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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谋杀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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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9 09:32 PM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两天后的傍晚,高栋身穿便服,顺着沿海南路拐进凤栖路。他重新观察这里的环境,他已经无数次地走过这条路,但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现场早已清理干净,这里又像往日那样安静、冷清。公务员的小区人流都很少。偶尔有车子经过,吹洞他的裤脚起伏。

     他愁眉不展,这件事省市两级领导天天催问,在接案时,他以为一个星期内破案,毕竟只是个县城的案子,县城的人员结构比不上城市里复杂,即便一个星期内抓不住嫌犯,也该能锁定嫌犯的大致轮廓了。

     可事到如今,人证、物证都没有,犯罪动机有矛盾,更诡异的是,凶手是如何来到案发现场的,这点至今没有任何突破。

     这是惊天大案,几乎所有的警力都投入此案的侦破了,所以才能在一个星期内完成了几千人次的调查,进入监控的所有人,所有车,包括三天前还没能联系到25辆车主,全部进行了排查和走访,但都没有线索。所有车主都表示没有在凤栖路上半路下过人。

     不光是县局里的警力,自己带来的刑侦科人马,斗志也都开始萎靡了。

     难道,这案子就这样成了悬案了吗?

     上级领导天天施压,他背负的压力很大。

     穿过了整条凤栖路,一无所获。

     他来到了沿海北路,脑中激烈思考着,脚步漫无目的地朝西走去。

     这时,他经过一家沿街的小饭馆,门口一桌的说话声传入他的耳朵里。

     那桌坐了四个中年劳动力,一人道:“派出所的李爱国被人杀了知道伐?”其实李爱国是县局的副局长,老百姓弄不清级别,所以称是派出所。

     另一个人哈哈笑着:“那可厉害着呢,听说就捅了一刀,直接要命,杀人犯还留下一条大字,‘杀够局长二十五,局长不够科长补’。这话多气派!”

     高栋摇头笑笑,老百姓的传言越传越不靠谱,字条是写着一十五,到现在就传成了二十五,将来会传成三十五、四十五,乃至二百五。他一摸肚子感觉有点饿,就进了饭馆要了碗面条。

     刚才那桌的其中一人喝了口老酒,道:“李爱国被人杀了,老百姓都叫好呢。”

     “这家伙平时太横了,惹的人不少,金碧辉煌、银都时代都有他股份。”

     “公安局的都敢杀,杀人犯胆子真大。”

     “反正搞那些当官的,跟我们没关系。”

     “他要没死,说是明年升局长,我们白象的治安就更差了。”

     高栋的面还没上,停下来,转头道:“师傅,谁说李爱国明年要升局长的?”

     那人道:“明年不是县委换届嘛,现任局长要调到省里,肯定是李爱国了。”

     高栋道:“不是有好几个副局长嘛,也说不定市里派个局长下来,正局哪有这么好当的。李爱国是本地人,好像不能当一把手的吧?”

     那人道:“这你就不懂了,李爱国钱多,关系硬。还有几个副局长轮不上,本来铁定是他的,现在嘛嘿嘿,张相平要笑死了。”

     高栋浑身一激灵,脑中冒出几个词,熟人作案,犯罪动机矛盾,李爱国死了,张相平笑死,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显示白象县治安环境很差,张相平貌似前几年还在市局里得过奖,能力口碑过得去,而且张相平是湖州人,不是本地的,按规定可以当一把手,张相平也住凤栖小区,这样就自然避开了监控。

     这个想法一冒出,另个想法又说,不可能吧,自己从警多年,还没遇过争位子杀人的,张相平已经五十左右,就算当局长,也只能当一届,之后即使没退休,也会安排到二线,没必要冒风险走这一步。

     高栋心里琢磨着,不可能占了大多数,但回去后还是需要再观察一下。

     他吃完面条,准备回警局,这时看到路牌,想起徐策跟自己说过,他家住这里附近,现在时间尚早,就掏出手机拨了徐策电话。

     五分钟后,徐策来到路上,高栋迎上去招呼:“老徐,刚巧我又去凤栖路走了一遭,糊里糊涂乱逛,就到这儿了,想起你就住附近,索性叫你出来一起逛逛。”

     “怎么,又去凤栖路,案子还没破?”

     高栋无奈点头:“我每天被上面领导压着、催着,真一个头,两个大了。”

     “你总能想到办法破的,我对你有信心。”徐策敷衍着。

     高栋道:“你想不想听听案情?”

     徐策摇摇头:“没什么太大兴趣。”

     高栋有些失望:“你虽不是专业警察,我晓得你是这方面专家,当时我在公安大学进修,老师都推荐过你的犯罪心理学文章。我本想找你帮我分析分析,我想的对不对。”

     “案情是你们公安的机密,我不能听。”

     高栋笑道:“你还是以前一样的硬脾气,呵呵,也不是什么机密,对你这老同学我也没什么好瞒的。破不了的时候才叫机密,要真破得了案,早找媒体报道宣传了。”

     “好吧,你说说看。”

     高栋道:“这案子最头痛的地方,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

     “你的意思是?”

     “指纹、皮屑、凶手的遗留纤维都没有,甚至脚印都是假的,凶手脚上套了平底的47码铁鞋,身高也判断不出。案发在半夜,没有目击证人。”

     “做得很干脆。”

     高栋苦恼道:“案发现场凤栖路,路上没有监控,但路的两头,中间的小区门口都有监控。路一边是小区的高墙,凶手爬不过。另一边是荒废的农田,案发前凶犯到来时,应该时间尚早,凶手不会从农田进来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我判断,凶手进入案发现场时,一定是经过了监控。”

     “你说的很对。”

     “我们的人查遍了当晚进入凤栖路的每个人和每辆车,都没发现有人在凤栖路滞留,或者半路下车。”

     徐策心中一想,高栋果然如他所料,高栋也是有很强的判断能力的,他能立刻注意到案发现场是个封闭区域,凶手进入现场,必然会经过监控,可是他永远猜不透我是如何光明正大地骗过监控的。

     徐策点头应付:“我认为你说的没错,可能你们的人没查仔细。”

     高栋道:“虽然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是把凶手漏过去了,但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即便再找出凶手当时搭乘的车,司机也准记不清凶手的容貌了。”

     “你们应该做嫌犯模型。”

     “信息太少,没法形成模型。现在只猜测凶手应该和死者认识这一条线索。凶手胆子大,反侦察能力强,而且只捅了死者一刀,直接致命伤,下手很稳,一捅到底,没出现因为紧张没捅进而划破其他皮肤的情况。所以我判断,凶手可能当过兵,当过侦察兵。一个和死者认识,曾经当过兵的人。”

     “那应该就把范围缩小了许多。”徐策的话语依然平淡无奇,丝毫没暴露他心里的半点想法。只不过他心里在叹息,高栋呀高栋,你如果把凶手定位成一个与李爱国认识的退伍兵,那你这条路就越走越远了。

     “话虽如此,但死者社会关系复杂,当过兵的朋友也不在少数。”

     “那恐怕真不太好查。”

     高栋沉声道:“我告诉你件机密,这事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机密的话还是不要告诉我,我怕被灭口。”徐策幽默地做了个枪的手势,朝自己头上打了下。

     高栋道:“你可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现在一看到枪的形状就头大。因为我要告诉你的是,凶手把死者的枪和子弹带走了。”

     “是吗?”徐策眯眼,似乎在思考,过了会儿,道,“你上次问我,猜测凶手会不会继续作案。现在我能肯定回答你了,一定会。”

     “为什么?”高栋眼睛瞪圆。

     “如果凶手和死者是私人恩怨,他在杀人后,留下一块字幅转移你们侦察的注意力,那也就算了,他不会拿走死者的枪的。遗失枪支是特大案,我虽常年在美国,对国情也知道一些,丢枪的案子要报到公安部的吧,单纯的仇杀伪造现场,没必要犯这么大动静。既然凶手不会是单纯的仇杀,那么他拿走枪支,你说他还会不会继续作案?”

     高栋瞬时感觉身上一阵凉意。下一个目标会是谁?在这个案子还没破前,如果继续出现下一个领导岗位的人被杀,上级施加的压力非逼死他了。

     高栋浑身不自在,看了眼时间不早了,便告辞离去,徐策叫住他,道:“老高,我有件事,可能需要麻烦你。”

     高栋爽快道:“什么事,你说吧,咱们这么多年老同学,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一定帮。”

     徐策道:“你和县局里的张相平副局长熟吗?”

     “张相平?”高栋眼睛微微一闪,想起了刚才的事,随后道,“他是县里主管刑侦的,这几天我们一起合作办案,说熟也谈不上,有什么事的话,或许我能说上几句话。”

     “是这样的,去年县里开始搞旧城改造工作,今年二月份时,我妈这边的家里老宅要被拆除,因为补偿没谈拢,所以我妈和我舅舅一家阻止他们拆迁,结果起了冲突,因为我不在场,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听我舅舅说是当时有辆挖机要强挖,刚好我妈站屋下,机器推倒房子,房梁石头掉下来,刚好把我妈砸中,恩……就这么没了。”徐策语气里带着苦楚。

     “发生了这种事!”高栋也替他难过。

     徐策苦笑一下:“事情发生了,也就算了。当时我就跟我妈他们说,补偿能谈得多自然多拿点,谈不下来就算了,你们也不能用自己身体去挡拆迁队吧。结果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事情过这么久,我倒不是想追究这事了。”

     “那你是?”

     “事情发生后隔了几天,我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弟,他在技校读书,回家来知道这事后,就带了几个狐朋狗友去施工现场找人算账,结果起了冲突,捅伤了人,现在还关在看守所里。我妈死了也不能复生,我总不想活人再受罪吧,我舅舅就一个儿子,要是多判了几年,可怎么办呢。所以我想托关系捞人,这些年我钱是攒了一些,我舍得花钱,就是你知道我一直在国外,国内没关系,所以没门路。”

     “这事情是张相平办的案?”

     徐策点头:“听说他是管刑事案的,而且他是旧城改造维稳指挥办的主要领导,人也是他抓的,所以我想求求他,总该有用。”

     高栋摸了摸额头,道:“要是其他的案子,我也可以直接托关系帮你忙。这是地方上的案子,也是张相平办的案,没办法绕过他。”

     “这我知道,我只是想找个机会认识一下,送点东西,想想办法,毕竟我家也死了人,双方沟通一下,事情简单处理。”

     高栋笑了笑:“看来你脾气也改了,没想到美国呆了这些年,还懂国情。”

     徐策摊双手苦笑:“没办法,不这么办不行,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能老顾着过去。”

     高栋道:“捅了谁,伤得厉害吗?”

     “捅的是个城建公司的小经理,赔了几万块钱,人现在也没事了。”

     高栋道:“这事情也不大,我觉得不会麻烦。这样吧,我回去先跟张相平聊聊情况,到时再介绍你去认识一下,我在旁说几句好话,具体怎么处理,还需要你这当事人跟他沟通,你明白我意思吧。”

     徐策点头:“了解,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要怎么说,还需要你这资深官僚指点指点我,我不太懂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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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回到县局,高栋依然满腹心事。案子办到这里,似乎走入死胡同,陷入僵局了,人证物证都没有,直接线索已全部断了,这很头痛。因为现在即便知道凶手是谁,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凶手只要一口咬定没做过,也很难判案。

     虽然在中国的政法系统里,案件定性、量刑尺度,这些往往可以由领导的个人意识所自由裁定,但究竟能否判得了案,还是要靠人证物证。

     毕竟这里是沿海开放城市,此案又是省市两级领导压着的大案,没法随便糊弄过去。

     而高栋心里最担心的,还是正如徐策所说,无论哪种犯罪动机,凶手既然拿走了枪,一定会继续作案。如果在没抓到凶手前再死一个官员,那他这专案组负责人的脸上就被人打了个大巴掌了。

     之前他甚至有一丝怀疑张相平杀了李爱国,但考虑到凶手拿走了枪,张相平的可能性就基本排除了,因为他如果出于争局长位子杀人,没必要画蛇添足把案子捅这么大。

     看来这案子还是要从头从李爱国的社会关系入手,毕竟在车上杀的人,应该是熟人作案。

     高栋叫来了张一昂。

     “老大,你找我?”张一昂眼睛有些红血丝,显然这一个星期工作强度很大。

     高栋点起一支烟,道:“这几天你们跟李爱国亲友的摸查进行怎么样?”

     张一昂道:“现在……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

     高栋吐了口烟,道:“他老婆案发前有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情况?”

     “没有。”

     高栋抿抿嘴:“他的社会关系中,有没有什么人这几天行为异常的?或者谁几天没出现过了?”

     “老大,你说的是畏罪潜逃?”

     “恩。”

     “暂时排查的结果,没有一个人有异常的,也没有人这几天不见人影。”

     高栋哼了声,道:“车里杀人,一定是和熟人作案,凶手的心理素质很好,一定是你们调查不够深入,把人漏过去了!”

     张一昂恩了声,低头不语。他并不否认高栋的判断,毕竟这么多人次车次的排查,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凶手在排查中隐藏过去了,也是有可能的。

     高栋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要灰心,你们不要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从不同的人口里拼接信息,还原案发前的情况。尤其是案发当晚,和李爱国一起喝酒的一群家伙。”

     “这些人都问了很多遍了。”

     高栋严厉道:“问得再仔细点,把所有人的笔录重新整理好,明后天再交给我。”

     “恩,好的。”

     “对了,我让你联系省厅物证专家过来,他们有什么进展?”

     “老大,我正准备跟你说呢。具体的结果还在核查,但今天有了些新发现。”

     高栋眼神一亮:“哦?发现什么?”

     张一昂道:“是凶手留下的那副字。字是用美术体写的,自然没法确认笔记。写字的那块布是化工纤维,这个材料很普遍,国内生产的大小厂家不计其数,所以也查不出来源。而字所用的颜料,凶手露出了破绽。——”

     “什么破绽?”

     “物证科的人把字幅上的颜料提取出来,又从市面上买回了上百种红色的颜料,每种经过比对,总算查出来了,凶手用的是萧山产的一个合资品牌的颜料。今天我找陈队商量,他那边县城安排了十几个人,县里其他几个乡镇也都委派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我们把全县基本上所有的文具店和办公用品店都走了一遍。”

     “结果呢?”

     “这个牌子的颜料,只有县城一家连锁的办公用品店有卖。据店员说,因为这种颜料牌子成立的时间短,价格高,在白象县也没有专门建立过销售网络,所以估计全县只有他们家有卖,他们是全国连锁的办公用品店,总公司铺货的,所以才有卖。”

     “这么说,这颜料的销量在白象县的销售也不会多。”

     张一昂点头:“恩,那家店翻了销售记录,这种颜料他们是在三个多月前才开始卖的,至今只有五次卖出过这种颜料的记录。其中一次在本周,就是案发后,实际上只要查前面四次就行了。”

     “有办法查出那四次都是什么人买的吗?”

     张一昂道:“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应该有结果。这家店里有两个摄像头,监控视频在他们老板电脑上,老板今天在外地进货,明天早上能赶回来,我问过了,他们的监控保存60天,只要凶手是在两个月内购买的颜料,就一定查得出来。”

     高栋点点头:“这算目前一条比较重要的线索了。”

     张一昂道:“如果明天查出的结果,买这颜料的四个人中,有一个就是凶手,那就万事大吉了。”

     高栋轻嗽一声:“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高栋并没有张一昂这么乐观,他想到这个凶手心思缜密,整个谋杀经过了精密的策划,任何人证物证都没留下来,难道最后就会败在这个颜料上?

     但愿如此吧,凶手应该不会想到我们警察连颜料这个细节都不会放过。

     可是,如果他用的颜料,并不是在白象县购买的,那么明天的工作岂不又白费了?

     而另个疑点在于,凶手为什么会买这种用的人少,价格贵的颜料?而且偏巧这颜料整个白象县只有一家店有卖。

     如果他用的是大众牌子的颜料,卖的地方多,公安根本没办法排查凶手的购买渠道,自然也无法锁定凶手。

     或许是因为凶手并不知道颜料的品牌,仅告诉销售员买个红色的颜料,店员随手拿给他的。

     对于颜料这种非犯罪的“必要道具”,相信凶手也会疏忽大意,决不会想到他买的颜料,刚好全县只有一家店有售。

     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拿到当时购买颜料的录像,疑犯就显山露水了。

     高栋又道:“明天我跟你们一起过去,希望有收获。另外你还要跟郭局长那边跟进一下,查查案发前两个星期内,李爱国的车经过县内道路上的各个摄像头时的录像,有没有什么车在后面跟踪。这个案子凶手经过精心的踩点准备,而且时间挑了半夜,肯定是事先跟踪的,而且跟踪了很多天才逮到李爱国这个时间点回家的机会。查仔细些,一定能有眉目的。”

     “好的,老大,我这就去办。”张一昂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对待工作还是很认真的,尤其很听高栋的差遣。

     高栋也欣赏这个得力的助手,不但“懂事”、听话,脑子也转得快,这样的人自然是他的铁杆手下,他笑了笑:“小张,这次辛苦你了。等案子办完,回市里我给你和另外的兄弟好好犒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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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高栋穿着夹克便装,身旁跟着穿警服的张一昂和陈队,到了一家店面较大的连锁办公用品店。

     高栋走进店里,抬头看了眼店里的两个监控,刚好一前一后,安装位置和高度都很科学。起先他还担心监控拍不到人脸,现在许多商店里的监控,装的角度不好,都是店主自己胡乱装着防贼的,很多情况下拍不到人的脸部。这里显然是连锁店统一设计的,这两个监控对于任何进出店的人,都能准确拍到面部。

     经过和店主的询问,这两个是百万像素的摄像头,店里光线充足,显然,拍清人的脸部特征没有问题。

     店主带他们来到后屋的简易办公室,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销售单据交给高栋,道:“领导,这是我们按你们指示找出来的,我们销售都有通过电子扫描仪入库,这是四次购买的单据。”

     高栋把手里几张纸扫了几眼,四次购买记录中,最远的一次是两个月前,其后大约隔两三个星期卖出一次,这四次购买记录中,居然都开了发票,抬头都是机关单位。

     高栋好奇问:“买的四次,都开发票了?”

     店主道:“我们是县政府定点采购企业,这种颜料的价格比较高,一般人自己用都买国产牌子的,前几回有单位采购的来买,我们销售人员推荐这种试试看。”

     高栋点点头,让张一昂把这几张发票带走,发票抬头两次是县国土局,另两次分别是两家事业单位。

     高栋注意到销售单据上,四次购买时间都记录到了几点几分,这给查视频带来了方便,只要拉到那个时间点就可以了。

     他让店主打开电脑,准备先看一下视频,等下再把视频拷贝带走。

     由于第一次的购买日期超出了视频保存时间,所以他们只看了后面的三次。

     前两次分别是两个事业单位的人购买,高栋让陈队注意着这两人,回去再派人调查。

     到了第三次,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出现在视频里,最后买了一大堆的颜料和一些纸张,顺便还买了一些文具。

     陈队辨认了半天,告诉高栋:“这不是国土局的副局长王修邦嘛,他怎么自己来买东西了?”

     “哦?他是国土局副局长?”高栋多看了几眼这个人。

     陈队转而一想,笑着道:“他估计是给自己小孩买的。”

     高栋道:“哦?”

     陈队补充道:“听说他前几年离婚了,有个十多岁的小男孩,大概读小学吧,跟他的。看样子是买回去给小孩画画用。”

     高栋点点头,显然这个王修邦开单位发票,自然是拿单位报销办公用品的,看他买了这许多,也有几百块了。身为副局长,为个几百块东西还拿单位报销,真掉身价,高栋冷笑一声。

     这时,王修邦买完东西,离开了商店,他走出了视频一会儿后,视频里出现了另个人,高栋心里一闪,是他?

     视频中,出现了徐策清晰的脸部,他走进店里似乎跟店员说了几句,随后买了一包打印纸走了。

     高栋自然没有对徐策起疑,毕竟他很自然地走进店里,没说几句话,就买了包打印纸离开了。任谁也不会对他的正常行为有所怀疑,更不会想到其实他是在跟踪王修邦。

     高栋见到了视频里的徐策,想起徐策托他和张相平打招呼捞人的事,最近一直在忙,打招呼捞人不是时机,等过几天再帮他安排吧。随后,带了人回到了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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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回到县局,高栋招呼陈队、他们局长郭鸿恩和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张相平一起商量。

     那家办公用品店,公关搞得不错,确实是县里很多机关的定点采购单位,一般小金额的日常办公用品的采购都从它那儿买。

     所以几家事业单位和机关单位去那买颜料一点都不奇怪。

     现在要搞清楚的是,视频中的两个事业单位的办事人员,是不是真的是事业单位的,他们买走颜料拿去做什么,有没有办法证明他们买走了颜料,没有用到其他地方。

     其次,国土局副局长王修邦的儿子是不是在学画画,这个也最好想办法找人了解一下。

     关于王修邦买颜料的事,张相平倒是知道,他和王修邦有些私交,据他说王修邦的儿子确实在学画画,而且王修邦也不可能会去杀害李爱国。

     一是王修邦是个很保守的官员,做人低调。二是王修邦与李爱国只有开会时见面点头的认识关系,双方没有任何工作和生活的交集,据说两人如果面对面走在街上,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当然,现在的事情就剩下了确认视屏中两个事业单位的办事人员的身份,以及购买颜料的用途。

     因为案子调查到现在,几乎没有任何进展,现在从颜料这个细节着手,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要去调查体制内其他单位的人员,也是很为难的举动,这事情被其他单位知道了,影响很不好。

     如果调查展开了,又被其他单位知道,最后调查结果又证明他们判断错误,就更尴尬了。

     所以高栋需要跟他们县局的人商量着办,这办法也是在无奈之下对所有的可能犯罪人员进行逐一的排除。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让陈队想办法找朋友侧面打听,首先确认视频中出现过的人身份,再想办法了解一下他们买这牌子颜料的用途。

     高栋虽这么安排,他心里对结果也不抱着多少的期待。毕竟单位采购颜料,是很正常的事。

     这个小会开完后没多久,陈队就再次找到了高栋,报告他一件事:“县国土局的一个工作人员早上到县城派出所报案,说他们土地执法办队长林啸失踪了。”

     高栋冷不防一个激灵,心里发出了一个声音:“下一个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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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高栋冷不防一个激灵,心里发出了一个声音:“下一个开始了!”

     这些天来,他时刻担心着案子没破前,照着“杀够局长一十五,局长不够科长补”的口气,下一个官员遇害发生,就事态严重了。

     现在陈队突然报告国土局一个科员失踪,似乎正中他的心声。

     他随即注意到面前还有陈队站着,忙恢复了心神,不让心中的动摇落入下属的眼里,依然保持着他平日的处变不惊,慢声问:“怎么回事?”

     陈队赶紧道:“是这样的,今天他们单位一个管日常的秘书来报案,说执法办的队长林啸已经有三天没来上班了,今天是第四天没上班。林啸是宁海人,早上报案时,他家属也一起来的。说他这几天电话关机,人也没上班,到他住的地方,敲门没人应,所以他家里人担心,就找到单位,单位领导让他们来报案。所以他们一早就到县城派出所去了,这我也刚得到消息。”

     高栋抛了根烟给陈队,自己也点了起来,微微皱着眉,吸了口,道:“你们局长怎么说?”

     陈队眼睛跳了跳,道:“郭局说,全权由高局您处理。”

     高栋眼睛斜斜一瞥,怪笑着道:“郭局说要不要立案呢?”

     “一切高局您定。”

     高栋笑一声:“我是负责来查你们李爱国的案子的,失踪案子也归我管,呵呵,这是什么说法?”

     “恩……”陈队支吾道,“这……这我不太清楚。”

     高栋心里透亮,人员失踪案放哪里都是小案子,现在郭鸿恩把这案子也说由高栋全权负责,显然他是怕出事。连立不立案都左右为难了。

     如果换个普通人失踪了,立个案放在那儿,没什么大不了。

     现在是一个机关科员失踪了,放到以往也是个小事,可在这风口浪尖的,一个科员失踪,郭鸿恩怕的不是失踪,而是下一个被害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他们李爱国这大案尚未破之际,再冒出个被害的公务人员,那不是天塌了?

     所以郭鸿恩对这个科员的失踪,到底立不立案,心里没底,只能全权交由高栋,高栋是有硬背景的技术性官僚,郭鸿恩相信他对处理这事比自己更懂分寸。所以连立不立案,都让高栋安排。

     高栋现在也没法判断这个名叫林啸的科员失踪,和李爱国被害有没有关联,深吸了几口烟,抿抿嘴,低声道:“先不要立案,放着。”

     陈队心领神会,道:“我这就去告诉他们。”

     高栋道:“等一下,这事情现在知道的人多不多?”

     陈队道:“除了他们国土局的,还有林啸的亲属外,应该没什么人知道。”

     高栋点头道:“好,你去安排,这事慢慢来,让他亲属不要急,就说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查找的。找你们单位领导,跟国土局打招呼,这事情低调处理。好吧,你先去忙,半个小时后拿他们早上派出所报案的卷宗再来找我。”

     过了半个钟头,陈队再次找到高栋,顺便带来了派出所早上的卷宗。

     高栋随便翻看了几页,道:“这个叫林啸除了写着宁海人外,其他你了解到的情况跟我说说。”

     “林啸是宁海人,复旦毕业,三年前省公务员考试进到我们白象县国土局,一直来跟这副局长王修邦。”

     “就是早上我们谈的那个王修邦?”

     “恩,没错。”

     “好,你继续说。”

     “他在我们县没有自己的房子,租住在县城高档小区文峰公寓里。从星期二开始没来上班,手机也处于关机状态。他们单位的人以为他可能另外有事,毕竟是公务员,几天没来上班也正常,昨天他父母到了这里,去他租的地方,敲门没人应,他们没钥匙,打不开房门。于是今天早上找到了单位领导,双方一商量,连着几天没上班,手机关机,家里没人,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所以安排人陪他父母过来报案。”

     “这人平时工作情况怎么样?在单位里混得好吗?”

     “据我了解了一下,这人工作挺认真负责的,也懂交际,单位里很吃得开。据说他是他们副局长王修邦的左膀右臂,很受重视提拔。所以那么快就当了执法队一个支队的队长。”

     “他和李爱国呢,认识吗?”

     “完全不认识,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应该面都没机会见的。他和我们张副局长倒是认识的。”

     “哦,张相平?他们怎么认识的?”

     “去年开始县里搞旧城改造,成立了旧城改造维稳工作办公室,由王修邦挂主任,林啸是他的得力干员,另外,城建、公安、城管三家单位各派一名副局长担任工作组领导成员,张局就是公安派过去的领导,所以自然和林啸认识的。”

     高栋哦了声,他想起徐策跟他提过,他舅舅的儿子捅了人是被张相平的人抓的,也是因为拆迁的事情,所以想从张相平那里捞人。

     原本他以为张相平主管刑侦,所以捅了人自然由张相平抓。

     现在知道了,原来张相平自己就是旧改办的主要领导之一,看来这捞人的事更要麻烦点。

     这旧改办的领导成员里,就有公检法的人,徐策表弟捅了城建公司的人,估计要判挺重,难怪徐策这内敛性格的人,都会开始托关系了。这老同学的忙,必须得帮!

     听了陈队的话,高栋分析,那个林啸,在公安系统里,顶多只认识张相平,和李爱国一点关系也没有,有没有见过面都是未知数,看来林啸的失踪和李爱国的被害,应该是不相干的两件事了。

     但现在特殊时期,也需要考虑到林啸如果也被害了,那凶手是纯粹的报复社会,仇视公务人员的行为特征就更清晰了。

     他思索一下,心想这事情还是要稍微再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林啸的失踪跟现在的案子没关系,那他也不管,随便他们县公安局怎么处理,失踪个把人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有关联,到时再看着办吧,至少现在李爱国案子还没破,如果被上级知道凶手在这几天又干掉一个,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所以现在失踪案还是要压着,即便他不是失踪,而是遇害了,就算被发现尸体,现在也不能直接提并案。

     思索已定,便道:“他家里现在还没人进去过吗?”

     “早上听说是在跟房东联系拿钥匙,现在有没有进去过不清楚。”

     高栋道:“你们找几个人去他家里看看情况再说吧,这事情要是不关李爱国的案子,就暂时不用浪费精力放里面。如果有关,记住,别声张,回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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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今天徐策开的是另外一辆的黑色奥迪车,他坐在车上,看了眼仪表盘,刚才至今开了两公里了,车子一点倾斜感都没有,看来实验又失败了。

     他把车停到郊区一条偏僻的路上,下车查看轮胎,车子右侧的前后两个轮胎都扎着一个东西,但轮胎几乎看不出漏气的样子。

     这轮胎质量真好。——但对他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正通过试验,来对付下一个目标,轮胎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当然,实验如果实在不行,他还有枪。但开枪的声音很响,很可能马上引起周围人的警觉,很难做到全身而退,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枪的。

     半岛酒店离凤栖小区外面的凤栖路南段,也就是他预期的目标作案地点,也就是上次李爱国遇害相距几百米的地方,大约有两千三百米。

     张相平经常在半岛酒店应酬,应酬结束后,他通常会独自开车回到凤栖小区,他和李爱国住同个小区,他开的是和徐策这辆同型号的奥迪车,车身的重量是差不多的,徐策也注意过,张相平的奥迪车用的大概也是米其林的轮胎。

     ——这只是大概,他无法靠近张相平的奥迪车的车底仔细辨别。

     他之所以知道张相平的车大概用的也是米其林轮胎,是有一次跟踪张相平洗车,在他洗完后,徐策也去洗车,随意向洗车工询问说,原装的轮胎快磨平了,如果换胎,哪种轮胎比较好,对了,刚才前面那辆奥迪车,用的是什么轮胎。洗车工告诉他用的是米其林,张相平的车在他们店换过胎。

     这条信息仅是洗车工告诉他的,无法判断正确性。

     因为洗车工或许并不知道张相平车的轮胎牌子,他只是想做成这个生意,他们家有卖米其林轮胎,所以才告诉徐策是米其林。

     在一开始,这个无法判断准确性的信息,确实给他的计划造成了不少困扰,但好在,他通过实验证明,事实上大部分牌子的轮胎质量差不多,同样的车身重量下,在轮胎下扎个洞,漏气的时间几乎一样。

     现在的实验是他计划最关键的一步了。

     他需要在张相平的奥迪车停在半岛酒店时,在他的轮胎下放置扎胎钉,车子一发动,轮子向前滚,扎胎钉就进入了轮胎里,等到张相平的车行驶了两千三百米,也就是快到凤栖小区门口时,漏气会比较严重。

     到时,徐策有办法让张相平下车,告诉他轮胎漏气了,只要张相平一下车,他随后立刻动手。

     当前的难题,就是这个两千三百米。

     如果扎胎钉很大,那么轮胎漏气会发出比较大的响声,或者还没开到凤栖路,轮胎漏气已经造成了车身倾斜,引起车里人的注意,那么张相平就不会开到凤栖路上才下车处理了,那样徐策也没办法动手。

     如果扎胎钉太小,那么就达不到让车子漏气的效果。况且,现在大部分轮胎里面都灌了自动补胎液,一种充在轮胎内的物质,遇到轮胎有破口时,会迅速填充修复。这只能针对小口子,如果扎的口子较大,是没作用的。

     此外,漏气的速度与车速也有一定的关系,车速越快,漏得越快,车速越慢,漏得也越慢。

     总的来考虑,张相平从半岛酒店到凤栖路,仅两千多米,大概三分钟左右就到了。既然不能扎漏气有声音的大洞,小洞又没法在三分钟时间里让轮胎从视觉上看出漏气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放一排多枚组成的扎胎钉。具体需要几枚才能有恰当好处的效果,还需要再进行实验。

     好在现在的多次实验已经有一定眉目了,徐策相信这几天内就能得出最后的结论。

     他费力地挖下插在轮胎上的扎车钉,随后从后备箱里拿出两个新的轮胎,自己用千斤顶换上后,把破轮胎放回了后备箱里。

     每次实验,他都会把旧轮胎拿下,弄回家自己修补,换上好胎。

     用不了几次实验,整个轮胎都将废弃。

     虽然这么做,成本很高。但如果把轮胎拿去店里修补,轮胎上这种特殊的扎胎钉留下的痕迹说不定会引起修车小工的注意,万一在以后犯案后,警察想到对修车店进行排查,很可能暴露自己。

     尽管实验费钱,但比起自己的生命,当然生命更重要。

     徐策重新回到车上,把车开到了附近一家修车店,下了车,叫过小工:“米其林的轮胎有吗,我要买两个。”

     小工好奇道:“老板,你上星期也买了两个哦。”

     徐策眉头微微一皱,这才注意到,这家修车店上星期确实来过,偏偏又是上次卖他轮胎的那个小工,这家伙的记忆力真让人讨厌。

     他每次购买新轮胎,都想方法尽量找不同的修理店,这片郊区的地理位置他不太熟,所以才会间隔不到一星期,就来到同一家,而且偏偏遇到个记忆力好的小工,看来再也不能来这家买轮胎了。

     徐策只能嘀咕几句,说可能遇到小人了,家里另一辆车两次都被人扎了胎,而且扎得很厉害,补不了。小工倒也没再啰嗦。

     趁补车的工夫,他又想到了对付张相平的一系列细节。高栋这边还没给他引荐张相平,估计他们这些天依旧忙于侦破李爱国的案子,不合时宜谈论私人的东西。

     案发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也许过个几天,他们案情再无进展,也该歇上一歇,高栋到时应该会帮这个忙。

     当然了,他原本的计划中,根本不会出现高栋这个同学,即便高栋不帮忙,他也有办法拉上张相平的关系,完成计划。

     多了个高栋,他不知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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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高栋正躺在椅子里冥思苦想,办公室门敲了三声,高栋坐直身体,说了句请进。

     进来的是陈队,高栋道:“查怎么样了?”

     “那两个事业单位买颜料的人已经确认过了,他们都是单位的办事人员,平时没有任何异常行为,颜料买回去是用来单位里的宣传工作,没发现任何疑点。”

     高栋似乎早预期这个结果,没说什么。

     陈队又道:“派出所的民警去林啸家里走了一趟,听他们说,林啸所租住的文峰公寓家里没人,也没有留下字条,东西整齐,没有被翻动的迹象。我跟派出所所长说了,县局领导的意思是先记录情况,暂时不要立案。”

     高栋嗯了声,想了想,道:“那个文峰小区有监控吗?”

     “这是县城比较高档的几个小区之一,肯定有。”

     “查一下他最近一次什么时候回家,最近一次什么时候离开小区。”

     “好的,我马上去落实。”

     陈队走后,高栋又仰面躺下,思考起李爱国的案子。

     他在半夜打完牌后,独自开车回家,从沿海南路拐弯进入凤栖路,开了三四百米的距离,到底遇到了什么情况会让他半路停车?又遇到了谁会让他打开车门,让凶手上车?

     这点依旧是破案的关键点所在。

     而最主要的是,凶手究竟是怎么来到凤栖路上蹲点的?

     监控中,凡是行人,都很容易排查,只要看是否在短时间内离开下个监控,就能判断此人是否滞留在路上。

     唯独是坐车来的。

     凶手一定是坐车来的,而且一定坐在了后排的车位上,这样监控才会拍不到。

     但犯罪心理学的常识推断,凶手是一个人,没有同伙,那么开车的司机应该和凶手没关系才对。可是所有当晚经过凤栖路的车辆都排查过了,司机都表示没有人在半路下过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高栋始终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矛盾点差在了哪里。

     难道这次凶手是有同伙的?开车的司机是他的同伙?

     也或许是几百辆车子的排查工作繁重,自然没法每个当晚的司机做详细笔录,很容易出现纰漏,公安在排查中疏忽遗漏了?

     但现在已经错过了黄金调查期,案发已过十天,就算现在找到当时搭载凶手的车辆,只要凶手不是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司机也一定记不清楚凶手的容貌了。

     当时案发之初,高栋定下了五个方向的工作。

     现在第一个方向,查凤栖路的监控,已经注定以失败而告终。

     第二个方向,查案发前一段时间里,李爱国开车被谁跟踪了。这部分的工作繁多,难度很高,想必凶手跟踪时,也是异常小心,避免被李爱国本人发现。现在他们要从监控中查出谁跟踪了李爱国,更是难度重重。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凶手必定跟踪了李爱国,只要用心查监控,这方面有结果是早晚的事。当前能做的也只有等结果了。

     第三个方向,查凶手留下的物证。唯一有价值的物证,只有那幅字,可颜料的线索已经断了,这方面很难再有突破。

     第四个方向,李爱国的亲友做笔录,查社会关系。这块工作还在进行中,但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第五个方向,走访案发地附近,询问老百姓。这块工作已近尾声,目前尚无目击者和知情人。

     看来现在最靠谱的还是第二个方向,谁跟踪了李爱国。这是现今最有价值的工作。

     想到这儿,高栋喊来了张一昂,道:“调全县的监控,查谁跟踪李爱国的事怎么样了?”

     “还……还没结果。”

     高栋嗯了声,道:“毫无疑问,凶手是跟踪过李爱国的,对李爱国的行踪了如指掌。照道理,这块工作应该很快有结果才对,到现在还没有有价值线索,问题出在哪里?是工作量很大?”

     张一昂低头道:“倒不是工作量的问题,县局和我们自己的人这几天都忙这块活,全县各个监控,只要出现过李爱国车子的镜头,我们都看了很多遍,实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高栋冷哼一声:“可疑的人你们用眼睛看看就能看得出?”

     张一昂有点惶恐,道:“我……我们在想,凶手既然能上李爱国的车,应该是李爱国的熟人,可以从这角度着手查。如果是他的熟人,那么……那么我想,凶手说不定用不着跟踪李爱国。”

     高栋抿抿嘴,皱眉看着他,道:“当晚跟李爱国打牌的几个人,都排除过了?”

     “恩,他们打牌完后,各自散了,从别个路口的监控中,都拍到了他们车子经过的情况,他们都有不在场证明。”

     “既然这些人不是凶手,那么凶手就算是李爱国熟人,怎么会知道当晚李爱国这么晚才回家的?必定经过了跟踪。这跟踪也不是那么巧的事,刚那天跟踪,就发现那天有机会。凶手肯定跟踪了好多天才找到那晚上的这机会的。”

     “如果,如果是当晚那几个人中的某个,表面跟李爱国要好,一起打牌,实际恨李爱国,雇凶杀的人呢?”

     高栋冷冷道:“雇凶杀人拿枪做什么?雇凶杀人的亡命徒,看到抽屉里除了子弹外,还有现金,为什么不拿了?有这样不要钱的杀手?”

     张一昂顿时被他训得不敢说话。

     高栋语气软下来,道:“查案子要看出问题的本质,你要设身处地,假象你自己是凶手,来模拟还原犯罪现场,不能站在第三者旁观的角度破案。尤其你要知道,这次凶手的反侦察能力异常强大,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没遇过这种级别的凶手。”

     张一昂低头道:“我明白了,老大。”

     高栋道:“你们查谁跟踪了李爱国,不能光凭感觉判断哪辆车可疑,你们要做数据分析。李爱国的车子经过摄像头的时间点,之后五分钟内经过的所有车子,包括一些电动车,助动车,没牌照的车,只要速度跟得上跟踪的,全部记下来,列成一张表格。把每一天,每一个路口经过时的情况做统计,拿出一份报表,看看哪几辆车出现的次数最多。三天内,把报表发我。”

     张一昂恍然大悟,按高栋的方法,把李爱国车子每次经过后的所有车做统计,列出哪些车出现的次数最多,次数多的那几辆车,其中一辆,一定是凶手。这方法比他们凭经验,凭感觉判断哪个车是跟踪的要靠谱多了。

     现在是数字时代,破案也要用到数据分析的精神。

     徐策或许并没想到,高栋的破案思路,至少到目前为止,方向上都是对的,只不过或许在细节上,还存在纰漏。如果高栋继续延现在这条路查下去,徐策还能隐藏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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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下午,陈队急匆匆到了高栋办公室,高栋看着他,问了句:“林啸的事情查怎么样了?”他预感可能出事了,因为陈队的脸色并不淡定。

     “林啸12月10号晚上6点半进入小区,第二天没见出来,他车子还停在小区地下车库了。”

     “哦?”高栋轻微皱了下眉,道,“这么说,他在小区里,就这样失踪了?”

     陈队道:“现在也不能下这判断,毕竟才大致看了下小区门口的监控。”

     高栋点点头,早上到现在也没过几个小时,他们那帮人查监控也只能大致地拖动一下,没法每一分每一秒仔细看。他想了一下,道:“就是说,12月10号晚上6点半,他是开车进入小区,此后车子没再开出来?”

     陈队点头道:“恩。”

     高栋隐隐有种预感,林啸的失踪和李爱国的案子说不定有某种关联。因为公务员的失踪,本不常见,偏偏又发生在案发后的第四天。

     高栋给陈队一支烟,他自己也点上抽了几口,道:“林啸的车子停在地下车库,那林啸到底有没有回过家里,有监控能查吗?”

     “电梯里有监控,我们没来得及查。我刚刚去过一趟他家,所有东西都很整齐,没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

     高栋想了想,看了眼手表,道:“你有他家里钥匙?”

     “跟房东那里拿的,已经还回去了。”

     “房东在哪?”

     “房东开了个小公司,离这里不远。”

     “好吧,你先去拿钥匙,等下我们一起过去一趟。”

     “高局,您亲自去?”

     陈队原本以为高栋靠的岳父的背景,才当上这职位的,高栋破案只是坐镇指挥,他出出主意,让手下的人去查,查到的结果报上来由他分析后,安排工作任务。

     他并不知道高栋在结婚前,就是市刑警队的骨干,考进警察公务员后仅三年,依靠连破几次大案的突出贡献,得到上级赏识,才只花三年就当了科长。上面领导对他极其重视,因为他能力强,领导大案要案都得靠他,所以他在没背景的情况下,也能窜步高升,后来才在领导的介绍下,结实了现在的妻子,攀上了现在的岳父。——当然,他这张脸的卖相也很对女性喜好。——相比较,徐策长相就完全说不上好看了,算中下阶级。

     如果高栋自己没能力,长相再好,市政法委书记会把女儿嫁给他?

     他对现场侦察的仔细、敏锐和专业能力,不输于市里任何一名法医。法医通过实验判断结果,很多时候,高栋仅凭经验就能推断个大概。一般的年轻法医,都没这种水平。

     之所以高栋会亲自去,因为他隐约感觉林啸失踪与李爱国案子可能有关。他想排除这种可能性,以免误导李爱国案子的思路,所以才接手这与他不相干的失踪案。

     高栋恩了声,道:“只要能排除被绑架可能,那失踪就随他失踪吧,回来大家再专心管李爱国的案子。”

     一个小时后,陈队穿着警服,开着警车,带着身穿便服的高栋来到的文峰小区。

     在林啸所住的单元楼下停了车,原本陈队把警车直接停在了单元楼下的门口空地处,高栋叫他把车开到路边停车位,停得规范些。

     陈队有些不解,他们现在是执行公务,停在空地上并不会挡住其他车的通行,而且没人敢给警车贴罚单。

     但高栋指点他,凡事谨慎些,尤其开警车在外,以免给人留下话柄,多花几分钟没有坏处。

     陈队算是有些体会到高栋这种官的作风了。

     下车后,高栋将小区打量了一番。这是个县城里的高栋小区,不论设计布局,建筑风格都不输于城市里的小区。小区很大很规范,里面有多层、高层,后边似乎还有几排的排屋别墅。

     林啸所租住的地方,是个有十层的小高层建筑,每层两户,电梯房。

     林啸住在三楼。

     高栋随陈队到了林啸家门口,陈队打开门,两人往里走了几步,来到客厅里。这是个小户型的房子,大约只有七十多方,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房一阳台。客厅不大,装修也很简单,毕竟只是出租的房子。

     高栋四处看了一圈,没发现有异常的地方。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刚进来的门口旁,放了一个拖把,是个现在最常用的一字型扫地拖,拧干水时只用抓住拖把上的把手即可的那种。

     随即他视线往地下看,发现地上有明显拖把拖过地的痕迹。

     门口旁边是个玻璃柜,拖把拖完地,怎么就靠在玻璃柜上?随即他醒悟过来,看到陈队正要往卧室里走去,忙叫住:“不要走动!”

     陈队疑惑道:“高局,怎么了?”

     高栋又看了几眼拖把,这拖把的底下,全是黏着黑色的头发灰尘等脏东西,洗都没洗过,就放在那里了,那里原本干净的地上,反而弄得脏兮兮的。

     他低头看向地面,地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脚印,想必是民警留下的。但沙发前等平常容易走动的地方,却只有拖过地的痕迹,没有任何足印。

     高栋道:“这里的门到早上才开的?”

     “恩,是的。”

     “早上除了派出所的民警,他亲属有没有一起来过?”

     “恩,他爸妈一起来的。”

     “然后一起离开的?”

     “恩,是的。看了大概情况,没发现异常,就一起离开了。”

     “他爸妈后来有没有再回来过?”

     “应该没有,钥匙还给房东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小心地上,尽量不要留下脚印,大步跨出来。”

     陈队满腹疑惑地跟着高栋大步走出了房子,回到了门口,高栋指示道:“马上打电话给陈法医,叫他把物证科的人多带几个来,你们县局的警察也来两个,等下跟物业拿监控。”

     陈队完全不明所以,道:“高局,您发现什么了?”

     高栋指指门内玻璃柜上倚着的拖把,道:“有人把房子里的足迹全部拖干净了,既然不是林啸他爸妈早上拖的,我看应该也不是林啸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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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晚上,高栋坐在办公室里,门敲了两声,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套白大褂的人,他是物证科的组长,也是法医的头。

     “老陈,查怎么样了?”

     “老大,正如你所想的,应该是有人把整个房子都拖了一遍,此人把拖把随意放在门口,就没再走进去过,屋内没有再发现那人的脚印。我之所以判断地不是林啸拖的,因为一方面拖把不应该放在那个位置;二是拖把很脏,没有去洗,就靠在那里;三是连进屋后的门口一段,除了我们自己人和林啸父母外,没有其他人脚印,说明此人拖完地,退到门口,就离开了房子。”

     高栋抿抿嘴:“好吧,这作风倒和李爱国的案子有几分相似。”

     “不过屋子里没有找到血迹和搏斗的痕迹。”

     高栋点点头:“这件失踪案,暂时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跟李爱国案子有关。”

     “此外还发现了一个疑点,林啸卧室内的很多衣服和枕头都不见了,现在是冬天,但他屋子里找不到厚衣服,只留了夏天的薄衣服。”

     高栋微微皱眉:“这是什么道理?现在穿的衣服都不见了?”

     老陈道:“但屋子里的钱物、电脑都完好。”

     “电脑查过了?”

     “恩,上一次开机时间是12月10号的晚上6点50分。”

     高栋嗯了声:“这和监控上显示的林啸那天晚上6点半进小区相符。其他还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有。”

     高栋寻思一下,道:“好吧,那先这样,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帮我把张一昂和陈队叫过来。”

     过了几分钟,张一昂和陈队进了办公室。

     高栋让他们坐,给他们每人扔了包中华,道:“小区的所有监控拷贝都拿到了吗?”

     陈队道:“全部拿来了。”

     “好吧,那你们俩安排几个人,现在就开始查吧。这事除了你们县局的几个领导外,其他人都暂时保密。”

     张一昂道:“老大,这事跟李爱国案子有关吗?”

     高栋抿抿嘴:“暂时不知道,但愿没关系吧。还是先查一下保险。就算有关系,没我的话,也绝对不能透露。”

     “明白。”两人都心领神会,李爱国案子还没破,如果下一名公务人员现在就出事了,这事情不太好控制了。

     两人离开后,高栋心里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林啸的失踪八成和李爱国的案子有关。因为这次失踪,也是跟李爱国遇害一样,没有留下线索。屋内没有打斗过迹象,包括足印也被拖过了。

     而林啸的冬天衣服,为什么都被拿走了,这是什么道理?

     林啸在12月10号,也就是李爱国案发12月6号过去后的第四天,晚上6点半他回到小区,6点50分还打开过电脑,此后就失踪了。没留下任何的征兆,就突然失踪了?

     高栋舔舔嘴唇,觉得头有点痛,先回酒店睡一觉吧。

     第二天一早,高栋来到办公室还不到五分钟,张一昂和陈队就一起赶了进来,急声道:“老大,林啸案子发现重大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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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晚上,高栋坐在办公室里,门敲了两声,进来一位四十岁左右,套白大褂的人,他是物证科的组长,也是法医的头。

     “老陈,查怎么样了?”

     “老大,正如你所想的,应该是有人把整个房子都拖了一遍,此人把拖把随意放在门口,就没再走进去过,屋内没有再发现那人的脚印。我之所以判断地不是林啸拖的,因为一方面拖把不应该放在那个位置;二是拖把很脏,没有去洗,就靠在那里;三是连进屋后的门口一段,除了我们自己人和林啸父母外,没有其他人脚印,说明此人拖完地,退到门口,就离开了房子。”

     高栋抿抿嘴:“好吧,这作风倒和李爱国的案子有几分相似。”

     “不过屋子里没有找到血迹和搏斗的痕迹。”

     高栋点点头:“这件失踪案,暂时还没有足够证据表明跟李爱国案子有关。”

     “此外还发现了一个疑点,林啸卧室内的很多衣服和枕头都不见了,现在是冬天,但他屋子里找不到厚衣服,只留了夏天的薄衣服。”

     高栋微微皱眉:“这是什么道理?现在穿的衣服都不见了?”

     老陈道:“但屋子里的钱物、电脑都完好。”

     “电脑查过了?”

     “恩,上一次开机时间是12月10号的晚上6点50分。”

     高栋嗯了声:“这和监控上显示的林啸那天晚上6点半进小区相符。其他还有什么线索吗?”

     “暂时没有。”

     高栋寻思一下,道:“好吧,那先这样,这事先不要告诉其他人,我们几个知道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帮我把张一昂和陈队叫过来。”

     过了几分钟,张一昂和陈队进了办公室。

     高栋让他们坐,给他们每人扔了包中华,道:“小区的所有监控拷贝都拿到了吗?”

     陈队道:“全部拿来了。”

     “好吧,那你们俩安排几个人,现在就开始查吧。这事除了你们县局的几个领导外,其他人都暂时保密。”

     张一昂道:“老大,这事跟李爱国案子有关吗?”

     高栋抿抿嘴:“暂时不知道,但愿没关系吧。还是先查一下保险。就算有关系,没我的话,也绝对不能透露。”

     “明白。”两人都心领神会,李爱国案子还没破,如果下一名公务人员现在就出事了,这事情不太好控制了。

     两人离开后,高栋心里隐隐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林啸的失踪八成和李爱国的案子有关。因为这次失踪,也是跟李爱国遇害一样,没有留下线索。屋内没有打斗过迹象,包括足印也被拖过了。

     而林啸的冬天衣服,为什么都被拿走了,这是什么道理?

     林啸在12月10号,也就是李爱国案发12月6号过去后的第四天,晚上6点半他回到小区,6点50分还打开过电脑,此后就失踪了。没留下任何的征兆,就突然失踪了?

     高栋舔舔嘴唇,觉得头有点痛,先回酒店睡一觉吧。

     第二天一早,高栋来到办公室还不到五分钟,张一昂和陈队就一起赶了进来,急声道:“老大,林啸案子发现重大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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