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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鬼實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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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8:21 AM |只看该作者
  凌岩和劉漢沿著石洞往前走著,除了陰森的氣氛減輕了許多,以及怪物們都不見了之外,四周的景物並沒有因為游少菁的符咒而有什麼更大的變化,凌岩甚至覺得自己是在不斷重複著同樣一段洞窟,因為那根像是夜叉惡鬼的鐘乳石柱,她已經是第三次看見了。這裏的一切其實都不大,不過是同樣的景物在不斷打亂順序和重複組合出現罷了。要不是劉漢在“路邊”發現了一個山友,凌岩一定會開始懷疑自己是在一個周而復始的圓形洞窟中打轉。

  這個山友被一根鐘乳石筍包裹在裏面,他的身體整個被包住,只剩下一顆頭露在外面,而洞頂上方的水還在不斷地淌下來,水滴在他頭頂,隨著水的滴落,一些石質的東西出現在上面。現在他的頭頂已經凝結出一層石質的東西,把他的頭髮黏連在一起。

  想來這裏與真正鐘乳石洞中鐘乳岩的形成速度差很多,如果再過幾天,這個人的頭部就可能會被一層石殼包起來,不知道那樣一來,現實中的他是不是也會死掉。

  凌岩上前檢查了一下,發現對方和現實中的那個山友一樣,處於一種失去知覺的狀態,這似乎與她和劉漢來到這個空間之後還保持清醒的狀況很不一樣。

  “如果我們輸給了那些幻影,也會變成這樣。”劉漢看出她的遲疑,於是對她解釋了一句。

  “把他弄出來嗎?會怎麼樣?”凌岩知道自己的實力經驗都比不上這個男子,現在是救人要緊,不是顧及自尊的時候,所以她很誠懇地向劉漢請教。

  劉漢搖搖頭:“我看,現在不能把他弄出來,那樣他可能會死……我們先離開,等找到其他兩個人和這裏的根源之後再說吧。”

  凌岩也這麼認為,她把那個人頭上和脖子上的石質東西弄下許多,讓這個人的頭部露出來更多,免得他們走後,他被這些石質的東西完全覆蓋。

  劉漢一直看著她做這些,並沒有幫忙或反對,直到凌岩完成了,兩個人才開始繼續前進。

  “劉……前輩。”凌岩思索了一會兒,採用了這樣一個稱呼;雖然這個劉漢的年紀不算大,可是凌岩總覺得他像是個前輩高人,“要是這裏不是現實,您看這一切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我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不看看也不敢亂說。”劉漢倒是很謙虛,不過也沒有拒絕“前輩”這個稱呼,“那麼,你是怎麼看的?”

  凌岩搖搖頭:“我也從來沒見過這種事。”她知道劉漢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不願意多說。

  凌岩現在心裏很鬱悶,在同齡人之中,她向來出類拔萃,可是自從遇上游少菁之後,一切就都變得不一樣。先是那個看起來呆呆的游少菁處處讓她覺得技不如人,現在這個有可能是游少菁師父的劉漢,更是影響到她對自己家族、對強者的認知。有著這樣的能力,他真的是人類嗎?他是不是一個強大的千年老妖的化身?

  劉漢又沉默地走了一會兒,忽然回頭說:“我以前見過一種可以製造出幻覺的法寶,可以讓使用者營造出一個真實的幻境,甚至可以在主人的操縱下把別人的精神也拉進去。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這樣的法寶在人間……”

  很久以前?你所說的很久以前,最多是三十年前吧?除非你真是個千年老妖。不過凌岩當然不會這樣說出來,而是問:“你覺得我們被拉進了一個這樣的幻境中?”

  劉漢點點頭:“有可能……可是很奇怪,如果是那樣,法寶的主人可以隨意變化幻境中的一切,又何必用那些幻影來對付我們……難道他想和我們玩貓抓老鼠的遊戲?”

  剛才的一切只是遊戲?那麼那個“主人”的力量將強大到什麼地步?凌岩想到這裏時,感到一陣心悸。

  “但還是不對,如果那樣,他製造出來的怪物應該和我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而不是剛才那些偽劣品……”劉漢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麼我們要怎麼才能回到現實呢?”凌岩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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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28 PM |只看该作者
劉漢抿著嘴唇苦笑了一下,又開始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連他也說不上來,凌岩感到更加不安了。

  劉漢與凌岩那忐忑不安的心情完全不一樣,他現在很興奮。

  多少年了,他多少年沒有用雙腳行走,沒有用口講話,沒有用雙手去戰鬥過了?多少年他沒有用自己的樣子去面對周圍的一切了?

  他沒想到,在這個幻境之中,竟然可以以“自己”的樣子出現,甚至自己的法力、身上的服裝,都和以前習慣的一模一樣;恍惚之中,他倒像是經歷了時光的倒流,回到了他身為地府大將軍時的時光。

  不過劉漢也明白,自己這個樣子只能在這個幻境中存在,用不了多久就會隨著幻境消失,回到那具四條腿的軀殼中去.沒關係,哪怕只有一次也好,讓我再堂堂正正地去和敵人戰鬥吧!只要讓我用自己的樣子,我不畏懼去面對任何敵人,這個環境再強大一些又怎麼樣呢,就讓它再強大一些好了!

  這樣想著,劉漢的腳步越來越快。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游少菁就會把鐘學馗叫來,他們兩個會一起從外面的現實中解決問題——那樣無疑會快得多。然而,驕傲卻使他不願意在鐘學馗那個半調子的鬼差,以及游少菁那個小姑娘之後解決問題,即使身處幻境之中,他也要做得比他們更好。

  又走出沒多遠,游少菁的符已經失去了效果,周圍的景物再次開始變得陰森,而且那些怪物又再次出現在前後兩方,往他們兩個逼了上來。剛才他們消滅掉的那些也重新出現了,其中包括那個龍頭怪物。

  “照我們說好的辦。”劉漢說著,長嘯一聲,迎著怪物們撲了上去,只見他手腳齊飛,那些鬼怪在他的手下往往一招不過便被擊碎。

  凌岩目瞪口呆地看著劉漢就那樣沖向了那個龍頭怪物,而同樣地,那個怪物也以相同的方式——一路把其他怪物打得粉碎——沖向劉漢。也許他們真的是彼此最熟悉的敵人,都熟悉到這個地步了,讓凌岩看得不住抽動嘴角。

  凌岩看得出來,此時的劉漢並沒有使用法術,僅是憑著自己的身體和武藝在作戰。這個發現更讓凌岩吃驚,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想過世界上還有這樣的武藝、這樣的人物。就算他是個千年老妖,修煉到這個地步也實在可怕。

  不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反正看起來全身心都沉浸在戰鬥中的劉漢,真的說到做到了,那些“屬於”凌岩的鬼怪他一個也沒去碰,甚至在龍頭怪物行動時還會出手幫一下,讓它們全部安全地“到達”凌岩身邊。

  凌岩對他這種遵守諾言的行為感到哭笑不得、抱怨不能,只得揮劍對抗。

  雖然這些幻影製作的妖怪不堪一擊,連它們原本的十分之一實力都沒有,可是數量很多,一擁而上也很麻煩。要不是看到它們,凌岩都快要忘記自己原來已經處理過這麼多事件、打敗過這麼多鬼怪了。

  那個白衣披發女鬼,是她第一次正式參加除鬼行動時的對象,那個時候第一次看見厲鬼的她,明明害怕得一直在顫抖,可是當厲鬼出現的時候,她還是第一個沖了上去。雖然最後是她和幾個哥哥一起降伏了這個女鬼,可是跟隨他們的長輩還是認為她是其中處理最得當、出力最多的一個,那時候凌岩才只有八歲。

  那個蝴蝶妖,是凌岩第一次單獨行動時遇到的對手,在親眼看到它像吸取花蜜般地把人的精血吸幹,讓一個活生生的人轉眼變成一具乾屍時,凌岩曾經激動得失去了理智,險些讓自己也成為那些乾屍中的一具,可是最後還是憑著她自己的韌性和實力扭轉了局勢。

  從那之後,凌岩就學會了不管面對什麼樣的慘劇,都要沉著以對,雖然事後她總是會偷偷躲在被窩裏為那些受害者哭泣。

  那個男鬼,是她最近處理的事件主角。他因為愛上的女同學和他分手而自殺,之後就在學校中騷擾情侶,只要聽見女性向男性提出分手,就會出現害死女方。可是他卻不知道,最後把他降伏的凌岩,正是一個前女友被害死之後,傷心欲絕的男子請來的,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樣,在女子提出分手後就恨不得殺了對方,有些人的愛情,並不會因為對方的絕情而改變。

  那只鼠妖,本來是與世無爭、安安穩穩修煉的妖怪,只是因為有一次遇到人類的大規模滅鼠行動,看見了那堆成小山的老鼠屍體,就開始對人類進行殘酷的報復,專門挖出人類的心臟來吃。凌岩至今都不明白,是它把自己變成了魔物,還是人類把它變成了魔物。

  還有那個小孩子的鬼魂,他把其他孩子害死,只是想要一個玩伴,可是卻沒有一個靈魂是他能夠留住的,因為那些心中沒有仇恨、清清白白的孩子們的靈魂,馬上就會進入輪回,誰也不會陪在罪孽越來越深重的他身邊。

  那個老人,是為了保護他的子孫,可是卻在不停地傷害無辜。

  那個樹妖……

  這些都是凌岩永遠無法抹滅的記憶,現在它們卻用這樣清晰的模樣出現在她眼前。

  由於不知後面還會遇上什麼,凌岩不想浪費事先製作的符咒,於是也學劉漢,只用武藝對付敵人。

  面對那從她八歲降伏的第一隻鬼魂開始出現的敵人,她腦海中不斷閃現出當時對付這些虛張聲勢的鬼怪的情形,同時也想到了自己當時面對他們的種種不足與錯誤。她以前在有空閒時,便會常常回憶自己過去的場場戰鬥,反復推敲其中的不足,現在再度面對這些敵人,她自然很認真地按照自己腦海中規劃的最佳戰鬥方式進行。雖然這些幻影比實際的弱小很多,可是可以同時對付這麼多敵人,或許說明了她的戰鬥方式確實比以前有效了許多吧?

  劉漢一邊戰鬥一邊時時關注著凌岩,看著她的一招一式,不時偷偷點頭。這個女孩確實出色,難怪她那麼驕傲自信,對游少菁有那種既敵視又惺惺相惜的複雜心情——可惜似乎選錯了物件。劉漢認為,如果和凌岩交個朋友,對游少菁的實力和心態,都會有很大幫助。

  游少菁真是個難題啊。

  要是說劉漢這輩子遇到的最為難的事,游少菁的存在肯定是其中的前三名。

  從理論上來說,游少菁絕對適合成為一個修行者,而且恰好身邊又有了劉漢這樣一個適合成為老師的“人”,而且她還具有一種特殊的“親和力”——雖然這樣說鐘學馗他們都不會同意——得到了玲瓏飛劍和世界上最彆扭的波兒象的認可,她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天賦與機緣,在修行者們看來,這種人不去修行簡直天理難容。

  游少菁就是這樣一個天理難容的人。

  她對於自己擁有這一切的看法只有一個:災難。上天的懲罰,自己太倒楣了,所有的麻煩都自己跑到家裏來。

  因為哀悼受到太多騷擾的平靜生活,現在的游少菁對於“成為鬼差”、“修煉”這類辭彙嚴重過敏,誰要敢在她面前提起,她就會給誰好看,包括地府大將劉漢也不給半點面子。

  而名義上,劉漢是她的寵物狗。

  劉漢是個有原則的人,做家畜是他應受的懲罰,他不會去逃避,所以在游少菁面前,他必須盡到一隻狗的本分:聽從主人的吩咐,並且保護主人的安全。

  劉漢不能反對游少菁的任何決定,雖然游少菁很尊重他,總會聽取他的意見,可是這個少女在某些方面是無法說服的,而這些無法說服的方面,正是對劉漢最重要的。

  那就用婉轉的辦法吧,要是讓她多接觸一些靈異事件,總有一天她會主動學習的。而凌岩這種人,正是一個可以幫助游少菁多多遇見靈異事件的最佳人選,讓她成為游少菁的朋友再適合不過了。

  劉漢承認,身為一隻狗,這樣算計自己主人是不對的,可是,這也是為了人間正義嘛——鐘學馗的口頭禪在這個時候拿來使用再適合不過了。

  凌岩不知道劉漢的想法,她看到戰鬥中的劉漢不時看向自己,嘴角還帶著一抹奇怪的微笑,不由暗暗詫異,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總覺得這樣的笑容,與他的樣子一點都不相稱。

  這時劉漢那邊鋪天蓋地的敵人已經沒剩下幾個了,而凌岩也已把自己的敵人消滅得差不多了;正在進行最後的戰鬥時,凌岩忽然感到一陣燃燒感從體內冒了出來。

  那種感覺開始時還有點溫暖,但是馬上就變成了一種像要焚燒肉體般的痛苦,令她頓時呻吟著跌倒在地;感覺中,她的身體已經燒起來了,她的每一片血肉,每一片靈魂都在燃燒著,要被化為灰燼。就在她腦海中閃現出“自己要死了”這個念頭時,那種痛苦忽然消失了,就像突然來時那樣突然消失,完全從她的感覺中褪去。

  雖然從開始到結束僅僅是一瞬間的事,可是那種痛苦帶來的後遺症卻使凌岩渾身無力,倒在地上連呼喊都發不出來,只能呻吟著。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反正現在她依舊渾身都在劇痛,連手指都沒有辦法移動一下。那種被燃燒的劇痛,使她的腦子短時間內無法正常思考,只能在地上掙扎著,眼看著那些剩下的妖鬼向自己撲來。

  一陣勁風過後,劉漢出現在她身邊,凌岩看到在這一瞬間的工夫,所有鬼怪都被劉漢擊毀,已經全部消失不見了。

  劉漢半跪下來扶起凌岩,仔細察看了她的情況,然後皺著眉頭說:“這個游少菁,真是冒失!”

  “什麼……”凌岩有氣無力地問。

  游少菁丈做什麼了?她不會在外面對自己的身體下毒手了吧?

  劉漢搖搖頭,沒有再對凌岩解釋,他也沒辦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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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28 PM |只看该作者
  游少菁怎麼敢把波兒象的牙按在人身上!那樣會對人的魂魄直接造成傷害,比什麼鬼怪的攻擊都嚴重得多。嚴重的話,甚至可能對靈魂造成無法逆轉的創傷。

  游少菁整天把鬼珠當手鏈,把飛劍當手鐲,把波兒象的牙齒當墜子,完全忽視這些東西其實都是有危險性的。鬼珠的陰氣可能對人體產生影響,使人變得體弱多病——這對游少菁無效,因為她的體質天生陰性。玲瓏的靈性太強,已經超出了飛劍應有的程度,所以它可能會對持有者造成反噬傷害,當然,這對游少菁也沒有影響,玲瓏很喜歡這個新主人——它和游少菁的性格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剩下的就是那顆牙了。

  當波波硬要把乳牙送給游少菁的時候,斑斕曾經產生過阻止的念頭。波兒象的乳牙不是一般的東西,波兒象的牙齒本身已經是難得的寶貝,不論煉製法寶還是飛劍,都很有用處,而波兒象的乳牙就更是難得中的難得,那是凝聚了波兒象父母靈力和對孩子的保護之心的物體,一般小的波兒象換牙之後,都會自己把乳牙吞下去來增加自己的力量,可是波波卻完全違反了他們這種靈獸的本能,把自己的一顆乳牙送給了游少菁。

  斑斕知道,這可能會成為游少菁保命的法寶,也可能成為她懷璧其罪的來源。

  波波的性格很彆扭,雖然他很喜歡游少菁,甚至到了可以把珍貴的乳牙送給她的地步,但是他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所以鐘學馗和劉漢也不會故意拆他的台,告訴游少菁那顆牙有多麼寶貴,只是一再告誡游少菁,千萬不要讓人看見這顆牙而已。雖然有了象牙首飾卻不能拿到其他女孩面前炫耀有些痛苦,可是游少菁還是聽話了。

  然而也因為這樣,游少菁根本不明白波波的牙是什麼、有什麼用。劉漢可以想像,她現在一定在外面慌亂著,用她能想出來的一切辦法想喚醒自己和凌岩,於是把這顆牙也用上了。她不知道波波只把牙送給她——在靈獸面前,被承認和不被承認是有巨大區別的!並不代表別的人也可以用,她用這顆牙去救凌岩,和想攻擊凌岩沒什麼兩樣。

  不過這似乎也不是游少菁的錯,她這個人極度缺乏這方面的常識,由於鐘學馗整天嘮叨,急於想給游少菁灌輸知識的行為,引起她的反叛心理,只要一聽到這類話題,就會呈現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的狀態,斑斕和鐘學馗平時給她灌輸的知識,她怕是百分之一都沒記住。目前看來是沒辦法讓她對法術感興趣了,只有等她自己轉變態度吧。

  劉漢歎口氣,在凌岩身上施展幾個法術讓她感覺舒服一些。

  想他劉漢一向眼高過頂,千挑萬選,幾百年都沒找到一個徒弟。雖然想拜師的鬼差排成了長隊,卻因為他太挑剔了,一個也看不上,都被拒之門外了。現在也真是報應,哭著、喊著想認真教游少菁法術,人家卻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裏,反正就是兩個字——“不學”,劉漢也毫無辦法。

  看到凌岩漸漸恢復了一些,劉漢對她說:“那些東西雖然不難對付,可是恐怕十分難纏,只要我們心裏還記著這些敵人,它們就沒辦法完全消滅,過一會兒就又會出現了。你要是撐得住,我們快點往前走吧。”

  他以為自己不想嗎?可是自己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不過凌岩什麼也沒說,咬咬牙奮力地撐起了身體,她可不想讓劉漢看扁了。

  劉漢按住她的肩:“你的靈魂受到了一些傷害,最好不要再動了。我看這種時候,就別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了。”

  什麼意思?

  “反正我們只是魂魄,也不算什麼……”劉漢這麼說著,忽然雙臂用力,把凌岩抱了起來。

  凌岩嚇得尖叫了一聲。

  “等怪物再出來,我就放你下來,別擔心……”劉漢邊安慰她,邊採取了儘量讓雙手中抱住的凌岩遠離自己的身體,以減少自己與她之間的身體接觸面積、既奇怪又累人的方式,抱著凌岩向前走。

  雖然在游少菁家裏看了很多電視劇什麼的,知道現代人都很不知羞恥——不,是都很開放。可是劉漢的內心深處,還是認為那都是假的,是電視裏編出來的,這個世界理所應當還是男女有別、連話也不應該隨便說的那樣。至於他現在抱著凌岩,自然就屬於情非得已的權宜之方了,而且他一個千年老鬼,面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也和面對自己的孫女差不多,不至於敗壞人家名節。

  可是他卻不知道,凌岩和他有完全不同的看法。

  凌岩雖然生長在現代社會,可是她受到的卻是極為傳統的教育.在她那個大家族中,甚至還保留著每天早上向長輩磕頭請安的習慣。她腦中更是根深蒂固地有著好女孩應該和男性保持距離的觀念。現在劉漢一把把她抱起來,讓她心裏慌亂不已。直到發現劉漢為了保持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不惜使用花費那麼多力氣的抱法之後,她才偷偷松了口氣。

  劉漢手上抱了一個人,反而比兩人一起行動時的速度還快,就連這個石洞中原本凝結的空氣,都在他的快速行動下流動了起來,在凌岩的耳邊呼呼作響著。

  凌岩不由得偷偷打量劉漢。

  雖然乍看之下劉漢不算什麼美男子,但是仔細看來,他還是很英俊的。也許他的五官並不精緻,可是那種硬線條更能勾勒出男性魅力,當他出現現在這樣一臉認真、眉頭微皺、抿著嘴唇的表情時,會給人一種很可靠、認真的感覺。而那雙眼睛深邃威嚴,被它們盯著的時候,又使人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身處高位的人物。

  世界上總是有很多高人,他們或許不為人所知,卻擁有別人難以企及的力量。看他最多三十幾歲的樣子,要真是人類的話,不知道他要有怎樣的天賦與努力才能做到現在這個樣子——凌岩覺得,在這種境由心生的幻境中,要是劉漢真是一個千年老妖,不太可能不露出一點真面目的。

  劉漢已經跑了很久,凌岩覺得他一直保持這種姿態一定很累,可是劉漢並沒有把手臂收回去靠近身體的打算,甚至在跑動中都儘量避免因為搖晃而碰到凌岩的身體。

  這個男人不僅本領高強,為人也很穩重……不知道他和游少菁是什麼關係,是她的長輩、師長,還是朋友……

  凌岩在想著的時候,劉漢忽然停住了腳步,並且馬上把她放了下來,說:“看,那是……”他一隻手扶著凌岩的手臂,另一隻手向前一指。

  在不遠處的一條石筍中,又出現了一個男人。這個人比之前的那個被埋得淺一些,肩膀之外部還露在外面,閉著眼睛不知生死。

  “看來他們也是順著這個方向走過來,前面那個被禁錮住得比較早。所以被埋得也深些,而這個人走到這裏才被抓住。”凌岩猜測。

  劉漢仔細看看那個男人,確定他還活著。

  “那麼再往前走,應該還可以找到另一個人。可是即使找到了,要怎麼帶他們出去呢?”凌岩的任務就是要救這三人,可是現在她連自己要怎麼離開都不知道。

  “這地方太奇怪了……”劉漢四下看著,心中有許多想不通的東西。

  這個幻境中表現出來的危險性,與它的能力似乎不成正比。

  這兩個山友已經被困住了好幾天,環境卻還不能把他們吞噬掉,哪怕是把製造這麼真實的幻境的能力分出十分之一來,這兩個山友也早就被消化乾淨了吧。或者,幻境困住他們,不是為了要吞噬掉他們,那是為了什麼呢?困著這些人只是任由他們的身體慢慢衰弱死去,這有什麼意義呢?

  劉漢相信,即使是鬼怪,也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只不過,找到那個原因需要時間罷了。

  還有那出自他們記憶中的鬼怪,實力也實在讓人疑惑。既然連那麼久遠的、已經沉澱到記憶深處的敵人都可以挖掘出來,為什麼不能複製它們真正的能力呢?為什麼出現的怪物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戲?

  為什麼這個幻境的能力和實力之間,差距會這麼大?

  “我有一個想法,也許製造這一切的,其實是……走吧,我們往前走,也許可以發現什麼。”劉漢又對凌岩做出要抱起她的動作,可是,就在他說話的時候,那些怪物們又出現了,並且開始向他們包圍上來。

  凌岩感到自己的體力已經恢復了一些,就再一次提起了自己的劍。

  “不,這一次你不用出手,我一個人來解決。”劉漢按住了她的劍,“游少菁現在就在外面忙呢,你也和我一樣,不想在她之後解決事情吧?所以我們也得快點才行。”

  凌岩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說。如果游少菁是他的徒弟,他應該更願意讓游少菁多接受一些考驗、增加一些經驗才對吧?應該希望她能親自解決事情,要是能比老師做得更好,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凌岩的長輩們就是這樣。這麼說來,劉漢根本不是游少菁的老師,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彼此平等,所以才會產生競爭意識。

  “你……”凌岩正想問些什麼,卻看見劉漢已經撲向了鬼怪們。

  這次劉漢沒有完全靠肉搏去攻擊,而是在搏鬥中開始施展一些法術——很奇怪的是,他使用的都是一些簡單的法術,其中大部分連凌岩都會使用。以他這樣的身手,卻使用簡單的小法術,實在有些不相符。

  看著看著,凌岩終於發現了劉漢的這些小法術,與他的招式配合得多好,在他使用的時機,這個法術有多麼有效、多麼合適,配合上他的招式,正好可以給那個敵手最致命的攻擊。當她發現劉漢在攻擊時會不時看向自己的時候,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劉漢沒有花費多少工夫,便把眼前那些鬼怪再一次殲滅。等他回過頭來,發現凌岩雙眼發亮地看著他,眼裏是興奮又有所思的神情。剛才的戰鬥會給她一些啟示吧?他對凌岩頗有好感,有意用這種方式給她一些指點,或者說,也是出於一種排遣寂寞的心理,畢竟整天對著鐘學馗和游少菁那樣的“學生”,對劉漢這樣的老師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你發現了嗎?”

  面對劉漢的問題,凌岩不知道怎麼回答。她能明白劉漢的善意指點,也很感激他,可是要怎麼表達出來呢?一時之間她陷入了局促不安,不知道怎麼開口。

  “那些從你腦海中出來的怪物,剛才的實力大幅增加了……”劉漢接著說,並沒有注意到眼前的少女有些發紅的臉頰——他這麼穩重守禮的人,怎麼可能盯著一個少女的臉看呢。“因為你的實力下降了,它們就變強了。”

  “是嗎……”凌岩沒想到他說的是這些,不過她也確實沒有注意到,凌岩的那些老對手對劉漢來說太不堪一擊了,所以在劉漢的攻擊中,實在很難讓人感受到它們變強了。

  劉漢又想了一會兒,對凌岩說:“走吧,我想我就要找到答案了……”說著不等凌岩有什麼反應,就又把她抱了起來,快速向前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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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29 PM |只看该作者
  游少菁奮力地揮動著手中的玲瓏劍,對周圍源源不斷纏繞上來的“藤蔓”砍殺著。

  玲瓏劍完全顯示出真實面目之後,是一把又長又大、適合將軍馬上作戰的寶劍,真不知道它的製作者怎麼會給這樣一把劍取一個“玲瓏”這樣簡直像惡搞的名字。游少菁不得不用雙手才能握住它,雖然劍很輕,可是她還是揮得氣喘吁吁。

  “你說,你為什麼不是一把衝鋒槍呢!”游少菁對玲瓏無理地埋怨著。

  不過玲瓏確實是一把鋒利的劍,所及之處,那些“藤蔓”都紛紛被砍斷,然後落在地上枯萎消失。游少菁就這樣努力地在屋子裏來回砍殺,不知道已經有多少“藤蔓”被她砍掉了,可是後面的“藤蔓”還是源源不斷地從門口、窗戶中湧進來。

  開始的時候,這些“藤蔓”只能從門口進來,游少菁持劍堵住那一個方向,還算可以應付,可是當凌岩在窗戶上貼的那些符咒被衝破之後,窗戶外面的“藤蔓” 也開始瘋狂湧入,讓她有些應付不來,再加上她聽到屋頂上也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恐怕是有很多“藤蔓”想要從那裏沖進來吧?不過幸虧這些“藤蔓”不知道為什麼,似乎很注意對要保護房屋本身,才一直沒有頂破牆壁或屋頂,也沒有從地底下鑽出來,要不然游少菁早就被它們打敗了。可是她自己知道,再這樣下去,她也實在擋不住。

  其實這些“藤蔓”拼命想要攻擊的並不是游少菁,甚至它們還表現出一種對游少菁很懼怕的樣子,儘量躲著她——要不是因為如此,游少菁的身手怎麼可能撐這麼久?這些“藤蔓”的攻擊物件,是躺在地上的斑斕和凌岩。

  即使游少菁再不明所以,也知道若被這些像怪物觸手般的東西纏住,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所以一直努力幫他們抵擋著。只是眼看著這些“藤蔓”從各個角落不斷冒出來,游少菁知道自己就要撐不住了。

  怎麼辦?

  還是先想想看,為什麼它們不攻擊自己呢?

  是因為它們只選擇沒有意識的人下手,還是因為別的?

  游少菁覺得自己絕對沒有那種魅力,讓這個古怪地方的兩次攻擊都沒找上自己,這裏面一定有別的原因。

  隨著“藤蔓”們前僕後繼的攻擊,游少菁已經從原本站在門口堵住它們的攻擊路線,變成了守在凌岩和斑斕身邊一步也不敢走開。即使是這樣,還是不時會有比較靈巧的“藤蔓”突破她的防守,忽然卷纏到凌岩或斑斕身上,這時游少菁就不得不一邊應付周圍的“藤蔓”,一邊緊張地去把纏到他們身上的扯下來。她真擔心這些東西纏到身上之後會對他們造成影響,可是卻越是著急而越是手腳不聽使喚,怎麼也沒辦法同時做好所有的事。

  不行了,再這樣下去他們就要被這些“藤蔓”吞沒了。

  游少菁無奈地看著已經被很多道“藤蔓”纏上的凌岩和斑斕,大口喘著氣。

  這樣下去不行,一定要想別的辦法。

  游少菁拿下鬼珠,扔在凌岩身上。那些“藤蔓”沒有什麼反應,依舊瘋狂地撲向凌岩。游少菁又拿出鐘學馗給她的所有護身符放在斑斕身上,這次那些“藤蔓”的攻擊看起來緩和了一些,至少對斑斕的攻擊減緩了,但凌岩卻受到更多攻擊。

  某一部分的符有用,但並不具有關鍵性作用。

  游少菁把所有的符分成兩份,在凌岩和斑斕身上各放了一半,然後從脖子上摘下那條象牙項鏈。

  她的手上拿著這條項鏈時,那些“藤蔓”依舊在努力躲著她,可是當她把項鏈放在斑斕與凌岩之間時,那些“藤蔓”就像剛發現了新目標一樣,瘋狂地向她撲了上來。

  我就知道是這個緣故。游少菁知道自己猜對了,這就是原因。

  波波的牙齒不是簡單的東西,她早該想到了,為什麼斑斕和鐘學馗都用不同的方式一再告訴自己,這顆牙齒不能離身、也不能讓別人看到,就是因為這個吧——鐘學馗的理論是怎麼說的?不能捉老鼠的貓也能令老鼠害怕?!看來不能吃鬼的波兒象牙齒,依舊是為了吃鬼才長的啊。

  游少菁不明白波波的牙齒為什麼會傷害凌岩,難道凌岩不是人而是一隻鬼?這個念頭太荒謬了。這一定是有原因的,但是可以肯定,波波的牙齒可以恐嚇這些“藤蔓”。那就這麼做吧。

  游少菁又看了一眼斑斕和凌岩,他們還是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而那些“藤蔓”依舊纏繞著他們——波波的牙放在他們之間,那些“藤蔓”雖然越聚越多,可是每當盤繞過他們的半個身體到達內側時,就會被波波的牙齒逼走,這樣一來,那些“藤蔓”雖然層層疊疊地堆了上來,卻始終不能圈起他們的身體,把他們纏起來。

  這樣就暫時安全了。游少菁這樣想著,揮動玲瓏往門口殺去。

  現在這些“藤蔓”已經不怕她了,她再站在這裏,就會取代斑斕他們成為被包裹的對象。也許屋外會安全一點,游少菁記得自己來時看到的情景,這半個村子雖然都被那種奇怪的氣氛籠罩著,但就數這間屋子裏的氣息最濃烈,換句話說,這地方是最可怕的,到別的地方去,也許情況會好一些。

  游少菁沒辦法把斑斕和凌岩都帶走,但是她可以把波波的牙齒留給他們,自己先逃出去。離開這間屋子之後再使用一張聯絡符,也許就可以和鐘學馗取得聯繫了。

  這樣想著,游少菁沖向了門口——雖然窗子那邊的“藤蔓”看起來少一些,可是游少菁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根本沒本事在這麼多“藤蔓”騷擾下,從那麼高的窗臺上爬出去。早知道就好好上幾堂體育課了——游少菁終於明白,學校安排的所有課程都是有道理的,說不定哪節課的內容就能救你的命。

  為了能從堵滿了“藤蔓”的門口沖出去,游少菁不得不使用一次玲瓏劍攻擊:這種由鐘學馗事先灌注法力所引發的攻擊,只能使用三次。游少菁知道自己接下來就只能靠它在關鍵時刻保命了。

  沖出了那間屋子,游少菁發現自己或許錯了。

  她看見整個村莊,不,是整座山嶺都被那種奇怪的光芒包圍,“藤蔓”在瘋狂地生長,似乎要佈滿每一個角落。雖然游少菁比誰都明白,這些東西其實應該是肉眼看不見的,可她還是為這片山林中生活的動物、植物們感到擔憂,被這種東西包圍著,會不會被它們吃掉?

  不過現在的游少菁,最應該擔心的是她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聯絡鐘學馗肯定是不可能的,雖然她還是放出了一張聯絡符,可是心裏沒有抱一絲希望。看來還是得靠自己,游少菁的視線轉向村子中殘存的那條小路上。

  在她的視野中,一條顏色特別的“藤蔓”就在那條路上婉蜒著。

  游少菁看見,所有其他“藤蔓”,都只是從那上面伸展出來的分枝,那條“藤蔓”蠕動著,帶動了其他“藤蔓”們的瘋狂蔓延。

  這個就是主幹了吧?那麼順著它就可以找到根在什麼地方。游少菁自己都被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嚇了一跳。自己要幹什麼?這裏已經夠危險了,難道還要到更危險的地方去?這些怪東西的根部必然會更危險吧?可是又有什麼其他的解決辦法呢?

  斑斕和凌岩生死不明,又連絡不到鐘學馗,雖然說還有撐到太陽出來再想辦法的選擇,可是若太陽出來之後,斑斕他們依舊醒不了呢?那些山友的情況不就是那樣嗎。再說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能不能支撐到太陽出來,還是一件很難說的事情呢。

  玲瓏劍還可以攻擊兩次,與其等到兩次救命機會都用完了束手待斃,不如用這兩次機會拼一拼。

  我一定是瘋了,竟然想這麼做!游少菁一邊這樣評價著自己,一邊沿著那條主幹的方嚮往山腳跑去,同時還在不斷地揮動玲瓏,砍著那些纏繞上來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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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29 PM |只看该作者
  “你也感覺到了吧?”劉漢對凌岩說。

  凌岩點點頭。剛才她的神智幾次出現了恍惚,但都是一閃而過,不過這種短暫的異常感覺,已經足夠讓凌岩警覺了。既然劉漢這樣問,難道他也感受到了?凌岩現在已經對劉漢產生了一種依賴感,她當然不希望劉漢出現什麼差錯。

  劉漢不知道現實中正在發生什麼,但是可以想像,這個幻境的製造者發現想在幻境中制服自己不是那麼容易之後,就開始從現實中下手了。不知道游少菁怎麼樣了?有波波的牙在,這樣明顯帶著鬼氣的幻境製造者,應該不敢對她怎麼樣吧?不知道鐘學馗是不是已經趕來了?

  不對!劉漢的眉頭一皺,想到了一個被自己忽略掉的可能。

  這個幻境的製造者既然可以製造出幻境,表示對於空間的控制很有一套,他怎麼可能讓游少菁那種水準的人發出的求助符,飛出他的控制範圍。

  鐘學馗不會來了,他根本不可能接到游少菁的求助。

  劉漢自從進入這個幻境之後,心裏並沒有擔心害怕,有的只是興奮,那種久違的戰鬥生涯重新回到面前、難以抑制的興奮,使他失去了對全局周詳的思考;在他的想法裏,憑著自己的實力解決這件事情應該沒有任何困難,他甚至想要在這個幻境中多待一些時間,好讓自己多體會一下做人的感覺。可是他忽略了,他的搭檔不是他以前的那些部下,他在現實中的身體也不是地府大將軍劉漢的身體。

  而他卻把現實中的這一切爛攤子,全丟給了游少菁這樣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少女。

  劉漢用力甩甩頭。這次他犯了一個大錯誤,要是游少菁因此受到什麼傷害,他怎麼能原諒自己。

  他向來是個很有自製力的人,這次因為長久以來做畜生的壓抑爆發出來,才會失去應有的判斷力,可是有的時候,很小的一點失誤就足以釀成難以挽回的大錯,這點他不是早就明白了嗎?為什麼還會讓同樣的錯誤一而再地發生。

  凌岩發現了第三個山友,當她用相同的方式對他進行完簡單的處理,回到劉漢身邊正要說什麼時,卻發現劉漢臉上的神情很不對勁:“你怎麼了?”

  劉漢一把抱起了她:“我們要趕快,游少菁可能有危險!”說完,便再次向前跑去。他知道,既然三個山友都已經出現,就表示前面只剩下為他們兩個準備的“機關”了,劉漢期待著那個幻境的操縱者出面——面對劉漢這樣的對手,他也只剩下親自出面這麼一條路了吧?

  那種輕微的暈眩感連續出現了幾次,然後就開始有規律發作的跡象。憑著劉漢和凌岩的適應能力,很快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況,並且在這種情況下又打退了一波幻影敵人的攻擊。果然,敵人這次的攻擊能力大幅提升了,就像劉漢所想的,當他們的情況變得越糟,那些幻影的能力就越強大。這令凌岩很擔心,要是劉漢這樣持續不斷地戰鬥下去,精神力總會下降的,而那些幻影卻可以一再地出現,並且越來越厲害,這樣劉漢也終會有支撐不住的時候吧?原來這才是這個幻境最可怕的地方。

  劉漢也顯得很焦急,急匆匆地往前趕去;還沒把這次出現的幻影全部消滅,就開始向前跑去,任由那些幻影緊緊跟在後面追趕。他甚至忘了和凌岩保持距離,雙臂緊緊地抱住凌岩的身體,以至於凌岩都感受到了他的緊張。

  “游少菁的本領很高,她不會有事的……”凌岩試著安慰劉漢。能令這個男人這樣緊張,他對游少菁一定十分關心吧。

  可是劉漢根本就沒注意到凌岩在說什麼,他正在緊張地尋找目標,一定有一個控制點在,不管對方使用的是什麼樣的法寶,既然這個幻境中充滿了鬼氣,就表示這個幻境不是自動運轉的,而是由控制者在推動著,那個控制者需要在幻境中設置一個點。劉漢只要找到這個點,就有絕對的把握對付那個控制者,甚至讓對方嘗嘗反噬的滋味。

  可是對方把這個點藏在了哪里?

  “下一次攻擊我會放棄抵抗。”劉漢對凌岩說,“在這之前,我會先把所有攻擊都吸引到我的身上,你等它們攻擊我的時候,注意周圍的動靜,我想這些幻影會在戰鬥中變強,一定需要控制者的某種操縱才行,你如果看到了什麼異常,就馬上通知我。”

  “你要放棄抵抗!為什麼?”凌岩驚叫起來。像劉漢這樣的男子,即使面對如何的困境,也不會輕易選擇放棄抵抗吧。

  “只是為了尋找那個控制者的所在。”劉漢說得很輕鬆,“游少菁也許已經遇到危險了,我沒時間慢慢尋找了。”

  還是為了游少菁。

  凌岩沒有什麼反對的理由,於是點了點頭。

  眼看著劉漢被那些妖魔鬼怪包圍著撕咬,對凌岩來說絕對是十分痛苦的事;看著這個明明有著那樣高超身手的男人,現在卻咬著牙在承受那些他一掌就可以打碎的鬼怪的傷害,凌岩可以感受到他受到折磨的不僅僅是這具虛幻的肉體,還有他的驕傲和自尊。尤其是那個龍頭怪物一直緊緊追逐著劉漢,它的抓咬是那麼鋒利,每次攻擊都在劉漢身上留下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或乾脆撕下一塊肉來。

  為什麼他要這樣忍耐,為了游少菁他可以這樣做,可是游少菁知道嗎?她知道這個男子為了她可以做出這種犧牲嗎?她現在在什麼地方,她知道這個男子正在為她承受痛苦嗎?

  凌岩覺得要不是自己現在的身體是幻化出來的話,一定已經淚流滿面了。雖然劉漢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她在一旁流淚,可是凌岩還是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軟弱,於是硬生生地扭過頭,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圍上。劉漢說過,要她注意周圍的異常,她不想讓劉漢的痛苦白受。

  隨著劉漢的傷勢加重,那些鬼怪們的攻擊力也越來越強。

  不管凌岩怎樣把注意力集中在劉漢要她注意的地方,她都沒辦法讓自己不去偷看劉漢的情況,就連她都看出那些鬼怪的力量在增長,身處其中的劉漢又是什麼樣的感受呢?凌岩心裏焦躁痛苦,劉漢說過,這些鬼物要變強一定會受到哪個控制者的指揮,為什麼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到底會在哪里?快一點,要快一點發現……

  凌岩焦急地四處亂看著,特別是那深深的洞窟深處,凌岩總覺得在那裏一定有著什麼。

  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鬼物們還在不斷地變強,可是那個控制者到底從哪里進行控制的。

  在深深的黑暗中,忽然有幽藍的光線一閃。

  “看到了!”

  隨著凌岩一聲大喊,劉漢的身影忽然閃電般地動了起來,只見他雙手不斷掐出各種法訣,連續十幾個法術向著鬼怪們襲去。隨著他一聲大喝,那個龍頭怪物再次被他赤手撕裂,然後劉漢一把抱起凌岩,往她指點的方向飛躍而去。

  “淩姑娘,劉某有兩件事拜託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劉漢的聲音微微帶著些氣喘聲,但依舊平靜沉穩,身上的那些傷痕似乎沒有為他帶來很大的傷害。

  “您請說。”凌岩連忙答應,“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竭盡全力。”

  “第一,今天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游少菁(因為她知道自己的狗冒這種險會亂發脾氣,劉漢寧願面對比這裏多一倍的敵人,也不願意面對游少菁揮動坐墊,張牙舞爪的樣子)。”

  “好、好的……”他不願游少菁知道他為她付出的一切嗎?是怕她擔心,還是……

  “另外,淩姑娘,以後請你和游少菁做個朋友好嗎?”

  “什麼?”

  “游少菁那個人雖然嘴上刻薄一點,而且總是因為想太多而鑽牛角尖,又總能把事情看得扭曲,這種性格使她沒什麼朋友。可是她其實是一個心地很善良,總能為別人著想的人,相處久了,你會喜歡這樣的朋友的……”

  他對游少菁真的很瞭解、很關心啊。凌岩有些恍惚地說:“好啊,要是她不介意的話……”

  “她其實很喜歡你,總是說你很厲害,很羨慕你呢……所以請你一定要跟她交個朋友,劉某拜託你了!以後請您多多照顧游少菁。”

  說話間,劉漢放下凌岩,對她拱拱手,然後伸手往眼前一個被鐘乳石包裹著、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的光團抓了下去……

  等一下,你為什麼要用那種好像再也不能見面的口氣說話?難道你又想為了游少菁做什麼危險的事嗎?

  凌岩撲上去,想和劉漢一起去抓那團幽藍的光團,可是已經晚了一步,劉漢已經把光團握在手中,一團光芒頓時把他包住,凌岩看著他的身影在光芒的包裹下透明起來,可是下一秒又清晰起來,而那些光芒則被壓下去了一些。

  凌岩眼前的情況就在這樣的變幻中迴圈著,她幾次想要衝上去幫助劉漢,可是根本沒辦法接近。眼看著這種情況卻無法幫他,凌岩對自己的無能深感痛恨。

  自己這個樣子算什麼天才,是井底之蛙還差不多。不但比不上游少菁,和劉漢比起來更是雲泥之別,現在就連想要幫一點忙都完全無從下手。自己過去竟然還那麼驕傲,竟然還想和游少菁一較高下。

  游少菁,你現在究竟在幹什麼?他在為了你不顧性命時,你到底在幹什麼啊!

  就在那種變幻又進行了幾次,劉漢的神情越來越嚴肅時,一道白光插進了他們之間,立刻把藍光壓了下去。凌岩只聽見劉漢喊了一聲:“幹得漂亮!”然後就感到自己像是被一個深深的漩渦吸入一般,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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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30 PM |只看该作者
  凌岩醒來時,發現自己依舊躺在那棟山村廢屋中。她略一回神就跳了起來,四處尋找著劉漢。可是屋子裏空無一人,就連游少菁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

  “汪汪汪汪汪……”

  一陣犬吠從外面傳來,凌岩想起了游少菁帶著的那條狗,連忙跑了出去。果然看見那條長相古怪的狗正對著門口狂叫,看到她出來,立刻向前跑去,跑了幾步又回頭看著凌岩,似乎在等著她跟上自己。凌岩知道狗是通人性的,說不定能帶自己找到游少菁和劉漢呢,於是急忙跟了上去。

  走出屋子凌岩就發現,籠罩在整個村子上空的邪氣已經消散了,看來劉漢已經制服了那個幻境的控制者。

  隨著那只狗的腳步,凌岩跑到了村子的另一頭,遠遠看見了那處掩埋了半個村子的山坡時,就聽見了一個叫聲:“救命啊、救命啊……快來救救我啊……”

  游少菁?凌岩急忙加快了步伐。

  等她再近一些,就看見那處山坡不知道為什麼又一次發生滑動,許多山石泥上夾著草木翻騰得到處都是,而游少菁就在這種情況下被土石埋住了,只剩下頭部和一條胳膊露在外面,正在一邊用那條胳膊扒土一邊呼救,看到凌岩之後就像看到救星一樣。

  “凌岩,你來得太好了,快救救我吧……嗚嗚嗚嗚……”說著,可能是因為受了太多驚嚇,竟然哭了起來,“我看到那些怪藤的根就在這下面,就用玲瓏劍射它,結果山就崩了……嗚嗚嗚……這可不能怪我啊……你們沒事就好了,我還以為救不了你們了呢……嗚嗚嗚嗚嗚……快救救我,我要被活埋了……”

  劉漢最後說的那句“幹得好”,指的就是這件事嗎?到最後還是劉漢和她聯手解決了事情,自己什麼忙都沒幫上。

  凌岩想著,急忙上前去幫游少菁挖開身上的土,那條叫作斑斕的狗也撲了上來,四肢並用地把泥土刨開。可是劉漢為什麼沒有出現呢?他那麼關心的游少菁現在需要幫助,他為什麼沒有出現呢?會不會是出了什麼事,以至於連幫助游少菁也做不到了?

  凌岩一邊努力救助游少菁,一邊在心裏盼望著劉漢的出現,可是直到她把那個泥人似的游少菁從土中拔出來,也沒看到劉漢的身影。

  難道他根本就不存在?只是自己在幻境中產生的幻覺嗎?凌岩的心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用自己都聽得出打顫的聲音問游少菁:“劉漢他、他……怎麼樣了?”

  “劉漢!你、你說什麼劉漢!”游少菁發出了一聲怪叫。

  凌岩不明白她為什麼有這麼奇怪的反應:“我們一起在那個幻境中歷險,不知道他現在平安嗎?”

  “平安,太平安了,一點事都沒有,你不用為他擔心,呵呵呵呵……”游少菁心虛地笑著,偷瞄正在刨土的斑斕——他還真能裝啊,這樣子倒是真的像只喜歡挖土的狗。

  “他已經走了嗎?”

  “走了走了,走了好遠了,呵呵呵呵呵……”

  看到游少菁明顯不願意回答,凌岩沒再追問,接著抹汗的動作,偷偷擦掉了眼角的一滴淚。

  “這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剛才我的玲瓏打中它了……”游少菁想起了重要的事情,開始在腳邊的泥土中尋找起來。她覺得這一切危險應該都是那個東西引起的,所以想要找出來讓凌岩拿去處理——她是專家不是嗎?

  可是她們兩個挖土翻了很久,也沒發現什麼。就在游少菁嘟噥著不解的時候,斑斕趁著凌岩背對著他們時抓抓游少菁的褲腳,用爪子指指自己的嘴。

  “不會吧,你咬著東西幹什麼?快給人家凌岩!”游少菁堅決反對斑斕把這危險的東西往家裏帶。

  斑斕堅定地搖頭,目光炯炯地看著游少菁。這次他不會讓步,這東西他一定要。

  游少菁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終於被打敗了,很尷尬地對凌岩說:“我看咱們別找了,東西……好像被劉漢拿走了……”既然她都知道有個劉漢了,就讓他來背黑鍋吧——似乎也不算黑鍋,本來就是他拿走了。

  凌岩點點頭。這次事件她什麼力也沒出,不論發現了什麼,她都沒資格拿。

  “糟了……”游少菁忽然又跳了起來,往村子中跑去,“我忘了重要的東西……”

  看著她的背影,凌岩苦笑著搖搖頭,可是笑著笑著,不知怎麼地,一滴眼淚又落了下來……

  斑斕遠遠看著她,也搖了搖頭,跟上游少菁的腳步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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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31 PM |只看该作者
  游少菁跟著凌岩從教室裏出來,一直等她開口說話。

  從那個山村回來已經好幾天了,凌岩一直沒來上學,而斑斕則在家裏茶飯不思地擺弄他弄來的那個圓球狀物體,根本不理睬游少菁,令一肚子疑問的游少菁找不到任何可以詢問的物件。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凌岩和斑斕在昏迷過去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凌岩是怎麼見到劉漢的?不是見到了斑斕,而是劉漢,這真是太奇怪了。

  自己用玲瓏攻擊的那個東西又是什麼,為什麼斑斕拿著它像看到寶貝一樣?

  那些山友最後怎麼樣了?是像凌岩他們一樣醒來了,還是已經遭遇了不幸?

  這些疑問都快讓游少菁把腦袋想破了,可終究沒有想出答案來,就連鐘學馗也沒有辦法幫她分析出什麼結論來。今天凌岩終於出現了,游少菁急於從她那裏得到答案。

  可是凌岩一直在前面走著,圍著教學大樓轉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個游少菁。直到游少菁實在忍不住拉了拉她,她才回過神來,看著游少菁,又遲疑了一下子,才問:“劉漢,他好嗎?”

  “啊,劉漢?”游少菁愣了愣才省悟過來她在問誰,關於劉漢好不好這個問題,還真難以回答。投胎做了狗的劉漢算是好,還是不好呢?不過也沒辦法說別的,只能點點頭說:“好,他很好啊。”

  “他……他現在在哪里?”

  哪里?我家裏啊,我剛幫他縫了個新的狗睡墊呢。當然還是不能直說,游少菁不太明白凌岩為什麼這麼問,難道她對斑斕的身分產生了懷疑。畢竟當時在幻境中的是凌岩和劉漢,可是出了幻境,凌岩身邊便只剩下游少菁和一隻狗,這種情況會不會讓她產生豐富的聯想?游少菁緊張了起來,看著凌岩,防範地問:“你找他有什麼事嗎?他、他不在這裏。”

  凌岩咬著嘴唇問:“他……我能不能見見他?”

  “不能!”游少菁斬釘截鐵地回答,對她而言,保護斑斕他們才是首要的,可不能因為害怕得罪凌岩而讓步。緩了一緩,覺得自己說話的口氣太絕了,於是又加上一句:“他向來不喜歡見人。”

  “我也不行嗎?”凌岩顯得有些失落。

  “誰也不行!”讓別人看見劉漢是一條狗,那還得了。“對了,你沒有跟別人說過他的事吧?你可是答應了他的!你可千萬不要對你的長輩什麼的說啊!”雖然斑斕說凌岩答應了他不說劉漢的事,可是萬一呢……

  游少菁真怕凌岩回到家裏把這件事一說,劉漢可是個知名人物啊,凌岩不知道地府大將軍劉漢,可是並不代表她家族中沒人知道啊。萬一傳出劉漢在這裏出現,又傳到了地府,他們再派人來一搜查,而自己家裏除了變成狗的劉漢,又搜出來波兒象一隻、私入陽間的鬼差一名、地府著名飛劍玲瓏劍一把、鬼珠一串……等等違禁走私的生物和物品,那樣不僅他們會被抓回地府,自己也會被送到地獄去受罰……

  天啊……

  游少菁的冷汗都流下來了,要怎麼辦,要怎麼才能讓凌岩不說出去?賄賂,用法寶買通她,飛劍行不行?波兒象的牙齒?鬼珠?什麼都行,只要凌岩看中就給她,只要能保護斑斕,自己什麼都捨得。

  就在她滿腦子想著怎麼行賄時,凌岩又問:“他、他到底是你的什麼人?是你的師父嗎?”

  “師父?不、不、不是……”游少菁腦海中閃現出自己對著一條狗畢恭畢敬地叫師父的情景,臉上不禁流下了冷汗,“他可不是我師父,我不是你們那種修行者,沒有師父的,他像我的長輩一樣,雖然也教我很多東西,可是我更願意把他當作朋友。”

  “朋友嗎……”凌岩神色黯然。游少菁對劉漢來說一定是很重要的人,他說起游少菁的時候,那種關心誰都看得出來,(游少菁:廢話,沒有我誰給他飯吃,給他地方住,帶他散步,打預防針,給他修毛剪指甲,你以為養寵物容易嗎!)他為了游少菁可以犧牲自己,吃各種苦,而游少菁甚至可以代替他一口回絕自己的要求,可是在游少菁眼中,他只是一個有些像長輩的朋友嗎?

  游少菁的運氣真好啊,可以遇見他那樣的人……現在的他,一定已經把凌岩這個人忘了吧?雖然他當時對自己那麼溫柔,而且稱讚有加,可是他的心力,一定都用到了關心游少菁身上去了吧?

  “劉漢他有沒有……提起過我……”

  “啊?”游少菁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他說起你……”

  凌岩抓著衣角,緊張又充滿期待地點點頭。

  “啊,他說你……說了、說了,他說你資質出眾、性情堅定,將來前途不可限量,還說你長得很漂亮,還說要我好好與你相處,還說……還說有緣以後再見……”游少菁反復地構思著斑斕對凌岩的看法,雖然有些話是她編的,可是基本上也就是這樣吧。

  可是凌岩顯然只聽了其中一部分,笑容難掩地說:“是嗎?他說我漂亮……”

  他唯獨沒說這個,其他的倒都是他的本意。游少菁那種不祥的感覺又出現了,似乎有不得了的事情要發生了。不行,一定要阻止。她連忙岔開話題問:“對了,那件事最後怎麼樣了?那些山友醒了嗎?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凌岩聽她說起“正事”,神情頓時認真起來:“那幾個山友已經醒了,不過可能還需要一些時間休息,畢竟他們的精神受到了傷害。至於事情發生的原因,就只是我的推測了……也許你問問劉漢,他應該比我知道得多。”

  游少菁撇撇嘴:“最近他沒空理人,我才懶得問他。你快跟我說說你的發現,我這幾天老是想著這件事呢。”

  凌岩看了看游少菁那一臉不快的神情,沒再多說什麼,對她認真地彙報起調查的結果。反正凌岩也看出來了,游少菁雖然對事情好奇得要命,可是要她親自去調查的話,她一定寧願不知道算了,所以凌岩也懶得和她計較,大方拿出自己的成果與她分享,說不定這樣還可以經由游少菁把自己的推理告知給劉漢,並且能間接聽到劉漢的意見呢。

  “當時出事的那間屋子的主人,是那次土石流時的受害者之一,我想這次事情很可能就是他留下的怨念造成的。”

  游少菁用力點著頭說:“我也覺得事情一定跟那間屋子的主人有關係,那些怪東西對我們毫不留情地追殺,卻始終不曾破壞房子。那位屋主真的已經死了?”

  凌岩點點頭。

  死了就對了,如果還活著,那種“功力”可就可怕了,那種事很像一個惡鬼或怨魂做出來的。游少菁對自己憑著一己之力也能推敲出一些接近的結論,感到很是得意。

  “那棟房子是他們兩口子辛苦了大半輩子的心血,結果新房子剛剛蓋好不久,屋主夫婦還沒來得及搬家,就因為舊屋在山腳下而一起被土石流吞沒了。”凌岩邊說邊搖頭歎氣。

  他們一定是太不甘心了,一定會想著,如果我們早一點搬家,如果我們住在新屋裏,就不會死得這麼淒慘了之類的。而且對於他們的新屋子,更是有許多不舍。他們辛苦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蓋好的,卻一天也沒機會在裏面生活的屋子,在他們死後會被什麼人擁有?憑什麼要讓他們佔有我們的屋子!

  就是由於這樣的不甘心,與對將要佔有他們屋子的人的憎恨,他們的念頭才停留了下來。本來那種念頭在沒有變成惡鬼之前,對人是不會有什麼傷害的,可是由於山體滑動,山中的一些古墓被沖毀了。凌岩估計,一定是有件什麼法寶從古墓中被土石流沖了下來,正好落在那死去的屋主埋骨的地方,於是那股保護自己房子的念頭與那件法寶相互感應,便生出了那麼多可怕的變幻。不過那畢竟只是一股還沒成形的惡念,力量實在有限,才沒有對被捲進去的人造成多大的傷害。

  不過連一股沒有成形的惡念都可以擴展出那樣可怕的能力,製造出那樣真實的幻境,那件法寶一定是一件極為厲害的東西吧?不過自己可能沒機會知道那是什麼了。凌岩對於劉漢帶走那件法寶沒有任何不滿,因為那本來就是劉漢應得的。只是她很清楚這個世界上,看法因人而異,萬一別人知道劉漢擁有那樣的法寶,就一定會給劉漢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就連她家族裏的長輩們,凌岩都不敢十分信任。

  “我對我家族裏長輩的報告,只說是古墓中出來的厲鬼作祟、懾人魂魄,你一定要記清楚這個說法。我沒有提到劉漢,也沒有提他拿走的那件法寶。”

  游少菁一臉感激地連連點頭。凌岩真是個好人,難怪斑斕那麼推崇她,一直要自己和她做朋友。

  “另外我調查過了,那個男主人在他很小的時候曾經因為調皮,在山中玩耍時誤入一個地下鐘乳石洞,被困了三天四夜才獲救——那已經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可是對他而言,那個石洞依舊是世界上最可怖、最危險的地方,所以那個困住我和劉漢的幻覺,才會以那個石洞作為背景吧……”

  游少菁點點頭。其實這個屋主人也沒有多少的惡念,看看他心中最可怕的地方不過是一個石洞便知道了,說不定他生前是一個老實善良、與人無爭的普通農民呢,僅僅是因為心中的不甘和一點怨恨,便差一點害死六條性命……不知道那對夫婦真正的魂魄是不是已經進入了輪回,但願他們來生能夠擁有舒適又安全的房屋,度過平安快樂的生涯。

  “劉漢他……”凌岩又把話題繞了回來。

  她怎麼還沒有忘記啊?天啊,不要讓她再提劉漢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游少菁在心裏哀鳴著。

  “他說……如果我們有緣一定會再見的,是嗎……”

  其實是我說的……游少菁只能點點頭,並且在心裏保證,自己以後再也不說謊了。

  “我們以後……會再見面的……”凌岩說著,拿出一個錢包一樣的東西,塞給游少菁說:“這是我剛剛學會製作的符,請你帶給他,請他幫我……指點、指點……”說著,帶著臉上的紅暈轉身走了。

  這個是符……

  是,是有一張紙符,裝在一個用黃色綢緞做的,細細繡滿雲龍花紋的小袋子裏;光看這個袋子的手工,恐怕沒有精心做上幾天是做不出來的,難怪剛才看見凌岩的手指上有好多“小紅點”。

  這個“符”是要送給劉漢的……

  游少菁覺得自己那種不祥的感覺已經證實了,一出可怕的故事就要在她的眼前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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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7:31 PM |只看该作者
  “斑斕、斑斕,不好了……斑斕,出事了、出事了、出事了!”游少菁一進門,就拎起了斑斕,用力搖動,“你看看、你看看,這是凌岩要送你的,而且她一直在問你的事,對你關心得不得了。”

  斑斕忙碌了幾天,正睡得迷迷糊糊,被游少菁搖醒後,用鼻子嗅嗅那個小布袋子,搖搖頭,表示沒發現什麼危險物品——那個凌岩也不像那樣的人,於是閉上眼睛繼續睡覺去了。

  鐘學馗則關心地大聲問:“出什麼事了?怎麼了?她懷疑斑斕的身分了嗎?她要幹什麼?那是什麼符?有沒有危險?”

  “根本不是那個意思!”這些男人……不對,男鬼和鬼狗……反正就是他們這些雄性生物和非生物嘛,怎麼會麻木到這種地步,他們真的就看不出來,凌岩她分明是……“斑斕,你好好看看,這是凌岩專門做了送給你的!”游少菁對斑斕暗示著。

  斑斕打起精神,用爪子刨出了那張符來,翻來覆去地看,不時汪汪叫兩聲,似乎對凌岩的製作水準還滿欣賞的。

  游少菁抓了那個早被扔在一邊的小袋子,遞到他眼前:“你看看這個!這個才是她要送你的東西!”

  斑斕掃了一眼,神色悻悻的,明顯在說:“布袋,有什麼好看的。”

  “你看看,這可是手工做的,上面的花紋全是手工繡的,你看看,多精緻,這可是很高的水準啊,要花很多時間來做的。”

  一般,斑斕搖搖頭。

  以前,劉漢生活中所有的衣服、鞋襪,哪一樣不是手工做的,而且他畢竟曾經身居高位,雖然不尚奢華,可是用的終究還都是上等繡品,凌岩這種手藝只能說還能看,他不笑話已經是好了,還要他誇獎不成?不過現在也不時興女孩子動針線了,比如游少菁,平時頂多自己縫個扣子,連毛衣有洞都拿出去找別人補,相比之下,這個凌岩已經算難得的傳統女孩了。

  “你這個笨蛋,到底有沒有聽明白我在說什麼!”游少菁抓住斑斕的脖子就晃。

  可是你確實沒說什麼啊!斑斕一臉無辜。

  “她看上你了!她喜歡上你了!你這個笨蛋!她送給你的是自己手工做的愛情信物!天啊、天啊、天啊!”游少菁發出了世界末日般的哀嚎。

  斑斕當場就僵在了那裏,呆滯地看著游少菁,什麼反應也做不出來。

  鐘學馗則在一邊顫聲問:“不、不可能吧……那個女孩,她瘋了……天啊,她愛上……”說著,用眼角去掃斑斕。那個女孩子愛上了一條雜毛雜種的醜狗,雖然現在的人類已經發展到什麼事都可能發生的年代,可是,也、也不至於這麼變態吧……

  “你們想到哪里去了!”游少菁一聲咆哮,這些男人,腦子裏全是齷齪念頭,“她看上了劉漢!她看上劉漢了!她在幻境中見到了劉漢,所以愛上他了!天啊,我真想不通,她為什麼會喜歡一個老頭子,難道她缺乏父愛?這下可怎麼辦?她認定了劉漢是我師父,以後一定還會纏著我打聽劉漢的事!怎麼辦!斑斕,你趕緊給我想個辦法出來!”在游少菁的心目中,劉漢就應該是個五十上下、嚴肅認真的訓導主任般的人物,凌岩這樣一個青春美少女,怎麼會看上老男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鐘學馗張大了嘴,過了一會兒終於明白了,原來是劉漢將軍對女性的吸引力又發作了,記得當年,甚至還有女仙人為了他尋死覓活的……真不愧是劉將軍啊,投胎做了狗都無法掩蓋他的魅力啊。

  斑斕僵直了很久,他確實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因為得到的那件法寶經過他的研究,確認可能會給他的生活帶來重大轉機,所以他這幾天心情很好,好到對於突然而來的意外情況失去了應變能力。

  所謂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依……斑斕喃喃地低吠著,覺得——人世間的事情太過複雜,我一隻狗還是去睡覺好了。於是打著哈欠,拖著尾巴往自己的睡墊走去。

  “斑斕,你快給我想想辦法!她再問起劉漢我要怎麼辦?”游少菁還在咆哮。

  隨她叫吧,反正我是狗,這些感情糾紛的事,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睡覺了,對,睡覺,一覺醒來噩夢就結束了……

  “斑斕,不許你逃避現實,你給我想個辦法解決她!斑斕……”

  斑斕用爪子捂住耳朵,進入一個美夢與惡夢交替出現的世界,女主人歇斯底里的聲音已被他的意識漸漸排除在外了……


  《捉鬼實習生5》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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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8:35 PM |只看该作者
捉鬼實習生(六)亂局與惡鬥

【內容簡介】:
  七十多年前,九百惡鬼逃出了地獄,在人間為非作歹;七十多年後,終於有人展開了捉鬼行動
  在城郊新建的村莊中,發生了一起滅門血案,現場慘不忍睹。李劍利支援警方的搜山行動,來到了這裡,卻意外被凶手襲擊而負傷。凶手在被捕後,竟然對他說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終於找到你了!」
  而另一方面,游少菁屢屢被凌岩拖出來捉鬼在一次又一次的捉鬼行動中,游少菁發現,最近被惡鬼附身的人越來越多了,這會不會是什麼事情發生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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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7-16 08:35 PM |只看该作者
序章

  冬日的山林顯得蕭索清冷,落葉與枯枝佈滿腳下,人們走在其中,就得聽腳下不斷傳來“喀嚓喀嚓”、“嘩啦嘩啦”的聲音,令需要安靜前進的警員們都感到有些煩惱。不過任務還是要繼續,帶隊的警官不斷輕聲向身後發出命令,搜索依舊按部就班進行著。

  這次進山參加搜索任務的警員們,一共分成五隊,李劍利就在其中一隊裏。

  李劍利剛在一個月前離開文職工作,成為一名可以正式參加案件偵查的員警,讓他有種美夢成真的興奮。不過,也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不好,在他成功調職的這個月裏,他們居然沒接到任何一起重大案件,基本上需要解決的,都是些流氓打群架之類的事。這個紛亂的城市忽然間變得風平浪靜,人人安分守己,這當然是員警們的願望和努力的目標,但是對於滿腔熱血的李劍利來說,就未免有些被潑了冷水的感覺。

  不過,就在李劍利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生銹的時候,終於出現了一個大案子。

  在城郊的某個村莊中,發生了一起血案,一名男子趁著黑夜摸進鄰居家裏,一連殺了三家共十幾口人,然後又趁著夜色潛逃入山。

  由於這個村子是剛從山裏遷建的新村,村中的居民都剛搬進新房子,也才選了新鄰居。人們在擇鄰的時候,不是彼此有親戚關係,就是很要好的朋友,畢竟沒有人願意和自己的仇人相鄰而居,但這卻也成為那男人能輕易在深夜進到別人家裏的關鍵。

  不過他那些親戚和朋友都沒有想到,這次他們接待的不是來串門子的親朋好友,而是準備剝奪他們生命的惡魔。

  那個男人把包括親弟弟一家在內的鄰居,全部進行滅門式的屠殺,倖存者只有一個不到五歲的孩子,他因為被姊姊塞進雞窩,才沒有被兇手發現。也就是這個孩子,證明了所有人都是同一個兇手所殺,並且說出了他熟識的那個兇手的名字。

  看著那些最少被分成五、六塊的屍體,真難以想像下手殺害的人,竟然是他們天天見面相處的老朋友。看著那些被開膛剖肚的嬰兒,或是被挖出眼睛的孩子,到過犯罪現場的員警,都被那血淋淋的殺戮場面嚇呆了,甚至有些辦慣了殺人案件的老員警,都忍不住跑出來嘔吐。

  等人們到了那個兇手家裏時,才發現那個男人不但殺了鄰居,連他的妻兒也同樣慘遭毒手,而且死狀也是極端淒慘。

  這樣一個瘋狂的殺人狂魔,讓他逍遙法外實在是太危險了。於是,在目擊證人提供的線索下,警方最後確定這名男子已逃進山裏,並開始對那片山林進行地毯式搜索。

  警方調集了大批員警上山搜索,李劍利也是其中一員。

  這是李劍利第一次參加這種重要行動,既緊張又興奮,一直興沖沖地沖在隊伍最前面,直到領隊的警官不得不警告他注意點為止。

  李劍利不像他的同事都是員警學校畢業的,在學校中已經學了很多關於辦案的技巧與步驟,他只是一個普通大學畢業的學生,也是以行政職考進警局的,雖然大家都在說“到了工作崗位才知道,原來學校裏學的東西根本沒什麼大用”、“書本上的東西和現實根本就不一樣”之類的話,可是李劍利還是真實感受到了壓力,他覺得那些話簡直就是對他這個外行人的嘲笑,他倒寧願自己懂得那些在現實中無用的書本知識。

  於是,就在認為自己外行、什麼都不懂的心理負擔越來越重之下,李劍利急於在行動中表現自己。

  搜山的進度在緩慢推進著,同時,山外也不斷有一些新線索傳進來。山中另一個村莊有人在淩晨看見那個男人,他進入村莊偷了一些食物,然後又消失在山林之中。

  那個男子自幼在山裏長大,對這座山的熟悉程度遠遠不是員警們所能比擬。這座山的範圍極大,而且叢林密佈、山勢複雜,山中還有很多山洞、溶洞之類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他如果真的在什麼角落躲起來不露面,想要找到他真是難於登天。可是好處是他也是個人,需要飲食才能生存,所以他到山外偷食物時,就暴露了他的行蹤。

  “轉過這個山腳,再往前不遠就是一個廢村的遺址,那個男人就是從那裏遷到新村去的;他對那個地方很熟悉,也許會回來。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帶隊的警官宣佈。

  員警們都加快了步伐,他們的心情都一樣,急於把那個殘暴的兇手緝捕歸案。在聽過現場同事們的描述之後,他們都認為那種手段簡直不像是人類做出來的,那個兇手根本就是一頭瘋狂的野獸,若任由這種野獸在外面遊蕩,不儘早將其逮捕,簡直就是任由無辜民眾的生命受威脅。

  李劍利依舊走在隊伍最前面,一邊走一邊調整自己所有的感知,全神注意著周遭的動靜。

  轉過了山腳,不遠處真的出現了一個村莊的影子,不過待大家走近之後,就發現這裏剩下的只是一些斷垣殘壁,有些房子的屋頂已經塌陷;即使比較完好的房子,也被拆得七零八落。大概在人們搬遷之前,已經把所有還有利用價值的部分全部帶走了。

  原本用石板鋪成的村中小路,已經長滿了雜草,很多房子中的草甚至有一個人高。一隻不知是誰家在搬遷時遺棄的貓從草叢中怪叫一聲竄出來,把大家嚇了一跳之後,又鑽進另一邊的草叢去了。

  雖然天色還不算晚,可是走進這座村子後,大家都覺得光線似乎整個變得陰暗,一種陰森的氣氛籠罩著這個地方,那些張著黑洞洞的門口、窗戶的房子當中,仿佛都藏著不可知的危險。

  在隊長的示意下,大家分散開去,開始一間間搜查。由於村子搬遷時被留下的雜物不少,影響了搜查進度,反倒是那些已經搬得空空蕩蕩、連門窗都沒有的房子,只要往裏面張望一下,就可以知道有沒有人。

  李劍利和另一位同事沿著村子原來的小路往村子的北邊走去,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查看每一間屋子、每一棵大樹、每一堆雜物。那位同事是老資格,穩重老練,由他來帶領李劍利這種新人相當合適。他一邊搜索,一邊低聲對李劍利說一些搜捕的訣竅。

  李劍利聽前輩說,這種狀態下的逃犯最容易狗急跳牆,因為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一旦被捕根本不可能有活路,所以往往會在與員警狹路相逢時抵死反抗。想到一個這樣兇殘的罪犯拼命時的可怕,李劍利也感到很緊張,可是為了不讓同事們小看自己,表面上依舊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

  一連搜了幾個院落都沒有什麼發現。李劍利他們當然明白,嫌犯就那麼一個,而山又是這麼大,哪有那麼巧的事就能剛好讓他們找到,只不過不管機率如何,他們這些員警的職責就是認真地搜查每一個可能的地方,不放過任何一點線索或跡象。

  轉過一座連籬笆都被拆得亂糟糟的院落,李劍利走向了他們負責區域的最後一棟房子。他的同事落後在幾步之外,正在揉眼睛——剛才他察看草地的時候,飛出來的一隻鳥用翅膀搧了他一下,眼睛中似乎跑進了異物。

  李劍利看了這麼多廢屋,心理上有些放鬆,沒有等同事跟上來,就自己進去了。

  院子不大,裏面的建築和剛才看到的那些差不多,正面是三間瓦房,進門的右手邊有一個存放雜物的小屋。

  李劍利先往小屋中察看,發現這家主人比較大方,屋子裏沒被帶走的雜物比前面幾家都多。農村人都比較節儉,即使並不貧窮,也不會隨意丟棄可能還有用的東西,於是這種東西越積越多,有些甚至還是代代相傳,就在家裏的某個角落堆積下來;搬家時雖然覺得已經沒有用處,但仍會把它們帶走。相較之下,這家主人就扔下了很多東西,現在還在這間小屋中堆著。

  這樣一來,李劍利的視線就被雜物擋住,沒辦法看清楚屋子裏的情況。反正屋門早已經被拆走了,李劍利舉步走進屋裏。

  就在他進去的同時,跟在後面的那位同事聽到了一聲野獸咆哮般的吼叫。

  不好。

  “小李,小心啊……”這位老刑警立刻拔槍沖了過去。

  隨著“砰砰”兩聲槍響,那位趕上來的老刑警看到的,是一個蓬頭垢面、兩眼泛紅,嘴角邊血跡斑斑的男子正仰天狂笑著,一邊笑嘴裏就噴出更多的血水來。

  李劍利舉槍站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脖子上有一道傷口正在淌血。而那男子的小腹、胸口各中了一槍,傷口流出的血正快速蔓延。

  這個男人的照片這幾天警方都已經看爛了,這就是他們正在追捕的目標。

  又是一聲槍響,老刑警的子彈打中了那個男人的腿,他搖晃著倒了下去,口中卻還在狂笑著,那笑聲聽得人毛骨悚然。

  這時,其他警員聽到了槍聲,都紛紛趕來,其中幾個沖上去制服了那個男人,把他銬起來。男人根本沒有掙扎反抗,任由刑警們擺佈著,只是嘴裏的笑聲一直都沒有停止。

  “帶走!”

  隊長一聲令下,幾個警員幾乎是拾著那個男人往山下走去。

  大家都看得出來,中了三槍的他急需救治。雖然他罪大惡極,但也要經過審判才能定罪,現在他有權得到妥善的治療。

  那個男人一直在流血,可是聲音卻沒有減弱,依舊是那麼刺耳地笑著。

  “小李,你沒事吧?”老刑警收起槍,關切地問李劍利。

  這時李劍利臉色蒼白,脖子流血,身體搖搖晃晃的,似乎隨時會倒下去一樣。

  “沒事……”一直維持著舉槍姿勢的李劍利,這時才收起了動作,有些害怕地回答:“他忽然撲出來咬了我一口,我把他踢開之後就開了槍……”

  這時同事們已經拿了隨身攜帶的止血繃帶來幫李劍利處理傷口,聽他這麼說,便有人開玩笑:“哇,這個傷口是咬的啊,那你可得小心了,這個人說不定有狂犬病什麼的,你最好下山就去檢查、檢查。”

  李劍利苦笑。

  順利逮捕了嫌犯,同事們的心情都放鬆下來,可是他的心裏卻有種難言的憂慮;他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剛才開的槍,還是因為那個男人那種魔音穿腦般的笑聲。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槍法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准,在向一個活生生的人開槍時,居然一點猶豫、一點顫抖都沒有。

  自己是一開始就瞄準了他的胸口和腹部吧?可是自己明知道那些都是致命部位,打中是會死人的。不是應該像前輩一樣,先打他的腿嗎?為什麼在來不及思考的情況下,自己會出手這麼狠毒?

  李劍利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跟著大隊下山。

  由於嫌犯的傷勢比較重,所以在山腳等待他的,不是警車而是救護車。

  李劍利遠遠看著,那個男人仍然睜著眼睛,並且不時發出一、兩聲的大笑,這讓李劍利有些放心:看來他似乎死不了。

  不過,就在要被拾上救護車的時候,那個男人忽然跳了起來。

  被子彈打穿的腿竟然還能支撐著他一躍而起,用難以想像的動作甩開了那些攔阻的人,然後沖到李劍利身前,一把揪住了李劍利的衣領。

  李劍利以為他又要咬人,馬上用手抵住對方的脖子,同時一腳踹向他的傷腿。

  可是男人並沒有如預期般往後倒去,反而再次哈哈大笑起來,口中的血水直噴得李劍利滿臉。這樣笑了幾聲之後,隨著聲音戛然而止,他的身體一軟,竟然趴在了李劍利身上不動了。

  刑警們紛紛上前把他推開,才發現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李劍利慌亂地擦著自己的臉,看著醫護人員上來對那個男人做著徒勞的搶救。

  “真像瘋狗一樣!”

  “他還記著是小李抓到他的吧。”

  “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這樣死了還便宜他了!”

  “小李,沒什麼可內疚的,你幹得好,為民除害!”

  聽著同事們的話語,李劍利茫然地站在那裏。

  剛才那個男人的最後一句話是趴在他耳邊說的,大概只有他聽見了吧。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我終於找到你了!”

  那個男人用那麼興奮的聲音,對自己說了這樣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李劍利心口堵著一種難言的情緒,煩躁、憂慮、恐懼……似乎還有一點點期待什麼事情發生的滋味……

  他按按自己開始隱隱作痛的頭,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在同事們的驚呼聲中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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