客重伤,今日不治身亡,九王爷向皇上请旨,追封寂将军为忠勇王,秉笔尚仪寂平安加封加承恩郡主。”

  我心中大乱。昭书怎么写寂将军的死因,都是表面说辞,寂将军难道是真的死了?强自镇定了思绪,我立即道:“冥焰,你让铁卫备车。随我去将军府,我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让小红把安远兮请来:“小叔,麻烦你让人查查太庙那边的消息,看看有什么异状,还有宫里也不要忘了打听一下。”

  安远兮点头应了。铁卫护着我出门,匆忙赶到将军府,将军府果然一片素缟,我看到大门外结的白绫和悬挂的白灯笼,只觉得眼睛一花,身子忍不住晃了晃。老管家林后见到我,忍不住跪到的上哭起来:“荣华夫,我家将军,我家将军他……您帮我去劝劝我家小姐吧,将军的灵柩一运回来,她就像傻了似的呀……”

  “平安在哪里?”我扶起他,沉声道。

  “在……在灵堂……”林后用袖管擦着眼泪,抽泣道。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已经有收到消息前来吊唁的朝官和武将了,沉声道:“林伯,你是将军府的老人了,将军府现在不比寻常,平安还小,遇到这种事一定心神大乱,下人们更是手足无措,你可要帮她撑着,这会儿可不能没了主意,让人看笑话。”

  林后听了,赶紧点头:“夫人说得是,老奴失礼了,老奴带夫人去见小小姐。”

  去了灵堂,入目即见黑色的棺椁摆在房间上首,平安身着孝服,正跪在棺椁右侧,她身后是平日里侍候她和寂将军的丫鬟小厮,也跟着跪了一地,她的贴身丫鬟正在旁边哭着劝慰道:“小姐,您别这样,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冥焰赶紧推我过去,我看到平安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跪在地上,像一具死气沉沉的木偶娃娃,心中一酸:“平安!”

  她仿佛根本听不到我叫他,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反应。她身边的丫鬟哭道:“荣华夫人,小姐她……”

  我试探着将手放到平安的肩上,放缓了语速,温和地道:“平安,我是叶姐姐,你抬眼看看我。”

  她眨了眨眼,眼睛迷茫地转向我,我赶紧唤她,“平安,好姑娘,要怕,姐姐在这时在……”

  她失去焦距的眼睛渐渐有了一些神采,眼睛望了我半晌,突然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姐姐,我二叔死了呀,姐姐,我没有二叔了,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姐姐呀……”她扑倒在我双膝上,嚎啕大哭,眼泪浸湿了我的较裙。我的眼泪掉下来,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哽咽道:“哭吧,哭吧,把你的伤心和难过都哭出来,不要憋着……”

  她哭得像只失的小兽,破碎的哭声一声未完一声又起,稍时,撕裂的哭声戛然而止,平安伏在我的膝头一动不动,我赶紧抬起她的脸,她的脸上犹带着泪痕,已是生生哭晕过去。

  “平安!”我心中一紧,赶紧招过两个丫鬟,“快把你家小姐扶回房去,再让人去太医署请位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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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卷之 绝胜篇 第44章 争执

  寂家上下乱成一片,主人死了,主母下落不明,寂府上下并不知道赛卡门被皇帝“请”进了宫,少主人又伤心过度晕过去,寂府下人像无头苍蝇一般仓皇无措。好在林伯是寂府的老家人,跟了两代主子,见过些世面,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之后,也渐渐有条紊地安排府中大小事务。太医来看过平安,说她只伤心过度,一时气闷晕了过去,并无大碍,我嘱咐她的丫鬟小心侍候着,然后让冥焰推我去灵堂。

  灵堂上,黑色的棺椁像钢针一样刺眼。我给寂将军上了一柱香,林伯又迎进一位朝官,拜奠寂将军,我让冥焰请林伯过来,低声问道:“林伯,寂将军的柩送回来,你们可有见将军一面?”

  “有的。”林伯含泪点头,“小小姐不相信将军死了,哭着闹着坚持开棺,见到将军躺在棺里,小小姐才止了哭闹,就像傻了似的,唉……我家将军和小小姐真是可怜哪……”

  我蹙起眉,这么说,寂家已经验明正身了?门外匆匆跑进一个寂府的家仆,对林伯道:“林后,九王爷来拜奠将军了。”

  林伯吃了一惊,赶紧出去相迎,一会儿,见他躬身请进一个带着两个侍从的素服公子,正是九王爷君千翌。他目不斜视地接过寂府下人递来的香,对着寂惊云的棺椁道:“寂将军参遭蒙难,为国捐躯,实乃国之不幸。将军忠君爱国,平北疆之祸,屡建奇功,实乃朝廷之栋梁,三军之楷模,惜将军英年早逝,千翌怆然哀泣,将军英魂有灵,以鉴吾心,愿英魂早日安息。”言毕,躬身三拜,将香插到香炉之上。

  九王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眼有泪光,听得众人唏嘘不己。朝官见九王来了,纷纷上前见礼,九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转眼见我坐在轮椅上。怔了一下,上前行了一礼:“荣华夫人也来了?”

  “妾身惊闻噩耗,赶过来拜奠将军,看看平安。”我欠身还礼,“平安悲伤过度,身体抱恙,无法相迎。失礼之处,王爷莫怪。”

  “怎么会,本王十分体谅承恩郡主失去亲人的痛苦。”九王微微一叹,“朝廷失去一位良将,本王之心痛,也不亚于承恩郡主。”

  “是啊,妾身听闻这个噩耗,简直不敢相信。”我叹了口气,看着九王,试探道,“王爷,寂将军怎么走得这么突然?”

  “下官等也很想知道,何以寂将军会突然暴毙?”门外踏进一个人。听到我的问话,也大声道。我抬头望去,却见门外踏进几个身着素服的朝官,刚刚那句话正是为首的那个人问的。

  “下官见过监国大人!”刚到的几个朝官给九王行了礼,九王表情淡然地轻嗯一声。几个人见九王面色不豫,互看一眼。便到灵柩前上香。领头那朝官上完香,行完礼,突然凑到棺前,抚棺哭道:“寂将军,你武功盖世,天下间何人能伤得了你?怎么会被刺客害死……”

  同他一起来的朝官赶紧上前扶住他,抬眼看了灵堂众人一眼,愤声道:“尚大人说得不错,寂将军死得不明不白,当中定有冤情,朝廷一定要彻查到底,为将军讨回公道,不让奸险小人的阴谋得逞!”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一些武将已经站起来,激动地嚷:“李大人,你说咱们大将军是被人害死的?此话当真?”其余众人也面带惊疑之色,林伯听到此言,更是瞠大了眼,又惊又怒:“这……这……”九王微微蹙了蹙眉,望着那李大人道:“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大人看了九王一眼,目光扫向众人,字字铿锵地道:“寂将军神勇无双,战功彪柄,是从千军万马中闯出来的人物,岂会被几个小小的刺客所害?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朝官武将议论纷纷,一个武将大声道:“不错,咱们大将军是天曌国的战神,武功天下无敌,什么刺客能伤他?”

  一位朝官插言道:“既是刺客,所行必非正大光明的手段,寂将军是被暗算的。”

  那尚大人冷哼道:“前几天寂将军还在宫中养伤,也没听说病情有变。如今皇上刚刚到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将军却突然伤重不台,当中定有蹊跷,定是有人趁皇上不在,谋害将军妄图不轨!”

  “尚大人,那人是谁?”早有暴躁的将士按捺不住,拔刀怒吼,“我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为大将军报仇!”林伯从刚刚听到尚大人的哭诉便惊白了脸,此际更是忍不住,突然跪到九王面前,哭道:“王爷,你定要为我家将军伸冤哪……”

  我冷冷地看着这几个仪愤填膺的样子,抿紧了唇。寂将军被刺客所伤本就是皇帝放的假消息,他死亡的真相是因为被下了降,而这个原因我却不能说出来,只由得他们互相猜忌,不过对于寂将军死亡的消息,我到现在心中还不敢置信,皇帝明明用护国神鼎救了他,怎么他又突然死了?我那日离开后,皇帝在太庙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一时心浮气躁,恨不得立即赶去太庙,找皇帝问个清楚。

  “太医说寂将军的确是伤重不治,不过听几位大人这么一说,本王也觉得有些蹊跷。”九王是何等灵巧聪慧之人,立即顺着尚,李两位大人的话头应和道,“皇上委托本王监国,本王也想查清此事,定不辜负皇上的重托。”

  “那监国大人准备如何查证这件事?”那李大人想必是个急性子,立即追问道。满屋的眼睛全都盯着九王,九王看了李大人一眼,把问题丢回给他,“李大人认为呢?”

  李大人义正辞严地道:“下官认为,应该先将替寂将军诊治那些太医抓起来,严加审问。寂将军的灵柩也应暂时移往刑部,请验尸官为将军验尸,查出将军的死因。”

  众人一听,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不待九王开口,已经有一个朝官站出来道:“李大人,皇上听闻将军过世,哀痛不已,下旨封寂将军为忠勇王,交待无论何人都不得对忠勇王有丝毫不敬,此刻大人要求开棺验尸,必得惊扰王爷遗体,实乃大不敬,恐怕……”

  “严大人这话差矣,是礼仪重要,还是查明寂将军死亡的真相重要?皇上与寂将军君臣之情挚切,必不至让寂将军蒙冤而死!”李大人冷哼一声,看向九王,大声道:“监国大人以为下官的意见如何?”

  我蹙起了眉,这个李大人言语之间对九王颇有质问之意,语气又冲,莫非是和寂将军相熟要好的同僚么?这几位朝官突然来寂府灵堂说这番话,看似为寂将军抱不平,言辞之中却有挑拨之意,似乎有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莫非平日与九王是政敌?可是九王向来不太理朝堂上的事,又与百官交好,这几位大人怎会贸贸然针对他呢?莫非……我心中一动,这几个人是受人指使的?九王微微蹙了蹙眉,不待开口,门外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谁在这里吵成这样?闹闹嚷嚷的,成何体统?”

  我抬眼看去,呼吸一窒,进来的却是景王君慕玄。我顿时心头雪亮,只怕这几个正是受他指使,这会儿皇帝不在宫中,委托九王监国,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莫不是想指责九王监国不力,有失职之嫌?他好取而代之?九王迎上去,欠身行礼:“王叔!”其余众人也纷纷给景王见礼。我冷眼旁观,见景王面色不悦地扫了堂内众人一眼,径直走到灵柩前取了一柱清香,凑到烛上,点了香,对着棺椁拜了三拜,说了一番和九王刚刚差不多内容的话,插上香,背着双手,转过身,脸色不豫地道:“你们刚刚在寂将军灵前吵什么?朝廷命官怎能如此失仪?”

  堂内鸦雀无声,刚刚吵得最大声的尚大人和李大人也不敢吭声了。我心中更是笃定,这几人必跟他是一党的,倒故意把他王爷的面子抬了个十足十。九王将刚才众人的议论跟景王说了一遍。景王幽幽一叹,沉声道:“既然大家都认为应该彻查寂将军的死因,开棺验尸倒是大有必要。”

  我唇角冷冷一勾,在心中揣测着景王的用意,只感觉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替寂将军翻案是假,验证他是否真的死亡才是真,毕竟寂将军死得过于突然,连也不敢相信他是真的死了。何况景王还抱着皇帝有可能会救寂惊云的希望,若寂惊云真的死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根本没有动用神器,那景王的一切部署都成了泡影,所以他一定会查实这关键的一步。

  耳边只听到景王的声音继续飘荡:“皇上才去太庙几天,朝中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早知如此,本王昨日就算是闯关,也要跟皇上商量一下……”

  闯关?我挑了挑眉,九王诧道:“王叔昨日去过太庙?”

  “不错。”景王点点头,叹道:“可惜本王被羽林军拦了下来,言皇上下旨祈福期间不见任何人,没有见着皇上的面。”

  “皇上下旨不见任何人,怎么会知道寂将军身亡的消息,还颁了圣旨追封王位?”尚大人看了九王一眼,语气不善,“监国大人是几时见到皇上的?”

  这话矛头直指九王,分明是咄咄逼人的质问了,便是九王雅量再好,再礼贤下士,在这满屋朝官面前,脸上也有几分挂不住。九王眼中闪过一丝嗔怒,他身后的侍从已经出声大声喝斥道:“大胆,竟敢对王爷如此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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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11 PM |只看该作者
 尚大人双眼一瞪,喝斥回去,“你才大胆,不分尊卑,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儿?”那侍人一听就火了,正待开口,九王摆了摆手,眼睛看着尚大人,耐住性子道:“尚大人,皇上虽然不在宫中,并不表示他不清楚朝堂的事,皇上身边也自然有人联络本王,你勿需操心。”言下之意,是你管得太多了,管好你自己的份内事吧。

  那尚大人被九王暗贬暗训了一顿,老脸一红,大声道:“那可难说,皇上就算是在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也没理由不见臣子,本王怀疑有人假借皇上之名,愚弄朝廷百官……”

  “胡说八道!”景王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瞪了尚大人一眼,怒道。“你当文武百官都是没脑子的么?”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只是担心……”尚大人也来了脾气,紧绷着脸,双眼一凌,闪过一抹厉色,一字一字地道:“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

  “嗡”的一声,举座哗然。前来吊唁的文臣武将皆硬生生倒抽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既惊又惧。这话是任何人都担不起的,便是向来温雅淡然的“雅王”,脸色也沉了下来。九王身后的侍从更是急了,怒道:“尚大人慎言!那圣旨是皇上御笔亲题,盖着皇上从不离身的玺印,难道还有假不成?尚大人如此质疑我家王爷,到底是何居心?”

  “下官对朝廷,对皇上一片赤诚之心。绝无并点私欲。”尚大人冷冷地道,“只是自从皇上离宫之后,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太过不寻常,难道下官连质疑的权利都没有吗?”

  两人像斗鸡一样斗起来,互瞪双眼。这话题太敏感了,满屋朝官无一敢上前插嘴,只是脸上的表情各异,不可避免地都带上几分疑惑。显然都受了尚大人那番话的影响。我心中一动,也不由有些猜忌,自从那日我离开太庙,就没了皇上的消息,九王这监国之职虽然皇上当着朝臣授予的。但如果皇上的情况不妙,这监国变成国君,岂非名正言顺?

  “都别吵了!”景王喝斥两人,怒道:“你们当自己是菜市的商贩么?”

  “景王殿下。您德高望众,您看此事应该如何解决?”李大人见尚大人被景王斥责之后不再出声。赶紧道。

  “皇上委托九皇侄监国,自有其法与其联络,这也没错,我们见不着皇上,不等于九皇侄见不到。”景王沉吟片刻,缓缓道:“不过寂将军之死,确有可疑之处,我也赞同尚,李两位大人的意见,将寂将军的灵柩运至刑部开棺检验,九皇侄,你以为如何?”

  我心中暗骂景王真是只老狐狸,表面上看起来似乎真是在为九王和尚李两位大人圆场,实际上他什么事情都没有解决。他前一句话说只有九王才能见着皇上,联络皇上,看似在为九王辩解,实际是坐实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后一句话则分明是站在那几个朝官一头,逼着九王低头,暗贬这位监国大人,有监国之权又如何?众人还不是以我景王马首是瞻。

  九王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缓缓抬起眼,看了全场一眼,正待开口,灵堂外却冒出个女子的声音:“谁敢开我二叔的棺?”

  “平安?”我失声道。转眼看去,见平安在丫鬟的掺扶下走进来,身后跟着我曾经见过的风清和一个壮年男子,平安怒目横视:“谁敢?”

  “承恩郡主,我们怀疑将军之死另有隐情……”那尚大人赶紧上前解释,被平安狠狠瞪住,打断他的话头,“所以,你要开我二叔的棺,要验尸,要将我二步开膛破肚,不得善终么?”

  尚大人脸色一变,“郡主误会了……”我见平安愤然的眼神,猛然想起天曌国的风俗,人死之后,若尸身破损或不完整,则归于不得善终之类,灵魂会在地府受尽酷刑,沦为畜牲道。平安气势逼人,仿佛一夜之间脱了满身稚气,长成大人,她再次打断那尚大人的话,怒道:“我二叔一生忠君爱国,为朝廷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临死却有人要折腾他的尸身,让他灵魂不得安息,沦为畜牲道,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这话说得尚大人冷汗直冒:“可是,下官也是想查明真相……”平安冷哼一声,不再理他,转头看向景王和九王,愤声道:“景王殿下,监国大人,朝廷就养了这些没用的官员么?你们对我二叔的死有疑惑,可以通过很多办法查证,为什么一定要毁我二叔的尸身?”

  景王尴尬地咳了一下,笑道:“平安,其实验尸也不一定要开膛破肚……”

  “就是外部检查我也不准,我不准有人对我二叔的尸身不敬!再有人敢提验尸二字,我立即将他从将军府轰出去!”平安怒道,小手一挥,打断景王的话,毫不给景王面子。景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好和一个晚辈女子计较,只得隐忍不发,额头青筋直冒。

  九王看了景王一眼,微微一笑,对平安道:“平安,你说得对,朝廷不养无能的官员,我们会用其他办法查将军的死因,本王向你担保,绝不会有人妄自惊扰寂将军!”说着,眼睛扫了扫全场,扬声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监国大人说得有理……”形势立即逆转,景王心中只怕恨得吐血,半晌强笑道:“平安说得也有道理,寂将军为天曌国戎马一生,英年早逝,实在令人痛心,可恨本王竟不能得见将军最后一面……”

  平安看了景王一眼,欠了欠身:“殿下有心了,今日将灵柩运回府,万事仓促,原本是想明日布置好让各位大人瞻仰二叔的遗容的。没想到就来了这么多人,平安也不好叫景王殿下和各位大人再跑一趟。风将军,打开棺盖。”

  他身后那壮年男子去把棺盖打开,我才恍然悟出他的身份,这人是寂将军身边的副将,风清的爹。景王站到棺前,凝视着棺中人,掩面痛哭,“寂将军……”朝官见他如此作状,也纷纷逼出眼泪,平安也不去劝,他哭了半晌,抹了眼泪,对平安说了一番她珍重之类的话,然后让其他人依次上前瞻仰,折腾了好一阵,众人才纷纷散去,九王对平安安抚一番,向我施了一礼,也离开了将军府,灵堂清静下来,我让冥焰推我上前,扶我勉强站起来,我看向棺中躺着的人,那人果真是寂惊云,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双手端放在腹部,手下压着一把黑漆漆的刀,正是寂将军的冰魄刀。我倒抽一口气,那刀跟寂惊云一起在太庙,此际却随寂惊云躺于棺椁,这人必是寂惊云无疑了,之前的一丝不敢置信,也烟消云散,心中顿时难受无比,想起来到这个时空,寂将军对我颇为关照,没想到那样豪爽的人,竟会……

  “姐姐,你的腿不宜长站。”冥焰把我扶到轮椅上坐下。我擦了擦眼泪,见平安呆立在一旁,拉住她的手:“平安……”此时说什么话安慰她都是多余,那种失去亲人的至痛,我感同身受。

  “姐姐,别担心……”倒是平安抹了脸上的泪,强笑道:“我没事,家里就算只剩我一个人,我也会把将军府撑起来,不让人看寂家的笑话……”

  “平安,你长大了。”我看着她脸上坚毅的神情,心中一酸。人的一生中要经历多少生离死别的痛苦?难道每一次的成长都要以痛苦作为代价吗?可是我们又能承受多少痛苦的灾难呢?我怔怔地望着平安哀伤倔强的脸,发现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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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12 PM |只看该作者
续卷之 绝胜篇 第45章 财富

  回府赶紧去老爷子房里,想将寂将军发生的事告诉老爷子,修叔竟然还在老爷子房里,见我有事和老爷子商量,才跟老爷子行了礼退出房去。我将寂府的情形一一告之,老爷子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不知道老爷子心思如何,一时不好开口,半晌才迟疑地道:“爷爷……”

  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表情平静,“你料得不错,那尚李几个,确是景王一党。”

  “景王已经开始行支了,他针对九王,不知道是不是对太庙的情况有所警觉?”我蹙眉道。

  “太庙情况如何根本无关紧要,只要皇上不在宫中,这便是他绝妙的机会,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老爷子淡定地道,“丫头,你猜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他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安到九王头上,只要皇上真的出了事,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擒拿逆臣。”我略一思索,心中已然雪亮,“虽然他不敢肯定皇上的生死,但是为了落实九王的罪免,他一定会派人前去刺探,若皇上死了,正遂了他的意,若皇上还活着,只怕会部署行刺。”

  “你说得不错。”老爷子微微点了点头,表情波澜不惊,像是早就对景王的计划的了解于胸。我想了想,又道:“他想一箭双雕,可是九王身后有凤家的南疆军,景王手中却没有兵权,他怎么敢冒此大险?莫非他还有什么底牌没有拿出来?”

  “凤家的军力远在南疆,远水救不了近火。”老爷子唇边泛起一丝冷笑,“羽林军只听天子号令,他也动不了。不过,皇上不在。寂将军一死,他手上的兵力就自然落到他的心腹下属手上,如果‘德高望重’的景王以雷霆之速查出‘谋害’寂将军的人是九王,那些寂将军的旧属势必对他感恩戴德,九王伏诛,皇上遇害,景王身为先皇兄长,可顺势登位。控制朝堂和京中的局势。等风家的军队获悉赶来,已是不及,天下大局已定。”

  “那我们应该如何阻止?”我听得心惊肉跳,“破坏他诬陷九王的行动吗?”

  老爷子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云家不必卷进去,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我微微一惊:“爷爷……”

  “景王,九王,皇上,皆不是易与之辈。”老爷子漠然地道。“今日景王在将军府逼迫九王,引得人心浮动,你以为老九会束手待毙么?至于皇上,既然走出离军这步险棋,将朝堂暗伏的势力摆到明处,就自有部署。云家去凑什么热闹?”

  他的表情淡漠,声音却冷得叫人心颤。我望着老爷子,犹豫半晌。终是将心中一直想问的问题问出来:“爷爷,你有没有想过做黄雀?”云峥对这天下没有野心,我相信,可是老爷子呢?他也没有野心么?

  他的目光凛厉地扫向我,冷冷地不发一言。我被他冰冷的眼神盯着有点冒冷汗。半晌,老爷子冷笑道:“本侯还有几天好活?争来这烫手的山芋,你和诺儿孤儿寡母保得住么?”

  我咬了咬唇,心中却浮起一丝暖意,只要他心中还在为我们母子考虑。我就心怀感激:“是叶儿失言了,对不起,爷爷。”

  老爷子轻声一哼,道:“本侯不稀罕君家这天下,但是,也绝容不得一个天曌盛世。”

  我悚然一惊,“爷爷?”

  老爷子的眼中冒出寒光,咬牙恨道:“君家人害我云家血脉,当真以为本侯还会愚忠于他?当年峥儿中降,我抱着命悬一线的峥儿在朝圣殿外跪求三天三夜,望先皇能用护国神鼎救我峥儿一命。可那个我一手扶上皇位的皇帝,不但避而不见,还让君臣劝谏我以家国天下为重,家国天下……哈……本侯连家都保不住,何以卫国?”

  竟还有这一段过往?我望着老爷子愤恨的目光,眼中微酸,当年,他抱着云峥在朝圣殿外跪求先帝时,是怎样一种心情,当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眼睁睁地被磨灭后那种灭顶的绝望,是怎样的令人窒息?不管他对我如何,他对云峥,却是一片真真正正的护犊之情,爱护关切之心绝非作假。

  “所以,爷爷才要在京中大乱时,给朝廷加一把火?”我吸了口气,想到那笔怪帐,“江南盐商米商囤米盐牟利的事,是爷爷操纵的吗?”

  老爷子讶异地看着我,半晌,竟笑起来:“这么快就被你猜到了?爷爷没看错人,丫头,以后云家,唯你才能担起来。”

  “爷爷太看高我了。”我摇头苦笑,“我不过是看南边报的帐簿有些不对,再看爷爷没有筹那笔答应借给太后的钱,加上这几日发生的事,才想到的。”

  “这些日子发生这么多事,你险些丧命,回府还能理清思路,注意到这个问题,自是你的本事。”老爷子心情大快,“云家的当家主母,自当如你般胆大心细,处变不惊,且能随机应变,思虑周详。”

  被老爷子这样夸,我还真有些受不起。我的脸红了红,思虑道:“爷爷,这笔钱我已经答应了借给太后,如果你不想给,以什么理由拒绝呢?”

  “谁说我不错她?”老爷子笑了笑,“不过是拖几日,让朝堂的局势更乱一些,也让我看到这次江南盐祸能达到多在的效果。”

  我有些不解,老爷子心情好,也有了耐心解释:“这些年我苦心经营,超越先祖,将云家的家业渗透到全国各地,别人都以为云家是为了赚更多的钱,可是叶丫头,你知道爷爷真正的用意吗?”

  老爷子这话大有深意,我低头思索起来。云家的生意除了矿业,漕运,织造,还有开遍全国的米行,酒楼,当铺。甚至我以前存钱的“聚宝钱庄”云家也占有一半以上的股份。从老爷子这次能操纵江南盐祸一事来看,只怕云家的势力还渗透到了其它的行业,这些操纵着民生大计的生意,是国家命脉。自古以来的皇帝提防士族,也忌弹着巨富大贾,借“囤货居奇,祸害百姓”为名。将商人排在了“士农工商”之末。冠以“奸”名,赋予“贱”籍,就是怕商人坐大,因为对皇帝来说,商人既是让国家昌盛繁荣可或缺的助力,又是极有可能扰乱国家秩序的隐患,商人也同士族一样读书识字,但商人比士族更聪明灵活,更精于算计,且深诸进退之道,一理掌握国家的命脉,即成统治者卧榻之虎,所以大多数巨商都成了统治者养肥再宰的猪。而云家既是士族又是商家,比纯粹的商人占尽更多先机,老爷子又精明过人。更懂进退和谋算,才变成了连朝廷都要忌惮的悍虎。此次的江南盐祸,已让南方动荡,朝廷头疼,而对云家来说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如果云家操纵的产业全部乱了行市,天下起码乱上五年,我现在才真正明白,以前富大康对我说“永乐侯跺跺脚,这天下都要震的。”是绝无半分虚假。

  “财富对个人和国家的作用,人人都清杨。可财富过于集中给个人和国家造成的后果,却非远见卓识者不能晓得。”我望着老爷子,缓缓道:“乱国乱民乱天下!”

  我有些明白云家不争天下的原因,云家的财富可乱天下,却不能安天下。老爷子说得通俗,我们孤儿寡母守不住,因为云家没有忠于家族的兵权襄助,得了天下也会转瞬即失。没有一个上位者可以容忍他手下有兵权,金钱两手抓的臣子,相对于商人对皇权的隐形威胁,来自兵权的威胁则是赤裸裸和血腥震慑的,且兵权的权力往往系之一人,上位者除一人即呆让其整个家族毫无保障,而财富集中的威胁是潜伏的,缓慢的,即便除去一人一族,其数十数百年经营出来的根深蒂固的影响力,仍然会撼动整个国家的行市。经济侵略,永远比其他侵略来得更为深远和彻底。我到现在才由衷地佩服当年云家先祖的远见,在敛权和敛财中,选择了后者,才得保云家这百余年的平安,即使如今这平安也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云家一直都是皇帝打击的目标,景王这次发难,不管最后是谁成功,财雄势大的云家势必将成为上位者的下一个牺牲品。老爷子操纵此次盐祸,既是试探也是示警,看云家财富对天下的影响力到了何种程度,即使以后朝廷查出与云家有关,也不敢轻举妄动。

  “丫头……”老爷子抓住我的手,眼睛亲切得发亮,“你能想明白这个,云家真是后继有人了。”

  “爷爷,叶儿至今才明白爷爷的苦心,真是愚笨。”我见老爷子这么激动,眼中亦是一热。之前我受了点委屈就想着带着诺儿远离是非,却不知道我们早就已经是是非圈中人。我是云峥的妻子,永乐侯府的少夫人,世子的母亲。我和诺儿的命运,早已和云家密不可分,既然我享受着云家带给我们的尊贵地位,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就得担起家族兴亡和延续的责任。老爷了为了云家,如此长远绸缪,煞费苦心,我实在不该与他锱铢必较地斗气。

  想通了这个,对朝堂和云家又有了些全新的认识。从老爷子处理对待景王和先帝仇恨的态度上,我也学到了不用事事亲为紧逼不放,而应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以对自己最有利,最省力的方式,彻底消灭敌人。至于皇帝,我心中微微一叹,希望命运垂怜,不要把我和他推到对立的位置上,我永不想和他那样聪明到可怕的人成为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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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13 PM |只看该作者
续卷之 绝胜篇 第46章 公主

  次日,宫中传来太后懿旨,宣我进宫。

  我琢磨着大概是为了那笔钱的事儿,换了衣服出门。进了宫,经过御花园,见一个宫女抱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转到一处隐蔽角落的假山后面,隐约听到小女孩的呜咽声。我心中狐疑,原来想装作没有看见,这宫里的事,沾到就是麻烦,可那女孩儿的哭声大起来,隐约还听到斥责声,终是叹了口气,让小红推我往那假山走去,于是那斥责声越发清晰起来。

  “哭,还哭,哭死你……”宫女生气地低嚷,“叫你别哭了,偏要惹娘娘生气,你还当自个儿是德馨殿里的公主不成?”

  我怔了怔,德馨殿,不是德贵妃的寝宫么?这女孩儿,莫非是德妃的女儿君欣洁?这宫女是淑妃宫里的吧?德妃被打入冷宫之后,淑妃自请抚养小公主,太后还夸她贤慧有德,深明大义,怎么听这宫女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呜呜……”小女孩的哭声压抑了些,但仍没能止住,“母妃……我要母妃……母妃不要气洁儿……”

  “你母妃被皇上打入冷宫了。”那宫女不耐烦地道,“淑妃娘娘不是你母妃!”

  “母妃……”小公主只是哭。看来皇上赐死德妃的事的确还没有人知道,还是皇上根本没有赐死她,那日只不过是在诓我?只听那宫女接着道:“要怪只怪你自个儿讨人嫌,别怪娘娘看见你就心烦,娘娘本以为要了你皇上会多来她那儿,没想到之后皇上连半步都不肯踏入琉璃殿,真是个害人精,居然还打破娘娘最喜爱的琉璃杯,害我也被娘娘骂……还哭,还哭。再哭把你也丢到冷宫去……”

  这宫人的势利,我是一早就知道的,前世看了那么多电视小说,知道在这深宫大内,失势的人连狗都不如,一好众人抬,一沉万人踩,宫人欺负失势的主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我一直没有亲眼见过,这当儿亲耳听到,仍觉齿寒。那淑妃也是个有心机的,看着德妃失势,本以为装装贤德,把皇上唯一的孩子抱来养,以后皇上到她宫里去的机会也会增多。没想到皇上对德妃的心结太深,以至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就迁怒到孩子身上。我摇了摇头,这后宫的风波纷争,有哪一件不是女人为了争宠搞出来的?

  那宫女一直骂骂咧咧,不知道是不是动手打了女孩儿一下,女孩儿痛哼一声,又不敢大声哭。只得呜咽着抽泣,我心中不忍,正待出去喝止那宫女,突听到一个男人厉声道:“大胆奴婢,竟敢殴打公主!”

  那男人语气严厉,却不是太监的尖细之声,那宫女显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雷侍卫,奴婢没,没有殴打公主……”

  “我明明亲眼看见,你还敢狡辩?”那雷侍卫厉声道,“莫不是要我禀呈皇上,你才肯招认?”

  “雷侍卫饶命……”那宫女哭起来,“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不要告诉皇上……”

  “起来吧。”那雷侍卫的语气松软了一些,“主子再怎么也是主子,这宫里的事谁也说不清,风水轮流转,你今日轻待的人明日指不定就得了势,到时候只怕你没有好日子过……”

  “奴婢……奴婢谢雷侍卫提点……”宫女抽泣道,“您千万别告诉皇上……”雷侍卫沉默片刻道:“你日后好好照顾小公主,也莫让别人欺负她,我自然不会告诉皇上。”

  我心中一动,这侍卫心肠倒好,不过这深宫禁内,有这样热心助人的好人么?他为什么要插手管这件事,嘱托那宫女关照小公主的语气也隐含着一丝关心,莫非此人和蔚相或是德妃有些关系?

  “奴婢再也不会了,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公主,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宫女赶紧道。雷侍卫道:“你记得自己发的誓就好,带公主走吧……”

  我一听,赶紧让小红推我往回走,眼睛却瞅见那宫女抱着小公主走了出来,一时避无可避,只得装作刚到这儿的样子,拉着小红指着身旁不远处的一朵花,“小红,你看那朵花,颜色真美……”

  那宫女见了我,吃了一惊,脸上惶惶不安,跪到地上行礼:“奴婢见过荣华夫人。”

  我见那假山后没有声响,知道那个侍卫躲着不敢出来,让我撞见他与个宫女在假山后面,只怕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我故意装作不知道,转头张望了一下,做出茫然的样子:“是谁?”

  “姐姐,是位宫女姐姐给你请安。”小红扶着我的手,往那宫女的方向指了指,我做出恍然状:“快起来,我眼睛不好,看不太清,你是哪宫的?”

  “奴婢是淑妃娘娘宫里的,带小公主出来玩。”宫女站起身,低着头道。我点了点头,笑道:“公主也在么?快抱过来给我瞧瞧。”我故意装作看不清的样子,好让她以为我刚到这儿,眼神也不好,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果然见那宫女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抱着小公主向我走来。

  小公主从刚才就止了哭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看着我,我伸出手指在她脸上刮了刮:“瞧这日子过得真快,我都快两年没见着公主了,公主竟长得这么大了。”

  小公主见我对她笑,也忍不住笑起来,张开双臂,讨好地道:“抱抱……”

  我心中一酸,只怕她平日里么下挨了不少骂,此际见着个人对她笑,这孩子立即加倍讨好,哪怕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公主到了我怀里,立即甜腻腻地叫道:“母妃……”

  我失笑,那宫女也局促不安,我点了点她的鼻头,笑道:“母妃可不能乱叫,公主叫我姑姑吧。”

  “姑姑……”公主立即改口,这孩子比诺儿大了近一岁,比诺儿更容易明白大人的话。我笑着应了声,公主越发高兴,叫得越发甜腻:“姑姑,陪洁儿玩……”

  “公主,我们出来太久了,该回宫了。”那宫女惴惴不安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怕公主在我面前乱讲话。小公主紧紧勾着我的脖子:“不,我要跟姑姑玩……”

  “公主,姑姑要去太后奶奶那里,不能陪你玩了……”我才这样一说,小公主的眼里便蓄起了泪,睁着一双乌亮的眼睛,泪盈盈地望着我,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狗。我叹了口气,心中一软:“公主跟姑姑一起去太后奶奶那里好不好?”

  “好!”她赶紧点头,那宫女一脸紧张地道,“荣华夫人,这不太合适,淑妃娘娘知道了会责备奴婢的……”

  “有什么合适的,你还怕本夫人把公主拐跑了不成?”我淡淡地道,“我这么久没见着小公主,逗她玩一会儿,娘娘也不至于怪罪,何况还是去太后宫里。小红,我们走。”

  小红推动轮椅转头就走,我让小公主坐在我的大腿上,也不看那宫女一眼。一会儿从眼睛的斜光里见她已经匆匆忙忙的往一旁跑了,想是回去跟淑妃禀告了。

  到了懿宁宫,芳婷嬷嬷迎出来,见我抱着小公主,道:“夫人怎么会……”

  “我在御花园见宫女带着小公主玩,逗了她一会儿,没想到被公主黏上了,非要跟着我一起来。”我三言两语的解释了我带小公主来的原因,芳婷嬷嬷见小公主紧紧勾着我的脖子,想将她从我怀里抱下来:“公主,别累着夫人了,让奴婢抱你……”

  “不!”小公主把脸扭过去,抱着我的脖子不放,“我就要姑姑!”芳婷嬷嬷悻悻地缩回手,笑道:“公主和夫人还真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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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6 03:13 PM |只看该作者
 我笑了笑:“没事,就让我抱着好了。”芳婷嬷嬷也不再坚持,见我坐在轮椅上,也不多问,到了大殿,我才放下小公主,让小红扶我进了殿内,我拉着公主的手,在她耳旁轻声道:“公主,快去给皇祖母请安。”

  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懿宁宫,倒是乖巧地不闹了,摇摇晃晃的走到太后面前,跪到地上去,奶声奶气地道:“洁儿给皇祖母请安!”

  “哟,我的洁丫头来了,快来给奶奶瞧瞧。”太后见了小公主,倒是眉开眼笑。芳婷嬷嬷上前牵起小公主,带到太后面前,太后把她抱在怀里,笑道:“洁丫头跟谁来的呀?”

  “跟臣妾来的。”我笑道。小红扶了我过去,我对太后施了礼:“公主要来看太后,我就擅自带来了,娘娘莫怪。”

  太后见我行动不便,诧异地道:“你的脚……”我笑了笑:“在家里崴了一下,不碍事。”太后赶紧对芳婷嬷嬷道:“芳婷,你把他们进贡的苦石莲膏给叶丫头拿一盒来。”说完转头对我道:“这苦石莲膏的功效是活血化瘀,治这扭伤崴伤的,最是有效。”

  “臣妾谢太后赏。”我想站起来行礼。太后赶紧道,“免了,就坐着吧。”我欠了欠身,也不推辞了。

  “今儿也是巧了,让你碰到她。”太后转眼看着怀里的小公主,笑道:“说起来,你还是欣洁满月时见过她,也有两年了吧?”

  “是。”我笑着点头。“公主真是越发玉雪可爱了。”

  太后点点头,叹了口气:“只是这孩子命苦,小小年纪便跟娘分开,幸好由品媛那孩子带着,否则本宫还真是不放心。”

  品媛是淑妃的闺名,我不好说什么,只是笑。太后亲了亲小公主的脸。笑道:“宝贝儿,想死奶奶了。我的宝贝儿每天都干嘛了?母妃对你好不好呀?”

  “玩……”小公主的眼睛闪了闪,“母妃很疼洁儿。”

  我分明看到那小人儿眼里一闪而过的犹豫,心中一紧,这孩子在撒谎。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晓得用撒谎来保护自己,是不是这吃人的后宫里长大的孩子,都如此早慧?她刚刚在御花园里缠着我。是真的喜欢我,狗屁是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寻求护荫?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孩子感到莫名的心疼,她比诺儿大不了多少。我的诺儿还在享受家人的疼惜,她却得小心翼翼地讨好身边的人。蓦地一阵冲动,我开口就道:“太后这么喜欢小公主,不如把公主留在懿宁宫,整天都可以看见她。”

  太后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当初我就想将洁丫头留在身边,可是品媛将她求了去。这会儿怎么有要回来的道理。”

  “太后,小公主是您的孙女儿,又不是赐给别人的东西,您想让她回来陪您,淑妃娘娘这么孝顺你,一定会同意的。”我笑道,“不然您问问小公主?愿不愿意回来陪您?”

  我话音刚落,小公主就立即道:“洁儿愿意来侍奉皇祖母,皇祖母的脚疼,洁儿每天给皇祖母捶脚。”这丫头还真会争取机会,我笑着看了她一眼,想必她以前随淑妃来请安的时候,是不敢说这么多话的。

  芳婷嬷嬷惊喜地道:“小公主真是聪明伶俐。上次请安时见宫娥给娘娘捶脚,就记在心上了。”

  太后也是大喜,搂着小公主笑道:“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宝贝。”

  我在旁边趁火浇油:“太后,小公主这么有孝心,你就成全她的心喝以”

  太后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有宫女进来禀报淑妃娘娘来了。我心中明白淑妃这么快赶来,定是怕小公主在懿宁宫不慎说错话。果然淑妃进来给太后行了礼,笑着试探道:“母后,洁儿没说错什么惹您生气吧?”

  太后笑道:“洁丫头哄得本宫正开心,真是个伶俐的孩子,品媛,你把洁儿带得很好,本宫要好好地赏你。”

  淑妃眼中仍有一丝忐忑,笑道:“洁儿说了什么让母后这么高兴?还要赏臣妾?”

  “洁丫头说要给本宫捶脚呢,真是窝心,让人恨不得天天见着。”太后笑道,“品媛,本宫想让洁儿住到懿宁宫来,你觉得如何?”

  淑妃眼里先是一惊,复又一喜,低头道:“母后是觉得臣妾哪里失职么?”我心里一哼,装腔作势,她巴不得摆脱这个让皇上讨厌的小公主,面上却要装出贤良的样子。

  “你做得很好。”太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本宫很喜欢洁丫头,想让她陪在我身边。再说你和皇上都年轻,总要多些时间来相处。”

  淑妃的脸红了起来,我心里也是暗惊,原来皇帝很久没去淑妃那里的事,太后竟然知晓?想来也是,这后宫的事儿,哪能逃得过太后的耳目?这么说,这位小公主在琉璃殿不怎么受待见的事,也未必没有传一丝风声到她耳朵里,她早不要人晚不要人,偏在我提出让小公主回到她身边时候向淑妃要孩子,莫非在对我施人情?我心里禁不住苦笑,太后,你也太精了吧?

  “母后既然这样说,臣妾自当让公主承欢膝下,才是做儿女的孝道。”淑妃摆脱了个大麻烦,眼中喜不自胜。太后心领神会地笑了笑,道:“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将洁丫头的东西送过来。”

  “是,臣妾告辞。”淑妃退出去。太后让芳婷嬷嬷抱走小公主:“洁丫头,跟芳婷嬷嬷去偏殿看看,以后你就住那里,去看看喜不喜欢。”

  看着她们出去,太后幽幽一叹,抬眼看我的表情似笑非笑。我装作不知,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笑道:“娘妨今儿召臣妾来……”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大太监如意的声音:“启禀娘娘,景王殿下,监国大人和陈丞相,李丞相,刘尚书,许尚书诸位大人求见。”

  景王,九王和这些朝臣来后宫来做什么?我诧异地看了太后一眼,太后也是满脸诧色:“他们来做什么?”

  我赶紧道:“娘娘,臣妾是否先行告退?”

  “不用,”太后要跟我说的事儿还没说呢,自然不会放我走,可让我在这里又不太合礼数。她想了想,指了指一侧的屏风道:“你先回避一下。”

  如意搬了凳子到屏风后,扶我转到后面坐下,听到太后传了一干人等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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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卷之 绝胜篇 第47章 狼烟

  随景王和九王进殿的几位大人,都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景王、九王和他们一起前来,想必是有要事禀呈太后。一时觉得躲在殿风后也是坐立难安,万一一会儿听到他们要谈什么国家大事或是什么机密要事,我就是捂住耳朵不听,也不会有人相信。太后这不是摆明了难为我么?

  我听到景王给太后行礼,太后赐了座,道:“王叔,千翌、诸位大人,何事一起来找本宫?”

  只听景王道:“太后,皇上离宫去太庙之后,朝廷发生了很多事,南边的盐祸未平,京中又发生地震,寂将军还突然暴毙,民间流言四起,臣和几位大人深感忧虑。”

  “民间有些什么流言?”太后问道。

  “回太后,民间流传有人妄动护国神鼎,导致地震天灾,国之将乱。”景王道,“朝廷虽然将皇上去太庙为天下百姓祈福的圣旨诏告了天下,不过流言并未完全平息。”

  “什么?”太后惊道,“民间真有这等流言?”

  “不错,太后您也知道,护国神鼎是佑我天曌国江山社稷的神器。”景王道,“不管流言是否属实,臣等认为,都应尽快前往太庙,将此事澄清。”

  太后迟疑道:“可是皇上如今正是在太庙,若护国神鼎当真有事,皇上怎么会不知道呢?”

  “太后,臣担心不只护国神鼎有事,连皇上也有可能有意外。”景王道。

  太后失声道:“你是说皇儿出事儿?”

  “臣不敢肯定,不过寂将军突然身亡,朝中上下议论纷纷,都觉得此事蹊跷,皇上那道圣旨也下得有些奇怪。”景王道,“若护国神鼎当真被人动过。为臣担心有人借机对皇上不利……”

  “谁这么大胆?”太后的语气有一丝慌乱了,事关她儿子的生死,她平日再镇定,此时心里也必定乱成一片。

  “太后,臣也以为应该尽快去太庙核实此事。”九王道,“昨日王叔担心有人对皇上不利,臣连夜通知守卫太庙的羽林军右营统领萧无望加紧防备,今晨果真收到羽林军那边的秘报。昨夜有来历不明的转炉有人企图潜入太庙行刺皇上!”

  “竟有此事?”太后惊道。“皇上无恙吧?”

  “黑衣人被羽林军发现,连太庙大殿都没能接近。”九王道,“不过皇上的安危,臣认为应亲自去确定比较妥当。”

  景王言下暗指对皇帝不利的某人自然是九王,九王不甘示弱,立即抬出黑衣人行刺之事暗示景王。太庙一事与九王无关,他自然会心虚。景王昨晚果真开始行动,可惜九王也不是傻瓜,回去也做了部署。九王为了洗脱被景王扣下来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罪名,肯定比景王还要心急想确定皇帝的生死。

  “那,那你们快去太庙见皇上啊。”太后也没有主意,着急地道。

  “太后,守在太庙的羽林军下旨,说皇上祈福期间不见任何人。臣前日已经被拒之门外。”景王道,“臣等来,是想请太后下旨,恩准臣等进入太庙,查实真相。”

  “请太后下旨!”几个人异口同声地同时开口。吓了我一跳,太后道:“王叔之忧也正是本宫之忧,本宫这就让人拟旨。”半晌,外室再无人说话,一会儿,又听到太后道:“本宫甚为担忧皇儿的现状。一会儿本宫让人随你们一同前往。”

  景王道:“有太后身边的人前往,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听太后道:“荣华夫人,你请出来。”

  我怔了怔,要我出去做什么?你现在叫我出去,刚才又何必让我躲起来?我摇摇头,如意进来,扶着我从屏风后转出去,见一屋子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低头欠身行了一礼:“妾身见过两位王爷及诸位大人。”

  景王微笑道:“原来荣华夫人也在这里。”

  太后道:“我找荣华夫人商量商量给南方盐祸筹钱的事儿。就让叶儿随你们走一趟吧。“

  让我跟着去太庙?我愕然地看着太后,景王似乎料到太后会如此说,笑道:“也好,就劳烦夫人了。”眼睛却落到我的脚上:“不过夫人似乎行动不便……”

  “无妨。”我咬了咬唇,心中苦笑,“娘娘有旨,臣妾便随王爷走一趟。”老爷子昨日说了不让云家卷进这场争斗里,今天太后却把我拖下水,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罢了,反正我也担心皇上的现况,走这一趟其实也正合我意。

  景王他们拿了懿旨退出去,太后又留我说了几句话:“叶儿,知道为什么你行动不便本宫仍要让你跟他们走这一趟么?”

  “请太后明示。”我作低顺目状,知道她根本不是要我的答案。果然,太后接着往下道:“哼,这些人到我这里来请旨,真当本宫什么都不知道么?不过是互相踩着对方狗咬狗,我会相信他们报回来的消息?”太后转眼看着我,叹了口气道:“叶丫头,如今本宫身边,信得过的也只有你了。”

  “臣妾惶恐。”我垂睫不再多言。呵……当真有趣,我倒成了太后“信得过”的人,这么说,太后是把我当心腹了?不知道是当真信得过我,狗屁是以此为饵,拉拢我身后的云家?唇紧紧一抿,颇有些不悦。她不是已经在拉拢了?派我这个“心腹”同往太庙,岂不等于告诉景王,九王和诸位朝臣,云家是站在她那一边的?你们怎么闹也得忌惮着云家一点儿!好沉的心机啊,太后。

  见我不接话,太后拉着我的手,幽幽地道:“叶丫头,本宫拿你当女儿一样看待,也不怕你笑话。本宫娘家势微,皇上登基之后,虽然也嘉赏了司氏亲族,可是在朝廷,到底只是新臣,面对那些位高权重的权臣,便是本宫也得低头忍让,这太后的位子,看着光鲜,个中苦苦,却只有本宫自知……”

  若不是之前见多了这位娘娘“变脸”,只怕我真会被她这些掏心掏肺的话感动吧?只怕我真有会为了她的“看重”肝脑涂地吧?我静静地听着她念叨,敬慈太后司红月,能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忍辱负重地生存下来,登上太后的宝座,其心计自是不言而喻,只是,到底是出身寒门,即便是如今贵为太后,也少了些胸有丘壑的大气睿智,于是那些心机手段,自然地沦为下乘。

  太后见我一直不答腔,悻悻地住了嘴,顿了片刻,道:“罢了,本宫过于担忧皇上,晕了头了,你随景王他们去吧。”

  “太后保重凤体,臣妾告退。”我行了礼,太后传了如意扶我退出懿宁宫。景王一众等在宫外,马车已经备好,小红扶了我上车,两位王爷和诸位大人都上了各自的马车,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往太庙的方向行去。

  离太庙两有约两公里地,我们的车队便被一队羽林军拦下来,景王出示了太后的懿旨,羽林军语气之中透出犹豫,被景王疾颜厉色地喝斥一顿,我撩了一角车帘望出去,见那羽林军队长有些眼熟,细一回想,认出他正是当年在观音寺附近曾被云峥喝斥过的那个青年,这人军衔低微,此时被两位王爷及诸位大臣的身份一压,再加上有皇太后的懿意,就算是皇上下令不准任何人踏入太庙,只怕他也挡不了多久。果然,那队长被景王喝斥之后,涨红了脸退到一旁,让一个羽林郎去了前方的关口报信,这里却是放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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