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cebook Sharer
选择您要替换的背景颜色:
【农历新年】背景图片:
个性化设定
 注册  找回密码
楼主: featmell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短篇] 破戒裁判

[复制链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1#
发表于 2012-9-17 10:50 PM |只看该作者
 “一九五三年那时候,他在贵团吗?”

  “在。”

  “那时他和村田的关系怎样?”

  “他们两人,不是很亲近,但也不是关系很坏,以至互相作对。总之,属于一般的同事关系。”

  “一九五三年事件暴露出来的时候,他的态度怎样?”

  小岛重三好象是在追溯他记忆的端绪,闭眼沉思起来。

  这时审判长把脸转向百谷泉一郎问道;

  “辩护人的质问,有些超出了反询问的许可范围。这样询问某—特定个人过去的行动,有什么意义吗?”

  “有。检察官在法庭上涉及被告的前科,是不允许的。但是,这次的直接询问,与此已无甚区别了。本律师之所以没有提出异议,是想借此机会,一股脑儿将村田和彦过去所受的过分的责难洗刷干净。即使对方是刑事被告人,也不允许在发言中不适当地损伤他的人格。我只是想对这一点加以纠正。”

  “明白了。”吉冈审判长点了点头说:“请证人回答辩护人的问题。”

  “说实在的,我的记忆也不是没有模糊的地方。根据我的记忆,伊藤最初的确对村田抱同情态度,但以后随着事态的进展,态度逐渐变为冷淡。在村田退团以后,他还谈过不少次村田的坏话。但我认为他采取这种态度,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证人当时不知道伊藤京二向村田和彦借过三十万零钱吗?”

  对这一质问,小岛重三好象当头挨了一棒。他颤抖着身子,面向辩护人席说道:“有这种事情?那么,村田侵吞的公款……”

  “请回答我的问题。你当时不知道这一事实吗?”

  “完全不知道。”

  “这里有一张伊藤京二写绐村田和彦的三十万元的借款证明书,日期是一九五三年二月十六日。这是辩护人方面提出的第一号物证。”

  “检察官同意提出这一证据吗?”审判长问。

  天野检察官站起身来说:

  “证明书可以明显认定是伊藤京二的笔迹吗?”

  “那么,现在我提出第二号物证——伊藤京二的签字。这是我委托某私人侦探的女助手到东亚电影制片厂的摄影棚叫正在排演中的伊藤京二给写的。这两个签字,至少用肉眼判断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那么,可以吧。”检察官说罢,就坐下了。

  “可以吧。”这是表示消极同意的法庭用语。我想这时检察官也一定感到相当震惊。

  “当时若是知道这一事实的话,剧团方面会对村田和彦采取其他处理办法吧?”

  “我想会的。”证人的语调也缓和下来了,“但是,关于和伊藤的关系,当时他一个字也没有向我们透露。他们两人之间有这种关系,当时我们不知道,但那终究是个人间的借贷关系,挪用公款总该是有罪的吧?——虽然不是没有酌情处理的余地。”

  “的确是这样,只是据被告说,这个个人间的借款若是归还了的话,这笔钱早就归还剧团了。说句常识范围以内的话,归还了借款,借款证明书就要收回。它现在还在村田和彦手里,难道不足以说明借款契约上的条件至今还没有得到履行吗?”

  “是这样……”

  百谷律师又对审判长说道:

  “审判长,我对这位证人的反询问,旨在纠正那种对被告不恰当的人格责难。至于一九五三年当时,被告为什么必须为借给伊藤京二那笔钱而不惜挪用自己经手的公款,后来又为什么把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一个人身上,这些到时候我会提出证明。另外,在某女士自杀未遂事件中被告究竟有多少责任,我也做好了提出证明的准备。”

  “好的。”

  “反询问到此结束。”百谷泉一郎轻轻施礼就座。

  “检察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那么,证人可以回去了。”

  小岛重三站起身来,向被告村田和彦投以怜悯的目光,向审判长鞠躬施礼,从我身旁走过,到走廊里去了。

  “怎么样,很有意思吧?”坐在我旁边的s报社的记者附田得介对我小声耳语说。

  我也完全同感。

  ------

  注①浮借:暂时借贷。

  注②辩论的一方对他提出的证人首先进行询问,这叫“主询问”。主询问完毕后,对方进行询问,这叫“反询问”。——译者注

  注③杰克尔和哈第是史蒂文生的小说thestrangecaseofdr.jekyiiandmr.hyde(中译本书名《化身博土》)小的两个人物。杰克尔博士是个善良的绅士,但在他喝了他自已发明的一种特殊药物后,忽然变成了一个叫做哈第的凶暴的恶棍。因此,他们成了具有双重人格的典型。——译者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2#
发表于 2012-9-17 10:50 PM |只看该作者
第7章
  第二个登上证人台的检察官方面提出的证人是今野荒树。

  今野的年龄,看上去和村田和彦相仿佛。一般的裁判,大多是检察官方面首先证实犯罪事实,至于被告人的性格及其他附带事项的证实,根据情况,或者放在后边去做,或者在辩护人方面进行询问时,抓住机会进行反询问。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

  尤其是象现在这样被告对起诉事实大部分都加以否定的时候,公审部的检察官也感到难以处理。首先找几个能够证明被告的性格的证人,给人造成一种被告的话不可置信的印象,然后再进入证实犯罪事实的例子,我也经历过几起。

  今野荒树今年五十一岁,和朋友合作开了一个小型的商业公司,他是公司的常务经理。

  当然,同样是商业公司,有几十亿元资本的大公司,也有比街头的个人经营的小铺稍微大一点的,可以说是千差万别。今野这个“曙光商业公司”的名字,我一次也投听说过。

  “证人认识被告吗?”检察官首先循例问道。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在这次战争中,我们是同一个部队同一个连队的,战后被俘到西伯利亚去的时候,我们也在同一个收容所生活。回日本以后,由于工作关系,我们也有所接触。”

  “那么,我现在按顺序问一些问题。证人是什么时候应征入伍的?”

  “一九四一年九月,在原籍奈良市应征入伍,同年十月开到中国东北地区,在那里整整呆了四年,一直到战争结束。”

  “证人和被告是同时应征,在问一个连队吧?”

  “是的……”

  “部队驻扎在哪里?”

  “在这四年当中,驻地经常变动,尤其随着太平洋战争南线战局恶化,在中国东北的关东军,全都动员起来了。”

  “说得简单明瞭,很好。战争结束时驻扎在哪里?”

  “当时驻扎在北满的满洲里二百公里后方的虎铁山,那里可以说是国境一旦发生战斗,马上可以前往救援的二线部队的基地。那个地方一般人都不大知道,但却集中了大量的武器、被服、粮食等物资。”

  “那么,苏联军队开始入侵的时候情况怎样?”

  “当时,我们当然以为要开到第一线去救援。但是,关东军首脑部的方针,已经达到混乱昏迷的极点,不能及时下达果断的命令。我记得在战斗开始后的第二天,接到了退却的命令,并叫尽量把物资运走,剩下的全部烧掉。在我们按照命令行动中,于八月十五日战争宣告结束,向苏军投降了。记得是十八日,我们纳入了苏军指挥之下。”

  “当时证人是什么军衔?”

  “是陆军步兵上等兵,眼看就要升兵长【注①】了。”

  “被告呢?”

  “他是二等兵。”

  “同一个时期入伍,同样年龄的两个人,为什么差那么多呢?是证人晋级晋的特别快吗?”

  “当然,若是干部候补生考试合格的话,另当则论。不过我的晋级情况,也不过是比一般的人稍微快一点罢了。”

  “就是说,一般的成绩也能当上上等兵啦。”

  “是的。”

  “那么说,被告在这四年当中,就是到最后,连一等兵也没当上,至少可以说他在部队的成绩在一般水平以下啦?”

  “客观地说来,是这样。”

  “被告即使没被提到军法会议上去,在连队内部受过处罚吗?”

  “以侮辱长官的理由,他受过三次禁闭处分。但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详细情况我也记不得了。”

  “莫不是被告在部队有什么危险思想吗?”

  “你知道,部队这种地方,往往非常简单地给一个事物下结论。因为他是新剧演员,在入伍的时候就被人怀疑有赤色问题,从而受到了监视。在他受禁闭处分的时候,长官的头脑中不能说对他没有某种程度的先入为主的成见。但我认为,至少在部队的那一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左倾思想。”

  “那么,被告的成绩不好,并非来自思想问题,而是来自他性格的原因喽?”

  今野荒树稍事踌躇,歪着脑瓜沉思片刻以后,开口说道:“军队这种地方,是一个与一般生活、一般社会隔绝开来的独立世界。他的行动,在一般社会的一般情况下,是不成为问题的。我不认为他当时的性格有什么特别或者不好的地方,但是,在上级军官的眼里,却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好啦,战争结束以后,你们在哪里的收容所来着?”

  “在贝加尔湖以东约五十公里的顿巴斯收容所来着。”

  “在那里大约呆了几年?”

  “我是一九四八年七月被遣返回国的,他比我早一步,是五月被遣返回来的。”

  “有先有后,是为什么呢?”

  “我想是因为船只关系或别的原因。我们囚犯是不允许对苏方的事情加以议论的。”

  “听况在那里要‘洗脑子’,进行共产主义教育,有那么回事吗?”

  “有的。”

  “被告在那种教育中成绩怎样?”

  “他好象比我们进步得多,记得在全收容所也算数得着的好成绩。”

  “是因为以前他就对共产主义思想感到兴趣、产生了共鸣,所以进步才快吗?”

  “这方面的情况,我可一点也说不上来。当时我们都是一心一意想早一天回到日本,所以简直就象背诵军人敕谕那样拼命地背诵共产主义纲领——虽然现在全都忘掉了。”

  “那么,被告比证人先回到日本,是因为作为共产主义战士而特别把他挑选出来的吗?”

  “当时好象也有这种说法,但那是苏联方面的秘密,事情究竟如何我也无从知晓。”

  “他在收容所里的生活态度,和在部队时相比,有什么变化吗?”

  “当时大家都显得意气消沉,而他却依然如故,不,好象反而比过去更加意气风发起来。”

  “可是,收容所的环境和物质条件不是比部队恶劣得多吗?”

  “那是千真万确的。”

  “那么,被告反而振奋起来的原因当然是来自精神方面啦。能不能说是因为被告对苏联人宣传的共产主义理论产生了共鸣呢?”

  “我想……是这样。”

  “那么,我要问一问你们回国以后的情况。证人回国以后做的什么工作?”

  “最初身体实在弱得很,在老家静养了大约半年。但也不能总是那样晃来晃去的。一九四九年找了个门路来到了东京。工作换了好几个公司,一九五三年到现在的公司工作,一直到目前。”

  “在这期间,证人和被告有过联系吗?”

  “一九五〇年年底的一天,我在街上偶然遇见了他,两人在附近的小酒馆喝了点酒,这是重新交往的开端。”

  “当时被告又回到原来剧团的事情,向你公开了吗?”

  “是的,他对我说了。”

  “以后都有什么交往呢?”

  “因为我忙于为生活而奔波,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见面。无非是新年到了互相寄张贺年片,盛夏来了互相写封问候信,工作变动时互相函告一下等,总之,都不过是一些礼节性的没有什么内容的书信往返而己。”

  “这么说来,被告重新在证人面前出现,是一九五四年以后的事罗?”

  “准确日子说不上来了,记得是在一九五四年五月前后,他向公司给我来电话说好久不见了,约我喝一杯。我也没有意见,就答应了。于是在新宿见了面。”

  “就是在那天晚上被告第一次把他退出了剧团的事情告诉了证人吗?”

  “是的。”

  “当时他说他在做什么工作呢?”

  “他说在一个服装公司帮忙。”

  “新剧和服装公司,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对他这种转业,当然谁都会产生疑问。你没有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吗?”

  “当然谈到了这个问题,当时他消沉地说过这样意思的话:‘在新剧界竞争太激烈了,简直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从参军到去西伯利亚,造成了比别人多几倍的空白时间,这太糟糕了。我已是新剧界的败兵,只好另谋出路了。’我虽然对新剧界的情况不甚了解,从一般社会常识来类推,我觉得他的话是有道理的。在要求特殊才能的世界上,当一个人才能枯竭的时候,要么没落下去,要么逃避开来,二开必居其一。”

  “明白了。当时被告托你办过什么事情吗?”

  “他托我替他推销过女用裤叉。当时我们公司经营很多种类的商品,价钱合适的话,我想是是可以帮忙的。但一深淡,条件不合适。友情归友情,工作归工作,我明确地拒绝了他。”

  “被告还说什么来着?”

  “他说有一台电视机,问我买不买。在当时,电视还不象现在这样普及,工厂刚刚开始大量生产,一吋要一万元以上,可是他十七吋的电视机只要我八万元,我也觉得很合算。”

  “被告说是他自己的东西吗?”

  “是的。他说他的朋友开了个电视机公司,从美国进口配件自己组装,这台就是那里的产品。”

  “当时被告的穿着怎样?”

  “可以说是衣衫褴褛,虽说没有老婆,可衣衫也太脏了。我当时善意地想,人的一生,总是有沉有浮,他若是一直在剧团工作,也不会把电视机卖掉的。”

  “你把电视机买下了吧?质量很好吗?”

  “当然,后来技术不断进步,出现了各种优质产品。可是象我这样的家庭,现在还在用那台电视机,可见质量是不错的。”

  “关于这台电视机,什么问题也没有吗?”

  “东西是不错,可是话说来有点奇怪。最初说东西在他家里,后来又说从北千住的组装工厂用出租汽车运来一台新的,又追加了大约有一千元的车费。”

  “被告说过为什么他要卖掉自己的电视机吗?”

  “他说是为了筹措去北海道的路费,我也同情他,想助他一臂之力。”

  “他要到北海道干什么去呢?”

  “他醉醺醺地说,卖女人穿的内衣和裤叉总不是男子汉的终身事业,眼下为了吃饭不得已才干这种营生。又说不久就要搞出点名堂来给我瞧瞧。我向他说:‘那太好了,有具体的计划吗?’他说要开采北海道的大理石矿山。”

  “新剧,服装,大理石,简直是挨不上边儿,证人听了这话不觉得奇怪吗?”

  “我听了是很吃惊。说实在的,当时他连一壶酒钱都没有,却扬言一年以后就能坐上自用小轿车,叫人听了不吃惊才怪呢!”

  “开矿这营生,能赚那么大钱吗?”

  “俗话就有‘山师’【注②】这种说法。当然,要是现代化组织的大企业,另当别论,以个人的力量经营这种事业,简直是去冒险,不是变成百万富翁,就得沦为乞丐。”

  “关于矿山的事,他对证人讲了些什么呢?”

  “他说矿山在北海道的日高地区,埋藏量有儿亿吨,并且拿出剪下的报纸给我看。矿山看来是确实存在的,但矿脉的情况如何,值不值得开采,却是另外一回事。到底能不能成功,我也说不上来。”

  “被告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技术是不成问题的,整个山都是由十多种大理石块构成的,露天开采就行。关于采矿的技术,我没有多少专门知识,所以当时觉得他说的蛮有道理。”

  “可是,从常识来判断,被告在这方面的知识,和你恐怕也是半斤八两吧。”

  “有一件事情可以说明这一点。”

  “什么事情?”

  “当时国内大理石的产量,不能满足需要,还要从意大利进口一些,但是所缺也很有限,国内的产量稍加提高,就有可能变输入国为输出国。何况,目前这种建筑大楼的热潮,当时还在刚刚开始的阶段。要是搞得好,这是一种很有前途的企业。使我吃惊的是,他对大理石的用途竟是那样无知。比方说,连大理石能够用于雕塑这样简单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一口咬定说没有这种用途。”

  “被告是怎样辩解的呢?”

  “过了不久,我拿百科辞典给他看,我说:‘是这样吧。’当时他表现出吃惊的样子,但随后马上笑着用下面的话遮掩了过去:‘不,因为大理石九成以上是用在建筑、座钟等方面,用于雕塑的数量是微不足道的,所以在商业上也可以说成不用它。’当时我想,的确是这样。”

  这时我感到,检察官的询问,证人的证言,都已经离开了案件的正题。假如有人偶然来到法庭,只听到这一段问答,他很可能以为这是在审理有关大理石矿山的诈骗案件呢!

  我只是听说,在第一天的上午,光证明被告寡廉鲜耻的性格,下午转入证明被告的杀人事件……

  ------

  注①兵长是日本最高的陆军土兵,在上等兵之上。——译者注

  注②“山师”有两种意思,一是开矿的人,一是投机家、冒险家。这里用这个词是双关语。——译者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3#
发表于 2012-9-17 10:50 PM |只看该作者
第8章
  “这样说来,开采那个大理石矿山的确是一件很有希望的事业,可是从法律上说,还有试采权,开采权和其他一些问题。另外,那怕是在处女地那样的矿山上进行露天开采,象采掘设备等等,总还需要一笔费用的。关于这一点,证人没有问到吗?”检察官慢条斯理地继续进行直接发问。

  “我也是一个商人,即使我对那些事情毫不关心,赶在话头上也总要问一问的。啊,当时我和他在十天里头见过好几次面,所以我记得反复问过他好几次。”

  “好,接着说下去。”

  “总之,他非常需要资金。他说,眼下若是有四百五十万元钱,就可以先运一车皮到东京来,运来以后,就可以和‘英工社’钟表制造厂或‘鹿野建设公司’或其他一流的建设公司订立正式的长期合同,周转金就可以叫他们出了。这四百五十万元,打个比方说,就好象是用水泵抽水时注入的‘引水’一样。他问我能不能帮他想想办法。”

  “那么证人是什么态度呢?”

  “说实在的,那时候我也有点动心。但是我担心的是:权利有没有法律上的保障,同时我想,既然是那样有希望的矿山,用不着也这样毫无经验的人到处去张罗,也一定有人想干的。我想在北海道筹措一两千万元的资金,总不会成问题的。”

  “关于这方面,被告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采掘权归札幌的佐佐木富丸所有,他在当地筹措了大约三千万元钱,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手里有这么多钱,简直使得他忘乎所以,花了二百多万元用进口的大理石在札幌盖了一所四十万坪【注①】的官邸一般豪华壮观的住宅,剩下的钱都用在应酬、请客等方面了,开采矿山的费用,连一文钱也没有了。我一听都惊呆了,可是这件事反而使我懂得了,有这样一个先例,在当地确实是再难筹集资金了。村田还说,佐佐木富丸后来把开采矿山的事委托给他所信任的平冈伸了,他对平冈说:‘平冈,我做出这样不检点的事情,落得连一块矿石也开采不成了,你接着我的志愿干下去吧,一吨矿石给我一百元的提成就行。’当时大理石的价格,因种类和质量而有所不同,一般的行市是一吨价格五千元。说到一百元的提成,谁都知道,这个微不足道的金额,只要在成本计算方面,打那么一点点埋伏就可以出来了。但是平冈伸在事业方面刚刚遭到失败,现在马上要他筹集一笔资金,实属力所难及。他于是来到东京,见到旧友村田时,就对村田提出了这件情。”

  “那么,证人已经见到平冈伸这个人了吧?”

  “我记得和他在一起吃过两三次饭。”

  “证人是准备怎样处理这件事的呢?”

  “四百五十万元钱,当时我一个人是拿不山来的,但由于工作关系,我认识不少人,首先找伊波建设公司的朋友们谈了谈,他们说大理石公司办起来的话,可以叫我当经理。说老实说,当时我对这个意见的确有些动心。”

  “伊波建设公司方面,表示什么态度呢?”

  “最初兴趣不怎么大,可是后来兴趣逐渐大起来,到最后他们表示,不用说四百五十万,就是一千万也可以拿出来。”

  “可是,结果不是倒台了吗?”

  “是的,那是在最后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因为发现了村田他们的话里有谎。”

  “有什么谎呢?”

  “例如服装公司问题,一调查发现了根本不是什么公司,不过是僻巷里的一个小铺,平冈就在小铺的楼上租间房子住着。他对小铺的主人说:‘这样子做不了大生意,搞一个公司就能和百货公司等处做大笔生意,你叫我当公司的经理,保证能把生意做大了。’他又说他是北海道帝国大学的毕业生,老头儿也就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在形式上把小铺改成公司,叫他当了经理,他就把东西拿去卖,货款也不交回,说是做交际费,实际是供他自己挥霍了。”

  “这完全可以构成诈骗罪。当时查清的事就这些吗?”

  “还有,例如平冈当时说他和一个有名的电影明星的侄女结过婚,调查的结果,完全是无稽之谈。”

  “还有呢?”

  “还是那个平冈,他当时声称要和英工舍社长的女儿结婚,他来我家时,还装作给英工舍挂电话,和社长的秘书说这说那的。在伊波建设公司那边,他可能也同样搞这种名堂。其实,他要么是给他的同伙挂电话,要么是连耳机也没拿起来就挂号码,以骗取我们的信任。至于大理石矿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进行详细的调查。

  总之,这样的人当公司的经理,是不能投资的。就是给了他钱,恐怕还是连一块大理石也运不到东京来。”

  “你们当时没想对他们进行控告或揭发吗?”

  “实际上,我们并没有遭受经济上的损失;当然,我在精神上受到很大的刺激。只是因为伊波建设公司的朋友们说,‘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你是没有任何责任的’,我的心才平静下来。我的处境得到了谅解,也就没有必要去追究他们的法律责任了。”

  “在这件事情上,你认为被告有多大责任呢?”

  “我认为村田对也应该负三、四成的责任——也就是说四六开或是三七开。”

  “有什么根据呢?”

  “例如,刚才说的电影明星的侄女的事,象我们这样的外行,受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是他在戏剧界呆了多年,即使戏剧和电影有所不同,那种话是真是假,我想他不会不搞清楚的。事情还投搞清楚,自己又去作宣传,从常识来讲,我也是不能相信的。”

  “另外还有吗?”

  “关于服装公司的秘密,他也应该有这方面的知识。我虽然不是受害者,但我觉得当时他各处去找老战友,推销各式各样的东西,卖的钱他一定侵吞了一部分。他卖的货比市价要便宜得多,这从反面来说,可以说他是不考虑本钱多少的。”

  “那么,证人现在对被告的感情如何?”

  “当时我就把他叫出来骂了他一顿,记得我曾说他欺骗战友,是人间的败类。从那以后,直到这次开庭审判,再没有和他见过面。当我看到报纸时,我想,他果然出事了,到头来还是落得这个下常说他是人间的败类的心情,现在也没有改变。”

  检察官的直接发问,到此结束。遵照审判长的命令,百谷律师开始进行反询问。

  “你们的部队没参加过实战吗?”

  “是的,部队有一部分和苏军发生过冲突,可是我们侥幸没有遇到这种情况。”

  “那么,在部队和收容所的生活当中,被告经历过感到特别遗憾的事情吗?”

  “根据我的记忆,没有过那种事情。”

  “不谈提职晋级的事,被告作为一个士兵的素质很好吗?”

  “他的刺杀技术相当高,其他方面都很一般。”

  “在部队里边,他有要好的朋友吗?”

  “当然,好几年共同生活在一个班里,大家吃一个锅里的饭,自然会产生一种战友的爱。但不知怎的,他却表现得很孤独。”

  “那么说,他没有任何秘密都可以敞开来谈的好友啦?”

  “我觉得他是没有的。”

  “他这种孤独的性格,到收容所以后也没有改变吗?”

  “是的,没有改变。”

  律师的询问,想达到什么目的,我当时还琢磨不透。

  “我们接着谈谈大理石的问距。平冈伸这个人,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是商业公司的经理,一定知道做生意是有各式各样的手腕的。”

  “那么,关于卖衣服的问题,村田和彦的行为,你不认为只是一种手腕吗?”

  “仅就这一点来说,可能是这样。”

  “电视的问题又怎样呢?”

  “总之,当时比市价便宜是事实,一直到现在我还在看,这个没什么问题。”

  “情况是,他问你可不可以买下他家里的电视机,可实际上却从装配厂给你送来一台。当然,在这次交易中,他可能得到一些好处,你说这不也是一种手腕吗?”

  “在这个问题上,当然是这样。”

  “那么,过去你受过骗吗?——当然是说在工作上。”

  “有几次眼看就要受骗,还好,侥幸没有陷进去。”

  “你的同事、同行或其他朋友,有受过骗的吗?”

  “这种事情是听到很多的。”

  “那么,你大概也知道欺骗这种犯罪的性质,被害者和加害者之间的差别,不过是一线之差而已。你没有这样的印象吗?”

  “我不懂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像是说,做生意这种事情,说到底,是以追求利润为第一目的。它好比是一条锁链,一环套一环,最初的那个人的恶意,往往被误认为是第二人、第三人的恶意。你知道这样的例子吗?”

  这位律师的提问,很是微妙,今野荒树也显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你问的话的意思……我不懂。”

  “那么,我们换个话题吧。你们公司碰上过空头期票或支票吗?”

  “这种事可太多了。”

  “这种事情,一般说来,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出票人有意开的空头;另一种可能是,出票人预计有一项进款可供使用而开出票据,但收入的票据却是空头,以致使自己开出的票据也跟着成为空头。”

  “你说的就是银行常说的‘背了黑锅’吗?”

  “是的。”

  “这是常有的事。”

  “若把这种情况套用在这次案件上,是不是可以说村田和彦在一定程度上背了平冈伸的黑锅呢?”

  “这个,我可说不上来。”

  “那么,让我们假定伊波建设公司方面实际上拿出了三百五十万元或一千万元,平冈伸携款逃跑了。这时候,从伊波建设公司方面来说,恐怕你也要成为他们的怀疑对象,不是吗?”

  “当然会是那样。到那时候,我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无瑕,将要费很大力气呢!”

  “再往前推一步,村田和彦不是也可以说是被害者吗?也就是说,他完全是受了平冈伸的骗的。他并不知道对方的用意,把听来的话鹦鹉学舌般地加以传播,最后连他自己也被看做是伙犯。你说不是吗?”

  “这可难说,到那时候,恐怕要看当事人平日的品行如何了。比方说,拿你刚才说的期票来说,在受连累的情况下,银行会根据当事人平时的信用如何,进行妥善处理的。”

  “那么,刚才你说你认为村田和彦恐怕也有三七开或四六开的罪,是因为你觉得村田的为人不可信赖吗?”

  “是这样。”

  “请你举出具体的实例好吗?”

  “实例吗……这个……”

  “那么,是不是因为他在部队受过好几次处分,你就认为他是—个挑皮捣蛋的士兵的印象在你头脑中起作用呢?”

  “也许是这样……”

  “询问完了。”百谷泉一郎爽快地说。又面向审判长说道:“审判长,我曾表示过,对于对被告的过去进行的人身攻击,我将坚决予以回击。为此,我提出第三号到第五号物证。”

  “是什么物证?”

  “笫三号物证是《大阪日日新闻》一九五四午四月五日第三版的缩小照片,我本想提出实物的,因为没有弄到手才不得已提出照片。第四号物证是第三号物证中有关本案件部分的为了便于阅读的手抄件。”

  “什么内容?”审判长很感兴趣似地身子稍微向前一欠问道。

  “是有关平冈伸在大阪用同样手法进行的诈骗事件的报道材料。其他各种报纸也有报道,我的助手在大阪府立图书馆调查的结果,以这份报纸的报道最为详细。”

  “是同年七月二十日大阪地方法院对平冈伸的裁判判决书,判的是三年徒刑。”百谷泉一郎喘了口气接着说:“我是因为听被告村田和彦说,平冈后来去了大阪,又因重新作案坐了牢,才派人去调查的。我不过是一个律师,对于我来说,在这种与本案主要事实没有任何关系的调查上耗费精力,是相当辛苦的。可是今天得以提出这一物证,正是这一努力换来的报酬,我对此感到非常高兴。假如村田和彦和平冈伸是伙犯的话,在东京没有达到目的,他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参与大阪的这一事件。但是这份报纸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审判记录上,即使作为参考人也没有提到他的名字。由此可以证明,在大理石案件中,村田和彦毋宁说是属于被害者,至少他是没有犯罪的动机的。”

  审判长频频点头,这时我也惊呆了。在不知道这个大理石问题是否将在这次审判中被提出,也就是说在事先已经知道可能成为徒劳的情况下,花那么大气力去调查此事,的确使人惊叹不己。

  “检察官同意提出这个证据吗?”

  “可以吧。”检察官不慌不忙地把录事交给他的文件过目以后,站起身来说道。顿时,他转而凝视着律师席的双眼,放射出了无以名状的光芒。

  当然,那不是愤怒的,也不是憎恨的目光。毫无疑问,他己感到对手是一个绝对不容轻视的强敌。这时,他的眼里充满了强烈的斗志和敌意。

  ------

  ①1坪=l平方寸。——译者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4#
发表于 2012-9-17 10:51 PM |只看该作者
第9章
  下一个登上证人台的是丸高商业公司的职员奥野德藏。

  一说商业公司,最初我以为就是象曙光商业公司那样的普通的商业公司,所以当我了解到它的实际情况时,不免大吃一惊。

  原来它是经营小豆、棉纱、橡胶等买空卖空商品的投机买卖的代理店。

  为什么要这种公司的职员来作证人,我开始是不理解的。我想他不是被告的私人朋友,就是受害人的熟人,可是这种估计全都错了。

  这些看上去三十几岁的证人,脸色微黑,目光锐利,给人一种英俊的感觉。也许是活跃在比股票市场更加变幻无常的商品投机市场的人,容貌也都会变得精明强干起来。

  “证人认识被告吗?”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从一九五七年开始,三年以来,我们一直接受他的委托。”

  我一所吃了一惊,这位被告人还有这样一段历史,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你说的委托是什么意思?”检察官好象故意提出非善意的质问。

  “就是委托我们代他观察行情买进卖出。”

  “商品的交易,也有许多种,被告主要是经营什么呢?”

  “主要是经营小豆。”

  “象这样根据行情变化进行买空卖空,不惜资金多少,即使还说不上是赌博,也都可以说是一种投机吧?”

  “对一般的顾客,可以说是这样。”

  “你可以简单说明一下它的方法吗?”

  “好吧。小豆的价格,平时每袋五千元,遇到灾年歉收时,有时每袋猛涨到近万元。相反,如遇到丰年东西过剩时,每袋降到三千元的事也是有的。在交易市场上,是以二十袋为单位,叫做一件。就是说买、卖都不是以袋为单位,而是说多少件。”

  “打断你一下,这种买卖是以什么理由被正式批准的呢?”

  “比如,种小豆的农民,估计到以后价格要下降,就先按当时的价格预先卖掉,等以后再交货,这样就可以避免跌价的损失。又如,消耗大量小豆的糕点铺等,估计以后小豆要涨价,就预先订购下来,到时候就可不管当时的价格如何,按订货时的价格提货。这种保险制度,是交易所本来的宗旨。”

  “于是就有人利用这一点进行赌博,就是说,他们大半都不是使用小豆,也不需要小豆的现货,只是利用小豆价格的一涨一落而从中渔利吧?”

  “完全可以这样说。”

  “那么,价格上升的幅度与赚钱的关系如何呢?”

  “例如,以每袋五千五百元买进小豆一件,一般要预付一万三千元的保证金。保证金根据不同情况,也有时多点或少点。假定行情每袋上升到五千六百元,若在这时卖掉,一袋就可赚一百元,一件赚两千元。若是以每袋五千八百元的价格卖掉,就可赚六千元。因为这两种情况手续费同样都是一千三百元,所以净赚分别为七百元和四千七百元。”

  “落价的话,就要赔钱啦?”

  “是的。比如每袋五千五百元卖出的—件小豆涨到了五千八百元,若是交出现货,也就算了,但一般的顾客很少有交现货的。这种交易,最多三个月要结账一次,这时,再加上一千三百元的手续费,共赔损七千三百元,就是说要从预先交纳的保证金中付出七千三百元。”

  “小豆的价格,上下波动二、三百元,是很经常的吗?”

  “就是在行情平稳的情况下,一个月当中也有二、三百元的波动。价格波动厉害的时候,一天之内就出现这么大的涨落,也是常有的事。”

  “在极端的情况下,一天之内,资金就可以翻一番,或者把资金全部赌光。这不简直就象赌博一样吗?”

  “可是,拿赛马来说,仅仅两分钟就可决定胜负。我们这一行就是一买一卖,比起赛马来,赌博性要小一些。”

  “在股票交易中,买进的股票即使跌价,也暂不出手,不久行情又回升,最后并不赔钱,或者还可以赚钱的事,也是有的。在小豆交易中,没有这种情况吗?”

  “买进也好,卖出也好,到一定期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都必须结算。提取现货是可以的,但一个普通的家庭拿出十一万元钱买二十袋小豆,那是不好处理的。听说过去名古屋的近藤棉纺厂有一次打错了主意,买进了一大批小豆,叫住宿的女工天天三顿都吃小豆饭,结果使女工吃得叫苦连天。这当然是个特殊的例子。”

  “如此说来,虽然不能说是赌博,但若和股票比起来,是更加危险的投机啦?”

  “我觉得可以这样说。”

  “那么,被告是从什么时候,拿多少资金到你们公司来的呢?”

  “最初他存在我们这里三万元钱,那是一九五七年五月的事,当时小豆的牌价突破了七千元大关。这时他卖出了一件。”

  “结果如何呢?”

  “七月二日,行情猛跌到五千一百元,八月十四日又回升到七千六百元,到十月,又跌回到五千元。波动的幅度高达两千多元。我们都说村田先生被小豆迷住了,不论是买是卖,可说是弹不虚发,到第二年六月,就增加到了三百万元现金。”

  “仅仅一年的时间,资金就增加了一百倍吗?”

  “是呀,那是因为赶上了股票行情直线上升的年份,若是有人能象神仙那样看得见行情的变化,从理论上说,一年之内资金就可以增加一千倍。传说曾,经有一个客商带着十万元资金从北海道来到东京,一年之内赚了六千万元,又回到北海道去了。这件事一直到现在还是我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呢!”

  “其他的顾客成绩如何呢?”

  “可以说是台风过后死尸累累!不用说,行情变化这个东西,一方有赚钱的人,另一方就一定有赔钱的人。我经手接待的顾客,就有夫妻俩双双自杀身死的。”

  “在那一年里头,证人和被告接触很多吧,那时你对他的印象怎样?”

  “那时我觉得他是一个可怕的人,这不只因为他不论是买是卖总是押得很准,也因为他总是缄口无言,使人见而生畏。他全身心都倾注在行情上了,使人感到他好象有一种如果失败就要悬梁自尽的劲头。”

  “换句话说,你是觉得他象一个大赌棍吗?”

  “也不完全是那样。不论是谁,在赶上行市的时候,自然会高兴得发笑。尤其是外行的顾客,若是连续两三笔交易都赶上行市,就很自然地脸上老是显出一副笑容。可是村田先生,根本就没有个笑脸,我们也觉得这个人真怪。后来当我们听说他过去演过新剧时,开始还有点不敢相信,但很快就意识到,正是他的这种经历,才使他具备了那种控制自己表情的本领。”

  “这在某种意义上,以可以说有点反常吧?另外还遇到过象他这样的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顾客吗?”

  “有一个人和他很有点相似。”

  “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呢?”

  “一个金融业者——高利贷。”

  检察官这时瞪起了眼睛间道;

  “不管他是谁,总之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吧?”

  “人们好象都这么说。不过我和他只有业务上的关系。”

  “被告也是这样的人吧?”

  “是的。商品市场和股票市场不同,牌价不是随时变动的。拿小豆为例,每天只公布六次牌价,上午是九点、十点、十一点,下午也是三次。在空当时间,有时和顾客到附近的茶馆喝杯茶什么的。在闲谈当中,有时就说出过去的一些经历。可是,村田先生从来不扯闲话,也从来不谈他过去的经历。”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他具有一种孤独主义或神秘主义的性格呢?”

  “也许可以这样说。”

  “被告没有流露过有关他的人生观之类的话吗?”

  “只有过一次。在他赚到三百万元时,请了一次客。但酒席非常简单,简直不象是赚了那么多钱。席间,他感慨地说:‘人世间只有金钱是可靠的,任何人都不可信赖!’这句话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直到现在还不能忘却。”

  我听了这话,顿时感到一股寒气浸入我的心底。村田和彦当初立志当新剧演员的时候,恐怕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心灵中的艺术之神忽然离去,而为黄金之神取而代之了。说不定还有魔鬼伴随着黄金之神来到了他心里搭上了窝呢!不过,是什么原因促使他的人生观发生如此深刻的变化,我是无法想象的。

  “后来被告在交易市场里的成绩怎样?”

  “从那以后,一年里边他只是在有把握的时候,做那么两三次交易,几乎没有赔钱的时候。同时在股票方面,他—定也赚了不少的钱。”

  “你是直接听被告说的吗?”

  “不是的,只是因为他有时不是用现款而是用股票交保证金的。股票是按七折计算的,可是就在把股票作为保证金存放在我们这里的时候,就遇上好几次猛烈上涨。”

  “那么,被告一年平均能有多少收益呢?”

  “在我们公司,他每年平均大约可以赚到五十万元。说起来,在商品市场总是连续获利的人,是很少见的。和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相比,村田先生衣着也讲究起来,好象连自用轿车也买上了,我真从心里为他高兴。”

  “你知道被告的任何家庭情况吗?”

  “不知道。我有时向他家里打过电话,但是没有到他家里去过。”

  “当你知道这次案件时,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很吃惊,找一想到村田先生作出这种事来,就有点肝胆欲裂。”

  “今年一月以后,你没感到有什么变化吗?”

  “他说想暂时休息一下,把存在我们公司的股票全都取走了。在交易所里,买、卖、洗手不干,均随客便,所以我们只有照办。”

  “那么,证人现在对被告的感情如何呢?”

  “说村田先生犯了如此严重的罪行,我是想不通的。可是,他已经承认了—都分。……用句古老的说法,就是妖魔附体了。可我还是不敢相信。”

  “询问完了。”天野检察官用逼人的目光盯视着被告席坐下了。

  百谷律师马上开始了反询问。也许是我的心理关系,看他这次好象有充分的信心。

  “你知道有一本长谷川巳山著、京都证券报社出版的叫做《行情经》的书吗?”

  “知道。”

  “看过吗?”

  “大略地翻阅过一次。”

  “是什么内容呢?”

  “记得好象是说明自古以来各种行情的规律的书。”

  “你还记得那本书里有对‘投机’一词的语源的解说吗?”

  “嗳呀……”

  “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它好象是说‘投机’这个词和‘战机’、‘禅机’、‘商机’等词有相通之处。”

  “啊,想起来了,是这样的。”

  “就是说,‘投机’这个词本来没有现在大家通用的这种意思啦?”

  “这个……”

  “再问一点别的事情,‘投资’和‘投机’这两个词,现在的用法好象意思不同,就是说‘投资可以,投机不行’的意思。要说小豆市场的交易是投机,那么你认为投资是什么呢?”

  “我认为购买债券是投资。”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买债券,本钱是保险的,而且还有利息。”

  “那么股票呢?”

  “不论哪一种有希望的股票,都不能保证不会落价,所以说这里边有投资的一面,也有投机的一面。”

  “那么说,投资与投机之间,并没有普通所说的那种根本区别啦?”

  “我自己觉得是这样。团为我一直生活在那种简直可以说是‘胜者王侯’的投机业界,记得在一本书里看到过这样的话:‘连女人都有豁出命来搞投机的,男人要是不会搞投机就不配做男人,真正的女人是不会倾心于这样的男人的。’”

  “那是有名前投资指导家益田金六的话吧?”

  “好象是他说的。”

  “询问到此完了。”百谷泉一郎轻轻点头施礼,就坐下了。

  午前的审理到此结束。

  我在急忙回到记者俱乐部去的路上,在脑子里理了理开庭以来所得的印象。

  无疑,这位律师得到了我们预想不到的成功。试想若是一位庸碌无能的律师,又将如何呢?至少,第一个证人将给被告打上一个侵吞公款的无耻之徒的烙印;第二个证人将断定他是一个恶劣的诈骗犯;第三个证人将给人一种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大赌徒的印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5#
发表于 2012-9-17 10:52 PM |只看该作者
检察官请来这三个证人的目的,无疑也正是在这里。

  检察官方面的进攻,都被百谷泉一郎律师漂亮地挡了回去。打个比方说,就好象打棒球时,三个打手打出的远球,全被对方外野的接手在靠近看台的地方巧妙地接住了。

  “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位律师却派人到大阪的报社去进行了调查。对犯罪嫌疑的要害部分,做了多么坚决有力的反证啊!”我这样在嘴里念叨着。

  我用电话向报社发完稿件以后,才往嘴里扒拉已经放凉了的咖哩饭。

  “喂,打个贿吗?”n报社的记者吉井来到我这里说道。

  “不是赌博,是投机呀!”我马上笑着引用了刚才的活。

  “杀人罪能否变为无罪呀?”

  “我认为能够,咱赌一张大票!”

  对方好象挺吃惊的样子,摆出一副大报社记者的架子说道:“少数意见的孤立派!”

  “你胡说,我赌的是百谷律师这张牌,我就高兴买百谷泉一郎这个将来一定成功的股票。”

  我们的报纸发行数量虽然比不过他,但作为一个法庭记者,我的资格比他要老得多呢!

  我相信我自己的看法,我相信百谷泉一郎律师的信念和力量。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6#
发表于 2012-9-17 10:52 PM |只看该作者
第10章
  下午的审理,从一点钟开始。

  穿着制服的警部登上证人台的时候,我感到审理开始进入了正题的轨道。

  伊藤警部是一位具有二十五年搜查经历的搜查—科的老手。他的武艺是剑道二段、柔道四段,体重超过二十贯【注①】。小象般的身躯,使人感到他具有憨厚的性格。晶亮的大眼睛,显示出惊人的气魄。

  注视着他的侧脸,使我不由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想法,觉得他若是当电影或者电视演员也会获得成功。

  检察官问过他的身分、经历以后,马上进入了正题的询问。

  “证人参与本案的搜查工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年一月十七日下午一点钟搜查—科科长正式分配给我任务,但实际上从那天早晨我已经参加了搜查工作。”

  “那是为什么呢?”

  “得到国营铁路山手线目黑第一号旱桥、通称万年桥下边发现横死尸体的报告,是在当天早晨四点左右。现场附近派出所的警官马上前去察看现场,但开始难以判定是他杀还是自杀。四点四十分前后,搜查一科、鉴别科的值班人员前去现场进行拍照,并对现场附近进行了搜查。我是在五点刚过到达现场的,接着进行了几个小时的各种基本搜查,而搜查总部是在下午一点组成的。”

  “你是说在这之前没有判定是他杀还是自杀吗?”

  “我们从最初得到的印象,就判断是被杀以后从旱桥上边扔下去的。但是过于相信个人的,经验的感觉是危险的,于是就一边沿着他杀的线索进行搜查,一边观察事态的发展。即使是杀人事件,也不一定就要成立搜查总部,这是常识范围以内的事。”

  “当时尸体的情况怎样?”

  “尸体被货车轧成了四段,头、躯干、左手、右脚,桩轧得这一块那一块的。右脚就是在下行列车前进方向一百五十米处发现的。要说这是被列车的车轮带走的,那也是常有的事。举个极端的例子,甚至有过这样的事:在青森附近卧轨自杀的一个妇女的左臂,竟被一直带到了上野车站。”

  “当时,死者的身分搞清楚了吗?”

  “性别和大概的年龄,一看就知道了。死者穿的西服,是英国料子,外套和上衣,都绣有‘东条’的名字。当然,只是这些,还无从知道他的住址。成衣铺的名字叫市村。于是马上根据这个线索去追查被害人是谁。但是,发现同样叫市村的成衣铺,在东京就有五家。给他做衣服的那家在横滨,因此,一直到那天夜里,还没有判明死者的身分。在死者身上,象钱包、名片夹子、定期车票等可以证明他的身分的东西,一件也没有发观。所以我们最初曾经怀疑过是否强盗杀人事件。”

  “上边的旱桥的情况怎样?”

  “当时,附近正在修路,人和自行车虽然可以通过,但汽车是不能通过的。但是,若是鲁诺牌的小型轿车,是能够勉强开过去的。当然那是违反交通规则的。”

  “那么说,证人是认为如果是他杀的话,就是犯人用汽车把被害人运来以后,把尸体扛上旱桥扔到线路上去的吗?”

  “是的。凌晨一点刚过,末班电车过去以后,大概再不会有人通过旱桥。犯人若是事先了解到这种情况,那种犯罪行为有十分钟就可以办理停当,所以被人发觉时可能性是很小的。”

  “你说的十分钟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两位刑事警察做过实验:在桥头停下车来,一个人扛着另一个人,到达现场上方的时间约为三分钟。往返的时间、扔死尸的时间、四下警戒的时间加在一起,估计大约需要十分钟。”

  “在那附近有停车的迹象吗?”

  “我们进行了相当缜密的检查,没有发现什么迹象。实际上,犯人从较远的地方把死尸背到这里来的可能性,是不可想象的。”

  “那么,你们当时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把死尸运到了东京大学,办理了法医解剖的手续,并在现场附近进行了侦察。至于新闻报道,日报当然是赶不上了,所以在九点的新闻广播中报道了这一事件。”

  “在附近侦察的结果怎样?”

  “可以说没有任何收获,这加强了我们认为死尸是从相当远的地方运来的看法。被害人若有前科,从指纹档案上马上就可以判明身分,但这方面也落了空。我们还曾寄希望于有人看了晚报前来认尸呢。”

  “结果如何呢?”

  “下午七点左右,接到横滨来的报告,才判明了被害人的身分。于是马上派了两名刑事督察到东条家去。康子最初还说:‘我丈夫去大阪了,一定是弄错了吧。’”

  “证人自己见到康子了吗?”

  “见到了。事情是这样,我的下属在她家里给她看了照片以后,她顿时昏迷了过去,等她清醒过来以后,就把她带到了搜查总部,我对她进行了询问。”

  “当时她的态度和情况怎样?”

  “她脸色苍白,一直在哭泣。对一个这样失去了丈夫的妻子来说,这种态度是很自然的。连当了多年警官的我,都连做梦也没想到她和犯罪有直接关系。”

  “你对她的询问,进行了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小时,田为她过于紧张,我也不能太勉强她。”

  “请简单说说当时搞清了哪些事实。”

  “好吧,报告书上也谈到了,东条宪司四十六岁,是江户川物产股份有限公司的常务董事,总公司在茅场町,妻康子三十七岁,他们没有孩子。家住在杉并区马桥二丁目二七五番地,离现场相当远,这点首先引起了我的注意。据康子说,东条预定坐当天的夜车到关西方面去出差,因为工作关系坐哪趟快车还定不下来,叫她不要送他了。但是,后来到公司去调查的结果,其中有点微妙的出入。他预定要出差是不错,但不是坐十六日的夜车,而是预定坐十七日的日航班机。从事件的发生可以充分证明,他没有坐十六日的夜车,所以说这里边肯定有谁在说谎。”

  “证人当时是怎样想的呢?”

  “当时我没有什么怀疑,因为男人外出时,瞒着妻子借机会和别的女人去幽会,是常有的事情。我想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忙人,不能占用一整天的时间,所以才把夜车改成飞机,挤出了一夜的时间。我想若是另外有一个女人,顺着那条线追下去,事情也许很快就能搞清楚。”

  “以后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叫两位刑事警察送东条康子回家去,调查一下被害人的日记、笔记本、通讯录等。这不是严格的住宅搜查,是她主动协助我们搜查的。另外,有其他的刑事警察分头到公司的经理和董事长家里去访问。”

  “那是为了什么目的呢?”

  “第一个目的是了解一下被害人最近的动静;第二个目的是调查一下他的女性关系。一个人的女性关系,自己的老婆不知道,而有时朋友却知道,这是一般的常识问题。”

  “调查的结果怎样?”

  “先从第一点说起,被害人在这一个星期以来,情绪明显不好。经理见他脸色不好看,问他是不是病了,他说:‘血压好象有点高,大概是太累了。’经理还同情他,把自己常用的中医药方介绍给他。”

  “他的女性关系怎样?”

  “不出所料,有一位住在亦坂某高级公寓的年轻妇女,名叫井沼镜子。她是某公司的女事务员,长的非常漂亮,传闻她是全公司的第一号美人。好象她另外还有两三个轻浮的对象,但不知道都叫什么名字。”

  “关于井沼镜子的事,因为回头准备叫她本人出庭作证,现在就不必多谈了。请继续谈下去吧。”

  “好吧。杀人的时候,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动机。这时候,我们不得不改变我们过去认为是强盗杀人案件的看法。这是因为听说他平时很少坐电车。他自己虽然没有自用轿车,但他习惯坐公共汽车或出租汽车或使用公司的汽车。死亡时间推定为夜里叶一点到凌晨两点之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公共汽车已经收车了。我们也曾经考虑过,是不是出租汽车的司机是个行为不端的人,干出了这种事情的。”

  “关于被害人当天的行踪,你们掌握的情况怎样?”

  “我们最初掌握的情况是这样:在五点钟以前,他和平时一样,在公司里上班,因为准备出三天差,所以他一直在忙着清理手头的工作。五点半左右,和有业务关系的客人一起在赤坂的一家饭馆吃晚饭,大约在八点半才吃完。他后来的行踪,现在我们也搞不清楚,据饭馆的人说,他马上就去东京站了,但是……”

  我也觉得这里的确有点蹊跷。要说他立即坐去大阪的夜车,也可以。但是他若是已经预约了飞机票,这时侯恐怕就没有必要去东京车站了。要说矛盾,的确有矛盾。但这种如实的陈述,在某种意义上,可说是对裁判权威的尊重。这反而使我对这位警部产生了好感。

  “那么,被害人去东京站以后的行踪,当时完全没有掌握吗?”

  “是的。”

  “井沼镜子那天晚上干什久来着?”

  “她说她在旅馆里看电视来着。”

  “那么,就是说东条没来找她罗?”

  “是的。”

  “东条康子干什么来着?”

  “她说她和一位女朋友在歌舞伎座看戏来着。我们向她那位女朋友了解过,好象她说的是真话,并说她们两个人一直看到散常”

  “那么,东条家有谁看家呢?”

  “是一位通勤的女佣人。当时正赶上家里的佣人请假回家去了,因为不容易找到替手,就临时请了一位通勤的女佣人。”

  “那个女佣人是康子回家以后才走的吧?”

  “是的。这一点,刑事警察进行过调查。”

  “以后的搜查,是从哪方面进行的呢?”

  “我们当时对所能考虑到的线索,都进行了调查。刚才说的汽车司机也去调查过了。井沼镜子、东条康子、公司内部、业务关系单位等所有的线索,我们都调查过了,但是怎么也找不到一点头绪。”

  “第二次到东条康子家去搜查,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第二天的下午。这次用了两个半钟头的时间,进行了详细的搜查。”

  “康子过去在戏曲座呆过的事,是那次搞清楚的吗?”

  “是的。她从十八岁那年到戏曲座,一直到剧团解散为止,当了两年的研究生。但是,这件事当时并没有引起我的特别注意。因为那已经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完全没有考虑到它与这次案件会有什么瓜葛。”

  “当时没有发现其他值得注意的情况吗?”

  “要找到从犯罪中得到利益的人——这是进行搜查的大原则。从这点来说,东条康子可以说是最可疑的人。这是因为:我们估计光东条宪司的不动产就值七、八百万元,从常识来判断,股票和存款也得有和不动产相仿佛的数目,而所有这一切,都将落到康子手中。”

  “关于财产问题,了解到什么情况?”

  “了解到他的财产比我们估计的要少。”

  “是怎么回事呢?”

  “股票交易这种东西,不是象到百货公司买东西那样可以到处乱撞的。一般说来,都是在证券公司指定的总店、分店或办事处进行。到康子提供的那个地方一调查,使我大吃一惊。到去年冬天东条宪司的确还存在那里按当时的时价大约值一千万元的股票,但在去年十二月初他把股票全部卖出去了,而且全部提走了现款。”

  “那笔钱他干什么用了,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一般说来,这种钱即使用于另外的投资,也要先存到银行里去,但并没有发现这种迹象。”

  “这件事康子知道吗?”

  “她好象一点也不知道。”

  “另外还了解到什么情况?”

  “他家房子的地皮是租的,虽说有一种无形的租用权,但作为不动产进行估价时,就要少估不少钱。房子因为是战争刚结束时盖的,质量也不会好。这些康子应该是知道的。”

  “还有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7#
发表于 2012-9-17 10:52 PM |只看该作者
“存款大约有三十五万元,生命保险大约一百万元,加上这些,共计有五、六百万元,刨去遗产继承税,实际上还要少一些。另一方面,东条宪司的收入,每月大约有二十万元,为了一次得到—笔两年的薪金,就谋害丈夫,等于把生金蛋的鸡勒死一样。我想稍微机灵一点的女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的。”

  “另外没有其他可疑的迹象吗?”

  “没有。我们在附近调查的结果,连一份说他们夫妻关系不好的证言也没有得到。可能是因为他们没有孩子,生活又没有困难,听说康子经常喜欢外出。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能和犯罪嫌疑直接联系起来。后来,凭我多年的经验来判断,终于不得不放弃对康子的怀疑。”

  “当时还不知道被告和康子之间有肉体关系吗?”

  “对康子跟踪了一段时间,但是在三十天里头,没有发现她和男人碰头的迹象。我们也不能费那么大劲再继续跟踪下去了。”

  “井沼镜子那方面,情况怎样?”

  “这方面更奇怪了。当然在搜查过程中,难免有迷惑不解的地方。对这样的女人,害单思病的男人,看来还是大有人在的。其中就有这样的人,明明知道她和东条宪司的关系,竟向她提出;‘你和东条断绝关系,和我结婚吧。’可是井沼镜子是一个比较有旧道德现念的人。据公寓里的住户们说,除了东条宪司以外,好象没有别的男人来找过她。

  事后对她的跟踪和暗中监视,也证明了这一点。”

  “没有迹象说明井沼镜子接受了那—千万元钱吗?”

  “因为是现钞,那就难说了。至少根据我们的调查,没有发现这类的事实。而且那个向她求婚的,是一个有几千万元财产的人。要说为钱的话,那么,为一千万元钱杀死东条,远远不如和东条断绝关系再和那个男人结婚更为有利。象这样的算盘,是谁都能打得清的。另外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我们对这一案件能否弄个水落石出,开始感到焦虑……”

  “第二次杀人,推断是在二月二十日深夜到次日凌晨,那天已经取消了对东条康子的跟踪吗?”天野检察官的话里边,使人感到稍稍有点忿怒的成分。为什么没有再坚持两天呢,若是再坚持两天可能会抓到更加确凿的证据——没有参与直接搜查的公审部的检察官具有这种感情,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搜查总部认为,跟踪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投有抓到什么线索,总该另外采取新的措施了。正好那天早晨我们开全体参加的搜查会议,而康子就正好在这当儿出去了。”

  “这个情报,搜查总部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是那天夜里,到她家去的刑事警察听她家时仆人说:‘太太一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当时证人没有感到奇怪或者预感到就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想她丈夫死后,已经过了三十天了,她也不能老是闷在家里。而且据说她说是去扫墓,以后再到帮过忙的人们家里去道道谢。我想她也是应该这样做的。”

  “那么,发现第二具死尸的时候,情况怎样?”

  “我是在二十一日早晨三点前后在家里接到电话的。当我听说在第一次事件同一现场发现了推断为东条康子的女尸被火车轧碎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我立即做好准备,急奔现场,接着就到搜查总部,布置搜查工作。”

  “马上就认出了是东条康子的尸体吗?”

  “是的,因为幸而面部没有直接被车轮轧着,所以马上就认出来了。”

  “另外有什么说明死者身分的遗物吗?”

  “有一个手提包,里边只有两千三百四十二元现款。另外还发现有粉脂盒、手帕和其他化妆品等随身用的东西,详细清单已呈报在案。她家里的仆人也说,那个手提包正是那天早晨康子带出去的那个。”

  “是在旱桥下边发现了一个男用打火机吗?”

  “是的。”

  “死尸认定以后,证人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日期虽然不同,但几乎是同一个时间,同一个现场,夫妻两人以同样的方法被惨杀,这使我不能不认为是同一个犯人作的案。幸而这次搞清了死者的身分,于是派刑事警察立即奔赴东条家,向因为康子没回来而住在她家的女佣人问了情况,和她的亲戚也取得了联系,等待指令下来以后,马上进行了住宅搜查。”

  “结果是什么时候大体上确定了是被告人作的案呢?”

  “根据从康子那里发现的情书和其他的证据,大体上知道了ⅹⅹ和彦这个人有嫌疑,但他的身分还不清楚。快八点钟的时候,康子的一位叫津川广基的亲属来了,从他的证言里,才弄清了被告的住址和姓名。但派人到被告家里去的时候,人已经逃走了。”

  “津川广基是怎么说的?”

  “出事的前一天即二十日傍晚,津川在有乐町的茶馆里遇见了康子和村田。津川是一个新剧迷,所以认识村田和彦。这真是老天爷安排的。但是,津川广基说,他并没想到村田有嫌疑,而是出自善意给村田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康子死了。”

  “村田在电话里说什么来着?”

  “津川说他非常惊慌,简直成了半疯狂状态,说了声‘说是我干的!?’就砰地一声把话筒放下了。津川广基感到很诧异,于是马上来到东条家。他听了我们的情况介绍,很是吃惊,马上就向我们述说了上述情况,我们立即采取了行动,可是已经晚了一步。但是,从各种迹象判断,我们非常肯定地认为村田就是杀人的犯人,所以当天就办好了指名通缉的手续。”

  “是那天傍晚时分在蒲田车站附近发现了村田的汽车吧?当时的情况怎样?”

  “汽油还有很多,发动机和其他部件都很正常,就这样完全可以继续行车。只是在后来利用露明诺萤光反应进行检查的结果,发现了不少的血迹。”

  “是什么血型?”

  “o型。”

  “东条宪司利康子是什么血型?”

  “他们俩都是o型。”

  “后来证人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在附近布置了通宵的警戒岗哨,做好了若是犯人回到汽车这里来立即加以逮捕的一切准备。当然,也做好了在他万一回他家去的时候也能够立即加以逮捕的准备。”

  “但是,被告逃到热海去了,第二天就在那里被捕了,是吧?”

  “是的。因为从热海警察署来了通知,我们搜查总部派了两位刑警去热海接领犯人,二十二日下午五点钟左右把犯人押回了搜查总部。”

  “以后的调查进行得怎样?”

  “几次的调查报告,一点投有遗漏,全都作为证据材料提交法院了。其中,被告只承认了与康子有肉体关系和受康子的请求帮助遗弃了东条宪司尸体的事实;除此以外,被告对其他各点,始终矢口否认。但是,从所有的情况来判断,我们认为嫌疑犯村田和彦是两次杀人和两次尸体遗弃事件的真正犯人,所以尽管被告对一部分罪行矢口否认,我们还是提交给检察厅了。”

  “那么,证人对被告怀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在调查过程中,他的态度始终是傲慢不逊,毫无悔改之意。当然,行使沉默权或对罪行加以否认,是被告享有的权利。但尽管证据如此确凿,例如事情暴露后立即逃跑等,使被告在心理上也增加了不利的因素,但他却顽固地坚持他那种使第三者难以相信的神话,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对于这种态度,我是非常气愤的。我敢断定他就是罕见的恶劣的杀人凶犯。”

  “询问完了。”天野检察官满怀信心地说完就坐下了。

  “辩护人有什么话要询问证人的吗?”

  百谷泉一郎站起身来,但完全和我的预料相反,他只说了一声:“没有”,就坐下了。

  旁听席上一阵骚动,这时我也大吃一惊。

  假如他坚决认为被告无罪,而且相信能够用事实加以证明的话,这次法庭斗争理应集中在带着重要事实出庭作证的伊藤吉郎身上。

  若是不能从某些方面推翻这个警察方面的证言,他就不可能获得胜利。假定他手里即使攥着象定时炸弹那样有力的王牌,为了有效地使用它,这时也必须给警部的证言打进一个楔子,埋下一根伏线。

  他为什么眼看着白白地放过这一机会呢?

  他的态度,好象和上午变了一个人,真使我捉摸不透。我甚至想到这样多余的事:早知这样,真不该打赌说被告无罪。

  接着,用了大约三十分钟的时间,提出了各式各样的物证。检察官大概是考虑到辩护人的反询问肯定会要—些时间,所以才叫下一个证人晚一会儿出庭,可是百谷律师对警察方面提出的文件、照片等物,一概没有出异议,使人感到他是想赶快结束这一间隙时间。

  “同意。”当审判长征求他意的时候,他立即这样回答。

  要说“可以吧”是消极的同意的话,那么,这种回答可以说是积极的同意了。

  百谷律师的意图,我变得不能理解了。

  下一个证人井沼镜子来到法庭走上证人台,是在下午两点二十分。

  刚才警部的证言已经提到,井沼是一位大约有二十二岁的现代美人。她一出庭,连法庭都好象忽然变得明朗起来了……

  ------

  ①1贯=3.75公斤。——译者注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8#
发表于 2012-9-17 10:53 PM |只看该作者
第11章
  现代的妇女,的确是把恋爱和结婚截然分开来考虑的。在结婚以前有情人,甚至把身体许给对方,好象都不觉得是什么罪过。即使如此,一个正派的女职员为这类案件登上证人台说出自己是被害人的情人,恐怕还是需要足够的勇气的。

  检察官一般都避免这种事情,宣读一下调查记录就算了。可是现在,大概是有什么特别的用心。

  证人按照通例宣读完宣誓书以后,天野拉察官站起身来,开始进行直接询问。

  “你以前认识被告吗?”

  “人也不认识,名字也不知道。”

  “认识被害人东条宪司吧?”

  “认识。”

  “东条康子呢?”

  “没见过面。”

  “你和东条宪司——有肉体关系吗?”

  “有。”

  “你们的这种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一九五九年春天开始的。”

  “你最切是怎么和东条宪司认识的呢?”

  “因为公司只白天上班,工资又少,我就想是不是能在业余时间找点较好的工作。正好这时候有一位在叫‘毬藻’的一家酒吧工作的朋友请我临时帮帮忙,我就去了。我在那里只干了十天,和东条就是在那里开始认识的。”

  “开始是在有温泉标志的旅馆吧?”

  “是的,当时我有点醉了。神志恍恍惚惚,就象有点想去冒险的味道。他要我进去的时候,我还说了声‘只是参观一下呀’就进去了。”

  “怎么说好呢,一男一女一块到那种地方去,你想还能够白白的回来吗?”

  “我的心大概已经被他吸引住了,我想我是有一种‘随他去吧’的心情。”

  “于是,那天夜里并没有只是‘参观一下’了事喽。”

  “是的……”

  “那时候,有没有金钱的投受呢?”

  “没有。”镜子摆出一副不愿叫人把她看做娼妇的面孔,愤然回答。

  “从那以后,你们一个星期在一起搞几次呀?”

  “两三次。”

  “你是后来搬到现在这个公寓来的吗?”

  “是的……”

  “押金和房租,是被害人付的吗?”

  “是的。”

  “那时候,东条宪司说什么来着吗?”

  “他笑着说:‘这儿倒便宜呀。’”

  “你们有这么深的关系以后,你的生活有了保证了吧?”

  “那不就是爱情的证据吗?”

  “他给你多少钱呀?”

  “说好了每月五万元,可是房租就得两万元,所以我并得不了那么多。”

  “你就甘心情愿过这种生活吗?”

  “不是这样,我们决定要结婚的。”

  检察官的两只眼睛,在眼镜里边闪闪发光。

  “我这样说也许有点那个……,男人想引诱女人的时候,说什么‘咱们结婚吧’,是经常使用的一种手腕。你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吗?”

  “知道。”

  “那么,你说你们要结婚,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他准备和他的妻子离婚。开始也许只是男人常说的一种套话,但后来他的态度逐渐变得认真起来,在去年十一月他对我说:‘请你再等我两个月。’”

  “那是怎么回事呢?”

  “他好象已经觉察到他妻子另有情人了。要是抓到确凿的证据,当然就成为离婚的理由。他还说,若是对方有错误,连生活费也可不必给她了。”

  “与此同时,你这方面不是也有需要做出决定的事情吗?比方说,象另外还有人向你求婚什么的。”

  “这事的确是有的,对方是一个住在仙台的人。他到我们公司来的时候,好象一眼就看上了我。他好象还委托侦探调查过我的品德呢。他第二次来东京的时候,就向我提出了求婚。”

  “他是在知道你和东条宪司有那种关系的情况下向你求婚的吗?”

  “是的,据说我和他死去的妻子长的很相象。我要是别人的正式结婚的妻子,也就干脆吹了……可是若是现在这种关系,他还不死心呢。他说:‘过去的让它过去吧,我什么也不说,今后和他一刀两断和我结婚吧。’”

  “那么,你的态度呢?”

  “当然,我是动过心的。我和他是从心里相爱的。咳,我毕竟是个女人呀!一说结婚,无论如何是要动心的。”

  “这件事你向东条挑明了吗?”

  “是的……”

  “结果怎样呢?”

  “他正在委托私人侦探刺探康子的情人的情况,但就是抓不到对方的把柄,叫我再等一等。”

  “这期间,仙台的求婚者是怎样说的呢?”

  “他说因工作关系,必须到美国和法国去一趟,大约要去两个月,预定一月底回来。叫我在这期间好好考虑考虑,到时候再答复他。”

  “那么说,东条宪司也认为自己若不进一步采取积极态度,就有失去你的危险吗?”

  “我想他是有这种担心的,他曾经屡次叮问我;‘这样下去,你真的要离开我和他结婚吧?’”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呢?”

  “说实在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记得我回答他说:‘假如你不和我结婚的话……’”

  “就是说,你是爱东条宪司的,所以借此机会激励他一下子,促使他下决心和你正式结婚。但是,若是办不到这一点,就和他分开,和仙台的求婚者结婚。你那时的心情是这样吧?”

  “是的……”

  “这么说来,东条宪司越是爱你,就越是焦急罗。他对他妻子的品性有某种怀疑,但还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从他急切的心情来说,无论如何,在一月底以前也要抓到,是吧?”

  “我想是这样。”

  “你没有问过他,那个私人侦探为什么调查不出来吗?”

  “那个侦探是个笨蛋吧?要不然就是个财迷,故意拖拖拉拉地把调查工作一味拖延下去吧?——我这样问过他。”

  “东条宪司怎样回答你呢?”

  “他说他也有这种想法,而且还质问过侦探。可是那个侦探苦笑着说:‘你的夫人好象对这点也非常敏感,好象意识到了有人跟踪她,每逢外出的时候,一定到百货商店,上上下下地坐几次电梯。这样一来,一般的尾巴都要被她甩掉的。”

  这个证言若是属实的话,的确有一种微妙的暗流在东条夫妻之间流动着。某种形式的破裂,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了。可是,无疑他们夫妻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要为此而双双丧命的……在我沉缅于这种感慨之中的当儿,检察官仍在毫不停顿地继续他的询问。

  “东条宪司在被害之前,告诉过你池要去大阪出差吗?”

  “是的。”

  “你问过他详细的日程吗?”

  “他说坐十六日的夜车动身。我本想到车站去送他的,但被他制止了。他说坐哪趟车还不一定,而且在这种时候万一叫别人看见就糟了。”

  “在这种时候——是什么意思呢?”

  “就是说,正在设法把责任推到妻子身上进而提出离婚诉讼的时候,自己反而露出破绽,那就糟了。”

  “那么,你和他最后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是在那天的前一天,他大约在七点钟来到我这里,九点半前后回去的。看样子他好象有什么心事,可是他对我说他大概是太累了。”

  “第二天,就是出事的那天晚上,他没到你这里来吗?”

  “没有……”

  “你干什么来着?”

  “一晚上都在看电视。”

  “除了每月的生活费和零花钱以外,他没给过你一笔使你感到吃惊的,比方说一百万元以上的巨款吗?”

  “没给过。”

  “那么,当证人听到这一事件发生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当时好象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使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是在爱他——胜过爱任何人,甚至想到要跟在他后边死去。”

  “当时你没有想是谁干出这种事来吗?”

  “完全想不出来。就说他夫人吧,自己也另有情人,我想她是不会做出这种事来的。我记得我还想过,他是不是被强盗打死的呢?”

  “那么,你不知道他预定坐第二天早晨的飞机出发吗?”

  “不知道。”

  “你没想过除你以外他还有别的情人吗?”

  “这种事情,我没有觉察到。这种事情,我只有相信他的话,他说那阵子几乎和妻子不发生关系,说她进入了倦怠期,性格也明显地变得和他对立起来。这些我虽然并不完全相信,可我假如知道他另有情人的话,我早就和他吹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19#
发表于 2012-9-17 10:53 PM |只看该作者
  “你主动要做证人,是怎么考虑的呢?”

  “我想为他报仇。”镜子竟然用手帕擦起眼睛来,“我想假如我的证言起点作用的话,也算是对他报了一点恩。连这一点情分都不能尽到的话,我将没有生活下去的勇气……我不知道要是别人该怎么样,反正我是这样想的。”

  “那么,证人现在对被告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真想把他大即八块!假如在还没有抓到他的时候,我要知道犯人是他的话,我也许自己去杀死他。”

  “询问完了。”

  天野检察官坐下,百谷律师站起来进行反询问。

  “你现在已经和仙台的m先生订婚了吧。他是在知道你和东条宪司的关系的情况下向你求婚的吗?”

  “是的。”

  “你们大约预定在什么时候结婚呀?”

  “今年七月,在他前妻周年忌日过去以后。”

  “m先生是什么时侯回日本的呢?”

  “一月底,二十九日从欧洲坐飞机回来的。”

  “他听到这次事件以后,也没有什么动摇吗?”

  “他好象很震惊,但并没怎么介意,他对我说:‘你也受惊了吧?等把犯人抓到,心情平静下来以后,再认真考虑一下我们的事情吧。这也许是命里注定的呢!’”

  “那么,你到法庭上来作证,他也同意吗?”

  “是的。他说:‘可能的话,借此机会把所有的话都倾吐出来,痛痛快快地清算一下过去的心情好吗?这样做,当时虽然有点别扭,可是以后会觉得这样做对了。’”

  “他有多少财产呀?”

  “听说大约有五千万元。但是,我可不是为了钱才和他结婚的呀。”

  百谷泉一郎沉默了片刻,对下边的问话好象有些踌躇。

  “你对新剧感兴趣吗?”

  “也不是太……”

  “你和伊藤京二是什么关系呢?”

  我忽然紧张起来。我想也没想到这位年轻演员的名字又会在这里出观。

  “嗯…他是我的表兄弟。因为有这种关系,有时在一块喝喝茶或是给我张戏票什么的。”

  “没有过更进一步的关系吗?”

  “没有。”

  “你一次也投有从他嘴里听到过村田和彦的名字吗?”

  “在村田被捕以后,他以轻蔑的口吻对我说过:‘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落得个这样的下常’”

  “伊藤京二和你,从前没有谈过婚姻问题吗?”

  “谈是谈过,不过……”

  “为什么没有谈成呢?”

  天野检察官忽然站起身来说道:“审判长,我对刚才辩护人的询问提出异议。这种质问显然超出了反询问的许可范围。”

  三个审判官把脸凑到一块耳语一阵。

  “辩护人对检察官刚才提出的异议有什么想法?同时请你谈谈,刚才那种询问的目的是什么?”

  “我是在行使刑事诉讼法第一九九条第五款所规定的权利。当然,审判长若是不许可,我就停止询问。但是伊藤京二这个人,过去和村田和彦有相当深的接触。小岛证人的证言,也暗示过村田和彦在某女性自杀未遂事件上有责任,对此我曾经说过我保留以后就这种责任的限度进行辩明的权利。幸而现在与伊藤京二有亲戚关系的证人出庭,所以我想借此机会谈谈这个问题。”

  吉田审判长再次和右边的中川审判员和左边的小清水审判员商量过后,正颜厉色地说道:“同意辩护人刚才的申述,他的询问请算作主询问,检察官回头对这个问题有反询问的权利。请证人回答辩护人的问题。”

  “是……”井沼镜子点了点头。“当时我的父母还都在世,他们二位都极力反对,一直说不能把我嫁给他那样好玩弄女性、挥霍无度的人。”

  “他们根据什么这样说呢?”

  “比如,光西服他就有一二十身。虽说是因工作关系不得不这样做,可是贷款老是拖欠着。往往在做新衣服的时候,往前数第十身的钱才刚刚付清。他说:光靠新剧方面的收入,当然是很苦的,好在另外还有电影方面,最近还有电视方面演出费的收入,所以没有必要穿得那么寒碜。”

  “说他挥霍无度,是指的哪些方面呢?”

  “赌钱——赛马、打麻将都入了迷,这个情况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他的女性关系怎样?”

  “听说在一九五三年前后,有一个妇女因为被他抛弃而自杀未遂,据说是吃了一百粒溴缬氨酸。据说他急忙跑到了医院,可是……”

  “那个妇女当时是某协会的会计员吧?”

  “父亲是这样说过的。”

  “询问到此完了。”百谷律师说完就坐下了。

  天野检察官对此未作任何反询问。第一天的审理就此结束。

  我回到休息室,又重新思考了一下百谷律师刚才那种质问的意图。

  刚才谈到的那个想吃溴缬氨酸自杀的妇女,虽然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一定和小岛重三证言中提到的那个自杀未遂的妇女是同一个人。小岛的证言说是那个妇女因为浮借给村田和彦的钱收不回来而苦恼的企图自杀。可是,她若是和伊藤京二也有恋爱关系,那么自杀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就难说了。

  假如伊藤京二跑到她病床旁边,发誓要和她恢复爱情……一个女人的心,不知要怎样为之所打动呢!

  说不定是那三十万元钱也到了伊藤京二手里,伊藤又鼓动那个女的把责任推到了村田和彦身上的。

  村田和彦当然要说没那么回事而加以拒绝。但是,他自己挪用“戏曲座”的那三十万元钱又借给了伊藤京二,确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在这样的事实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剧团的领导恐怕不会相信村田的话,而会相信井沼镜子的话。不管村田怎样加以否定,恐怕也只能被看做是在推卸责任。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我的推测而已。

  因为这次裁判的目的不是为了审理这些事实,所以在这类门题上,大概不会深入下去的。

  但是,若把裁判比做演剧的话,那么,可以说这是一出既没有脚本也没经过排练的即兴剧。随着形势的发展,不晓得会怎样发展下去。在一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中,忽然间偏离了方向,一下子冒出个与本案关系不大,但从观察人的角度看来却是饶有兴趣的问题,却是屡见不鲜的。

  我对伊藤京二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而百谷律师对这位年轻的演员更感兴趣,是可想而知的。

  说不定井沼镜子和伊藤京二之间,或许已有肉体关系也未可知。这个挥霍无度的人说不定从镜子那里也弄到了一笔钱呢。

  可是,检察官也好,律师也好,都是不允许随便提出有损证人人格的询问的。尽管井沼镜子是自己主动前来作证的,检察官也好,律师也好,对井沼镜子的质问,都给人一种不彻底的夹生的感觉,这恐怕是因为考虑到她正处在结婚前夕的处境吧。

  但是,东条宪司卖掉股票得到的一千万元钱,很有可能落到井沼镜子手里了。而这笔钱后来又转到了伊藤京二手里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2

主题

0

好友

102

积分

高级会员

Rank: 3Rank: 3Rank: 3

20#
发表于 2012-9-17 10:54 PM |只看该作者
第12章
  审理进入了第二天。

  上午十时,天野检察官开始对被告进行直接讯问。

  站在证人台上的村田和彦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要坦荡得多。他哪里象被强拉上证人台来的样子呢,简直是全身都表现出他正在期待着这个机会的到来。

  天野检察官站了起来,他的面部表情比平时要严肃得多,现在,他那“魔鬼检察官”的本领完全表现出来了。

  “被告在一九五四年到一九五七年干什么来着?”劈头就是猛烈的一击。

  “一九五四年到一九五五年加入了女剑戟柴田三千代的团体,到地方上巡回演出。一九五六年又回到东京,给一位电视作家当助手,勉强维持一个人的生活。”村田和彦不慌不忙地用铿锵有力的声调答道。

  “从一九五七年你就靠摘投机交易谋生吧?”

  “是的,我想这下可交好运了。想想过去的悲惨生活,现在能有自己的家和自用汽车,我就非常满意了。”

  “被告是从什么时候起对小豆交易产生了兴趣呢?”

  “从到北海道十胜地区巡回演出时开始的,那一带是日本小豆的主要产区,在那里学到了小豆交易方面的知识。有句成语说:‘不当富豪,就当乞丐’。我想,我就是一直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怎么也不会变得再坏了。”

  “那么,被告现在大约有多少财产呢?”

  “大约有一千万元。”

  “有那么多财产,被告没有归还过去欠‘戏曲座’的债款吗?和伊藤京二个人间的借贷,怎么说也还是个人间的事情。自己富裕起来了,当然应该履行誓约书上的义务。”

  “我在一九五八年还清了那笔钱。”

  整个法庭一下骚动起来了,这个秘密连百谷律师也没有公开过呀!

  “你还给谁了?”

  “还给‘戏曲座’现在的会计濑川忠夫了。”

  “有什么可作证据的东西吗?”

  “记得他给了我一张明片,上边写着收到了这笔款。只是忘记放在哪里了。”

  “可是濑川忠夫说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呀。”

  “大概是他侵吞了,反正剧团以为是收不回来的钱了。现在提起此事,濑川君可能认为我一定要被判处死刑,因而坚持说不知道的。”

  检察官好象有点冒火的样子。

  “那么,被告对金钱的看法怎样?”

  “不说‘万能’,也是‘至上’的东西。我本想相信人的,但是失望了。一个孤独的人,要想活下去,只能相信金钱的力量。”

  真是胆大包天的发言。几乎所有的被告,即使相信自己是无罪的,也都本能地对审判官惧怕三分,因为怕给审判官以坏的印象,说每一句话都是提心吊胆的。

  但是村田和彦刚才的发言,好象连检察官和法官他都没放在眼里,宛如独自一人面对墙壁在发泄自己的郁愤。

  这个人莫非说是自暴自弃了吗?是不是因为他意识到不管自己如何否认也难免判处极刑,因而故意这样出言不逊呢?

  那么,敏锐的百谷律师听了这种可能使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的发言,心情会怎样呢?

  想到这里,我观察了一下百谷律师的面庞。他默默地闭着眼睛,好象在打瞌睡。

  三位法官的确变了脸色。能使他们的表情发生微小变化的事情,要是放在一般人身上,就要兴奋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天野检察官这时变得满脸通红。

  “被告爰读什么书?”

  “爱读日本的明治文学。”

  “是尾崎红叶的著作吗?”

  “不是,是岛崎藤村的著作。”

  在这一瞬间,检察官大概是联想起《金色夜叉》的主人公间贯一【注①】来了吧。我想这一段问答恐怕是在他的讯问预定表上所没有的。

  但是,检察官好象马上又恢复了镇静。

  “和东条康子性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这里使用“性交”这个词,使我感到检察官是在发火了。

  在这种场合,平常都使用“肉体关系”这个词。这两个词本来使用哪个都可以,但至少在法庭上听到,这里边有微妙的差别呢!

  “是从一九五八年六月开始的。”

  “是从什么机缘开始的呢?”

  “最初是在银座偶然遇见的。”

  “大概不会在当天就发生了关系吧?”

  “不是的,那天只是边喝茶边谈些趣事。不相信人的我,从那以后不久,也想对人相信了。”

  “被告在战前参军以前,没有和康子发生过肉体关系吧?”

  “没有,朦朦胧胧地对她有点爱慕之情倒是事实,但是从来没有对她倾诉过,连手都没有和她握过。”

  “现在回忆起当时自己的心情,有什么感想呢?”

  “我觉得当时是一片真情,至少我是这样……”

  “一度邂逅相遇,也许纯属偶然,但后来又相会数次,是谁主动相约的呢?”

  “不好说是谁主动,互相都说——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呢?”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有夫之妇的呢?”

  “第一次见面那天,询问她的身世时知道的。我们分别以后,已经相隔十五年了。即使过去我们有过婚约,对她的变心我也没有恨她的理由,何况我们根本就发有过婚约呢。”

  “那么,你们发生关系,是被告诱惑对方的吗?”

  “假若是强奸的话,我就得负全部责任。或者对方若是自己没有过性生活体验的处女的话,话也可另当别论。可是对方是一个洞知其中一切的已婚妇女,恐怕不能说全部责任都在我一个人身上吧。”

  从另一意义上说,村田和彦好象是在气得发抖——但从他说出这样反击的话,可以想见这个被告不是慑于死刑的命运而在战栗。

  “那么,被告是说康子对你表示过使人一沾她就要陷进去的媚态吗?”

  “对您这样的用词虽然不能完全同意,但从客观效果来看,也可以说是这样。”

  “那么,被告怎么知道她有那种意思呢?”

  “在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康子又把我十五年前赠送给她的玛瑙衣带签子带在身上了。当然,这是我当时能买得起的东西,值不了多少钱,和她现在穿的衣服反而是不相称的。这点东西她竟然保存了十五年,而且在和我重逢的今天,又把它带在身上,我从这里感到了一个女人的爱情。”

  “你说你们发生关系,不好说是谁诱惑谁,那么最初是在什么地方呢?”

  “在千馬太谷的‘若叶庄’旅馆。”

  “当然,在通奸罪已经废止的情况下,你们的这种行为,并不触犯刑律,但是和有夫之妇发生肉体关系,被告精神上没有一种罪恶感吗?”

  “多少有这种感觉,但在现实的喜悦面前,那种罪恶感就被冲到一边去了。”

  “是为了肉休的喜悦吗?”

  “不仅是肉体的,也有精神的。”

  “康子死后,在她的遗物中,发现了好几封被告写给她的情书,现在已作为物证交上去了,其中有这样两首诗:‘爱恋他人之妻的悲愁,若能为称所体察,哪怕叫我罪人,我也欣喜若狂。’‘我的内心深处,藏着难言秘密,舍身而恋的本性,只能对你倾诉。’这诗是被告写的作品吗?”

  “是从岛崎藤村的诗集中摘引下来的。我觉得这诗最能表达我当时的心情,所以就抄录在信里边了。”

  “你们那种关系,一直继续到下半年,一个星期相会两三次,而且在一起搂着睡吧?”

  “是的……”

  “假若是那样相爱,你们没有想双方都清算一下自己过去的结婚生活而正式结婚吗?”

  “我是想这样做的,康子也说想这样做,只是在这半年当中时机还没有成熟。”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JBTALKS.CC |联系我们 |隐私政策 |Share

GMT+8, 2024-11-18 01:58 PM , Processed in 0.096237 second(s), 20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Ultra High-performance Dedicated Server powered by iCore Technology Sdn. Bhd.
Domain Registration | Web Hosting | Email Hosting | Forum Hosting | ECShop Hosting | Dedicated Server | Colocation Services
本论坛言论纯属发表者个人意见,与本论坛立场无关
Copyright © 2003-2012 JBTALKS.CC All Rights Reserved
合作联盟网站:
JBTALKS 马来西亚中文论坛 | JBTALKS我的空间 | ICORE TECHNOLOGY SDN. BHD.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