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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完结+番外】穿越为医之幸福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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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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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六章 坦白


    回到雁鸣山,李冰雁就把自己关到屋里。文丹溪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想也没去叫她,但又怕她寻短见,时不时的去查看一下动静。两个孩子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大人的不动劲,倒是比平常还乖巧。

    午饭时,文丹溪也没什么胃口,只照顾两个孩子吃完就算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李冰雁竟然自己走出了房门,她的脸上虽然仍带有泪痕,眼睛也是红肿着,但精神气儿已比初回来时好了许多。

    “姐姐……”文丹溪说完这句就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李冰雁强颜一笑:“来,先吃饭吧。”说着她抱起雪贞像往常一样喂她吃饭,雪贞从小就很懂事,早就能自己吃饭,但李冰雁有时就是喜欢宠着她,对此文丹溪也没说什么。

    雪贞对李冰雁的感情很深厚,此时见她脸色不好,便乖巧的夹起一块肉递到李冰雁的嘴前,奶声奶气的说道:“姑姑,你也吃。”李冰雁怔了一下,很高兴的吃下了。接着雪松也不甘示弱,两个孩子你一勺我一筷的不停的喂李冰雁,李冰雁一手搂着一个,笑道:“好了,大姑姑吃饱了,你们来吃。”

    四个人草草吃完,文丹溪把两个孩子哄睡,屋里就剩下了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李冰雁咬了咬唇,看着文丹溪低声说道:“妹妹,来我屋里坐会儿吧。”文丹溪心里明白李冰雁可能是有事对自己说。她点点头忙步跟上去。李冰雁关上门,在床沿上坐下,文丹溪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李冰雁低头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本来这件事我打算烂在肚子里,尽量的忘却掉。如今看来却不能了,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我不希望妹妹从别人嘴里得知我的事情,所以,还是我亲口来说吧。”文丹溪点头,也不插话,静静等着。

    李冰雁酝酿了好一会儿,幽幽一叹,用有些缥缈的口吻回忆道:“我本名不叫李冰雁,而是叫钱洁兰,李是我娘的姓氏,冰雁是我的乳名。父亲是青州城中小有钱财的商贾。虽然生母早逝,但有父亲祖母照料,过得也算遂心。我十七岁时嫁入了白家,跟夫君白有诚也算是青梅竹马,成亲六年来更是恩爱和睦相敬如宾,育有一双儿女,跟雪松雪贞年龄相当……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件事,我也许一辈子就这么平稳的过来了……”

    李冰雁说到后面,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咬着牙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前年秋天,乡下祖母病重,我跟着继母和妹妹一起去看望祖母,不想路上却遭遇山贼劫道,一起去的家丁护院当时只顾护着继母和妹妹,我和我的两个丫头最后落在了山贼手里……”说到这里,李冰雁抑制不住的啜泣起来。

    “姐姐……”文丹溪上前抱住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可恶的是施暴的人,该受惩罚和谴责的也是他们。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千刀万刮报仇雪恨。”文丹溪知道这些安慰很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冰雁极力压抑住,继续说下去,她怕一停顿,自己就没有勇气说完。

    “出事后,家人下死力瞒着这件事,把我送回了夫家。夫君也知道了这件事。我当时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最终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我舍不得死去,舍不得一双儿女和夫君……思前想后,我觉得唯一的路就是我们一家四口远远离开的原籍,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住。不过,这样,夫君势必要放下很多……最后他果然没有同意,而且自从那件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我的房……”

    李冰雁越说神情越激动,脸上现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尽管我一再欺骗自己,可是这就是事实——我的夫君他嫌弃我是个不洁之身,他觉得是我让他抬不起头来……尽管父亲和公公一家竭力隐瞒这件事,可是没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终究还是让人知道了……白钱两家人一出门便被人指指点点,两个妹妹的婚事也受到了影响,当时继母和妹妹埋怨我:为什么受辱之前不自尽以保清白?”文丹溪心中忍不住痛骂李冰雁的继母和妹妹,这都是什么人,该死的是她们才对。

    文丹溪一边听一边心里叹息着,别说是古代了,即便在现代,发生了这种事当事人的处境也极为难堪。只不过李冰雁家人的做法也太让人心寒了。

    李冰雁边说边哭:“……再后来,我就私自离家,白家便趁机对外声称,我已经无颜苟活悬梁自尽了。他们为了尽快让人们忘掉这桩丑事,一个月后便给夫君续了弦。”说到后面几句,李冰雁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嘲讽。偏偏当时她还不死心,她离家后并没有立即出城,而是躲了起来悄悄关注着白家。而他的夫君,与她恩爱七年的夫君竟然在她离家后没有派出一个人去寻她,他还欣然接受了家人的安排,然后与新人恩爱非常。

    文丹溪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慰着。 李冰雁发泄完毕,整个人像大病一场似的,倦怠无力的斜倚着靠枕。她用空洞无神的目光看着文丹溪说道:“妹妹,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当初没舍得死,如今更不会再寻短见了。我有点累了,只想狠狠的睡一觉。”文丹溪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先睡吧,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文丹溪垂着头步履沉重的走出屋子。庭院中寂然无声,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投落下来,几只胆大的鸟儿在院中啄食。她站在院中发了一会儿呆,心中觉得莫名的烦躁和沉重,她轻轻掩上院门,沿着林阴小路心不在焉的信步向前走着。

    路漫长而寂寥,只有聒噪的蝉鸣声伴着她。她心中思忖着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命运。如果没有陈信,如果她不上雁鸣山,不知等待她的命运又将是什么?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前山。再往前走就是陈信他们所住的地方了,文丹溪立即停住了脚步,正准备折回去,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就传来了刀疤脸的声音:“哎,我说黑子,你说那姓郑的脑壳是不是被狗啃了,他几次三番的要把自己的妹子塞给大哥,老二上次都回绝了,这次竟然又派媒婆来了。这般没脸皮,大哥方才那么做真是太对了。”文丹溪连忙闪身往路旁的草丛里一躲,那两个粗心的人竟真的没发现她。

    两人继续且走且说。

    贺黑子接着刀疤脸的话道:“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事私下里问问也就行了,怎么女方会派媒婆来呢要是不成不是打自己脸吗?”

    刀疤脸哼哼道:“这有什么不对劲,那郑家兄妹俩都是没脸皮的人。”

    “嘘,这事可别让嫂子知道了。”

    刀疤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知道又咋了,老大又没做对不住她的事。”

    “对了,黑子,我听说嫂子回来后很不高兴?到底咋回事啊?”

    “我也不清楚,俗话说女人的心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的走远了。文丹溪从草丛里走出来,慢慢折回去。没想到这郑子朋竟然会让

    媒婆来提亲。听两人的意思是陈信没给对方好脸色。想到这儿,她心不由得舒坦了一些。只是李冰雁的事情怎么办呢?

    文丹溪给一会儿想着陈信给一会儿想到李冰雁,脑子乱纷纷的一团。甚至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陈信回去后也是胡思乱想一通,他无心午睡,便出来闲逛。他一出门双脚像是会认路似的自动踏上了这条小路,谁知他没走多远竟看到了文丹溪。他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呢,待确定后忙不迭的追上去叫道:“丹溪,你别走哇。”

    文丹溪回过神来,回头看着他,问道:“你不去睡午觉,乱跑什么?呆会儿还要去校场练兵呢。”

    陈信脸上堆笑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我呢。我没睡着的,你一叫我就醒。”

    文丹溪蹙眉:“我又没找你,不过是随便走走。”陈信看她一脸不高兴,便知道肯定是和李冰雁有关,一时他也想不起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只得拍着胸脯保证道:“你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她的仇人也就是我仇人,有什么事你让她尽管告诉我。”

    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觉畅快了许多,她点点头:“等找到那些坏人,我会告诉你的。”说完,抬步就要走,陈信忙迈步一步和她并行,同时又搜肠刮肚的寻找话题:“你送的东西很好吃,是咸的。”文丹溪没搭话,只是径直往回走。

    陈信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坦白:“嗯,还有,刚才郑子朋遣媒人来了,被我轰走了。”

    文丹溪微微一笑:“我都听说了。”陈信一怔,她、她怎么知道的?

    陈信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继续没话找话说。

    两人将要走到文丹溪住的院门前时,就见一个小兵急急忙忙的跑来喊道:“将军将军不好了,鞑子来了!”

    陈信的脸色略变,随口答道:“知道了。”说完又看了看文丹溪,文丹溪也停了下来,她侧头看着陈信,一脸的担忧。

    陈信以为她是害怕,连忙安慰道:“你别怕,他们上不了山来的,我这就带着弟兄们跟他们大战一场的。”文丹溪眼中的担忧更盛了,她知道破虏军很勇猛,至少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付起各路山贼是每场必胜,但是鞑子和山贼不同,他们擅长骑术兵器精良,每次劫掠都是势如破竹,官兵常常不战而逃。陈信带着这一帮乌合之众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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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七章 苦战


    陈信忽然明白,原来文丹溪是替自己担忧,一时间他心里像喝了一灌蜜的,甜丝丝的。

    他此时也没多少时间再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冲她笑笑,然后一阵风似的带着贺黑子下山去了。鞑子来去如风,杀人不眨眼。他们早去一会儿乡亲们就少受些祸害。文丹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一路小跑着跟着他们后面。

    跟以前一样,陈信带着洪大胡子刀疤脸和郭大江一起去,秦元留下来看守山寨,贺黑子则带着十来个士兵带回传信。

    陈信一声令下,士兵们各拿刀枪器械,迅速披挂整齐,气势如虹的下山去了。

    文丹溪站在半山腰的看着陈信等人下山。秦元脸色凝重的站在她旁边,两人一起看着破虏军身后扬起的滚滚征尘沉思不语。良久以后,他才转头吩咐一个亲随:“备马再备十份大礼,然后去黑龙山西华山等附近十座山寨一一拜访。”说完,他牵牵嘴角冲文丹溪说道:“文大夫,我去去就来。”文丹溪冲他点头头。

    秦元走后,文丹溪也神情恹恹的回来了。秦元直到当日天黑才赶回山寨,但破虏军却仍没动静。一时间,山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守山的士兵似乎连走路都比往常声音轻些。

    文丹溪和众人胡乱吃些晚饭,一直守到子时才昏昏睡去。也许是日有所思,当夜竟是乱梦纷纷纭,她梦到陈信众人被鞑子砍得血肉模糊,梦见自己被一群怪模怪样的人嚎叫着追赶着,她最后退无可退,只得跳入滚滚的河中。

    “啊——”她猛的惊醒,摸摸后背,衣衫都汗湿了。

    文丹溪看看天色,已近黎明。悄悄起床匆匆梳洗完毕,就赶紧往前山赶去。没想到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秦元双眼布满血丝正在聚义厅前徘徊,看到文丹溪时他勉强一笑算是招呼。

    “还没有消息吗?”文丹溪低声问道。

    秦元摇摇头:“也许快有了。”

    仿佛故意要印证他的话似的,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个嘶哑的嗓音高呼着:“二当家的——”

    “我在这儿。快说。”

    文丹溪定睛看去,依稀认出这人是贺黑子那一行的人,此时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衣服也是破得不成样子。他像累坏了的牛似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二当家的,鞑子太多了……打了一天一夜,马累死了几十匹,弟兄们死伤无数……还是没退,怎么办?”

    “怎么办?”秦元喃喃自语道。

    秦元背着手踱了几步,问道:“没有人去救援吗?黑龙山、西华山、少华山……一个都没去吗?”那传信兵一律摇头。

    秦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紧握着拳头,最后下定了决心:“好了,你下去歇息吧。”接着他亲自吹起长厉的号角,除了山门旁的几个士兵外,其他守山的士兵和杂役都像催命一般的赶过来,有的揉着眼睛有的还提着裤子。

    “我们的弟兄跟鞑子战了一天一夜,眼下需要我们去救援,敢不敢去?”

    “敢!不去的是孬种!”众人山呼一般的叫喊着。

    “好!准备!出发!”

    秦元转过脸看向文丹溪,声音沉重的说道:“雁鸣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留下三十人。其余的人都要跟我走,你们千万要小心。我走后,山上的一切都交给文大夫你了。你只需记得除了我们自己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要放上山来,若是有什么事,也要记得撑到我们回来。”说完,他拱拱了手。

    文丹溪也向他拱拱手沉声说道:“你去吧,多保重。见到他,记得转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打不过,就跑吧。

    秦元点点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转身,大踏步离去了。

    当最后一批士兵离去后,山上越发显得空荡荡的。剩下的士兵们紧守山们,守好各个垛口要塞,时不时的巡逻警戒,以免有人趁机偷袭。

    为了缓解紧张,文丹溪不停的干活,他和剩下的几个军医大夫把临时凑出来的医馆收拾了出来,至少士兵受了伤后可以立即得到治疗。李冰雁起床后也赶过来帮她。

    李冰雁温声安慰道:“别紧张,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从刀口上滚过来的。”

    文丹溪点头:“没事,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两人从卯时忙碌到巳时,文丹溪才刚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就见赵六斤匆匆跑进来禀报:“文大夫不好了——有人要攻山了!”文丹溪和李冰雁都吃了一惊,两人异口同声的出声急问:“谁?”

    “是、是黑龙山的。”

    “郑、子、朋。”文丹溪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人可会挑时候!

    文丹溪霍然起神,大踏步向前山走去,李冰雁面色凝重的紧跟在后头。

    文丹溪站在塔楼上向山下看去,就见山下密密麻麻的站了许多士兵,目数有一千五六。

    领兵的却是郑子朋的堂哥郑子清。

    郑子清长着一副地痞相,此时他正带着众喽啰们高声叫嚣:“陈信,秦元……你们都是缩头乌龟,有本事开门跟大爷下来干上一场。”

    众喽啰们轰然应和:“缩头龟,胆小鬼,窝囊废——”

    山上的士兵听了恨得咬牙切齿,就听赵六斤扯着大嗓门回击道:“你们才是胆小鬼,窝囊废,有本事你趁我们大王在时来打,你他娘的是耗子扛刀窝里横,有本事你们去杀鞑子,没卵子的孬种!还号称龙卫军呢,我呸,耗子军还差不多。”

    这下黑龙山的士兵一下子炸了窝了,他们早就对破虏军不服气了,凭什么什么光都让他们给占了。如今逮着这个机会,一个个都攒鸡毛凑胆子。

    “攻山吧,二大王,打下雁鸣山!”

    “打他娘的!”

    龙卫军的叫嚣声越来越大。

    郑子清见时机差不多了,振臂一挥:“弟兄们给我攻山。山上有女人有数不清的金银。”

    “嗷嗷——”龙卫军一听到这两样东西,一时间都兴奋的嚎叫起来。

    对方是有备而来。攻山用的梯子绳索,是一应俱全。守山的士兵仗着地势险要倒也不十分惧怕,这座山门共有三道,第一道便是石门,后面用数十根粗木横档着,第二道是大铁们,第三道才是木门。平常时候,他们一般用第二第三道就行。像这时放下的便是石门,任凭对方怎么攻打也不用怕。

    敌兵凶猛,山上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拨攻打山门的敌兵一靠近,赵六斤便让十几人一起往下扔石头浇开水,砸烫得对方哇哇直叫,不少敌兵甚至一头栽下去,损失惨重。待这十来人累了,他再换一批人。三十多人轮上一番后,文丹溪看已经达到了挫伤对方锐气的目的,便赶紧让赵六斤停住。陈信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三十多个士兵可是肩负着重要的职责,可不能累坏了。反正对方一时半会也攻不上来,就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吧。

    郑子清带人轮番攻打了一上午,那山门仍是巍然不动。郑子清接着吩咐士兵射箭,密集如雨的箭矢呼啸而来,射到山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卫兵们纷纷躲到垛口下。文丹溪觉得这些箭也掉了也挺可惜的,便吩咐人去拿十几条破棉被和草席垂在山墙上,她也学一下诸葛亮,来个草席借箭。

    待对方箭止,赵六斤赶紧让人把棉被和草席拽回来,拔掉上面的箭。然后,三十多人一起拉弓射箭,他们中只有六个人是专门的弓箭手,其他人有的连弓都拉不满,是因为他们占着居高临下的地利,而且对方士兵密集,这一轮射下来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双方从巳时一直对峙到申时。郑子清见多次进攻无果,心中也不禁焦躁起来。恰在这时,黑龙山又派来几十个骑兵,那为首的一个下了马跑到郑子清身边,对他附耳说了几句。郑子清当下便命令士兵撤退。

    敌兵撤退,文丹溪心中不但不高兴反而越发沉重,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人会不会去伏击陈信?黑龙山这次趁破虏军倾巢而出来攻打山寨,陈信他们若是安全归来,必定要找黑龙山算帐。他们极有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消灭掉破虏军,因为破虏军已经跟鞑子激战了两天一夜,已是疲惫之极,他们埋伏在半路,以逸待劳,结果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文丹溪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事不宜迟,她立即把在场的众人叫到一起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说,有没有办法以赶到他们之前去报信让咱们的人早做准备?”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没打过仗,见识也有限,也许这有些人有好主意也不定。

    众人见文丹溪这么问,微微怔了一下,旋即也明白这事非同小可,便赶紧皱眉思索,须臾,有个士兵叫道:“有了,我可以抄近道去禀报将军,绝对能比耗子军先到。”耗子军就是龙卫军的蔑称。

    “我也有了,我带几个弟兄前去打探郑子清的行踪,然后让咱们的人绕道回来,让他们白等一场,等咱们缓过劲来再对付这帮耗子。”

    众人商量完毕,谁也没敢耽搁,草草准备好,便飞速下山,各自行动去了。文丹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她觉得时间像停滞了一下,过得极慢极慢,这就是度日如年吧,她这两天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天色已近黄昏,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大地。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文丹溪的心越来越焦躁,李冰雁只好重复安慰她:“别急,快回来了,快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疲沓的马蹄声。文丹溪激动得心都要快跳出来了,她飞跑过去,趴在垛口往下看,沉沉的暮色阻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人影。

    “陈信陈信——”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回答她的却是刀疤脸的大嗓门:“嫂子,俺大哥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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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15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八章 温情脉脉


    睡着了?文丹溪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山上的士兵已经将山门打开,四下里燃起了火把迎接大军回山。

    文丹溪凑上前去看,就见这些士兵一个个,一个个丢盔卸甲全身挂彩,步履艰难、狼狈之极。

    刀疤脸看看众人的目光,连忙哑着嗓子大声解释道:“哎哎,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看俺们样子狼狈就觉得是败了,俺告诉你们,那鞑子可比咱们惨多了。算了算了,嗓子直冒烟,待俺吃饱喝足再细细跟你们讲。”

    赵六斤等人带着齐声高呼:“将军威武,破虏军威武!”刀疤脸笑得脸上伤口都快开花了。

    文丹溪见刀疤脸还有心说笑,心里不由得放松了许多,陈信即便是受伤,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连忙转头吩咐伙房去准备吃的喝。然后,她便迫不及待的穿过人山去后头看担架上的陈信。

    贺黑子看文丹溪挤了过来,疲惫至极的黑脸上立马挤出一丝笑容:“文大夫,老五说得没错,将军是睡着了,他是累坏了,杀鞑子杀得手软。”文丹溪回之一笑,挤上前去看陈信,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藤架上,头发乱得像杂草一样,脸色黄中带青,眼窝深陷,左胳膊和右肋处包得鼓囊囊的。她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平稳,应该伤得不太重。秦元怕她担忧,忙解释道:“军医说了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文丹溪冲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秦元也是极累,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李婶王婶和李冰雁几人忙得脚不沾地,王婶更是扯着嗓门指挥着杂太役们端茶上饭。

    文丹溪跟军医们打好招呼,便跟着陈信的担架径自去了他的房间,赵六斤没用她吩咐早去取了药箱并熬药的炉子砂锅过来,文丹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吩咐他去端来一盆温开水,陈信身上的衣服被刀划枪挑得一片一片,几乎没一处完好的。文丹溪将们关上,用剪刀将陈信的衣服一片片的剪掉,到最后只剩下了亵裤没脱,她用干净的棉布蘸着温开水,小心翼翼的先他的身子擦洗了一遍,然后再细细的清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陈信的身子只是颤栗了几下,仍是睡得死沉。文丹溪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处理好,轻轻拉上薄被盖好。又顺势把的脸也仔细擦拭干净。她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五官,从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饱满性敢的嘴唇。

    ……

    文丹溪一直在房里陪着他,中间,李冰雁送来一碗鸡汤面给她。她匆匆忙忙的吃了半碗,又接着守候。她昨晚本来就没睡好,此时一直紧崩着的神经乍一松懈,全身立即像散了架似的,不知不觉中,她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文丹溪霍然惊醒。陈信仍然沉沉睡着,文丹溪给即将燃尽的油灯重添了油,继续坐在床前看着沉睡的陈信发呆。

    就在这时,陈信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目光楞楞的看着帐子,嘴里喃喃自语:“丹溪……”

    文丹溪见他醒了,忙激动的喊道:“陈信——”谁知他竟然通的往后一仰,又呼呼睡过去了。文丹溪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人刚才是说梦话!

    又过了一会儿,文丹溪又将要睡着时,陈信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嘴里再次喃喃自语:“郑子朋,我要宰了你!”

    “啊——”

    他说完又像刚才那样咚的一声仰倒,继续呼呼大睡。

    文丹溪泄气的叹息一声。

    文丹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打盹。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胳膊都被自已枕酸了。她转头看看窗户,天已蒙蒙亮。大概快天亮了吧。果然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已经五更天了。待她转回头时,正好碰上陈信茫然不解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陈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还特意揉了揉眼眶。

    “你,真的醒了?”文丹溪生怕他又说梦话,便试探着问道。

    陈信木木的点头,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傻了似的。

    文丹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动了动唇,这才发现除了刚才那句外竟不知说哪句话好。蓦地,她扑到他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陈信只觉得脑门被炮轰了似的,耳际轰轰直响,又像喝多了烈酒,整个人晕乎乎的。他脑中的意识一下子全被人抽走了,里头一片空白。身子也僵硬得不听人使唤。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抱我了!她主动抱我了!”那些被抽走的神识开始一点点的回笼,尔后,一种极度的欣喜攥住了他的心。他的胸腔里像安了一面小鼓似的,咚咚的响个不住。他的嘴角逸起一丝可疑的傻笑。

    他用那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喃喃说自语道:“为什么不疼?难道是做梦?”

    他这一掐把文丹溪的理智也给掐回来了,她嗔怒道:“你当然不疼,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腰!”

    “啊——”陈信呆若木鸡。

    文丹溪立即从他怀中撤离出来,飞快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别过脸小声说道:“你肯定饿了,我去厨房弄些吃的。”

    陈信仍坐在床上兀自傻笑,待文丹溪推门出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没有回抱住她!他、他真是太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硬是被错过了!更可恶的是被他给掐走了!陈信懊悔得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

    文丹溪到厨房点了灯开始做饭,因为天热,饭菜没法存放,此时也只能现做。她怕陈信等急了,只好做了一个肉片青菜鸡蛋汤,盛满一小瓷盆端过去。

    文丹溪用踢开半俺的门,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回身关门。陈信的目光像黑夜中的饿狼一样闪闪发光,炽热的盯着她。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言不由衷的说道:“黑灯瞎火的你去做什么饭,我其实一点都不饿,真的。”不过,他的肚子可不会说慌,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咕咕几声,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

    陈信干笑一声:“它一闻到香味就饿了。”

    “来,吃饭了。”文丹溪抿嘴笑着把勺子递给他,陈信正要去接,突然,一个绝妙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然后,他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再一脸为难的说道:“我的手受伤了,拿不动勺子……”

    文丹溪一脸惊诧:“伤得这么严重吗?”

    陈信一脸纠结的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你看,刚才你抱我时,我都没法回抱着你,就是因为……伤得太重了。”说到后面一句,陈信不由得替自己拍案叫绝,这个借口太好了。他才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因为受伤了没法抱。

    文丹溪听到他提刚才的事,忍不住横了他一眼,陈信只觉得这个白眼比任何秋波媚眼都勾人心魄,那些文人傻不拉几的,老是赞颂什么秋波之类的,按他说,应该赞美白波才对。

    文丹溪没办法,只好说道:“没事,那我来喂你吧。”陈信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脸上又不敢露出来,生怕她看出了端倪。

    文丹溪将桌子往床边移了移,陈信也配合着往外凑凑,然后他伸长脖子,像等待主人喂食的大鹅一样。文丹溪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嘴里,陈信刚要张嘴接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说道:“你肯定也饿了,跟我一起吃吧。”

    文丹溪立即拒绝:“我不饿,你快吃。”

    “不,你不吃我也不吃。”

    文丹溪无奈的舒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无赖了。

    “那好,我吃。”她将第一勺肉汤先吃了,再接着喂他,陈信果然欢天喜地的吃了。

    两人一替一勺。陈信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都像被熨了一遍似的舒坦温暖。更觉得这肉汤就像掺了仙丹一样,不但鲜美无比,还延年益寿。

    不多一会儿,一盆肉汤就已见底。陈信仍然觉得饿,他扁扁嘴,轻声抱怨:“我还想吃。”

    “没有了,你一会儿还得再睡一觉,吃饱了不好。”好吧,她本来只做了他一个人的量的。

    “你可以喂我喝水。”陈信也不想她真回去再做一顿,他的脑子飞转,很快便想到了这个折中之法

    文丹溪抚额,只好又一勺一勺的喂他喝水。

    陈信一边喝水,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他是越看越想看。看到最后,脑子里的神识又被抽走大半,直接表现就是他一口咬住了勺子,咯得牙齿酸疼。

    文丹溪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都越来越傻了。”陈信嘿嘿笑着,傻的又不只他一个,就像喝水吧,她完全可以端着杯子往他嘴里灌,可是她却一勺一勺的喂。嗯,这样很好,他才不会把这个发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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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16 PM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九章 处置



    喂完了一碗水,陈信肚里已是鼓涨涨的。文丹溪轻轻地抚着他的伤处,问道:“还疼吗?”

    陈信摇摇头:“我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什么。”

    陈信但看她一脸困倦,心疼的不得了,连忙说道:“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

    文丹溪点头,他醒了,她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陈信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丹溪,你以后还会像今日这样对我吗?”

    文丹溪:“……”

    陈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摆摆手:“好啦,你去吧。好好睡一觉。”文丹溪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陈信看着她的身影闪出门外,心中一阵失落。还要多久,他们才能一刻也不用分开?

    文丹溪沿着小路快步回去,路上倒没碰到一个人。她一推门进院,却见李冰雁正站在院里发呆。

    文丹溪一怔问道:“姐姐,你怎的起这么早?”

    冰雁心疼的看着她:“你累坏了吧,西厢房里我烧的有温水,你去冲下凉再睡会儿吧。”文丹溪心中一阵感动,原来,她是特意在等自己。她冲李冰雁感激的笑笑:“姐姐真好,我先去睡了,一会儿再陪你说话。”

    “快去吧。”文丹溪去洗漱室飞快的冲了澡,然后回房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已是晌午了。

    外头的李婶一听到动静,连忙去小厨房端来一碗鸡汤放在堂屋的桌上。文丹溪一出来,李婶就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快去了洗了脸吃饭吧。今儿这鸡汤可是将军亲手做的?”

    “他亲手做的?”文丹溪一脸惊诧,他真的会做饭?

    李婶忙补充道:“是他亲手杀的鸡拔的毛。”

    文丹溪低头一笑,洗了手脸便开始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鸡汤,刚喝了两口,她又问道:“姐姐和两个孩子呢?”

    李婶忙道:“都在看山看热闹呢,姑娘快吃,一会儿咱们也去。”

    “什么热闹?”

    李婶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没机会知道呢。还不是郑子朋的事?今早五当家的一起床,就嚷嚷着去捉拿郑子朋。二当家的阻拦不住,只好跟他一起带了六百多人去□龙山。没想到,只一个多时辰就将山寨攻下来,要我说呀,他们连耗子都不如,这么不济,还横得要命。”

    文丹溪咋舌:“这也太快了吧?”她记得黑龙山的地势虽没有雁鸣山险要,但也不能一攻就破吧。

    李婶诡秘的一笑:“当然不是硬攻进去的,别说是座山寨便是个间破屋子也得推上一会呢。是咱们的二将军用计谋让里头的人跟咱们里应外合,什么力气也没费就打下来了,二当家还出了五百两赏银要捉拿郑子朋,结果那哥俩在被窝里被人捉住了,眼下正在校场上受审呢。”

    文丹溪飞快的将碗里的鸡汤喝完,用手帕擦擦嘴说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李婶响亮的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向校场走去。

    校场上此时是人山人海,一个个都踮着脚伸着脖子朝中间台子看。

    “来,这边。”李婶招呼她到南边树荫下一块大青石上,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以及山中的几个妇人都在那上面站着。

    文丹溪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李冰雁冲她笑笑,文丹溪伸手摸了两个孩子的头,然后才往中间的高台上看去。陈信此时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分坐在他两旁。

    陈信目光凌厉的瞪着被捆得像大肉粽似的郑子朋和郑子清。刀疤脸更是双眼冒火,要他说,当场就该宰了这厮。

    陈信声若洪钟的问道:“郑子朋,我且问你,你我相识两年,我陈信和山上的弟兄们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郑子朋脸色死白,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将军的话,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陈信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你因何趁我大军在外征战,来攻打山寨?”

    郑子朋的嘴里像被破布塞了一样,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秦元用冷清敞亮的声音说道:“郑子朋,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们弟兄待你怎样。建元三年,你黑龙山受到路过的流寇侵扰,你来求救,我大哥二话没说,立即出兵帮你摆平。建元四年秋天,你抢劫胡商遇到鞑子,又是我大哥把你救出来。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来报答我们?你说你把妹子许配给大哥,大哥不愿意,这原也没有什么,男女之事本就讲个你情我愿,可你竟然因此生了怨愤之心。我破虏军在前方和鞑子酣战,我写信向你们求救,万没想到,到最后竟只有西华山的李寨主愿意帮助我们。这倒也算了,你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我们也不好强求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像你这种人不仁不义,恩将仇报之辈,留你何用!”秦元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旁听的士兵们越发义愤填膺。

    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不计其数,彼此之间都留有耳目。所以破虏军要杀郑子朋,就必须要杀得明明白白,否则,众土匪不知就里,就会误以为破虏军是无故攻打邻居到处火并,从而对他们怀有警惕之心。秦元一条条的将两家的恩怨过往全说给众人听,这当然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郑子朋全身颤抖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头如捣蒜似的乞求道:“陈大哥,秦二哥,小弟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知好歹,求你们饶了我这次,小弟情愿将黑龙山让出来,从此鞍前马后的伺候几位大哥。”

    刀疤脸暴睁双眼,呸了一声怒骂道:“瞧你那副没出息样儿,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一说到娘们,郑子朋突然小眼一闪,顿生急智他膝行数步,对着陈信和秦元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两位大哥容禀,小弟以前从来没有过要和破虏军做对的想法,一切起因都是因为周良瑾那个毒妇。几日前她私下里派媒人替小妹向将军提亲,将军当场拒绝。那媒婆回去又夸大其词加油添醋了一番,小妹当时气得几欲寻死,小弟的父母去得早,我们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小妹这一闹我也觉着六神无主,更兼着周良瑾那婆娘在我耳边聒噪,说我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妻子被人掳去不敢报仇,妹子被人羞辱只能忍气吞声云云。我后来又听堂哥打听到西华山的李万也去打鞑子了……所以我最后才答应,趁此机会去伏击那李万……小弟错了,我不该误听妇人的谗言,求大哥饶了我这遭。”

    座上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皱皱眉头,周良瑾这个妇人太毒了!

    但是陈信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怒斥道:“郑子朋,你若是像条好汉,一来就给我认罪,把罪责都担了。没准我一好心还真放了你,但你却没有一丁点担当,出了事,先是攀三扯四,如今更是把过错都往一个女人身上推,你这种人活着真是我们男人的耻辱,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郑子朋吓得面人无人色,以头碰地,急急分辩道:“将军我说的是实话,都是周良瑾那妇人撺掇我的。”

    “那周氏有错不假,但你做为一寨之主,就没有一点主见吗?”

    郑子朋有些急不择言的辩解道:“陈大哥,女人家真吹起枕头风来,有几个男人能挡住?大哥你也是有妻子的人,应该深有体会才对。”

    郑子朋这话一出,全场哗然一片议论纷纷。在大青石坐上的文丹溪也听到了,她不禁暗自骂这个郑子朋,好端端的牵扯到自己身上做什么。

    再看陈信是青筋暴露,双目放火,他怒指着郑子朋吩咐道:“先给我打这厮的嘴!你那婆娘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跟我比。别跟他废话,拉下去砍了!”

    郑子朋郑子清两人一听吓得屁滚尿流,郑子清更是爬行几步,带着哭腔乞求道:“将军,我是受他差遣,你不能杀我啊。”

    郑子朋听了大骂道:“郑子清,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能下这个决定吗?”

    郑子清反唇相讥:“怪我煽风点火?你做为一寨之主,自己没主意怪得了谁?”

    “……”

    兄弟两人吵得眼红脖子粗,这真叫狗咬狗一嘴毛。

    “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砍了!”

    “是!”两个行刑手走过来土拖着郑子朋兄弟两人就走,刀疤脸亲自跑过去监刑。接着秦元又审讯了十几个头目,按罪责不等各有惩罚,其他的士兵喽啰先收进军中。观察一段时日再决定去留。

    遗憾的是军师郑同、周良瑾和郑美云三人却先行逃走了,破虏军搜遍了山寨也没找到。此事也就先放下了。不过,黑龙山上的粮食兵器若干金银珠宝自然都归了雁鸣山,郑子朋平素就吝啬得出名,特别敛财,所以小小的黑龙山所积的财货竟比雁鸣多上几倍。再加上鞑子留下的马匹兵器等,破虏军算是发了一批大财。一连数日,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带着士兵们一趟趟的往回拉。

    待财物全部拉回来后,陈信和秦元等人便开始按功封赏,这次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均有赏赐,那些牺牲的士兵,有家小的则把抚恤血给家人,没有的就分给了朋友同乡。尸体也全部运回来葬在雁鸣山西边的坟茔中。这也是破虏军比其他匪兵勇悍齐心的主要原因:战士们每回都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即便是伤残了也自有军队供养。

    赏完了各级将士,陈信又将那些上等的珠宝玉器送了一大包给文丹溪。

    文丹溪开始是拒而不收,有周良瑾那个前车之鉴,她现在是越发注意自己的言行。最后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也上来劝说让她收下,文丹溪知道这些汉子都喜欢豪爽的人,再三推辞也不大好只得收下。不过,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分给了当日留下来守山的三十多个士兵,特别提出好办法的赵六斤等人。其余部分,则拿去给全山的士兵们加餐。这事一经在山上传开,自然又引起了一片轰动。

    山上的士兵无不夸耀自家有个好主母。陈信听了也是欣喜异常,比自己受到夸奖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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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秋游


    接下来的日子,陈信便一直在山上养伤,练兵的事都交给了刀疤脸。山上的内务则有秦元打理,李冰雁则在一旁协助打杂。

    秋收之后,山下的田里便要开始种小麦了。文丹溪让赵六斤带人去买了数百头耕牛,还特意让人到城中最好的铁匠那儿定做了几十套铁犁,这样耕起地来就省力多了。

    文丹溪通过书籍了解到,这个王朝的科技还是挺有建树的,相当于历史上明朝中后期的平准。但是由于统治阶级的忽视,再加上连年不断的战争兵祸,很多书籍被破坏毁灭,大量技术失传,人才得不到重用。社会生力遭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比起本朝太平时期倒是倒退了不少。文丹溪在叹息之余打算尽自己的力量挽回一些。

    她便嘱咐那些负责采买的士兵若是碰到书籍或是手抄本能买的都买下来。山上的士兵们也都知道了他们的夫人不爱金银珠宝只喜欢书本,言谈之间又多了些敬重。古代的识字率很低,人们对于文化人是很敬重的。陈信看到文丹溪在山中的地位呈直线上升,心里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他生怕人们说自己配不上文丹溪,因此在养伤的同时更是发愤读书认字。

    九月份的时候,从东南几省和中原地区又来了几批流民。易州地广人稀,而且由于常年遭鞑子侵扰,不少百姓内迁,导致治下荒地很多,本地官府对赋税卡得也不严。有很多是三不管地带,这也同时给各路土匪们提供便利的土壤。

    破虏军上次和鞑子的对战中兵力损失惨重,这次自然要趁机招兵买马。招兵的事文丹溪不好插手,她便让人贴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招聘启事:易州雁鸣山陈将军摩下,招聘下列人员:凡是人品端正,有一技之长的人,不论男女,不拘老少,一律欢迎,待遇优厚,工钱面议。附注:尤其紧缺以下人员:农把式、铁匠,工匠等等,要来从速。她让人把这纸招聘启事贴到易州城中各处显眼的地方。

    不过,刚开始时并没有显著的效果,人们对于新奇的事物总要先观望一阵。过了几天,才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应聘。大多数时间是赵六斤在主持面试,文丹溪有空闲时也会亲自前去,文丹溪特地嘱咐赵六斤要多招女人。因为山上光棍太多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帮他们娶媳妇。李冰雁则在一旁笑话是,大姑娘做媒婆——先人后已。

    李冰雁自从和文丹溪那晚彻底坦白以后,两人谁也没再提这事。文丹溪则觉得对于这种事,最好的安慰就是尽力遗忘。被害者身边的人,绝对不能动辄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所以文丹溪平日都是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也从不会流露出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的神情。然后,她又想法让李冰雁忙碌起来,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便以要照顾陈信为由,将自己手头的事务转给了她大半,李冰雁为了帮她自然是不遗余力。渐渐地,文丹溪也由发现,她确实是一个管家的能手,将雁鸣山的后山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文丹溪也抽出不少时间我跟陈信相处。陈信自然乐于这个改变。每天笑呵呵的在她面前转悠。

    “丹溪,你看这山上景致多好,不如我们去秋游吧。”

    文丹溪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她又带上了两个孩子和李冰雁,陈信一看这架势,不禁有些纠结。他摸着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和秦元刀疤脸还有贺黑子也给拽上。秦元和贺黑子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任务。一行人说说笑笑,向山中走去。文丹溪提议去湖边烧烤。刀疤脸和两个豆丁是举双脚欢迎。

    文丹溪和让人带了铁架和和木炭火石还有盐和辣酱等各式调料,至于材料倒也没带多少,反正山中有的是,湖中有鱼虾,山林中有野生动物。

    到了湖边后,众人拣了一个凉快又敞亮的地方,把烧烤工具摆开。不用人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便带着人或是去湖边钓鱼,或是去林中打猎。陈信本想去打猎的,但他舍不得离开文丹溪,最后决定留下来和秦元一起钓鱼。

    秦元将鱼饵放好,熟练轻巧的一甩鱼线,然后便悠闲自得的看着湖面,静等鱼儿上钩。相较于他的悠然自得,陈信却没有消停的时候,他随意把鱼线抛入水中后,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一双眼睛随着文丹溪的身影四处移动。

    秦元在一旁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哥,钓鱼之人一定要镇定沉静,耐心等待,否则便不是你钓鱼,而是鱼钓你了。”

    陈信初时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什么它钓我,最后它还不是被我吃到嘴里。”说完,他才察觉到秦元话里有话,他忍不住瞪了秦元一眼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不爽快,你有啥想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让我猜来猜去的。”

    秦元淡然一笑,目光扫了一眼文丹溪那边,她们此时正有说有笑的摆弄着烤架,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秦元顿了一顿,正色道:“大哥可记得郑子朋那天说过关于女人的话?”

    陈信一听这个,顿时火气直往上冲:“我说二弟,你不会也赞成郑子朋那厮的混话吧?他家那婆娘是什么人 ,我的……这个又是什么人,那是天地之别,能比吗?”

    秦元不急不恼:“小弟当然知道嫂子跟那周良瑾不同,但古人有言: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是想劝大哥不要整日沉溺于儿女情长,以免坏了英雄气概。”

    陈信面色一沉,盯着秦元看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你们四个都这么想?”

    秦元点头:“不止我们这么想。”

    陈信霍地一下站起身,沿着湖岸踱了几步,又重重地坐下来,盯着湖面缓缓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心悦一个女人怎么就失了英雄气概了?若是当英雄就得丢掉七情六欲,还当个鸟英雄啊,不如当个狗熊痛快。”秦元哭笑不得看着陈信,摇摇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陈信接着话锋一转道:“二弟,你也不能因为受过女人的伤害,心里头就处处防备着女人。女人跟咱们男人一样,都有好有孬,你不能一杆子打翻天下所有的女人吧。”他这话音一落,秦元脸上颜色顿改,他木木的看着湖面发怔,半天不说一句话。陈信自知失言,忙说道:“你瞧我这张嘴,二弟,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秦元恍若未闻,仍是一动不动。陈信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恰在这时,刀疤脸和贺黑子打猎回来了。两人大声招呼着:“大侄儿快过来瞧瞧,叔叔给你们打了什么好吃的。”

    “叔叔,是什么呀?”两个小娃子卖着小短腿飞快的朝两人跑去。雪贞看了一眼连忙转报给文丹溪:“姑姑,我们有鸡吃了。”

    刀疤脸也一脸得意的吩咐身后的小兵:“你们几个去把这山鸡和野羊给拾掇拾掇。”文丹溪也走过来耐心的告诉他们要怎么处理,怎么用竹签串肉串。

    刀疤脸又跑过去看陈信和秦元,一看桶里是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有,他忍不住打击两人:“老大老二,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半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秦元猛然回过神,勉强一笑:“不急,这就来了。”说着,他一提钓杆,啪的一声甩上来一条三斤多重的胖头鱼。贺黑子让杂役拿过去处理。四人便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一边钓鱼一边谈天说地,秦元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跟三人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

    不多时,文丹溪他们那边便传来了浓郁的香气,刀疤脸受不住诱惑第一个跑过去。他在旁边眼巴巴等了一会儿,然后手里拿着一串有点焦黑的肉串,乐颠乐颠的跑回去炫耀:“嘿嘿,这可是第一串,嫂子说我功劳最大就给我了。”

    陈信不以然的哼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烤架。文丹溪正蹲在地上用扇子给碳火扇风。陈信不觉心中一紧,他立即撇下众人,大踏步向她走去。

    文丹溪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笑道:“别急,一会儿就好。老五那串是糊的。”陈信嘀咕一声:“我才不急,你以为我像他呀。”说着,便伸手夺过扇子,呼呼哧呼哧的扇着风对她说道:“你别累着了,我来干吧。”

    “真不累,你快回去吧。”陈信硬是赖着不走,他是打定主意了,以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才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闲话。

    陈信在一旁卖力的扇着风,文丹溪轻巧的将铁架上的肉串翻了个,然后动作飞快的给肉串刷油撒盐,抹调料。很快第一架肉串就烤好了,她先给两个孩子和李冰雁一人一串,然后又让他们拿了几串去送给秦元等人,两个孩子显然十分爱干这种事情,在中间窜来窜去,李冰雁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周围干活的伙计也都机灵的往远处挪了挪,一个个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陈信往四处瞄了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拣了一串肉递到文丹溪嘴边,低声说道:“你的手腾不开,我来喂你吃。”文丹溪横了他一眼,努努嘴示意周围很多人看着呢。陈信立即用身体挡住东边伙计的视线,说道:“这样就看不到了。”文丹溪只好飞快的咬了一口,陈信笑嘻嘻的将她吃剩的那半块肉吞下去。吃完他还想如法炮制。文丹溪这次不依他了,为了避免和他单独相处闹出笑料,她起身招呼众人开始吃饭。刀疤脸和贺黑子闻声赶来,众人围着烤架席地而坐,边吃边说笑。陈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造次。他懊恼的看着文丹溪,心里暗怪她狠心。

    “真好吃,嫂子咱们下次什么时候来?”自从那天以后,刀疤脸便直接当面喊她嫂子,文丹溪说了两次没有效果,最后索性也默认了。

    陈信没好气的看了刀疤脸一眼,冷哼一声:“这次的还没吃完,又想着下次了。”他已经暗下决心,下次他一定要和她单独出来。

    贺黑子心里很明白陈信为什么发火,不就嫌他们碍眼嘛。他连忙笑着问道:“将军,一会儿吃完饭,我们打猎行不?”

    李冰雁也识趣的接道:“两个孩子也累了,我得带他们回去。”

    陈信心里高兴,嘴上却说道:“既然你们都有事就忙去吧。”

    众人迅速吃完,各自散去。陈信拿眼觑着文丹溪说道:“走,我带你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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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山中缱绻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中走去。刚走到无人处,陈信就大胆的捉住了她的手,文丹溪也没挣脱,陈信高兴得像捡了巨宝似的,高兴得直想翻跟头。

    文丹溪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你刚才跟秦元吵架了?”陈信一怔,随即便点头承认。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陈信有些慌张的答道。

    “我都听到了,是因为我吧?”

    陈信心中一慌刚要否认,文丹溪不介意的笑道:“你别慌,我又没生气。你说说是什么原因。”

    陈信想了想,只好全部坦白,但他又怕文丹溪误会秦元,便又忍不住替他辩解:“二弟这人其他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酸腐。你别跟一般见识。”

    不过,文丹溪却注意到了陈信话里包含的另一层意思,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么说秦元是因为他过去的经历才这么误会我的?”

    陈信顺口答道:“大概是的,他、他以前的媳妇因为他家败落了,跟他的好朋友跑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竟然碎嘴起来,哎,你可别跟别人说。”文丹溪安抚的对他一笑:“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陈信连忙说道:“嗯嗯,我知道你不是。”

    文丹溪沉吟半晌,最后认真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陈信没听什么事,就连忙拍着胸脯说道:“你说,我答应就是。”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答应了。”

    “你快说。”

    “你以后在人前别这样对我了,省得别人说你没见过女人似的。”最近山上的风言风语她都听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男人很滑稽的认为男人过于重视妻子是不对的。别说是在主张“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古代,就是在现代也照样有人非议。像他父亲就因为对母亲太好,就时不时的被家中老一辈以“男人太顾家不好”为由拎出去教育一顿。特别是做为军人的爷爷,尤其看不惯父亲的做派。好在父亲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最后也没受他们的影响。

    陈信低头想了一会儿,撅着嘴不满的说道:“不行,我就喜欢这样。我看他们纯粹是妒忌。”

    说完,他忙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这样他们就会说,是你的枕边风把我吹厉害了,就不敢再说你什么了。”

    文丹溪对他翻了个白眼:“谁对你吹枕边风了?”

    陈信摸着后脑勺,干笑不语。早晚会吹的。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只大枕头,上面并排放着两只脑袋,另一只正在呼呼吹风……

    “哎,你说——”文丹溪一转头就见陈信正傻兮兮的笑着。

    “你在想什么?”

    陈信脱口而出:“枕头、吹风。”

    文丹溪:“……”

    陈信说完又觉得不妥,只好闭嘴不言。他的大掌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一生气挣脱自己。

    两人牵着手继续前行,山路上凉风拂拂,鸟声啾啾,林涛阵阵。陈信兴致勃勃的跟她介绍一路的景致:“那是栖凤亭,那是双龙谭,山顶上是雁鸣峰,上面景色很好看,就跟画一样。”文丹溪被他勾引得心直痒痒,最后真跟着他一起爬山。不过,她这具身体的体力实在不济,爬到半山腰,便累得气喘吁吁。

    陈信立即往她面前一蹲,说道:“来,我背你。咱不能半途而废是不?你不知道那山顶的风光有多好看。”

    文丹溪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身体能行吗?”

    陈信急忙说道:“早好了,别说是你,就是一头牛我也背得起。”

    文丹溪也就不再矫情,反正抱都抱过了,背一下算什么。这么想着,她便走过去,伏在陈信宽厚的背上,伸出两臂环着他的脖子,陈信的大脑又轰的一声响了,全身又酥又麻。不过,他这次比上次有经验多了,他立即在心里不住的提醒自己:不能傻不能傻。镇定镇定。

    他用手托着她的两条腿然后慢慢起身,接着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觉得还是走慢些好,这样能多背她一会儿。

    文丹溪伏在他背上,戏谑着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背人吗?”陈信想了一会儿,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吭哧了一会儿,闷声答道:“可能因为我是属马的,喜欢驼东西。”

    文丹溪闻言咯咯直笑,笑毕,她又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看你像属狗的,你喜欢吃人剩下的东西。”陈信有些语塞,他委屈的扁扁嘴,他只是喜欢吃她剩下的,别人剩的打死他也不吃。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栖凤亭,此处怪石林立,荒草丛生,藤萝缠树,中间一块大青石头,上面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栖凤亭。文丹溪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陈信生怕她下去后不让自己背了,便说道:“我背着你绕一圈,你说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

    陈信绕着这片石头转了一圈,文丹溪看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便让他继续往上走。

    山路越来越难走,文丹溪揉声问道:“你累了吧?我下来算了。”

    陈信连忙摇头:“真的不累。”文丹溪为了补偿一下他的辛劳,时不时的给他擦擦汗,有时还揪揪他的耳朵,陈信是享受之极。

    慢慢地,他便开始起了坏心眼,他走不了几步就嚷嚷:“又出汗了,耳朵痒,脸痒,哪儿都痒。”文丹溪岂能看不出他的小把戏,当下便用手揪着他的耳朵问道:“还痒不?”

    陈信不改嘴:“痒。”文丹溪抬起脚轻踹了他一下。谁知,她越踹陈信越高兴,又嚷道:“腿也痒了。”

    过了栖凤亭后,山势又是一变,通往山顶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怪石嵯峨,古木参天,松竹滴翠。清劲的山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陈信见此情形不由得诗兴大发,他高声吟道:“雁鸣山上百果香,背着媳妇上山岗。众人皆无独我有,馋得那厮直捶床。”

    文丹溪一脸囧态,这人……

    陈信吟完涎着脸问道:“媳妇,你说我做的诗做得好不好?”

    文丹溪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谁是你媳妇儿?”

    陈信的脑子这回反应倒是快,他反过来倒打一耙:“哼,我跟我媳妇说话,又没问你。”

    文丹溪没想到他还会来这句,当下便故作生气的扯着他的两只耳朵,陈信嗷嗷直叫。文丹溪轻哼一声:“叫什么叫,我扯驴耳朵,又没扯你的。”

    两人一路笑闹着,很快便爬到了山顶。陈信喘了一口气,轻轻把文丹溪放下来。他手指着面前的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说道:“你看这就是雁鸣峰。”文丹溪细细看去,那石头果然很像一只昂头鸣叫的大雁。这大概是雁鸣山名的由来吧。

    两人并肩站在顶峰,凭高俯瞰,只见远处山色青幽,云树苍茫,屋层峰峦之中,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霞。眼界胸襟为之一开。

    陈信得意的笑笑:“我没骗你吧。”说着他才觉得自己很渴,他急忙说道:“你肯定渴了,我去给找点浆果。”说着,他熟门熟路的朝着旁边的灌木丛中钻过去,不大一会儿便用衣服兜了一兜紫色奖果回来了。

    文丹溪看了一眼这不知名的果子,不禁有些踌躇。陈信忙说道:“吃吧,我以前都吃过的,没毒。”说着,他便用自己的衣裳把果子蹭干净再递过来。文丹溪接过来吃了,这果子吃起来真不错,酸甜可口,汁多解渴。两人寻了一片草地席地而坐,你一个我一个的分吃浆果。吃着吃着,陈信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拿起一个果子递到文丹溪嘴边,文丹溪也不客气一口咬了下去。陈信失落的摇摇头,这果子太小了,竟没有剩下来。

    文丹溪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暗骂这个傻瓜。她含着一个果子飞快的递到他的嘴里,然后又飞快的躲开。陈信呆愣了片刻,立即开始了反扑,他扑过来捧着她的脸,俯身含住了文丹溪那饱满红润的唇,他像是在品尝世上最美的琼液一样,怎么也索取不够。文丹溪双手抱着他的脖项,热烈的回应起来。两人顺势倒在草地上,两具身体缠绕在一起。陈信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一双大手像是带着火一样,热得灼人。文丹溪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连忙适时停住,轻声说道:“陈信,我有点头晕。你先停下。”陈信正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听到这话不由得“啊”了一声,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怎么了?”

    文丹溪微微喘息着,轻声说道:“我头晕。”

    陈信脸色一变,一骨碌爬起来抱着她就走:“我们这就下山。”

    文丹溪伏在他怀里,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脯说道:“傻瓜没事,是你吻得让我没法呼吸。”

    陈信臊得满脸通红,他连忙保证道:“下回不这样了。”他看文丹溪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便低声问道:“丹溪,我再让人去提亲,你能答应吗?”

    文丹溪又戳了他一上嗔道:“你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陈信嘿嘿一笑,她是跑不了,可是他很想把她揣在口袋里天天随身带着才好。

    “可是这样没名没份的不好。”在他的认知里,都是先成亲才能做这些事的。否则的话女主会抬不起头来。

    “那咱们先定亲好不好?”他退一步继续商量道。

    文丹溪点点头:“好。”

    陈信听到这个好字,高兴的抱着她在原地一蹦老高。兴奋的叫道:“算命先生算得真准,他说我二十二岁会娶妻,二十五岁会有子息。以前我不信,没给钱。如今我是真信了。哈哈。”

    文丹溪无言以对,这人总是时不时的犯二。不对呀,陈信今年不是二十六吗?怎么跟他说的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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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18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十二章 订婚


    陈信继续絮叨:“那算命先生还说……”

    文丹溪插话道:“真的准吗”

    陈信肯定的答道:“当然准啦。”

    “可是,他怎么把你的年龄算错了?”

    陈信顿时傻眼,然后又掩饰的笑道:“这……那啥,可能是我说错了……嘿嘿。”

    文丹溪笑笑也没打算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题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我幼年时也算过命。”说完还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陈信顿时来了兴趣,忙催促道:“你快说,是怎么算的?”

    文丹溪一脸为难的说道:“那算命先生说,我将来的丈夫只能娶我一个,否则就有……不测。”

    陈信听罢一脸轻松的拍拍胸脯:“这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不这么说,我也照样只娶你一个。”

    文丹溪虽然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她横了他一眼嗔道:“我又没说要嫁你。”陈信嘻嘻笑着。

    过了一小会儿,文丹溪又一脸“羞涩”的追问道:“刚刚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信霍地停下来,把她放到地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若是敢违背誓言,就让我一辈子当龟公。”这又是什么誓言?

    陈信以为她不相信,顿时急得脸都涨红了。文丹溪连忙拦住他:“好啦,我相信你。”

    陈信嚅动着嘴唇,定定的看着她,他突然发力将她拦腰抱起就走:“丹溪,我要是说话不算话我下辈子就变成王八,天天驮着你。”

    文丹溪一脸黑线。这人……

    等两人回山后,刀疤脸等人看见两人时,脸上都不自觉的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文丹溪一概无视,陈信则是既得意又窘迫的笑个不住。

    陈信是个性急的人,第二日早上便遣人来提亲。文丹溪家中没有长辈,便由李冰雁代劳了。男女双方先是交换庚帖,然后再合八字,再就是男女双方交换信物。陈信给文丹溪的是一把短剑,文丹溪则给他一块自己脖子上戴的玉佩。最后是男方下茶礼,双方交换婚书,至此,订婚仪式才算完事。媒人走后,文丹溪直呼麻烦。

    李冰雁却在一旁笑道:“这已经简得不能再简了,你还嫌麻烦。”说到这话时,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大概是忆起自己当年订婚的事情了吧。文丹溪连忙笑着转移话题,两人又转而商量别的事情。

    陈信是五兄弟中第一个有主的人,当晚其他四人就硬吵着要他请客,陈信慨然应允。因为没有女人在场,这帮汉子也都没了顾忌,一个个光着膀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声谈笑。文丹溪自然也听说了陈信请客的事,她还特意让人送来了不少下酒菜。

    刀疤脸喝着酒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可是走了狗屎运,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找一个这样的浑家。”

    陈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老五,你也别眼光太高,差不多就行了。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我这样的。你嫂子这样的,真不好找。”贺黑子在一旁忍不住翻了翻眼珠,这不是变着法儿夸自己吗?

    刀疤脸无奈的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大哥,前些日子我和黑子还老替你操心,你说说你是怎么让嫂子一下子对你死心塌地的?”

    陈信一听这个问题,登时坐直了身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慢条斯理的说道:“按理说,我这个过来人应该给你们传授些经验,让你们也见见世面,省得将来讨媳妇时没个章程。”

    这时其他人都放下了筷子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静等下文。秦元则垂着头,生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信清清嗓子,把玩着酒杯,沉思片刻,慢慢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那啥……”陈信说着说着不由得有些语结,他也不知道文丹溪究竟为什么一下子对他这么好,他原本以为要等好长时间,他苦苦思索着,究竟是自己做的哪件事打动了她呢?实在想不起来了。但是他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又不能不说。

    陈信看着众兄弟们亮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有些头大,他纠结了一会儿,便故作深沉的说道:“这法子真的很简单,但是需要有学问的人才能办到。”

    “啊——”众人惊呼。这话从老大嘴里说出来,委实让人惊讶。

    陈信继续说道:“那就是写诗,你们想这没学问的能做到吗?”

    “哈哈……”

    “噗嗤。”几个人已经笑成一团。

    陈信皱着眉头看着这帮人,面带不悦的说道:“不信就算了,我走了。”说着就要拂袖离去,刀疤脸立即抓着他的袖子,嘿嘿一笑道:“大哥,不如我们去问问嫂子吧。”

    “想得美。”陈信啪的一声拍了拍刀疤脸的大脑袋。大厅里闹成一团,众人继续喝酒说笑。陈信虽然海量,但也经不住众人齐心合力的灌他,酒过三巡之后,陈信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刀疤脸和郭大江也光荣的倒下了。最后也就贺黑子和秦元还稍微清醒些。

    “黑子,把大哥扶进去歇息吧。”秦元打了个呵欠吩咐道。贺黑子应了一声上前去扶烂醉如泥的陈信,陈信半闭着眼睛,一把捉住贺黑子的手,柔声说道:“丹溪,走,我背你上山去,山上风光好。”贺黑子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求救的看着秦元,秦元挑挑眉毛,给了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陈信捏了捏贺黑子的手,突然像抓了毒蛇一样,啪的一声甩开了,嘴里还嘟哝道:“这才不是我媳妇的手,别想蒙我!定是郑美云那女人又想爬我的床!”

    贺黑子几乎要倒地不起。他可怜巴巴的说道:“将军,我求你了,你赶紧去睡吧。”说着他便硬拖着陈信往房里走去。走出大厅时,两人又发生了矛盾。

    陈信像一头犟牛似的硬往后山走。贺黑子拉住他,好声好气的说道:“大当家的,你弄错了,是往这里走。”

    陈信拼命往外挣:“你才错了,就应该往这里。”

    贺黑子哪有他的力气大,最终还是以陈信胜利告终,他踉踉跄跄的直奔后山而来。贺黑子在后头跟着,秦元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陈信一边走还一边哼歌:“雁鸣山上百果香,背着媳妇上山岗。众人皆无独我有,馋得那厮直捶床。”

    众人:“……”

    文丹溪和李冰雁此时正在屋里商量事情,忽听得门外吵吵嚷嚷,文丹溪便让李婶出来看个究竟。陈信熟门熟路的摸了进来,李婶也没拦他,他进了院门径直往堂屋晃去。

    文丹溪忙放下手里的书走上前扶住他,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又喝醉了?”

    陈信听她的声音,脸上顿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半闭着眼睛摸索捉住她的手,然后咚的一声往她身上一倒,差点把文丹溪砸倒在地。

    文丹溪无奈,只得让李婶王婶帮忙把他扶到自己房间旁边的一间空房里。文丹溪想着要去给他弄些醒酒汤,谁知陈信竟死死的攥住她的手不放,她只好麻烦李冰雁去弄过来。不多时,醒酒汤端了上来,给他灌下后,仍是不见醒转。文丹溪只得让贺黑子等人回去休息,她则留下来照顾陈信。

    文丹溪坐在床前,仔细端详着他的睡颜。他即使是睡着了也不老实,嘴里咕咕哝哝说个不住。一会儿兴奋的喊道:“丹溪,你答应我,我好高兴。”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句:“义父,你看看你有儿媳妇了,哈哈。”

    文丹溪叹息了一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摸摸他的脸颊。陈信像是有感觉似的,又伸出另一手攥住她,蹙着眉头喊她的名字:“丹溪丹溪,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不是的……其实我不叫陈信,我叫……”文丹溪心里一咯噔,仔细听他继续往下说,谁知说到最关键的时候,他却戛然而止,然后呼呼睡去。接着又扭了扭身子,撅着嘴嘀咕道:“我谁不告诉。”这次是彻底没有下文了。

    文丹溪等他睡熟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手抽出来。然后给他盖上薄被,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客房。她走到院中,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夜空,此时银河在天,星月皎洁。凉凉的风丝吹得人心胸舒旷。她欣赏一会儿夜景,刚要抬步回房,就见花丛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文丹溪不由得一惊,忙问道:“谁?”

    “是我,嫂子。”秦元淡笑着,分花拂柳而来。

    “哦,是你呀,他已经睡在客房了。”文丹溪以为他是来找陈信,连忙解释道。

    秦元摇摇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特意来找嫂子的。说几句话就走。”

    “哦,你说。”

    秦元斟酌了一下字句,飞快的说道:“大哥对嫂子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山上众人有目共睹。”

    文丹溪低声应了一声:“嗯。”

    秦元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希望嫂子看在大哥的这一份情上,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嫌弃大哥才好……”文丹溪心中已经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微微一笑,笃定的说道:“我不会的。”

    秦元长出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本来今晚大哥挺高兴的,可我就是怕他将来乐极生悲,所以斗胆过来找嫂子说句话。”文丹溪笑笑没再接话。

    秦元拱手告辞,文丹溪嘴里嘱咐他慢走。走到院门口时,秦元又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我昨日一时糊涂说了一些混话,还望嫂子不要放在心上。”说完,不等文丹溪表态,他便关上门走了。文丹溪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秦元,该怎么说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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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19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十三章

    翌日,陈信醒来时,已是午后了。他看看自己睡的地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昨晚肯定又发酒疯来闹她了。他迷登了一小会儿,起身随便洗把脸,就迫不及待的迈步进了堂屋。文丹溪正在整理药材,见他进来,头也没抬的说道:“东厢房的锅里有炸酱面,你快去吃吧。”

    陈信依言进厢房端了面出来,坐在文丹溪面前开始吃起来。他吃几口面抬头看看她,谁知人家根本没反应。他心里不禁犯嘀咕,努力的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得罪她了。

    “你快吃吧,下午还去校场练兵呢,别耽误了正事。”文丹溪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腾出手来扯扯他的耳朵。她这一扯,陈信立即找到了存在感,脸上布满了笑容,心里也不纠结了。

    文丹溪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我别磨蹭了,一会儿又该有人说是我耽误了你。”

    陈信低头风卷残云的吃完面,抹抹嘴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和他们说实话的。谁再嚼舌,我就揍他。”说完,一阵风似的往校场跑去。

    陈信赶到时,校场上的士兵们正在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操练着。因为上次的惨痛教训,破虏军上下也是痛定思痛,他们深切的认识到自身和鞑子的巨大差别,于训练于上更加用功。每天天不亮,校场上就挤满了人。

    文丹溪有空闲时也会去看两眼,有一回李冰雁无意的感慨道:“若是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多好,鞑子来了也可以拼杀一阵,遇到贼人也省得手足无措。”文丹溪听了当下心中一动,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她们女人也可以练兵啊,即便不能上阵杀敌,自保也行啊。这个念头一下子就在她脑海中扎了根。陈信再来找她时,文丹溪就跟他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陈信听了哈哈一笑,也学着她对他的样子,揪揪她的耳朵,说道:“你把练兵看得这么简单,你问问那些武艺高强的士兵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的是从小就开始了,有的则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你这小身板别说练兵了,光是站队估计就能晕倒。”

    文丹溪不由得一阵气馁,陈信又转过她面前晃动着自己的胳膊说道:“你瞧瞧我,我是从十岁就开始跟着义、师父练功,为了打熬力气,我每天背着石头上山。头半年,我的背上咯得血肉模糊……”

    文丹溪心疼的叹息道:“原来这么难。”

    陈信连忙安慰她:“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呢。”文丹溪低头不语,难道她只能一直靠他保护吗?

    陈信急得抓耳挠腮,暗恨自己嘴拙不会安慰人。他憋了半天,只想出一个权宜之策:“这么着吧,你要真想学,我先教你骑马,再让工匠打造一批轻巧些的弓箭,你多练练这个就行。至于上阵杀敌,那都是男人的事。”

    “对了,还有啊,你不是会医术吗?多弄些毒药,贼人一到跟前你就撒药粉,毒死他们。”

    陈信好声好气的哄了好一会儿,文丹溪的心情才好好好转。因为是中途小憩,他也不能久呆,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她。再返回校场时,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操练起来越发的带劲,低下的士兵叫苦不迭,议论纷纷。

    “我看我也该讨个媳妇了,你看大当家的,抱一抱媳妇,全身的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就是啊,不过就是苦了咱们这些光棍,回家只能抱枕头了。”

    ……

    陈信说到做到,没两天,他就特意选了一匹矮个的母马来教文丹溪来骑马。

    “别害怕,抓紧缰绳。先别跑,慢慢走。”陈信在旁边极有耐心的一步步的教导,他教得耐心,文丹溪学得用心,再加上这匹马儿很温顺,文丹溪学得飞快。第一天沿着原地慢慢走圈儿,第二天便能打马慢跑了。她学会后又当起了师傅教李冰雁骑马。

    过了几日,陈信又说要教她骑快马,文丹溪便抛了那匹母马,跟着陈信来山下的草地上。

    两人共骑陈信那匹大青马,纵马飞驰在辽阔的原野,陈信有意显摆自己的高超的骑术,将鞭子在半空中响亮的一甩,大青马便拼命的向前飞奔。文丹溪惊呼一声,两只手去拉缰绳。陈信趁势紧紧的抱着她的腰,悄声嘱咐道:“你别提缰绳,否则马儿会不知所措的。”文丹溪只好紧抱着他的胳膊。陈信狡猾的一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两人紧贴在一起,听着风从耳旁呼呼而过,两颗心也跟着一起飞扬起为。

    文丹溪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共骑的情景。那时自己披着他那带着汗味的外衣,全身**的,尴尬又有些无措的坐在他面前……

    陈信提了提缰绳,将速度放慢,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不住的磨蹭着,低声说道:“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不知道。”

    陈信低笑道:“我在想咱们第一次共骑一匹马的事情。那时,我就想抱着你。”

    “坏蛋!”

    “呵呵。”

    陈信不知不觉将她抱得更紧,文丹溪觉得坐在柴火中似的,全身发热。她忍不住扭动着身子,低声抗议道:“你别靠那么近,热死了。”陈信偷笑着,略略松开手臂,文丹溪刚喘了一口气,他竟又迅速回复原状,嘴里还无赖的说道:“我松一会儿,透透气就不热了。”

    马儿慢慢腾腾的走着,甚至还时不时停下来吃几口青草。风卷起柔软的青草,一层层的像绿色的波涛似的,直连绵到天边。周围静谧无声,两人也不由得一起静默下来。此时文丹溪的脑中恰如其分的涌出一个很清新很文艺的句子:刹那即永恒。

    陈信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丹溪,你觉得二弟怎么样?”

    文丹溪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当即飞快的答道:“啊,很好啊。”

    “嗯,那把你李姐姐配给他怎么样?”

    文丹溪脸上现起一丝黑线,这二货的思路总是很诡异。

    “这……得要他们自己愿意吧。”而且两人都是有过过去的人,心思想法较之一般人更为复杂。

    陈信嘿嘿一笑:“这当然是要他们自愿了,不过你也要时不时提醒下,他们两个都太磨几,特别是二弟,不像我这么爽快。”

    文丹溪翻了他一眼,这人越来越喜欢自夸了。

    文丹溪忍不住问道:“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陈信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着刚才那样抱着你,心里特别特别舒坦。然后就想起二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也想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文丹溪点点头,他们在感觉上还算一致。

    两人一路磨磨蹭蹭的,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山上。

    贺黑子一见到陈信忙说道:“将军,二将军在等着你呢。”

    “哦。”陈信将马匹交给贺黑子,对文丹溪说了一句,就要过去。贺黑子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忘了说了,二将军说让文姑娘也一起去。”

    文丹溪微微一怔,她看了看陈信,陈信则高兴的说道:“不愧是老二,想的就是周到,丹溪,咱们快去吧。”

    文丹溪跟着陈信走进聚义厅,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早在那里等着了。秦元冲他们两人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就把一封信递给他们,陈信接过来,文丹溪也凑上去跟他一起观看。这是易州知府发来的救援信,说是鞑子大军在两天前已开拔到易州城下,攻势甚猛,怕支撑不住,特向各路将军求救云云。

    秦元肃声问道:“大哥,你怎么看这事?”

    陈信拧眉沉吟,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他是只向咱们求救呢,还是其他人也有?”

    秦元苦笑道:“我估计他们是遍地撒网,毕竟易州地面上所谓的将军多如牛毛,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这种信发出去一百能有几个响应就不错了。”

    “那二弟你看怎么办才好?”

    秦元扫视了一圈厅内诸人,朗声说道:“我们先不说到底发不发援兵,我先问一下诸位,我们要一辈子都窝在雁鸣山吗?”

    几人一听这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开始议论起来。

    刀疤脸最先发言:“一辈子呆在这儿也挺好,论秤分金银,整套穿就衣裳,天不管地不管。”

    洪大胡子则说道:“可这样长久下去总不是个事儿。”郭大江也附和洪大胡子的话。

    轮到陈信时,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张口就来,而是拿眼看着文丹溪。众人不由得抚额叹息:“这才开始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不过,他们也很好奇文丹溪会说些什么,因此便一起瞪大眼睛看着她,静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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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20 P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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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众目睽睽之下,文丹溪觉得压力很大。她对情势了解不清,又不能乱说,但又不能不说。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用缓慢平静的语调说道:“我就说几句我自己的看法吧。咱们还是去救援比较好。往小了说,雁鸣山离易州这么近,若是易州落在鞑子手里,而我们破虏军又三番几次的和鞑子对着干,恐怕到时就有麻烦了。往大了说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于大于小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至于二弟问的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天下乱象初现,恐怕还要乱上好一阵子。我们只需积蓄力量,待时而动即可。”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秦元语带激赏的赞道:“嫂子果然是白石公之后人。说话一语见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太好了。”

    文丹溪不禁一怔,这句话,这里没有吗?还有那个白石公又是谁?听秦元的口气,这人应该跟自己有关系,但她又不好问。便暗暗记下,待以后再查。想到这里,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整日拘于后院,对于下情形了解不多,你们还是多听听二弟的主意吧。”

    刀疤脸嚷道:“嫂子就是谦虚。我看你才是山上第二有学问的人,贺黑子他得靠边站。”

    洪大胡子和郭大江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陈信则一脸兴奋的说道:“嗯嗯,说得好,是得多听听二弟。”文丹溪前面一句说的是好,但他最爱听她不自觉的称呼秦元为二弟,这说明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媳妇了,嘿嘿。

    “那你们好好商量吧,我去准备晚饭。”她还是乖乖的退出来吧。

    文丹溪一出来,秦元就面带笑意的说道:“嫂子果然不是寻常之辈,大哥你有福了。”

    陈信昂昂头说道:“你才知道,我是早就知道了。”秦元呵呵两声,笑而不答。

    “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五弟兄重新坐下议事。按照陈信的想法是,既然决定救援易州,那就直接带兵冲下山去杀鞑子就得了。还用什么筹划。刀疤脸自然赞同这个想法。

    秦元却不这么想,他沉吟着,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名为将军,可是谁都知道那是朝廷为了安抚我们才给的虚名。没有兵饷俸禄不说,在世人眼里,我们其实还是个土匪。我们杀的鞑子再多,也没人往上报。说不定还被人贪功冒领。”

    陈信却说道:“我杀鞑子是因为他们该杀,又不是为了那劳什子功名,谁稀罕!”

    秦元淡然一笑:“大哥视功名如粪土是好的,可是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不能只顾眼前,只顾自己,还要为子孙后代着想。我们也不想让我们的妻儿走出去脸面无光,也不想让人说我们的后代是贼子贼孙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人人都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特别是陈信,他一想到文丹溪被人称为贼婆,他们的儿女将来也被称为小贼他就受不了。

    这一次,他是率先拍板道:“二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接着其他三人也纷纷表态。

    秦元见自己已达到了目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着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易州城墙高大结实,易守难攻,鞑子一时半会肯定攻不下来,我们先不要着急去,而是一边练兵一边观望。私下里暗暗准备着,等到关键时刻,给鞑子一个当头痛击。到时候,易州的百姓肯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世人对我们也定会大有改观。那时便是我们破虏军出山之时。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扫平易州的匪患,先挑那些祸害百姓,名声不好的贼头下手。这样,既可以练兵又可以囤积粮草,还会给鞑子一个我们只知道火并不打算去救援易州的假象……”秦元将计划一一道来,思维缜密,条理清楚。当然他还有很多细节秦元没说,因为他知道在座的几人都是胸无城府之人,怕说话太早,他们一不小心泄了机密。

    陈信大手一挥,痛快的说道:“好,就按二弟说的做。”他心里却叹道,读书人就是了不得,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他以后一定要多读书。突然他又想起了秦元评价文丹溪的话,便问道:“二弟你说的那个白石公是什么人?”

    秦元挑了挑眉说道:“白石公就是平州有名的文白石,既有计谋又有学问,也算是当地的文宗了。论辈分,他算是嫂子的堂叔,嫂子没跟你说吗?”

    陈信摇摇头:“没说。”

    秦元怔了一下,又释然一笑:“这是嫂子为人谦逊,不喜炫耀。”陈信也点头称是。

    五个人说完了正事,秦元也就识趣的赚到别的话题上。

    这样,大伙就不会瞪着眼睛只听他一个人说话了。

    就在这时,贺黑子在外头敲门问道:“将军,嫂子问你们何时开饭好?”

    刀疤脸拍着肚子嚷道:“此刻就开,快饿坏了。”陈信自然也同意刀疤脸的话。贺黑子飞快去厨房传话。文丹溪让人把酒菜摆上去,自己也提着几个食盒回家去用了。

    陈信跟弟兄们吃完饭,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来“溜食”了。文丹溪此时正一边喝茶一边看易州地图。陈信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背后,半天不出身。

    文丹溪无意中一转头就看到了陈信,当下吓了一跳,她埋怨道:“你怎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陈信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吃饭时看不到她,他总觉得没以前吃着香了。

    文丹溪认真说道:“有我在你们说话不方便。”陈信挠挠头,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接着他又说起了他们刚才的那一番谈话。文丹溪听罢,暗叹秦元心思果然缜密。不过,听着他们一会儿打土匪一会儿要打鞑子的,文丹溪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你怎么不高兴?”陈信敏锐的捕捉到了文丹溪情绪的变化。

    文丹溪摇摇头说道:“没事,我也觉得这样呆着不是长久之策,可是又怕你有危险,心里有点矛盾,唉……”

    陈信听到她在为自己担忧,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忍不住又捉住她的手,朗声安慰道:“你就别怕了,我师父说了,打仗的时候,越是不怕死的人越死不了。越是那胆小怕死的人越死得快。”

    “是吗?”

    “当然是的。对了算命先生还说了,我能活到八十高龄呢。”

    文丹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动不动就算命先生,这人怎么这么迷信啊。

    陈信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拍着大腿叫道:“对了,我有空得去找找那个算命先生,让她给你算算。”文丹溪只是付之一笑。

    过了两天,破虏军就开始按照秦元的计划,大张旗鼓的四处剿匪,一时间将易州地面闹得鸡飞狗跳的。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大小土匪,顺从的归顺,顽抗的被灭。破虏军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山寨内的粮草兵器更是堆积如山。

    与此同时,易州城的守军和鞑子的战争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果然不出秦元所料,易州城城墙高大结实,鞑子连攻半月,折损无数兵马仍是无法攻下。而城内的士兵也是疲惫不堪,双方绫陷入胶着状态。而破虏军则在一旁默默等待时机,则一只暗中窥伺的猛虎一般,随时准备给鞑子以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在易州被围的第二十日,易州知府刘建当夜晚间带领家小弃城而逃。易州城群龙无守,士兵无心再战,百姓惊恐不已。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秦元得到消息后,当机立断,立即出兵救援易州。

    至于陈信怎么和鞑子对战,文丹溪不得而知。她又像上次一样,在山中日夜悬望。不过相较于上回的不安和焦灼,她心中多了一丝笃定和镇静。

    还好,她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陈信就来信了,这次他倒没有写诗,而是写了满满的两页纸:“破虏军离开雁鸣山,二弟命令兵分三路,一路去鞑子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一路隐藏在易州城下的树林里,最后一路装作主力去挑衅鞑子,鞑子一打他们就跑,鞑子回去了,他们就再回去挑衅。最后鞑子干脆不理他们了,再挑衅不也不管不顾。二弟就让我们这个时候突然出击,鞑子措手不及,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我一直冲在最前线,杀了得有几百个鞑子。我的手又受伤了,连勺子都拿不动。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接你进城……”

    像往常一样,信的最后还有一句附言:我如今已经认得五百多字了。我算了算,认识五百字就可以写成一千多字的信,你认的字比我多,回信可以写长些。

    文丹溪看完信,提笔写道:“自你走后,山上一切都好……你要小心保重……以下省去八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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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变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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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9 05:2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十五章

    文丹溪写好回信,封上口。接着她又让人把赵七斤叫进来细细问了一遍当日的情形。赵七斤口才十分了得。把几日前的那场大战说得绘声绘色,让人如亲眼所见一般。

    “却说那狗鞑子被俺们骚扰得不火发不出,有气放不出。最后干脆置之不理。就在这地,隐藏在林子里的弟兄们便像那刚下山的猛虎一般冲出去,对着鞑子就是一阵痛快酣畅的宰杀。这一仗那真叫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咱们的陈大将军更是一马当先闯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砍下的鞑子的脑袋像菜瓜似的遍地就是乱骨碌。

    再说那城上的守军本来是吓得六神无主、屁滚尿流,只准备投降受死。一见了俺们,他们立马腿也不软了,腰也不弯了,众士兵们抖擞精神一起击鼓呐喊为咱们破虏军助威。到最后还有胆子大的干脆出城来跟俺们一起杀鞑子,鞑子被俺们杀得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将军引兵在后头像狼咬马马屁股一样对鞑子紧追不舍。追到北岗山时,军师带着埋伏在那里的士兵们又一起杀出来,这样鞑子是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最后,咱们三路大军合在一处,把鞑子杀得人仰马翻,大胜而归。那城中的守兵和百姓们一起喊着我们破虏军的名号。唉呀,那城面真是太壮观了。”

    文丹溪问道:“嗯,咱们的人伤亡重吗?”

    赵七斤满不在乎的答道:“打仗的怎么可能没伤亡!不过比起鞑子来真不算什么。”说完这句,他立即意识到文丹溪其实是想问陈信有没有受伤。他连忙笑嘻嘻的说道:“文大夫,你就放心吧。将军英勇神武,怎么可能会受伤!”

    文丹溪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她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可是他说他的手伤了——”

    “这……”赵七斤有些傻眼,他真没看到将军受伤呀。

    不过,他的踌躇不决看在文丹溪眼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急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七斤霍然明白,连忙笑着答道:“或许将军是为了稳定军心,所以才告诉我们没受伤,不过,看上去真不太严重,文大夫你就放心吧。”文丹溪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休息。

    再说陈信,他接到信后,立即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他飞快的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以下省去八百字。”数了数,才一百多字。再看一遍还是这些,翻到背面,什么也没有,不写字画几幅画儿也行啊。他气得直拍桌子,他给她写信时可是费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改了一遍错字。结果就收到这么一封被省了很多字的回信!真是太可气了!

    秦元进来时,就看见陈信一脸纠结的拿着一封信翻来覆去的看,

    秦元脸上带着笑意叫道:“大哥——”

    陈信把笼入袖中,无精打采的问道:“嗯,什么事?”

    秦元取出一张名单递过来:“刘知府虽然逃走了,但其他官员基本都在,我只剔除了几个奸诈之人,其他的都留下了。毕竟我们兄弟对于怎么治理州郡,都是一窍不通。留用这些人不至于乱了套。”

    陈信随意看了一眼,恹恹的说道:“不用问我了,你看着办就行。”

    秦元故意顿了一下,慢悠悠的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请大哥的示下。”

    陈信摆摆手:“你都一起说了吧。”

    秦元刚要开口,就见贺黑子急匆匆的跑进来喊道:“二当家的,山上又来信了。”说着便递上来一封信,秦元微微一怔,这是谁给他写的?

    他不暇多想,迅速撕开信封,飞快的看了下去,他先是一脸惊讶,然后是若有所思,最后是捶桌而笑。

    陈信斜了他一眼,心中也很好奇谁给他写的信,结果他竟无意间瞄到了那上面熟悉的笔迹,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扬声问道:“谁给你写的?快给我看看。”

    秦元只得把信给他,陈信劈手夺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信上是说,让秦元小心行事,防止鞑子的报复。并建议他们可以好好保存鞑子的尸首,适当的时候可以卖给附近州县的官吏,他们需要鞑子的首级向朝廷邀功。那些活捉的鞑子也先别杀,先让他们去做苦力,然后写信到俘虏的鞑子所在部落,让他们拿牛羊或是生铁来交换。陈信看了也不禁目瞪口呆,原来鞑子还可以这么用啊。他仔细想了想,买鞑子尸体冒功这事还真有过,但他们以前却从没想过要拿去卖。她怎么尽想着赚钱的事,难道是因为留给她的家用太少了?还有这事她可以对自己说呀,没什么告诉秦元?

    秦元生怕陈信生气,连忙解释道:“嫂子急着给大哥写信,这个想法是才想起来的,所以才分两拨来,而且是给山里的其他东西一起送的。不过,嫂子的见识着实非同一般。”

    陈信仍然记着那省去的八百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嗯,连写信都非同一般。”他这话把秦元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但他又不好直接相问,于是便迂回委婉的问道:“大哥为何这么生气?是不是嫂子信中疑心于你?”

    陈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要是这样还好了呢?她她这人太吝啬。”

    “哦,吝啬?”

    陈信干脆一吐为快:“她给我写信时偷工减料,还省去很多字。你看——”陈信说着把信的最后一行给秦元看。

    “哈哈。”秦元忍不住放声大笑。

    陈信这下更生气了,他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给你看是让你笑的吗?你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治治她才好。”

    秦元忙停住笑,正色道:“大哥你是误会嫂子了?”

    “嗯?”陈信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嫂子是怕你累着了,才写得这么简短。”

    “哦。”陈信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可以。心情也随之舒坦了许多。

    秦元看他已不再耍脾气,趁机说道:“我们赶紧把城中的事情处理完毕,好早些接嫂子进城。” 陈信频频点头。秦元很快去分派任务。洪大胡子去接管粮仓,郭大江接管兵器,刀疤脸则带人去各处巡逻。至于卖鞑子尸首的事,秦元则交给了赵六斤去做,这小子机灵奸诈,很适合做这种买卖。至于他和陈信则去负责修理城墙,布置防务,以防鞑子再来攻城。

    这些事情一处理完毕,陈信就急忙让人去雁鸣山接文丹溪进城。

    马车在靠近府衙的巷子里的一栋房子前停下。这宅子是刘知府的小舅子的住所,刘知家一家逃走后,就被陈信接收了过来。

    马车还没停稳,陈信就冲了过去,把帘子掀开。其他人早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文丹溪突然觉得他看上去好像比以前沉稳了许多。陈信看着她,却觉得她又瘦了些。

    “你的手好些没?”文丹溪一边扶着他的胳膊下车,一边关切的问道。

    “没、好利落。”

    两人一起进入院中,院子共三进,占地不大,却精致玲珑。院内遍种花木,亭台水榭掩映其中。

    陈信一边边一边说道:“你权且住着,以后再换大的。我已经让人去买丫鬟去了,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文丹溪闻言眉头轻蹙,她记得以前学历史时,老师总结农民起义容易失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由于自身的局限,很迷失初衷,一旦稍有成后就开始大肆享乐不思进取,最后变得比他们所反抗的剥削阶级还贪婪可恨。陈信他们可千万别走上这条老路。

    文丹溪心思翻涌,但她看着陈信兴冲冲的模样,又不好当头泼冷水,便暗暗决定以后慢慢跟他讲道理。

    陈信看文丹溪眉头微蹙,面带忧思,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怎么了?”他拼命的想了一会儿,自以为理出了点头绪,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好了,我早跟牙婆说了,让她挑最丑的丫鬟服侍你,省得你不放心我。”

    文丹溪:“……”为什么他的思路总是那么诡异呢?

    文丹溪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他说明白,省得他想东想西的。

    她迅速斟酌了一下字句,用最平实的语句说道:“你这么想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觉得很高兴。可是,我同时又觉得心里很不安。”

    陈信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安呢?我自进城来,一个女人都没看过,不信你问问二弟他们。我营中连马都是公的。”

    文丹溪哭笑不得,她赶紧接着往下说:“我不安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怕我贪于享乐,让你变得贪婪敛财,最后变得跟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一样遭人唾弃。”

    陈信默然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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