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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舞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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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步步驚心】❉ 穿越小說--桐華著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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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49 PM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二章
  第二日见到康熙,内心惴惴,因为不知道苏完瓜尔佳王爷和康熙都商议了些什么,总觉得不是儿女私情那么简单,所以一点也猜不透康熙的心思。
  
  康熙忙于批阅公文,对我好似幷未多加留意,我只得小心谨慎地服侍着,一天下来,康熙始终未曾发话,仿佛昨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我心里不但没有安心,反倒越是害怕,只怕现在越平静将来暴风雨来的越强烈。可是又无计可施,只得也装做一切如常的样子。
  
  晚上再见敏敏,两只眼睛红肿如核桃,我摇头叹气说:“可真是没法见人呢!难怪一直躲在帐内!”敏敏歪靠着说:“果如你所料,阿玛答应去求皇上不给我指婚了。说让我自个在草原上好好挑一个。不过,阿玛说,那个伊尔根觉罗.佐鹰,他倒很是中意!”
  
  我点点头,笑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看着我,忽而嘴角带着丝笑说:“阿玛对你满口的夸赞呢!”我诧异地看着敏敏,敏敏直起身子说:“我跟阿玛说‘我不想嫁十三阿哥了’,阿玛以为我哄他,只是骗他不要给我指婚而已。我就把你给我说的话全告诉了阿玛。”
  
  我大惊,忙问:“我和八阿哥……”敏敏截道:“放心!我虽莽撞,可又不傻,这件事情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再让别人知道的。”我释然地点点头。
  
  她继续说道:“我一面哭着一面对阿玛说我都想明白了!十三他都不中意我,我嫁他也没什么意思,我不嫁了!阿玛听后连声惊叹,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人,交了你这么个朋友,还说不用我假装抹脖子了,他不会逼我嫁给佐鹰王子的!”
  
  我笑看着她,因为她的放手,她的确是一个有福气的人!
  
  她忽地说:“若曦,我叫你‘姐姐’可好?”我笑着说:“叫吧!不过只许私下里,人前可不许的。”她忙应了,又柔柔叫了声:“姐姐!”两人握着彼此的手都笑了。
  
  她笑容未散,脸色又转黯然,我叹道,又想起了!又想起了!毕竟‘知易行难’!明白道理的人很多,可到真正做时又有几个能做到呢?敏敏能如此已经很是难得了!
  
  她默然了半晌,忽地说:“姐姐!我想我即使找到星星,恐怕也不会忘记他的歌声和笑容!我也不想他就此忘了我!我想跳支舞给十三看,我只想着,以后每当他看到别人跳舞时就会想起我,想起有这么个人给他跳过舞!”
  
  我了然地点点头,柔声说:“我一定帮你设法让十三永远不会忘记他所看到的。”敏敏凄然一笑,靠在了我怀里。
  
  ―――――――――――――――――――――――
  
  这段时间我忙得头一挨枕头,立即就一无所觉,再睁眼时,已是第二天,人未起床,脑子里就开始仔细思量,何样的衣裙,什么颜色相配,如何搭建舞台,怎么让工匠们明白我所想要的效果,何处以现在的工艺必须要放弃,何处可以折中。
  
  每日当完值,就去匆匆找敏敏,敏敏的哥哥合术被使唤的团团转,老是苦恼地问‘你们究竟想干什么?’,敏敏一瘪嘴,他又忙陪着笑脸连声说‘好!’,反倒是苏完瓜尔佳王爷凡事必应,所要必给,不问原因,只是笑笑地由着我们折腾,康熙面前也是他去说的话,方便着我们闹。
  
  一日众人都在,我正在奉茶,康熙看着我笑说:“你整日风风火火地,工匠们被你使唤的大兴土木,今日要绸子,明日要缎子的,摊子铺得这么大,回头要玩不出个花样,倒是要看看你脸往哪里搁?别带累朕被嘲笑说身边都没个能拿的出手的人!”我俯身笑回:“到时就要万岁爷帮奴婢了!只要万岁爷说好,谁还敢笑奴婢呢?”
  
  康熙笑斥道:“若不好,朕第一个骂你!”
  
  我笑着躬了躬身子,未说话。苏完瓜尔佳王爷倒是笑道:“若不好,第一个要骂的肯定是敏敏,都是敏敏爱胡闹。”
  
  康熙笑看了我一眼,侧头望着伊尔根觉罗.佐鹰王子问:“去年冬天下雪,冻死了不少牛羊,今年可有防备?” 伊尔根觉罗.佐鹰王子忙细细回复。
  
  我一面拖着茶盘出来,一面想着,未见前,从未想到这个佐鹰王子是这样的男子,与潇洒不羁的十三和明朗英挺的十四并肩而立时,竟然未有丝毫逊色,相貌说不上出众,可是眉目间蕴涵的豪爽精明,举止的从容大度,让人一看就想起翱翔九天之上的雄鹰,苏完瓜尔佳王爷的眼光是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他与敏敏有无缘分?
  
  ―――――――――――――――――――――――――――
  
  这样整日忙个不停,又要服侍康熙,又要琢磨布置,又要训练人手,还要替敏敏编排歌舞,我根本顾不上其它事情,见着诸位阿哥也是行完礼就走,偶尔十三、十四叫住想多问两句,我感叹着说“我得赶紧忙事情去,办不好,万岁爷可是要责骂的!”,他们也就不好再多问,任由我离去。
  
  不知不觉匆匆已经是两个多月了,蒙古人明天就走,今日晚上康熙设宴为蒙古人送行。
  
  以康熙为中,苏完瓜尔佳王爷侧坐一旁,其他众位阿哥、王子,随行大臣们四散而坐,康熙仔细打量了一下四周,笑问我:“你忙活了两个多月,怎么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分明。”我躬身笑道:“还未点灯,待点灯后,就清楚了!。万岁爷如果想看了,奴婢命他们开始!”
  
  康熙笑看向苏完瓜尔佳王爷和佐鹰王子,两人都忙躬身笑说:“随皇上兴致!”康熙向我点点头,我看了眼李福全,他也向我点点头。因为待会这边的篝火和灯要全部熄灭,所以事先请示过康熙,李福全特意加强了侍卫,此时康熙身边就有四个在近身护卫。太子爷及众位阿哥入席时都诧异地打量过,但见康熙谈笑如常,才又各自平静。
  
  我拿起事先备好的铜铃铛,躬身面朝康熙说:“皇上,奴婢要命熄灯了!”康熙点点头,我拿起铜铃摇了三摇,一瞬间灯火俱灭。整个营地变得黑漆漆。事先没有防备到居然是瞬时完全黑暗的官员阿哥们不禁发出‘咦’‘呀’之声!我心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才不枉费我训练多时的心血。
  
  待大家适应了黑暗后,我静了静心神,又摇了摇铜铃,随着两声脆响,一片幽幽蓝色在前方慢慢亮起,起伏波动,彷若碧涛,令人想起月夜下的大海。
  
  若有若无的马头琴声,如丝如缕缠绕在迷离蓝色中,闻之不禁心神恍惚,一轮明月从海面缓缓升起,月牙、半月、满月,台下众人仰头看着悬于空中的圆月,隐约可闻惊异之声。
  
  马头琴声渐渐清晰起来,好似随着月亮的升起,那个拉琴的人儿也从苍茫夜色中走近了大家。随着几声鼓响,一个体态襛纤得衷,修短合度,云髻峨峨的女子出现在圆月中,她步步生姿,摇曳生香,金钗步摇微晃,广袖长带轻舞,最后缓缓定格成一个敦煌莫高窟中反弹琵琶的飞天姿态,彷若将飞而未翔,欲落而迟疑。隔着月亮她的身姿只是一个黑色的剪影而已,可已经让人觉得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妩媚娇俏,令人心向往之;但又是那么仙姿灵秀、孤高清冷,如月中嫦娥,使人自惭形秽。
  
  琴鼓声嘎然而止,全场落针可闻,众人抬头凝视着月中仙子,疑问于她是归去或是来兮?极度的静谧中,乍起琵琶裂帛之声,人人心中惊动,惊未定,仙子已长袖展动,罗带飘舞,身姿或软若绵柳随风摆,或灼似芙蕖出渌波,或灿若朝霞,或缓若清泉;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观者无不动容于月中之舞,琵琶渐渐转慢,声越去越低,几近不可闻;月儿缓缓落下、光芒渐渐黯淡,仙子舞动的身姿慢慢迷蒙。终于月中仙随着月儿消失在黑暗中,只余台上无声流动着的幽蓝波涛,迷离恍惚,恰似众人此时的心情。
  
  我游目四顾,只见近前的太子爷满脸的色与魂授;九阿哥目大瞪,口微张;伊尔根觉罗王子虽面色如常,但身子却情不自禁的微微前倾,似乎想要抓住那逐渐逝去的月儿。我看着十三赞叹激赏的神情,不禁微微笑了起来。从此后,你见了月亮,只怕总会偶尔掠过敏敏的身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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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0 PM |只看该作者
回复 68# 舞风曲


  不客气 好长哦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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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0 PM |只看该作者
五十三章
  
  我拿起铃铛轻轻摇了三下,台上的灯光顿然暗去。整个世界又沉浸在了黑暗中。大家这才回过神来,黑暗中传来轻重不一的叹气声。康熙猛地赞道:“好一个月中舞!”座下之人纷纷大声附和。
  
  我在暗中向康熙躬着身子道:“敏敏格格还要再唱一首曲子呢!”康熙叹道:“曲子竟然还放在舞后,难不成还能更好?”
  
  我笑道:“更好可不敢说!只望着能博万岁爷一笑!”
  
  正说着,听到台子那边传来两声铃响,我笑问:“皇上,可以开始了吗?”康熙忙说:“开始!”
  
  我拿起铃也摇了两下,铃声刚落,鼓声响起,百盏点亮的灯笼随着鼓声缓缓上升,居中的灯笼大如磨盘,往四周而去渐小,外围的不过拳头大小。待得灯笼升至高空,遮在台前的幕布随着一声重重的鼓声迅疾而落,霎时映入众人眼帘的是株株怒放着的红梅,隐隐有微风吹来,枝条随风而动,竟有片片花瓣随风回旋着缓缓飘落,一片静谧夜色中暗香浮动。明知台上的不可能是真梅花,可众人仍然禁不住轻嗅起来,有人低低叫道:“真是梅香!”。
  
  笛声渐起,声音越拔越高,越去越细,直至云霄,忽地一个回落,乍然不可闻。众人心中猛地一个空落,正在失望,忽见梅林深处一位身披滚边白兔毛大红斗篷的盛装丽人正打着青绸伞迤逦而来,身姿轻盈,体态婀娜,瑰姿艳逸。笛声再次响起,她一面走着,一面唱道: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亮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遍
  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
  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丝丝哀恸深藏其中,却哀而不伤,志气高洁,宛若红梅历经风雪,虽有凋零,却仍然傲立枝头。
  
  随着歌声,上悬的灯笼一圈圈熄灭,台上的灯光慢慢变暗,天上开始下起了雪,洁白雪花纷纷飘落,随着歌声在空中回旋而舞,敏敏傲然而立在红梅间,人花同艳。纯白的雪,艳红的梅,组成了一个白雪红梅的琉璃世界,而敏敏却是整个世界的最亮丽的景致。
  
  敏敏歌声渐低,若有似无,其余灯笼俱灭,只留中间的灯笼照在敏敏和梅花上。她扔掉了伞,半仰着头,目注着半空中飘飘荡荡的雪花。灯光下她的脸色晶莹剔透如玉琢,嘴角含着丝笑,眼神迷茫,神色凄凉,缓缓伸手去接雪。
  
  刹那间灯灭声消,黑暗中,我的眼前只剩下了她似凄迷似快乐,象个孩子一样去接雪的身姿。敏敏感情必现的神情狠狠地撞到了我心上。脑中浮现着很多年前的那场雪,我也是穿着一身大红羽绉面斗篷。心思千回百转,一时呆了过去。
  
  “若曦!”李福全大声叫道,我猛地‘啊?!’了一声,他责备道:“想什么呢?皇上叫了好几声了!”康熙笑说:“不要说她了!朕也是听得出了好一会子神呢!”我忙说:“奴婢这就亮灯!”说完,摇动手中的铃铛,起先灭了的灯和篝火都再次点亮了。
  
  敏敏换了衣服出来行礼,不同于往日颜色鲜艳明媚的服装,此时她只穿了一身月白裙衫。可是不但无损于她容貌的亮丽,反倒 ‘淡极始知花更艳’,越发瑰艳无双。
  
  康熙看着苏完瓜尔佳王爷叹道:“朕很多年未曾如此专注地看过歌舞了!” 完瓜尔佳王爷骄傲地笑看着女儿,口中却连连说道:“皇上过誉了!”
  
  敏敏静静地立在苏完瓜尔佳王爷身旁,神色沉静,姿态娴雅,自始至终未曾瞟过十三一眼。我心叹道,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她就不再是那个举止随心的小女孩,现在的她已经是一个曾经心痛的小女人!也许她变得更有风情,但是单纯的快乐也已经远离了她!是否宝石总是要经过痛苦的磨砺才会光彩四射呢?
  
  佐鹰王子细看了敏敏几眼,垂目沉思。我嘴边挂着丝笑想,这只雄鹰的心今夜怕是就遗落在敏敏身上了,只是他将来能否捉住敏敏的心呢?
  
  康熙看着敏敏笑说:“来给朕说说,你那些月亮,雪的都怎么弄的。”敏敏看了我一眼,笑回道:“起先的幽蓝灯光和起伏水波,是用蓝纱覆地,下有蓝色小灯笼,灯光透过蓝纱照出来,在一片黑色中,看上去就是幽幽蓝色,再命人在台子下面用扇子轻扇,自然就有水波浮动的感觉。月亮也是同理,用竹篾搭好圆圈,绷上淡黄纱,周围附着小灯笼,灯笼的罩子是用银线织的,只向着月亮的那面用透明薄纱,这样光不外泄,全打在黄纱上,在夜色中就如一轮圆月了。升起和降落用绳子固定好,背后有人控制。我实际上是在背后搭建的平台上跳舞的,底下的众人透过月亮看过去,就好似在月亮里跳舞。月亮明暗事先试验过,通过每根蜡烛的多少就可以决定了。红梅是用真树,配上上等的宫绢扎成的花,在灯光下看着也就似幻似真。梅花香是极品的梅花露,特命人在暗处用火加热,再用扇子送出香气,自然就是梅香浮动。雪花是用近乎透明的薄丝裁减而成,再混杂一些细碎棉花,上头宫女轻洒,再用大扇子用力扇就可以了,灯光一点点变暗,也是为了让雪花看上去更真。”
  
  敏敏一口气没有停歇地说完,康熙听得微怔,瞟了我一眼道:“难为你和若曦的这番心思了!”
  
  敏敏笑笑未说话,我忙俯身说:“其实就是材料齐全,都要上等,然后多练,讲究所有人之间的配合,说白了很简单,这些场面也就是砸银子!最后好不好,关键还在敏敏格格!”
  
  康熙笑道:“砸银子也要砸的到点子上才行!早知道你有这本事,宫里的宴会歌舞倒是该让你去操持。”我忙陪笑说:“奴婢也就这么点本事了,不过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已经黔驴技穷!万岁爷就莫要为难奴婢了!否则只怕下回万岁爷看完歌舞要责备奴婢,怎么只是把月亮换成太阳,嫦娥变成乌鸦了呢?”
  
  话音刚落,下头的阿哥大臣们都笑起来,康熙笑斥道:“看把你精乖的!明摆着是偷懒都有那么一箩筐的话!”我低头笑回:“奴婢不敢!”
  
  康熙笑着又夸赞了敏敏几句,然后赏赐了她一柄玉如意。苏完瓜尔佳王爷目注着敏敏磕头领赏后,笑对康熙道:“臣想赏若曦件东西!”康熙笑道:“再好不过!朕今次就省下了,这丫头专会从朕这里讨赏,这些年也不知道算计走了多少好物件!”
  
  苏完瓜尔佳王爷一面笑着,一面从怀里拿出个玉佩递给侍立一旁的太监,太监双手捧着递给我,我忙跪下谢恩,苏完瓜尔佳王爷看了眼敏敏道:“同样的玉佩敏敏手里也有一块!敏敏本来还有一个孪生姐姐,她们出生后,本王喜难自禁,恰好又得了块美玉,特命人去雕琢两块玉佩,没想到玉佩未成,她姐姐就夭折了!”说完, 苏完瓜尔佳王爷轻叹了口气。众人未料到这块玉佩竟然是这么个来历,全都神情微惊,定定凝视着我。
  
  我磕了个头,手捧玉佩对苏完瓜尔佳王爷说:“这块玉佩寄托了王爷的思女之情,奴婢实在不敢接受!” 苏完瓜尔佳王爷笑了笑说:“本王既赐给了你,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了!”说完看着康熙,康熙微微笑着对我说:“收下吧!”我又磕了个头,收起了玉佩。
  
  场面冷寂,各位阿哥都面带思索地目注着我。我实在琢磨不出这块玉佩具体代表了什么?苏完瓜尔佳王爷如此做到底又向康熙传递了个什么意思?疑惑地看向敏敏,她却只是甜甜地向我一笑,满脸的欣悦欢喜!我心中一暖,暂时抛开了疑虑,也向她甜甜一笑!
  
  夜色渐晚,康熙毕竟年龄已大,耗不得太晚。吩咐了太子后,李福全陪着先走了,苏完瓜尔佳王爷也随着一同离去。他们一走,席上气氛反倒越发轻快起来。佐鹰王子和十三相谈甚欢,两人豪迈时击箸而歌,时而蒙语,时而汉语,兴起时一仰脖子就是一碗酒。
  
  合术王子和九阿哥、十四阿哥对上了,三人划拳喝酒,谈笑炎炎。四阿哥带着丝笑意看着十三和佐鹰王子,时而与他们举碗一碰。八阿哥反倒是和太子爷侧头低声笑语。其他众位蒙古人和此次随行的大臣也是各自喝酒谈笑。
  
  我缩在阴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幕,虽知道自己是痴心妄想,但还是禁不住盼望时间能驻留在这一刻。只有欢笑,没有争斗!
  
  “姐姐,在想什么?”敏敏不知何时站在我身侧低声问,我看着灯火明亮处的他们,喃喃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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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0 PM |只看该作者
敏敏低声说:“什么意思?”我轻声说:“只是感叹你明天就要走了!相聚的快乐时光短暂而已!”敏敏轻叹一声说:“不知明年能否见到?”两人都默了下来。
  
  我整了整精神,对敏敏说:“回去坐好,我送你一份离别礼!”敏敏问:“什么?”我推推她,示意她回去坐,一面说:“我去年答应过你的!”她听后,出了会子神,轻叹口气转身快步而去。
  
  我找人寻了笛子,轻握在手,朝十三的随身小厮三才招了招手,他忙匆匆而来,俯身请安,我笑说:“去请十三爷过来一下!”三才听完,又急急而去,在十三身旁低语,十三侧头对佐鹰王子笑说了两句,又向太子爷行了个礼,转身大踏步而来。
  
  十三带着酒气笑说:“你今日这事可办得够漂亮,够狠毒的!待回去,我再和你算帐!”我一笑说道:“敏敏明日就要走了,你给她吹首曲子吧!此一别,不知何时得见,就算是送别吧!”十三点点头,伸手接过笛子,问:“吹什么呢?她可有特别中意的曲子?”我想了想说:“就吹晚上她唱的那首歌。”十三握着笛子沉思了一会说:“没有刻意记谱子,怕吹不全!”我一笑,低声哼了起来,慢慢哼完一遍,问:“可记全了?”十三点点头。
  
  十三携笛而回,笑向太子爷请安,说:“臣弟想吹首曲子助兴,可好?”太子爷笑说:“有何不可?都知道你笛子吹得好,可是总不肯轻易为人吹奏。今日难得你主动,我们倒是可以一饱耳福了!”在坐各位都拍掌叫好。
  
  十三一笑起身,横笛唇边,面向敏敏,微微一点头,婉转悠扬笛声荡出,敏敏一听曲音,面色震动,定定看着十三。十三不愧是音律高手,梅之高洁不屈,伊人之深情尽现笛音中!
  
  在座之人都是面色微带惊异,只有四阿哥、八阿哥和十四阿哥面色如常。毕竟这是敏敏晚上刚刚唱过的曲子,此时十三吹来,平添了几分暧昧。一曲未毕,敏敏眼中隐隐含泪,定定看着十三。佐鹰王子看了看十三又静静注视着敏敏,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坚定似铁却又夹杂着心疼怜惜。我看着佐鹰王子,嘴角不禁微微上弯了起来,没有嫉妒!没有瞧不起!只是心疼怜惜!这是个奇男子!
  
  尾音结束,十三向敏敏弯了弯腰,又重头吹起,敏敏站起,随音而合:
  
  ……雪花飘飘北风啸啸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
  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音色渐低,越去越远,终不可闻!我脑中忽地浮现:音渐不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恼!人若无情,也许才真正能远离烦恼!
  
  ――――――――――――――――――――
  
  我立在草坡上,看着不远处的营地,篝火点点,巡逻士兵的身影隐隐,又半仰头看向天空中的如钩残月,不禁长叹了口气!欢聚过后总是份外冷清!
  
  忽听的细细簌簌的声音,侧头看去,四阿哥正缓步而来,我忙俯身请安,他抬了抬手让我起来。
  
  两人都是默默站着,我不喜欢这种沉寂的感觉,总是让人觉得压迫,想了想问道:“王爷可熟悉佐鹰王子?”四阿哥说:“佐鹰王子人你既然见过,心中也应大致有数。才能出众,只不过是庶出,生母地位低贱,幷不受伊尔根觉罗王爷的看重。去年冬天伊尔根觉罗人畜冻死不少,春天又为了草场和博尔济济特起了冲突,这次来觐见皇阿玛不是什么讨好的差事,所以才会落到他头上。不过……”他顿了顿说:“倒是因祸得福,将来怕是要让伊尔根觉罗王爷和大王子头疼了!”
  
  我听得似明白又不明白,不知道福从何来,隐约知道和将来谁继承王位有关,想着敏敏,叹道,真是哪里都少不了权利之争,只是不知道康熙和苏完瓜尔佳王爷究竟是如何想的呢?转而又想到敏敏还不见得会中意佐鹰王子!我现在想那么多,干吗?
  
  正在胡思乱想,四阿哥说:“只是为她人做嫁衣裳!你难道就真想一个人过一辈子吗?不要和我说什么尽孝的鬼话,你的脑袋可不象是被《烈女传》蛀了!”
  
  我静默了一会,不知为何,也许因为晚上的一幕幕仍然激荡在脑海里,情感大于理智,也许是觉得一个懂得放小船赏荷的人应该懂的。慢慢说道:“我太累了!这些年在宫里呆着,步步都是规矩,处处都有心计,凡事都是再三琢磨完后还要再三琢磨!可我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只想离开,想走得远远的,想笑时就大声笑,想哭时就放声哭!怒时可以当泼妇,温柔时可以扮大家闺秀。嫁人,现在看来,不过是从紫禁城这个大牢笼,换到一个小牢笼里!还不见得有我在紫禁城里风光,我为什么要嫁?”
  
  四阿哥静了一会子,语气平淡地说道:“你的身份让你不可能自己决定这些事情!皇阿玛对你越是看重,你的婚事就越是由不得自己!就拿今儿晚上的玉佩来说,虽摸不透苏完瓜尔佳王爷究竟最终打的是什么算盘,可皇阿玛如果想要给你指婚,只怕更是要左右权衡、郑重考虑!你若指望着能象其她宫女一样,到年龄就被放出宫,我劝你趁早绝了这个念头。不如仔细想想如何让皇阿玛给你指一门相对而言能令自己满意的婚事,才更实际!”
  
  我一面听着,一面怔怔发呆,心只是往下掉,我最后的一点希望居然被他几句话就残忍地打碎了!原来我不管怎么挣扎,最终都不免沦为棋子!禁不住苦笑起来,悲愤地说:“我若不想嫁,谁都勉强不了的!”四阿哥平静地看着我,淡淡说:“那你就准备好三尺白凌吧!”停了会又加了句:“还要狠得下心不管你的死是否会激怒皇阿玛,是否牵累到你阿玛和兄弟姐妹!”
  
  我茫然地想,难道真有一日,我要为了拒绝婚事而搭上自己的性命吗?虽然以前也曾拿此要挟过八阿哥,可那只是一个态度、一个伎俩而已!从小到大,从未想过自杀,也一直很是瞧不起那些自杀的人,父母生下她,辛苦养大她,难道是让她去了结自己性命的吗?总觉得事在人为,凡事都有回旋的余地。毕竟能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呢?不仅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父母,为了爱自己的人!活着才有希望!
  
  他缓缓说:“宫里是最容不得做梦的地方!早点清醒过来,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否则等到事到临头,那可就真由不得自己了!”我不甘心地问:“我不嫁,真的不可以吗?我不嫁,不会妨碍任何人,为什么就非要给我指婚呢?”
  
  四阿哥目注着我冷冷地说:“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呢?还是你根本不愿意明白?决定这件事情的人是皇阿玛,你只能遵从!”
  
  我根本不愿意明白?我是不是一直在下意识地哄着自己,前面是有幸福的?要不然这日子该怎么熬呢?
  
  过了好久,四阿哥淡淡问:“你心里就没有愿意嫁的人吗?就没有人让你觉得在他身边,不是牢笼吗?”我怔了一会,摇摇头。他盯了我半晌,转头凝视着夜色深处,再未说话。
  
  两人一路静默着慢步而回,请安告退时,我诚心诚意地对他说道:“多谢四王爷!”他随意挥了挥手让我起来,自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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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章
  康熙四十九年 九月 畅春园
  
  自从八月从塞外回来后,康熙就忧心不断。福建漳、泉二府大旱,颗粒无收,当地官员却私自贪吞赈灾粮草,以至路多有饿死之人,康熙闻之震怒,命范时崇为福建浙江总督负责赈灾,又调运江、浙漕粮三十万石去福建漳、泉二府,并免了二府本年未完额的税赋。
  
  此事余波未平,九月又爆发了户部亏蚀购办草豆银两的案件,历经十几年,亏蚀银两总额达四十多万,牵扯在内的官员,从历任尚书,侍郎,到其他相关大小官员,共达一百二十人。康熙听完奏报,当即就怔在龙椅上,半晌未曾做声。
  
  我们低下侍奉的人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唯恐出什么差错,招来杀身之祸。一日整理收拾妥当茶具,出了茶房,未行多远,就见十三阿哥脸色焦急,正对王喜几个太监吩咐事情,说完后,几个太监立即四散而去。
  
  什么事情能让十三阿哥如此着急?不禁快走几步,请安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十三阿哥急道:“皇阿玛要见四哥,可四哥人却不知在哪里!”我闷道:“你都不知道王爷的行踪?”
  
  他脸色隐隐含着悲愤,对我低声道:“你今日未在殿前当值,不知道头先发生的事情。众人商讨如何处理户部亏蚀的事情,四哥和皇阿玛意见相背,被皇阿玛怒斥‘行事毒辣,刻薄寡恩,枉读多年圣贤书,无仁义君子风范’!当时就斥令我们跪安!”我微诧地‘哦’了一声,想着他一贯韬光养晦、城府深严,怎会和康熙正面冲突?
  
  十三深吸了两口气,续说道:“我和四哥跪安出来后,他说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我就先行了,人刚出园子,王公公就匆匆寻来,说皇阿玛又要见四哥。守门的侍卫都说未曾见四哥出来,想必还在园子里,所以赶紧命人去寻!”
  
  说完,抬眼看了看四周,急道:“也不知道一时之间,寻到寻不到?”我心中微动,忙对十三说:“你随我来!”说完举步快行。十三忙跟了来,一面问:“去哪里?”
  
  我未答话,只是急走,待到湖边时,弯身去桥墩下看,果然那只小船不在了!心中松一口气,转身笑对十三说:“四王爷只怕是在湖上呢!”说完举目看向湖面。不同于上次一片翠绿和才露尖尖角的花苞,现在满湖都是荷花,虽已经由盛转衰,略带残败之姿,但仍是风姿错约。
  
  十三顾不上问我如何知道四阿哥在湖上,立在拱桥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满湖荷花,叹道:“这如何去寻?”我无奈地道:“只得寻了船去撞撞运气了!”说着忙转身急步跑出去叫了人拿船来。
  
  待得太监们搬了船来,十三抢过船桨就上了船,我也急急跳了上去。未等我坐稳,他就大力划了起来。
  
  他划着船,我不停地叫着‘四王爷’,小船兜来绕去,却始终未曾听到有人答应,两人都是心下焦急,他越发划得快了起来,我扯着嗓子,只是喊‘四王爷’。
  
  ‘四……’,忽地看到四阿哥划着船正从十三阿哥身后的莲叶中穿了出来,我忙对十三叫道:“停!停!”一面指着后面。
  
  十三阿哥转身喜道:“可是寻着了!皇阿玛要见你!”
  
  四阿哥缓缓停在我们船旁,我忙躬身请安,他扫了我一眼,神色平静的对十三淡淡说:“那回吧!”说完,率先划船而去。
  
  十三坐于船上却是身形未动,我正想提醒他划船,他猛地紧握拳头狠砸了一拳船板,一阵乱晃。我慌忙手扶船舷。
  
  他面色沉沉,拳紧握,青筋跳动,过了一小会,他缓缓松开了拳头,拿起桨,静静划船追去。
  
  我凝视了十三一会,又转头看向前方那个背影,腰杆笔直,好似无论任何事情都不会压倒,可瘦削的背影却隐隐含着伤痛落寞。
  
  ―――――――――――――――――――――――――――
  
  晚间在房中想了半日,终是去找了玉檀,淡淡问:“白日万岁爷因何斥责四王爷?”玉檀忙低声回道:“商讨如何处理户部亏蚀的事情时,太子爷,八贝勒爷都说念在这些官员除此外幷无其他过失,多年来也是兢兢业业,不妨从宽处理;万岁爷本已经准了由太子爷查办此事,四王爷却跪请彻底清查,严惩涉案官员,说从轻发落只是姑息养奸,历数了多年来官场的贪污敛财,幷说其愈演愈烈,民谣都有唱‘九天供赋归东海,万国金珠献澹人’。皇上因此大怒,斥骂了四王爷后,喝令四王爷和十三阿哥跪安!”
  
  我点点头,又问:“那皇上后来召见四王爷时又说了些什么?”玉檀纳闷地说:“没有多说,只吩咐四王爷和十四爷协助太子爷查清此事!”
  
  ――――――――――――――――――――――
  
  还未上到二层,就看到四阿哥背负双手,凭栏迎风而立,袍角飞扬,十三侧趴在栏杆上,两人都只是静默地看着外面。
  
  我忙收住步子,想静静退下楼去,但十三已经回头看向我。只好上前躬身请安。四阿哥恍若未闻,身未动,头未回,十三朝我抬了抬手,一面拍了拍他身侧的位置示意我坐。我向他一笑,起身走到他身侧,看着楼下将黄未黄,欲红未红,颜色错综的层林道:“是个赏景的好地方!”
  
  两人都没有搭腔,我只得静静站着,正想要告退,忽地十三问道:“若曦!你觉得对贪污的官员是否该严办?”我‘啊’了一声,不解地看向十三,十三却仍然是脸朝外趴于栏杆上,看不到他的表情。想着这次的贪污案件,我笑道:“奴婢一个宫女,怎么知道如何办?十三阿哥莫拿我取笑了!”
  
  十三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别给我打马虎眼!你脑子里装了多少东西,我还约莫知道的!”说完,只是盯着我。
  
  我蹙着眉,想了想说:“自古‘贪污’二字之后紧跟的就是‘枉法’,窃取民脂民膏固然可恨!只怕更令人痛恨的却是‘枉法’,为了‘阿堵’之物,总免不了上下勾结,互相包庇,违乱法纪,更有甚者杀人性命,瞒天遮海都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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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1 PM |只看该作者
十三淡淡说:“别耍太极了,回答正题!”我琢磨了一下,觉得十三今日不大对劲,似乎满肚子的气,还是实话实说为好:“自然是严办!否则贪污之风一起,只怕吏治混乱,官不是官,最后就民不聊生了!”
  
  十三带着丝笑,点点头,向我勾了勾手,我俯身倾听,他问:“如果犯事的是九哥,你会如何?”
  
  我怔了一下,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呗!”十三扯了扯嘴角低低说:“你该不会真的相信‘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吧?”
  
  唉!十三今日是非要把我逼到墙角不可!想了想,认真地对十三说:“让他把拿去的银子都还回来,狠狠打他一顿板子,让他半年下不了床,再罚他去街头乞讨三个月,尝尝穷苦人是怎么过日子的。从此也知道一下‘将心比心’!至于说从犯,全都重重惩罚,给其他人个警醒,没有人护得了违法乱纪之人。从此后只怕他就是想贪也没得贪了!”
  
  十三笑着点点头道:“亏你想出这种法子!倒是不顾念你姐夫!不过,你可要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我定定看了他一会问:“这次的事情,牵扯到九阿哥了吗?”他说:“目前没有,今日皇阿玛已经说了‘此事到此为止,对牵涉官员免逮问,责限偿完既可’!”
  
  康熙竟然如此处理这么大一桩贪污案件,只让官员还回银两就可以了?我不禁愣在那里。十三叹道:“光帐面上就查出了四十多万两银子!一亩良田只要七至八两银子,一两多银子可就够平常五口之家吃穿一月了,!”
  
  我脑子里下意识地一过,惊道:“大约够200万人吃穿一个月!”想着这几年的天灾和饿死之人,再无话可说!现代的官员贪污虽然可恨,可是和古代比起来还算轻的,毕竟生产力发达了,不会因他们贪污就饿死人,如今可真是拿百姓的性命换了银钱享受。
  
  四阿哥此时好象方才回过神来,侧头看着十三淡淡说:“事情已经完结,多想何益?”十三手敲着栏杆,张口欲言,却又止住,静谧中,只有‘笃笃’的敲杆声越来越急促。
  
  我随在他二人身后下了阁楼,正要行礼告退,四阿哥淡淡对十三说:“你先回吧!”十三瞅了我一眼,点点头转身大步离去。
  
  四阿哥吩咐了声:“随我来!”快步向林子走去,我瞅了一会他的背影,随他而去。他进了林子,转身站定,一面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木盒伸手递给我,一面说:“本想着从塞外回来就还给你的,连着这么多事情耽搁了!”我看着他手中的木盒,约莫知道里面是什么,原来兜了一个圈子,我又兜回了原地。
  
  他看我只是看着木盒,却未伸手接,也不说话,手仍然固执地伸着。两人僵持半晌,我轻声说:“我不能收!”他手未动,只是定定地凝视着我,目光好似直接盯在了我心上,点点酸迫。
  
  他忽地惊诧地望着我身后,失声叫道:“十四弟?!”我一惊,顾不上其他,看着眼前的木盒,瞬间反应就是赶忙夺过,急急藏在了怀里,又定了定心神,才鼓起勇气转身请安。
  
  没有人?!我一时有些呆,仔细扫了一圈四周还是没有人!脑中这才反应过来我是上当了!猛地转身看着他叫道:“你骗人?”一瞬间不是生气,而是不敢相信!
  
  他眼中带着嘲笑讽刺道:“竟然真的管用!你就这么怕十四?”我喃喃道:“不是怕,而是……”摇摇头,没有再说。
  
  静默了一会,忽地反应过来,忙掏出盒子,想还给他,他斜睨了我一眼,快步而去,我赶忙紧跑着追过去。他头未回,说道:“你打算一路追着出园子吗?那恐怕十四弟真的就看见了!”
  
  我脚步一滞,停了下来,只能目送着他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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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1 PM |只看该作者
五十五章
  康熙五十年 故宫
  
  元宵节刚过,宫里的花灯还未完全撤掉,人人眉梢眼角仍然带着节日残留的淡淡喜气和闲适。
  
  “这灯倒真是花了功夫的!机关精巧,收拢方便,就连上头的画只怕都是出自大家之手。”我一面细细看着手里的走马灯,一面笑对十阿哥和十四阿哥说道。
  
  十阿哥笑道:“知道你会喜欢!”十四‘哼’了一声道:“赶紧多谢几声十哥吧!这可是他从人家手里强抢来的!”我诧异地看着十阿哥。他瞪了十四一眼说:“就知道拆我的台!灯笼可是你先说要的,也是你说拿给若曦玩的。”十四撇了撇嘴,嘲笑道:“可听得主人说原只是摆出来让大家赏的,多少钱都不肯割爱,我也就罢手了!最后可是你摆了身份,端了架子,说‘爷就是看上了’,逼得对方硬是让给了你!我都替你寒碜,当时就赶紧溜了!还好意思在这里说!”
  
  我听明白了事情来龙去脉,把花灯塞给十阿哥,气笑道:“在我手里不过是件可有可无的玩艺,对人家却是心头宝,赶紧还回去了!”十阿哥又瞪了十四一眼说:“拿都拿来了!怎么还回去呢?你就收着吧!”
  
  我还未搭腔,一旁一直静默着的九阿哥淡淡道:“不过一个灯笼而已,拿了又如何,又不是没给钱!何必这么矫情!”我只作未闻,对十阿哥笑说:“赶紧还回去!”十阿哥看我态度坚决,皱着眉头无奈地收了起来,叹道:“还就还吧!白花了那么多功夫!”
  
  我嗔怪十四道:“你人在旁边也不劝一下?”十四指着十阿哥道:“你问问他,我劝是没劝?可也要他肯听呀!我看这世上,他莽劲上来时,除了皇阿玛,就只三个人的话,他还听得进去。偏偏我不在其中!”
  
  我和十阿哥异口同声地笑问:“哪三个人?”十四笑看着十阿哥说:“八哥!”十阿哥未说话,十四又指着我说:“若曦!”十阿哥看着我嘻嘻一笑,没有搭腔。我笑瞪了十四一眼。十四强忍着着笑对我道:“最后一个是你小时候的冤家对头,现今的十福晋了!”十阿哥脸色一下子很是尴尬,瞪着十四。
  
  我笑瞟了眼十阿哥,岔开了话题,问:“今年灯市可热闹?”十四道:“年年都差不多,没有多大新奇的!”十阿哥却是笑着讲起来今年元宵节的热闹。九阿哥不耐烦地催着要走。
  
  三人正要离去,十三阿哥大赶着步子而来,一面挽着袖子,铁青着脸,直冲九阿哥而去,挥拳就打,十四忙赶着拦住了他,握着他拳头叫道:“十三哥!宫里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九阿哥紧跳开了几步,看着十三冷笑道:“十四弟,放开他!今儿我倒是要看看他有多大的胆子。”
  
  十三气极,身形欲上前去,却被十四紧紧拦抱住。我忙问十阿哥:“到底怎么了?”十阿哥茫然地摇摇头道:“谁知道呢?”忽而又笑道:“今儿有热闹看了!”我瞪了他一眼,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
  
  我瞟了眼四周,现在还没有人,不过若再这么闹下去,只怕很快康熙就知道了。忙推着十阿哥说:“你赶紧把九阿哥拉走!”十阿哥有些不情愿,被我恶狠狠地一直瞪着,才拖着步子上前双手扯抱着九阿哥就走:“他要发疯,九哥还陪着他疯不成?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出宫还有事情呢!”一面说着,一面两人拉扯着远去。
  
  十四紧紧抱着十三,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他才松了,一只手却仍是扯着十三的胳膊。十三怒道:“你干吗挡着我打那个畜生?”十四叹道:“你在宫里和他打起来,事情真闹大了,只怕对绿芜姑娘不好!”十三这才慢慢平静下来气道:“我昨晚上才知道此事,今日冷不丁地见到他,火气冲头,只想照着他脸抡上几拳!”
  
  我听得云山雾罩,怎么又扯上绿芜了?忙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十四看着我,脸色尴尬,没有搭腔,十三静了一会,对十四诚恳地说:“十四弟,这次多谢你!”
  
  十四讪讪地说:“我上次还未谢你,你也就不必谢我了!何况此事本就是九哥酒醉之过!”
  
  听着他俩的对话,看着十四尴尬地表情,又想着九阿哥好色的性子,心中大惊,不敢置信地问道:“九阿哥对绿芜怎么了?绿芜不是早几年就脱籍赎身了吗?况且就是未赎身前,她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呀?”
  
  十四尴尬地瞟了我一眼道:“你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打听这么多干吗?”十三说:“元宵节晚上的事情,那个混蛋撞见绿芜,色胆包天,竟对绿芜用强。幸亏十四弟撞见,救了下来!”
  
  我看着十四气道:“知道九阿哥好色!没想到竟到如此地步!随便碰上个美貌姑娘就胡来!他个黑了心的混帐东西!”
  
  十四厉声呵斥道:“若曦!”我住了嘴,仍是气,对着十三说道:“干脆你找几个人,哪天在外面偷偷截住九阿哥,麻袋一罩,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打他一顿!”十四气道:“闭嘴!若曦!绿芜既然安好,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哪有越闹越大的道理?难道你要全京城都知道吗?最后只怕原本没有的事情都能被传成有!你让绿芜今后如何作人?”
  
  十三默了半晌,对十四说:“你回去跟他说清楚,如果他再敢胡来,我就是拼着被皇阿玛责打也先把他做了。”十四只是一连叠地点头说:“绝不会有下次!”十三又向十四说了声‘多谢’,犹带着怒气转身匆匆而去!
  
  十四看着我骂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阿哥你都敢骂?”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放软声音说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怪九哥!那天晚上他多喝了几杯,恰巧身旁的人有知道绿芜出身风尘的,又被有心人激了几句,说‘是十三爷罩着的人,看不上九爷”,九哥一时糊涂就行为失控了!”
  
  我仰天冷笑两声,讥讽道:“如此说来倒是绿芜和十三的错了!今日可真是张见识!”说完,转身就走!
  
  十四在身后气道:“我倒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为了救绿芜,九哥气了我几天,如今你又气!早知如此泼烦,索性撒手不管倒好!”
  
  我顿了脚步,想着十四的立场,转身回去,陪笑道:“我也是气糊涂了!还是要多谢你的!”他冷‘哼’了一声未说话。我又陪笑道:“要不你骂我几句,解解气!”他指着我道:“真是个……”摇摇头,吞了声,叹道:“懒得和你夹缠!”说完转身而去。
  
  我静了一会,忙追了上去,他听得脚步声,回身等着我,问:“还有什么事情?”我道:“九阿哥的性子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撂开手的……”话未说完,十四截道:“放心!既然救了,就要救彻底!这事我已经求了九哥,又让八哥也特地和九哥说了!他再怎么样也要给我们些面子!”我忙躬身行礼,说道:“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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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2 PM |只看该作者
  他笑说:“你和绿芜也就见过一次,怎么就对她这么上心呢?”我道:“她品性才情都是拔尖的,虽说我和她没什么深交情,不过不要说还有十三阿哥,就是我们都是女人,也没有只看着的道理!”十四摇头叹道:“还是改不了这个脾气,一点也不顾着自个身份,随便就把自己和个风尘女子相提并论!”说着,两人都想起小时候在八贝勒书房为了绿芜吵架的事情,相对着笑起来。
  
  他含笑道:“你和十三哥倒真是坦荡荡的!”我道:“十三阿哥为人光风霁月,对绿芜也非你们所想。因为敬其才华,怜其身世,才多年维护。就象风雨交加中,为一朵美丽的花撑把伞,幷不是想把花摘回家,而只是为了让这份美丽得以保存而已。”
  
  他笑道:“可我看绿芜对十三哥却绝非仅朋友之义,当晚我怕九哥的手下暗中使绊,亲自送她回去,她路上求我千万莫让十三爷知道这件事情!说不过是受了点委屈而已,幷无大碍,十三爷是个急公好义的脾气,不愿因自己而让十三爷惹上麻烦!那般光景下,换成一般姑娘哭都哭断肠了,她却一句抱怨也无,只是一心为十三哥考虑!”我低头默想了会,叹了口气!遇到十三不知是她的幸或是不幸?这一片心思只怕连她自己都永远不会想承认的。
  
  -----------------------------------------
  
  才刚立夏,天还未完全转热,康熙就吩咐筹备去塞外。虽说塞外之行,年年都有,可每次去,我心里都是很开心的,毕竟离开紫禁城后,规矩少了很多,斗争也好象远了很多。纵马驰骋在蓝天白云下,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和煦的风,淡淡的青草香,我会觉得生活还是美好的,心还是轻快的。
  
  此次去塞外随行的阿哥有太子爷,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十五阿哥等九位阿哥。除了偶尔和十四谈笑几句,其余我一概能避则避,实在避不开请完安就走。
  
  今年苏完瓜尔佳王爷和敏敏都未来,只合术王子来觐见康熙,不过敏敏倒是托合术王子给我带了一封信。信未读完,我已经捂着肚子笑倒在毯子上。信中说自从去年八月辞别康熙后,佐鹰王子连自个部落都未回,一路追着她而去,又住进了王府中。信中全是讲佐鹰王子如何整天跟着她,如何讨好她,她又如何拒绝、如何摆架子捉弄他,佐鹰王子又是如何和她斗智斗勇,通篇读下来,好似敏敏仍未动心,可字里行间却是流露着她对佐鹰的赞赏,以及不经意的快乐!我隐隐地觉得,只怕这就是敏敏的星星了,而敏敏是不会错过他的,因为佐鹰王子不会允许敏敏错过他!。我似乎已经看到他们的幸福就在不远处等着了。
  
  握着信,一读再读,心情变得份外的好,我终于能在自己身边见到一段两情相悦的幸福了,没有指婚,没有强迫,没有委屈!一切就是他和她!
  
  ―――――――――――――――――――
  
  策马疾驰之后,人马都有些累,遂放松了马缰,由着马儿慢行。
  
  这段日子似乎是我过过的最清静的日子,不当值的时间里,我总是一个人独自骑着马在草原上荡来荡去,兴起时打马狂卷过草原,累时卧在马背上由着它缓缓而行。很多时候一个人一匹马,从太阳初升到晚霞满天,嚼着干粮,喝着水,这里看看,那里赏赏,自得其乐的一整天就过去了!玉檀笑说‘姐姐整日和马呆在一起,好似越发不愿意和人说话了!’。
  
  我低头一笑,想着,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变成这样的了!记得从小到大,我是个最耐不住寂寞的人,总是要呼朋引伴,三五成群的。初到深圳工作时,身边没有朋友,下班后都不敢回屋子,总是泡在酒吧。就是在贝勒府时,也是要丫头们陪着玩的,可就那样还要大叹‘无聊呀无聊’!似乎一直没有学会一个人的时间该如何打发。‘时光容易把人抛,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几番红绿之间,我已经悄悄改变,竟然开始享受一个人的清静。其实此生如果能这样清清静静的过完,那也是我的福气了!
  
  一日正趴在马背上,闭目休息,忽地听到马蹄声越来越近。睁眼看去,只见八阿哥正策马慢行在马侧。我忙坐直了身子,静默了一会,给他请安,一面说:“奴婢还有些事情要做,贝勒爷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告退了!”
  
  他目视着远方,凝声问道:“你真的放下了?”我心中隐隐抽痛,面上却是静静回道:“放下了!”
  
  “你心里有别人了吗?”他问。我心头有些慌乱,不敢深思这个问题,嘴里只淡淡回道:“没有!”他侧头盯了我一会道:“明年就到年龄出宫了,难道你愿意由着皇阿玛给你指婚?”我随口道:“明日事来明日愁!事事不由人,何必多想?”说完躬身告退,他嘴角带着丝冷笑点点头,挥了挥手让我走。我策马转头,一扬鞭子打马而去。
  
  未跑出多远,见十四正勒马立在山坡上,遥遥看着这边。想着此时撞上去,以他的脾气只怕又是一顿骂,索性假装未曾看见,自骑马回了营地。
  
  把马送回马厩,缓步向自己帐篷行去,心中酸涩难言,正自低头默走,忽听得:“若曦!想什么呢?”忙抬头看去,却见合术王子和太子爷正笑吟吟地立在不远处,忙躬身请安。不知道是因为敏敏,还是那块玉佩,合术王子待我格外与众不同,平时都是直呼我的名字,一如叫敏敏;又一再让我在他面前不要那么拘谨客气,我却是他说他的,我做我的。
  
  合术王子笑道:“瞅了半晌,竟一无所觉!”我陪笑躬身道:“是奴婢失礼了,请太子爷、王子责罚!”他叹道:“一句玩笑话,又没有怪你,就赶着赔罪,何必如此谨慎多礼呢?敏敏若有你一半,阿玛和我就不用那么烦心了!现在你在御前侍奉,没有机会,待将来出宫了,接你到蒙古好好玩一段时间,也改改你这个脾气!”太子爷笑道:“现在是没有机会,皇阿玛到哪里都带着她的。不过明年,她就到出宫的年龄,皇阿玛也该给指门婚事了,王子若要请,怕不能只请一个人的!”合术王子微微笑了下,没有接话。
  
  怎么大家都这么关心我的婚事,人人心中都惦记着?还觉得我不够烦,赶着个地提醒我!不想再说,扯了扯嘴角挤了丝笑,行礼告退,太子爷笑瞅了我一眼,让我退下。
  
  秋风渐起时,康熙决定拔营回京,坐在马车中想着明年太子爷就要被二废,不禁叹道,明年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得打起精神,面对这一场宫廷风暴了。又想着可能的指婚,更是愁上眉梢。我究竟该怎么办?
  
  ―――――――――――――――――
  
  康熙五十年 九月 畅春园
  
  康熙从塞外回来后,就直接住进了畅春园。离各位阿哥的府邸都近,倒是方便了各位阿哥进进出出!
  
  今日恰巧碰上十四阿哥,看他也不忙,遂叫住他,向他细细打问十阿哥和十福晋之间的事情。自打上次在御花园中康熙命各位阿哥陪同行乐,而十阿哥却称病未来,此事就一直搁在心头,一直想找十四阿哥问个分明,却总没有合适机会。不是碰到时,我忘了;就是想起时,却不合适问。
  
  他嘲笑道:“若不是从小在一块都知道,还真又要误会你了!哪有你这样的?这么关心人家夫妻间的私事!都不知道你整天脑子里想些什么?”说归说,却还是笑讲了他所撞见的趣事,我一面听着,一面想都是直肠子,脾气都急,都受不得气,却也都不失为真性情的人,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吵吵闹闹地过日子!
  
  两人正在说笑,玉檀脸色焦急地跑到近前,匆匆给十四阿哥请了安,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敛了笑意,问道:“出什么事了?”她看了十四阿哥一眼,盯着我说:“头先太子爷……太子爷……和万岁爷要姐姐!求万岁爷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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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2 PM |只看该作者
五十六章
  我脑子‘轰’的一声,瞬间炸开。脚发软,身欲倒,玉檀忙扶住我。耳侧全是‘嗡嗡’之声,玉檀似乎仍在说话,我却一句都没有听见,只想着,我究竟做了什么孽,老天竟对我一丝垂怜也无?
  
  待我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已经坐在屋中。玉檀看我看她,带着哭音道:“好姐姐!你可别吓我!”我无力地指了指茶杯,她忙端过来,让我喝了几口。我只觉茫茫然,空落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又该做些什么。
  
  我随口问:“十四阿哥呢?”玉檀道:“十四爷刚听完,拔脚就走了,只吩咐我看好你!”
  
  玉檀安慰说:“姐姐!你先莫急,万岁爷这不还没有点头吗!”
  
  我静默了好半晌,觉得不能这样,事情绝对不能这样!对玉檀说:“你仔细把今日的事情从头到尾,一点一滴地讲一遍,连皇上的一个眼神也要告诉我!”
  
  玉檀道:“太子爷来了后,芸香姐姐命我去奉茶,我端了茶盘进去时,太子爷正跪在地上,对皇上说‘……若曦明年也到放出宫的年龄了,她性格温顺知礼,品貌俱是出众的,所以儿臣斗胆,想求皇阿玛作主,将她赐给儿臣做侧妃!’皇上静默了一会才说‘若曦在朕身边多年,一直尽心服侍。朕本想再多留她一段时间,待明年再给她指门好婚事,也不枉她服侍朕一场。今日事出突然,朕要考虑一下……’。然后,我茶已上好,再没有道理逗留,只能退出!因当时心中震惊,怕脸色异常,让皇上和太子爷瞧出端倪,一直都未敢抬头,所以不曾留意过皇上和太子爷的神情。”
  
  细细琢磨过去,太子爷的心思我倒是大概明白,不外三个原因,一是康熙,二是蒙古人,三是我阿玛,而其中蒙古人的因素显然居多。却对康熙的心思一丝头绪也无,如果康熙准了,我该如何,难道真要嫁给太子爷吗?或者抗旨吗?难道真要如四阿哥所说预备三尺白凌吗?我知道所有人的结局,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结局,难道这就是老天为我预备的结局吗?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趴在榻上哭起来。
  
  玉檀晚上执意要守在我屋中,我无力地道:“放心回吧!难道你还真怕我夜里悬梁自尽吗?万岁爷既然还没有点头,那事情还没有到绝路,再说了,即使到了绝路,我也不甘心就此认命!你容我一人静静!”玉檀见我话已说至此,只好回了自己屋子。
  
  我躺在床上,前思后想,眼泪又汩汩而落,当年看十阿哥赐婚时悲怒交加,如今才知道何止是悲怒,更是彻骨的绝望!
  
  披衣而起,缓缓走到桂花树旁,想着太子爷往日的嘴脸,再想着他见到敏敏的样子,只觉恶心之极,抱着桂花树,脸贴在树干上,眼泪狂涌而出。我是不是全错了?我的坚持是否最终害了自己?不管四阿哥,八阿哥,或是十阿哥,都比嫁给太子爷强!
  
  思一回,哭一回,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初白。
  
  “姐姐怎么只穿着单衣?”开门而出的玉檀一面惊叫,一面几步跨过来扶我,刚碰到我身体,又叫道:“天哪!这么烫手!姐姐到底在外面待了多久?”我晕乎乎地被她扶到床上躺好。她一面替我裹被子,一面道:“姐姐,你再忍忍,我这就去找王公公,请大夫!”
  
  玉檀服侍着吃了药,人又昏沉沉地迷糊着了。说是迷糊,可玉檀在屋子里的响动我都听得分明,说清醒,却只觉得眼皮重如山,怎么都睁不开。
  
  不知道躺了多久,嗓子烟烧火燎的疼着,想要水喝,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觉得玉檀好似坐在身旁,却手脚俱软,提醒不了她。只是痛苦地皱眉。
  
  “要水?”一个男子的声音,说着就揽了我起来,将水送到了嘴边,一点点喂给我。喝完水,他又扶着我躺好。低头附在我耳边道:“皇阿玛既然还未下旨,事情就有转机!”我这才辨出来是四阿哥的声音,心中一酸,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用手帮我把眼泪擦干,道:“别的事情都不要想,听太医嘱咐,先养好病!玉檀被我命人支开了,估摸着就要回来,我不好多待!”说完,帮我把被子掖好后开门离去。
  
  吃了四道药,玉檀晚上又多加了被子替我捂汗,到第二日时,虽还头重如山,声音嘶哑,烧却已经退了,人清醒了不少。昨日一天一直未进食,今日中午,玉檀才端了清粥,喂给我用。用完后,她服侍着漱了口,又替我擦了脸,收拾了食盒子出门而去,还一面嘱咐道:“我去去就回!”
  
  大睁着眼,盯着帐顶,想着如果康熙真有意赐婚,我究竟能做些什么,才能让康熙不把我赐给太子爷呢?知道太子爷明年就会被废,如果我能熬到那时候,康熙应该就不会赐婚了!可如果康熙真有意,我怎么可能拖那么久?
  
  正在琢磨,忽听得推门声,想是玉檀回来了。我未加理会,仍在前思后想。
  
  “看着比昨日好些了!”我忙侧头看去,十四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我。我撑着要坐起来,他忙拦住,道:“好好躺着吧!没有那么多礼!”说完,随手拽了个凳子坐在床边。
  
  他静了一会,忽地蹲在床边,在我耳边低声说:“知道太子爷为什么要娶你吗?苏完瓜尔佳王爷奏请皇阿玛给佐鹰王子和敏敏赐婚,奏章今日刚到!他消息倒是灵通!”他低低冷哼了一声说:“其中曲折改日再和你细说。今日只问你,可想嫁给太子爷吗?”我摇摇头。他说:“八哥现在不方便过来看你!他让我转告你,想办法在皇阿玛面前拖几天,十天左右,事情就会有转机!”
  
  说完,他又坐回了凳子上,道:“十哥也想过来看你,不过想你正病着,恐怕不耐烦见人,就只让我代劳了!”
  
  我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只是拿眼盯着十四,他坚定地点点头,我带着哭音道:“多谢!”他惊道:“嗓子怎么烧成这样了?和鸭子一样了!”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因心中太过苦涩,终只是静静地看着十四。十四起身道:“我回去了!这几日恐怕都不能来看你,照顾好自个!”
  
  他前脚刚走,玉檀就端了一碗冰糖秋梨进来。我问她:“你不用当值了吗?”她回道:“李谙达知道姐姐病了,特意让我照顾姐姐!”说完,想喂我喝糖水。
  
  我道:“不想喝!”玉檀陪笑道:“姐姐喝一些吧!这个最是润嗓子了!”我摇摇头,示意她拿走,她又劝了几句,见我一无反应,只好搁到了一边。
  
  这个转机究竟是什么呢?而且十四只是说转机,就是说并不一定就会如何!不过至少现在有条路暂且可以走了!如果只拖几天,应该还是可以,即使康熙要给我赐婚,也不可能就急到我病中就下旨,让我带病接旨的。想着心稍微安定了些!
  
  正暗自思量,玉檀端了药进来,搁在桌上后,扶我起来。我拉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我身边说:“玉檀,这药我是不能喝的!”她惊诧地看着我,我继续低声说:“这么多年,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看,也不瞒你!你应该能猜到我是不想嫁给太子爷的,眼前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借病先拖着,但又不可能装病,李谙达一问太医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药你照常端来,再避过人倒掉。”
  
  玉檀咬着嘴唇盯了我半晌,最终点点头,我笑着握握她的手,她却猛地侧转头拭泪,双肩微微抽动!一面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连姐姐这样的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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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9 09:53 PM |只看该作者
唉!她将来又是什么命运呢?待到年龄出宫时,早已经过了适嫁年龄,以她的出身又没有家庭的依靠!如不嫁人,只能跟着兄弟过一辈子,那是何等的难堪?如果嫁人,却只怕很难觅得良人!她这样心思聪慧灵巧的女子,放在现代只要肯努力,哪里不是出路呢?可现在我却只看到黑漆漆的将来!“女人是水做的”,那是因为这个社会除了“从父,从夫,从子”的三从,再没有给女人别的出路,个人的坚强在整个男权社会中,只是螳臂挡车,女人怎能不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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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虽然一整天没有吃药,但今日感觉还是好了一些。估计是我平日常在院内跳绳,还经常在临睡前做仰卧起作的缘故,当时只想着健康最重要,我一个人在宫里,万一病了吃苦的是自己。古代医学又落后,看《红楼梦》,一个小小的伤寒也有可能随时转成痨病的绝症,不是不可怕的。所以一直有意识地保留了现代锻炼的习惯,可如今却开始后悔。特别是当太医诊完脉后,笑对我说:“姑娘平日保养的好!再缓四五天,好好调理一下应该就大好了!”我心内苦痛之极,脸上还得装做闻之开心。
  
  玉檀端药去了,我正歪靠在榻上发呆,听得敲门声,随口道:“进来!”推门而进的是小顺子,他快步走到榻边一面打着千,一面对我低声说:“爷让我转告姑娘一个字,拖!”说完,转身匆匆跑了。
  
  ―――――――――――――――---------
  
  晚上打发了玉檀回房歇着,估摸着她睡熟了。随手披了件衣服,起床开门站在院中,九月底的北京,深夜已经有些清冷。
  
  独自一人在风中瑟瑟站了一会,想着上次先是突闻噩耗伤心,再是吹了冷风着凉,最后发烧只怕是心理因素居多。这次这样有心理准备的光吹风,怕是不行。进耳房,舀了盆子冷水,兜头将水浇下,从头到脚全身浸透。迎风而立,强逼着自己平举双手,闭上眼睛,紧咬牙关,身子直打寒颤。
  
  “好姐姐!你怎么这么作践自己呢?”玉檀一面叫着,一面冲上来想拖我进屋。我推开她说:“不用管我,自己回去睡吧!”她还要强拖我,我道:“你以为我愿意作践自己吗?可这是我现在唯一想出来的自救法子!你若再这样那是在害我,可枉我平日还把你当个知心人了!”
  
  玉檀松了手,看着我只是默默流泪,我没有理会她,转身又给自己浇了一盆子水,在风口处站了半夜,天还未亮时,我已经又烧起来,头变得晕沉。
  
  玉檀扶我进屋,替我擦干头发,换了衣服,盖好被子,我还不停地叮嘱她:“先不要急着请太医,待我头发干了,你摸着再烫一些的时候再叫!”因为担着心事,多日未曾好好休息,强撑着又清醒了一会,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此番一病,是病上加病,古代又没有退烧的良方,昏沉沉三四日后,人才清醒过来,又调养了四五日才开始慢慢恢复,想着虽不好,可已经不需要玉檀终日照顾,又惦记着所谓的转机和康熙的态度,遂吩咐了玉檀回去正常值日当班和一切留心。她乖巧地点点头,表示一切明白!
  
  眼看着已经十月,却仍然一无动静,玉檀只告诉我说,李福全向她问过我的病情,神色无异常,只是嘱咐她平时照顾好我!我心内惴惴,这病来得突然猛烈,又是这么巧,康熙心中究竟会怎么想呢?
  
  距十四来看我已经十五日过去,却仍是没有见到什么转机。一日正坐在屋中愁苦,玉檀匆匆而进,掩好了门,紧挨着我坐了,低声说:“听说今日朝堂上,镇国公景熙爷旧事重提,恳请万岁爷调查步军统领托合齐父子在多罗安郡王马尔浑王爷治丧期间宴请朝中大臣和贪污不法银款的案子。”
  
  我细细想了一遍,景熙是安亲王岳乐的儿子,八福晋的母舅,和八阿哥同在正蓝旗,肯定是八阿哥的支持者;而步军统领托合齐却是太子爷的人,这是对太子爷发难了!难道这就是‘二废太子’的导火索?
  
  “可打听了万岁爷如何说?”我问。玉檀回道:“因为这次奏报说有迹象显示参加结党会饮者约有一二十人,除去步军统领托合齐、都统鄂善、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等大人外,多为八旗都统、副都统等武职人员。万岁爷很是重视,下令先由三王爷负责调查,如果确如镇国公所奏,再交由刑部详审此案。”
  
  当然要详审了!自从复立太子后,康熙就一直担心胤礽有可能逼宫让位。而此次参与会饮者的这些人多为武职,掌握一定军事权力。特别是步军统领一职,从一品,有如京师卫戌司令,对保证皇帝的人身安全负有直接责任。康熙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们私下结交呢?一旦查出任何不利于太子的言词,太子爷再次被废就指日可待了。而八阿哥既然选择了此事,就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想着,嘴角不禁逸出一丝笑,悬在头顶的那把剑终于暂时移开了。既然康熙对太子爷的疑心即将要转为现实,就断没有再把我嫁给他的道理。如果确如他们所想,如今我可是和蒙古两大显族都有关系!哪能把这么好的资源白白浪费在太子身上?
  
  原来二废太子的斗争从现在就由暗处转到明处了。八阿哥只怕早就布置停当,只是在等待时机而已,不然不会一出手就言之凿凿;四阿哥既然能派人通知我拖延时日,就是说他也知道有朝堂上的这一天,那看来他这次是要和八阿哥合作扳倒太子。只是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想来是催化剂!没有我,此事也迟早发生,但因为我牵扯到蒙古人,牵扯到康熙的态度,所以从某种程度上,事情也许比他们预定的提前发生了。手头没有历史书,我不知道这些是否在按照我所知道的历史发展。心中困惑,到底是因为我,历史才如此?还是因为历史如此,才有我的事情呢?
  
  笑容仍在,却渐渐苦涩,我躲来躲去,没想到却落到了风暴中心!以前一直是旁观者的角色,看着各人走向他们的结局,如今自己也被拖进了这幕戏中,将来我该何去何从?以后不是不出错就无事的局面了,而是只怕我不动,风暴都不会放不过我了!是如何保全自己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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