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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步步驚心】❉ 穿越小說--桐華著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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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5 PM |只看该作者
四十二章
  再见十四,仍然是满脸的假络腮胡子,真不知道他这几日是如何洗脸的。我瞅了几眼这看着碍眼的胡子,心里还是有冲动,想把它们拔下来,恢复十四原本的英挺容貌。忙管好了自己的手。
  
  敏敏笑着看看我,又看看十四,最后得意洋洋地说道:“你们慢慢说吧!我先出去了。”说完还向我眨了眨眼睛,转身出了帐篷。
  
  十四看着我默了好一会子,说道:“这次多谢你了!”我一笑说道:“我们认识多久了?六年多的交情,这些年来你对我也颇多照顾,还要说谢,太生分了吧?再说了,没有我,你们的人也不会让你有事情的,我只是赶巧了而已。”
  
  他低头笑了起来,忽又敛了笑意问道:“听说八哥胳膊烫伤了?”我敛了笑意,轻叹了口气说道:“他待会要见你,你自个去问他吧!”他怔了一下,问道:“在哪里见?”我说道:“他一会过来,就在蒙古人营地见。”
  
  十四听后笑叹道:“好法子,蒙古人本来就对太子爷不快,这次太子爷又把蒙古人的营地翻了个遍,却根本没有他所说的贼,蒙古人正恼着呢!他现在对蒙古人应该敬而远之了。”
  
  —— —— —— —— —— —— —— —— ——
  
  敏敏奇怪地问我:“他出去干吗了?”我回道:“因为他这几日就要回京了,所以去和要好的朋友告个别。多谢他们平日对我的照顾。”我这个谎言实在禁不起推敲。可敏敏毕竟才十四五岁,她阿玛又一向娇宠她,涉世未深,她也未多想,凑到我身边坐下,问道:“你得空也教我唱戏吧?”我怔了一下,不知道何来此话题,纳闷地看着她。
  
  敏敏笑嘻嘻地说道:“他都告诉我了,他就是因为听了你为他特意唱的曲子,才对你动了心思的。”我无奈地笑着,这个十四不知道还编造了些什么鬼话来哄小姑娘。只得顺着她说道:“好啊!”
  
  她微微犹豫了下,问道:“十三阿哥喜欢听戏吗?”我笑说道:“喜欢的,十三阿哥雅擅音律,特别精通弹琴和吹笛,在京城公子哥中很是有名的。”敏敏听完,默默无语,凝视着前方,痴痴想了半晌,幽幽说道:“真想听听他弹琴吹笛,肯定很动听!”
  
  她猛地拉住我的手,说道:“你听过吗?告诉我,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什么表情?奏的什么曲子?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他为谁奏的?”我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几次想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直到她问完后,我才一脸抱歉地说道:“我也没有听过呢!”
  
  她一下子满脸的失望,我赶忙说道:“如果明年塞外之行,你和十三都在,我一定让他奏给你听!”她一下子满脸喜色,可忽而又脸带纳闷地问道:“你和十三很要好吗?”我忙笑着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两人就一块玩了。的确挺要好的。”心中想着,幸亏现在有十四这个挡箭牌,否则只怕敏敏要想歪了。敏敏听完,满脸毫不掩饰地羡慕之色,我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极其温柔地对她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听到十三特意为你奏的曲子的。”
  
  敏敏感激地朝我一笑,复又黯然低下了头。喃喃自语道:“他的福晋肯定能经常听到他奏曲子。”我不知如何回应,连完全接受一夫多妻的古代人都不能免去嫉妒难受。八阿哥他可懂我心?为这份感情受苦地不仅仅是他,我的抗拒,我的无奈,我的委屈,我的挣扎,他可能明白?转而又想到八福晋,安亲王岳乐的孙女,身份尊贵,可也留不住丈夫的心,我因为她在难受,她若知道我,又何尝不会心痛呢?毕竟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我才是那个理曲者,是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即使八阿哥能一切如我所愿,可这个十字架也注定背负终身了!
  
  两人都心绪满怀,各自神伤。十四掀帘而入,敏敏忙站起,一面说道:“我出去了。”一面匆匆而出。
  
  十四笑着走上前,给我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我唬了一跳,忙侧身让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他笑说道:“好嫂子!从今后该我给你请安了。”我脸腾地一下变得火烫。想骂他,可又找不着词。只能尴尬地站着。
  
  十四看我如此,倒是再没有打趣我,只是目视着我。过了半晌,感叹道:“八哥终于得偿多年所愿!”我嗔道:“我走了!不听你胡言乱语!”
  
  十四倒是没有拦我,可我自己走了几步,忽然停住回身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十四回道:“明日晚上就走!”我点点头,又看着他说道:“你可别再编那些没谱的事情哄敏敏格格了!到时候我可没有办法圆谎。她现在都要跟我学唱戏了!”十四笑着说:“那你就把当年唱给十哥的戏教给她呗!”我摇摇头,叹道:“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向敏敏格格解释呢?也不知道她肯不肯原谅我?”
  
  说完,转身出了帐篷,心里几丝茫然,当时的我们哪有这么多烦恼呢?如今的日子却是时时小心,步步谨慎。谎言、欺骗和鲜血的日子。我曾经以为因为知道历史,所以我可以趋吉避凶,可是我最终还是一步步无可奈何地被卷了进来。
  
  —— —— —— —— —— —— —— ——
  
  下午就被敏敏打发人叫了来,说什么晚上就要走了,再见要三个月后呢!让我们再抓紧时间多聚聚,我看着敏敏,面上浅浅笑着,心里却很是苦涩,她是如此纯真善良,将来一日当她知道我利用了她时,从此后,她是否不会再那么相信别人了?
  
  星垂平野阔,风吹草轻舞。敏敏护着我和十四从营帐出来,三人各自牵了匹马做样子,一路都是默默地。三人正在慢行,身后脚步声匆匆,我心中一动,回身看,果然是八阿哥,停了脚步等着他。敏敏却是一惊,一个闪身,已经挡在了十四身前。
  
  我忙对敏敏说道:“格格,没事的,八阿哥知道我们的事情!”敏敏这才表情一缓,侧着脑袋看着十四说道:“你面子可真够大的,走时居然有八阿哥和我送行!”十四笑嘻嘻地说道:“不敢!不敢!”
  
  八阿哥顺手接过我手中的马缰绳,走在我身侧,十四反倒是走在前面,我忙赶了几步,和十四并肩而行。把敏敏和八阿哥落在后面。
  
  敏敏看我和十四两人谁都不说话,以为两人是伤别离。紧走了几步,拉着我胳膊,眼睛却瞅着十四说道:“你若真有心,回去好生想法子向皇上把若曦讨了去。看着若曦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都心疼呢!”
  
  我赶忙想岔开话题,十四也赶着说道:“不再耽搁功夫了,我走了!”说完望着立在我们身后的八阿哥。八阿哥含笑点点头。他又看着敏敏,笑着说道:“这次的恩情先记在心里了,容后再报!”敏敏一撇嘴,说道:“我是看若曦的面子,你若真想报恩,以后好生待若曦就行了!”
  
  十四尴尬一笑,再不敢多说,朝我点点头,一笑翻身上马,策马疾驰而去。我目注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送走他,一块石头也算是落地了!下面就该仔细想想我和八阿哥的事情了。
  
  敏敏看我一直目注着十四消失的地方,轻轻摇了下我的胳膊柔声说道:“我们回去吧!”我收回目光,侧头看着她,心中内疚,忍不住问道:“格格!若有一日,你发现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原谅我吗?还会象现在这样对我吗?”敏敏一呆,不知我何出此言,满脸的疑惑。但看我一直目注着她,她认真想了想,回道:“我不知道。看你做错什么事情了。你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我忙摇摇头,强笑道:“只是问问而已!谁叫格格身份尊贵,只不准哪日无意中就得罪了格格。所以先讨个平安符。”敏敏撅着嘴说道:“亏我还把你当个知心人呢?这种话都说得出?”说完,放开我的胳膊就往回走。
  
  我忙赶着拉着她的手,一面走着,一面说道:“就是我也把你当知心人,才会害怕呀!”她脚步慢了下来,反手握着我的手,侧头说道:“我们草原儿女认准了的朋友,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侧头看着她点点头。两人都是一笑。可她的笑坦然大方,而我的却含着几丝不安。
  
  八阿哥一直默默跟着我们,到了营地,敏敏和我们分开,自回了自己营帐。目送她离去,我也想回去,八阿哥柔声说道:“去我营帐里坐坐!”我想了下,微微一颔首。他率先而去,我随后跟着。
  
  进了帐篷,他吩咐李福守在门口。两人静静相对站着,他伸手揽我入怀,我依偎在他怀里,头枕在他肩上,鼻端有他身上的药香。我缓缓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腰,他身子一紧,更是紧紧抱着我。
  
  两人默默相拥了半晌,他在耳边轻声说道:“等九月回了京,我就求皇阿玛赐婚。”我靠在他肩头,没有回话,只是环着他腰的手紧了紧。
  
  又过了一会,他放开我,牵着我的手坐到榻上,我问道:“胳膊好一些了吗?”他点点头,微笑着说道:“烫伤本就没有多严重,不过是太医看着皇子受伤都份外紧张,而有所夸大!箭伤有老九购来的药也恢复得很快。再养上半个多月,骑马就应该没有大妨碍了,在回京前一定教会你骑马。”
  
  我微微一笑,问道:“要我读书给你听吗?”他摇了摇头,说道:“未入宫前,一本宋词还认不全。可现在连《本草纲目》都读过,真没有几个女子象你这么爱读书的。”我一面想着那还不全是为了讨好康熙,一面笑回道:“在宫里闲着也是闲着,就胡乱看书了。”他笑着瞅了瞅我,说道:“我听十四提起过,你曾为老十唱过戏。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听你一曲呢?”
  
  我回道:“那是现炒现卖的,今日可不应景!”低头笑着,想了想,站起,走到桌边随手拿起瓶中插着的杜鹃花,凑在鼻端一闻,看着八阿哥侧头一笑,开口唱道: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 怕看花人儿骂。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茉莉花开,雪也白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旁人笑话。
  
  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比也比不过它,我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
  
  自小学跳舞时,母亲就一再强调不管是唱歌还是跳舞都是先感动自己,才有望感动别人。我心神沉浸在少女在满园花草中乍见茉莉花的惊喜中。我不看他,自顾脚步轻转,表情时喜,时忧,表现对花的喜欢,却想摘而不能摘的踌躇怅惘。一曲唱毕,我侧头斜睨了八阿哥一眼,他神情微怔地看着我。我眼眸一转,轻笑着扬手把手中的杜鹃花,抛到八阿哥身上,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我再不看他,径自出了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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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5 PM |只看该作者
 七月的草原美得惊人,一片碧色海洋,微风过处,一浪接一浪。朵朵盛开着的小花,点缀在青碧底色上,静时如华美织锦,动时如山水齐舞。
  
  夕阳余辉下,两人经常手挽着手,徜徉在蓝天绿草间,有时候半日也无一句话,只是静静走着,累了时,随意坐下休息,并肩看夕阳西下,夜色转黑,月兔东升;有时候,我会唧唧呱呱地向他细说我的喜好厌恶,会细细碎碎地向他抱怨过大的太阳,头发好干,他在一旁笑听着。我会指着太阳问他‘真的有夸父追过太阳吗?’,然后非要他说个清楚有是没有,他说有,我就说没有,他说没有,我又说有,拉着他洋洋洒洒长篇大论,把我当年参加辩论比赛的那点本事全拿了出来;又或者看着月亮,央求他背所有关于月亮的诗词来听,他一首首在我耳边轻轻吟诵,有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会温柔地抱我上马,我窝在他怀里,慢慢策马而回;看到星星时,两人找牛郎织女星,他说自己找到的是,我却觉得我找到的是,总要等我撅着嘴不理他时,他才大笑着,揽着我说‘你生气时最好看!’,再想板着脸也忍不住嘴角露出笑意。
  
  敏敏缠着我教她唱戏,我无奈何,只好教了她一出以前宿舍姐妹在班级联欢时的嬉戏之戏。可真到教会她时,心中又突生想法,遂和她认真排练了好几次。一日晚上,笑对敏敏说:“今儿晚上,我请了个人来看我们唱戏!”敏敏好奇地问:“谁呀?”我抿嘴而笑,没有回话,只是自顾换了衣衫。头发梳拢,打了长编子。身穿月白长袍,腰系黄金带,头戴小帽。
  
  敏敏看后笑道:“你穿男装,倒是别有一股俊俏韵致!”我上下打量完她,也笑说:“你穿这江南女儿的裙衫,也是别样的妩媚动人!”
  
  两人正互相打趣,敏敏的贴身丫头进来说:“八贝勒爷来了!”敏敏笑道:“你请的看戏人就是他吗?”我点点头,敏敏吩咐丫头‘请八贝勒爷进来坐!’。
  
  我和敏敏藏在屏风后,看八阿哥进来落座后,显然对主人还不露面有微感诧异,不过眼光扫过屏风后,大概猜到我们躲在屏风后,笑了笑,神情怡然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我搡了搡敏敏,低声说:“你先出去!”她不动,低声道:“我有些紧张!”我笑问:“怕什么?你在那么多人面前都唱歌跳舞来着?”她嘴里嘀咕着:“可这是人家第一次唱戏!”说着,整了整衣裳,拿起篮子挽在胳膊上,出了屏风。
  
  我透过缝隙看着八阿哥的神情,他见到敏敏的打扮,表情微微一愣,眼光投向屏风,微微一笑,转回目光看着敏敏。我躲在屏风后,明知道他看不到我,可看到他一笑,还是心中一跳。
  
  敏敏挽着篮子,做出一副采桑叶的样子,我轻扇折扇,缓步而上,一面唱道:“秋胡打马奔家乡,行人路上马蹄忙……!”我和敏敏一问一答地唱着,她演独守空房二十多年的罗敷女,我演回家探妻的秋胡。路遇妻子,却为了试探她的贞洁,而装做陌生人调戏她。
  
  我拿折扇挑起敏敏的下颚,嘴角似笑非笑,眼睛斜斜,挑逗地看着敏敏,一副轻薄公子哥的样子,唱道:“……撇下了大嫂守空房,你好比皓月空明亮,又好比黄金土内埋藏,你好比鲜花无人赏,卑人好比采花郎。桑园之内无人往,学一个神女配襄王。”唱完,还顺手在她脸上轻摸一把。
  
  敏敏脸一红,打开了我的折扇。含羞唱道:“客官说话不思量,奴家有言听端详……”我平时和她唱时,从未如此认真卖力地调戏她,大概从未有人胆敢这样对她,这个小姑娘被另一个女子调戏也脸红了!现在哪里象是因被调戏而生气呵斥对方的妇人呀?倒好象娇羞无限、欲拒还迎!
  
  两人唱完,我神色如常,敏敏却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正在鼓掌笑着的八阿哥匆匆出了帐篷。八阿哥笑看着我叹道:“若被苏完瓜而佳王爷知道你教人家女儿唱这些曲子,你可怎么办?”我侧头笑看着他,说道:“怎么办?这好象该是你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吧?”他微微摇着头笑睨着我说道:“我以后看来麻烦多了!不过……”他走近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说:“望娘子心疼一下为夫,莫要招惹太多麻烦!为夫还想多些时间陪娘子呢!”说完也轻抚了一把我的脸。我脸皮虽厚,可也一下子有些禁不住,脸变得滚烫。他仔细端详着我的神态,低笑着退了回去。
  
  敏敏再出来时,已经换好衣服,看我脸红红地站着,不禁低头一笑,问道:“你去换衣服吗?”我还未出声,八阿哥就笑说:“别换了,这样穿有股别样的……”他瞟了敏敏一眼,还是说道“风流韵味”。我嗔了他一眼。敏敏却没什么异常反应,看着我笑说:“我也这么想呢!”
  
  我这么打扮本就是为了八阿哥,现在看目的已经到达,朝他抿嘴一笑,折扇‘啪’地一声打开,一甩长辫,轻摇纸扇出了帐篷去换衣服。
  
  —— —— —— —— —— —— —— —— —— ——
  
  一日白天刚当完值,人还未走到帐篷,就嗅见隐隐约约的香气,心中纳闷,玉檀打翻了茉莉粉盒子吗?
  
  掀开帘子,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桌上,地上,椅子上,榻上,触目所及,全是茉莉花,累累串串,帐篷内充斥着它温馨悠逸的气息。片片绿叶晶莹典雅,如剔透的碧玉,朵朵凝雪般初放的小花温润洁白。我当即怔在那里。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这许多花。丝丝喜悦流淌在心中,这样的手段对我而言虽然老套,但被讨好的人却总是会被感动。忍不住把脸埋在花间,长叹了口气!
  
  正在发呆,“姐姐!”我一慌,忙转过了身子,看着身后的玉檀,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满屋子的茉莉花。玉檀微笑着说:“这是刚才张公公派人送来的,说姑娘嘱咐他去采办时带些新鲜茉莉花回来,姐姐有什么用处吗?”我忙顺着说:“用处多了,泡茶,泡澡,插在鬓边,不是比干花强很多?”
  
  用茉莉花泡了个澡,挽好发髻,拿了香囊,往里面塞了几朵花,挂在腰间。一路快步而行,到约定地点时,看见他已经坐在山坡上等着。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迅速捂住他的眼睛,哑声问:“我是谁?”他手搭在我手上,笑问:“草原仙子?”我哼道:“不是!是吃人的妖怪!”他大笑着,一扯我的胳膊,反身把我压在了草地上。头埋在我脖子上嗅着,喃喃说道:“原来是茉莉花仙!”他抬头温柔地凝视着我,我俩脸挨得那么近,我能看清他深黑眼瞳中的自己。我的心开始大力大力地一下一下子跳。他缓缓俯下头,温暖柔软的唇印在了我的唇上,我脑里忽然闪过四阿哥冰冷的唇抚过我唇的画面,心中一抽,头一偏,躲过了他的吻。
  
  他倒未介意,以为我是因害羞而躲开,轻笑着偏头低吻上我的脸颊,然后轻轻浅浅地一路顺着印在了我双唇上。我闭上双眼,温从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温柔,怜惜,爱恋都通过唇齿间的缠绵传递给了我。我刚开始的紧张失措慢慢消散,只觉如同身置云端,晕晕糊糊,身心俱软。
  
  他搂我在怀里,轻声说道:“若曦,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头抵着他的肩膀脱口而出:“会比初见姐姐更开心吗?”问完立即想打自己的嘴巴,我疯了!居然在和姐姐拈酸吃醋!
  
  他静默了一小会,扶端我的身子,凝视着我双眼说:“那是不一样的!初见若兰,我的确惊喜无限,皇阿玛赐婚后,我觉得自己很快乐。可当我挑开若兰的盖头时,我就知道自己错了,我一厢情愿地喜欢着自己想象中的若兰。根本没有思量过我的一面印象是否正确?只想着拥有那清亮的笑声,却不知道……”他停了会子,轻轻摸着我的脸颊说:“若曦,我已经犯了一个错,怎么可能一错再错呢?你和若兰是长得有五六分相象,我初见你时的确为此心中一惊。可自从你大闹了老十的生辰宴时,我就明白你和若兰是不同的,若兰就象是清浅溪水,不可能那么泼辣厉害、占尽上风的!漫天落叶中你质问我们‘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由别人决定’,你的冷厉表情,我直到现在仍然清晰无比。婚宴上,十三带了你走,让你全身冻僵着回来,可你半丝怨怪也无。我居然心中很是不快,这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你已经在我心中有了影子。”
  
  他一面用指头轻轻描摹着我的眉毛,一面说:“这些年来,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可我想让你心甘情愿、高高兴兴地嫁给我。我不想若兰的事情再重复。可你的心却总是那么难测,我感觉你心中似乎是有我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何拒绝我。我不知道我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让你愿意?”他猛地用手把我的眼睛捂住:“不要这样看我!你为何总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六年前你还是个小姑娘时,就这种充满悲伤哀悯的目光。你在伤心什么?”
  
  我摇头再摇头,伸手抱住他,两人紧紧相拥。当年的一幕幕在脑中掠过,想着他的好,想着他的坏。想起他让我在书房一站就是半日,想起他冷冷地掐着我下颚逼我回话,我猛地一口咬在他肩上。他轻轻‘哼’了一声,抱着我没有动,我慢慢松了口,他疑惑地看向我,我带着五分笑意,五分得意,挑眉看着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微微一怔,忽而大笑起来,搂着我就势一转,两人在草地上滴溜溜地转了几个圈子,我正头晕目眩,他的唇又压了下来,不同于刚才的温柔细致,这个吻是火热的,霸道的。那样激烈,好似一生的相思都爆发在这个吻中。他瞬间把我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我忘了自己,只知道本能地回应着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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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章
  九月秋风起,天地更显辽阔,我在八阿哥和敏敏的双重调教下,马已经骑得不错了。可以一个人策马疾驰在蓝天碧草间,享受在夹杂着阳光和草香的风中飞翔的感觉。
  
  我和敏敏都极其喜爱策马到极速的感觉,耳边风声呼呼,那种畅快淋漓非笔墨所能描绘,似乎天地间可以任你遨游,天下无处不可去,再无任何束缚。八阿哥却幷不如我们般刻意追求速度带来的快感。常常落在后面笑看我和敏敏两人策马狂奔。两人经常比赛,虽然我输的次数居多,可偶尔赢敏敏一次的感觉才越发的好。
  
  我和敏敏总是笑了再笑,她兴起时,就唱起蒙语歌谣,我虽然听不懂,可却知道她在歌颂这蓝天,这绿地,这白云,这微风,她在唱她的欢快欣悦。因为我也是多么爱这片天地呀!自打来了古代,我的笑声从未象现在这么多,这么亮!只有在这片天地间,只有在疾驰的马背上,我才能暂时真正忘了一切的一切,我才是我!而不是马而泰.若曦。
  
  敏敏在时,我总是与八阿哥保持距离,心里虽知道谎言总有破的一天,可现在却不想面对。八阿哥嘴边带着笑,戏弄地看我几眼,却不再勉强,可他的视线却从未离开我,我大笑时,他宠溺地看着我;我得意时,他赞赏地看着我;我夸敏敏歌唱得好时,他却笑着不以为然地向我微微摇头。有时候我真怕敏敏会看出来,嗔他一眼,他会笑着转开眼光,可当我无意中视线扫过他时,还是会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 —— —— —— —— —— —— —— ——
  
  晚间当完值,往帐篷行去,想着洗个澡后,就去和八阿哥一起用晚膳。太子爷缓步迎面而来。我忙让到路侧给他请安。他让我起来后,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笑说:“姑娘这几日好似很忙碌?”我笑笑,没有回话,他既开了头,自然还有下文。
  
  他盯着我道:“我听人说姑娘这段时间和八弟过从甚密,两人经常在外结伴骑马。”我笑笑地回道:“太子爷不知道是听哪个糊涂人回的话,我和八爷本就一直往来,何来现在甚密之说?再说了,我学骑马是皇上准了的,八阿哥不过看着我急于学好,不辜负皇上的恩典,才教教我而已。毕竟那些军士顾及我的身份,唯恐出什么岔子,都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不敢放开胆子教我。”
  
  太子爷笑盯着我,没有吭声。我说完后,低下头静静站着。过了一会,他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我俯身恭送他走后,快步回了自己营帐。
  
  —— —— —— —— —— —— ——
  
  八阿哥吃穿用度极其精细,一切都是精益求精。这段时间出门在外,他倒是没有在府中时那么挑剔,可碰到稍有不合口味,也是一筷不动。我又是个挑食的人,任何动物的皮都是不吃的,内脏也是不碰的,估计这段时间为八阿哥做饭的厨子,应该很是郁闷,要顾及八阿哥往日的口味,还要应付八阿哥新增的诸多忌口。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要味道鲜美可口,真是难为他了。
  
  在贝勒府中时,他一共也不过和我用过两次饭。所以当他第一次看见我,拿筷子三两下就把鸡皮利落地剔除掉时,颇为诧异,我笑说:“熟能生巧!”打小就做,几十年下来,能不熟练吗?一顿饭吃下来,我旁边一个小碗中,满满堆了一碗我不吃的东西,不是不浪费的。当年父亲有时候还会说几句‘浪费’,姐姐和八阿哥都出身尊贵,自己又本就是挑剔的人,整盘子整盘子倒掉的事情也常有,可不会觉得我有什么浪费。姐姐当时只是对我突然改了口味有些诧异,八阿哥更是一味地顺着我的意。
  
  但凡做过一次,我不吃的,就绝不会有第二次上桌的机会。我感动于他的细心,让他不必如此,反正我早已经习惯把不吃的挑出来扔掉就好了。他微微笑着,以后的菜式却再无我忌口的东西。连鱼都是去好皮后,才端上来。
  
  用过饭后,两人静静喝了一盅茶。我说道:“起先我碰到太子爷了!”他放了茶盅,仔细听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盯着茶盅,说道:“他对你我有些疑心。”他听后,笑说:“我当什么事情呢?疑心就疑心吧!我根本没打算瞒他。反正马上就要回京了,回去后也就该办我们的事情了。他不过是忌讳你如今在皇阿玛跟前而已,毕竟有时候你若肯说一句话,可省去我们不少心思去揣测皇阿玛的意思。”
  
  我凝视着手中的茶盅,微蹙着眉头,没有说话。他起身立起,也拉了我起来。我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研着墨,他静静地写字,因为康熙一直嫌他字迹柔媚有余,刚健不足,常说他应该好好练练字。不过我看他也不是很上心,更多的时候不过是一种静心的方式而已。
  
  他写完一张,却没有再继续,只是沉思地盯着纸面,好半晌都一动不动,我不禁好奇地探头过去看:
  
  殷 泰 四川陕西总督,
  噶 礼 江南江西总督,
  江 琦 甘肃提督,
  师懿德 江南提督。
  潘育龙 镇绥将军。
  年羹尧 四川巡抚。
  
  看到别人的名字倒也罢了,反正我搞不清楚这些人之间彼此的关系,可看到年羹尧却不禁低低念道:“年羹尧”,八阿哥侧头看了一眼正盯着纸面出神的我一眼,伸手用力一揽,搂着我坐在他腿上,头搭在我肩上静默了好一会,低声问道:“你为何对老四的事情一直那么上心?”
  
  我心猛跳,一面脑子里飞快地想着,一面嘴里回道:“大概是因为十三阿哥吧!你也知道我和他一向要好,所以就对四阿哥的事情也上了点心。”也不知道他相不相信,可我再没有更好的借口了。
  
  他不说话,我忙岔开话题,问道:“这就是皇上新近的官员调派吗?”他一手捏着我的手,一面说道:“正是,不过年羹尧的调令还没颁呢!怕是要等回京才下了。”我问:“现在这番调动对你有利还是无利?”他轻笑了两声,说:“不好不坏吧!幸亏十四来得及时,否则现在就不是这个名单了。”我忍了一会,可还是没有忍住,觉得我心中又没有愧疚,赶忙要躲躲藏藏呢?于是问:“年羹尧的任命对你是好是坏?”
  
  他听后,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紧紧搂着我。过了好一会,他才笑道:“你若不问,我今儿晚上恐怕是睡不好了。你这么一问,我倒是安心了。”我嗔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笑道:“不过一个包衣奴才而已,现在谈好坏还太看得起他了!不过是让老四得些甜头,一则顺了皇阿玛的意思,二则我们也好相处。毕竟这次他在京中也帮了我们不少。”我微蹙着眉头,盯着年羹尧的名字没有说话,心里想着,四阿哥帮你们?
  
  八阿哥笑道:“你琢磨什么呢?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一向不留心这些事情,怎么会知道年羹尧呢?”我心叹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人生大起大落的这位大将军呢?可是现在倒是的确没有知道他的道理,出身微贱,官阶又低,在紫禁城中他现在还排不上号呢!只得继续借用十三了。笑回道:“听十三提起过他几次,夸他‘为人聪敏,豁达,娴辞令,善墨翰,办事能力亦极强’。”八阿哥微微笑着点点头叹道:“以他的出身,不到10年即升为四川巡抚,固然有老四的襄助,可他自己也的确给老四争了脸面。”说完又笑道:“你阿玛把你弟弟都留在了身边,真是可惜!若不然只要有你几分聪慧心思,再肯用点心,皇阿玛只怕更是看重。也不用我在这里羡慕老四了。”
  
  我一听,心中几丝不快,他这是把我比作四阿哥的小老婆年氏了。我一直想暂且遗忘,遗忘他身边其他的女人,可总是在不经意的瞬间又想起。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依偎进他怀里,埋头在他胸前,脑子里却不能抑止地在想,他别的女人也会这样坐在他怀里吗?心中各种念头不绝,嘴里却柔声吟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一面吟着,一面伸手与他五指交错,紧握在一起,念道:“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静了好一会,重重长叹了口气,低头在我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定-不-负-相-思-意!”
  
  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可那时是‘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树梢鸟在叫。不知怎么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简简单单,相对嬉戏,待品味到苦涩时,已经是曲终人散。可现在我的甜蜜中总是夹杂着丝丝苦涩,欢笑过后还有怅惘,以及无限的思虑。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份外快,转眼已经是九月底了,敏敏前几日已经随她阿玛返还了蒙古。而我们两日后就要回京了。想着紫禁城的高高红墙,我就越发对这片苍茫天地留恋。多想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再不要回去。
  
  八阿哥也感觉到我的无限依依之情,特意带着我骑马在我们所有留下过足迹的地方兜了大大一圈。从太阳还有余辉直到黑夜沉沉,繁星满天。九月的草原,深夜已经很是清冷,他拿披风把我紧紧裹着,搂在怀中。我说想再下马走一会。
  
  他勒住缰绳,抱我下马。两人手挽手并肩走着。我心里沉吟了半天,却总是难以开口。可是今天却必须说的,这三个月我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今天,岂能不开口?刻意、经心地密密编织了一张情网,只是想挽住他的心。可是我是多么害怕最后的答案不能如愿!几番踌躇,仍然未能开口。
  
  八阿哥停了脚步,低头温柔地看着我问道:“若曦,你想说什么?”我低头沉默了半晌,他一直静静等着,间中替我把披风又裹了裹。我深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问:“我若求为我做件事情,不知你可会答应?”
  
  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柔声道:“若曦,你现在还需问我这样的话吗?”停了停,用手抬起我的头,注视着我的双眼说道:“但有所求,必尽全力如你所愿。”我侧过了头,目光投往无尽的夜色中。不错!你是大清朝的八皇子,现在又正权利鼎盛,这天下你现在为我办不到的事情大概没几件。可我的要求却是……
  
  我转头紧盯着他,慢慢说道:“如果我是要你放弃争那把龙椅呢?”他嘴边的笑意随着我的话音完全消失。他深黑的眼中三分震惊,三分困惑。我仍然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字地问道:“这个你可能答应?”
  
  我转头紧盯着他,慢慢说道:“如果我是要你放弃争那把龙椅呢?”他嘴边的笑意随着我的话音完全消失。他深黑的眼中三分震惊,三分困惑。我仍然紧紧盯着他的双眼,一字字地问道:“这个你可能答应?”
  
  他面色沉静如水,眼眸中再无任何情绪,幽暗难辨。他只是深深盯着我,我也睁大双眼坚定地回视着他。过了半晌,他问道:“我不认为这和我们之间有什么必然关系。”我看着他,一字字慢慢说道:“你同意!我们就在一起。你不同意,我们就分开。”说完后,只觉得这辈子从未说一句话,需要用全身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刺痛在心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我无比严肃地看着他,我不是戏耍,我每个字都是认真的。我们交握着的手变得冰冷。他猛地拖着我提步就走,边走边说道:“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使劲全力,不肯前行,拖着他说道:“我是认真的。我很清醒。”
  
  他停了步子,背对着我,静如化石,背影是那么苍凉哀伤,我上前两步,环着他,脸贴在他背上,说道:“这些日子,我们过得多快乐!以后我们也可以这样!春天我们去郊外赏花,夏天我们可以去泛舟湖上,秋天我们策马奔驰在绿色草原上,冬天我们可以拥炉赏雪画梅。我们可以读书写诗,我可以给你唱曲,我还很会跳舞的,这次都没有机会舞给你看,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舞姿的。我一直很想赏尽大江南北的风光,我们可以去看烟雨江南,也可以去苍凉塞北。我还会做很多的菜,虽然很多年都没有做过了,但肯定还是很好吃的,有的菜式放眼整个大清朝,除了我恐怕还没有别人会做呢!我还会……”
  
  他打断了我的话,背对着我冷冷问道:“这些日子你都是有预谋的,对吗?”他转回了身子,看着我说道:“你唱得每一个曲子,说得每一句话!只是为了今天!”我咬了咬嘴唇,眼眶中含着的泪水,拉着他的胳膊说:“我对你的心绝无半丝虚假!”他冷冷注视着我,没有任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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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6 PM |只看该作者
他冰冷的目光让我心中惧怕,我拉着他的手,按在我的心口嚷道:“你知道的!你知道它里面装着你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他闭上双眼,深吸了口气,猛地把我搂在怀里,语气沉痛,问道:“若曦,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你说过的话‘为什么自己的命运要听别人摆布,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决定”,我当时虽然呵斥了你,可是我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因为额娘身份低微,我小时候在宫中根本不受重视。可我一直很要强!我事事谨慎,处处小心,察言观色。我待人谦逊有礼,因为我根本没有傲慢的资本。太子,老四,老九,老十他们都有身份尊贵的额娘,宫外还有娘舅外戚的支持,太子爷有索额图,大哥有明珠,老四有隆科多,可我有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我只能靠自己!这么多年,我步步为营,费尽心血,我只想着我的命运是掌握在我自己的手中的,都是皇子,太子可以,我为何不可以?他若雄才伟略我无话可说,可论才德他哪点可以服众?就因为他额娘是皇阿玛钟爱的皇后,他一出生就可以拥有这些吗?所谓‘能者得之’,我不服!你可知道,我从无人重视到没人敢小觑付出了多少?为了让老九、老十、十四跟着我,我在他们身上费了多少心力?我没有亲戚支持,只能结交朝臣,我又花了多少功夫?”
  
  他话未说完,我已经泪如雨下!心如千刀万剐!他捧着我的脸,一面用手指轻抹着我的泪,一面说道:“若曦!我要皇位,也要你!”我抱着他,只是不停地哭。只觉得这一生的伤心都汇聚在了此刻!
  
  他一手紧搂着我,一手轻抚着我的背,我哭得已经再无泪水可流,心中却是悲痛欲绝,先前铁定的心,早已支离破碎,可却明白自己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心软!再拖下去即使想退出也晚了。现在只是你和太子爷之间的争斗,四阿哥还没有与你们有直接冲突,甚至他现在还暗地里半站在你们这一边,可是再过两年一切就会全都不一样了。心中明白,但是那些决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默默抱着我,一直等到我慢慢平复下来,他托起我的下巴,抽出我身上带着的手绢,替我把脸拭干净,抱着我上了马,一直到了营帐,他没有理会巡逻士兵的诧异眼光,直接把我送到了我的营帐前,温和地说:“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我进了帐篷,玉檀早已歇息,我摸着黑直接躺倒在床上,好好休息?怎能好好休息?
  
  —— —— —— —— —— —— —— —— —— —— ——
  
  滚滚车轮,带我远离草原,一日日渐渐接近我不想再回去的紫禁城。人前欢笑,人后愁伤,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写照。与我同宿同车的玉檀因为我的异常行为也变得异常的安静。两人常常坐在马车中,一整日也无一句话。
  
  我刻意地避开一切可能见着八阿哥的机会,实在避不过,也绝不多看他一眼。我要头脑清楚地想想,我究竟该怎么办?不知道八阿哥是否也觉得需要一些时间冷静一下,或者再回紫禁城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定夺,他也没有来找过我。
  
  八阿哥是对我好,可也不过是一个男人对一个还看得上眼的女人在能力范围之内的好。并非为君倾其所有的好,他也决不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权利于他已经是生命的一部分,他是绝不会割舍的。现在看来他是绝对不会因为我的要求而退出这场王位之争的。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
  
  我能帮他共同对付四阿哥吗?这些阿哥从一出生起就身陷在权利斗争中,只怕我还在戈壁滩上玩沙子时,他们已经在钩心斗角着考虑如何更能得到皇上的关注了。他们从小学的是治国权谋之术,时时刻刻可以将所学应用于实践斗争。而我从小到大最大的苦恼不过就是初恋男友离我而去。我所仅仅知道的一本关于计谋的书:《孙子兵法》,没看过!“三十六策”知道的不会超过十条,连《三国演义》的电视剧我也不爱看,嫌它没有爱情,整天就一堆男人打来打去。办公室的争风斗气和这场皇位之战相比简直是小孩的过家家。在宫中六年,我倒是长进了不少,可和他们比,我那点手腕,他们一眼只怕都能看透,我所凭持的不过是康熙对我的看重罢了。早知道要回古代,我大学不应该学会计,去报考个军事院校也许现在更实用。
  
  我知道四阿哥会登基,但谁能告诉我他究竟为这个都暗中布置了什么呢?他的行动计划是什么?在现代连康熙究竟是传位给雍正还是雍正篡位,史学家们还在争论不休呢!论权谋八阿哥不知道比我高了多少个段数,他哪里需要我出主意,我又哪来的计谋帮助八阿哥斗四阿哥?官场上的一切我懂什么呢?我告诉八阿哥提防四阿哥,因为四阿哥才是皇位最有力的争夺者,这能有多少帮助呢?难道八阿哥现在对四阿哥就没有戒心吗?我若告诉他四阿哥会得到皇位,他会信我一个女子所言吗?说我的魂魄是从三百年后来的,知道将来的事情,他只怕要么以为我疯了,要么认为我是妖怪。我已经傻了一次妄图去挽住男人的心,难道还要再去做一次白素贞试探一个所谓爱你的男子究竟能否接受一个另类吗?不怕他找法海收了我?
  
  反反复复,前前后后,思来想去,原来我竟然走到了死胡同,前面已经无路可去。我双手捂脸,痛苦地弓下身子。坐在旁边的玉檀,关切地叫:“姐姐!”我姿势不变,问道:“如果你知道一个人要死,你想救他,可他却不肯听你的,你说该怎么办?”玉檀半天没有吱声,最后怯怯地叫了声:“姐姐!”
  
  我赶忙抬头,看着她说道:“没什么!信口胡说而已!”她侧着脑袋想了一会,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会死呢?你告诉他了,他会死吗?他干吗不听呢?”和她是说不通的,我朝她摇摇头,她立即乖巧地没有再问了。
  
  —— —— —— —— —— —— —— —— ——
  
  明日上午就能到北京了。我晚上拜托玉檀帮我仔细梳妆一番,玉檀竭尽所能把我的美丽都释放出来。弯弯新月眉,含愁带情目,流盼间如秋水荡漾,粉琢凝脂腻玉肤,似笑非笑唇。镜中的她好象在讥讽自己,你还是不死心!怎么这么愚蠢?
  
  李福开门看是我,忙躬身让我进去。八阿哥坐在书桌后,面莹如玉,眼澄似水,我与他静静对视了一会。温润君子,平静水波下藏着什么,我看不透,暗自诘问,我竟然想凭借一份男女情去改变这样一个男人的意志?我何时变得这么幼稚了?理智完全明白,可还是不能死心!
  
  他凝视了我半晌,最后站起,走到我身边,揽我入怀:“明日就回京了!我会尽快求皇阿玛赐婚的!”我双手环着他的腰,想着让我再在他怀里一会,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静静相拥了很久。我忍着心痛,推开了他,他手搭在我肩膀上,静静看着我。我咬了咬嘴唇,却实在没有勇气再对视着他的眼睛,侧头垂目问道:“如你不能答应我的要求,你也不必去求皇上赐婚了,我不会答应的!”他搭在我肩上的双手一紧,温和地说道:“有了圣旨,岂能容你再胡来!”我回头看着他,婉转一笑道:“即使你求了圣旨,我若不想嫁,谁也奈何不了我!大不了铰了头发去做姑子,实在不行还有三尺白凌呢!”
  
  我的肩膀被他捏得硬生生的疼,他一面轻笑着,频频点头,一面冷声说道:“原来还是个烈性女子!只是我不懂,你为何能去一死,都不肯嫁给我呢?”我看着他,柔声说道:“我不是不肯嫁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去争皇位罢了!”他说道:“这我就更不明白了,你嫁我和我答不答应你的要求又有什么关系?”
  
  我低头静默了半晌,抬头看着他,问道:“皇位之争,凶险万分,胜了固然是万人之上,可若败了呢?好一点也不过象大阿哥一样,被幽禁终身,差一点,可就……如果你……你……将来会死,你还要争夺吗?”他听后,放开了我肩膀,慢慢踱步走到椅子旁坐下,面色沉静,目注着前方说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他目光投向我,柔声说:“但若要我现在就放弃,绝对不可能。从小所学,多年苦心经营,让我现在放弃,不可能!”他停了停,“不要说现在相比太子,自己赢面更大。就是一点赢面没有,我也会争一下的。”他语气虽柔和,我却彻底明白,他是绝对、绝对不会放弃的,即使前方的代价是生命。
  
  我没有力气的问:“为什么不能象五阿哥一样呢?他不也是文采出众吗?他不也是一身所学吗?”他静静坐着,没有反应。
  
  我俯下身子做了个福,转身要走,他在身后说:“我若他日登基,许你做皇后。你可愿意陪我赌这一局?”我停了脚步,没有回头,说道:“我是不想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可我也从未想过掌控别人的命运。”
  
  说完就要走,他低声喝道:“站住!”我又立定,他在身后命令道:“转过身来!”我转身面对着他。他神色平淡,可眼中却流露出几丝哀伤,我心也丝丝疼痛,我忙转开了视线,不愿再看他的双眸。
  
  他问道:“你为了不嫁给我,不惜以死相胁,那为什么不能和我同生共死呢?”我心中一惊,不错,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同生共死呢?脑子一时一片混乱,我只是整日想着如何能让他避开那个最后的结局,我从未想过可以这样选择,不计较生死,不计较荣辱,只是赶紧抓住眼前的一些快乐!
  
  最后只能说:“我不知道!我要想一想!”他叹道:“那你好好想想吧!”
  
  我转身出来时,听得他在身后柔声说:“你若是怕了,我不会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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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7 PM |只看该作者
四十四章
  这几日我一直在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可以和他生死与共呢?现在是康熙四十八年,如果厄运不能避开,他要到雍正三年去世,如果决定和他在一起,还有十五年时间我们可以在一起。真正的爱情难道不是生死相随的吗?梁山伯和祝英台,罗蜜欧和朱丽叶,我当年何尝没有为这些动人的爱情唏嘘落泪,可事到临头,我却在这里踯躅不前。我究竟爱是不爱他呢?是爱但爱得不够呢?还是我只是因为多年累积的感动和对他的哀悯心痛,所以只想尽力救他,但从未想过生死与共呢?或者都有呢?我看不懂自己的心,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
  
  十月的北京,一层秋雨一层凉,我份外爱这个月份的北京,笼罩在蒙蒙烟雨中的紫禁城,冷酷生硬中平添了几分温柔妩媚,即使明知道细雨过后,一切依旧,现在只是假相。可这份难得的温柔妩媚还是让我经常打着青竹伞留连其中。
  
  天色就如人生,祸福难料,刚才还细雨迷蒙,这会忽然就瓢泼大雨,小小竹伞已经不足以遮蔽漫天风雨了,湖绿裙摆下方已经部分溅湿。我忙打着伞急急奔向最近的屋廊避雨。迷蒙烟雨中,看着还有别人正在廊下避雨。可待看清楚是何人时,我还未进去,已经开始后悔,早知她们在,我是宁可淋着雨,也不愿过来。可如今却已容不得我退走。
  
  也顾不上收伞,随手搁在地上,先俯身请安:“八福晋吉祥!十福晋吉祥!”十福晋转开了脸,没有搭理我,八福晋浅浅一笑说:“起来吧!”我站起,心中滋味难辨,只想快快退去,又躬身说:“福晋若没有事情吩咐,奴婢先行告退!”八福晋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盯着我看。她不发话,我也不敢乱动。
  
  正被她看得全身发毛,清晰地‘咚咚’跑步声从屋廊侧面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叫道:“额娘!”我微微侧头看去,一个年约六七岁大的男孩不顾后面追赶着的小太监,一路紧跑着扑到八福晋怀里。眉眼和八阿哥有七八分相似,这应该是弘旺了!我心中一紧,不愿再看,自低下了头。
  
  八福晋半搂着他,笑嗔道:“下次可不能这么跑了,若跌着了,你阿玛又该心疼了!上次还因为贪玩,趁丫头们没注意,自个把烛台打翻,手背上溅着了几滴烛油,原本也没什么大碍,可你阿玛就把一屋子的仆妇都罚了。罚得最重得可是三个月都下不了地。”
  
  我半蹲着,静静听着她的话,没有想到这样的场景这么快就上演了!无论预先设想过多少,这一刻还是觉得委屈难堪。我清清静静、好好的一个人,干吗要和她们搅和呢?这样的事情如果每天上演一次,那我的日子该如何过?
  
  弘旺显然没有注意听她额娘的话,侧靠在八福晋怀里,打量着我,嚷道:“她和姨娘长得好象!”十福晋道:“她们是姐妹,当然象了!”
  
  弘旺一听,猛地从八福晋怀里挣脱,过来朝着我就踢了一脚,骂道:“你们都是惹我额娘生气的坏人!”
  
  他一脚正好踢在我膝盖上,我捂着膝盖看着这张和八阿哥极为相似的脸,三分痛竟成了九分!八福晋低声斥道:“弘旺,你做什么?还不回来!”十福晋却是带着三分笑意看着我。
  
  弘旺没有搭理八福晋,看着我说:“你们欺负额娘,我就要欺负你们!”说完看着我,似乎琢磨着又想再踢一脚!‘你们’?这是包括姐姐了?她们对姐姐做了什么?我心中怒气忽地窜起。
  
  忍让既然不能化解干戈,何必还要忍让?我猛地一下子站起来,走离了他几步,对着八福晋说道:“看来八福晋是没什么要紧事情,奴婢这就走了!”八福晋显然没有想到,我居然敢未经她的许可就自己站了起来,而且站立着,眼睛平视着她说话,一时有些怔!
  
  十福晋干笑了几声说:“姐姐!我早就和你说了,她是个没什么规矩的野人!她姐姐在您面前还不是该行的规矩半点也不敢少,可她一个宫女就如此无法无天了!”我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八福晋猛地出声:“站住!谁许你走了?”
  
  我回头看着她,嘴边带着三分笑意道:“所谓‘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我地位再卑贱,可也是乾清宫的人,福晋如果想责罚,直接告诉李谙达奴婢的失礼之处,李谙达自会按规矩办。难道福晋竟然想在这里就私自责打奴婢?”
  
  八福晋和十福晋都是脸色怔怔,一时进退不得。八福晋眼中带恨地看着我,我寸步未让地微微抬着下巴回视着她。
  
  三人正彼此僵着,八福晋和十福晋忽地站了起来,脸色放缓,朝着我身后做福:“四王爷吉祥!” 弘旺也脆声请安。我赶忙回身,只见四阿哥在两个太监的护送下从廊侧进来,虽披着雨篷,太监打着伞,但内里的衣襟还有些溅湿,看来也是进来躲这阵突然而来的大雨的。我也忙俯下身子请安。
  
  四阿哥眼光从我们面上轻轻扫过,淡淡道:“都起吧!”我福了一下,问道:“王爷可有事情吩咐,若没有,奴婢告退!”他扫了八福晋和十福晋一眼,目注着廊外的倾盆大雨静了一下,平声说:“去吧!”
  
  我刚举步要走,看着漫天大雨,忽想起伞还未拿,又退了回去,拿起搁在地上的伞,他们几人都目光投向我,我只向四阿哥福了一下说:“奴婢回来取伞。”说完撑起伞,一面琢磨着四阿哥若有所思的表情,一面正要下台阶,忽地停住脚步,侧身看着八福晋笑道:“何必老是利用那些真心对你的人去欺负一个整日念经,根本就不会和你争的人呢?”扫了一眼微微有些怔的十福晋,续看着眼中带恨的八福晋笑着说:“自己躲在背后扮贤良有意思吗?”话毕,转身不疾不徐地走进了漫天风雨中。感觉背后几道目光一直凝注在身上,我越发挺直了腰,走得风姿绰约,恍若正在四月春风中漫步,即使输了,姿态也还是要漂亮的。
  
  我迤逦而行,脚脚踏在地上的雨水中,四周水气蒸蒸,茫茫天地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艰难地行着。噼啪之声不绝,敲着伞面,敲着地面,敲着我的心。小小一把伞如何遮得住老天的伤心泪?很快大半个身子全都湿透。
  
  虽然用热水泡了很久来除寒气,可还是鼻子有些囊,所幸平时保养得当,身体一向康健,倒是再无别的不适。
  
  拥着被子靠在榻上看着窗外发呆。雨早已经停了,窗外的桂花树经过一场雨,叶子稀疏了不少。叶上挂着的雨珠仍然断断续续地滴落着,似乎是叶片的泪水,正在哀恸着离自己而去的伙伴。
  
  一个身影晃进了院子,我没精神理会,仍然静静靠着。他看窗户大开着,就走到窗前,探头看了一眼,看我正靠在榻上,忙低下头请安:“若曦姑娘吉祥!”我这才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今年初一来送项链的小顺子。转开了视线,淡淡说:“起来吧!”他看我靠在榻上一动不动,只得低头道:“我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我凝视着桂花树,淡声说:“拿回去!我不缺任何东西。”他神色为难地看了我几眼,看我不理会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鼻烟壶伸手放到窗边的桌上,一面低头说道:“姑娘说话带着点囊,挑点鼻烟嗅嗅,打几个喷嚏,自会爽快!”说完,不等我说话,立即转身大步跑出了院子。
  
  夜色渐渐黑沉,我觉得有些冷,往被里缩了缩,身子却不想动弹。玉檀进院后,看我屋子窗户大开,忙几步赶了进来,叹道:“姐姐早上淋了雨,这会子怎么还大开着窗户?”一面说着,一面关了窗户。我说:“懒得起来去关!”
  
  她点亮了桌上的灯,随手拿起桌上的鼻烟壶,看了几眼,嘻嘻笑着道:“好精巧的玩艺!这上面的小狗画得竟活灵活现,煞是可爱!”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榻边。“听声音,还是鼻塞,姐姐既有鼻烟,可嗅了?”我微微摇了摇头,她忙打开盖子,拔下头上的簪子从里面挑了点抹在我指上。我凑到鼻边,一股酸辣,直冲脑门,忍不住俯身连着打了三四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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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8 PM |只看该作者
一下子倒真是觉得颇为通快!笑道:“这东西还真的管用!”拿过鼻烟壶细看,双层玻璃,里面绘了三只卷毛狗儿打架,神态逼真趣怪,的确有些意思。正自端详,忽地想起早上我和八福晋、十福晋的事情,再一细看,这画一下子变了一番味道。正是两只黄毛狗儿一同欺负一只白毛狗。白毛狗儿虽然一对二,神态却很是轻松自在,反倒是戏弄得那两只黄毛小狗着急气恼。
  
  我一下子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个人,竟把我们都比作狗了。不知道是否取笑我们‘狗咬狗,一嘴毛’ 呢?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了这么应景的东西?平日神色冷淡,不苟言笑,没想到竟也如此逗趣。冷幽默!想着越发觉得有意思,不知不觉间竟然把一下午郁结在心中的不快一扫而空。
  
  ______ ________ _________ ____________ ______
  
  殿前当值,一声不经意的咳嗽都有可能招来祸患,所以虽没有大碍,我还是小心起见特向李福全告了假。让玉檀替我当班。
  
  心里琢磨了半日,还是找了方合,随意地说:“我这两日歇着,有些事情想当面问问八爷。”
  
  虚掩着院门,躺靠在竹躺椅上,脸上搭着书,一面摇晃着,一面闭着眼睛晒着太阳。院门几声轻响,我拿开了书,睁眼望着院门说:“请进!”
  
  ‘吱呀’一声,八阿哥推门而入,他随手又把门照旧虚掩上,打量了一眼我身旁的熏炉和茶具,看着靠在躺椅上的我笑道:“好生会享受!”我站起说道:“你若真羡慕,可享受的东西多着呢!”
  
  他转眼凝视着熏炉上缭缭青烟默了一会,问道:“身子有无大碍?怎么那么不知道爱惜自己?下着雨还出去闲逛?”我摇摇头说:“今日请你来是有件事情想问。据弘旺阿哥说,他好象经常去找姐姐的茬,可是真的?”他抬眼看着我,微皱了皱眉头,沉吟了一下说:“弘旺何时说的这话?”
  
  我嘴边含着笑意说:“什么时候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容。”
  
  他带着丝丝无奈看着我,微微笑着摇摇头说:“不过是小孩子的玩话,你还当真?”
  
  我凝视着他笑道:“小孩子的话才是最真的呢!”他微微蹙着眉头道:“弘旺是偶尔会去闹若兰,可若兰自个都笑说,小孩子本就爱玩闹,全不在意。你反倒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我淡淡道:“弘旺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宠爱他是你的事情。可若有人借着孩子欺负人,你也视而不见,未免太过!”
  
  他看着我问道:“你怎知我没有说过弘旺?我府中的事情你又知道几件,就给我下罪名?”我心中带气,冷笑着说:“你府中的事情,我根本不关心。只希望你惦念在姐姐也算因你误了终生的份上,护她周全!至于弘旺究竟是否只是小孩子的胡闹,你还是自己好好弄弄清楚吧!”
  
  他一甩袖子,转身就走,临到门口,忽又停住,转身回来,看着我问道:“我们这是怎么了?在大草原上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你就不能那样呢?难得见一面,也要和我吵吗?”
  
  我低头默默站着,心中也是丝丝哀伤,草原上时只有你我,没有皇位,没有你的妻子,你的儿子,现在你我之间有这么多的人和事隔着,怎么能一样?
  
  他看我低头静静站着,轻叹了口气,伸手揽我到怀里说道:“我会去问问弘旺的。你就别再因为小孩子的一句话生这么大气了!”我靠在他肩上,没有答话。他过了一会,又柔声说道:“你若真那么担心若兰,那就早点嫁给我,岂不是更好?这样你就可以天天见着她了,有你在她身边,还能有人敢随便欺负‘十三妹’的姐姐?不怕挨巴掌吗?”我心中默默,‘姐妹共侍一夫’在他们看来不失为一桩风流佳话,可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他静静等了一会,看我没有任何反应,轻声问:“你还没有想好吗?我现在对你好生糊涂,完全不懂你究竟在想什么?我不信你是个胆小怕死之人,你究竟在犹豫什么?”抬起我的头,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顿了顿又慢声问道:“还是你有别的原因?”
  
  我强笑了笑说:“你来了也好一会子了,该回去了!再给我点时间好吗?容我再想想!”他默默瞅了我半晌,轻叹了口气,定声说:“若曦!我不是项羽,也绝不会让你做虞姬的!”说完,转身出了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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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8 PM |只看该作者
四十五章
  今日康熙兴致甚好,特意吩咐在御花园摆了果品茶点和几位阿哥们闲聊散步!众位阿哥也都是一副兄友弟恭,承欢膝下的样子。不知情的人看来也是其乐融融的。当康熙起身去更衣时,李福全刚服侍着离开。刚才的欢笑愉悦一时突然有些冷场。但紧接着,大家又忙各自谈笑,掩盖住了一瞬间的清冷寒意。
  
  我立在外侧,自低头看着地上的金黄落叶,琢磨着怎么找个机会能和十三单独说几句话呢?敏敏临走前,一再嘱托我帮她试探一下十三的心意,我却是一则一直没有碰到合适的机会能和十三单独说话,二则因为自己的心事也的确有些耽搁。
  
  正在暗自琢磨,忽地听见几个阿哥们都大笑了起来,我抬头望去,看见一个通体雪白的卷毛小狗正在扯着四阿哥的袍摆,一面摇着尾巴扑腾着撒欢。四阿哥低头看着它,浑不在意。众位阿哥却都被小狗的样子逗笑了。
  
  我也抿着嘴看着小狗发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匆匆跑来,冷不丁地看着大小阿哥们都在,又看见小狗在咬扯四阿哥的衣服,脸立即变得惨白,跪倒在地,只是磕头。
  
  这应该是专门为主子照顾小狗的宫女,一时大意让狗自己跑了,还过来冲撞了阿哥。我上前几步,低声斥问:“怎的这么大意?”她眼中含泪,看着我又只是磕头。
  
  我心中一软,想着这才多大点的孩子,就孤身一人入了这个牢笼!本还想再装装样子给众人看的,此时也只得罢了。回身向四阿哥俯身行礼,陪笑说:“奴婢这就把狗弄走!”一面说着,一面想上前抱狗。
  
  低头一直看狗的四阿哥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淡淡,眼中却含着丝丝笑意。我知道他为何而眼含笑意,心里也带着好笑,想着他把我就比作了这小东西,不禁瞟了一眼狗,笑嗔了他一眼。他更是露出几分笑意,又瞅了我一眼,瞧瞧正在摇头摆尾的小狗。弯身把狗抱了起来递给我。我赶忙上前几步。
  
  我接过狗时,两人看着小狗,又都是抿着嘴角微微笑了笑,我含着笑意把狗递还给还低头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她满脸感激地接了过去,我本不忍心再说她,可这宫里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的,四阿哥素来喜欢狗,可以不介意。可如果下次小狗冲撞了哪位贵主,倒霉的不是狗,而是她。所以还是严肃地看着她,低声叮嘱了几句:“今日是你的运气,若再不长记心,下次只怕就是几十板子了。先不要说你自个禁不禁得住打,即使禁受住了,到时谁来照顾你养伤呢?”她咬着嘴唇,抱着狗,向我磕了个头,含泪说:“奴婢记住了!”我微微笑着说:“长个记心,万不可再有下次了。去吧!”她又磕了个头,起身匆匆离去。
  
  眼中带着笑意回身时,恰好对上八阿哥的幽黑双眸,黑沉沉的,难辨喜怒,两人视线一错而过。他嘴边带着笑意和五阿哥笑谈。我心中却是一紧,眼睛内的笑意立即消散。十四眸光炯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敢再细看,我走回原位自低头站着。脑子有些蒙,无法思考。刚才在我没有留意时,发生了什么?
  
  康熙回来后,阿哥们陪着又随意走了一会,康熙说有些乏了,让各位阿哥随意。李福全伺候着康熙先回了乾清宫。我吩咐完丫头太监们收拾东西,自也回转乾清宫。
  
  人还未出御花园,身后脚步声匆匆,我微顿身形,还未来得及回头看人已经被猛地一拽,掩到了树后。我心中微惊,但看是十四,又化成无奈!瞟了眼他正拽着我胳膊的手,平静地说:“李谙达还等着我回去呢!”十四放开了手,紧了紧拳头,面无表情地问:“你和八哥是怎么回事?”我侧头沉默着,没有答话。
  
  十四等了一会,见我一直不回话,又问:“我问他为何还不去求皇阿玛赐婚,他不回答,我问你,你也只是沉默!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他静了一下,紧声又问:“你今日和四哥眉目含笑,又是怎么一回事情?”
  
  我转过头,无奈地说:“十四阿哥!你虽说有几个福晋,可男女之间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呢?我和八阿哥的事情,你就莫要再管了。至于说我和四爷,难道只许我们笑闹,就不许我和四爷为狗笑一回了?”
  
  说完,想推开他的身子离去,他身形不动,我看着他,示意他让路。他静静与我对视了一会,让开了路,慢慢地冷声说:“不要辜负八哥!否则……”他眼中猛地寒意闪烁。我真是好怕呀!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提步就走。
  
  走了几步,忽地又顿住身子,回身问:“十阿哥身子可有大碍?”十四淡淡说:“那是给皇阿玛的托词,他今日没来是因为十福晋身子不爽,十哥身子好着呢!”我轻轻‘哦’了一声,心中微动,想了一下,还想再问,但看十四漠然的表情,遂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向他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一直到晚间回房躺在床上后,才猛地想起又把找十三的事情忘了!只得庆幸此事幸亏不急!
  
  ---------------------------------------
  
  夜已过半,我却仍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既已遣了姐姐来说情,看来我必须要给我们一个结果了。白日和姐姐的对话一幕幕在脑里回放……
  
  仍然是良妃娘娘的宫中,可姐妹之间却无上次的温馨舒适。我尴尬地头都不敢抬,如坐针毡。姐姐倒是一如往常。
  
  “爷已经告诉我了!”姐姐拉着我的手柔声说。
  
  我不是没有设想过类似的情景,可真当姐姐语气平和地说出这样的话时,我还是觉得羞愧难当,无以自处。只是全身僵硬,紧咬着牙,埋头默默坐着。
  
  姐姐伸手想抬起我的头,我轻轻一侧避开了她的手,姐姐轻笑了几声说:“好妹妹!你这是在生我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呢?”我心里一酸,伸手抱住姐姐,扑到了她怀里。
  
  姐姐伸手搂着我说:“你若是生自己的气,大可不必。其实上次我在额娘这里见你时,就有心劝你,跟了爷也是好的。他性子温和,待妻妾都是很好的。再说我们姐妹还可以常常见面,彼此做个伴。”我闷闷地问:“姐姐,你真得不介意吗?”姐姐轻拍了两下我的背嗔道:“介意什么?哪个阿哥身边不是三妻四妾的?莫说我本就对这些不关心,就是关心,你可是我妹子,怎么会介意?”
  
  我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如果,如果……是那个人,你也不介意他娶别的女人吗?”姐姐的身子一僵,半天没有吭声,我忙抬起头说:“我胡说八道的,姐姐,你别理我!”
  
  姐姐没有看我,脸带哀凄,自顾沉思着缓缓说:“我不知道!但只要是他喜欢的,能让他开心的,我会愿意的!而且我相信,即使有了别人,他依然会呵护我,疼惜我,待我很好的。”
  
  姐姐默默出了一会子神,柔声说:“你刚出生没有多久,额娘就去世了,所以没有印象!当年我虽小,可仍有记忆,阿玛虽也有三房姬妾,可一直待额娘极好!我至今还记得你躺在额娘身边睡觉,我在床上玩,阿玛坐在床边给卧病在床的额娘细细画眉。”
  
  我和她一时都沉默了下来,看来若曦的母亲虽然去世的早,可是不失为一个幸福的女人。可她的两个女儿呢?
  
  姐姐沉默了好半晌,看着我问:“妹妹,你在想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只要他疼宠你就好了,哪里来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介意?而且多妻多子才是福兆呀!”
  
  我强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八福晋,神色肃然地问:“八福晋可有欺负你?”姐姐一笑说:“我自念我的经,她怎么欺负我?”我盯着她眼睛说:“你别哄我,我知道弘旺欺负你的。”姐姐笑说:“小孩子都是一阵阵的,随他去闹闹也就过了。何须放在心上?”我看着姐姐心想,你不介意,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关心,既不关心也就不会上心了。
  
  ……
  
  随后姐姐劝我既然和八阿哥情意相投,不如早点去求了皇上,早早完婚才是正事,这些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里只想着,难道我以后就和八福晋争风吃醋着过日子吗?
  
  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放弃尊严,什么都不计较,只是去专心做一个小老婆,坦然无愧地面对姐姐,学会在几个女人之间周旋,然后一转身还能情义绵绵地和他风花雪月。
  
  他有自己的雄心,不能放弃皇位,他是一个父亲,宠爱自己的儿子,他已经有四个女人在身边,其中一个还是姐姐。这些我一样都不能改变,我嫁给他,只能注定我的不快乐,我若不快乐,我们之间又何来快乐呢?
  
  我做不到象姐姐一样一笑置之,八阿哥根本很少去姐姐那里,这样都无法避免矛盾,我若真进了门,紧接而来的大小冲突可想而知。若再有象上次的事情发生,我肯定还是忍不了那口气的,可当时我还有个乾清宫的身份凭持,八福晋不能奈何我,可若进了府门,我是小,她是大,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她磕头敬茶,从此后只有她坐着说话,我站着听的份。
  
  一次矛盾,八阿哥能站在我这边,可若矛盾渐多,他不会不耐烦吗?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过得开开心心,我就为什么老是拗着。他为了朝堂上的事情焦头烂额,而回到家里还要面对另一场战争。我的委屈,他的不解,天长地久能有快乐吗?两人本就有限的感情也许就消耗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中了。如果我不顾生死嫁给他,求得只是两人之间不长的快乐,可是我却看不到嫁给他之后的快乐。我看到的只是在现实生活中逐渐消失苍白退色的感情!
  
  如果他明日就断头,我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的,刹那燃烧就是永恒。可是几千个日子在前面,怕只怕最后两人心中火星俱灭,全是灰烬!
  
  安娜•卡列尼娜和渥伦斯基之间何尝没有熊熊燃烧着的爱情,可是一遇到现实,当男人的爱情被磨尽时,渥伦斯基一转身可以重回上流社会,安娜却只能选择卧轨自杀!
  
  天哪!如此理智!如此清醒!居然可以这样去分析自己的感情?我以为你已经是若曦了,原来你还是张小文!
  
  禁不住大声苦笑起来,笑声未断,却渐渐变成了低低呜咽之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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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39 PM |只看该作者
四十六章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连着下了两日,清晨才放晴。不知为何,我觉得今年份外的冷,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觉得不暖和。面对着八阿哥,想着待会要说的话,更是觉得寒意直从心里冻到指尖。
  
  我紧裹着斗篷,瑟瑟发抖,几次三番想张口,却又静默了下来。他一直目注着侧面因落满了积雪而被压得低垂的松枝,神色平静。我咬了咬嘴唇,知道再不能耽搁了,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再耽误他人。
  
  “最后一次,你肯答应我的要求吗?”我看着他的侧脸,哀声问道。
  
  他转头,静静凝视着我,眼中丝丝哀伤心痛,似乎还夹着隐隐的恨。我再不敢看他,低下头,闭着眼睛说:“告诉我答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若曦,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逼我在根本可以并存的事情中选择呢?”
  
  “我只要问你,答应或不答应?”
  
  ……
  
  “不答应了?”
  
  ……
  
  我苦笑了一下,我尽力想挽住你,可你却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
  
  我想了想,抬头凝视着他哀伤夹杂着恨意的眼睛说:“你一定要小心提防四阿哥!”
  
  他眼中恨意消散,困惑不解地看着我。我想了想,又说:“还有邬思道、隆科多、年庚尧、田镜文,李卫,你都要多提防着点!”我所知道的雍正的亲信就这么多了,也不知道对不对,只希望那些电视剧不是乱编的。
  
  说完低头深吸了口气,一字字地说:“从此后,你我再无瓜葛!”
  
  说完,转身就跑,他在身后哀声叫道:“若曦!”
  
  我身形微顿,看着前方说:“我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不值得挽留。”语毕,狂奔而去。
  
  从此后,你我就是陌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答应我呢?为什么非要争皇位呢?如果我不能挽救你的生命,我嫁给你又有何意义?前路看不到快乐幸福,我的委屈又有何意义?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却还是欺骗着自己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你不能答应呢?
  
  一路踉踉跄跄,脚一软,整个人摔倒在地上。这次身旁再无人伸手来扶住我了。我脸埋在雪里,身冷,心更冷。想爬起来,脚猛地一疼,我又趴在了雪地里,我顾不上去看哪里受伤了,只觉心中苦痛,整个人就这么趴在雪地里,脸贴着冰雪,一动不动。脑中只是想着他身披黑色貂鼠毛斗篷,戴着宽沿墨竹笠的样子,漫天雪花中,他在身侧陪我缓步而行。一幕幕彷若昨日,但今日已是咫尺天涯。
  
  “这是谁呀?怎么趴在雪里不动?”听声音是十三的,我心下凄然,身子未动。
  
  十三伸手搀扶起了我,满脸惊骇,一面替我扑去脸上、头上的雪,一面问“若曦?!怎么了?摔伤了吗?”说完搀我起来,低头仔细查看我全身上下。
  
  旁边立着的四阿哥也是脸带惊异。我顾不上他们的惊异,只是对着十三低声说:“送我回去!”十三忙问我:“走得了吗?”我摇摇头,现在脚站着都疼,肯定是走不动了。他微微一思量,看了四阿哥一眼,俯下身子说:“我背你回去!”我不及多想,点点头,扶着他的背就想趴在他背上。
  
  四阿哥却大跨了一步,一手扶住我,对着十三说:“你去叫人拿藤屉子春凳来抬她回去。哪有阿哥背宫女的道理,让人看见,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十三一听,忙直起身子,说道:“一时情急,还真是顾虑不周!”一面说着,一面匆匆跑走了。
  
  我扶借着他手上的力量单脚站着。脑子木木,好似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想过。原来还是心痛难忍,再理智的分析也不能缓解心的疼痛。四阿哥一直静静地陪我站着。
  
  正自哀伤酸痛,“你若真想作践自己,最好关着屋子干。没得在众人眼前如此,既有可能被人打扰阻挠,落了口实,还不能够尽兴!”我脑子好象有些冻僵了,半天后才慢慢品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刚才还心如死灰,这会子却又一下子火冒三丈。
  
  猛地想甩开他的手,他胳膊纹丝不动,手仍然扶在我胳膊上,我瞪着他。他不为所动地看着我,淡声问:“你是想坐到雪地里去吗?”说完,一下子松了手,我一个腿不能用力,一个腿又有些僵,没有依靠,身子摇晃了一下,摔坐在了雪地里。
  
  我不敢相信地怒看着他,从没有人如此对我!他神色平静地俯视着我。我一时气急,从地上胡乱抓了一把雪,就扬手向他扔了过去。他头微微一侧避开了,我又赶快抓了个雪球,朝他扔过去,他身子一闪又避开了。
  
  他嘲弄地看着坐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我。淡淡地说:“自己能躺在雪地不动,现在不过只是让你坐一会,你有什么受不了的?”我只觉心中气急,恨恨地瞪着他,他嘴边含着一丝冷笑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指望别人怜香惜玉吗?”手里握着雪,却知道再扔过去也是白搭。心中恨极,却拿他无可奈何。
  
  “怎么在雪里坐着?”十三一面快步过来扶我起身,一面疑惑地看向四阿哥。四阿哥神色平静地让两个抬春凳的太监起身。
  
  太监扶我在春凳上坐好,十三嘱咐他们送我回去后,赶紧去请太医,又让我好好养伤。我低头偷眼打量着四阿哥表情淡淡地看着十三和太监们忙碌,幷未留意我。
  
  十三叮嘱完,太监们抬着春凳从十三和四阿哥身旁经过,我趁着四阿哥没有防备,一错而过时又离得近,把手里一直捏着的雪团狠狠打在了他袍子摆上。其实更想扔到他脸上,可实在没有熊心豹子胆。不过即使这样,心中的气也是消了不少。
  
  身后的十三‘呀’了一声,复又大笑了起来。我忍不住微微侧头,偷眼看去,十三正看着四阿哥袍摆上的雪大笑,四阿哥眼中带着丝笑意,正对上了我躲躲藏藏的视线,我心中迷惑,忙扭正了头。
  
  怒气渐消,脚上的疼痛这才觉察出来,可是更为疼痛的却是心。‘从此后再无瓜葛!’……我在草原上时就一再想过这句话,可总是残存着些希望,没有想到世事就是如此,我以为自己放弃固执,忍受姐妹共侍一夫的尴尬,变着花样讨好他,也许能挽住他的心,可是终不过如此!他幷不会为我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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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31 01:40 PM |只看该作者
  因为脚上的伤,我行动不便,一切都依赖玉檀。玉檀每日都替我拢好暖炉,吃用放置妥当,才去忙自己的事情。
  
  我是三分的伤,七分的心懒,一点都不想动,能纹丝不动地一坐整日,注视着熏炉的缭缭烟气。也能盯着书一看就半天,却一页未翻。常常提笔想练字,却只顾着磨墨,待觉察时,看着满满的一砚台墨,又无任何心绪提笔了。
  
  玉檀说八阿哥因外感风寒不能上朝。我听后心中还是疼痛,觉得口中的饭菜竟都硬如生铁,难以下咽,只得搁了碗筷。原来还是不能彻底斩断,即使心有利剑。
  
  外感风寒,是那日还是后来呢?他在雪里冻着了吗?严重吗?……一面告诫着自己从此他的事情再与我无关,却又总是不经意见发现自己又在想了。
  
  侧坐在榻上,头靠着垫子,正自发呆。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我讶然地抬头看着立在门口满脸寒冰的十四,他盯着我,一步步走近,我心中叹了口气,又靠回去,眼光无意识地看着地面。
  
  他在榻旁站定,猛一扯我胳膊,我随着他的手,不得不坐直了身子。眼光却未动,还是盯着地面。他冷着声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说着手上的力气渐大,捏得人生生地疼着。
  
  我抬头看着他,平静地说:“放开我!”他冷笑着点点头说:“好生淡定!你就不会心痛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心?”
  
  我没有心?我倒是巴不得我没有心呢!伸手想掰开他的手,他猛地一下又加了力,我低低‘哼’了一声,忍不住叫道:“好痛!放手!”
  
  “原来还是会痛的,这样会不会让你知道别人的疼呢?得到又失去的苦痛,不如从未得到过!既然如今这样,为何当初要答应?你在耍弄谁呢?这么心狠!还是水性杨花?”说着,捏得我越发疼起来。我一面用手打他的胳膊,一面叫道:“放开!听到没有?我让你放开,你算老几?我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他冷哼了一声,说:“我算老几?今儿我们就把话说分明了!你若有理,我们再说,你若横竖说不出个理来,我倒是要让你好好清醒一下,看我能不能管你的事情!”
  
  我心中气极,到头来,他还是主子,我到底不过是个奴婢。本就心伤不已,这几日都是强憋着,这会子,又气又疼,再也忍不住,一面用力狠打着他,一面眼泪纷纷而落,哭着喊:“放手!放手!”
  
  两人正在纠缠,一个声音淡淡叫道:“十四弟!”我泪眼迷蒙得看过去,只见十三阿哥和四阿哥正一前一后立在门口。十三脸带惊异,四阿哥倒是脸色一如往常的漠然。静静看着十四。
  
  十三忽地一笑,上前几步说:“十四弟,你们这是唱得哪出戏呀?感情我们来得倒是不巧了!”我抽了抽胳膊,十四虽然手下松了力,但仍然紧紧拽着不动,十四脸色冷然地凝视着十三,十三笑嘻嘻地看着他,一面只是瞟向他握着我胳膊的手,再眼神暧昧地看回十四。
  
  四阿哥缓缓走进,淡淡说:“我们刚从额娘那边过来,额娘正惦记着你,若得闲,去给额娘请个安!”
  
  十四猛地紧了紧手,松开了我,我忙收回胳膊,轻轻揉着。他弯身低头盯着我,挨着我脑袋笑道:“过几日得闲再来看你!”说完,不再看惊怒交加的我,只向四阿哥和十三笑着扎了安,转身翩然而出。
  
  我拿袖子胡乱抹干眼泪,抬头尴尬地看了十三一眼,扶着榻沿,想站起请安。十三笑道:“腿不方便,免了!”
  
  我听后,顺水推舟,坐于榻上向四阿哥躬着身子请了个安:“四王爷吉祥,十三阿哥吉祥!奴婢行动不便,不能给两位爷奉茶,请两位爷多包涵!”
  
  十三随意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歪靠着笑说:“你好生把这场戏的来龙去脉讲给我们听听,我们就不和你计较了!”
  
  我怔怔出了一会子神,心中酸疼,眼中又泛出泪意来,忙背转了身子急急抹干。十三叹道:“好了,好了!我不问了!”
  
  我转回身子朝他苦涩一笑,他静了一会,肃着脸说:“十四若真难为你,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帮着化解化解!”
  
  我深吸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向他感激一笑,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一时争执罢了!回头就好了!”
  
  十三耸了耸肩膀说:“不愿意说,就不勉强了!不过若有为难处,别自个受着,解难我倒是不一定能做到,不过出出主意什么的,排排忧应该还行!”
  
  我点点头,他含着丝笑侧头说:“实在不行,找你姐夫告状去,十四虽是个犟牛,可对八哥的话倒是听得进去。”
  
  我心中惊悸,面上却未敢露出分毫,飞快地瞟了四阿哥一眼,看他神色如常,笑道:“只怕被训‘恶人先告状’,我还是省省吧!”
  
  说完再不愿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笑着岔开了话题:“多谢你来看我!还有上次也要谢谢你!”十三笑笑未回话。
  
  四阿哥问:“脚恢复得可好?”我俯了俯了身子,回道:“太医说伤着了筋骨,倒是没有大碍,只需耗些时间慢慢养!”四阿哥听后,看着十三说:“回吧!”十三点点头,起身要走,我心中一动,忙出声叫住他。
  
  他和四阿哥都立定,静待我下文,我为难地蹙蹙眉头,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再加上四阿哥在一旁,更是不好开口。
  
  四阿哥瞅了我一眼,对十三说:“我先出宫了!”提步要行,十三忙拽住他,对我说:“我的事不瞒四哥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看这个架式,本来还想算了的,现在不说倒是不行了。只好笑道:“我想问你件事情。”我做了个请他坐下的手势,然后又看着四阿哥笑请他坐下:“绝非顾虑四王爷,只是刚才不知如何启口,所以有些犹豫。”
  
  两人坐定后,都是看着我,我紧了紧嘴角,笑看着十三说:“这次随皇上去塞外,我见到了敏敏格格!”十三一听,脸上怔了一下,微微蹙着眉头,四阿哥却是带着笑意侧头看向他。
  
  我看着十三蹙着的眉头,心头有些凉,但还是接着说:“你可对她……啊?”我话未完,十三已经站了起来,四阿哥抿嘴而笑,看了看我,又看向十三。
  
  十三看着四阿哥:“我们走吧!”说完想走,四阿哥坐于椅上未动,伸手拉住他,笑道:“话还未回,干吗着急着走?”十三有些跳脚,看看我,又看看四阿哥。苦笑一下:“这风水转得也太快了,才一会的功夫就轮到我唱戏,你们看了?”
  
  说完坐回了椅子上,我掩嘴而笑,原来也有让十三想溜的事情呢!十三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问吧!不就那么点子事情吗?也值得你们揪着我不放?”
  
  我敛了笑意,叹道:“敏敏的心思,即使未说,你也肯定是知道的了!那你呢?”他问:“她和你挑明了?”我点点头。
  
  十三默默出了会子神,凝视着桌上的书说:“草原上的好男儿多着呢!她不用在我身上白担这些心思。”
  
  一时,大家都静默了下来。其实不是没有料到的,敏敏虽好,可只怕并不是十三想要的。想着草原星空下她璀璨的笑颜,想着从此后她也会知道虽贵为公主,可天下仍有她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想着她可能的心碎、蒙尘的娇容,还是难过不已。
  
  忍不住说:“敏敏格格是个很不错……”十三截道:“你这么个明白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了?她就是个天仙,若不对我的心,又何必多说!”
  
  我轻叹了口气,低声喃喃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十三站起,举步而行:“走吧!”四阿哥随他起身而出,我忙俯了身子恭送。四阿哥出门后,转身替我把门掩上,一面说:“虽不是大病,可自个上点心,伤筋动骨最忌落了病根!”我刚想抬头说谢,门已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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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z加新!!!
june1104 发表于 2011-1-31 12:47 PM



    謝謝支持~~❉
加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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