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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忽若镜(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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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2:48 P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9 01:14 PM 编辑

《忽若镜(上)》
作者:煓梓



因为上一代莫名的恩怨情仇,皇甫家和闵家抵死不相往来,
直至这一代,两大古玩铺当家更是斗得凶!
皇甫渊没被整得如此凄惨过,看中的珍品屡次遭到抢标,
好端端的铺子业绩奇惨,他皇甫大少的颜面糗得没处摆。
本来是好男不跟女斗,但她一再捋虎须,逼得他只好迎战!
在他看来,闵斯琳这娘儿们美则美矣,却惊世骇俗极了──
学男人抛头露面谈生意,丝毫不见名门千金的含蓄温柔;
夺宝时自信过人,散发出独特光芒,可仍是京城里的笑话!
死对头今朝狭路相逢,是她挑起了战火,就尽管放马过来,
他真金不怕火炼,已打定主意代上天治治这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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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2:4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一只圆形雕花古砚放在有束腰黄花梨条桌上,这只由唐朝传下来的古砚,据说是由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

  黑褐色的古砚,在漆着桐油的红色黄花梨条桌上,更显示出它的古朴及价值,莫怪乎江西宁王府会仿造汉代的瓦样,赐给往来的官员,因为这种瓦砚真的非常细致珍贵,最重要的是,它很稀少。

  “四百两。”闵斯琳虎视眈眈地盯着桌上的唐代古砚,汉未央宫留下的瓦片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还是唐朝式样,说什么都要拿到手不可。

  “四百五十两。”同样地,皇甫家的大掌柜也有势在必得的压力,到底他们还是京城最大、最富盛名的古玩铺,老是被闵斯琳抢走宝物委实不像话,他回去也无法向主子交代。

  “五百两。”闵斯琳也不是省油的灯,打死不肯让,硬是将价钱加到一个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步。

  “五百五十两。”皇甫家的大掌柜只得跟着加码,但是立刻又被闵斯琳赶过去。

  “六百两。”坦白说,这只唐代古砚并不值这么多钱,但双方已经杀红眼,压根儿顾不得宝物的真正价值,只求胜利。

  “七百两!”皇甫家大掌柜一口气将价钱往上加一百两,怕是已到达极限。

  闵斯琳嘴角噙着笑,眼看着又要加码,皇甫家大掌柜也打算跟着喊价之际,她竟然由背后悄悄拿出一壶酒,高高捧在胸前。

  “听说郑员外最喜欢喝酒,小女子特地为您带来一壶好酒,请郑员外务必尝尝。”

  双方出价出得好好的,怎知闵斯琳会突然使出这招杀手?,杀得皇甫家大掌柜措手不及。

  “咦,你还带酒来?”郑员外早听说闵斯琳每逢跟皇甫家交手都有意外之举,但没想到会有此惊喜。

  “是的,郑员外。”闵斯琳笑着回道。“不知道您喜欢喝酒便罢,知道了岂有两手空空的道理?再怎么困难,都要给您弄酒来,您说是不是?”

  闵斯琳这招厉害,凸显自己的细心不说,还顺道将了皇甫家大掌柜一军,极其技巧地燃起郑员外对皇甫家的不悦。

  “闵大小姐,你实在太细心了。”郑员外对闵斯琳的态度果然就是热络些,皇甫家的大掌柜见状暗暗喊了一声不妙,这笔生意,恐怕又要被她抢走。

  “您过奖了,郑员外,请您快尝尝。”闵斯琳对她带来的酒深具信心,怕对方只要喝上一口,从此回味无穷,一生想着这个好味道。

  “好、好。”郑员外也不辜负闵斯琳的好意,接过酒壶让仆人拿来酒杯,随即倒了一小杯酒,一饮而尽。

  闵斯琳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等待必然的反应。

  “这、这酒真是太好喝了,简直是琼浆玉液!”郑员外才喝完第一杯,就迫不及待再倒第二杯,越喝越过瘾。

  “这酒叫﹃斜雨酿﹄,是小女子透过关系,好不容易才到手的秘酒,一般人想喝还喝不到,很高兴郑员外能够喜欢。”只要是喝过“斜雨酿”的人,没有不竖起大拇指说赞的,这是她的秘密武器,直到最后一刻,她才拿出来用。

  “秘酒?那我可要好好喝上几杯了。”郑员外一听是不外卖的私酿,更是把口中的珍液当宝贝看,一滴都舍不得浪费。

  闵斯琳不禁在心里偷笑,人的心理就是这么有趣,任何东西只要冠上“神秘”、“不易到手”几个字,身价马上往上翻好几倍,当然“斜雨酿”本来就很好喝。

  “郑员外……”皇甫家大掌柜担心地看着卖家,瞧他的表情这般满足,这笔生意,恐怕是要不保。

  “闵大小姐,既然你都这么有心了,老夫就将这只唐代古砚卖给你了。”

  皇甫家大掌柜的担心成真,郑员外果然刚放下酒杯,便立即决定和闵斯琳交易,看得一旁的皇甫家大掌柜心急不已。

  “郑员外,请您再多考虑一下。”皇甫家大掌柜极力说服卖家。“价钱方面好商量,如果您不满意小的之前的出价,还可以再往上加——”

  “不必了,赵大掌柜。”郑员外心意已决。“我已经决定将古砚卖给闵大小姐,您现在再说什么都没有用,还是请回吧!”再怎么说他都喝了人家一壶酒,总要给人家面子。

  结果闵斯琳就以六百两银子和一小壶“斜雨酿”,买到这只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砚,出价比闵斯琳足足多上一百两的皇甫家大掌柜,反倒被冷落在一旁。

  “承让了。”对此结果,闵斯琳不能说很满意,她原本没打算花这么多银两购买这只古砚,若要认真计较,她还赔呢!

  “不好意思,又被我抢先。”她对赵大掌柜甜甜一笑,表情大为满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从您手上抢走的第五十件宝物了,真是个值得纪念的数字,不是吗?”

  闵斯琳这一番话,听得赵大掌柜脸色铁青,几乎快回不了话。

  “好说,闵大小姐,在下先告辞了。”赵大掌柜也不和她吵,吵也没用,只会显得他更没气度,坏了皇甫家的名声。

  “慢走,赵大掌柜。”闵斯琳在赵大掌柜的背后挥手,欺侮他背后没长眼,其实他瞧得一清二楚。

  “呵呵,第五十件。”闵斯琳才不怕赵大掌柜瞧,就怕赵大掌柜没把她的话告诉他的主子,那才教人遗憾。

  其实她多心了,皇甫渊老早在铺子里等待赵大掌柜回报,只是结果相当令人泄气。

  “又输了?”皇甫渊怎么也无法相信,他们都已经把价码出得这么高,还会丢掉那只唐代古砚。

  “都是小的不中用。”赵大掌柜不卸责,第一时间认错。“小的原本也以为价钱出到七百两,郑员外一定会卖,没想到……”

  “没想到闵斯琳又出了怪招?”皇甫渊冷冷地接话,教赵大掌柜好生为难。

  “是的,少爷。”赵大掌柜答道。“闵斯琳在最后一刻拿出一壶叫﹃斜雨酿﹄的秘酒,送给郑员外,郑员外不过喝了几口,便决定将古砚卖给闵斯琳,任凭小的说破嘴,郑员外就是不肯把古砚卖给咱们。”

  赵大掌柜也算委屈了,想他在古玩界打滚了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屡屡败在闵斯琳手下,还被她嘲笑。

  “不怪你,赵大掌柜。”皇甫渊咬牙说道。“怪只怪那臭娘儿们专使一些小人步数,防不胜防。”光明大道不走,偏喜欢钻小巷子,走旁门左道,闵长青可真是养了个好女儿!

  “话是这么说没错。”赵大掌柜面露犹豫之色。“可就算闵斯琳用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她赢过咱们总是事实,咱们不能不认。”

  光从生意面来看,赵大掌柜其实颇欣赏闵斯琳,她脑筋动得快,行动敏捷做事又大胆。虽然风评不佳,但做生意本来就不能温良恭俭让,少爷就是太注重形象,不肯在其他方面下工夫,才会不断失手。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皇甫渊的脸色微沈,摆明不想再听任何有关闵斯琳的事。

  赵大掌柜欠身退出花厅,留下皇甫渊一个人思考对策。

  就如同赵大掌柜所说,输了就是输了,即使他百般不愿意,认定她是使用小人步数,才能屡次打败他,却依然不能改变结果,他还是输家,而且坦白说,他并不怕输,有时候输反而是一件好事,总是赢才真正教人不安。

  只是,一直输给闵斯琳未免太丢脸,为了她,他几乎快成为京城的笑柄。

  脑中闪过闵斯琳得意洋洋的表情,皇甫渊的脸色又再一次往下沉,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他想起人们对她的评价,想起人们在她背后议论纷纷,当她是笑话似地取笑她怪异的行径,说她出身名门,举止却一点儿也不像名门淑女。成天在外头闯荡不说,还净往小胡同里钻,吃些一般富家千金都嫌肮脏的小点心,有时甚至还会在胡同口跟一些小混混赌两把,说些粗俗的浑话,简直惊世骇俗到了极点。

  这种种传言,皇甫渊起先是无法置信,闵长青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独生女如此放荡,不怕丢闵家的脸吗?

  等他发现,闵长青根本是利用闵斯琳来打击自己,又忽然觉得她很可怜,被自己的父亲利用而不自知,说穿了根本就是个傻瓜,最难得的是这个傻瓜还沾沾自喜,全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努力。

  长久以来,皇甫家和闵家两家就不和,这在京城早已不是秘密,两家互斗的丑事也已经传遍大街小巷,钻进每条胡同。

  只是,大家只晓得两家是世仇,却不明白两家从什么时候开始结仇,为何而结仇,只知道两家不碰面便罢,碰面一定要争个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

  面对这荒谬的情况,皇甫渊只想笑,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出闹剧,只有闵斯琳那不知情的傻丫头才会认真演出,熟悉个中蹊跷的人,没有一个对这出烂戏有兴趣,至少他就没有兴趣参与。

  问题是他再怎么兴趣缺缺,终究还是被拖下水,不得不参与这场闹剧。

  回想起当他第一次得知自己属意的汉代僻邪玉,被闵斯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走,自己脸上不可思议的表情,说有多蠢就有多蠢。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个案,一向以钱庄为主业的闵氏,不会无聊到跨足古玩界,可没想到过不了多久,闵氏便在自家钱庄旁挂起招牌,向天下人昭告从此以后,他们也要在古玩界插一脚,正式跟皇甫家抢地盘。

  京城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经营古玩买卖的铺子不下三、四十家,可就从来没有人能抢走皇甫家的地盘,况且还是自皇甫渊的手上,更教他无法容忍。

  和闵斯珣一样,皇甫渊当时也是刚接手生意,各方面都还没有稳定下来,便遭遇到闵斯琳的挑战。

  他原本以为闵斯珣会亲自出来应战,毕竟无论是钱庄或古玩铺都挂在他的名下由他掌管,谁知道闵斯珣却派妹妹出来打头阵,大大乱了他的阵脚。

  虽然他很快便稳定下来,并且重新布局,将事业的重心逐渐从京城转至江南,但京城是皇甫家的立足之地,面子不能不顾,因此无论多不愿意,他还是跟闵斯琳拚了。

  他故意不出面,只派出赵大掌柜与她争夺宝物,毕竟赵大掌柜在古玩界也有长时间的资历,闵斯琳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凭赵大掌柜的经验,随便动一根手指就可以摆平她。

  这是他打的如意算盘,谁知事与愿违,闵斯琳那丫头非但没像他想象中玩了几手就罢手,反而越玩越上手,算算从她出面和赵大掌柜抢夺第一件宝物开始,累计到今天这只由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砚,刚好是第五十件,摆明了给他难堪。

  呵,怕了吧?

  他几乎能听见闵斯琳用令人憎恨的语调,在他面前炫耀她有多行,她只要动动脑筋,使点儿小手段,就能轻易将他撂倒。

  原来鼎鼎大名的皇甫渊,实力也不过尔尔,真教人失望。

  他知道她到处放话,说论眼力、论财力,自己没有一项比得上她,亏他从小与古董打滚,成就还不如她这个刚入行的新手,反正话就是说得很难听,他也懒得再提。

  老实说,闵斯琳的眼力确实令他吃惊。皇甫家世代经营古玩买卖生意,他看多摸多,能一眼瞧出古董真假不稀奇,闵斯琳以古玩界新人之姿竟也具有同等功力,教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他不晓得她这眼力是与生俱来,或是为了咬住他刻意练的,他也不在乎。但他既然身为“怡宝斋”的少东,又接掌皇甫家,自然不能再让闵斯琳嚣张下去。

  换句话说,该是他亲自出马护住“怡宝斋”这块招牌的时候。只是,他一想到要和闵斯琳交手就兴趣缺缺,倒不是他怕闵斯琳,而是不想跟一名女子交手,赢了不光彩,输了闹笑话,怎么样都对他不利。

  问题是他越不想跟闵斯琳交手,她那张得意的脸就越如影随形地死缠着他。

  来呀,跟我打吧!

  皇甫渊比谁都清楚,闵斯琳早已磨刀霍霍向猪羊,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地摆好阵势等他,好来个正面交锋。

  可是,他就是没劲儿,打从心底讨厌闵斯琳,希望自己跟她最好永远可以不必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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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2:50 PM |只看该作者
“爹,您看。”

  将同皇甫渊争来的唐代古砚,四平八稳地放在桌上,闵斯琳的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咦?你真的把它给带回来了!”闵老爷子高兴地拿起古砚仔细端详,这只汉代未央宫瓦片制成的唐代古砚,他垂涎了好久,没想到琳儿果真将它弄到手。

  “这还用说吗?”闵斯琳一屁股在闵斯珣旁边的椅子坐下,顺手招来仆人要了一壶九龙茶,翠绿色的茶汁装在白色瓷杯中仿佛上等的翡翠,犹如她的好心情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已经是第五十件宝物了吧?”闵老爷子眼中的光芒,也是晶亮得刺眼。“从你开始和皇甫渊竞相买古物以来,如果爹记得没错,这只唐代古砚刚好是第五十件,很值得纪念哪!”显然闵老爷子比闵斯琳更在意成败,每一笔战绩,都帮她记录下来。

  “可不是吗?爹。”闵斯琳的表情益发骄傲。“您真该看看赵大掌柜当时脸上的表情,难看得紧哪!”像只败战的公鸡般垂头丧气。

  “这是一定的。”闵老爷子闻言哈哈大笑。“遇上你这么难缠的对手,他占得了上风才怪,你给爹说说看,这回你又使了什么招数,赢了赵大掌柜?”

  “其实也没什么。”闵斯琳端起九龙茶浅尝一口,微笑回道。“我只是跟艾岚姑娘要了一小壶﹃斜雨酿﹄当做伴手礼,话也不必多说上两句,宝物就自然到手。”哪还需要费多大的心思。

  “不愧是琳儿,事情交给你办就对了,呵呵。”闵老爷子乐得半死,他女儿真是聪明,知道郑员外喜欢喝酒,就想法子去弄了壶秘酒,难怪赵大掌柜不是她的对手。

  “谢谢爹的赞美。”闵斯琳最在乎闵老爷子对她的看法,为了讨好她爹什么都肯做。“您大可将事情交给我,女儿一定把它办得妥妥贴贴,不教您操心。”

  “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女儿,爹放一百二十个心都来不及了,哪还会操心?”经过了这两年的深入观察,闵老爷子对闵斯琳可说是信心满满,完全信任闵斯琳。

  “就爱听爹您这句话,这下子您可不能说女人不如男人了。”强悍如闵斯琳,不怕难,不怕苦,不怕上山下海找宝物,就怕她爹男尊女卑的观念。

  “是啊是啊,不能再说女人不如男人喽!”闵老爷子双眼专注地盯着桌上的唐代古砚回道。

  “本来就是。”闵斯琳得意地咧开嘴,好高兴她爹古板的观念能够扭转,承认她的实力。

  静静在一旁聆听父女对话的闵斯珣,闲话不说一句,只是端起茶就口,有趣地打量他们父女。

  真可怜,聪明如琳儿,只要一扯上他们的父亲就没辙,便会迷失在她自个儿建构出来的迷宫找不到出口,甚至忽略摆在眼前的事实。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察觉到自家大哥奇异的眼光,闵斯琳仰高下巴问闵斯珣,以为他又要找碴。

  “没什么,只是看你干劲儿十足,很为你高兴而已。”事实就是他们的爹从头到尾就没改变过男尊女卑的想法,他只是在敷衍她,难道她看不出来?

  “哟,你转性啦?居然还会夸奖我。”天要下红雨了。

  “怎么,我就不能夸奖你?”闵斯珣挥手招来仆人再上一壶茶,模样非常轻松。

  “我以为你只会挑剔我。”从来就吝于赞美,不挑她的缺点已是万幸。

  “我还是要挑剔你。”既然她都已经先开火了,不接着玩就可惜了。“我拜托你也为闵家留点面子,你知道现在外头把你说得多难听吗?”

  “有多难听?”她不服气地噘高嘴,恨死那些饶舌的人。

  “说你成天在外头闯荡,没个小姐样儿,听说这个月初,你才和几个小混混在局儿胡同附近玩掷骰子,有没有这回事儿?”如果是几个女人关起来在房里玩也就算了,她居然还公开和大男人在胡同口聚赌,这还像话吗?

  “我也是为了探听宝物的下落。”闵斯琳可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那几个小混混手上握有宝物的消息,不过条件是我要能赢他们,才愿意告诉我宝物的下落,我也是万不得已。”

  “那还真是委屈你了。”闵斯珣不得不说,他这唯一的妹妹被惯坏了,罪魁祸首正是他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亲爹。

  “你才知道。”闵斯琳毫无悔过之意,闵斯珣只好再训她。

  “你到底要把闵家的面子丢到地上踩过几次才甘心?”他状似认真地训诫闵斯琳。“上回为了你自作主张退婚,家里已经羞愧到抬不起头,这回你又公然聚赌,难道你真的不在乎自个儿的名誉?”

  “如果我说不在乎,你会怎样?可别气死啊!”对于哥哥的唠叨,闵斯琳一概不听,也懒得听。

  “琳儿!”

  “你怎么这么啰唆啊?”闵斯琳翻白眼。“亏你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观念却这么迂腐,看来你受媚儿的感化还不够深,我要叫她多努力。”感化他这块顽石。

  “我才应该叫媚儿教你怎么做个女人,我怕你连这两个字都不会写。”成天就妄想着和男人比高下,和他比高下,总有一天要吃亏。

  “不劳你费心,这两个字我再会写不过。”她不只会写,还很会利用身为女人的优势,哪是他这个已婚男人所能比拟的。

  “会写没有用,﹃名副其实﹄比较重要。”不是光长胸部就叫女人。“依我看,你全身上下除了那张脸和身材以外,没有一个地方像女人。”

  “是你的眼光有问题吧?”她如果不能称之为女人,谁还能?呿!

  “你的认知才有问题。”他的目光锐利,对女人的品味一等一,唯独看他这个唯一的妹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明明就是你的眼光出错,你还不承认?”

  “自己完全不像女人还硬要强辩,你才可悲。”

  “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就是那么回事。”

  “你胡说!”

  “我没有!”

  “你有问题!”

  “你才不正常!”

  “好了好了,通通给我闭嘴!”

  闵老爷子被吵得受不了,终于站出来评公道。

  “你们兄妹从小吵到大,到底要吵到什么时候才休兵?你们不烦,我都快烦死了!”吵了二十年,也该够了吧!

  “爹,都是哥的错,他不惹我就没事,可偏偏他就是喜欢找碴。”闵斯琳朝闵斯珣做了一个鬼脸,摆明了挑衅。

  “你还敢说!”他作势要修理闵斯琳,却被他爹挡了回去。

  “都几岁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争吵?”闵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我懒得管你们兄妹了,爱吵就去吵,我要抱着这只唐代古砚回房里好好欣赏了。”这可是从皇甫家手中抢来的第五十件珍宝,得好好爱护,日后也好拿出来展示,大大嘲笑对方一番。

  闵老爷子带着闵斯琳刚得手的最新战利品,回房间欣赏去,立下大功的闵斯琳,看着亲爹满足的表情好不得意。

  默默在一旁打量闵斯琳的闵斯珣,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很有一套,再棘手的东西都有办法弄到,活脱脱就是“不达目的,绝不干休”,这点他是自叹弗如。

  再者,她对古董的热情也不是他所能及的,就算他们拥有相同的眼力,单就干劲方面他就差她一大截,难怪所有功劳都被她抢去。

  “你干么又用奇怪的眼光看我?”察觉到闵斯珣奇异的眼神,闵斯琳再度摆出战斗姿态,决定同她哥哥斗到底。

  “没什么,我只是好像看见一个傻子。”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为了获得他们老爹的重视横冲直撞,这还不傻吗?

  “你是不是又想找我麻烦?”想吵架,她奉陪,反正宝物刚得手,她闲得很。

  闵斯琳战斗力十足。

  “我哪来的空找你麻烦啊?”闵斯珣睨看他妹妹,嫌她无聊。“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也没有空找我麻烦,算算时间,现在该是你上我岳母那儿练功和学开锁的时候了。”

  闵斯珣提醒他妹妹,还有另一个比他难缠的对象在等她收拾,别老和他抬杠。

  “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我和师父有约!”闵斯琳闻言尖叫,她和闵斯珣同拜在燕千寻门下,只不过闵斯珣是被迫,她却是自愿。

  “容我提醒你,我岳母的脾气不太好,最恨人迟到。”上次他因为生意耽搁,被罚看店,那可真是恶梦。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闵斯琳急急忙忙冲出门上燕千寻那儿报到,就怕真的迟到被她宰了。

  闵斯珣嘴角挂着笑意,看着闵斯琳疾如风,快如闪电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活力充沛,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有朝气。

  身为一个大哥,其实是很辛苦的,不只要洞悉妹妹的个性,还要顺着她的性子陪她玩,比如:没事和她抬杠刺激她,让她更具出外寻宝的动力。

  因为那个时候的琳儿最美,整个人宛如镀上了一层金子闪闪发光,他娇艳的娘子比不上她,英烨那玉人儿般的媳妇比不上她,仙女下凡来也比不上她,天地间只有她最美,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被罚看店,那可真是恶梦。

  “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闵斯琳急急忙忙冲出门上燕千寻那儿报到,就怕真的迟到被她宰了。

  闵斯珣嘴角挂着笑意,看着闵斯琳疾如风,快如闪电的背影,心想她真是活力充沛,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那么有朝气。

  身为一个大哥,其实是很辛苦的,不只要洞悉妹妹的个性,还要顺着她的性子陪她玩,比如:没事和她抬杠刺激她,让她更具出外寻宝的动力。

  因为那个时候的琳儿最美,整个人宛如镀上了一层金子闪闪发光,他娇艳的娘子比不上她,英烨那玉人儿般的媳妇比不上她,仙女下凡来也比不上她,天地间只有她最美,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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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尽管闵斯琳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古家位于魏家胡同的小锁店,她还是迟到了,像匹用尽力气的老马般气喘吁吁。

  “对、对不起,没、没赶上时间。”她手撑在古家破落的门板上,频频道歉。

  “没关系,就迟了那么一下下,坐下来歇会儿吧!”反倒是燕千寻老神在在,不但没责怪她迟到,还体贴地端了一壶冷茶给她喝,和对待自己的女婿,有如天壤之别。

  闵斯琳闻言绽开笑容,高高兴兴地走到燕千寻身边的椅子坐下,这就是人缘好坏的差别,同样都是入门弟子,师父就是比较疼她。

  “对了,上回去扬州寻宝的时候,我瞧见有人卖这个,特地给您带回来。”闵斯琳从小布包里面,取出一叠各式各样的剪纸,其中有花、鸟、鱼、蝶,每一张都生动活泼,充满生活的情趣。

  “你真的帮我把‘剪花样子’带回来了,谢谢你啊,琳儿。”燕千寻全家曾经在扬州住过一阵子,对那儿的风情念念不忘,连话都说得道地。

  “哪儿的话,师父。就恨我的肩膀担不了千斤重,没法儿担太多,可以的话,真想把整间店的‘剪花样子’带回来给您呢!”闵斯琳嘴甜,尽说些窝心话体贴燕千寻,难怪受疼。

  燕千寻笑呵呵地把整叠的剪纸收下,对闵斯琳这个她最疼爱的徒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打蛇打七寸,她每一寸每一分力道都能精准打进人们的心坎里,莫怪生意做得好了。

  “看你的样子,一定又从皇甫渊手里抢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燕千寻一边瞧闵斯琳的表情一边猜测,果然也没猜错。

  “您怎么知道?”好厉害,不愧是师父。

  “你脸上有写啊!”不是她厉害,是她的表情太明显,随便一眼就可以瞧得出来。“每回你要是抢赢了皇甫渊,脸上总是容光焕发,模样特别好看。”像尊镀了金的菩萨,闪闪发光。

  “真的吗?我倒没察觉呢!”经燕千寻这么一说,闵斯琳摸摸自个儿的脸,发现热热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就像师父您说的,从他手中抢走宝物的感觉真的很痛快,我到现在还飘飘然呢!”第五十件,呵呵。

  “媚儿要是有你一半干劲儿,我就不必愁了。”别人家的女儿勤奋上进,自己的女儿却像条大懒虫,光会玩,唉!

  “大嫂很可爱呀!”闵斯琳帮古芸媚辩解。“我们很合得来,两个人尤其爱玩……不过现在她也没办法同我游山玩水,再过些时候,她就要临盆了吧?”

  “据大夫推测,大概还要一个月,我真怕她会搞丢孩子。”这个时候出事,可是会出人命的。

  燕千寻叹气。

  “大哥一定会将她照顾得很好,师父您不必担心。”天下父母心,闵斯琳明白燕千寻虽然嘴里老爱念古芸媚,心里其实很疼爱她,禁不起她有半点闪失。

  “我才不担心。”她女婿自然会把她女儿盯得死死的,她有什么好操心的?“我只是替媚儿可怜,不能到处跑一定很痛苦,不过话说回来,当初我怀媚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熬过来的,现在轮到她了。”一代传一代,人生就是如此。

  “师父您一定很爱师爹,才会甘心为他放弃自由。”真正拜师学艺以后,闵斯琳才发现燕千寻是一个多特别的女人,但她最后却也走入婚姻,让闵斯琳觉得好奇。

  “现在看起来是如此,但是当初也不是那么顺利,我也是经过了好一番挣扎和波折,才发现自己爱上你师爹。”过程可是相当辛苦。

  “原来如此。”闵斯琳好羡慕燕千寻,不管她当初如何辛苦,至少她现在看来很幸福,可见师爹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闵斯琳闷声猜测道,难以想象自己陷入爱情的样子。

  “很难形容。”燕千寻笑呵呵。“现在回头看过程,时而酸甜,时而苦涩,好像人生什么情绪都在那个时候用上了。只是事后回想起来,会发现这一切都值得,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爱更可贵的事。”

  因为想要被爱所以付出,因为付出而痛苦,又因痛苦,对于接踵而来的喜悦感到格外珍惜,这就是爱情。

  关于爱情,坦白说闵斯琳并不是很了解,但世间男女似乎都愿意为这对她来说懵懂的感情前仆后继,这让她迷惑。

  “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你就会懂。”看穿她明亮眼神下的困扰,燕千寻拍拍闵斯琳的手,安慰她。

  “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去体会的,尤其是爱情。”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是徒添迷惑。

  闵斯琳表面上点点头,内心其实一点儿都无法理解,天下人为何都为了一个“爱”字发疯?她的哥哥爱疯了,她的前任未婚夫也爱疯了,她周遭的人似乎都愿意为爱付出一切,只有她一个人懵懂无知,这令她焦虑。

  “对了,你爹没再给你找婆家吗?”相对于虚幻的爱情,燕千寻关心的是闵斯琳的终身大事,她也二十岁了吧!

  “婆家?”闵斯琳闻言噗哧一声,以为燕千寻在说笑。

  “谁还敢娶我为妻啊?”师父也太天真了。“自从上回我退了英烨哥的婚以后,大家就把我当疯子看,骂我胆大妄为,没个规矩。现在京城的世家子弟,只要一听见我的名字头皮就发麻,没人会想上门提亲。”所以呀,此生她恐怕只能天涯海角四处寻宝,反正她也不想受拘束。

  “但你是为了成全贺英烨和他媳妇才同意解除婚约的,这件事怎么可以怪到你头上?”燕千寻愤愤不平,舍不得她最疼的徒弟遭人误解。

  “话是这么说没错。”闵斯琳耸肩。“问题是知道内情的人不多,在外人眼里,先提起的人就是不对,大家不会去探究到底是谁负谁,只会责怪我玩过头,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在乎。”谁要她给人的印象就是这么野,现在跳到黄河也洗不清,恐怕还会沾一身烂泥回来。

  “琳儿……”对于闵斯琳这个徒弟,燕千寻有说不出来的心疼,她虽然表面坚强,但内心其实很寂寞,是个孤独的孩子。

  “这才对,这才是真正的江湖气魄,为师的挺你!”燕千寻竖起大拇指,打从心里佩服闵斯琳的勇气,一般女子做不到她的潇洒。

  “谢谢师父。”闵斯琳笑开。“我也觉得自己挺适合混江湖的,比混商场痛快。”同样都是打打杀杀,商场厮杀的程度,可一点儿都不下于江湖,甚至更激烈。

  “说起来真令人感慨,我总共收了三个徒弟,结果你们兄妹两人都比媚儿学得好,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分问题?”媚儿明显没天分……

  “咱们学得比她认真。”闵斯琳摇头,这和天分无关。

  “这倒是。”燕千寻叹气。“你们兄妹都是认真的人……说到天分,咱们是不是该开始练功了?”

  “是,师父。”

  师徒两人于是起身到内院练轻功,练完了以后接着学开锁,谁也不记得有关爱情的事。

  

  心、情、大、好。

  将细针抛向空中接住,紧紧握在手心,闵斯琳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从皇甫渊手中抢到宝物时更得意,因为燕千寻会将这组细针送给她,就代表她学习到一个段落。

  她将细针塞到袜子里面拍了两下,无声地吹着口哨逛大街,逛着逛着,突然觉得她该喝杯酒庆祝一下,于是决定上柳絮飞开设的“京冠酒楼”喝酒,算是对艾岚送她“斜雨酿”的一点小小回馈。

  “京冠酒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四层楼高的建筑到处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每一层楼都有数目不等的包厢,中央采开放位子,依序摆满了桌椅,墙壁上挂满了“高朋满座”等贺词匾额,有不少是出自名人士大夫之手,更别提放眼望去处处可见的名画,每一幅都大有来头。

  闵斯琳原本想坐包厢的,但她只有一个人,占着一个厢房稍嫌浪费,想想还是改坐开放位子好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要到一个靠窗的位子。

  “闵小姐,好久没瞧见您来了,我带您去包厢。”店小二眼尖,瞧见闵斯琳便趋前热心问候,将她带往包厢。

  “不了,小二哥。”闵斯琳忙摇手阻止。“今儿个我不坐包厢,坐外头就行。”她用下巴点点窗边的位子,只见店小二一脸为难。

  “可东家交代过,一定得让您坐包厢……”

  “没关系的,小二哥。”闵斯琳笑笑。“若柳少爷问起,你就推说是我的主意,他不会怎么样的。”

  闵斯琳明白柳絮飞这是在报恩,当初艾岚被囚禁在十王府,是靠她哥哥帮的忙,艾岚才得以获救。从此以后,原本互不往来的两家开始变得亲密,交流频繁,就连不外卖的“斜雨酿”,她只要随便开个口,艾岚也不吝啬给她,家里若是有任何一个人上柳家经营的酒楼喝酒,一定也是包厢伺候,就算只有一个人独自前来,再没位子也会腾出一间包厢来,对他们全家可说是相当礼遇。

  “可是……”

  “你就照我的话去做,有事我负责。”闵斯琳觉得柳絮飞其实不必这么客气,到底她哥哥也算是半个江湖中人,有事本来就该互相帮忙,况且他丈母娘和艾岚的母亲还是好姊妹,他就算想推也推不掉,除非他不要命了。

  “那么,这边请。”店小二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遵照闵斯琳的意思带她去开放位子。

  “京冠酒楼”几乎每天都客满,难得有空位。闵斯琳跟在店小二的后头,从包厢的门口绕过去,在经过第二间包厢的门口时,差点和一位高大的男子撞满怀。

  “对不起。”男子首先道歉,虽然错不在他。

  “没关系。”闵斯琳忙着抚平飞起来的裙摆,没空抬头理对方,只听见他非常诚恳地道歉。

  “真的不要紧吗?有没有撞到什么地方——”男子满口抱歉,在闵斯琳抬头与他对望时倏然止住,原先诚恳的脸色,倏然转为铁青。

  “是你!”闵斯琳脸上的惊讶不下于对方,千方百计想和他在商场上较量他都避不见面,反倒在人来人往的酒楼意外相逢,这该说有缘呢,还是冤家?总之,他们就是碰面了。

  “我没事,皇甫公子,你也没事吧?”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总算给她逮到人。

  “我生得这么高壮,很难有事。”皇甫渊却是在心里头诅咒自己倒楣透顶,碰上最不想见的人,算他倒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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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2:55 PM |只看该作者
“这倒是。”闵斯琳笑呵呵地打量皇甫渊,他体格强壮、高大英挺,外表阳刚,充满了力与美,和英烨哥的贵气雅俊是全然不同的类型,但一样受到姑娘们的欢

  “你一定听说了吧?”只是呢,无论他的外表有多吸引人,有多少姑娘暗恋他,她对他的兴趣都仅止于整垮他,或讽刺他,就像现在。

  “听说什么?”尽管皇甫渊心里有数,从她嘴里吐出来的绝不会是什么好话,还是忍不住想听听她到底想发表什么高论。

  “那只唐代古砚的事。”闵斯琳甜甜一笑。“不好意思,我又再一次抢走了你看上的东西,真对不起。”

  她果然出口没好话,专往他的伤口撒盐,气得皇甫渊快得内伤。

  “好说。”他几乎是咬断牙根才说出这句话,等会儿记得检查舌头有没有咬出血来。

  “我想你一定很伤心。”老是输她。“但是我也不得不提醒你,这已经是第五十件了,你真的不打算亲自出马吗?”然后败得更难看。

  “我没兴趣陪你演出无聊的戏码。”配合她演出给全京城的好事之徒看?省省吧!他没那么闲。

  “真可惜。”闵斯琳面露惋惜之色。“我本来还打算当着你的面,炫耀我赢来的第五十一件宝物,如今看来没机会喽!早知道你这么胆小,我就不同你说话了。”浪费时间。

  “我还巴不得不要碰见你,拜托你不要跟我说话。”他才是真正浪费时间好吗?

  “不说就不说,反正你是输家,我同情你。”老是输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可怜,就原谅他吧!

  “谁要你同情?”皇甫渊气得眼睛都眯起来。“说起来你才需要同情,一个姑娘家不好好待在家里学女红,净学男人上酒楼,就不怕丢脸吗?”也不想想自己的名声已经糟到什么地步,还在耀武扬威,说起来也真惊世骇俗。

  “老古板。”闵斯琳冷哼。“女人上酒楼有什么了不起?我不但爱上酒楼,还喜欢品酒、求酒,这回打败你的‘斜雨酿’,就是我费尽苦心求来的,羡慕吧?”

  舌战打到这边,算是正式进入核心,皇甫渊每回都败得不明不白的,这回的失败更是经典,竟是败给一壶酒,而且听说还没几口。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羡慕,其实你也不必太羡慕我,只要多用点心打听就行了。”闵斯琳得意洋洋地敲打他的痛处,每一次出击都痛死人。

  “什么意思?”如果她是要炫耀她事前探足了消息,知道郑员外喜欢喝酒,他可不屑为伍……

  “你还不知道吗?”闵斯琳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用来打败你的‘斜雨酿’,就是柳絮飞卖给我的,你们不是好朋友吗,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闵斯琳才不会那么傻,仅是搔对方的痒处有什么好玩?当然是要往他的痛处狠狠踩下去,那才痛快。

  不可讳言,皇甫渊被踩痛了,絮飞有这款美酒的事居然没有告诉他,亏他们还是好兄弟。

  “我突然不想喝酒了,失陪。”皇甫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带给闵斯琳至高无上的喜悦,凡事见好就收,今天就玩到这里。

  闵斯琳达到目的以后便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皇甫渊一个人吹胡子瞪眼。

  ……絮飞有“斜雨酿”?这么重要的事絮飞居然没有告诉他,这像话吗?

  皇甫渊越想越不甘心,直奔柳府找柳絮飞,得知他在酒坊以后又策马前往,反正一定要找到柳絮飞就是了。

  “絮飞,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你有‘斜雨酿’?”一找到柳絮飞,他便开口质询,问得柳絮飞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晓得‘斜雨酿’的事?”这应该是秘密,可皇甫兄的表情看起来仿佛人尽皆知,其中大有问题。

  “闵家那个野丫头告诉我的。”皇甫渊愤愤不平地答道。“刚刚我在你的酒楼遇见闵斯琳,她说你卖给她‘斜雨酿’,最可恶的是,她还用那壶酒打败我!”简直没天良。

  “这是怎么回事儿?”柳絮飞听得一头雾水。

  “还用说吗?”想起来就有气。“我和闵斯琳争一只唐代古砚,价格被迫喊到一个不台理的地步已经够呕了,她最后居然还拿出一壶酒贿赂郑员外,害我因此而败北。”

  “那应该叫讨好,不叫贿赂。”柳絮飞总算搞清楚怎么回事,原来是抢宝物又抢输闵斯琳,难怪他要发飙。

  “别要嘴皮子。”皇甫渊咬牙忍耐。“你说,你有‘斜雨酿’的事,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却卖给闵斯琳那恶婆娘?你这么做,不是存心跟我作对吗?”别人也就算了,他们两人可是拜把兄弟,自己的兄弟不帮帮外人,今天他要是不解释清楚,兄弟也不用做了。

  “皇甫兄,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明,别气过头。”柳絮飞不但不怕皇甫渊发飙,还觉得他如此生气很有趣,和平日的理性有礼大相迳庭。

  “好,你说。”皇甫渊尽可能沉住气,却发现很难,只要是跟闵斯琳扯上边,不管是什么事他都很难保持冷静,况且这还关系到两人之间的友情。

  “这酒是不卖的。”柳絮飞解释。“而且‘斜雨酿’也不是我酒坊酿出来的酒,是岚儿的家传秘酒,只有少数人喝过,外头的人根本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他错怪他啦!这根本不是他的主意。

  “既然不外卖,为何闵斯琳能弄到那壶酒?”少骗人,皇甫渊气呼呼。

  “大概是岚儿答应给她的。”柳絮飞猜测。“你知道,自从那件事以后,我们两家就多有来往,琳儿大概是趁着和岚儿聊天的机会,硬跟她敲诈的,这事儿我也不知道。”

  “这臭娘儿们,又走旁门左道。”说起闵斯琳做生意的手段,皇甫渊就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别气别气。”柳絮飞安慰皇甫渊。“琳儿做事是比较不择手段了点儿,不过你也不能否认她很有干劲。”

  如果她不是那么能干,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夺去皇甫家半壁江山,自然有她过人之处。

  “哼!”皇甫渊根本不想听有关她的任何事,特别是好话。

  “相对之下,你就过于自信,这样是不行的哦!”柳絮飞明白皇甫渊对闵斯琳有心结,但身为好友有些话不得不说,就算不中听,他还是说了。

  其实皇甫渊比谁都了解问题出在哪里,过去他确实自视甚高,以为凭着几代打出来的名号,不可能被轻易扳倒,他也不屑与女子争斗。如今看来,他不想斗都不行,对方的炮火都打到家门口来,他一味逃避忍让,博取不了好名声便罢,恐怕还会落个胆小的恶名,是否该认真考虑亲自出面?

  “不说这个了。”瞧见皇甫渊认真的表情,柳絮飞知道他已经把话听进去,于是顺势改变话题。

  “你也老大不小了,还不准备安定下来吗?”

  闻言,皇甫渊宁愿柳絮飞没有更换话题,今天絮飞怎么搞的,净挑些他不爱听的话说。

  “你知道我对成亲没兴趣。”他才二十五岁,还没有老到非娶妻不可。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柳絮飞打趣回道。“伯父伯母的感情这么好,简直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你这个做儿子的,天天在他们身边居然没感觉,会不会太对不起他们了?”就算不向往爱情,最起码也不该排斥,可他却躲爱情躲得远远的。

  “就是因为他们的感情太好,我才觉得可怕。”眼中只有对方,身边的人一概视而不见,想起来就令人头皮发麻。

  “为什么?”柳絮飞不解。“一般人还巴不得父母的感情好,可你好像浑身不自在。”

  “如果你和我交换立场,你也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皇甫渊干笑。“每当我瞧见爹娘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自己是多余的感觉,我想这种感觉,你一辈子也不能体会。”就是这样,他才害怕爱情,排斥爱情。

  柳絮飞沉默不语,的确他很难体会皇甫渊的感觉。他只知道皇甫渊的母亲在生下他以后便无法再生育,而他父亲则因为太爱他母亲而不愿纳妾,他因此成了皇甫家唯一的继承人,所有责任都落在他身上。

  柳絮飞也同样爱他的妻子,但比起皇甫老爷和夫人,自己和岚儿之间的亲密互动,还比不上人家的一半,难怪皇甫兄会有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你和琳儿挺相配的。”柳絮飞哪壶不开提哪壶,皇甫渊整个人因此而清醒过来。

  “你说什么?”胡说八道。

  “我说真的。”柳絮飞微笑。“你们同样外表出色,家世相当,又是同行,可惜双方是世仇,否则可说是天作之合。”真是令人遗憾。

  “你别触我霉头,我才不想跟那匹野马扯上任何关系。”完全没个女人样,一天到晚往外跑,谁娶她谁倒霉。

  “缘分这种事很难说。”柳絮飞笑嘻嘻。“就我看,你们两个人很有缘,说不定月老早为你们两个人牵好线,只是你们还没发觉而已。”要不然怎么会明明躲着对方,还会在他的酒楼碰面?这就是缘分。

  “求求你别再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中午吃的东西都会吐出来。”白白浪费了一桌好菜。

  “不说、不说。”柳絮飞从善如流的回道。“总之,你还是快点成亲吧!省得全京城的姑娘追着你跑。”

  自从“京城第一美男子”贺英烨成亲以后,那些云英未嫁的姑娘们个个全变了心,转到另一个“京城第一美男子”上头,要柳絮飞说,他认为皇甫渊可比贺英烨英俊多了,光是那份浓浓的男子气概,贺英烨就远远不如他。

  “别瞎说,既然不是你出的主意,那么我也不怪你了,咱们改天再相约喝酒。”皇甫渊实在怕了成亲的话题,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明白,改天见。”柳絮飞有趣地看着他慌张的背影,好想告诉他成亲其实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糟,反而充满乐趣。

  问题是皇甫渊压根儿不这么想,尤其当他一回到家,瞧见父亲竟拿着镜子和眉石帮母亲画眉时更是快昏倒。也不想想自个儿多大年纪了,还玩这一套,他们不会不好意思,他这个做儿子的都觉得难为情。

  皇甫渊原本想趁着父母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穿越花厅,回到自己的院落,没想到会被逮个正着。

  “渊儿,你回来了。”皇甫老爷手拿着眉石专心沾抹,一边同他说话,表面上像是关心他的动态,但皇甫渊知道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儿。

  “是,我回来了。”既然被发现,皇甫渊只得停下脚步,跟父母请安。

  “辛苦了,铺子里的生意都还好吧?”皇甫老爷心不在焉地问皇甫渊,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妻子那双柳眉,就怕失手没有画好。

  “还好。”皇甫渊笑笑,明白父亲只是问问而已,根本不是真的关心他。

  “那就好。”皇甫老爷的眼睛依旧离不开妻子,全心全意地爱着她。

  “孩儿先行告退。”皇甫渊飞也似地逃回自己的院落,差点没被父母之间的恩爱气氛闷死,都快不能呼吸。

  陷入爱情就是这么可怕,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懂爱。

  想起父亲专注的眼神,和每当提及母亲时温柔的语气,皇甫渊就不寒而栗,默默祈祷月老挠过他。

 

  当双方注意已久那只北宋汝窑粉青莲花式温碗,出现在市面上的时候,两家可说是抢成一团,谁也不放手。

  皇甫渊照例派出赵大掌柜和闵斯琳喊价,闵斯琳当然也不甘示弱,硬是和赵大掌柜抢到底。

  京城两家最具实力的古董商都出面了,其他古玩铺就算再有兴趣,也抵不过财力雄厚的闵、皇甫两家,只得做壁上观。

  两家确实竞争得很激烈,尤其是皇甫渊更是势在必得,说什么也丢不起这只粉青莲花式温碗,定要保住面子。

  双方你来我往,原本就已经价值不菲的稀世珍瓷,在双方的哄抬下,价格直往上飙。

  一千五百两。

  一千六百两。

  一千七百两。

  一只不过巴掌大小的瓷碗,随着双方的相互较劲,价格节节攀升,几乎快超过彼此的负荷。

  “不玩了。”

  就在赵掌柜一口气把价钱加到二干两之际,闵斯琳突然收手,乐得赵大掌柜以为这次她终于弃械投降,他也好捧着宝物回去交差。

  “张员外,我晓得您一直想要‘知香刻坊’的刻本,您若是肯以一千五百两的价钱把这只粉青莲花式温碗卖给我,我就送您这套刻本,您看如何?”

  只是很不幸,闵斯琳永远有杀手锏,每次都杀得赵大掌柜措手不及。

  “你居然有办法弄到‘知香刻坊’的刻本?”张员外闻言喜出望外,惊喜不已地接过闵斯琳递过来的刻本,飞快地翻阅。

  “这真的是‘知香刻坊’的刻本!”张员外兴奋不已地说道,拿书的手微微发抖,可见他有多感动。

  “这还假得了吗?”成了。“小女子特地为您找来的。”呵呵,看来宝物又要入手。

  “什么都不必说了,我这只粉青莲花式温碗就以你说的价钱卖给你,这套刻本就归我了。”张员外喜爱搜集古董之外更爱藏书,一瞧见“知香刻坊”的刻本就如获至宝,说什么都要收藏。

  “失礼了,赵大掌柜。”成交后,闵斯琳又是得意洋洋。“第五十一件宝物,我收下了。”

  双方激烈厮杀的结果,是闵斯琳大获全胜,赵大掌柜又一次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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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2:59 PM |只看该作者
赵大掌柜的失败,等于就是皇甫渊的失败。之前那些古董还好,这次这只北宋汝窑粉青莲花式温碗,是皇甫渊追踪许久并且宣告必定得到的珍品。如今意外落入闵斯琳之手,京城的古玩界乃至于一般民众都会开始议论,甚至将皇甫渊当成笑话,进而影响到“怡宝斋”的声誉。

  “什么,又失手了?”当皇甫渊获知赵大掌柜又落败的消息,脸色灰得跟外头的天气一样,只差没变黑。

  “是的,少爷。”赵大掌柜叹气。“小的是真的已经尽力了,本以为这次一定成,谁知道闵斯琳在最后关头,突然拿出一套‘知香刻坊’的刻本,张员外立刻就决定以一千五百两银子,将那只粉青莲花式温碗卖给闵斯琳,我实在拿她没辙。”被彻底打败。

  “咱们出价多少?”莫非是银两砸得不够多?

  “二千两银子。”

  “张员外宁可损失五百两银子,也要将粉青莲花式温碗卖给闵斯琳?”不可思议,皇甫渊无法置信。

  “没办法,谁要她有办法弄到‘知香刻坊’的刻本,这一点咱们还真没办法。”每个人都知道投其所好,问题也要有本事,“知香刻坊”是苏州最著名的刻坊,在大明国亦享有盛名,麻烦就麻烦在楼家四姊妹从不轻易为人刻书,因此才显得珍贵。

  “闵斯琳又用了不正当的手段,那个臭娘儿们!”皇甫渊气到捶桌子出气,却于事无补。

  “生气也没有用,这已经是闵斯琳从咱们手中抢走的第五十一件古玩,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谣传,说咱们的铺子不行了,话说得很难听哪!”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闵、皇甫两家之间的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人人都等着看好戏,偏偏这戏码从上一代演到下一代,越演越烈,看戏的人也越来越多,现在大家都在猜结局会不会是由闵斯琳扳倒皇甫家,结束几代传承下来的霸业。

  “胡说!”简直是无稽之谈。“铺子的生意明明还很好,咱们还把生意拓展到江南,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谣言?”乱来。

  “问题是外人不了解,只瞧见咱们属意的古玩,一件接一件被闵斯琳抢去,所以才有人说咱们铺子的实力大不如前,甚至有人怀疑咱们只是在撑场面,实际上已经营不下去。”赵大掌柜忧心答道。

  “荒唐!”鬼扯。“先别提祖上打下来的基业,就说光我接手以后,铺子里的营收比原来还成长三成,怎么可能会经营不下去?”

  “这些小的都知道,但在外人眼里,咱们老是争输闵斯琳是事实,您看是不是该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

  皇甫渊知道,赵大掌柜的意思是要他亲自出马同闵斯琳抢古董,他虽提不起劲儿,但眼下的局势似乎也由不得他,就算他再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也要顾及父母的颜面和祖先留下来的招牌。

  “小的听说,闵斯琳最近看上一面西汉时期传下来的古铜镜,背面有极特殊的铭文。”赵大掌柜见皇甫渊心意有所动摇,连忙把握机会,跟皇甫渊透露闵斯琳的动态。

  “特殊的铭文?”这几个字引起皇甫渊的兴趣,越是珍稀的古物,越好脱手。

  “是的,少爷。”赵大掌柜的兴趣全来了。“汉镜背后的铭文一般都是一环,可这面镜子却足足有两圈,而且听说字体扭曲难辨,至今都还没有人解得出来。”

  听起来像是一面麻烦的镜子,不过恰巧符合闵斯琳麻烦的个性,麻烦的人用麻烦的东西,绝配。

  “那面铜镜,目前在谁的手里?”既然都已经麻烦了,他就加入战局让情况更麻烦些,顺便见识一下闵斩琳又想使出什么花招。

  “在一位苏姓员外的手里,他住在西安。”

  换句话说,他必须亲自到西安走一趟,将这面麻烦的铜镜带回来。

  “少爷,您若是对这面铜镜有兴趣,得加紧脚步了,小的听说闵斯琳一个时辰前已经出发到西安,目前正在路上。”

  刚获胜立刻就把眼光瞄准下一个目标,她的干劲,还真是教人不得不佩服。

  “马上去打点一下,我明日启程。”对手都如此积极了,他再懒散下去实在说不过去,况且,她还在等他给她惊喜。

  “小的立刻去准备!”赵大掌柜闻言高兴得不得了,赶忙欠了欠身子,退出花厅打理皇甫渊远行的事宜。

  不可否认,赵大掌柜欢欣鼓舞的表现,多少振奋了皇甫渊的心情,赵大掌柜不晓得等他点头等多久了,兴奋得跟什么似的。

  是啊,闵斯琳,你等着。

  看着窗外随风摇动的枝头,皇甫渊嘲弄地勾起嘴角。

  受够她的捣蛋骚扰,这回该他给她惊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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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3:38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6 03:40 PM 编辑

第三章



 西安,古称长安,位于关中平原的中部,自汉高祖刘邦取得政权,在此地建立西汉王朝以后,便开始它在中原不可动摇的地位。即使随后建立的王朝,逐渐将政治中心往东迁移,它仍是一座重要的城市,肩负着抵御外侮的重要使命,千年来未曾改变。

  西安同时也是一座闻名天下的历史古城,藏着数不尽的宝物。

  推开客栈房间的窗户,闵斯琳觉得西安的天气真是凉爽极了,比起顺天的闷热湿黏真是不知道好了几倍,也许她该考虑搬到西安来才对。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来西安,之前为了寻找宝物就来过几次,每一次都满载而归。而且说也奇怪,她总觉得自己跟这座历史古都存在着一种联系,至于是什么联系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股不合理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烦死了,上街去逛逛吧!总比闷在客栈里头强。

  将包袱随意塞进房间的柜子里,闵斯琳顺了顺裙摆就要下楼逛大街,目标当然是隔条街的古玩铺。

  “闵姑娘,您要出去啊?”一下楼,店掌柜的就忙着跟她打招呼。

  “是呀,出去逛逛。”闵斯琳对掌柜的笑一笑,每回来西安都投宿在同一家客栈,久而久之,大家都成朋友了。

  “是该走走,听说‘御宝阁’最近进了一批新货,有些还满有看头,您不妨去瞧瞧。”掌柜的并且提供了一则只有当地人才知道的消息,乐坏了闵斯琳。

  “谢谢您,掌柜,我现在就去。”论到寻宝,没有人比她有干劲,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店掌柜的点点头,欢喜之余不免好奇,凭闵斯琳的家世,还需要她到处奔波吗?找个代理人就可以了吧!

  店掌柜的摇摇头百思不解,闵斯琳却是欢欢喜喜地踏出客栈,准备到下一条街寻宝……

  就在她踏出客栈门口的刹那,皇甫渊也在同一刻抵达对面的客栈,两人可说是错身而过。

  咦,那个人是?

  闵斯琳回头看了皇甫渊高大的背影一眼,心想一定是自己眼花,他不可能来西安。

  “皇甫公子,房间都已经准备好了,这边请。”

  不幸这个高大背影的主人正是皇甫渊,为了报闵斯琳夺宝之恨,他亲自出马了,而且要死不死地住在她对面的客栈,两个人真是“有缘”到底。

  “烦请带路。”皇甫渊跟随在店小二的后面,根本无心欣赏西安秀丽的风光,一颗心全悬在明日的会面上,闵斯琳一定想不到半路会杀出程咬金跟她抢生意,大家等着瞧好了。

  “是呀!那个人不可能是皇甫渊,那家伙没这么勤劳,我一定是看错了。”走在大街,闵斯琳怎么想都不对。

  “那个小老头,只会守在京城吹胡子瞪眼,才不可能来西安,我多心了。”她边走边喃喃自语,还不忘频频回顾空无人影的客栈门口,责怪自己无聊。

  也难怪她会这么想,毕竟最近他们交手的次数太过频繁,前阵子还在酒楼偶然相遇,印证了“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谚语。

  老实说,闵斯琳对皇甫渊是有些不屑,都什么年头了,以为做生意还能像过去一样死守铺子,当然是得亲自出来跑,亲手挖掘宝物,他大少爷也该醒醒。

  想起最近京城盛传“怡宝斋”已经不行的流言,闵斯琳就一阵得意,总算没白费她过去两年多来的努力。

  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皇甫渊在分散风险上很有一套。早在她开始加入战局之初,他便将生意触角延伸到江南一带,并在杭州、苏州一带设立据点,经过了两年多的努力,已经打下了很好的根基。

  杭州的造假风气炽盛,只要在那里吃过亏的人都知道,赔起本来可不是好玩的。但也就是因为造假风气盛行,所以一有信誉可靠的古玩铺肯在那儿立足,便会立刻引来不想吃闷亏的买家,算是一项大胆的策略。

  闵斯琳也考虑仿效皇甫渊在杭州设立分铺,跟他来个硬碰硬对冲。但顾及她那保守的哥哥可能不会赞同她的策略,一颗心倏地又冷下来,真搞不懂爹干嘛把一切都交由哥哥掌理,自己却只能干些苦差事。

  闵斯琳发誓,总有一天会让父亲睁大眼睛看清楚,谁才是真正有能力接掌家族事业的人,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她也只能干呕气。

  到客栈掌柜口中的“御宝阁”去逛了一圈又回来,闵斯琳只看中了一块小小的方墨,花不了几两银子。

  百般无聊的东逛西绕,闵斯琳决定早早回客栈休息,等明儿个做成了买卖,若是还有力气,再到附近知名的景点游玩,反正多得是时间,不急。

  

  次日,太阳打东边出来。

  皇甫渊一早就上门拜访卖主,企图在闵斯琳到达前将古镜买到手,可惜失败了。

  “我不知道您是如何得知,我有意将手中的汉镜脱手的消息。但我既然已经答应闵姑娘在先,就不能将铜镜卖给您,您若是真有意买那面铜镜,请等闵姑娘来了,您再同她竞价。”

  铜镜的主人苏员外,看来是个颇有原则的人,皇甫渊出再好的价钱也不卖。

  “好吧!”皇甫渊无奈地答应。“我等她来。”原本他是想让闵斯琳扑空,挫挫她的锐气,但既然卖主坚持,他也没办法,只好与她正面交锋。

  闵斯琳没让皇甫渊久等,不一会儿便看见她神清气爽地前来。

  “苏员外,初次会面,小女子是京城‘聚珍坊’的闵斯琳,给您请安了——”闵斯琳一连串的招呼还没打完,就瞧见皇甫渊大刺刺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含着茶。

  “你、你来这儿做什么?”是她眼花了吗?怎么瞧见不该瞧见的人,他不是应该在京城?

  “同你打招呼呀,闵大小姐。”皇甫渊好整以暇地品茗。“我听说你寻宝寻到西安来了,特地赶来跟你凑热闹。”够义气吧!

  “我就奇怪,昨儿个瞧见一个人的背影很像你,没想到你真的跟到西安来。”跟屁虫。

  “那还真是奇怪。”莫非见鬼不成。“昨儿个我抵达西安之后,一整天都待在客栈,哪儿都没去,你还能见到我的背影?”莫非是太思念他,产生幻觉?

  “真不巧我住在你对面的‘悦来客栈’。”算她倒楣,居然和他对门而居,回头得记得撒盐驱邪。

  “不会吧?”运气差到如此。“我若是早知道你住那里,一定会换家客栈,省得不小心沾到秽气。”还得找道士净身。

  “彼此彼此。”这句话是她要说的,轮不到他乱吠。“你该不会是弄丢了那只粉青莲花式温碗,存心报复,才一路跟来西安吧?”

  “确实如此。”皇甫渊咬牙答道。“多谢你又使出不正当的手段,让我丢了那只粉青莲花式温碗,为了报答你的恩惠,我只好亲自出马。”

  “不敢当,皇甫公子。”明明就是自己无能,还怪东怪西。“这就证明了人际关系有多重要,我也是摸索了好久,才明白这个道理。”

  简直空口说白话,她闵大小姐几乎是打从出生开始,就很会跟人攀关系、套交情,这事儿人人知道,还有脸在此强调自个儿的辛苦。

  “能拿到‘知香刻坊’的刻本真不简单,你说是吗?”看准他只能咬牙根咬到断,闵斯琳索性推他一把,让他上西天。

  “的确不简单。”皇甫渊不甘心地承认。“所以今儿个我才会在这里,不能够让你再嚣张下去。”

  “我好怕哦!”闵斯琳一点儿也不信邪,他抢不赢她的。“一个连输了五十一次的家伙,我若输给你,真该去撞豆腐自尽,省得闹笑话。”

  “你说什么?”皇甫渊眯眼,大有站起来教训她之势。

  “你听见了。”耍流氓给谁看啊?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你!”皇甫渊果真站起来,战事一触即发。

  “呃,两位,请坐下,你们不是要来买铜镜的吗?”幸好这个时候苏员外插手,两人才没当场翻桌。

  “哼!”两人同时坐下,死瞪着对方,谁也不让谁。

  “那么,我去把铜镜拿出来,请两位稍等。”苏员外额冒冷汗,拥有一面奇怪的镜子已经够烦人,还来了两位奇怪的买家,他可真走运。

  在苏员外忙着到厢房取铜镜的同时,两个人也没闲着,双方的眼睛瞪大如铜铃。

  “就是这面镜子,你们瞧瞧。”苏员外先将铜镜拿给皇甫渊过目,再拿给闵斯琳斟酌,两人看完铜镜以后皆发出赞叹之声,这面铜镜,太特别了。

  先不提它的造型优美,雕纹细致,就说铜镜背后的铭文,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力量,仿佛魂都会被勾去。

  “很特别吧?这面铜镜。”看出他们眼中的兴趣,苏员外叹道。

  两人点头。

  “当初我就是觉得它的铭文很特别,才花钱买下这面镜子,没想到买下以后就开始作梦。”从此不得安宁。

  “您都作了些什么梦?”对于苏员外的说法,闵斯琳一则感兴趣,一则觉得不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单纯。

  “自从我买了这面铜镜以后,便时常梦见一位身穿汉代衣服的女子,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听起来不太妙,这面镜子似乎不太干净,怕若是买了以后难以脱手,徒增麻烦。

  “那女子没有说什么吗?”皇甫渊同样认为这面铜镜有问题,不过买卖古董的风险往往跟随它的历史,谁也没把握一定能买到干净的货。

  “有,她说‘带我去’,就这么一句话,我始终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要我把她带到哪里?我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苏员外也算是有心人,还当真考虑梦中女子的话语,换作一般人早吓醒了。

  “就是因为如此,您才要把它卖掉吗?”闵斯琳可不认为苏员外有那么勇敢,泰半也是惴惴不安。

  “每隔几日就作同样的梦也不是办法,我也得过日子哪!”苏员外又叹气。“原本我可以不必告诉你们这些事,但我不想骗人,你们若是觉得这面铜镜邪门儿,不想买也没关系,我能够体谅……”

  “不,我要买,请您将这面铜镜卖给我!”大敌当前,闵斯琳可顾不得邪门儿不邪门儿,执意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我也愿意出高价买下这面铜镜,请您出价。”皇甫渊同样有意教训闵斯琳,说什么也要买到这面汉镜。

  邪门儿就邪门儿,大不了找个道士或是法师作法,把邪气去掉,就算囤货也行,反正绝对不能输给他(她),非得扳倒对方不可!

  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个人的默契十足,心里想的话和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就连喊出的价钱也一样。

  “我出三百两!”

  “我出三百两!”

  可恶,怎么会喊出一模一样的价钱?再来。

  “再加一百两!”

  “再加一百两!”

  邪门儿了,连说话都相同,一个字都没改,莫非他们也中邪了?

  “五百两!”

  “五百两!”

  有问题。

  “五百五十两!”

  “五百五十两!”

  连少喊五十两都会强碰,今儿个是怎么回事?

  “六百一十两!”

  “六百一十两!”

  太奇怪了,这一定有问题,到底是什么问题,他们却不知道。

  闵斯琳和皇甫渊,无论怎么喊,都是同一个价钱,听得苏员外头痛、耳朵嗡嗡作响。

  “我看这样吧!”苏员外赶紧出来打圆场。“既然你们都有心买这面铜镜,那就看谁能够先读出镜子背后的铭文,我就将镜子卖给谁,你们觉得这个主意好吗?”

  苏员外将镜子摆在桌上,闵斯琳和皇甫渊同时站起来,一人一边,低头盯着镜背上的铭文。

  造型优美的圆形连弧铭带镜,铜镜背部正中央有圆钮,并蒂十二连珠纹钮座。座外依次有短斜线纹带、凸弦纹带、内向八连弧纹带,连弧间及顶部均有装饰纹样,其外两周短斜线纹圈带之间夹着两周用篆体写成的铭文,问题是这篆体又不是正篆体,着实难猜。

  闵斯琳和皇甫渊两人看过不少古篆文,但从没看过这种字体,感觉上像是刻意扭曲。

  他们两人同时瞪大眼睛,仔细分辨其中的不同,瞪着瞪着,看着看着,两人同时伸出手——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人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闵斯琳和皇甫渊同时抓住铜镜,又同时解读出铜镜背后的铭文,实力可说是不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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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3:41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6 03:43 PM 编辑

“苏员外——”就在他们同时转头,请求苏员外裁决时,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古朴安静的铜镜,突然发出一道强烈的光芒,接着冒出阵阵白烟将他们包围。

  怎么回事?

  他们还没有空将心中的疑问喊出,两人周围的景象便开始扭曲,苏员外的脸和四周的家具全部搅和在一起,一直往他们身后退去。

  闵斯琳和皇甫渊张大嘴巴,看这一切变化,感觉自己也被卷入这股漩涡难以脱身,于是只好紧紧抓住铜镜。

  他们以为这荒谬的景象会持续到无穷无尽,但强光很快消失,四周又回复平静。

  闵斯琳和皇甫渊茫然地看着对方,都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镜子会突然发出强光,四周的景象为什么会扭曲往后退,这一切的一切,他们都不清楚,也找不出答案。

  “苏员外……”

  他们以为自己还在苏员外家,正想请他重新定夺时,却发现周围挤满了一堆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两个人是谁呀?”

  “穿得好奇怪哦!”

  原来,四周不是恢复平静,而是因为他们突然出现,身上穿的衣服又太引人侧目,大家一时看呆了而已。

  “这、这是?”皇甫渊比任何人都来得更莫名其妙,他们明明在苏员外的花厅中争夺铜镜,怎么一转眼间就跑到大街来?

  “他们好像是突然出现的?”

  “是你眼花了吧,哪有人会凭空出现?不会不会。”

  一群路人把闵斯琳和皇甫渊当动物看待般品头论足,目光的重点仍是放在他们的衣着上,他们身上的衣服好花俏,样式也奇怪。

  相对于皇甫渊的老实迟钝,闵斯琳的脑筋转得要更快些。

  奇怪的口音,有些咬字根本含糊不清,听都听不懂,虽然说的是官话,但怎么听怎么怪,还有他们身上的衣服和发式,好像在哪里见过……

  “喂,皇甫渊。”不会吧!这种穿着,这种打扮,难道是……

  “呿!”皇甫渊根本懒得理她,他还没搞清楚状况。

  “皇甫渊。”见他不理她,闵斯琳索性拉他的袖子,要他听她说话。

  “干嘛?!”他没好气地瞪着她,就会鬼叫鬼叫,没瞧见这些人奇怪的眼神吗?

  她还有心情找碴。

  “你注意看这些人的穿著打扮,觉得他们像什么时代的人?”她惊慌地打量路人,打量四周的街道和建筑物,越看越不安。

  “像什么时代?”这说的是什么话。“不就是大明国的子民——”

  不对,不是。

  大明国的子民不会清一色白袍或是黑袍或是青袍,大明国的房屋大多是砖造,不会用泥土堆砌,更不会留着可笑的胡子,梳着奇怪的发型,他们这身穿着打扮,根本就是……

  “你觉得,”闵斯琳用力吞下口水。“他们像不像是汉朝的人?”

  闵斯琳一句简单的推测,让皇甫渊当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长安街上的一处旅舍里,简陋的房间内只有被称做“簏”和“笥”的家具,另外就是一张矮到不像话的床。

  “簏”和“笥”是用竹子和苇草制成的箱子,用来放置衣服和食物,那张矮到不像话的床则称为“榻”,是汉朝人用来睡觉的地方。这个时代还没有发明床,想要安稳地睡在榻上,几乎不可能,只能屈着身子睡觉。

  经过两人商量的结果,闵斯琳和皇甫渊决定以夫妇的名义投宿旅舍。一来可以关上门讨论未来该怎么办,二来可以杜绝旁人好奇的眼光,幸好他们身上都带着大把银子,此外身上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比如宝剑、玉佩、金耳环等等。旅舍主人几乎是不问一句便同意让他们入住,不怕他们付不出房钱。

  所以,现在他们是夫妇。

  “咱们居然跑到汉朝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即使已经暂时度过危机,皇甫渊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朝代,而且极有可能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谜底。

  “别问我,我比你还莫名其妙。”闵靳琳的注意力全摆在房间的家具上,这些全是古物,倘若能带回明朝贩卖,肯定赚到翻。

  “彼此彼此,你以为我愿意吗?我巴不得甩了你。”更呕的是他还和闵斯琳一起回到这个见鬼的朝代,活生生就是折磨。

  “那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对于他的尖酸言论,闵斯琳不以为意,她比较担心的是今晚要怎么睡,偌大的房间,就这么一张矮榻。

  “这个时代的人筋骨一定普遍都不好,瞧瞧这床的长度,脚随便一伸就腾空。”光她的脚就已经超出床的长度,更何况是他?皇甫渊那浑小子最起码也比她高一颗头,他倒楣了他。

  “这个时候不应该烦恼床的长度吧!是不是该弄清楚现在的处境,再决定怎么办?”真受不了这个女人,正事不提,专管那些有的没有的。

  “能怎么办?”闵斯琳耸肩。“都已经来到这个朝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想办法回去喽!”

  “你说得轻松,又不是你被迫和一个讨厌的人共处一室,你当然无所谓。”他就是看不惯她轻佻的样子,完全不像淑女。

  “不好意思哦,皇甫公子。”闵斯琳不甘示弱地反驳。“当初我可没有邀请你来西安,更没有请你一起竞价,要不是你莫名其妙冒出来,硬要跟我抢铜镜,苏员外就不会要咱们念出镜背上的铭文,咱们就不会——”

  闵斯琳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说到重点,眼珠子倏然放大。

  皇甫渊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也同样想起——

  “铭文!!”

  他们同一时间冲向摆在竹篮子上头的铜镜,两个人双手发抖,兴奋地说道。

  “对,咱们就是一起念了铭文,才来到这个该死的朝代,咱们只要按照原来的方式再做一遍就可以了。”

  两个人都渴望回到明代,谁也不想待在这个连张床都没有的鬼地方,特别是皇甫渊。

  “一起念。”

  “好。”

  一向不和的两人,这个时候可说是合作无间,一人一只手握着铜镜,开口念道。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匆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这是楚辞“九歌”中“少司命”其中的片段,优美柔媚丝丝入扣,完全表现出楚人的浪漫情怀。

  闵斯琳和皇甫渊可没空管它浪不浪漫,就算严肃到死,只要能够将他们带回原来的朝代,就是一首好歌词。

  他们以为念完铭文以后,铜镜会发光,会冒烟,他们会再经历一次周遭景色扭曲变形,可是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铜镜安安静静,连两人愤怒的身影都照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闵斯琳不信,直瞪着铜镜发呆。

  “再试一次。”皇甫渊用力抓住铜镜,不信它这么无情。

  “嗯。”闵斯琳用力点点头,两人于是再次发挥团队精神。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两人再试一次,镜子还是没反应,两人不信邪,试了又试。

  “呼呼!”

  直到两个人气喘吁吁,舌头打结喉咙干涸,再也没力气,闵斯琳才恨恨地嚷嚷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咱们真的注定被关在这个朝代一辈子,再也回不到大明国?”活脱脱就是一场恶梦。

  “这下子好了,真要困在这个见鬼的地方了。”皇甫渊靠在墙壁上叹气。

  “没有比和仇家一起被困住还更令人兴奋的事,我的运气还真是好到没有话说。”想到必须和皇甫渊绑在一起,闵斯琳就有气,恨死老天爷开的玩笑。

  “你以为我喜欢和你这个野女人困在一起?”皇甫渊嘲讽地看着闵斯琳。“可以的话,我也巴不得离开你十里远。永远别再碰面。”

  “有本事你现在就滚,别只会啰哩叭嗦。”听了就烦。

  “我走了以后,你一定有办法回到明朝吗?”他是不介意离开,但没兴趣接受她的命令。

  “在你身边一样回不去,说不定没有你更方便,我可以利用美色勾引男人打听一些消息,你在我身边反而碍手碍脚。”况且他们对外宣称夫妇,更麻烦。

  “是啊,我在真的很不方便,就让你去利用美色好了!”听见闵斯琳这么说,皇甫渊火冒三丈当真要离开,才跨出第一步,想想不对劲脚又缩回来,决心不让她得逞。

  他要是就这么走了,岂不正中她的下怀?他又不是傻子。

  把自己的身子往榻上一丢,霸道地占据整张床,皇甫渊坚决不上当,看得闵斯琳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离开,干嘛又不走了?”不仅不走,还死赖在床上。

  “我干嘛走?”皇甫渊一派轻松。“万一我走了以后,才发现非得和你在一起才能回到明朝,到时我要上哪儿找你,谁知道你到时候又会野到哪里去?”

  皇甫渊明着像在就事论事,暗地里却是在揶揄闵斯琳野,在外头的名声一团糟,闵斯琳不是傻子,立马就听出来了。

  这个没风度的死男人,大坏蛋!

  可恶的是都已经被他揶揄,闵斯琳还无法反驳,比起时下的女性,她是与众不同了些,也比较喜欢往外跑,但也还不至于到达“野”的地步吧?他凭什么这样说她?

  “难得你也有闭嘴的时候,真是大快人心。”看来她也不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嘛!还是有廉耻心,懂得不好意思。

  “你干什么?”闵斯琳发誓她一定会找机会报复,绝不轻易放过他。

  “看也知道。”他用手遮嘴打哈欠,困了。“我要好好睡一顿觉,你别来吵我。”

  “睡觉?”他疯了不成。“这个时候应该出去打听消息,睡什么鬼觉,你到底还想不想回去?”

  “根本搞不清楚状况,要怎么打听?”他又打呵欠。“再说,我为了和你抢铜镜,从京城一路奔波到西安,早已经累坏了,当然得好好睡顿觉才行。”才有精神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喂,皇甫渊!”

  闵斯琳火冒三丈的叫皇甫渊,心想他不可能睡得着,泰半是想要气气她而已。

  “喂,起来了。”她伸手不自然地摇他的肩膀,才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摇都摇不醒。

  太夸张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睡得了觉,是想存心气死她吗?

  闵斯琳极想随便拿个什么东西,从他的脸盖下去把他闷死算了,但随后想想,万一真的像他说的,非得两个人在一起才回得去,那可就亏大了,况且她也没必要为他犯下杀人罪。

  不过,真的就这样放过他吗?

  闵斯琳怎么想都不甘心。

  要不是他半路杀出来跟她抢铜镜,说不定她根本不会买那面铜镜,落得今日的下场。

  仇恨加怨念,使得闵斯琳格外手痒,她东找找,西翻翻,终于找到一样可以助她复仇的工具——枕头。

  “你死定了。”她二话不说,偷偷摸摸地跑到矮床边,屏住呼吸接近皇甫渊,小心移动他头下的木枕。

  “长得俊俏有什么用?心肠坏得要死。”闵斯琳用气音在皇甫渊耳边撂话,勉强算是同意坊间对他长相的评论,大家都说他是美男子,一点也不假。

  美男子就要失枕喽,嘻嘻嘻。

  顽皮地将木枕调整到一个随时会掉下来的位置,闵斯琳好整以暇抱胸等待皇甫渊自动落入陷阱。

  “……砰!”皇甫渊的头,果然如闵斯琳预料地从枕头上滑落,脖子和头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闵斯琳连忙暂时停止呼吸,好怕他会醒来发现她恶作剧,好在他睡死了,只是痛苦地皱了一下眉头,未曾睁开眼睛。

  “你就保持这个姿势继续睡。”保证等他醒来后,会难过到生不如死,到时看谁嘲笑谁?

  活该,敢骂她野?

  闵斯琳抿嘴偷笑。

  她真正的本事,他都还没见识到呢!

  将来有得瞧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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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3:49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章



头痛,脖子痛,肩膀痛,整个人好像被什么东西扭过似地,什么地方都在痛,他到底怎么了?

  好不容易才从恶梦中醒来,皇甫渊发现他有睡比没睡还惨,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完整。

  “可恶,好想吐。”不仅如此,他还头昏脑胀,恶心得要命。

  他坐起身,用手拍打颈后,藉此让自己好一些。

  “你醒啦!”闵斯琳一边欣赏他痛苦的表情,一边笑他活该,谁叫他跟她过不去,这只是一点点小小的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笑她?

  “你在吃什么?”皇甫渊在意的可不是她脸上的表情,而是她手上的食物,他才睡了一顿觉,她就变出吃的东西来。

  “芝麻饼,你要来一块吗?”闵斯琳指指手边的竹篮子,问皇甫渊。

  他不自在地点点头,从回到汉朝开始,他一滴水都没喝过,肚子早饿了。

  “你这饼是打哪儿来的?”他接过闵斯琳丢来的芝麻饼,发现她投掷的功夫很赞,八成有练过。

  “街上买的。”闵斯琳满不在乎地答道,注意力全摆在嘴边的芝麻饼上,这饼好硬。

  “用银子?”皇甫渊难过地揉揉太阳穴,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睡的,可以睡到全身不舒服。

  “当然不是。”闵斯琳理所当然地回道,努力用牙齿撕开芝麻饼。

  “不是?”皇甫渊停下手边的动作,不解地望着她。

  “咱们身上的银子都打着官印,用了岂不是等于自找麻烦,万一引起这边官府的关注,岂不是得不偿失?”举凡每个朝代铸造金银铜币,都会打上铸造的年号、重量、成色等等,明朝如此,汉朝也是如此,她才不会那么傻自投罗网呢!

  “你说的有理,是不该动那些银子。”虽不甘心,但皇甫渊不得不承认闵斯琳的脑筋确实动得挺快的,也够机灵,难怪每次抢宝物都占上风……

  “等等。”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不能够使用银子,那你为什么还能买这些芝麻饼?”算算竹篮子里面的饼至少有十来个,应该也要花点钱。

  “简单啊,拿东西去换。”她指着他的方向,指得他莫名其妙。

  “应该说是‘当’才对吧?”他更正她的用词,换来她不屑的一笑。

  “拜托你,皇甫少爷,你也搞清楚自己现在身处的年代,汉朝会有当铺吗?”那是后来的人穷则变、变则通想出来的方法,在这个老实的年代,还不盛行啦!

  “我、我忘了。”皇甫渊是真的忘记汉朝尚未有当铺,到底相差了一千多年,什么都不方便。

  “幸亏我记性好,若是像你一样只懂得睡觉,那咱们的麻烦就大了。”活活饿死。

  “凡事见好就收,闵大小姐。”皇甫渊气得频咬牙根。“我倒想请教你一下,如果银子不能用的话,你拿什么去跟人换饼?”

  “就拿你腰间的玉佩,还挺漂亮的,真是一块好玉。”闵斯琳用力咽下口中的芝麻饼,感觉快被噎死,这朝代连饼都难吃。

  “什么?”皇甫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拿我的玉佩去换饼?!”他摸摸腰间的玉佩,空空如也,她真的把它拿去当——不,拿去换饼了。

  “我不得不称赞你的眼光真是不错,那玉佩是块上等好货,雕工细,玉色又美,我很喜欢。”到底是同行,眼光都差不多,看上的东西也都一样。

  “既然知道它是块美玉,你竟然只换了这几块芝麻饼回来?”皇甫渊没被她呕死也气死,亏她还自诩是个精明的商人。

  “怎么可能?”她没那么离谱好不好?“我换了这么多铜板回来,起码有好几千文。”她摇摇手中的钱袋,沉甸甸的钱袋只发出一些声响,就知道里头必定有很多钱,才会摇不出声音。

  银子是缴交官府和摆阔气用的,一般小老百姓大多还是使用铜钱,当然也有商人用银子甚至金子交易,但那极为少数,特别是在汉朝。

  “你居然偷我的玉佩变卖?”知道她没笨到用玉佩去和人换饼,皇甫渊松一口气,但同时气恼她的举动,活脱脱是个土匪。

  “干嘛说‘偷’这个字,好难听哦!”闵斯琳一脸不在乎。“大不了等回到明朝以后,我再从铺子里挑一块上等玉佩还给你,你的那一块,就暂时先借用一下,别计较啦!”男子汉大丈夫,干嘛那么小气啊,哇!

  “你!”生眼睛没看过这么嚣张的娘儿们,做错事还理直气壮。

  “不然我也没办法啊!”她可也是委屈得很。“我本来是想拿你的宝剑,但是它太重了,根本抽不动,只好改拿玉佩。”

  剑本身就很值钱,特别是他这把宝剑,剑把的部分是用上等桃心木制成,铜制纹饰中镶着一颗稀有的月光石,带着淡蓝色晕的宝石呈乳白色透明状,有如朦胧的月光,是同类宝石中的珍品。

  “你竟然还敢打我宝剑的主意,信不信我劈了你?”拿玉佩他可以忍受,但动他的剑简直是要他的命,对于练武之人,武器就是性命,怎可被轻易夺去?

  “我劝你最好不要。”闵斯琳凉凉地回道。“咱们既然已经一起来到了汉朝,最好也一起回去,不然万一少了一个回不去,你可得一辈子待在这里。”做个古人。

  闵斯琳完全是掐住了皇甫渊的脖子,才能毫不在乎的对他,皇甫渊又一次不甘心,但不得不佩服她判断局势的功力,她根本是摸透了他的心理。

  “你也赞同我的意见,对吧?”闵斯琳对他甜甜一笑,大有得了便宜还卖乖之势,气坏皇甫渊。

  他会赞成她的意见才有鬼,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圆其说,目的就是要掩饰她偷了他的玉佩变卖的罪行!

  “你的饼拿在手上,半天没吃一口,不饿吗?”闵斯琳对于自己的罪行毫无知觉,反倒觉得他光拿着饼不吃很可惜,这些可都是钱哪!

  经她这么一提醒,皇甫渊才发觉饼还拿在手上,没吃。

  他立刻把它拿到嘴边,扑鼻的饼香非但没勾起他的食欲,反而更让他觉得恶心想吐,吃也吃不下。

  “怎么了,你不吃吗?”她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和望饼兴叹的无力感,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不晓得怎么搞的,吃不下。”皇甫渊几次把饼拿到嘴边后又放下。“我从醒来后就一直觉得不舒服,从脖子到肩胛骨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一样,头也好痛。”

  “话说回来,这个时代的饼真难吃,硬邦邦的跟石头没两样,拿来做凶器应该不错。”包准能将人敲昏。

  皇甫渊完全不想搭理她,迳自捣着脸叹息。

  “听说这叫胡饼。”闵斯琳从竹篮内拿起一块芝麻饼仔细端详。“这饼咱们那个时代也有,应该是这个时代从西域传过来的,不过要硬上许多,跟咱们那个时代的口味完全没得比。”

  她判断应该是面粉的关系,这个时代很多日常工具和物品都还没发明,使用的面粉恐怕也不一样。

  “你能不能住嘴,让我静一静?”什么那个时代这个时代,对他来说被迫和她绑在一起已经够不幸了,她还来添油加醋,简直是找死。

  “可以。”她从善如流的闭嘴,毕竟他此刻的不舒服有一半是她造成,还他一个清静的环境,这点她还做得到。

  “谢谢你哦!”皇甫渊痛苦地猛揉太阳穴,无论怎么揉都不舒坦。

  闵斯琳打量皇甫渊苍白的脸色,看他冷汗直流,眉头皱成一团,看起来好像真的很不舒服,她这个玩笑是不是开得太过火,需要弥补一下?

  “你大概是失枕了,最好去给大夫扎两针,可能会舒服一些。”她决定弥补皇甫渊,好歹他也贡献了玉佩,小小教训一下他就行,万一他要是生病了她也麻烦,还得照顾他。

  “你怎么晓得我失枕?”皇甫渊转头看她,看得她好心虚。

  “我、我猜的呀!”不过就算心虚她也没表现出来,还很会装。“你睡觉前没事,醒来以后就肩膀酸痛,恶心想吐,除了失枕以外,还能有什么解释?”

  闵斯琳一边说话,一边转过头大啃芝麻饼,就怕被他瞧出什么端倪来。

  “也对,是找不到其他解释。”不过他睡觉前明明调整好枕头的位子,怎么还会失枕?怪哉。

  “就是说嘛!”闵斯琳转过身来猛嚼芝麻饼,看得皇甫渊好羡慕,他也好想大口大口地吃饼。

  “你知道上哪儿找大夫吗?”她的提议虽好,但这儿毕竟不是繁华的大明国,就医可能没那么方便。

  “这还不简单?”闵斯琳拿起沉重的钱袋晃晃。“问它们就行啦!”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放在哪个朝代都一样,都不会例外。

  的确,只要有钱,做什么都方便,无论如何都有路走。

  “在你睡觉的时候,我可没闲着哦,可是忙得很。”得想办法拿他的玉佩,又得想办法找到买主同对方交涉,不容易哪!

  闵斯琳这不是在邀功——好吧,她是在邀功,不过她邀功邀得有道理,谁让所有事都是她做,他只管睡觉。

  皇甫渊好笑地看她一眼,这娘儿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坏事,偷他的玉佩不打紧,还自作主张地换了几千个铜钱回来,他那块玉佩,可不止这个价钱。

  不过,他也同时承认,她具备了一般女子没有的勇气与胆量,换作其他千金小姐遇到同样的情形,除了昏倒以外还是昏倒,不然就是哭,哪还能像她一样精神?

  “光盯着我瞧有什么用?走,找大夫去了。”好不容易将又硬又难吃的芝麻饼吞下肚,闵斯琳拍掉手上的芝麻屑,就要拎着皇甫渊找大夫。

  “嗯。”皇甫渊点点头,下榻穿好鞋。

  也许,一个女孩子家“太野”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对他们目前的处境就很有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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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3:51 PM |只看该作者
雅言,即官话,自夏朝太康建都于洛阳以后,洛阳地区的语言自然而然成了全国通用的标准音,历代的雅言有不一样的名称,到了明朝称做官话,但基本上还是承传老祖宗的发音及文字。

  费了一番功夫才打听到附近最著名大夫的医馆,据说这位名医三代以来都在长安悬壶济世,是个道地的长安人。

  他们到达了医馆,不甚流利地说明了来意以后,仆人请他们进去。闵斯琳一踏进医馆里头,便兴奋不已地东看看,西瞧瞧,仿佛来到一座古董宝窟。

  这里真棒,随便带一样物品回明朝都可以卖到好价钱。

  闵斯琳一味地沉浸在医疗古物的探索里面,整张脸都在发亮。而相较于闵斯琳的兴奋好奇,皇甫渊就苦情多了,头痛到像被铁槌捶过好几回,整张脸扭成一团,模样说有多悲惨,就有多悲惨,看得始作俑者的闵斯琳也十分不忍。

  只见已届花甲之年的大夫,仔细端详皇甫渊的脸色,又拿一根小木槌在他颈肩敲了几下,皇甫渊皱了皱眉头,很显然问题的症结就在那儿。

  “你确实是失枕没错,我帮你扎两针,你就会舒坦一点儿了。”大夫放下木槌,从一个小木箱中取出粗细大小不一的针,拿起其中的一支,稍稍烤了一下火,便朝皇甫渊颈后的穴位扎去。

  “你们是什么关系?”老大夫闲来无事,同他们聊天,殊不知想听懂古代雅言对他们来说是一项考验,好多音到了他们那个时代,都已经变了。

  “咱们两个人是夫妇,刚成亲。”闵斯琳抢在皇甫渊之前开口,就怕他太老实说错话,搞乱局面。

  “你们也别见怪,我瞧你们的口音怪怪的,有些说法我听都没听过,所以才忍不住问。”没有别的意思。

  “不会的,大夫。”闵斯琳笑笑。“咱们是外地人,最近几天才来到长安落脚,可能咱们家乡的口音比较奇怪,您老可别见怪。”

  “原来如此,难怪口音和我们都不一样。”老大夫恍然大悟。

  “是啊是啊!”闵斯琳有礼地回应,看在皇甫渊眼里还不得不佩服她的足智多谋,坦白说古代的雅言不好理解,不过她似乎句句能听懂,也算厉害。

  “你们两人真是郎才女貌,外表非常登对。”老大夫突如其来的赞美,让两个人当场瞪大眼睛,惨烈互看。

  他们外表登对,郎才女貌?又不是瞎了眼,或是天下男(女)人死光了,和他(她)凑在一起。

  两个人的心里都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但表面上却只能用微笑回应大夫。

  老大夫见他们笑得那么别扭,误以为他们是在害羞,连忙强调。

  “根据我多年的识人经验,你们两人一定会白头偕老,永浴爱河。”老大夫懂一点儿面相,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就是夫妻之相,结缘三世,定能幸福快乐到永久。

  和他(她)白头偕老,永浴爱河?他们没把彼此推入河中,杀了对方就不错了,还指望能在一起,想到都令人头皮发麻。

  “谢谢大夫。”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很客气地跟老大夫道谢,即使他们内心真正想的是巴不得对方在河里头淹死,永远游不上岸。

  “似乎好一点儿了。”皇甫渊活动一下筋骨,果然舒服许多。“谢谢大夫的诊治,您果然高明。”

  他跟大夫道谢,不过老大夫似乎没听懂,一直看着闵斯琳,她只得照着他的话,稍微修正了发音,老大夫才能意会。

  “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老大夫对闵斯琳特别有好感,她看起来就是一个聪慧的女孩,眼里头闪烁着自信。

  “要不,我为你把把脉,看你有没有怀孕。”老大夫热心主动想为闵斯琳抓脉,差点没有吓坏他们两人。

  “不必了,大夫!”她喊得忒大声。“我和皇甫渊——”

  “啊?”老大夫张大嘴,对她直喊丈夫的名字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我是说我和相公成亲不到一个月,不可能这么快怀孕的,您不必忙了,呵呵。”闵斯琳对老大夫摇摇手猛笑,皇甫渊则在一旁猛点头,老大夫只好打消主意。

  “你们这对夫妻真害羞,感情好到令人羡慕。”老大夫笑呵呵,年轻就是这么好,恩爱不怕人知道。

  闵斯琳和皇甫渊根本巴不得杀了对方,哪来的害羞恩爱?老大夫是瞎了眼不成,没瞧见他们牙根都快咬断了,还夸他们。

  “谢谢大夫,多少钱?”实在怕了老大夫没完没了的褒奖,两人只想赶快付帐离开。

  “三百文。”

  “打扰您了。”闵斯琳从钱袋掏出三串百文铜钱,交到老大夫的手上,同时问道。

  “大夫,您晓得长安城内,有哪些比较知名的镜铺吗?”闵斯琳的算盘打得精,付钱同时兼包打听,也不枉费特地走这一趟。

  “你说什么,医铺?”不就是这儿吗?他这儿就是给人看病的地方。

  “不是的,大夫。”闵斯琳矫正发音。“我是向您打听镜铺,卖镜子的地方。”

  “原来如此。”差一个音,意思就差天南地北。“不过,你打听镜铺做什么?”奇怪。

  “因为咱们旅行途中把镜子给弄丢了,想再买一面镜子,可咱们对长安实在不熟,只得向您打听。”闵斯琳小心翼翼地回道,就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引起猜忌。

  “旅行就是这么麻烦,时常掉东掉西。”老大夫闻言谅解地点点头,闵斯琳只能陪笑。

  原来她早就准备打探铜镜的消息,她还真机灵。

  皇甫渊不禁在内心赞美闵斯琳,她实在很会把握机会。

  “长安城内确实是有不少知名镜铺,有些铸镜师傅的手工还特别好。”老大夫说。

  “哪一家镜铺最有名?您快给咱们想一想。”依他们手中镜子的饰纹及手工来看,必定是出自名家之手,绝对错不了。

  “老夫不是女人,没留意这么多。”老大夫忙摇头。“我只听说过‘顺昌镜铺’那儿的镜子式样特别多,手工特别细,许多贵族妇女都喜欢到那儿订做镜子,至于其他镜铺,我就不清楚了。”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至少能帮他们起个头,不至于瞎子摸象,不知从何下手。

  “我知道了,谢谢大夫。”闵斯琳确定那家“顺昌镜铺”一定有他们要的线索,依照镜后的铭文分析,除非是贵族妇女,否则没几个人知道“楚辞”,就算是贵族妇女,也不见得人人知道。

  “慢走。”老大夫礼貌地送客,两人亦有礼地朝老大夫欠身后,随即离开医馆。老大夫盯着他俩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们登对,必定会白头偕老,永浴爱河。

  被老大夫判断会永远相爱一辈子的两人,几乎是一离开老大夫的视线,便各走各的。

  “哼!”两人并且不约而同地将脸撇向另一边,就怕老大夫的预言会实现,那才是最大的恶梦。

  “天黑了。”对他们来说,还有另一个恶梦有待解决——找出铜镜的秘密,想办法回到明朝。

  “天色暗得还真快,咱们有进去这么久吗?”皇甫渊扭了扭脖子,确实舒服多了。

  “要不是你的颈子太脆弱,咱们就不会浪费时间。”耗那么多时间在医馆,害她不能马上去镜铺。

  “我怎么晓得我会失枕?”皇甫渊反驳。“天杀的,我的头到现在还在痛,到底是怎么睡的?”

  皇甫渊抱怨连连,闵斯琳则是假装没听到,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这件事跟她有关。

  “铺子几乎都关门了,这个时代真无聊,天才刚黑就通通关起来。”还是明朝好,就算天黑了也继续打灯做生意,喝酒也有地方。

  “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不分昼夜到处乱跑。”完全不像个女孩子家。

  “那是没出息的男人才会说的话,你以为每个男人都像你一样懒散?”成天就只会躲在铺里玩古董,也不懂得出来寻宝。

  闵斯琳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皇甫渊最恨人家提醒他落败的事,她偏就不放过他。

  于是新仇加旧恨,两个人又开始斗嘴,一路斗回旅舍,才发现两个人的肚子都饿了,要吵架也得先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吵。

  “店家,咱们肚子饿了,想吃饭。”既然外头的饭馆都已经关门,他们也只好回到投宿的旅舍,跟店老板讨餐饭吃。

  “客人,你们想吃点儿什么?”店老板好奇地盯着他们两人,请他们到最靠近墙边的矮榻上坐下。

  “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填饱肚子,他们都不挑。

  “是这样的,客人。”店老板解释。“本旅舍原本不供应饭菜,但今天刚好厨房有剩一些,您们如果不介意,小的就跟您们上些剩菜剩饭。”汉朝不比明朝,大部分的旅舍都不供应吃,只提供住,若是想自己开伙,可以跟店老板租借锅碗瓢盆,不过他们目前没有这个闲功夫。

  “就剩菜剩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认了。

  “小的马上端来。”店老板到厨房后头端来了两碗粱饭,和一条蒸鲤鱼、一盘野菜,另外配上一壶酒,就是全部。

  闵斯琳和皇甫渊蹙紧眉头,看着榻上的饭菜,心想这个时代样样简陋,他们非得尽快回到明朝不可。

  由于两人皆是富贵人家出身,吃惯了山珍海味,龙虾鲍鱼对他们都只能算开胃菜,况且是明显摆了很久的鲤鱼?他们都快吐了。

  他们一面互瞪,用眼神指责对方的不是,一面拿起碗和筷子,将粱饭扒进嘴中。

  “噗——这是什么?”两人几乎是在吃下第一口,便很有默契的把饭吐出来,同时招来店老板。

  “店家,这饭怎么这么甜?”皇甫渊指着碗里头的黄色小米饭,他可是比闵斯琳更挑嘴。

  “这是蜜饭啊,大伙儿都吃这个。”店老板奇怪地打量他们,搞不懂他们打哪里来,怎么连蜜饭都不懂。

  “蜜饭?”两人同时愣住,店家的意思是说饭里面加了蜂蜜吗,还有这等吃法?

  “大伙儿都这么吃,您们有什么问题吗?”店老板不耐烦地在旁等候,斜眼打量他们痴呆的表情,总觉得他们好怪。

  “没、没问题了,谢谢。”两人依旧痴呆,眼睛直直地盯着碗里的饭,一时之间,不晓得要怎么将它们吞入口,味道真的好奇怪。

  这个鬼地方居然连饭都如此诡异,饭搞得这么甜要怎么下咽?做成饭丸子可能还会好吃些。

  算了,改吃鱼。

  两人不约而同把筷子伸向鲤鱼,也一样挟不下手,在明朝,鲤鱼多半是拿来观赏用的,烹调起来并不好吃。

  一边痛下毒手,一边向家中水池里优游的鲤鱼道歉,两人都不是存心吃它们的祖先,但这个可怜的年代,真的是没什么东西好吃,就将就些吧!

  两人勉强扒了几口蜜饭,吃了几口教他们良心不安的鲤鱼肉,本以为至少酒会好些,却发现酒淡得跟水没两样,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水酒。

  这时代要是有人敢自夸千杯不醉,他们肯定卯起来大笑,光酒的纯度就差明朝好几倍,明朝的酒要烈多了。

  两人同时用力放下杯子,打定主意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店家,算帐。”闵斯琳远远就瞧见店老板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们,于是干脆招来店老板问清楚,顺道付钱。“请问,有什么不对吗?不然您怎么会一直盯着咱们瞧?”

  “其实也没什么。”店老板一脸尴尬。“小的只是觉得你们的穿著打扮十分奇特,料子颜色也罕见,有些不太适应而已。”

  少有人像他们一样穿得花花绿绿。就算是贵族,也不若他们的穿著来得精致华丽。

  “客人,你们是异族,还是哪个地方的商贾来长安经商?”店老板猜了许久还是猜不着,索性直问。

  “咱们确实是在经商——”

  “这只是人家送给咱们的新婚贺礼,咱们也在怀疑这衣服从哪里来,式样颜色挺怪的。”

  闵斯琳原想顺着店老板的话往下接,不料皇甫渊比她快一步,硬是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听得她一阵莫名其妙。

  “是吧?我就说是异族的行头。”那种颜色,那种织法,见都没见过。

  皇甫渊对着店老板微笑,脚极不安分地踩了闵斯琳一下,要她也跟着陪笑,两人于是笑得跟白痴一样。

  “如果没事的话,咱们要回房间休息了。”怕再交谈下去会露馅,皇甫渊和闵斯琳及早开溜,免得暴露身分。

  “请歇息。”店老板好奇地盯着他们的背影,总觉得有件事不太对劲,于是又开口叫住他们。

  “客人,您们那个地方的男人也不蓄胡的吗?”

  店老板的叫喊声简直比鬼还可怕,使得原本要逃之夭夭的两人,不得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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