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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谋杀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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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38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九章


     今天早上徐策接到个电话,是太太从美国打过来的。

     太太是台湾人,他在美国工作期间认识的,随后结婚。

     她温柔贤淑,结婚后成了全职太太,在家带孩子。孩子今年三岁半,主要以英语教育,会一点中文,但小孩本就口齿不清,他太太的一口台湾腔更是让小孩的普通话显得不伦不类,好像天天强迫他回家就只能看台湾综艺节目。

     孩子今天在电话里用英语问他,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徐策心头微微一震,最后强笑着说,大约过一个多月就回来了。

     太太并不知道徐策回国后到底做了什么事,只是听他说母亲一周年忌日,他回去料理一下家里的东西,把国内的事情全部办完,再回到美国后,大概永远不回国了。

     太太过去从他口中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对他来说,只有母亲一人是至亲的亲人,父亲早年离异,这些年来,对他并无几分关心,他自然也对父亲的印象淡漠。

     如今母亲亡故,国内已无可留恋,只等着把事情都料理完,回国外再继续回到投行工作,安安静静地抚养妻儿。

     每当他想及此处,他那张似乎永远波澜不惊的脸庞,总是会眼带湿润。他不知道现在做的事,是否总有一天会暴露,如果他在国内被抓,那么毫无疑问,将判处死刑,或许都没办法再见儿子一面。

     如果他已回到美国,案件暴露,按照美国的法律,特大的刑事杀人案也将被引渡回国。

     他在回国前买了份保险,受益人填的是妻子和儿子的名字。

     在他做这个计划前,他心中总会冒出一个反对的声音,人已经死了,你想法设法把他们全杀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而且如果一旦被抓住,你的一生、你的家庭,都将彻底毁灭。你这么做太自私了,只顾及你心里的仇恨,却不考虑你那位爱你的妻子,以及喊你爸爸的那个孩子。

     或许吧,我是太自私了。

     他仰面吐了口气。

     即便妈妈在天有灵,她也一定反对我这么做的。

     但是——

     公义的标尺,总是要有人去衡量的。

     如果每次屠夫对良善的人们落下刀钺后,余下的人总是抱着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向前看的态度,那么,谁来惩治罪恶的屠夫呢?屠夫也必然会将把手里的刀钺再次对向良善的人们,谁能保证你不会是下一个?

     律法已经败坏,需要殉道者誓死抗争。

     以暴易暴,从来都是无奈的选择。

     想起母亲,他总是很惭愧。

     昔年出国后,总想着早日事业有成,好让母亲享受好日子。可当他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事业有成时,他总觉得还不够,相比起更有钱的人,他又算得了什么?所以,只能在所谓的事业这条没有尽头的路上,继续忙碌。

     而这时,他母亲去世了。

     出国至今,平均每年只回国一次。太太和儿子由于签证的关系,一共更只回来过两次。

     作为一个独自把他带大的母亲,只见过儿媳四次面,只见过孙子两次面,在预期的未来美满生活即将照进现实之际,突然遥不可及。

     这是怎样一种痛!

     这是怎样一种恨!

     尤其当徐策听过舅舅讲述那一天的情形,两辆大型挖土器逼到了家门前,他们尚在苦苦哀求。那位城管局的副局长抛下一句话:“别说是强拆,就是强奸,你们也要配合。”

     顿时气得他妈妈跳到房子前,用身体挡向机器。

     施工人员停下挖机,向这些领导询问该怎么办。

     那位叫林啸的科员打电话跟国土局副局长王修邦确认后,冷然向施工队下令:“给我推,推个干净,看他们要钱还是要命。”

     挖机的大机械手,直接砸向了老宅的墙壁,机器的力量非常大,还没把房子推倒,梁上一块大石头突然砸了下来,他母亲当场死亡。

     每当想到此处,徐策心里问一句,他们该死吗?他心中会坚定地回答自己,全部该死!

     林啸已经被他控制了,下一个就是张相平。

     再接下来,是城建局副局长和城管局副局长。

     唯独困难的是那个旧改办的主任,始作俑者,王修邦。此人是个低调、行事处处小心谨慎的官僚。

     从林啸口中探知,此人几乎没有显著的弱点。或许贪钱,但应该没贪过大钱;也不好色,从来没听过有关他的绯闻;人际关系相对简单,与社会老板接触适可而止;不贪杯,应酬少,即便在外应酬,几乎都会在晚上九点前回到家;没有业余的兴趣活动;性格老练,在官场既不得罪人,也不跟一些高调的人站队。

     更困难的是,他家住在闹市区,中途没有像凤栖路那样人迹少的路段。

     这样的一个人,几乎没有下手的时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如果只有几天出现了半夜回家的情况,徐策没办法抓住这偶然的机会。加上此人性格保守,甚至都没有机会认识他,靠近他。

     从对他进行过几天跟踪的情况看,正与林啸所说的一致。他按时下班回家,虽离婚几年,但却从没和女人接触。

     这更是个不寻常的官僚。

     当然了,最坏情况下,徐策还有枪。如果徐策不要命豁出去,偷偷揣把枪,找个机会理由,直接进他办公室,掏出枪来当场崩了他,那么肯定能成事。但这样一来,徐策也会毫无悬念地落网。遥在国外的妻子儿子,再也看不到了。

     他不会这么做,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他几乎从来没有冲动过。

     对付王修邦,还需要继续准备着那套方案。

     现在的工作还是对付张相平吧,这个旧改办的主要领导之一,还是抓了他表弟的家伙。他的日子快到头了。

     因为——徐策的扎胎实验已经基本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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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3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章


     高栋穿着便服,和穿着警服的张一昂、陈队,另带着几名年轻民警和物证科的同志,再次来到了文峰公寓。

     这一回,车子停在小区外,高栋下车,先前一位民警已经跑过去跟物业讲了他们领导要来侦察现场,找一名熟悉小区监控的保安过来协助。

     一队人马一路往前。

     高栋注意了一下,小区大门口处有监控,所有进出小区的车辆行人都会进入监控视野。

     “门口这探头,有监控死角吗?”高栋问了句。

     保安道:“没有,整个门口都能拍进去。”

     张一昂也道:“老大,我们看过了,没有死角。”

     高栋点点头:“小区有几个门?”

     “还有个北门,不过我们小区保安不够,所以北门一直关着。”保安回答。

     “铁门锁着的那种?没有人员车辆能进出吗?”高栋问。

     “恩,是的。”保安回答。

     高栋嗯了声,道:“先去北门看看。”

     他需要亲眼见过,才能判断北门是否确定没办法进出。排除掉其他可能后,就只需要调查正门的进出情况了。

     小区很大,走了一圈,总算来到北门。期间高栋也一路仔细观察过来的环境,路上有几个大的转角路口也有监控。

     北门是两扇大铁门,中间用大铁链锁起来,高栋查看一番,铁门的钢条间距很小,人是钻不过的。

     他也注意到小区四周,有些是高墙,有些是沿街的店面屋,显然要翻越过去很困难,更不用说凶手还带着林啸。

     而小区内也没有树丛茂密的地带,显然,如果凶手把林啸杀了后藏在小区里同样是不可能的。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凶手把林啸,或者是林啸尸体,从正门带出了小区。也有可能是凶手就住在小区里,把林啸带到了自己的房子。

     高栋道:“小区里所有的探头的分辨率都一样?”

     保安道:“不一样,门口的是高清的,比较清楚,其他路上的监控不是很清晰。电梯里的监控是电梯自带的,清晰度也不是很高。”

     对电梯里的监控,高栋已经看过,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毕竟距离近,还是能分辨出大概的。

     高栋点点头,在其他人指点下,到了林啸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库。

     停车库很大,上方是六个单元楼。

     也就是说,六幢楼共用同一个地下停车库,每幢楼底下,都有一部电梯和一部楼梯。

     “地下停车库有监控吗?”

     保安道:“没有,电梯里有。”

     “楼梯呢?”

     “也没有。”

     高栋不满地哼一声,如果地下停车库有监控,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由于要涉及案情,高栋让保安先回去,他在陈队指点下,来到停车库最里面的一个角落,那里就是林啸所在一栋楼的底部,有一部电梯,电梯旁边是个楼梯通道。

     高栋道:“林啸的车子是哪辆?”

     陈队指着靠近电梯不远的一个停车位,那里有一辆本田车,是国土局单位里的配车。

     高栋走近车身,转了一圈,没有发现疑点。随后目光对向了那部电梯的门。

     就是这部电梯,凶手把垃圾桶推进电梯,又运走。

     事情很棘手,丝毫找不出凶手留下的任何线索,该从哪块着手?

     还是靠监控吗?

     但监控里,凶手只露出一只戴了手套的手,看不见脸。

     当然了,凶手把垃圾桶拖出装车后,他一定是开车走的。他或许在小区正门的高清监控里露了脸。

     但怎么判断出去的哪辆车子是凶手的?

     现在只知道凶手把垃圾桶拖出电梯的时间点,那是在大半夜,大半夜出小区的车子肯定不多,查那个时间点就能找出凶手的车辆吗?

     如果凶手谨慎些,一直等到早上上班时间点再离开小区,岂不是又无从找起?

     “高局,这边!”一位物证科的人员叫了出来。

     高栋赶了过去,楼梯一侧的墙角最里处,也是最黑的地方,立着一只崭新的垃圾桶,橘黄色,有盖子,底下是四个轮子。

     就是这个垃圾桶!

     高栋眼神一凌,示意物证科的人拿双胶皮手套过来,同时道:“垃圾桶放了这么多天,没被人发现,说明这个角落没人走进去过。老陈,你先过去看看,地上是否还保留足印。”

     老陈戴了手套脚套,打着手电,慢慢往前挪。先是细致地看了一圈,随后返回来,从工具箱中拿出一种喷剂,朝地上喷洒着,过了十几分钟,他回来报道:“老大,没有。”

     “一点也没留下?”

     “恩,水泥地本来就很难保留足印。也有可能对方是站在远些的地方,把垃圾桶用力一推,推进去的。就算是走进去的,过了这么多天,保留下来的足印也不具备实验价值。”

     高栋理解地嗯了声,他明白,过了一个星期了,水泥地上即便还留了足印,以此为参考判断凶手的身高体重的情况,结果会有极大的误差。

     他对指纹更不抱希望,监控中就看到凶手是戴了胶皮手套的,显然凶手对指纹已经产生了反侦察意识。

     但高栋还是按照步骤,套上手套,和老陈一起过去,打开垃圾桶的盖,里面果然是一包包黑色垃圾袋包裹着的东西。

     打开上面一个袋,里面是个枕头。

     把里面的袋子都拿出来,全部打开后,都是冬天的厚衣服。

     不用说,就是林啸的衣物。

     垃圾桶里没有任何血迹,很干净。

     仔细搜寻一番后,再无其他发现。

     高栋抿着嘴,看着眼前这个垃圾桶,脑海里浮现出监控中看到凶手只用了一只手,把垃圾桶推进电梯,随后又用一只手把垃圾桶拖出电梯。

     他心头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定是把某个细节遗漏了。

     这细节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和垃圾桶有关。

     这个垃圾桶到底有什么问题?

     但他此刻偏偏想不出,脑中一晃而过的细节是什么。

     他皱皱眉,回身对其他人道:“看情况,林啸是被人抓了,是死是活现在还不知道,至少到现在为止,还没发现血迹。陈队,你安排人把这里收拾一下,确认衣物是不是林啸的,老陈,你再在去林啸家里查查,也许有什么新发现吧。我们先回去,看看接下来的事该怎么办。”

     此时,他的心中,感到一股气压着吐不出来,特别的难受。

     他摇摇牙,突然眼睛亮了亮,为什么最近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没错,因为自始至终,我的思路都被凶手带着走!

     凶手似乎先我一步,算准了我会怎么查。

     该怎么办才能突破这个思路?

     他暂时还没有办法,回到车上后,闭了眼,冥思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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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午饭的时候,林啸闹绝食。他在密闭的环境里被囚禁了一个星期,心理快到奔溃的边缘了。

     他起先几天时常啜泣着恳求徐策放过他,他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子,都是王修邦指挥他干的。没有王修邦的点头,他敢下令拆屋吗?

     这是体制里的集体决定,他不过是最终执行的那个人,如果要报复,找错对象了。

     但徐策显然不会这么认为。

     集体永远是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许多人就借着集体的名义来行各种罪恶。

     如果是集体作恶,谁都不用受惩罚吗?

     错!

     集体是由个人组成的,没有人可以说干净,只不过脏的程度的不同。

     一人得罪了领导,领导要你揍他一顿,你把人揍得半死,你没有责任?

     你为了自己的前途、事业,像一条哈巴狗一样讨好着上级,上级要你犯五分恶,如果你有一颗正直的心,那你应该辞职不干;即便你这份工作关系着你的一家生活,你迫不得已,你出三分力,犯两分恶还情有可恕;可你却偏偏犯了十分恶。

     这样的狗腿子,简直比那个发号施令的人更可恶。

     从这几天徐策对林啸的审问看,他能分析出此人的人格。

     如果此人已经结婚并生了孩子,而王修邦若是有个女儿并愿意嫁给他,林啸这人一定会和原本妻子离婚,投身到有权势丈人的门下。

     用徐策的话说,此人的人格,简直低劣可憎!

     后面的几天,林啸似乎感觉到即便自己哭,装可怜,徐策也不会放过他,他心理的希望逐渐瓦解,开始对徐策破口大骂。

     但对付这个很容易,徐策只需稍用点刑法,林啸立刻闭上了嘴。

     徐策心里冷笑,此人没半点骨气。

     今天林啸以绝食抗衡。徐策马上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他把笔记本电脑摆在林啸面前,下了一部日本电影,打开后,告诉林啸,只要你下面那个变大,立刻把你的割掉。

     他把声音开到最大,并且拿出一把剪刀,凑到赤身裸体赤裸肮脏不堪的林啸身旁。

     林啸马上哭喊着求饶,他要吃饭,他再也不敢反抗了。

     徐策很满意,在看他吃完饭后,离开了。

     “现在的林啸,一定认为我是个心理变态。”徐策笑了笑。

     如果不熟识徐策的人,也一定会认为,他这个向来性格内敛的人,在极度的仇恨作用下,扭曲了人格,变成了不折不扣的心理变态,施虐狂。

     但如果是高栋知道此事,他一定不会认为徐策是因仇恨变成了变态杀手。他是个逻辑完善、冷静异常的人。

     高栋只见过一个用逻辑思维来主宰性格的人,那就是徐策。

     没有人像他这样理智,沉入心底的冷静。

     他虽然觉得自己让林啸看电影并且威胁他的做法,很恶心,他自己也反胃。但没办法,他必须这样演,必须让林啸觉得他是个心理变态。他在构思着一个计划,演戏是这个计划的重要步骤。

     同时,虽然他已经看出林啸是个性格软弱的人,但为了防止这种性格软弱的人对生还的希望完全破灭后,会选择咬舌等自尽的方式,所以他还是人性化地在他不在的时候,给林啸放电视打发时间,让林啸觉得,还是有机会生还出去的。

     林啸现在不能杀,林啸还有很多用得着的机会。

     徐策离开那个封闭空间后,接到了高栋的电话,高栋请他去局里坐坐,聊聊天,顺便谈一下问张相平要人的事。

     徐策思索一下,决定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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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二章


     高栋请徐策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关上门,他自己坐到对角的沙发,点起一支烟,吸了口。他知道徐策不抽烟,所以没有递。

     徐策淡淡地笑了笑:“怎么愁眉不展的,还是为了案子?”

     高栋苦笑一下:“现在不光是一个李爱国的案子了,怕是真被你说中了,凶手又动手了。”

     “哦,是吗?”看来,林啸的失踪,已经被警方注意到了,但林啸没死,也没发生过搏斗,更没留下血迹,高栋是如何判断是同个人干的?

     高栋低声道:“国土局里有个科员,叫林啸,一个星期前失踪了,从小区家里失踪的,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

     “失踪了?尸体找到了吗?”

     “没有,现在只知道失踪了,是死是活我们都不知道。”

     “这案子和先前你查的案子有关?”

     “我猜是同个人做的。”

     “有什么依据?”

     “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而且凶手刻意避开了所有的监控,这手法和李爱国的案子如出一辙。如果这次失踪发生在其他城市,或者不是发生在这个时间点,或许我没理由怀疑是同个人干的。但现在,白象县这么个小县城里,几天里出现这两桩高明的案子,我没有理由不去怀疑是一个人干的。”

     徐策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没有尸体,是去哪了?”

     高栋道:“这个科员现在的死活我不知道,我只能猜测,凶手把这么个人弄出小区了。根据小区的监控,那个叫林啸的家伙当晚已经回到家了,凶手之后进了他家的门,随后也许杀了他,也许击昏了他,再把房间里的指纹、足印全部清理个干净,再把林啸运走。”

     “怎么运走的?”

     “坐电梯。电梯里有监控,监控显示,凶手在半夜,先在地下停车库,按了电梯门,他戴了双胶皮手套,把一只垃圾箱推进电梯。当然,凶手没有露脸。此后,他通过楼梯,走到三楼,就是林啸所住的楼层,再按电梯,把垃圾桶拖出来。把林啸装入垃圾桶后,用同样的手法,把垃圾桶运回了地下停车库。之后应该把人装进某辆车的后备箱里,开出小区。我之所以判断开出了小区,因为小区里没有茂密树林这样的遮掩物,大致能藏的地方我们都搜过了,没有发现抛尸。而凶手是小区内住户的可能性太小,这小区从没出过这种事。”

     徐策微微眯眼,过半晌,道:“这案子有点难办。”

     高栋请教道:“你认为该从哪方面着手呢?”

     徐策半思索半道:“小区大吗?”

     “文峰公寓。”

     徐策道:“县城的大型小区。那么监控没有用。电梯里凶手没露脸,虽然证明凶手肯定事先进过电梯,查看过探头的位置,但凶手如果不是傻到极点,事先踩点就不会踩同一座电梯,他可以进其他小高层的电梯踩点。所以电梯里的监控是没用的。小区里的监控嘛,你们没法确定是哪辆车,如果凶手把这名科员装上车后,没有立即开车出小区,而是拖到了上下班的高峰期,那么小区里的监控也空无用处。”

     高栋很佩服徐策的思维敏捷度,如果换成张一昂,他一定会说,凶手知道电梯里探头的位置,肯定踩过点,调前几天的电梯监控查可疑人员。只要是细心的凶手,踩点肯定不会上同一部电梯,查电梯监控毫无用处。徐策果然是研究过犯罪心理学的人,这一点上,他相信他的那帮手下,没一个比得上徐策这位业余人员。

     高栋苦笑道:“监控没用,又没留下线索,那真是束手无策了。”

     徐策看了眼高栋,道:“这个科员和之前被害的李爱国副局长,有什么关系?”

     高栋道:“没有任何关系,彼此都不认识。”

     徐策摇摇头:“如果真像你说的,是同一个凶手犯的案,两者一定有关。”

     高栋问:“如果凶手的犯罪动机,单纯是报复社会呢?那两人就有可能并无关系了。”

     “你有见过报复社会的,杀两个毫不相干的官员?”

     高栋微微皱眉,摇头道:“我还没遇过报复社会的案子。不过你们美国的枪击案——”

     徐策笑笑:“那是一些心理有病的疯子,端着机枪扫射,发泄心中的病态不满。而你的案子,是谋杀,有准备的谋杀。”

     高栋似是心中豁然开朗,连连点头:“没错,你说的很对。这种精心布置的谋杀,不会单纯为了杀人而杀人,如果只是要报复社会而杀几个公职人员,就算他第一个目标放在公安局副局长身上来立威,后面的目标大可以找一些家住郊区偏远地带的下手,没必要这么做。而且这次没有当场杀人,而是让人失踪了,死活都不知道。”

     徐策不知道自己这番透露“信息”,会对未来的发展产生怎么样的结果,可能有利,也可能会危害到他自身。

     所以他还是补充了一句:“现在你也仅是凭感觉,凭犯罪手法推断概率,来猜测林啸的失踪与李爱国的案子有关。建议你不要形成固定思维,影响判断。”

     高栋点头:“我晓得。对了,今天找你来,本来是想跟你说说这捞人的事,最近案子烦,我就忍不住向你这位应用数学毕业的心理学大博士讨论起案子的问题了。你跟我提过的捞你表弟的事,我一直都放心上。只是你也知道,最近出了这么大案子,还不太适宜找县局里的其他领导谈私人的话题。”

     徐策道:“我知道。”

     高栋笑了笑:“你放心,大概下周吧,我安排个饭局,请你和张相平一起来聊一聊。”

     徐策诚恳道:“这很麻烦你。”

     高栋挥挥手:“老同学嘛,相互帮忙是应该的,老同学这点小忙都不帮,岂不是要被其他老同学骂死。呵呵。”

     徐策也笑了笑:“我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高栋道:“不必,初次见面不太适合送东西,况且张相平这级别,真要送,一般东西也送不出手。咱们俩老熟人,我也就跟你说实话,真要送东西,怕是破费不少了,有我出面,你也能省则省了。以后捞人时,其他人事方面需要怎么打点,到时再说,你放心吧,我会看着的。”

     高栋说的是实话,县局副局长这级别,一般东西也都看不上了。李爱国不是看上自己手里的几万块钱礼物,而是出于“官场规则”,和自己客套几句,结果把命搭了。

     当然了,就算没有高栋这位老同学出面,徐策多花点血本,找中间人搭桥,一样能联系上张相平,到时还是会做了他。如今有这位身居要职的老同学,倒帮他省了不少本钱。

     高栋的这张脸,至少抵得上十斤茅台了。官场上互帮互助,只需要费些口舌而已。若是普通老百姓遇到难事,不晓得得花多少的金钱、时间、精力,牵线搭桥,才能和对方说上几句话了。

     看来再等几天就有结果了,接下来该找招商局的人拉点关系,联系上王修邦了。

     只不过他从和高栋的几次对话中,发现高栋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不少的细节都被他一步步摸清了。虽然最关键的点,高栋尚没看出来。但这样发展下去,会是什么结果呢?

     对此,他丝毫没有办法。

     他不会在分析上误导高栋的判断,更不会说谎话来隐瞒自己的意图。因为高栋很聪明,徐策若是言语上出现任何不符合他自己特征的情况,说不定会被高栋觉察到。所以宁可告诉他实情,也不能说谎。

     就像高栋问自己对案情的看法时,只有一针见血地指出案情中的关键点,才能和自己的“智商”相符合。

     如果为了不让高栋发觉其中的关键点,而故意装成想不明白凶手怎么作案,或者试图误导高栋,可能就适得其反了。

     而高栋经过徐策今天的一番话,思路拓展了不少,随着侦察的深入,他会发现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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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三章


     高栋手里拿着张一昂刚交来的报告,是通过监控调查李爱国事发前被谁跟踪的统计报告。

     李爱国事发前一个月内,县城中几个分辨率较高的监控都派专人查过了,凡是李爱国车子经过监控后,五分钟内进入监控的所有车,包括电瓶车和摩托车,都做记录,最后统计哪个车出现的频率最高。

     如果是个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的人,这番统计的意义不大。因为你每天差不多时刻开车在路上,总有些人的上下班时间和你差不多,那么这些人和你在差不多时间经过同一个监控的概率很高,也就不能说是他们在跟踪你了。

     好在李爱国是公务员里的领导,没有考勤的限制,他每天往来单位的时间差别很大,有时中午才去上班,有时干脆没去上班,有时又一大早去上班了,下班也是如此,不定时,这样时间错开了,如果还有人总是和他在同个时间点经过同个监控探头,那就可疑了。

     高栋看了一遍统计报告,眉头微微皱起,最可疑的居然是一辆墨绿色的电动车?

     这辆电动车在11月23日到11月26日,也就是案发前两周,这四天时间里,每天都跟在李爱国车子的后面。

     这辆车没有牌照,而且始终混杂在非机动车道上,所以才一直没有被之前查监控的警察怀疑。

     直到高栋指示,把所有的车,包括电动车全部统计下来,才落入警察的视野。

     由于县城这种小地方,路不像城市里那么长,电动车跟踪一辆汽车是完全可行的。

     高栋暗自点头,看来,凶手就是这辆车了。

     他拿起电话,打给张一昂,道:“你过来一趟,把那辆电动车的所有镜头准备好,给我看。”

     一个小时候,张一昂来到高栋办公室,按他吩咐,把这辆电动车的所有镜头一一播给高栋看。

     有些监控分辨率高,看得清晰,有些监控分辨率低,看得模糊。

     高栋全部看完后,抿抿嘴唇,摸了摸鼻子,点起一支烟:“看来这人就是凶手了。”

     张一昂道:“老大,可是这人一直没抬起头,而且看监控显示,他戴着帽子,戴了口罩,还戴着手套,衣着普通。就算他抬过头,也没法看出脸部特征,没法查啊。”

     高栋嗯了声,如果现在是夏天,那这凶手戴口罩会引起路人注意。可现在是冬天,他戴着帽子,戴着口罩,都是很正常的装扮,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该怎么查呢?

     手也套进了电动车车把手的那种大手套里,可以说,身体的皮肤任何部位,都没有暴露。虽然他们总算找到了最有可能是凶手的影像资料,但貌似也没什么用处。

     高栋沉吟半晌,问:“12月6号,案发当晚,这辆电瓶车却没有跟踪在李爱国车子后?”

     张一昂点头:“恩,案发当晚电瓶车没出现过,这点已经反复确认过了。”

     高栋道:“你回去再查一查,林啸车子在案发前是不是也被这辆电瓶车跟踪了。”

     张一昂离开后,高栋再度陷入了思索。

     这辆电瓶车只在李爱国案发前的两个星期,连续跟踪了李爱国四天,此后再也没出现过。

     看来这四天的时间,凶手是为了摸清楚李爱国的家庭住址和日常行动轨迹,在摸清楚情况后,凶手就不再进行跟踪了。

     可是在最后一天,案发当晚的监控显示,李爱国的车子并没有被可疑车辆跟踪的迹象。

     凶手仅在案发前跟踪了四天,此后再没跟踪过,包括案发当晚也没有跟踪过,凶手又是怎么知道李爱国那天晚上会在酒店玩牌到深夜,才开车回家的?

     高栋对这个问题,还是没想出合理的解释。

     他拿起电话,又打给了张一昂:“你这边关于林啸的监控继续查,顺便把这辆电动车的视频,交给市局里的图像专家,看看有没有办法把电动车的图像弄得清晰些。”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林啸的失踪与李爱国案子有关。如果林啸在失踪前也被这辆电瓶车跟踪过,那么,就有必要并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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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四章


     李爱国案发已过去两个星期,林啸失踪已过去十天,现在除了得到凶手骑电瓶车的影像外,可以说,几无其他任何线索,包括凶手的犯罪经过,不少地方高栋还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你有见过报复社会的,杀两个毫不相干的官员?”

     徐策的这句话在高栋的心头再度响起。

     是的,没有道理凶手会去搞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第一个目标对准公安副局长,就算他立威吧,第二个为什么要挑中这个和李爱国毫无关系的林啸?

     一个是公安局副局长,主管治安工作。一个是国土局科员,兼执法队队长。这两个人的岗位在社会上都是容易和人结仇的。他们和同一个人结仇了?

     他把陈队叫过来:“林啸在社会上有没有和人结仇?”

     陈队想了想,道:“具体情况我不太知道,不过这林啸是国土局里负责行政执法的,应该总有些人结仇的吧。像一些开发商、工厂乱占地的情况,还有拆迁等等。”

     高栋道:“能不能查出,林啸结仇的人,跟李爱国也结仇的?”

     陈队想了想:“照道理,我没听说过李局和他们国土局的有来往,只有张局跟他们国土局的走的近点,要不和张局问问?”

     高栋想了想,道:“好,我去找张相平聊聊。”

     高栋踱步来到张相平的办公室,进去后,递了烟,道:“老张,我来跟你打听个情况。国土局的科员林啸失踪的事,郭局长也跟你说过了吧?”

     张相平道:“恩,郭局说了,这事情先压着不立案,怎么了?”

     高栋笑了笑:“现在这两桩案子,很多地方有相似点,所以我这边猜测,可能是同个人干的。”

     张相平点头道:“小陈跟我说过,我也觉得有疑点。”

     高栋道:“你在白象县工作了很多年,也和国土局的关系熟,你知不知道这林啸跟社会上什么人结过仇?”

     “这个嘛,”张相平思索着回忆,“国土局执法队结仇的总有些吧,但貌似我一时想不出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林啸去年开始主要弄旧城改造的事,县里去年成立旧改办,我也是成员之一,旧城改造过程中,倒是出过几桩事体,但后来也都摆平了。”

     “出过什么事?”

     “还不是有些刁民不肯拆,引起的矛盾嘛,小纠纷出了不少,大事嘛就出过一次,当时我也不在场,听说就是有个女业主,站在挖土机前不让拆,后来挖土机强拆,不小心碰倒了房子,房梁上有块石头落下来,把那人砸死了。”

     高栋哦了一声,想起张相平说的,肯定是徐策的老妈了。

     张相平接着道:“当时出面拆的,是城建公司的人。过后没几天,那女业主的外甥,跑去把城建公司的人捅了,后来这娃被抓了,现在还关在看守所了,都半年了,还没判呢。这死了人和捅了人是两码事,死人了,城建公司赔了二十万给他们家,孩子把人捅了,自然要抓起来,要不然城建公司接下去的工作不好展开。”

     高栋接口做了人情:“准备怎么判?”

     张相平道:“按我的意见,毕竟他们家死了人,我这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想稍微判个缓刑就放出来了,毕竟捅得也不厉害。城建公司这边要求重判,因为捅的是他们的人。这事情交县里领导研究,还没个结果。”

     高栋笑了笑:“这件事我倒知道,想跟老张你买个人情。被石头砸的女业主的儿子,是我的老同学,这事他找过我好几回了,想让我帮帮忙。我这老同学,是美国的成功商人,他对他妈死的事,既然已经了结,没什么意见,就是他表弟,毕竟是年轻人,还在学校念书,偶然冲动犯了事,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们家毕竟死了人,这事情我觉得还是软处理比较好。”

     张相平笑道:“高局,就算你不跟我这么说,我也想软处理。他们家死了人,根源上说是城建公司的人不对。如果判重了,万一他们家气不过,跑上面告状什么的,弄得事情更麻烦。我的意见本就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双方各退一步,民事调解就好了。县里有几位领导也和我想的一样。可城建公司的不同意,他们说这事情都不从重处罚,以后他们工作的人生保障更没有了。”

     高栋道:“老张,那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张相平道:“城建公司是县国资委管的,现在的直接领导是国土局,国土局副局长王修邦现在是旧改办的主任,这事情最后怎么处理,还是要王修邦点头。我跟他关系不错,过几天我跟他商量一下,安排王修邦和你那位老同学谈一谈,双方沟通一下,你看怎么样?”

     高栋笑道:“行,还是老张你安排得周到,你先谢谢你了。”

     张相平连声道:“举手之劳,高局你太客气了。”

     高栋又客套了几句,回归正题,道:“老张,你觉得林啸除了这件事外,还有跟什么人结仇吗?”

     张相平思索道:“高局,我的看法,旧城改造的事应该和案子没关系。首先你看,虽说我们成立了旧改办,实际具体工作都是城建公司他们这帮下面的人在做,我们基本没出过面。林啸直接和他们结仇的可能性不大。有仇也是冲着城建公司的人去。其次,李局生前和拆迁工作一点也没碰边。旧城改造那边,都是不太有钱的人,没听过李局跟那边谁有瓜葛的。若说国土局行政执法的,跟什么企业主结仇了,这企业主又和李局结仇的,倒还说得过去。毕竟有些企业多占地的情况时有发生,企业主跟李局有仇也是可能的。”

     高栋点点头。

     张相平接着道:“按我不成熟的看法,现在也没法判断林啸的失踪案跟李局的案子是同个人干的。而且就算是同个人干的,杀李局的犯罪动机是报复社会,那么他又搞了林啸,这纯粹是随便挑个目标,未必就有关系。”

     高栋闲言几句,站起身离开,他并不想跟张相平过多解释,就算报复社会,也不会杀毫无关系的两个人。如果真是同个人干的,凶手挑中林啸,此间定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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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五章


     “老大,真被你说中了,林啸失踪前也被那辆电瓶车跟踪过!”张一昂道。

     “是吗。”高栋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苦恼。

     这条线索直接证明了李爱国案子和林啸失踪案是同个凶手干的,同时,这条信息也说明了,下一个被害对象已经发生了。

     什么时候是第三个?

     高栋背对着他吸了口烟思索着,就算确认了是同个凶手干的,现在还没找到林啸的尸体,此事需要先当跟李爱国案子无关的失踪案登记在册。

     李爱国案发到现在两个多星期过去了,毫无进展,现在要是被上级知道凶手又害了一个,岂不是更头大如斗。

     高栋转过身,道:“什么时候跟踪的?”

     张一昂道:“11月27日到29日这三天,连续三天跟踪。”

     11月23日到26日,连续跟踪了李爱国四天,摸清李爱国行踪后,凶手并没直接动手,而是先去跟踪了林啸。看来凶手的这盘棋下得很大,而且很有耐心。

     他又问:“凶手12月10日晚上在文峰公寓搬弄垃圾桶这个时间点后,有哪些车出了小区?”

     张一昂道:“凶手把垃圾桶再次弄进电梯的时间是12月11日的凌晨1点半,我们查了门口的监控,凌晨1点半以后,一直没有车出过小区,最早的一辆是将近凌晨4点时才出小区的,但那辆车我们查了,是停在后面排屋区的车,此后的时间点,车子逐渐车多了起来,我们查了排在前面的几辆,都排除了怀疑。凶手的车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小区的,我们没办法查。”

     看来凶手果然是一直等到了早上,混在其他车子里出了小区。因为这个大型小区的车子实在太多,没法一辆辆去核对是否有作案可能。这块的侦察工作,看样子很难展开了。

     高栋道:“市局的图像专家对电动车的画面处理有结果吗?”

     张一昂打开电脑,道:“你看。他们弄图像的,通过数字手段,把其中几帧较为清晰的画面做了处理。凶手的面目是查不出的,只知道凶手大约身高在170到175之间,体重应该在120到140斤之间。这辆绿色的电动车,前头是个黑色的车篮,车篮的左角缺了个口,车上尾巴左侧通过几幅图片对比,确认那有个凹坑,车尾的红色灯框的塑料玻璃应该是有破损。这是他们最后经过处理的图片,能很清楚显示这辆电动车的特征。”

     高栋仔细看着图片,这张处理后的效果图,把车的颜色,破损特征都很清楚地表现出来了。但是在一个县这么大的区域里,能否找得到这辆电动车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找一找的,最后能否找得到,只能看运气了。

     他电话叫来陈队,给他看了电动车的效果图,让他马上下令,发动全县各个地方派出所和联防队的人,一起想方设法,挨家挨户,拿着这张图,找出这辆电动车。同时,也要注意找可疑的车辆,因为这辆电动车有可能已经被凶手改装过了。

     只要找到这辆车,哼哼,凶手还逃得了吗?

     他们俩走后,高栋重新陷入思索,现在证据已经证明,林啸和李爱国两个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个。

     即便凶手的犯罪动机是报复社会,也没有道理第二个下手的对象挑林啸,而且到现在为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有任何消息。

     看来一定如徐策所说,林啸和李爱国是有关系的。

     可他们两个无论从哪个人口中的问话,都表示两人从不相识,也从没交集。不论工作还是生活,这两个人根本没有共同点。

     而且这两个的社会关系中,几乎也没有交集。

     和李爱国接触的要么是官员,要么是社会上的大老板。林啸主要做点国土执法,管理旧城改造的工作,平时接触的人和李爱国完全不是一个阶级。

     他们俩是谁的共同仇人?

     而且仇到要杀之而后快?

     就拿林啸来说,他旧城改造得罪的都是些没钱没势的老城区居民,大都是中老年人,而且普通的小纠纷,就算老百姓吃了亏,赔偿少了,往往也是忍一忍算了,谁都知道民不与官斗。就算有人气不过,也该先跑上级告状,如果告状不行,再走极端吧。没有谁会不试过其他维权途径,直接玩阴的,把人给做了,这么做,也不会多拿补偿款,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唯一闹出点事的,只有徐策他们家了,可他家跟李爱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看来无关拆迁的事,是不是林啸在其他进行国土执法时得罪了人,而此人又偏偏跟李爱国结仇?

     但从多方面渠道了解,国土执法包括旧城改造在内,这几年都没出过大事。

     不是大事,小纠纷,维权者只想多弄点钱,不会铤而走险,设计个连环杀人的闹剧,对他有什么好处?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凶手对付李爱国,是直截了当地杀在了路上。对付这林啸,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若凶手真和林啸有仇,既然进了林啸的家门,并且制服了他,直接杀死在家不就结了?和李爱国案子一样,把现场处理一遍,不留下任何线索,他们警察还是拿凶手没办法。

     可凶手把林啸运走了,又是什么道理?

     也不是绑架,至今没有接到凶手的绑架电话。

     真是莫名其妙!

     凶手先跟踪了李爱国,再跟踪林啸,显然是有计划地要做掉这两人。为什么要挑这两人呢?他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物证科的老陈进了办公室,道:“老大,那个垃圾桶全部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高栋抿抿嘴,垃圾桶没有任何线索。

     他当时看到垃圾桶时,脑中浮现出的奇怪感觉再次笼罩上来。

     到底遗漏了什么细节?

     他咬牙思索了片刻,顿时灵光一闪,道:“垃圾桶底下有没有找到毛发纤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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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六章


     高栋问道:“垃圾桶底下有没有找到毛发纤维?”

     老陈道:“有几条,确认后都是垃圾桶里的衣物的纤维碎片。”

     高栋微微皱眉:“如果凶手把林啸塞进了垃圾桶,怎么着林啸的头发丝,总该掉几根在桶里吧?”

     老陈道:“按理说是这样的,我猜想凶手可能先用什么东西把林啸包起来了,再放进垃圾桶里,这样就不会留下毛发了。”

     高栋眼睛盯着自己的面前,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过半晌,摇头道:“不对,你说的不对。”

     “老大,你的意思?”老陈不明所以,他虽然年纪比高栋大了近十岁,但还是从来都习惯叫他老大。

     高栋道:“垃圾桶现在在哪?”

     “楼下我们实验室里。”

     高栋站起身,拍了拍老陈,道:“咱们下去一起做个实验。”

     老陈跟在高栋身后,来到楼下的走廊尽头,那里的办公室是最大的一间,这其实不是办公室,是法医的实验室,准确说是物证科的实验室,验尸的实验室不在这栋办公楼里,即便是公安系统的领导,也忌讳自己办公室旁边,经常躺着恶心的尸体。而一般的物证查验工作,都是放在这间屋子里的,里面有各种实验仪器,小县城里本没这么多设备,其中不少是高栋从市局带过来的。

     高栋推开门,门口不远处一名年轻的物证科工作人员正在玩网络游戏。

     他是高栋从市局带来的人之一,深知高栋很忌讳手下工作期间不干正经事,他没料到他们老大会在这个时间里突然来到他们实验室,慌忙关了显示屏,搓着手站起身。

     他的直接上司是老陈,此时老陈站在高栋背后,皱皱眉瞪了眼这年轻人,意思是说:“这下你玩大了吧?”

     年轻人惶恐不安,不敢看向高栋。另外几位物证科的工作人员站在一旁,暗暗替他捏把汗。

     高栋进来时,已然瞥见了游戏画面,最近他压力大,脾气自然不好,手下的人还撞到枪口上,这个时候找不自在,他正要发火,想了想,还是算了,和气道:“最近大家压力大,精神紧张,适当放松下也没关系,只要齐心协力,一起加油把案子办了,就是大成绩。”

     听他突然这么一说,大家顿时如释重负。

     那小青年更是如获大赦,倘若高栋此时不在场,他定会连拍胸口,呼着“伴君如伴虎呐”。

     这是高栋高明的地方,想着现在办案压力日益加重,需要激励全员的努力,才能想办法,早日找出案件的突破口。

     这在领导岗位上叫一张一弛。平时高栋见到这种情况,大可以骂他一通。现在办案关键时期,激励人比批评人的效果要好,否则容易让大家产生负面情绪,从而影响工作效率。

     他看了眼那个年轻人,道:“小王,你几斤?”

     “几……几斤?”这位叫小王的家伙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体重有几斤?”

     小王结巴地说:“一百,一百二十斤左右吧。”

     高栋挥了挥手,道:“你过来。”

     小王顺从地走到他面前。

     高栋指了指前面的垃圾桶:“你进去。”

     “进……进去?”小王不明所以,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觑,想着老大要用什么方法教训他。

     高栋和颜悦色地笑了笑:“我让你进去,我们做个实验,看看凶手到底是怎么把林啸带出去的。”

     小王只好照做,他想爬进去,但他一撑起身体,垃圾桶底下有滑轮,轮子一滑,垃圾桶差点翻倒,搞了几回,他怎么都爬不进去。

     大家都笑了起来,高栋指着其他几人,道:“你们帮忙,把他抱起来塞进去。”

     几个男人一起抬起小王,放进了垃圾桶里。

     高栋把盖子一合,拉过垃圾桶的把手,感觉很沉重。他用力推了一把,垃圾桶只前行了很小的一段,而且方向也开歪了,他试了几次,果然如此。

     他转向对老陈道:“凶手用垃圾桶只是个幌子,凶手并不是用垃圾桶把林啸运走的。小王只有一百二十斤,装在这里面,已经使垃圾桶底下的滑轮不顺畅了,林啸体重一百二十六斤,比小王更重一些,装在这里面,垃圾桶推行更显困难。而我们在电梯里的监控看到,凶手每一次把垃圾桶推进电梯,垃圾桶的推行速度几乎是一样的,而且动作很轻巧,他在电梯门外一推,能够顺利地把垃圾桶推到最里面。如果垃圾桶里真装了人,这是办不到的。正因为垃圾桶从头到尾都没装过人,所以垃圾桶里才找不到林啸的任何毛发纤维。”

     老陈思索片刻,道:“老大,你说的很对。”

     高栋终于识破了凶手抓走林啸的帽子戏法,但这个消息对高栋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如此一来,林啸失踪一案的线索,显得更加苍白了,他们对林啸一案接下去的侦察,更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凶手应该是把林啸装进了大箱子或者其他类似东西,通过楼梯直接拖到了地下停车库,装上汽车后备箱运走了。林啸住在三楼,凶手这么做,一点都不困难。而且凶手大半夜通过楼梯运个人,也不会有人路过看到。

     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没办法通过监控查哪个是凶手了。

     一种情况是,凶手把林啸拖进汽车后备箱后,又去上演了这么出帽子戏法,来干扰侦察。

     更高明的凶手,会先把林啸运出了小区,把垃圾桶留在了地下停车库,再重新回到小区,上演一出帽子戏法,然后步行离开。这样一来,其实凶手第二次离开小区,没办法判断他是开车走的,还是步行走的,侦察彻底陷入了僵局。

     而凶手之所以要上演这出帽子戏法,显然是想误导警察的侦破工作,让他们把大量的人力浪费到浩繁复杂的查监控里。

     或许最佳的黄金侦察期就在凶手玩了这出把戏,把他们兜得团团转中怠误了。

     高栋想起自李爱国的案子发生后,凶手似乎一直在引导着警察的脚步走,把警察的绝大部分精力,都耗费进了查各种各样监控的工作中。

     先是杀李爱国的地点选在了凤栖路这条两头和中间都有监控的封闭区间内,让高栋信心满满地认为凶手必然滞留在凤栖路上,也必然进入过监控。结果耗费大量人力查三个探头,又耗费大量人力对探头出现过的车辆逐个排查。结果一无所获。

     林啸的案子,同样搞了帽子戏法,让他们耗费了大量时间查小区和电梯监控,同样徒劳无功。

     只有县城的监控中,才查到凶手的图像资料,但凶手戴了帽子口罩,真实面目从无暴露过。

     显然,这个凶手对监控的敏感程度,丝毫不亚于他们警方的侦察。

     甚至可以说,凶手在某种程度上,正是利用了警方侦察过度依赖监控的情况,导致往返做无用功。

     黄金侦破期就在凶手的这般戏弄中,错失了。

     查监控极耗时间,因为监控不是看电影,不能快进。事情发生往往是在几秒之间,你查验监控时,没法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或者如上一秒一样,什么都不发生。如果采用快进的方法,很可能错过了重要画面。

     一个小时的监控视频,至少需要耗费三个工作小时去查验。尤其很多探头清晰度不足,更是考验公安人员的耐性。

     也只有出了这样的杀官大案,而且凶手还嚣张地留下一副字,才能调动几十号人马日夜加班加点,做着查监控这等乏味无趣的工作。

     高栋现在感觉到,凶手正是利用了监控,把他们给耍了一圈。

     他轻微咬了咬牙,看来到现在为止的工作,都还没抓住破案的那个突破口。

     需要变一些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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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七章


     徐策自忖王修邦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他行踪规律,直接动手的机会根本找不出。他又不贪女色。从林啸口中问知,他似乎也没有贪腐的把柄,真是个“奸猾”的官场老油条。

     今天高栋打了个电话给徐策,说是他派人在半岛酒店定了桌晚饭,约了张相平、王修邦,大家一起吃个饭,双方沟通一下,就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到了时间点,徐策挎了个包来到酒店,找到包厢入座,没几分钟,高栋和张相平也到了,徐策和张相平先握手认识了一番。

     没多久,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进了包厢,这人穿着件米黄色外套,中等身高,中等体型,大约是不贪杯不好色的缘故,所以他虽在官场混居多年,身材还没走样。

     他自然就是王修邦。

     王修邦和徐策没有见过面,当初处理母亲的事体,全由舅舅出面的,徐策晚了几天才回国处理后事。也正是由于儿子被抓的缘故,他舅舅担心重判,所以才妥协了赔偿协议。但签字后过了很久,儿子始终没放出来。他舅舅找过几次相关部门,主要卡在城建公司这一块不肯放手,他舅舅担心如果上去告状,反而会判得更重,所以一直在想其他渠道托关系捞人。无奈城建公司态度坚决,上级领导意见有分歧,判也不是,不判也不是,就一直拖了半年多。

     见了面,王修邦也表现出态度和蔼的样子,毕竟他听张相平说了,这位高栋是市政法委书记的女婿,常委里主要领导的女婿,他当然要卖几分面子。

     四人入座后,徐策道:“三位领导再稍微等下,郑建民局长马上也过来。”

     高栋问:“郑建民是谁?”

     张相平笑着道:“我们副县长,兼招商局的正局长。呵呵,徐老板,郑县长你也认识?”

     徐策低调地笑笑:“郑县长负责招商这块嘛,我这边刚好有个美国的企业想来华投资,所以和郑县长有过接触。”

     高栋介绍道:“我这位老同学,很厉害的呢,在美国大投行搞了好些年,认识很多美国的老总。”

     张相平和王修邦附和着:“原来如此。”

     王修邦想的是,徐策看来真有几分本事,能拉上高栋这位背景官僚和张相平来卖面子,城建公司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本来他不同意放人,只是担心城建公司下面的工作人员不乐意,现在这两位来说情,他早准备好放这面子了。

     常委领导的女婿亲自为了小屁孩求情,若不答应,岂不得罪大头了?

     现在徐策居然又拉上了副县长,这面子更是不得不给。

     看来,等下这事不要等他们开口求情,自己主动点说比较好。毕竟,级别比自己高的人反而出口拜托自己别为难那个小屁孩了,实在不成体统。

     不消片刻,郑建民就到了,他们站起来让位请坐,郑建民急急摇手,让他们不用客气。听张相平介绍高栋后,他深知高栋岳父在市里的地位,忙起身向高栋敬酒:“原来您就是高局,今天正好,趁着徐老板一起,您又是徐老板同学,我先敬你一杯。”

     高栋同样客套着,五个人寒暄一番,徐策和高栋是同学,郑建民又是徐策今晚请来作陪的,而郑建民、王修邦、张相平三人本来就相识,此刻酒桌上就不再显得生分,彼此间敬来敬去,相处甚欢了。

     开场客套话一结束,王修邦就先表个态度:“徐老板,你表弟的事情张局已经给我说过了,你母亲的事我这边也很过意不去——”

     徐策摆手道:“过去的事情咱们也不用提了嘛,反正总是向前看,呵,向前看,以后还有事要麻烦到王局呢,来,咱们干一杯先。”

     大家干完一杯,王修邦接着道:“你表弟的事情,城建公司这边不会有问题,你放心好了。剩下的怎么把人放出来,这流程张局熟。”

     高栋接口道:“老徐,你放心吧,这边我会安排。”

     徐策笑逐颜开:“那就好,王局,我再敬你一杯,我喝完,你随意。”

     他和王修邦坐在相邻的位置上,拿起酒瓶,给王修邦酌了酒,给自己加满,随后和王修邦干了一杯。

     此时酒瓶是放在徐策的左手边的,徐策把酒瓶一拿,弯下身,放到了自己左脚边的地上,他趴下身体时,偷偷把酒瓶倚翻在地上,酒流了出来,脚边全湿了。

     不过这事,谁都不会注意到。

     大家又喝酒畅谈了一些后,徐策道:“老高,上次我不是说要回国创业嘛。”

     高栋道:“是呀,你准备做什么想好了吗?”

     徐策道:“我在美国做投行时,认识了一个在美国办工厂的台湾老板,我跟他比较熟,我们俩商量后,决定在我们白象县一起办个厂。他有技术和资金,我另外也能拉来资金,现在准备先期投两千万美元。”

     “哦?”高栋好奇问,“那么大投资,是做什么的?”

     徐策道:“做一种半导体的材料,这材料主要用在飞机和大型设备上,目前国内这个材料完全靠进口,我调研过了,这块的市场空间很大,如果工厂落地,保守估计一年产值两三个亿没问题。”

     徐策从挎包中拿出三根黑乎乎的东西,分别交给高栋、张相平和王修邦看。郑建民显然已经知道这事了,否则也不会应徐策邀请来吃饭。

     三人拿在手里,看了一番,三根小棒子,外面似乎包了层炭黑橡胶皮,就像轮胎的材料,里面看着似乎是铅笔的内芯。他们不懂那么多工业用品,只觉得这玩意挺高科技的,虽没见过,但想来飞机上的零件又见过几个了?

     连样品都看过了,更没人会对徐策的投资忽悠起怀疑。

     三人看完,把东西还给了他,他装进包里放好。徐策接着道:“美国政府的生产批文正在审核,这不是保密技术,审核通过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资金也已经基本到位,我自己出了百分之十的资金,另外的资金是那个台湾人和其他我拉的美国投资人。各种相关文件我给郑局看过了。”

     郑建民点头笑道:“徐老板搞这么大手笔,看来我明年的招商引资指标,解决了大半,呵呵。”

     高栋笑道:“老徐,我就说你够牛逼,你在外国投行认识的大老板,跟我们平时社会上相识的一些老板,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

     张相平和王修邦也点头附和地笑。

     徐策谦虚一下,道:“王局,等明年开春项目到位,工厂用地方面还需要你这边帮帮忙了。”

     郑建民道:“是呀,我们招商局剩下的好地皮不多,到时县里开个会讨论下,王局你这边也需要帮忙安排安排了。”

     王修邦笑着道:“好说好说,到时还不是听你们领导的意见。”

     徐策侧头又对郑建民道:“郑局,我这边要是下个月美国批文发了,我回趟美国拿文件,安排下其他事宜,明年还需要你多帮忙的。”

     郑建民笑道:“那是肯定的,你这边也是帮我完成指标呐,来,大家一起干一杯。”

     饭局结束,原本是徐策去买单的,高栋说:“替你节省点钱,张局,麻烦你签单吧。”

     张相平道:“对对,能省就省嘛,我签单好了。”

     徐策果断摇头:“那不行的。”

     高栋笑道:“一样的,都是自己人,大家来市里玩时自然我签单。”

     就这样,徐策连这顿饭的钱都没出,张相平签单拿单位去报了。

     在这次饭局中,徐策很满意,他通过投行的那套忽悠办法,拉到了郑建民这个中间人,同时总算和张相平、王修邦这两人混了个脸熟。

     所有的事情,正朝着他的计划,一步步迈进。

     而其余的人,却毫不知情。

     原本他想着等表弟捞出来后,再对张相平下手。现在既然城建公司没有态度,而剩下的捞人工作,只是流程上的问题,高栋这位老同学在公检法关系很深,他既然开口答应,自然水到渠成,不需要用到张相平。

     张相平既然没用了,那就死了吧。

     对张相平的下手,可以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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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4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十八章


     张一昂急匆匆跑进来,道:“老大,电动车找到了。”

     “什么!”高栋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这小县城里的干警效率这么高,他原以为虽有电动车的图片,但一个县里,电动车少说也有几万辆,这么小的电动车可不同汽车,要找出来简直大海捞针,忙问,“在哪,人抓到吗?”

     张一昂点头道:“人赃并获!车主一口认定这辆车就是他自己的,一直是他自己的。”

     高栋有些疑惑,这凶手怎么承认得这么彻底,是算准了他们没有其他物证?

     思索下,问:“怎么找到车子的?”

     张一昂道:“听陈队说,也是运气,电动车的照片打印出来,上面特征标记很明确,下发到各个乡镇辖区的派出所。县城派出所的两位同志在街上执勤时,偶然看到一家电动车修理店门里,停了这辆车。”

     “是家电动车修理店?”高栋皱了皱眉,道,“人在哪?我去看一眼。”

     “抓到楼下审了。”

     高栋和张一昂走进审问室,里面两位县局的民警站起身,说了句:“领导好。”

     高栋微微点头,道:“问出什么了?”

     一人道:“起先他说电动车是他自己的,后来又改口说是有人卖给他的,谁卖的他说记不清长相。”

     高栋道:“好吧,辛苦了,你们俩先出去,我问问。”

     两人出去后,高栋往凳子上一坐,隔着不锈钢的铁栏栅,看向里面的那个人。

     此人大约四十来岁,穿着显得土气,头发也没有梳整齐,整体乱糟糟的。高栋第一感觉就判断此人肯定不是凶手。

     他想象中的凶手,非常注意细节,反侦察能力很强,智商很高,应该是个平时穿着看起来体面的人,不会这副德行。

     那人低着头,默不作声,间或有低声的呻吟发出。

     审讯室一边放了辆电瓶车,高栋看了几眼,没错,车篮有个破洞,车左尾有处凹陷,尾灯塑料玻璃破损,和效果图的照片完全一致。

     高栋看了看审问的笔录,对那人道:“把头抬起来。”

     那人抬起脸,嘴角有破损,沾了血迹,眼神惶恐不安。

     高栋道:“你先说车子是你自己的,现在又说是别人卖给你的,谁卖的?”

     那人哭着道:“领导,我真想不出卖车子的人长相了,我求你们不要打我了。”

     高栋眼神一横,道:“他们对你刑讯逼供?”

     那人道:“是啊,领导,我没犯事,为什么抓我啊,他们还打我,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待我啦!”

     高栋冷哼一声,站起身,道:“小张,走吧。”

     张一昂奇怪道:“老大,不问了?”

     高栋哼一声,没答话,甩身走出了审讯室,来到旁边一间办公室,刚好陈队也在,高栋瞪了刚才两位民警一眼,道:“刚才你们打他了!”

     两人顿时面面相觑,原本见那家伙说话不老实,当然要教训教训,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在高栋那里告状,高栋看起来是满脸的怒容。两人不敢答话,只能把求救的目光对向他们的直接领导陈队。

     陈队不敢对视高栋的眼睛,只能尴尬地应着:“高……高局,他们俩也是看他不老实,所以——”

     “所以就打他了!”高栋冷声道。

     没有人敢应话。

     高栋道:“谁教你们打人打脸的?”

     他们不明白高栋的意思。

     高栋话语稍微软了下来:“现在办案处在风口浪尖,别说外面的舆论影响,就是我们系统内,这日子也不好过。案子还没进展,别惹出新花样来。要是这家伙跟案子没关系,把他放出去后,他在外面说警察对他刑讯逼供,再或者找媒体告状,怎么办!”

     陈队小声道:“那……那他要是不肯说,怎么查?”

     高栋道:“别整出外伤,也别让他乱说话咬你们尾巴,赶紧问出结果来报我。”说完,转身就走。

     两名警察不明所以,问陈队道:“高局是什么意思?”

     陈队毕竟比他们俩有经验,马上就心领神会,道:“这家伙要是嘴巴再硬,打得更狠点,就是别出外伤的打法,也封牢他嘴巴,别让他乱说什么警察刑讯逼供的事,把他彻底弄怕了。”

     两人顿时醒悟回来,这时才明白,高栋原来不是怪他们刑讯逼供,而是怪他们把他脸上打出血来了,而且还张嘴就说警察刑讯逼供。看来领导就是领导,就算刑讯逼供,也说的这么有艺术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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