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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Dolphin_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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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忽若镜(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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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3:57 PM |只看该作者
“蓄胡?”他们转头僵硬微笑,尤其是皇甫渊,简直快笑僵了。

  “对,蓄胡。”店老板比比嘴巴周围说道。“除非是孩童,否则没有男人不蓄胡。”

  举凡汉朝的男子,几乎没有不蓄胡的,和明朝男子除非是上了年纪才蓄胡的习惯,有很大出入。

  “呃,没错,咱们那个地方的男人不蓄胡、不蓄胡……”皇甫渊只得哈哈笑,企图蒙混过去。

  “听小的一句劝,您若是有心在长安久居,最好也学咱们留胡子,免得引起非议。”店老板认真劝诫皇甫渊。

  “谢谢店家,我会注意。”皇甫渊承诺他会蓄胡,总算没枉费店老板一片心意。

  两人一路战战兢兢地回到房间,一关上门,两人随即长长吐了一口气。

  累死人……

  “你干嘛不直接跟店家说咱们是商人就好了,还比较好活动!”闵斯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她说实话,他们本来就是商人。

  “你别忘了咱们现在身在什么朝代,汉朝的皇帝可不会太喜欢商人,”抑商重是汉朝既定的政策,特别是汉武帝对压抑商人更是不遗余力,很不幸现在正是汉武帝当政,自然不宜强调他们商人的身分。

  闵斯琳顿时哑口无言,就如皇甫渊所言,虽然各朝的统治者普遍都防着商人,但汉武帝却是其中之最,西汉对商人征的税甚至加倍。

  “所以,咱们还是凡事低调会比较安全点儿,反正咱们很快便会回去,犯不着惹事。”能躲着官府,就躲着官府,千万别引起注意。

  这是个振奋人心的说法,但闵斯琳怀疑事情会有他说的那么顺利,他们连铜镜的来历都不清楚,遑论是找到回明朝的方法?

  “但是店家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是该换掉这身衣服和发型,免得引来更多侧目。”间接造成麻烦。

  “你还得蓄胡才行。”老实说,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男人留胡子,既不清爽又老气,偏偏这个朝代的男人就爱留。

  “知道了。”皇甫渊无奈地点头。

  两个人总算达成初步共识,不过接下来的共识对他们来说,可能就比较困难点,因为那关系到个人的权利。

  “我睡床上,你睡地下。”杵在他们前面的,是最现实的睡觉问题,闵斯琳当然不可能放弃。

  “为什么?”皇甫渊同样想睡一顿好觉,亦不肯让步。

  “因为我是女的,你又生得人高马大,屈着身子睡觉对筋骨不好,瞧你今儿个下午不就失枕?不如睡在地上,还比较舒坦些。”

  闵斯琳这一番说词,细听倒还有几分道理,汉朝没有床只有榻,而且每一张榻总长不超过五尺,对于他这个堂堂六尺男儿,的确是一大折磨。

  “也好。”整个房间就这么一张榻,总不能同她挤吧?只好委屈点儿。

  “只有一床被子,真不好意思。”她嘴上是这么说,手里却把被子抓得牢牢的,仿佛怕他抢去。

  皇甫渊气得话都不想说,反正怎么说都是这臭娘儿们有理,也懒得同她理论了。

  夜深沉,榻上的人儿疲倦地睡去。

  “呼!呼!”闵斯琳小声地打鼾,听在皇甫渊的耳里就像诅咒,这该死的女人,把所有好东西都占去。

  要命。

  他一面诅咒,一面翻身。

  这地面又凉又硬,还带着湿气,睡了准着凉,明儿个非得去买被子回来铺不可!

  皇甫渊才刚想闭上眼逼自己入睡,榻上的闵斯琳一个大动作,将身上的被子一把扫下榻,刚好覆住皇甫渊的头。

  ……搞什么!

  他气愤不已地扯下差点把他闷死的被子,转头瞪向正在榻上的闵斯琳,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顾着打呼。

  “呼!呼!”并且睡得非常熟。

  不愧是闵家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皇甫渊起身将被子又盖回闵斯琳身上,一边喃喃说。

  “这次饶了你,下次可没那么走运——”

  他话还没说完,闵斯琳竟又挥拳过来,好死不死地打中他的眼睛。

  “砰!”

  这一拳打得毫不含糊,就算没留下印子,也绝对让他痛到抽气,这个忘恩负义的臭娘儿们。

  “闵斯琳——”

  更呕的是她根本不晓得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露出甜美的笑容。

  芙蓉醉鸡好好吃,再吃一口……

  嘴角还淌下口水。

  见状,皇甫渊诅咒连连,不知道自己倒了什么大楣,竟和她一起回到这个见鬼的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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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4:32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天气真好!”拆掉窗户上的木条,仰望湛蓝的晴空,闵斯琳爱极了长安的天气,即使这个年代的窗子没法子像明朝手一推就开,仍无损她的好心情。

  “喂,你看今儿个的天气……”

  相较之下,皇甫渊的脸色坏得像被一千辆马车辗过一样,眼睛四周有一圈淡淡的黑眼圈,跟她的神清气爽呈强烈对比。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睡个觉起来就多了一圈?”闵斯琳用手指比了一下他的黑眼圈,外头的天气好得要命,他的眼睛周围却像夜晚一样黑。

  “因为我昨天晚上遇见一头母熊,被她的利爪抓到,才会变成这副德行。”皇甫渊咬牙切齿地回道,一边还用手轻抚眼眶下的阴影,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这时代连熊都可以在旅舍中出没?太可怕了!”闵斯琳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便罢,还真的听信了他的话,卯起来大叫特叫。

  皇甫渊顿时无言,连这么离谱的谎话她都深信不疑,还说她机灵哩!

  “对了,咱们是不是该去昨儿个大夫提到过的镜铺,打听一下手上铜镜的下落?”也好早日回到明朝。

  “不急。”皇甫渊扬手阻止闵斯琳往外跑。“先解决咱们身上的衣服再说,省得又被人成天盯着打量,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倘若只是不方便还好,就怕被官府盯上,到时可难解释了。

  “是啊,咱们的发型也该改一改,改成这里的发式。”想到要弄头发她就烦,她根本不会梳头。

  “嗯。”皇甫渊完全同意闵斯琳的话,既然要改,就要改得彻底,最好连口音都要学会。

  口音一时半刻学不了,但改变外型倒没有太大困难,只要买妥了衣服鞋子,再梳个汉朝发式,一切就搞定了。

  “这么一穿倒很像汉朝人。”两人轮流更衣,互相打量,断定除了头发需要重新整理外,其余尚可。

  “我还得想办法把胡子留起来。”皇甫渊摸一摸光溜的下巴,这个时代的男人真爱蓄胡,八字垂胡,下巴漂髯,八字翘胡,长络腮胡,短络腮胡,要什么胡有什么胡,没蓄胡还不能叫男人。

  “你看起来就像汉朝的男人。”阳刚魁梧又剑不离身,干脆搬到这个时代生活算了。

  “你自己还不是很像汉朝的女人!”皇甫渊不甘示弱的反驳。“只是你那一头乱发,得梳一梳就是。”

  “说到头发,我还真的不会梳理。”她烦恼地碰了碰头上的发髻,原本漂亮的发型,经过这几天的操劳,已经有些崩塌,她索性拔掉重弄。

  皇甫渊双手抱胸,看闵斯琳和一头乌黑的发丝奋斗。只见她七手八脚,头发怎么抓怎么掉,别说是弄出一个漂亮的发型,就连想要命令它们安分地留在原位都困难重重,看得皇甫渊频摇头,直呼不可思议。

  “笨死了,我来。”他松开手臂走到闵斯琳身后,开始为她梳理头发。

  闵斯琳连忙拿出带领他们回到汉朝的古铜镜,监督他是不是刻意搞怪,藉机修理自己,却意外发现他的手相当灵巧,没三两下就梳好一个低髻,而且还梳得非常好看。

  “你真厉害!”满意地揽镜自照,闵斯琳突然发现变成汉朝人好像也没那么糟,她一样是美丽动人,艳冠群芳。

  “这没什么。”他耸肩。

  “不,你的手真的好巧。”她越看越满意。“你怎么会弄女孩子的头发?”而且还弄得很好。

  “我帮我娘弄过,所以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反正就是东抓一撮,西抓一束,再打个结,插上一点装饰品,就搞定了。

  “你还帮你娘梳过头发?”闵斯琳闻言瞪大眼睛,从他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来。

  “只是梳好玩的而已。”皇甫渊难为情地搔搔头。“小时候我看我爹经常帮我娘梳头,觉得很羡慕,便要求我娘也让我试试,试了几次以后,就熟练了。”

  “原来如此。”闵斯琳又把铜镜拿起来狂照。“难怪你的手艺这么好,真该让我的女仆看看我此刻的发型,她一定会羞愧到低下头去。”连男人的手艺都比不上,仙儿真该去撞墙了。

  “该羞愧到低头忏悔的人,应该是你吧?还有脸说人家!”一个女人家,连自己的头发都不会弄,什么事都要靠女仆,这就是生在富贵之家的悲哀。

  “是、是,你说的都对。”闵斯琳难得听话,皆因今天的心情太好,懒得跟他吵,况且他才刚帮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头发。

  “你现在还帮你娘梳头发吗?”有他这种孝顺的儿子,他娘一定笑到合不拢嘴。

  “不梳了。”他答道,表情不太自然。

  “为什么不梳了?你梳得很好啊!”至少比她好得多。

  皇甫渊僵着一张脸不回答,闵斯琳虽然不明白个中原因,但也猜得出来是怎么回事,泰半是因为这种男女之间的事太亲密,小时候还无所谓,长大以后就不太方便,况且要是传出去,他堂堂“京城第一美男子”,最有男子气概的皇甫少爷,嗜好是帮女人梳头发,恐怕也不太好听,有损他的名誉。

  “不过,你父亲也真有心,竟然还为你娘梳头发。”她一直以为男女之间最亲密的行为莫过于画眉,但梳发显然更胜一筹。

  皇甫渊苦笑。在外人的眼里,这或许是个浪漫的行为,但对他这个夹在中间的儿子来说,可就是令人尴尬的举动了。

  “无论如何,总算是大功告成,咱们可以去探听消息了。”闵斯琳照了最后一次镜子,将铜镜收进一个小布包里头,精神奕奕地对皇甫渊说道。

  “走吧!”说真的,他还满佩服她的干劲儿,似乎永远都不知道累。

  不,不对。

  他摸摸自己眼睛四周的黑眼圈,即刻否定。

  她当然不累,因为她昨晚睡了一顿好觉,早就已经充分补眠,累的是自己。

  “你那个样子,真的好好笑哦!”像头大灰熊似的。

  走在她背后的皇甫渊立刻拎起拳头,作势要打她,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放下,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微笑,看来今儿个他的心情也不错呢!

  两人一路找,一路问,还没找到老大夫口中的知名镜铺,倒先看到皇城,像座山似地昂然矗立。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先前争得你死我活的唐代古砚,心中感慨万千。

  “都说是汉未央宫的瓦片制成的,没想到今日就亲眼瞧见了——”

  “那屋顶上到底有多少瓦片啊?如果全部拆下来,应该可以制作成千上万只瓦砚——”

  同样都是那只唐代古砚,两人的想法硬是不同,皇甫渊是怨叹命运捉弄,闵斯琳却是一心打算盘,想想还是后者比较实际。

  “……你还真是心中时时有宝物,嘴里离不开宝物。”她对古物的热情及执着,连他都要甘拜下风。

  “这是一定的嘛!”她可神气了。“不然要怎么打败你?”

  这话换到明朝来说,他铁定又是火冒三丈,气得半死。可不晓得怎么搞的,现在他听到这种话,居然一点儿都不生气,真是怪了。

  “好、好,你行,赶快问路。”一定是因为她比较能适应汉朝的生活。

  看着闵斯琳同路人说话的背影,皇甫渊告诉自己。

  她连汉代的口音都能很快学起来,一定是因为如此,他才允许她没大没小,一定是这样。

  皇甫渊给自己找了一个不甚具说服力的理由,解释自己心情上的转变,闵斯琳这时转头,兴奋地说。

  “找到了,就在前面的转角处。”灿烂的笑容煞是美丽,皇甫渊竟有一刹那的晃神。

  “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啊!”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皇甫渊不等闵斯琳便往前走,气得闵斯琳在他的背后做鬼脸。

  “怪胎。”一会儿高兴,一会儿生气,鬼都拿他没辙。

  他们要找的镜铺刚好位于两条街交岔口,白底红框的招幌飘呀飘,“顺昌镜铺”四个字也随之飞舞,门口放了一面磨得十分闪亮的大铜镜,整体搭配相当吸引人。

  “客人,找镜子啊!”

  看店的是一对父子,父亲已近花甲,儿子的年纪和闵斯琳一般大小,一双露着色光的眼睛,不安分地盯着她瞧。

  “是啊,随便看看。”闵斯琳一进门就注意到店主儿子不正经的眼神,那种人一看就是有色无胆,也最好利用。

  “您有没有特别想找什么式样的镜子?”店主的注意力,倒是全集中在皇甫渊佩带的宝剑上,并由此判定他们是有钱人,因此格外热心招待。

  “这个嘛……我想请教店家,您有没有见过这面镜子?”

  闵斯琳解开手腕上挂着的小布包,从里头拿出把他们拉回汉代的铜镜交给店主,只见店主原先还好奇地拿起来检查一下镜面,等他翻到镜背,看见其上的铭文后脸色大变,双手微微颤抖。

  “店家,您见过?”察觉到店家的脸色有异,闵斯琳小心地询问店家,只换来他激动的回答。

  “不,没见过。”他连忙将镜子塞回到闵斯琳手里。“我从来没见过这面镜子!”

  “那您知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镜铺,在卖相同的镜子——”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店主慌乱地赶人。“小店要打烊了,请你们立刻离开小店,不好意思。”

  闵斯琳和皇甫渊压根儿什么都没问到,就被莫名其妙赶离镜铺,店门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关起来。

  “砰!”巨大的声响毫不留情将他们排除在外,同时也说明这其中必有问题,而且恐怕是不小的问题。

  两人互看一眼,都觉得店主人的反应很奇怪,一定知道些什么。

  “现在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对地方,却吃了一记闭门羹。

  “还能怎么办,再想别的办法。”已经找对门路就不怕,除非对方害怕到连夜搬家,不然她一定设法探到消息。

  “烦恼也没有用,吃饭去吧!”先填饱肚子再说。

  “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饭馆吗?”皇甫渊一想到要吃蜜饭和不新鲜的鲤鱼就全身乏力,如果再加上淡而无味的酒,就更糟了。

  “不晓得,随便找找,运气好的话,总会给咱们碰上一家。”闵斯琳也没什么力气,但肚子饿了又不能置之不理,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情。

  两人这次运气不错,找到了一家规模不算小的饭馆,外表虽然不若“京冠酒楼”气派,不过也有三层楼高,已经算是长安城内数一数二的饭馆了。

  更好的是这家饭馆不只吃得到蜜饭,还吃得到汤饼和野鸭。鱼的种类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不再只吃鲤鱼,为此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互相举杯庆祝。

  这是他们来到西汉以来最丰盛的一餐,他们皆吃得心满意足,酒足饭饱之余,他们只剩下一个遗憾。

  “不知道这面镜子的主人是谁,在镜背留下这么一段铭文。”再次解开布包拿出铜镜,闵斯琳对于铜镜主人的身分越来越好奇。

  “要是知道是谁,咱们就不必愁了。”皇甫渊瞄了铜镜一眼,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言语间尽是感叹。

  “说的也是。”闵斯琳耸肩,把铜镜再次收回布包中,也拿起酒与他对饮。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喝酒,闵斯琳注意到隔榻有位颇具姿色的妇人,一直盯着皇甫渊看,心想他们两个今儿个是走了什么桃花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见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只是对象不同罢了。

  她看着皇甫渊,奇异的目光害得他的酒都快喝不下去,直嚷嚷。

  “干嘛?”莫名其妙。

  “我有事失陪一下,待会儿回来。”她觉得目前这个情况很有趣,突然心生一计,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于是脚底抹油,一溜烟不见。

  “喂,闵斯琳!”他越叫,她溜得越远,终至完全看不到人影。

  “搞什么?”他再次拿起酒杯喝酒,指背不小心扫到杯子的耳朵,差点打翻酒杯。

  这个朝代连杯子都长耳朵,真是有够累的……

  他一边抱怨,一边重新拿起酒杯,正想将酒送进嘴里的时候,前面忽然站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妇人,笑吟吟地看着他。

  皇甫渊不认识这位妇人,虽然她体态妖娆,神情娇媚,从任何一方面来看都是个很具吸引力的女人,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当然也激不起他半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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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4:32 PM |只看该作者
“请问您有什么事?”但是基于礼貌,他还是请教了对方,只见对方冉起一对狐媚的眼睛,娇滴滴地回道。

  “你想找这面镜子的主人对吧?”

  女子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让皇甫渊吓一跳,她竟然听见他们的谈话?!

  “是的,没错,您知道是谁吗?”只是既然逮到机会就要把握,不能让机会平白溜走。

  “我知道是谁。”女子摆着一双纤纤玉手,拉拢身上的锦袍,言谈举止之中尽是风情。

  “不过现在我没有时间说明,你如果想要知道镜子主人的下落,请于明日巳时,只身到三条街外‘蔺府’后院的厢房,我会在那里等你,到时咱们再慢慢谈。”

  “可是——”

  “记住,只能你一个人赴约,千万别把你夫人也带去。”女子再三叮咛,对他又风情万种地抛了一个媚眼随即离去,皇甫渊始终一头雾水。

  明日巳时,三条街外的“蔺府”,他该不该去呢?

  皇甫渊反复思考这个奇怪的邀约,方才还躲得不见人的闵斯琳,倒是“喝”一声地出现在他面前。

  “你上哪儿去了?”他紧蹙眉头不悦地问闵斯琳。

  “那个女的跟你说了些什么,是不是想钓你?”

  闵斯琳一屁股坐下来,脸上挂着兴味盎然的笑容,粗鲁的用字听得皇甫渊直挑眉。

  “她是约了我。”钓,真难听,他又不是鱼,上哪儿学来的字眼?

  “果然。”闵斯琳长长吐了一口气,一副未卜先知的拽样,让皇甫渊觉得大有问题。

  “你是故意离席的对不对?”他就说嘛,酒喝得好好的,她怎么说走就走。

  “才好让那女人有钓你的机会啊!”闵斯琳猛点头,认了。

  皇甫渊用力放下酒杯,不高兴的回道。

  “她没有钓我。”可恶,怎么连他也这么说,可见她的传染力有多强。

  “骗人。”她嗤之以鼻。“那女人从你踏进饭馆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你身上,瞧,她这不就约你了吗?”还说没钓哩!

  “那是因为她说知道铜镜主人的身分,只是现在急着走,只好改约在明天见面。”原因才没她想的那么不堪。

  “哦,她约你明儿个见?”可真积极,完全不浪费时间。

  “嗯,在三条街外的‘蔺府’。”

  兰府?这时代敢自称为“府”的多半是贵族或士族,有好戏可看了。

  “你赴不赴约?”闵斯琳擦热了双手,摆明了磨刀霍霍向猪羊。

  “应该会去。”他还在考虑。“毕竟这是唯一的线索,断掉了可惜。”

  换句话说,就是要赴约喽!

  闵斯琳在心里呵呵呵地笑,等着看他出糗。

 

  查访铜镜下落的脚步还没跨出,两个人就先吵起来,原因出在皇甫渊不让闵斯琳当跟屁虫。

  “为什么不让我去?”她还要看好戏,怎么可以断了她的戏瘾?

  “对方已经说过,只允许我一个人赴约,万一被对方发现你也在场,改变主意不告诉咱们铜镜主人的下落,那该怎么办?”岂不弄巧成拙。

  “我可以藏起来。”她有自信不被发现,大可放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一起去?”奇也怪哉,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要好,他都不知道。

  因为我要去看好戏。

  “反正我一定要跟着你就对了。”她才不会告诉他心中真正的想法,说了他更不会带她去,戏也看不成了。

  “你真是!”皇甫渊作势要修理她,闵斯琳下巴扬得高高的,一点都不怕他威胁,最后他只得投降。

  “别给我惹麻烦。”他警告闵斯琳,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只纸老虎,光会吼无法伸利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

  似乎到了汉朝以后,一些成见,一些坚持,都在接踵而来的突发事件中消失殆尽。

  “是,夫君,我一定会乖乖听话。”她状似可怜小猫咪地眨眼。

  她甚至有办法激起他的笑意,有办法消除他来到一个陌生朝代的急躁和不安,真的是很神奇。

  就如同他们猜想的,这位宣称知道铜镜主人下落的神秘女子,是贵族蔺氏的小妾,而且好像还颇为得宠。

  皇甫渊几乎是一抵达门口,就有女仆将他引到后院的厢房,闵斯琳灵巧地跟在他们身后,一方面还得注意有没有被人发现,过程非常惊险刺激。

  妖娆的妇人还没来,泰半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一时走不开,这给了闵斯琳躲藏的时间。

  就瞧见她面对着墙壁东摸西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一旁的皇甫渊则是紧张得半死,深怕被发现。

  “在哪里呢……有了!”找到了玄机所在,闵斯琳用力一推,墙壁就这么硬生生被推开。

  “这是……”皇甫渊惊讶地指着打开的缝隙,里面似乎还有一道墙。

  “汉朝的贵族人家,家中多半建有复壁。”闵斯琳得意洋洋地解释,皇甫渊只能佩服她学问渊博,等他回到明朝,他也要开始走旁门左道,专门研究那些有的没有的。

  “很好,快点儿躲进去。”免得被发现。

  “我看你根本是迫不及待想被引诱。”闵斯琳冷哼,就是看不惯他急切的模样。

  “胡说什么?”他皱眉。“我是因为要打听消息,迫不得已才来这里的。”千万别误会。

  “或许你是,但那女人可是为了勾引你——”

  “嘘!”

  突如其来的开门声,使得皇甫渊连忙伸手将闵斯琳的嘴巴捣住,拉长耳朵聆听。

  “来了,快进去。”皇甫渊不管闵斯琳愿不愿意,硬是将她往复壁里塞,迅速将复壁关起来。

  “原来你在这儿。”妖娆妇人瞧见墙壁前的皇甫渊,眼睛顿时迸出精光,说话的语气瞬间娇柔一百倍。

  躲在复壁内的闵斯琳,想办法推出一条缝,观察屋里的动静。

  厢房内的皇甫渊,为了不让闵斯琳被发现,只得想办法将妖娆妇人引到离墙壁远一点儿的位置,却因此被误认为猴急。

  “原来公子也有这个意思,真是太好了。”妇人一双葱白玉手,不由分说便爬上皇甫渊的衣领,丰满柔嫩的身子直往他身上靠。

  “姑、姑娘、不,夫人——”

  “别夫人长夫人短的,妾身此刻只钟情于你一个人。”妖娆妇人一身若隐若现的轻纱,薄得跟蝉翼似地什么都看得见,一对巨乳这不就正在对他招手?

  哇,实在太养眼了,居然身穿薄纱勾引男人,这招要学起来。

  闵斯琳差点没有当场吹口哨,皇甫渊则是在心中大喊不妙,看来他有必要解释清楚,免得对方搞错方向。

  “夫人,您误会了。”他频频往后退,摆脱对方的纠缠。“我来只是因为你说识得铜镜的主人,没有别的企图。”

  “铜镜?”妖娆妇人压根儿就忘了这件事。“我根本不晓得那面镜子归谁拥有,而且我也不认为你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所以还是诚实点吧!妇人又贴上去。

  “不,我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你要这么说也行。”她不介意。

  妇人如狼似虎地扑向皇甫渊,葱白玉手在他强健的胸膛上一阵乱摸,似乎饥渴了很久的样子。

  夫人——

  “听你的口音,应该是外地人吧!从哪里来的?”妖娆妇人的手摸呀摸,摸得皇甫渊好困窘,复壁内的闵斯琳则是大喊精彩。

  “你真的误会了——”

  “就算误会也没关系,反正结果都是一样。”妖娆妇人饥渴得紧,硬是要和皇甫渊春风一度,急得他满头大汗。

  活该,早跟他说那女人别有用心,他偏不信,还傻呼呼地上当。

  只是,在取笑他的同时,闵斯琳的心里也涌上一股酸意,那臭女人会不会跟他贴得太近了?要花痴也要有个限度。

  闵斯琳正考虑要不要冲出去吓死妖娆妇人,却发现不必了,皇甫渊的动作比她还快,大手一挥,便甩掉妇人。

  “闵斯琳,快出来,咱们要走了!”他走向墙壁,用力一推,赫见闵斯琳吃惊的脸,吓得妖娆妇人惊叫连连。

  “你、你怎么躲在那里?”妇人指着闵斯琳发抖,只见她不客气地回嘴。

  “把衣服拉好,荡妇!”她故意瞄妇人半露的酥胸,妇人赶紧把衣服拉好,惊恐不已地看着他们两人。

  莫非、莫非他们老早套好招,联手合演这一出戏想勒索她,她得先下手才行。

  “来人啊,有强盗!”妇人拉开嗓门,大声呼叫下人,皇甫渊见情势不对,拉起闵斯琳的手就跑。

  “下次要勾引男人之前,先擦亮照子!”闵斯琳边跑边撂话,多少嫉妒妇人的大胸脯。

  “住嘴,快跑。”都什么时候了,还闹?

  “强盗在哪里?”

  “在前面!”

  “追!”

  一群护院追着他们两个跑,两人就在一阵兵荒马乱中逃离蔺府,一直到确定追兵没有再追来,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呼呼,真是莫名其妙。”其中皇甫渊最无辜,明明说好要告诉他铜镜主人的下落,结果却搞成如此下场。

  “早警告过你这是个陷阱,你偏不听。”还相信对方认识铜镜主人的鬼话,到底有没有脑筋。

  “我也是为了早日找到铜镜主人,怎么知道最后会搞成这个样子?”他已经够倒楣了,拜托别来烦他。

  “所以说你笨呀!”这么明显的陷阱还看不出来。“那女人一看就知道大有问题,只有你会傻里傻气的上当。”

  “你聪明,怎么不见你找到半条线索,就会说大话。”皇甫渊可不甘心牺牲色相还得被说傻,卯起来反击。

  “我会的,皇甫少爷。”闵斯琳反唇相稽。“我一定会找到跟铜镜有关的线索给你看,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帮忙。”她铁定不帮。

  “彼此彼此,闵大小姐。”谁先找到还不一定呢!“我会比你先找到线索,大家等着瞧。”

  “哼!”

  就这样,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能和平相处,又泡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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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就不信凭我自己的力量找不到线索,皇甫渊,你也太小看我了!”

  两人吵架的隔一天,但见闵斯琳怒气冲冲地一个人上街,边走还边骂,就怕老天爷没听见,结尾还多加了几句。

  “王八蛋,诅咒你的黑眼圈越来越深……”

  不过说也奇怪,按理说经过一整晚的休息,他的黑眼圈应该会淡去,但他却相反地越来越严重,这是怎么回事?

  闵斯琳完全不知道,皇甫渊之所以会有黑眼圈全是拜她所赐,是她下重手,将他打成永远睡不饱的德行,这全要怪他太好心,半夜起身帮她盖被子,才会招来此厄运。

  ……不管,找线索去。

  闵斯琳决心恨皇甫渊到底,一方面她也是想争口气,证明自己不靠他也能找到线索,反正他就只懂得诱惑饥渴的女人,找得到真正的线索才怪。

  想起昨儿个妖娆妇人巴着皇甫渊发骚的画面,她不觉得好笑,反而觉得愤怒,亏他话说得这么好听,结果还不是差点投降!

  一整个上午,闵斯琳都是带着怒气寻访铜镜主人的下落。只是她很沮丧地发现到,打听消息没有她想象中的简单,或许跟她的心情一直定不下来也有关系,都怪皇甫渊那个大混蛋!

  好了,消消气,别再想那个混蛋,管他爱跟哪个女人搞风流,都不干她的事。

  闵斯琳决定上茶馆喝茶解闷,一方面也是因为茶馆是最容易探得消息的地方,许多小道流言都是在这个地方兜转,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找到她要的线索。

  汉朝的茶馆基本上跟明朝的没两样,只是茶品种类要更少,建筑摆设要再简陋些。至于人们爱在茶馆闲嗑牙的习惯,倒是从来没变过,明朝的人长舌,汉朝的人也不遑多让,一样谣言满天飞。

  闵斯琳选了一张靠窗的矮榻坐下,点了一壶煎茶,增添花椒提味的煎茶,味道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也许和她习惯了明朝烘焙过的茶有关。

  才不过来西汉几天,闵斯琳已经渐渐习惯西汉的生活,但偶尔还是会觉得痛苦,比如加了花椒的煎茶,怎么样都不能适应。

  她一口一口地将煎茶屯进肚子里面,隔壁桌这时来了两位中年壮汉,也跟着点煎茶,还特别吩咐店家花椒要多放一点儿。

  多放一些花椒,真恶心,她的干脆都给他们好了。

  闵斯琳端起茶杯,准备将最后一口煎茶吞下肚,隔榻两个大男人这时却聊了开来。

  “喂,你有没有听过那一家的丑事。”隔榻其中一个男人挤眉弄眼,另一个男人则是马上做出噤声的手势,要对方别乱说。

  “嘘,这事可不能张扬,弄不好要掉头的。”话虽这么说,说话的男人也是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可见流言的魅力有多大。

  “我知道。”起头的男人点头。“毕竟家丑不外扬,况且逼女再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更别说还弄出人命。”

  “要我说,徐公也真够狠的,女婿才传出战死的消息,就马上要女儿改嫁,小俩口才新婚燕尔,女儿哪可能说改嫁就改嫁,难怪要以死明志。”

  “可不是吗?”另一名男子点头。“唐将军到底是死是活,也没有人可以证实,只是因为听信了谣言,就认定他死了,未免太说不过去。”

  “听说夫妻俩的感情相当好,虽然才刚新婚不到一个月,已经是如胶似漆。”

  “没办法,谁要她是远近驰名的大美人,听说对方早在她许配给唐将军之前,就在打她的主意了。”

  “有道是红颜多薄命,她也真命苦。”

  “对方也是位高权重的士族,门户相当哪!”难怪徐公打歪主意。

  “本想藉女儿获得高位,没料到女儿却自尽,徐公这回可真是栽了个大跟斗。”

  “没错。”凡事岂能尽如人意。“偷鸡不着蚀把米,还惹了一身腥,况且听说她和唐将军的这门婚事,还是丞相作的媒,万一要是让丞相知道,徐公为了自身的仕途,把女儿逼死了,非处置徐公不可。”

  “所以徐公才东遮西掩,不敢让这件丑事传出去,就怕丞相发怒啊!”

  “说到底,就是自作自受。”

  两个男人同时摇头。

  闲话听到这里,闵斯琳已是万分同情两人对话中的女子。听起来她似乎是个忠贞烈女,为了保有对丈夫的爱和贞洁,宁可结束自己的性命,如此刚烈的性格,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受赞扬的。闵斯琳虽然不是很苟同女子的做法,但也不免佩服女子的忠贞,她真的好勇敢。

  “这件事情本来是个秘密,不过听说最近有一男一女,上‘顺昌镜铺’打听‘那面镜子’,吓得庄老板赶紧关上店门。”不做生意了。

  说话的男子不经意吐露的讯息,引起闵斯琳的注意。一男一女,打听消息?那不就是在说她和皇甫渊吗?得拉长耳朵,听个仔细才行。

  闵斯琳于是更加专注于隔壁榻的对话,试着从里面探得更多消息。

  “真的假的?”另一名男子惊讶地延续原先话题。“那面镜子不是早被徐公毁掉,怎么还会流落在市面上?”

  “不知道。”吐露消息的男子摇头。“这事我也是听铸镜师傅说的,是件大秘密哪!”

  “我记得那面镜子背后有两圈很特殊的铭文。”

  有两圈铭文,这不正是在说她手上的镜子吗?这茶馆来对了。

  闵斯琳兴奋到心都快跳出来,拉长耳朵继续听。

  “没错,听说是徐公的千金为了表达对唐将军的思慕之情,特别请师傅刻上去的,结果镜子还没交到唐将军的手里,徐公的千金就——”唉!

  “有道是形势比人强。”让人不禁感叹。“谁让她有一个贪婪的父亲呢?这一切都是命。”

  两人讨论至此,已达忘我境界,若不是店小二把茶送到,两人可能会再继续讲下去。

  闵斯琳虽然很想再打听,但对方已经改变话题,她也不好追问。她猜想这两个男人可能认识那名铸镜师傅,不然不会对她手中的镜子这么了解,但是他们既然已经提及了她和皇甫渊,若是贸然请教,一定会被怀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好了。

  因为生气,来茶馆喝茶解闷,没想到竟让她探测到有利的情报,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凡事见好就收。

  能够打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是天大的恩惠,闵斯琳用力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着隔壁榻的两个男人甜甜一笑,随后开溜。

  “你认识她吗?”

  隔榻的男人一头雾水,不晓得闵斯琳何以冲着他们笑。

  “不认识。”要是认识就好了。“不过,她长得真漂亮。”

  “这倒是。”

  美女无论到了哪一个朝代还是美女,但闵斯琳的外型似乎更对汉朝人的胃口。

  懒得理会身后吱喳的讨论声,闵斯琳向来认为男人一开始碎嘴,比女人还糟糕,讲都讲不完。

  感谢那两个碎嘴的男人,这下子,她可以好好消遣皇甫渊了。

  带着无与伦比的好心情返回旅舍,闵斯琳高兴到几乎要吹口哨,要不是过路行人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早双手插腰,仰天大笑了。

  当她回到旅舍打开房门,看见皇甫渊坐在榻上,一脸烦闷地盯着窗外,心情就更好了,这个光会说大话的色鬼,一定什么也没探听到。

  “咳咳。”她故意轻咳了两声,大摇大摆地晃进房内,关上门。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甚爽快地问了声:“干嘛?”看得出心情很恶劣,乐坏了闵斯琳。

  “你今儿个一整天都没出去啊?”她嘴角带着笑意,一路晃到矮榻的另一边,用力坐下。

  “你明知故问。”他比她早出门,她自己都瞧见了,还问?

  “火气真大。”他的反应让闵斯琳很满意,她就喜欢看他跳脚。“那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你满意了吧?”皇甫渊咬牙切齿地回道,恨透了她得意洋洋的嘴脸。

  “那真是遗憾。”闵斯琳斜睨他。“我倒是找到了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她这句话让皇甫渊当场坐正,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你找到线索了?”怎么可能?他在外奔波了一整天,一丝消息也没探到,她这么快就有着落。

  “嗯。”闵斯琳点点头,不置可否。

  “你骗人的吧?”皇甫渊怀疑她根本是在说大话,线索哪有这么好找。

  “是真的。”闵斯琳眨眨眼,有点同情他,他的运气真背。

  皇甫渊还是怀疑。

  “我在茶馆探听到的。”见他不信,她干脆把稍早在茶馆听见的对话,鉅细靡遗地说给他听,皇甫渊听完傻眼,这样也行?

  “你是说,咱们手上这面铜镜,是一名士族千金所有?”连上茶馆都能遇见详知内情的人,难怪他屡战屡败,她的运气简直好得没有话说。

  “听他们之间的对话,好像是这个样子。”闵斯琳蹙眉。“而且这名士族似乎很不好惹,那两个男人还提到,万一走漏风声,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连对方的名字都不敢说出来。”

  “他们不是提了对方叫徐公?”怎么会没提。

  “傻瓜。”闵斯琳真想扳开他的头,问他什么时候开窍。“你知道整座长安城有多少个徐公,咱们要从何找起?”秦汉时期,举凡尊称地位高的男人皆称“公”,徐公、李公、朱公,要什么公都有,想万中选一,得要有技巧才行。

  “那怎么办?”经她这么一说,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他们还玩什么玩?

  “不怕,我已经想好了对策。”多亏她机灵,不然可惨了。

  “什么对策?”莫非她还会变戏法不成。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三天前去过的镜铺?”

  皇甫渊点头。

  “那店家有个儿子,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当然注意到了,那男人看起来就像个笨蛋,双眼又色迷迷,一副永远不知长进的蠢样,令人很难忘哪!

  “那又怎么样?”不懂。

  “我看他对我很有意思,也许可以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来。”镜铺的店家一定知道铜镜的秘密,说不定他那个笨儿子也知道,问出线索的机会很大。

  “你会不会把自己想得太美了?”皇甫渊难以置信地望着闵斯琳。“依我看,他也不过是多瞧了你几眼,你就自以为他喜欢上你了?”未免太会幻想。

  “自以为喜欢上我——不跟你说了。”闵斯琳撇撇嘴,不想同他计较。“反正我打听过了,镜铺的店家每天一到未时都会出去,让他儿子独自一个人看店,咱们就趁那个时候套消息,你觉得怎么样?”不错吧!

  “你只花一个下午,就能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又是巧遇知道内幕的客人,又是摸清镜铺店家外出的时间,他忙了一整天,却一事无成。

  “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别。”她嘿嘿嘿地笑,皇甫渊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比他更有本事,至少就目前为止是这样。

  “决定了!”闵斯琳站起身转了一圈,把手摊开。“就用我的美色,引诱店家的儿子,对方一定会投降。”然后乖乖把那位“徐公”的身分说出来。

  闻言,皇甫渊不改怀疑的态度,上上下下地打量闵斯琳。

  靠她的美色套消息?

  完了,他们没指望了,一辈子都得留在西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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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4:46 PM |只看该作者
未时,太阳正烈。

  “顺昌镜铺”的店主,果然在瞄过了日影之后,便提了一包东西出门,留下他的傻儿子独自看店。

  闵斯琳和皇甫渊在店外埋伏了一阵子,确定店主已经离开镜铺以后,闵斯琳接着上阵。

  “喂,别搞砸啊!”皇甫渊在闵斯琳要从墙角冲出去之际,拉住她的手臂千交代万交代,就怕这唯一的线索给断了。

  “放心,我不会搞砸的。”她可比他机灵多了。

  “有事情叫我。”皇甫渊就是不放心,在她第二度往前冲的时候,又把她拉回来,再一次叮咛。

  “我知道,我会打暗号。”她一边注意镜铺老板儿子的动静,一边点头。“到时候你可别傻傻地站在原地,不出来支援哦!”她才不需要他交代,落跑这种事情根本不需要人教,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万一他要是——算了。”皇甫渊松开闵斯琳的手臂,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只是一直碎嘴。

  “我进去喽!”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好奇怪,打从她说要用美色引诱镜铺店主儿子就坐立不安,她又不会搞砸。

  其实皇甫渊一点儿都不怕她搞砸,他只是一想到她要去引诱镜铺店主儿子就觉得烦,至于为了什么原因,他也说不上来。

  闵斯琳可顾不得他矛盾的心态,她光想着怎么从镜铺儿子的嘴里套消息都来不及了,就算是傻子,也是得花力气对付的。

  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先假装到镜铺对面卖妆奁的漆器店,东看看西瞧瞧,摸了半天就是不买东西。

  接着,她假装无聊地放下双层多子奁盒,晃出漆器店,往镜铺走去。

  镜铺店主的儿子本来正在打哈欠,瞧见闵斯琳走进店里,眼睛都亮了。

  这不是那天那位大美人吗?她又来了。

  镜铺店主儿子对闵斯琳的兴趣不言可喻,要闵斯琳自己说,他的口水都快滴到地上了,不过对她来说这正好,可以少花点儿力气。

  “夫人,您又来挑镜子了。”镜铺店主儿子试探性地问闵斯琳,不确定她和皇甫渊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我尚未成亲,还不能被称做夫人。”闵斯琳甜甜一笑,很清楚镜铺店主儿子的心思,看来他也没有多笨嘛,得小心应付。

  “那天那位公子,不是您的丈夫吗?”镜铺店主儿子闻言喜出望外,以为自己大有机会。

  “他是我的兄长,不是我丈夫,您误会了。”闵斯琳风情万种地望了镜铺店主儿子一眼,暗示意味浓厚。

  镜铺店主的儿子紧张地咳了两声,心里想什么全表现在脸上,闵斯琳立刻往前跨一步,假装脚步没踏稳踉跄了一下,镜铺店主儿子见状连忙趋前扶住她,闵斯琳更是把握这个机会大送秋波,三两下就掳获镜铺店主儿子的心。

  这娘儿们,根本就是天生好手嘛!

  在门外监视店中动静的皇甫渊,看见闵斯琳优异的表现,不但没为她喝采,反而在心里犯嘀咕,暗骂她天生yin荡,像镜铺店主儿子那种长得猪头猪脑的男人也勾引得下去,未免也太不挑嘴。

  店里的闵斯琳没空,也没心思理会皇甫渊冒火的眼睛,一双眼睛直直盯住镜铺店主儿子,看得他的心儿怦怦跳,讲起话来结结巴巴。

  “你、你有没有受伤?”老天,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你都出手扶住我了,我怎么可能受伤?”闵斯琳眨巴着媚眼大展风情。“你的体格真好,反应真快,谢谢你。”

  镜铺店主儿子被她赞美得飘飘然,魂都不晓得飞哪里去,店外的皇甫渊则是听到快吐血,就有这么恶心的女人,明明是一只肥猪,还能美化成一只猛虎,难怪他怎么争都争不赢她,生眼睛没见过比她还要虚伪的女人!

  “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镜铺店主儿子满身肥肉都可以炸出油来,在闵斯琳有意无意的引诱下,硬是往她身上蹭。

  闵斯琳抿嘴一笑,都快当场吐出来,看来探子也不好当呢!想当年西施一定有满腹委屈,希望吴王夫差不要像他一样胖。

  “姑娘,你可有瞧得上眼的镜子?我想将它送给你。”敢情镜铺店主的儿子,想用区区一面铜镜做为定情物,未免太小看闵斯琳的身价。

  “不必了,公子。”闵斯琳假装虚弱地用手捂住胸口,表情哀凄。“我已经拥有一面镜子,不需要再多一面镜子。”

  她悲伤的表情太过逼真,豆大的泪珠在眼眶转啊转的,看得镜铺店主儿子的心都慌起来。

  “姑娘,你不要紧吧?”怎么突然掉起泪来?

  “我没事。”闵斯琳拿出罗帕委屈拭泪。“我只是一想到找不到镜子主人的下落,就悲伤得难以自己,所以才会一时控制不了情绪,还请公子见谅。”

  “镜子的主人?”镜铺店主儿子听得满头雾水,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是的,公子。”她稍稍拉开衣领,从胸口掏出那面铜镜,镜铺店主儿子的眼睛瞪大到快要凸出来,他好像隐隐约约看见她的玉肌?

  “这面镜子的主人,你可见过?”闵斯琳欲将镜子交给镜铺店主儿子,对方不必接过手,便晓得她说的是哪面镜子,脸色也跟着大变。

  “我、我没有见过这面镜子!”镜铺店主儿子接连倒退了好几步,闵斯琳跟着往前。

  “拜托你,公子。”瞧他的脸色,跟他爹如出一辙,一定详知内情。“请你告诉我,这面镜子原本是谁拥有,为了这件事,我已经好几天食不下咽,夜不成眠,真个是很痛苦。”话毕,闵斯琳又想办法挤出眼泪,楚楚动人的模样,煞是可怜。

  “你为了这件事情食不下咽,夜不成眠?”如此一位美人儿,居然受此折磨,教他怎么忍心?

  “我已经好些天吞不下一粒饭,每每在半夜惊醒,浑身上下,虚弱到没有任何力气。”闵斯琳噘高嘴,又泪光盈盈,不要说镜铺店主儿子,就连皇甫渊也快要信以为真,以为她真的那么脆弱。

  “这……”镜铺店主儿子好生为难,想要告诉她又不敢告诉她,彷徨得不知如何是好。

  “求求你,公子,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为了探得线索,闵斯琳豁出去抓住镜铺店主儿子的双手,差点没让镜铺店主儿子当场昏厥。

  “我、我……是徐公的千金。”镜铺店主儿子头脑昏沉地吐出这一句,但还不够,闵斯琳要的是对方的全名。

  “哪位徐公?”全长安的徐公有那么多,不说清楚,找个屁呀!

  “是住在城北的徐谅徐公,这面镜子,就归他的千金所有。”镜铺店主儿子抵挡不住闵斯琳的媚功,终于在她的眼泪攻势下全面弃守,说出了那个不能说的秘密,大大振奋了闵斯琳的士气。

  原来那位士族的名字就叫做徐谅,可让她给打听到了。

  闵斯琳放下压在胸口的那块大石头,埋伏在门外的皇甫渊却是惊讶到合不拢嘴,她真的套出了对方的身分。

  看着闵斯琳含泪的眼眸,和微张红嫩的双唇,皇甫渊不得不佩服她媚功了得,如此动人的姿态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都要受骗。

  不过他也同时感到不是滋味,凭什么她对别的男人风情万种,说话轻声细语,对他就凶巴巴,成天和他吵架,他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那头肥猪?

  皇甫渊气得咬牙切齿,抱怨她不公平。那娘儿们根本是眼睛长在头顶上,连那种外貌的男人她都能对他温柔得半死,对自己的态度就差到——不对,他在想什么?他们可是世仇哪!

  既然是世仇,岂有态度温和可亲的道理,现在他们也不过是迫于情势,不得已暂时合作。等他们回到明朝,两人便会又恢复成世仇,他管她的态度好不好,与他何干?

  皇甫渊不明白心底那把无名火是如何点燃的,但他说服自己,目前只是短暂合作,千万别被迷惑。

  总算打探到铜镜主人的线索,可以准备开溜了!

  闵斯琳暗暗将徐姓士族的名字记下来,同时想退场的方法,想来想去,还是装病。

  “啊,心情一放松,身体也跟着疲倦起来,妾身想回家休息了。”闵斯琳丝毫不浪费时间,几乎在探得线索的第一时间,便直起身往后退,尽量避免与镜铺店主儿子接触。

  “你要回去了?”店主儿子好不容易才盼得与她独处的机会,当然不肯轻易放过。

  “这些天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还望公子见谅。”闵斯琳用手覆住额头加强可信度,心中暗自祈祷店主儿子别再纠缠。

  “我送你回去好了。”不幸店主儿子打算纠缠到底,闵斯琳只得使出杀手锏。

  “你还要看店,怕会造成你的麻烦,况且兄长很快便会来接我。”她对店外的皇甫渊发出暗号,要他赶快出来救人。

  “你的兄长?”

  “琳儿。”

  “吓!!”

  皇甫渊一收到暗号便即刻出现在镜铺门口,差点没把店主儿子吓得半死。

  “大哥,你来接我了。”闵斯琳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听得懂她的暗号。

  “是的,妹妹,我来接你了。”他咬着牙迸出这一句,闵斯琳怀疑他在生气,但想不到理由。

  “公子,既然兄长已经前来接我,那么妾身就告辞了。”闵斯琳对店主儿子欠身一笑,随即在皇甫渊的搀扶下离开镜铺。

  “您慢走。”镜铺店主儿子僵硬回礼,想不透皇甫渊怎么会这么快出现,才说会来接她,他立刻就蹦出来,简直比鬼还可怕。

  店主儿子越想越毛,怀疑自己是不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若真是如此,得找道士作法净身。

  ……不管了,磨镜去。

  镜铺店主儿子这才想到店主临走前,交代他要磨好墙边那几面镜子,他磨着磨着,才愕然想到,他竟然吐露了那面镜子主人的真实身分,这可怎么办才好?

  想到自己竟然在无意中泄漏了天大的秘密,店主儿子便慌张不知所措。他想象父亲得知此事的反应,不由得打起哆嗦,生怕被父亲打死。

  镜铺店主儿子决定假装从来没发生过这件事,以免惹祸上身。他低头继续磨镜,闵斯琳则是靠在皇甫渊的怀里,一步一步地远离镜铺,直到转过好几个弯,确定镜铺店主儿子没跟来,皇甫渊才将她推开。

  “可以了吧,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酸到不能再酸。

  闵斯琳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事,让他的口气这么差。

  “你可真会装啊!”显然他还不打算放过她,还要再叨念。

  “好几天没吃饭?”他的脑中倏然升起她在饭馆里大吃大喝的画面,越想越气。

  “几天都没睡好?”他的脑中,又升起她半夜打呼睡到不醒人事,却仍然能够踢被子揍人的场景,呕到快吐血。

  “要不是戏班子不欠女角儿,我看你都快可以去演戏了!”

  他这是存心找碴,找她这个费尽苦心、又受尽折磨的可怜女子的碴,他怎么不自己去引诱那头大肥猪!

  “你在发什么疯,皇甫少爷?”她已经够委屈了,拜托别再找碴。“好不容易才确认了铜镜主人的身分,咱们应该高兴,不是吗?”怎么反而绷着一张脸,她又没有欠他银两。

  “话是没错。”这点他无法否认。“但是!”但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嗯?”闵斯琳的下巴抬得高高的,听他还有什么高论。

  “但是为了打听消息,就去勾引男人,手段未免太不入流,你该检讨检讨!”对,他要说的就是这个,做人要光明磊落。

  “我、我该检讨?!”闵斯琳指着自己大叫,快要被他气昏。

  好,要找碴是不是?大家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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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4:46 PM |只看该作者
“至少我用美色这招奏效,不像某人,牺牲色相不成还落荒而逃,比起我来,那个人才该好好检讨检讨。”

  闵斯琳故意把皇甫渊几天前发生的糗事抬出来,听得皇甫渊除了脸红以外还是脸红,这个专挑人痛处踩的臭娘儿们。

  “你哪来的美色?”皇甫渊昧着良心反驳道。“是对方太不挑嘴,只要是女人就好,哪个男人被女人挑逗会不心动?”除非他不正常或是不举。

  “我没有美色……”闵斯琳气得牙根都快咬断,她是没有媚儿或弃儿那种沉鱼落雁的姿色,但说她一点儿都不吸引人她可不服。

  “我知道了,你是在嫉妒。”她如果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就不叫闵斯琳,至少也要踩他几脚。

  “你说什么,嫉妒?”说那什么鬼话。

  “嗯哼。”闵斯琳点头。“你不甘心被冷落,也想要被引诱,没问题,我成全你。”她边说边向他的身体贴过去。

  “喂,闵斯琳!”

  “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很香?”闵斯琳表情妩媚地问皇甫渊。“我可是洒了几滴从西域来的花露水呢,味道很迷人吧?”

  浓馥的花香不期然扑鼻而来,让皇甫渊整个人都愣住,迷人的不只是香味,还有她魅惑的表情,像是遗忘在人间的仙子一般教人怦然心动。

  “等一下,闵斯琳——”

  “还有,你看我的唇。”她故意噘高嘴,让他瞧个仔细。“今儿个我特地涂上了胭脂,颜色是不是很漂亮?”

  一般来说,她都是素颜见人,甚少在脸上涂粉,今日的例外,不但教铜镜店主的儿子晕头转向,皇甫渊仿佛也被迷惑了。

  “你不要闹了!”他试着甩开她,甩开自己混乱的心思。

  “我只是要让你瞧瞧我的美色!”她不死心地跟着他到处跑,不让他摆脱自己。

  “闵斯琳!”

  “你看一下嘛——”拉扯中,两人的脸竟意外地靠近,将对方看个仔细。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们只差一点点距离就碰到彼此的嘴唇,于是连忙跳开。

  怦怦!

  怦怦!

  闵斯琳和皇甫渊各自掉过头去,用手捂住胸口,深怕手心下的心脏会跳出体外,泄漏自己心动的秘密。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两人同时问自己。

  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这么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为什么他的心会跳得这么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闵斯琳和皇甫渊没有忘记他们是敌对关系,却也抑制不了突如其来的心动,并因此感到心慌。

  “咱们快点儿回旅舍商量下一步怎么做,你也想赶快摆脱我吧?”尤其是闵斯琳,这是她第一次对男人产生异样的感觉,对象却是皇甫渊,怎么也无法适应。

  “那当然。”皇甫渊挤出一个万分同意的笑容,内心其实万分矛盾,因为他发现自己——

  一点儿也不讨厌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点喜欢。

  一点儿也不讨厌和他在一起的感觉,甚至有一点点喜欢。

  无意中接触到彼此的眼神,他们同时转过头不看对方,却依旧压不住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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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7 08:38 AM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虽然已经知道铜镜是属于哪位士族之女拥有,但想要混进徐姓士族家中,却是困难重重。

  “……嗯,怎么办才好呢?”两人在旅舍的房间内走来走去,他们已经踱了半天的步,还没想到法子,至少皇甫渊是完全没辙。

  “你有办法吗?”闵斯琳一屁股坐在榻上,懒得走了。

  “有办法我还需要烦恼吗?”他怀疑她根本是在取笑他,因而瞪了她一眼。

  “我想也是。”到头来还是得靠她。“既然想不到办法,只好使出非常手段。”

  “你该不会又想来色诱那一套吧?”一想起她卖力引诱镜铺店主儿子那头大肥猪的模样,他的火气就忍不住升上来,语气酸溜溜。

  “能够的话,那当然是最好啦!”老戏码拿出来再演练,更简单。“不过每个人对‘漂亮’或‘英俊’的看法不一样,这招不一定每次都管用。”得另想办法。

  “算你有自知之明。”得知她无意再使用美人计,皇甫渊安心许多,口气也缓下来。

  “知道啦!”烦。“我没有美色,这总行了吧?”不要整天吵她,让她静下心思考该用哪种“非常手段”,才进得了徐姓士族的门……

  闵斯琳右手支住下巴,偏头思索对策。皇甫渊坐在破了一个洞的竹箱子上,隔着一小段距离打量闵斯琳,夕阳透过窗子的木条照在她的身上,光影相互交错,反映出她柔美但分明的五宫,犹如镀上一层金的仙人儿,金灿得教人无法移开视线。

  其实她很美,皇甫渊比任何人都更能感受到闵斯琳的美丽。她或许不够柔弱,不够娇艳,又特立独行,但她全身上下充满了生命力,面对困难毫不气馁,勇于追求自己喜爱的事物。

  她就像金子,就算埋在沙粒中,还是可以看见她的光芒——不,她甚至比金子更耀眼,自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光芒令人不敢逼视,相对地会让没有自信的男人想要逃离。

  “贺英烨不英俊吗?我记得你们有过一段长时间的婚约。”他突然想要知道曾经和她有所牵扯的男人,是如何、又为何离开她的生命,遂忍不住开口问。

  闵斯琳思考的动作,被他这句突来的问话打断,放下手不以为然地打量他,但却无法动摇他想一探究竟的决心。

  “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别告诉我你没有发现。”当全城未嫁的姑娘家都在谈论同一个男人的时候,身为未婚妻的她,不可能没有知觉。

  闵斯琳还是看着他,不懂他是故意装傻还是真的没发现,在大伙儿谈论英烨哥的同时,一定会拿他来做比较,说他阳刚俊美,充满男子气概,比英烨哥更迷人,才该是京城第一美男子,结果他却跟她打听另一个男人。

  “这跟你没关系吧!你干嘛提到他?”当务之急是先想怎么混入徐姓士族家,别净想那些有的没有的。

  不期然被闵斯琳反呛回来,皇甫渊支支吾吾,话都说不清楚。

  “没有。”他显得很难为情。“我只是、只是……”

  “只是好奇?”见他说不出话,她索性帮他接话,给他一座下台阶。

  “对。”他连忙点头。“我只是好奇,贺英烨既然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解除婚约?”人人都爱俊俏的夫婿,就她一个人例外。

  “我不晓得你也喜欢打听这些小道消息。”面对皇甫渊的探测,闵斯琳仅是耸肩,不是很想回答。

  皇甫渊顿时觉得困窘,闵斯琳摆明了不想谈论这件事,就他一个人一头热。

  “都怪咱们莫名其妙跑到这见鬼的朝代,我又被迫和你绑在一起,才会这么无聊。”他扯东扯西掩饰自己的困窘,这可惹毛了闵斯琳,谁需要他“无聊”的陪伴?

  “我也不想和你一起回到汉朝,我宁愿一个人来这儿,还比较畅快些。”省得整天和他吵嘴。

  “那也是我的愿望。”皇甫渊不甘心地回嘴,两个人各自掉过头冷哼,又吵架。

  “你到底想不想回到明朝?”可恶的男人,就会成天找碴,她快被烦死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就快说,我洗耳恭听。”皇甫渊语带讽刺地回话,打定主意都不看她。

  “听你的口气,就是一副不想回去的样子。”闵斯琳从矮榻上站起来。“算了,我自己去。”管他合不合作。

  “等一下!”他急忙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闵斯琳低头看被他包得紧紧的柔荑,皇甫渊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与她接触,于是不自然地放掉。

  “我要去那个姓徐的士族那儿啊!”她也觉得怪怪的,浑身不自在。“你不想回去,我还想回去呢!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虽说她已经渐渐适应西汉的生活,但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家里好,她好想念明朝的一切。

  “谁说我不想回去?”他比她更心急好吧!“你想一个人回去……可以啊!”他突然伸手作势搜她的身。“等你把铜镜留下来以后,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我绝不拦你。”

  “你别想!”闵斯琳死命抵挡他的长臂,不让他有搜身的机会。“没了铜镜我还玩个屁——”意识到自己说话太粗鲁,她连忙纠正用词。

  “反正,铜镜不能给你。”她咳了两声。“而且,你真的很小器哪!”她朝他做鬼脸。“一个大男人,老是跟我吵架,真没有气度。”

  “是你先挑衅的。”现在却怪到他的头上。

  “明明就是你先开始的。”莫名其妙地问她和英烨哥的婚约,那又不干他的事。

  皇甫渊气得握紧拳头,作势要揍她,后来想想算了,确实是他理亏,谁要他没事打听贺英烨。

  “好,停战。”怪的是,每次只要碰上她,他所有的气度和容忍都会抛向脑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敌。

  “算你聪明。”闵斯琳得意洋洋,感觉自己又赢了一回。

  “你到底想到了什么主意?”他认输,似乎只要和她对垒就占不了便宜,来到汉朝后更是如此。

  “汉朝人不是动不动就求神问卜吗?”迷信得很。

  “那又怎么样?”明朝人也一样求神问卜,不单只有汉朝。

  “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混进徐姓士族家。”虽然都爱求神问卜,但程度有别,汉朝人要厉害多了。

  “你的意思是……”不会吧,这种鬼主意她也想得出来?

  “称咱们是高人混进去!”闵斯琳点头,她正打算这么做。

  “我会一点点望气,你呢?你——”他会什么?想不出来。“你会解梦。”

  “我会解梦?!”这真是见鬼了,他唯一作过的恶梦就是跟她一起回到汉朝,而且至今还无法清醒。

  “就这么办。”不然她也想不到其他办法。

  “万一不幸露馅怎么办?”恐怕会死得很惨。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闵斯琳的胆子就是比他大。“好歹咱们也是从明朝来的,有些事情总比这个时代的人懂吧?”

  知识是各个时代的累积,他们生活在距今一千多年后的明朝,坐收渔翁之利,再斗不过古人就太丢脸了。

  “可是——”

  “别再可是了。”亏他还是个男人,一点儿都不干脆。“再可是下去咱们就要老死在汉朝了,现在马上就走。”上徐姓士族家!

  闵斯琳不给皇甫渊考虑的时间,拿起包袱,抓住皇甫渊的手臂就把他拉离旅舍,俨然就是个女霸王。

  老是喜欢走旁门左道,他不被她害死才奇怪。

  皇甫渊一边被闵斯琳拖着走,一边摇头。

  

  朱红色的大门像座巨山般耸立,朱、赭、白三色构成的云水图案,回波逐浪,云水相映。门上有一对青铜制的螭龙图案铺首,下面衔接着铜环。正门的两边,还另外开了两扇小门,上头同样装有椒图铺首,嘴巴咬着青铜环,模样看来非常凶猛。

  汉朝的贵胄豪族非常重视门面,大门越是雄伟壮观,越能表现出屋主的身价及气派。

  闵斯琳和皇甫渊站在徐姓士族的家门口。皇甫渊的脸上处处可见担心,闵斯琳的眼睛则是闪闪发亮,若能将这些铺首统统拔下来带回明朝,肯定值不少钱。

  “别打那些铺首的歪主意,赶快想办法怎么混进去才要紧。”看穿她明亮眼神下的企图,皇甫渊提醒闵斯琳别光顾着打算盘,忘了正事。

  “哟,你越来越了解我了嘛!”才多瞄铺首两眼,就知道她想干什么,有进步哦!

  “废话。”他又不是瞎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还是快些擦干为妙。

  闵斯琳凛了凛脸色,是该办正事了,至于那些铺首,有机会再说。

  “看我的。”她别的不会,卖弄小聪明最行,这点也是他最欠缺的。

  “嗯……”就看见闵斯琳仰头看屋子的上空,看了一阵子往右,接着又往左,如此左、右、左、右,终于引起府宅仆人的注意,拉开门缝瞧了几眼后,出来赶人。

  “你们是什么人?”仆人的口气可凶的。“干什么在别人家门口徘徊,赶快离开!”

  汉朝的仆人以狗仗人势出名,主子的势力越大,态度就越骄傲。甚至还有豪族名士的下人,藉主子的权势,当众侮辱朝廷官员,受辱的官员也不敢多吭一声,是为恶习。

  闵斯琳深深了解汉朝奴仆的习性,只要神色自若,表现得比他们更有自信,他们就会开始怀疑自己,语气开始收敛。

  “你、你到底在看什么?”若是装神弄鬼,表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们原本嚣张的气焰会渐渐变小,这个时候,就可以说话了。

  “贵府这两天是不是刚喜获麟儿?”闵斯琳准确无误的说词,让仆人大吃一惊,连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家尊公刚生了一位小公子?”仆人原本嚣张的气焰果然瞬间消失,只见闵斯琳笑呵呵。

  “我和兄长远远就看见有一股祥瑞之气,盘旋在贵府的上头,咱们就是被这股气吸引来的。”闵斯琳装出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言谈举止之间充满了禅意,仆人当下以为她是哪里来的世外高人。

  “姑娘,您们是?”说话的口音如此奇特,来历恐怕不简单哪!

  “咱们来自一个叫做‘顺天’的地方,倘若贵府尊公知道这地方,一定会马上请咱们进去。”她也不表明身分,打算从头装神弄鬼到底,看得徐府下人更加确定,此二人不简单。

  “奴才马上去跟尊公通报,请两位稍等。”下人匆匆欠身离去,留下两人在大门等候。

  “你还真是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明明就是先打听好了,徐姓士族第六房小妾刚得一子,却可以扯到祥瑞之气上,不得不佩服她。

  “我也满佩服自己随时都可以鬼话连篇。”敢情是人到了紧要关头,激发出潜能,否则她的谎话怎么会说得这么顺?

  皇甫渊摇摇头,要想激发潜能可没那么容易,瞧他来到汉朝多久,还是说不了谎。

  屋内徐姓士族,一听有高人来访,立刻从髹漆矮榻上爬起来。

  “什么,有世外高人?”

  这个年代几乎人人都迷信,尤其以贵族和士族为最,做什么事都要求神问卜。

  “是的,尊公。”仆人恭敬答道。“他们还交代奴才说,只要尊公知道他们是打从‘顺天’来的,必定会邀他们进来。”

  “顺天?”徐姓士族压根儿没听过这个地方,显得有些迟疑。

  “听他们的口音,也不似长安人氏,要我说,其他地方的人也没那种口音,恐怕是来自一个神秘的地域。”仆人添油加醋,把闵斯琳和皇甫渊说得像是仙人一样,这对一心追求仙术的徐姓士族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快请他们进来!”顺天;顺从天意,只有服侍神明的人,才懂得怎么顺应上天的旨意,这两个人一定非凡人!

  这下子好了,一个单纯的地名也能解释成这么复杂,果然给闵斯琳料到了。

  闵斯琳笑嘻嘻地跟在仆人的后头,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厅堂。明朝的四合院基本是以汉代的建筑为雏形逐渐扩建,就位高权重的士族来说,有些府宅的规模其实已不下于明朝,甚至更大。

  单从徐姓士族府宅的规模,就可以看出他在朝廷的势力必然不小。遗憾的是他都已经这么有权势了,还想逼迫女儿改嫁以换取更高的官位,可见他是个多么贪心的人。

  难得有世外高人造访,徐姓士族亲自迎客。闵斯琳的美貌让徐姓士族吓一跳,差点忘了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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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7 08:39 AM |只看该作者
“听贱仆说有高人来访,没想到竟是如此美丽的高人,简直跟仙女下凡一样。”徐姓士族原本就是好色之人,一见着闵斯琳就大献殷勤,听得一旁的皇甫渊心里很不是滋味。

  “您过奖了,妾身不过相貌平平,怎么禁得住大人如此赞美。”闵斯琳表面上客气,眼角余光却一直瞄向身旁的皇甫渊,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这个朝代的男人不是眼光有问题就是鬼遮眼,仔细瞧她的长相,也长得不怎么样嘛!还仙女下凡!

  “不不,你真是长得美极了,是老夫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每个朝代的审美标准都不一样,唐朝爱丰腴的女人,明朝爱端庄温顺的女人,汉朝男人则喜欢她这一型,看起来俐落又不失女人味,可能跟长年打仗有关。

  “谢谢大人。”闵斯琳又瞄了皇甫渊一眼,跟他耀武扬威,气得他差点没吐血。

  “这位是?”徐姓士族好奇地打量皇甫渊,已经开始在打闵斯琳的主意。

  “咱们是——”

  “他是我兄长!”闵斯琳抢在皇甫渊之前回话,他原本是要回答“夫妇”的。

  这混帐娘儿们——

  “原来如此啊!哈哈。”徐姓士族一听他们是兄妹,立刻笑到合不拢嘴,色意全写在脸上。

  “正是如此,大人。”闵斯琳陪笑,用手捏了皇甫渊一把,要他别绷着一张脸,他只得勉强露出难看的笑容。

  “听说你们打顺天来。”徐姓士族色迷迷地盯着闵斯琳瞧,越看越满意。

  “是的,大人。”闵斯琳微笑回道。“顺天在长安的西北边,比长安更接近天际,是个神秘的地方。”

  这点她倒没说谎,他们确实是从顺天来的,只不过是从遥远的一千多年以后,现在是为广阳国。

  “我懂、我懂。”其实徐姓士族一点也不懂,他只要听到“接近西方世界”就猛点头,巴不得立刻腾云驾雾往天上飞去,这点是看得皇甫渊十分佩服,她真不愧是骗人的高手,真假之间分不清楚,连他都快混乱了。

  “咱们一进到长安,就瞧见大人的府第上头盘旋着一股祥瑞之气,应是此府第得贵子,不知不觉循着气的方向往前行,于是就找到贵府,冒昧之处,还请见谅。”闵斯琳抓住徐姓士族的心态,一开口就是连篇好话,乐得徐姓士族眉开眼笑,直点头称许。

  “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望气的道行更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徐姓士族对闵斯琳满意至极,一方面相中她的美貌,一方面想利用她在相术方面的才能,为自己的前途开路,算盘打得比闵斯琳还精。

  “妾身姓——”

  “姓皇甫!”皇甫渊这回总算抢到头彩。“我叫皇甫渊,她叫皇甫琳,咱们是一对好兄妹,你说对吧,妹妹?”

  哼,兄长是吧?怎么可以老是让她占上风,莫名其妙还得跟着她姓闵,当然要先下手为强。

  “是啊!哥哥,咱们的感情最好了。”她嘴角噙笑地看着皇甫渊,心里想最好别让她逮着机会报仇,不然他就死定了。

  “呵呵。”皇甫渊搂过闵斯琳的肩膀一起微笑,怎么看都像一对感情甚笃的好兄妹,谁也看不出他们正暗中较劲。

  “您别看我哥哥这个样子,其实他是个解梦高手,擅长解梦。”他踢她一脚,她就反咬他一口,谁也不让谁。

  “令兄还会解梦?!”徐姓士族极为惊喜。

  “当然,他是高手。”闵斯琳掩嘴偷笑,皇甫渊不得已也挤出笑意,其实内心已经开始在诅咒。

  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

  妹妹会望气,哥哥会解梦,看来这个叫“顺天”的地方,果真尽出些世外高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也真想造访呢!

  徐姓士族显然已经上当,被闵斯琳耍得团团转,殊不知“顺天”就算不是近在眼前,也不至于远在天边,只要动身到广阳国即可。

  徐姓士族对着他们两个猛点头,闵斯琳和皇甫渊只好也跟着笑,大家笑成一团。

  呵呵呵,气氛好假……

  “正如皇甫姑娘所言,第六房贱妾这几天刚为我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尚未看相取名,不晓得你们是否愿意帮忙?”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徐姓士族顺理成章便要闵斯琳为他服务。

  “愿意!当然愿意!”闵斯琳笑若春花。

  小事,您大可以信任咱们。”

  “看相和取名,对咱们兄妹来说都是

  “太好了。”徐姓士族笑道。“那么就请你们住下,等到孩子再过几天,可以抱出房间时,再麻烦你们看相。”

  “没问题。”闵斯琳笑呵呵,作梦也想不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简直如有神助。

  “来人,带皇甫公子和皇甫姑娘到门庑休息!”徐姓士族招来仆人,带他们去房间。皇甫渊住在长廊的头一间,闵斯琳在最后一间,只消走几步路就可以穿梭自如,方便得很。

  “请好好休息。”仆人放下茶水以后,便退出闵斯琳的房间,她始终保持着微笑。

  待仆人离去后,她飞身扑上矮榻,在丝被里面打滚。

  “丝被!丝被!终于又摸到丝被!”受够了西汉平民粗糙的衣料,闵斯琳用脸的肌肤感受丝被柔细的触感,感动到快要掉下泪来。

  “不行,这样会弄脏被子。”为了更贴近久违的丝被,闵斯琳索性起身将外衣脱掉,只留下一层薄薄的中衣,和赭红色的丝被相偎相依。

  “真舒服。”她大大地叹了一口气,从没想到仅是一件薄薄的丝被,就能带给她如此的满足,现在回头想想,自己的命真是太好了,这辈子几乎没有用过绸缎以外的衣料。

  连日来的紧张和疲倦,一旦放松以后便会累积为浓厚的睡意,闵斯琳就这么穿着中衣趴在矮榻上睡着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

  一向精力充沛的闵斯琳,终于也不得不向睡意投降,成了睡眠的俘虏。

  另一方面,皇甫渊却是气愤难平,怎么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那个笨女人,人家的口水都已经滴到她身上了,她还傻傻地上当!

  想起徐姓士族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皇甫渊的心头就莫名燃起一把火,不明白闵斯琳何以能够忍受。

  她若不是真的毫无所觉,就是故意视而不见,他可不会轻易让她打混过去!

  怒气冲冲地闯进闵斯琳的房间,皇甫渊劈头就是骂人。

  “闵斯琳,莫非你瞎了不成——”

  她没有瞎,只是安静睡着了,趴在矮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甚至连皇甫渊骂她都没听到。

  她睡得很沉,雪白的中衣,在白鹤陶灯的照耀下,泛出金黄色的光泽。

  都什么时候了,还能睡得着?

  皇甫渊关上房门,大步跨向前,本想好好教训她一顿,却意外地被她有如婴儿安详的睡脸吸引,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在矮榻边站定。

  她不晓得作了什么好梦,嘴角噙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看得皇甫渊不知不觉也露出笑容。

  其实她并没有作什么了不起的梦,只是梦见自己泡在大木桶里面洗澡,如此而已……

  但皇甫渊不知道她作了他也渴望作的梦,不然一定会爬进她的梦境痛殴她一顿。他只知道,睡着以后的她要比醒着的时候来得可爱多了,至少气焰不会那么嚣张。

  而且,坦白说,她真是个美人。

  虽不甘心,皇甫渊还是必须承认,她无论到了哪一个朝代都是受人瞩目的美女,不单在汉朝受欢迎,明朝也是一样。只是,她太野,明朝那些文弱的公子哥儿,无福消受像她这么有主见的女人,又为了藏拙,只得有多远闪多远,就怕在她的面前自曝其短。

  矮榻上传来一声难以分辨的嘤咛,皇甫渊弯身凑近聆听,以免错过她无意识下释放出来的讯息。

  “……砰!”

  闵斯琳毫无例外地又给他一拳,这回他闪得快没打到眼睛,但脸颊差点被打凹,她那双手,可真带劲儿。

  一向打人不手软的闵斯琳,欺侮了皇甫渊不知几回,从来也没有醒过,这次倒伶俐,明明睡死了还能意识到自己打到什么东西,因而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

  “不会是打到灯具吧……”尽管还没清醒,她挂心的还是古董,就怕一个不小心砸坏矮榻旁的白鹤陶灯。

  “可恶!”皇甫渊用手抚面,总觉得自己好倒楣,老是被她打。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不期然看见皇甫渊出现在她的房间,闵斯琳惊恐不已地从矮榻上爬起来,将丝被拉到胸口大叫。

  “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仆人明明有把门关好,怎么他还进得来?

  皇甫渊仍然在揉他的脸,怀疑有哪个男人敢惹她,没被她打成残废就不错了。

  “我用飞的。”他跟她开玩笑,只见她一脸痴呆。

  “啊?”她睁大眼睛瞪着他,以为他疯了。

  “当然用走的走进来,难道我还会飞天遁地?”皇甫渊重重放下手臂回瞪她。

  “你不要脸!”做错事眼睛还敢瞪得那么大,小人。“三更半夜偷偷溜进女孩子的房间,是想对我怎么样?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孩子哦,可以任由你胡来。”

  “我会对你怎么样?”想太多。“我只是有事情想要问你,怎么料到会看见你那张猪脸。”睡死了还打呼。

  “猪、猪脸?”他有没有搞错?她可是个美人。“你眼睛瞎了吗,我哪一点像猪?”一会儿说她没有美色,一会儿又骂她是猪,她是招谁惹谁?

  “什么地方都可以倒头大睡,这还不像猪吗?”也不想想这是别的男人的家,别的男人的床,还睡得这么香甜。

  “我就累嘛,不然你想怎么样?”偷偷休息被逮到,闵斯琳索性也不躲了,挺直腰杆儿便往皇甫渊的身上靠去,看他能奈她何。

  “喂,你不要以为我怕你哦!”皇甫渊一面躲避,一面威胁闵斯琳。“我告诉你,我只是不跟女子一般见识,你不要真的以为我不会动手。”

  “你动手、动手啊!”以为她是被吓大的啊,呿。“还小女子哩!你来呀、你来呀!”看最后是谁制伏谁。

  “你不要太过分了!”皇甫渊退到无路可退,再退下去男子气概就要没了。

  “我就是吃定你,怎么样?”纸老虎一只,没在怕的啦!

  他越是节节败退,她越是奋勇追敌,皇甫渊眼看着就要被逼入死角。

  “你真的欠人修理——”情急之下,他将她拉近假装恫吓她,未料却拉过头,她整个人都趴到他身上。

  皇甫渊刚硬的胸膛,不期然接触到闵斯琳柔软的酥胸,他整个人都呆了,闵斯琳也是。

  他们都没想到会在无意中碰触到对方,一颗心跳得有如千军万马,踢呀踏啊,踏醒他们沉睡的灵魂。

  他的胸瞠好硬,好有安全感,仿佛一座坚强的城墙,可以抵挡任何风雨。

  她的胸部好柔软,身体好香,仿佛蕴藏全天下的香料,芬芳无可抵挡。

  难以压抑的悸动及情愫,在这一刻涌现。

  他们都不想拥有这样的感觉,不想心怦怦跳,不想感受对方和自己有多不一样,却无法克制自己亲近对方。

  他们的呼吸全乱了,一如脑中搅成一团的思绪。

  皇甫渊强迫自己推开她,免得被她诱人的女人香闷死,他来找她,可不是为了吃豆腐。

  “我是来问你,干嘛撒那种漫天大谎,说自己会望气和看相?”对,要记得他是来找她算帐,不是来感受她有多迷人。

  “你管我!反正又不是你在负责,你管我爱怎么说。”闵斯琳也同样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容易就心儿怦怦跳,一定是没睡饱的关系。

  “谁说我不用负责?”他反驳。“你没事把我牵扯进来,说我会解梦,万一到时候那个老色鬼要我解梦,你说该怎么办?”

  “只要胡扯一通就行了。”这还不简单?“重要的是,咱们混进来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他们是混进来了,只是使用的手段有点——

  “你干嘛说咱们是兄妹,你不知道这样很麻烦吗?”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幻想。

  “有什么麻烦?”存心找碴嘛!“不说兄妹,难道说夫妻吗?你就这么喜欢跟我当夫妻?”

  闵斯琳不经意的一句问话,让皇甫渊当场闭嘴,站在原地半天动也不动。

  “怎么,我不会是说中了吧?”闵斯琳顽皮地戳戳他的手背,要他别当木头人,好歹也回句话。

  皇甫渊的脸瞬间胀红,用力抓住她的手轻喝了一声:“别闹了!”不巧两个人的胸又靠在一起,他的嘴唇还差点碰到她的额头,模样比方才更亲密。

  “呃,抱歉。”

  “对不起!”

  两人几乎在同时间跳开,各自转头抚平心跳。

  “我、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皇甫渊根本是落荒而逃,闵斯琳的情况也差不多。

  “嗯,你也早点儿睡。”她始终不敢回头看皇甫渊,怕一看又心跳加快,脸红不已。

  结果她还是脸红不已,心跳也没变慢过。

  她双手抚着发烫的脸颊,心想自己是不是生病了,生了一种她不懂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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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7 08:40 AM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次日中午,徐姓士族为了欢迎闵斯琳和皇甫渊,特地为两人举办一场简单的午宴。

  不过虽说是午宴,实际上却只有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位客人。因为是小型午宴,所准备的饭菜自然不如正式宴会来得丰富,但是他们已经非常满足。

  小口小口地嚼着口中的面饼,稍嫌干硬的面饼,虽然和明代的香脆可口不能比,但比起外面饭馆卖的面饼已经好多了,闵斯琳吃得无限感激。

  连面饼都这么硬,汉代的人一定时常有肠胃问题,简直太难消化了。

  “请用、请用。”

  “多谢大人。”

  面对徐姓士族的热情款待,看在皇甫渊的眼里亦十分感动,不过他怀疑这种好日子能过多久?再拖下去,怕是要露馅。

  和明代不同,汉朝的宴客方式是每位客人的面前摆上一张矮几,上面再摆上分量不等的菜肴,不像明朝围成一张桌子,大家要敬酒或是连络感情都方便,在汉朝,无论跟主人多熟都得保持距离。

  富贵人家的餐食,跟平民老百姓就是不同,鸡鸭鱼肉样样不缺,比起之前在外头只能吃蜜饭或是一般面食,要来得好多了。

  “请容老夫敬两位一杯。”徐姓士族举杯邀酒,两人也只好举高酒杯回礼,干了清清如水的水酒。

  若硬要说还有什么不满意,该是他们杯子里面的酒,实在太淡了。

  吃完了午饭,喝完了酒,仆人再奉上茶,结果仍是闵斯琳最怕喝的花椒茶,害得她开始怀疑,自己还能够再喝到茶色有如翡翠的九龙茶吗?机会好像越来越渺茫……

  “吩咐下去,让奶娘把小公子抱出来。”

  皇甫渊上一刻才刚在烦恼会露出马脚,下一刻徐姓士族果然马上就找他们麻烦,害得他一口茶也吞不下,胃纠成一团。

  他微微抬起头对坐在对面的闵斯琳挤眉弄眼,心中暗暗哀嚎天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们就要露馅了。

  闵斯琳倒镇定,既不慌也不忙,悠闲自在的模样恍若一名女道士,不知情的人必定会轻易被她骗去。

  “小公子抱来了。”奶娘将新生儿抱到闵斯琳的面前,闵斯琳伸手摸了摸婴儿的小脸,觉得他好可爱。

  “请皇甫姑娘为小儿断定面相,将来可是个有福之人?”尽管徐姓士族有无数个妻妾和子嗣,还是不嫌多,永远都想着纳妾添丁。

  闵斯琳仔细端详婴儿的面相,小男婴天庭高耸,重颐丰颌,山根有骨直上头顶,两耳贴脑,五岳相朝,是大贵之相。但小男婴同时又额方而阔,地阁方圆,天仓地库丰隆,耳根垂珠圆厚,鼻丰颧耸,又为大富。

  既富且贵,这小男婴的未来必定不得了。一般人想拥有其中一种面相已属不易,这小男婴居然两者兼具,太惊人了!

  “怎么样?”徐姓士族见她半天不说话,不禁紧张起来。“小儿的面相如何?”

  “令公子是为富贵之相,将来必定拜相封侯,请徐公放心。”闵斯琳回道,真心这么认为。

  “真的吗?”徐姓士族闻言大喜,皇甫渊则是怀疑地打量闵斯琳,以为她又在吹牛。

  “当然是真的,大人。”她可是真的有跟江湖相士学过几天算命,基本的相术害懂,不全然是吹牛。

  “妾身看相以来,还没见过比令公子更好的面相,将来长大后必定大有可为。”闵斯琳的话,等于是喂了徐姓士族一颗定心丸,喂得他整个人轻飘飘的。

  拜相封侯……嘻嘻嘻,徐家的未来就指望他了。

  徐姓士族对奶娘比了个手势,奶娘立刻将小男婴抱回房,以免着凉。徐姓士族因此心情太好,笑吟吟地看着闵斯琳,开口就要打赏。

  “为了感谢皇甫姑娘为小儿看相,老夫要给你赏赐,你想要什么?”绫罗绸缎,还是……

  “承蒙大人看得起咱们兄妹,咱们感激都来不及了,哪敢要赏赐?此事万万不可。”如果有心,干脆把整座宅院的古物都送给她,特别是大门那对铺首,她很中意,铁定能卖不少钱。

  “皇甫姑娘,你真是太客气了。”徐姓士族说有多喜欢闵斯琳,就有多喜欢闵斯琳,压根儿不晓得她打他整座府宅的主意。

  徐姓士族对闵斯琳中意极了,开始盘算要怎么将她留在身边。

  皇甫渊只觉得这情形太离谱,闵斯琳随便说说,徐姓士族就信以为真,莫非这个时代的男人脑子都废了?

  “妾身有个要求,还望大人答应。”闵斯琳乘机跟徐姓士族要东西,他当然点头。

  “皇甫姑娘但说无妨。”徐姓士族的脑子没坏,只是被闵斯琳的倩影塞满,全心全意想怎么得到她。

  “妾身是想,难得遇见像大人的府第如此祥瑞的吉宅。妾身想到府中各个院落看看,寻找运势最旺的院落,将来若是再有夫人有孕,也好到那个院落待产,大人您意下如何?”闵斯琳嘴里是为徐姓士族着想,其实是想藉机探访各个院落查寻铜镜主人的线索,不得已之下想出来的对策。

  “这当然没有问题,皇甫姑娘爱看哪个院落,就看哪个院落,我会请仆人带路,你尽管放心。”徐姓士族更中意闵斯琳了,并且认为她对自己也同样有意思,不然不会这么热心。

  “谢谢大人。”闵斯琳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看得徐姓士族飘飘然,看来汉朝男人是真的很喜欢闵斯琳这种类型的女人。

  不消说,皇甫渊又是十分吃味,方才吃的午饭都快吐出来,这个专门喜欢卖弄风情的娘儿们!

  “妾身还有一个请求,恳求大人答应。”打铁要趁热,况且这件事她忍了好久。

  “皇甫姑娘还有什么请求?”徐姓士族好奇地打量闵斯琳,只见她微笑。

  “在望气之前,妾身必须先净身,请允许我沐浴。”

  好家伙,原来她是想假藉望气的名义,跟徐姓士族要求洗澡,算她厉害,还能想到这个借口。

  皇甫渊在心中暗暗称许闵斯琳,她真的很会把握机会。

  “的确。”徐姓士族点头道。“这是一件神圣的事,是该沐浴。”

  闵斯琳表面上保持微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内心实则狂笑:感谢老天,她终于能够好好洗一顿澡了!

  汉朝人除了王公贵族和商贾名流外,一般平民老百姓几乎很少能够沐浴,所以闵斯琳才会千方百计骗徐姓士族是为了望气净身,其实只是单纯想洗澡,除去一身污垢而已。

  “老夫的府宅中,有一处温泉池,皇甫姑娘你就使用那池子净身吧!”

  答应她沐浴不够,还让她洗温泉,她是走了什么好运可以扮演杨贵妃?这顿澡,她洗定了!

  “多谢大人。”闵斯琳的双眼闪闪发亮,心里想的全是冒着热气的温泉,不晓得他这池温泉,是哪一种水质?

  换到皇甫渊这一头,眼睛同样闪着精光。他生平最恨脏乱,然而打从来到汉朝以后,偏偏接触的都是脏乱,这顿澡,他也同样洗定了!说什么都不放过。

  “来人啊,赶快下去为皇甫姑娘准备沐浴的事宜。”徐姓士族双手击掌,吩咐一旁等候的女仆,要她伺候闵斯琳沐浴更衣。

  “不必了,大人。”闵斯琳急忙阻止徐姓士族。“妾身不必他人服侍,我还要施法念咒,有下人在场,我反而更为难……”开玩笑,她就是想痛痛快快洗澡,有人在一旁监视她怎么洗?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徐姓士族一听到施法、念咒,完全没有抵抗力,举双手投降。

  闵斯琳深谙徐姓士族迷信的心态,亦巧妙地加以利用,果然手到擒来,平白赚得了一次温泉澡。

  皇甫渊见状在一旁直摇头,所谓“骗死人不偿命”,大概就在指她,她的说谎技巧,简直太高明了。

  一个时辰后,女仆准备好了沐浴的用具,唤闵斯琳去洗澡,她二话不说,拿起换洗的衣服便往浴堂冲。

  徐姓士族不傀是朝中的有力人士,虽不具贵族血统,但举凡屋宇建筑乃至于室内陈设,没有一样不如贵族。就算是当朝权贵,也没有几个家中有温泉池的,闵斯琳可说是赚到了。

  “那么,贱仆就下去了,您有事再唤贱仆。”女仆将沐浴用的搓巾交给闵斯琳之后,便欠身退出浴堂,留下闵斯琳一个人爽快。

  待女仆退出浴堂后,闵斯琳先是环看堂内的摆设,再仰头看天花板,白色的轻纱从天花板垂至柱子,温泉的四周并且用大理石做了雕花镶边,整体感觉气派非凡。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走到温泉池边伸出脚试探了一下水温。

  嗯,刚刚好!

  温泉虽冒着烟,但对闵斯琳来说,却是可以接受的温度,她于是把身上的衣服卸下走入水中,让乳白色的温泉彻底吞没她雪白的肌肤。

  她闭上眼睛,头靠在池子边缘上面,感受热水的波动,心想人生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此,天下再也没有比能够舒舒服服洗澡更美妙的事了。

  她的感动不言可喻,打从他们回到汉朝以来,还是第一次洗热水澡,真的好感动。

  乳白色的温泉虽然带有一股浓浓的硫磺味,对于放松肌肉却很有功效,闵斯琳紧绷的情绪,在这一刻完全释放。

  真舒服……

  她星眸半眯,感受雾气从水中冉冉上升的绝妙滋味,瞄着瞄着,却突然瞄到一双腿,差点没把她吓死。

  “啊——”当她一看见来人竟是皇甫渊,立刻用手把嘴巴捂起来,免得唤来下人。

  “你、你怎么来了?”她手指着皇甫渊边发抖,还心有余悸。

  “我也想沐浴。”这就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已经好些日子没清洗身子,早已经受不了,无论如何都要沐浴。”

  “你疯了吗?”瞧他已经开始脱衣服,皇甫渊没疯,闵斯琳先疯,女仆就在不远处,他还敢这么做。

  “是啊,我疯了,被全身的脏污逼疯。”他俐落地脱下衣服,丢在她的衣服上,摆明了谁劝都不听。

  “万一被发现咱们共浴,是要杀头的。”别以为到了汉朝,就可以不遵守法规,恣意行事,汉代有些法规,可是比明代还严。

  “杀头就杀头,今儿个谁都别想阻止我下水。”他脱到剩下一条裤子,“扑通”一声就往泉水里面跳,闵斯琳根本来不及阻止。

  可恨的家伙,就会捡现成的……

  “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儿,别想占我便宜。”既然没办法阻止,闵斯琳只得划清界线,想办法和他保持距离。

  “谁会占你便宜?”笑话。“你有什么便宜好占的?完全没看头。”他边说边往水池中间移去,就怕被骂色鬼,其实他只是想洗澡。

  “你眼睛瞎了吗?”反倒是闵斯琳不服气,像被针扎到一样地反击。“我哪一点不像女人?”

  她气到冲过去,害皇甫渊差点没滑倒,最后还是靠他优异的平衡感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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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7 08:41 AM |只看该作者
“我又没有说你不像女人,你干嘛那么激动?”突然间冲过来,吓死人了。

  “你刚刚明明说我没看头,请问我是哪一点没看头?”她扬高下巴,胸部也跟着突出半露在水面,不过她自己没发现。

  “你不要作贼心虚。”他不过是顺着她的话讲,这也错了?

  “你才是作贼心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假藉名义,其实目的是为了偷看我洗澡。”色鬼、烂人、伪君子。

  “我对像女人又不像女人的家伙没兴趣,你不要误会了,我只是纯粹想要沐浴。”才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堪。

  “像女人又不像女人——好,你这是在拐着弯骂人,对吧?”她非得讨回公道不可。

  “随你怎么想,我无所谓。”只要快快让开,让他洗澡就行。

  “我倒想请你指出,我哪个地方不像女人?”偏偏她就是不让他如愿,挺直了腰杆儿直往他逼来,他只得向后。

  “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怎么样?”他越是威胁闵斯琳,她就越不听话,他只得再往后退。

  “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喽!”他虚张声势的威胁,听起来没什么气势。

  “你还想对我不客气?”说她没有美色,还嘲笑她不男不女,是想怎样?

  “来呀!”她才不怕。“想对我不客气,就来呀!我早就想找你算帐了。”

  “够了哦,你以为我怕你吗?!”被逼到忍无可忍,皇甫渊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不许她再往前进,却意外将两人拉近。

  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次,他们因为打闹碰在一起,但这次的情况最特别也最Se qing,他们都没有穿衣服。

  烟雾袅袅,亲密的气息穿越袅袅的白烟朝他们袭来,撩动一池春水。

  毫无意外地,这次他们又是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瞪大眼睛。

  和以往不同的是,皇甫渊没有放开她,而是双手紧紧扣住她的肩膀,两眼直直盯着她看,一副随时会吻她的模样。

  闵斯琳用力吞下口水,心想难道他真的想吻她?不然他的头为什么越压越低,呼吸越来越急促?

  两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但皇甫渊想吻她是事实,就算他再怎么告诉自己不可以,都无能为力。

  而闵斯琳呢?也拚命叫自己要清醒点儿,他若真的敢吻她,就朝他的嘴唇狠狠咬过去,让他明白闵家人不是那么好欺侮的。

  然而——

  “喂,皇甫渊……”

  然而她也无力婉拒,心底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叫她不要逃,就勇敢接受他的吻。

  在不知名的情愫催化之下,他们两人的脸靠得越来越近,心与心之间越来越感受不到距离,呼吸几乎融成一体……

  “小姐!”

  就在他们的唇几乎碰在一起之际,老戏码重演,女仆总爱挑这个时候串场,活生生打乱一场好戏。

  皇甫渊和闵斯琳同时僵住,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却依旧僵住不能动。

  “小姐,我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您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女仆越走越近,眼看着就要揭开垂幔,为了不让皇甫渊被女仆发现,闵斯琳只得先想办法把他藏起来再说。

  “你干什么——”

  只不过她隐藏的手段很残忍,居然在他还没有任何准备之下,抓住他的头将他压入水中,幸好他谙水性,温泉水也不太热,否则真要变成一只水煮鸡。

  咕噜咕噜……

  即使如此,他还是喝了一些水,但比吃水更令他惊讶的是,闵斯琳的同体在水中居然一览无遗,从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到玲珑有致的曲线,他无一错过,虽然因为白色温泉水的阻碍,无法看得那么清楚,但他的确看到了!

  水面下的皇甫渊睁大眼睛,不是故意却无法逃离这飞来的艳福,而水面上的闵斯琳情况也没比他好多少,也是忙着应付女仆。

  “小姐,您没事吧?”女仆热心询问。

  闵斯琳本想和颜以对,水里的皇甫渊却憋不住气开始吐气冒泡,逼得闵斯琳不得不拉下脸,假装忙碌。

  “天灵灵,地灵灵,吹牛撒谎我最行,天灵灵,地灵灵!”并且从温泉里捞出水东边洒一点,西边洒一点,看得女仆一头雾水。

  “小、小姐……”

  “大胆!”惨了,已经没气了,不救他不行。

  “我正在为大人作法祈福,你怎么可以随便闯进来?还不赶快出去!”她特意用江南某地区的方言假装念咒唬弄女仆,女仆当然听不懂她作法的内容,只是一听到闵斯琳提到徐姓士族,便吓得手软脚软,连连后退。

  “贱仆马上走!”女仆飞也似地离开浴堂,看得闵斯琳有些良心不安。

  “……咳!”确定女仆不在,皇甫渊立刻冒出水面换气。好险,差点淹死。

  “你不要紧吧?”闵斯琳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他摇摇头。

  “不要紧……”他转头看向闵斯琳,这不看还好,一看两人的眼神又胶着住了,脑中不约而同地升起方才的画面——他们差点接吻。

  “那个——”皇甫渊总觉得他有义务解释些什么,毕竟是他先主动的,况且他又是男人。

  “什么?”闵斯琳也觉得她该说句话,她没有从他的嘴唇狠狠咬下去就罢,还主动朝他靠近,自己也难逃责任。

  “那个——算了。”尽管他有意当个大男人,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话似乎都不适合。

  闵斯琳也是欲言又止,想耍狠此刻耍不来,当个小女人指责他怎么可以如此待她又太恶心,还是闭嘴好了。

  “你一个人慢慢洗,我先离开了。”皇甫渊尴尬地转身离开水面,拿起衣服重新穿上,带着一身湿回房。

  结果他澡也没洗到,还喝了一肚子水,得不偿失。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收获。

  闵斯琳娇嫩的朱唇和诱人的同体,在他眼前如灯影般晃动,任凭皇甫渊再怎么努力吹,也吹不熄体内那股欲火。

  没想到她瘦归瘦,还满有看头。

  整个晚上,他都一直反复在想这件事,彻夜难眠。

  他真的想吻她?不会吧!也许只是偶然,还是……

  长廊的尽头,闵斯琳同样睡不着,同样想着皇甫渊,猜想他的动机。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两个同样害相思的人,今晚,是别想睡了。

 

  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个人,看过一间又一间的厢房,一座又一座的院落,始终没有发现有什么奇异之处。

  “两位高人,您们都看过了吗?”负责带领他们参观府第,换做明朝应该称为总管的下人,边带着他们参观边询问,就怕有个闪失他担待不起。

  “大致上都看过了,谢谢您带路。”闵斯琳和皇甫渊难掩眼中的失望,看过了几个院落,甚至连塔楼都去看了,仍瞧不出什么端倪,一切都看似正常。

  “两位还要继续看吗?”已经绕了府第一圈,再看下去得再绕第二圈,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不用了。”闵斯琳勉强微笑答道。“我想这样就可以了,咱们回去吧!”好不容易才有到处参观的机会,结果却空手而回。

  “那么,请跟随我走这边绕回去。”下人客气地请他们走另一条路以节省时间,两人跟在下人后面,互相用眼神传递讯息,如果真的找不到什么,得再想办法。

  高墙的另一边,是完全不同的景致。

  高墙内绿意盎然,充满了生气,高墙外孤单萧索,连风都是冷的,看来这地方只拿来留做通道用,没有人居住。

  带头的下人带领着他们飞快走过墙下,闵斯琳和皇甫渊跟在后头,纳闷下人何以加快脚步?在跟随的时候,不经意抬起头看见一座闭锁的院落,像被世人遗忘一样孤伶伶地矗立在阴暗的角落,看起来无限悲伤。

  “等等!”闵斯琳直觉就是它了,因此而停下脚步。

  “有什么不对吗,高人?”下人神情间充满紧张,还没真正说到话,额头便频频冒汗,闵斯琳更加肯定其中大有问题。

  “这座院落我还没看过,请打开门,让我进去望气。”她可以感受到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体内流窜,那是一种有别于寻常的兴奋,可能跟铜镜主人有关。

  “不好意思,高人。”下人紧张地摇头拒绝。“这是座荒废的院落,大人已经下令过不许再用。高人若想为夫人们挑选待产的地方,还有其他院落可选,贱仆可以马上带你们到各个院落看看。”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就算是再崇高的理由也不行。

  “我知道了,还烦请您带路。”闵斯琳不会傻到引起下人的注意,只要知道正确的目标就行。

  下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皇甫渊也觉得她这种处理方式很好,要当夜贼,多得是机会,不急于一时。

  确认目标以后,两人再次用眼神互传讯息:这座阴森森的院落,确实有探查的必要,他们一定会再回头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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