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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Kl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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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心理罪之教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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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0 PM |只看该作者
  h先生再回身时,眼前已满是耀眼的手电光,奇怪的是,他竟感觉心里平静无比。他弯腰捡起一片碎玻璃,抵在那警察的脖子上,刚喊了一句“别过来”,枪声就响了。

  黄润华倒在地上抽搐着,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有机会,他要告诉别人,中枪并不疼,只是好像被人猛推了一把似的,除了瞬间感到的炽热,随之而来的,就是深深的寒冷……

  方木不等车停稳就跳下来,推开面前身着各色制服的人,直奔现场而去。这一段不足200米长的距离似乎漫长无比,他看到了摩托车的残骸,心中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黄润华的尸体已经被特警队员们团团围住,好几支枪指着那张已经失去表情的脸。现场唯一的伤者已经面目全非,可是方木还是从他胸前的警号辨认出这是鲁旭。

  鲁旭的身体残破不堪,胸骨可怕地凹陷下去,方木不敢轻易搬动他,只能大声在他耳边呼喊着:“鲁旭,鲁旭……”

  鲁旭的嘴角突然抽动了一下,随后就冒出一大股泛着沫子的鲜血。方木的心底一片冰凉,看来折断的肋骨已经刺破了内脏。他失声大叫:“救护车!快,快叫救护车!!”

  忽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鲁旭嘴里传出:“枪……枪……”

  方木急忙在四周寻找,可是满地的零件和碎片,到哪里去找枪?突然,方木看到了不远处侧翻的面包车,心下顿时雪亮。

  “快!快!枪!”他急得语无伦次,“快去车里找枪!”

  几个特警队员应声而动。方木低下头,一边拭去鲁旭嘴边不断外涌的血沫,一边喃喃自语:“没事……没事……你一定要坚持住……”

  鲁旭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身体在微微地抽搐,被方木紧紧攥住的手也渐渐失去温度。

  几分钟后,一个特警边喊着“找到了”边挤进人群,把一个沉甸甸的家伙塞进了方木的手里。

  深度昏迷的鲁旭听到这句话,被血污糊住的眼睛竟缓缓张开一条缝,失神的眸子瞬间冒出一丝亮光。方木却看着手里的枪愣住了。这是一支用发令枪改造过的火药枪。

  鲁旭的手抬起来,声音也高了许多,“枪……枪……”

  方木的大脑一片空白,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旁边一个巡警腰间的枪套,他一言不发地拽过那个巡警,伸手把枪抽出来。那巡警本能地要阻止他,想了想,默默地从裤子上解下枪纲。

  方木把枪塞进鲁旭的手里,大声说:“找到了,鲁旭,枪找回来了。”

  鲁旭的眼睛已无法聚焦,手上的力度却猛然加大,他几乎是把枪抢过来抱在怀里。

  “我……”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在他脸上慢慢绽开,“总算……”

  这句话还没说完,警员c09748眼中的光芒就骤然暗淡,最后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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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一章 捐赠者
  姜德先合上电话,脸色惨白。他关掉手机,拔掉电话卡,又一把抓过桌上的餐巾,把手机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又示意曲蕊把手机递给他。

  “专线联络那部,快点!”

  曲蕊不知所措地把手机递过去,姜德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然后用餐巾把手机包好,小心地揣在怀里,起身对曲蕊说:“你在这里别动,我很快回来。”

  一出门,姜德先就感到对面包房里的顾客向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佯装没有察觉,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他就把怀里的手机掏出来,扔进一个隔断中的废纸桶里,又把电话卡扔进马桶冲走。随后,他拉开裤子,站在小便池边小解,从窗户向外看去,两个人影正在楼下的路边来回溜达。

  他苦笑了一下,整好裤子推门出去。外间的洗手台上,一名男子正往手里挤着洗手液,姜德先认得他是对面包房的顾客之一。

  回到包房里,曲蕊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了?”

  姜德先压低声音说道:“h先生那边出事了。”

  曲蕊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她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谭纪怎么样了?”

  “还不知道。”

  曲蕊猛地站起来,一把抓起手包就要往外冲。姜德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声喝道:“你干什么?”

  “我得去看看。”曲蕊拼命挣扎,“你别拦着我!”

  “坐下!”姜德先的脸可怕地扭曲起来,“你要害死大家么?”

  “反正也出事了,你以为还有什么活路么?”曲蕊已经几近疯狂,“你放开我!”

  “啪!”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曲蕊的脸上,连痛带惊,曲蕊的动作也停下来。

  “对不起,q。”姜德先低声说:“也许事情还有转机。我们不能先乱了阵脚。”

  他的话让曲蕊暂时冷静下来,可是没过多一会,她又掩面抽泣起来。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谭纪……”

  姜德先苦笑着安慰她:“你别急,应该很快就有人来告诉我们消息了。不过你要记住,什么都不要说。”

  果真,不到半个小时,包房的门被人猛地一脚踹开。暴怒的郑霖带着几个警察鱼贯而入,边平和方木紧随其后。

  姜德先站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话音未落,两个警察动作利落地将他反剪双手,脸朝下按在桌子上,另一名警察立刻上前搜身。

  “搜查证呢,你们有搜查证么?”姜德先被牢牢压住,嘴里兀自叫喊着:“你们这么做是违法的!”

  郑霖没有理会他,接过负责搜身的警察递过来的手机,另一个搜查曲蕊的女警也搜出了一部手机,郑霖分别拨打了这两部手机,脸色一变。

  “不是这两个,继续找!”郑霖看看满脸通红的姜德先,挥挥手,“先放开他。”

  两个人的物品都被翻了个底朝上,却再没有发现第三部手机。郑霖想了想,把留下负责监控的一组人叫到外面。在楼下负责封锁的人员表示包房的窗户和卫生间的窗户始终没有拉开,排除抛往室外的可能。负责在对面包房监视的警察一拍脑门,跑到卫生间里,片刻,他又跑回来,手里的物证袋里装着两部手机。郑霖端详着这两部手机,问那个警察:“你亲眼看见他扔进去的?”

  那个警察略显尴尬地说:“没有。我只看见他进了卫生间。”郑霖小声咒骂了一句,指示下属把手机带回去检验指纹。

  郑霖回到包厢,曲蕊已经被带到另一间包厢里。他在衣冠不整的姜德先面前坐下,死死地盯着他看了足有一分钟,缓缓说道:“说说吧,你心里清楚我为什么来找你。”

  已经恢复平静的姜德先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诱供对我没用。”

  郑霖也笑了,“别得意太早,你以为我没有把握就会来抓你么?”他挥手示意身后的警察,“把他给我带回去!”

  今日零时三十分许,两名巡警在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附近巡逻时,发现一台可疑车辆。上前盘查时,发现车内一人与通缉犯罗家海非常相似,巡警要求所有人下车接受检查时,司机忽然开枪并驾车逃离。所幸两名巡警所穿的多功能执勤服较厚,火药枪喷射的铁砂只伤及皮肉。市局接到案情报告后,迅速组织围捕,并于今日凌晨一时二十分将犯罪嫌疑人所驾车辆截获。犯罪嫌疑人黄润华被击毙,犯罪嫌疑人谭纪重伤,另一名犯罪嫌疑人罗家海在逃。警方在这次围捕行动中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编号为c09748的警员鲁旭光荣牺牲。

  另两名犯罪嫌疑人曲蕊和姜德先被依法拘留,考虑到此二人有结伙作案的重大嫌疑,专案组拟定向市局申请将拘留期限延长至30天。

  医大附属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戴氧气罩的谭纪平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粗粗细细的管子。方木站在他的病床前看了一会,转头问一直抱着肩膀默立的郑霖:“情况怎么样?”

  “特重型颅脑损伤,刚做完手术。”郑霖叹了口气,“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可能是3天,也可能是30年。”郑霖的脸色更阴沉了,“医生说他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方木的心一沉,目前没有充足证据指控曲蕊和姜德先,黄润华也死了,只能依靠谭纪的口供,否则30天后只能放人。而谭纪苏醒的日子遥遥无期,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抓住罗家海。

  正想着,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方木拿出手机一看,是边平。

  “你马上回市局,在那辆面包车里有发现!”

  经过今日凌晨的撞击,面包车已经严重受损,但是勘验人员还是在车里发现了大量物证,其中最重要的,是一具尸体。

  死者为男性,年龄大约在35岁—40岁之间,全身赤裸,被装在一条麻袋里。法医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昨天夜里20时至零时之间,死亡原因为机械性窒息,从尸检情况来看,应该是被人徒手扼死的。

  死者皮肤粗糙,但从其面部提取出部分化学物质,经检验应该是一些护肤产品,从死者头发上厚厚的定型?喱水来看,他应该是一个很注意个人形象的人。

  方木弯下腰,在死者身体上来回嗅着,然后吸吸鼻子,“都死了这么久,还这么香。”

  “嗯。”正在操作的法医头也不抬,“这小子喷了不少香水。”

  方木想了想,转头问专案组的同事:“死者身份确定没有?”

  “没有。死者身边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不过我们已经发出认尸告示了。”

  “嗯。”方木点点头,“去大中型娱乐场所问问,带文艺表演那种的。”

  那同事应了一声就出去了。方木回头指指尸体上遍布的红色圆圈,“你们画这些红色圆圈是什么意思,重点检验么?”

  “不。”法医停下手里的工作,“那不是我们画的。”

  “什么?”方木很惊讶,“你的意思是——尸体送来的时候,上面就有这些红圈?”

  “对。”

  有意思。方木兴奋起来,他仔细观察这些红圈,发现死者的眼眶上有一对,躯干部位也有几个。

  “后背上还有两个。”法医伸手在自己的后腰上比划,“在这里。”

  “这些红圈框住的——是什么位置?”

  “哦,这我倒没想过。”法医也来了兴致,在死者身上大致比量了一下,“这是心脏,这是肝脏,这里是小肠,这里嘛,应该是胰脏,后背那两个是肾脏……嘿嘿,有意思。”

  “什么有意思?”方木急忙问。

  “你看,”法医指指死者眼眶上的红圈,“这里对应的应该是眼角膜。心脏、肝脏、小肠、胰腺、肾脏,加上眼角膜,都是可捐赠移植的器官。如果再加上骨骼、皮肤、血管和造血干细胞……”他在死者身上比划着,“……这家伙就全身都是宝了,嘿嘿。”

  方木没有笑,而是陷入了沉思。

  据那两个巡警讲,发现面包车的时候,它正停在医大附属医院附近,而死者的身上又被凶手在可供捐赠的器官位置上画了红圈,难道他们是想把死者当作一个捐赠者弃置在医院?

  这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死者身份待查,就算是无名尸体,也会被医疗单位用作试验和教学,不可能随便割下器官用来移植的。也就是说,凶手的真正目的并不是让死者捐赠器官,而是利用它的尸体来表达自己的某种情绪。

  这又是一个仪式。

  问题是,在这三个人中,仪式的主角是谁?

  方木比较倾向于是黄润华。如果他估计得没错的话,以谭纪为主角的仪式已经进行完毕;如果这次的主角是罗家海,那么这个死者很可能就是当年强暴沈湘的人,可是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报复性犯罪的意味不是很明显。

  他仔细查验了黄润华的尸体,发现他的身上除了枪伤之外,还有几处陈旧的皮肤割伤。从伤口的位置来看,很像是自己为之,看来他生前曾有过剧烈的自虐行为。方木忽然心思一动,也许想去捐献器官的是黄润华自己?

  他马上安排人去走访黄润华的妻子,自己拿着黄润华的照片去了本市的几家医院。经过整整两天的调查,两家医院(其中就包括医大附属医院)都证实黄润华曾来要求捐献器官,医院见他情绪极不稳定,而且不符合捐献条件,都将其拒之门外。而从对黄润华妻子的调查走访结果来看,她证实曾亲眼目睹丈夫在家里的卫生间里用刀子割伤自己。

  看起来,黄润华对自己的身体极其厌恶,恨不得毁之而后快。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这种情绪的起因往往是强烈的内疚。而黄润华将死者杀死后,打算将其作为捐赠者弃置医院,有一种“转嫁”心理危机的味道。

  一直困扰专案组的问题似乎有了些眉目:这个互助杀人组织成立的初衷也许是为了摆脱某种心理疾患。

  方木看看手里黄润华的照片,已经中弹身亡的他眉头紧锁,嘴巴大张,似乎心怀不甘。也许他当时满心以为已经摆脱困扰,可以重新生活了吧。

  方木疲惫地闭上眼睛。黄润华一定掌握着很多秘密,可惜,他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查清了。聂宝庆,33岁,大学学历,职业:演员。说是演员,其实就是在全市各娱乐场所表演一些格调低俗的小品。案发当天,聂宝庆要去金达酒店表演节目,晚18时左右,他居住的小区保安见他从家中离开,然而当晚20时节目开演,聂宝庆还没有到金达酒店,初步推断聂宝庆就是在这段时间被劫持的。

  死者是娱乐场所的演艺工作者,与之接触的人员成分复杂。然而黄润华的妻子和同事都坚称黄润华平时安分守己,从不涉足此类场所。那么死者与凶手到底有何瓜葛?他与凶手的极度憎恶自己身体的心理有什么关系?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而可能掌握秘密的五个人一死,一伤,一逃,另外两个始终不肯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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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0 PM |只看该作者
转眼间,十余天过去了,谭纪依然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距离30天的拘留上限仅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如果还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只能把对姜德先和曲蕊的刑事拘留变更为取保候审或者监视居住,最多也只能监控12个月。专案组面临着巨大压力。

  姜德先和曲蕊在被拘留后立即接受了第一次讯问,然而二人都提出要取保候审,随后就一言不发。市检察院拒绝取保后,姜德先和曲蕊的表现倒有了不同。姜德先每日在看守所闭目养神,每次接受讯问时只回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对涉及案情的闭口不答。曲蕊则向办案人员反复追问谭纪的情况。虽然并没有告知二人案件进展,但是相信他们已经知道谭纪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姜德先能气定神闲地等待拘留期限届满,恐怕也是这个原因。

  在现场一共发现四部手机,通话记录[词语过滤-#0048]出现了6个号码。根据技侦部门提供的情况,除谭纪和黄润华使用的号码外,另外四个号码最后出现的地点分别是那间茶馆(即怀疑曲蕊和姜德先使用过的号码)、撞车那座桥附近和城北的一间酒吧里。根据这6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专案组初步推断,罗家海从现场逃离后,用手机与酒吧里的神秘人物通话,然后该人指示罗家海关机,拔卡后丢弃,而后指示曲蕊和姜德先立刻遗弃手机,自己也如法炮制。而从茶馆里找到的两部手机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所以目前可供起诉姜德先和曲蕊的证据几乎没有。

  酒吧里的神秘人物很可能是该组织的头目,但是显然已无从追寻,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抓住罗家海。

  市局将鲁旭的事迹上报到省政府,为他申请革命烈士的光荣称号。省里却不批,理由是鲁旭参与抓捕属于擅离职守,不能享受革命烈士的待遇。暴怒的邢至森带着郑霖去省政府拍了桌子,以辞职相要挟,省里才最终通过了市局的请求。

  鲁旭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龙峰墓园举行,除了留守必要的警力外,几乎全市的警察都来给鲁旭送行。

  告别大厅中央,鲁旭身着全套制服,静静地躺在花丛中,遗容安详。在他的腰间,一只塑胶警用训练枪插在枪套里。这是方木送给他的临别礼物。他为寻枪牺牲,就让他带着枪上路吧。当方木眼含热泪向他三鞠躬时,眼前依然是鲁旭在小酒馆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的样子。

  “兄弟,兄弟。”

  如果有来世,我们还作兄弟。

  鲁旭的遗体火化后被安葬在革命烈士公墓。几天来,前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有当天没有赶上遗体告别仪式的警察,也有闻讯自发前来哀悼的市民。

  方木也一直守在龙峰墓园,不过他的目标不是鲁旭,而是罗家海。

  1月23日是沈湘的生日,如果罗家海尚未逃往外地,也许他会在近日来此地祭奠沈湘。警方在沈湘的墓碑附近秘密安装了视频监控装备,同时在墓园的工作人员中安插了大量警力,一旦罗家海出现,立刻将其抓捕归案。

  前几日均无发现,23日当天上午,监控器里终于出现了一对男女,经辨认后确认是沈湘的父母。二位老人在墓前耐心地打扫,摆设祭品,冲着墓碑喃喃自语,最后哭泣着相拥而去。此后监控器内再无可疑人员出现,在墓园的各个角落里巡视的警察也不断传来“一切正常”的消息。边平指示所有设伏人员保持高度警惕,做好罗家海夜间前来祭奠的准备。

  夜幕渐渐降临。在监视器前守候了一天的方木在边平的再三催促下,拿起早已变凉的盒饭狼吞虎咽。正吃着,负责监视的同事忽然“咦”了一声,随后就大叫有人来了。

  方木把盒饭一丢,起身扑到监视器前。虽然室外的天色已黑,但是启动了夜视功能的视频设备还是把图像清晰地传回到监视器上。大理石墓碑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缓缓弯腰,向沈湘鞠躬。

  “这不是罗家海啊。”边平大失所望,“靠,我差一点就下命令抓人了。”

  方木没有动,始终盯着眼前的监视器,画面上的老人已经让他的内心震撼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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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斯金纳的箱子
  尽管敲门声规律且熟悉,罗家海还是打开门镜向外窥视,被扭曲的走廊里,z先生略显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罗家海打开门锁,顺手把手里的匕首合上。

  z先生飞快地闪进来,把手里的一盒蛋糕放在桌子上,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着粗气。

  “怎么累成这样?”

  “哦,”z先生抬手擦汗,“爬楼梯上来的。”

  “怎么不坐电梯?”

  “电梯里有视频监控,不安全。”

  谈到这个,两个人都一时无话。又坐了一会,罗家海问道:“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j和q还在看守所里,t始终在医院里躺着。”z先生语气低沉,“h昨天上午火化了。”

  “h是为了掩护我,”罗家海痛苦地抱住头,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否则他有机会逃走的。”

  “你别多想了,这只是个意外。”z先生把手放在罗家海的肩膀上,“再说,h一直觉得欠你一份情。”

  罗家海用力地摇头,肩膀也在微微颤抖。

  “现在最庆幸的是其余的人还都安全。”z先生犹豫了一下,“即使t醒过来,相信他也会守口如瓶,否则q就完了。”

  “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罗家海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什么都行!”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你自己。”z先生在罗家海的肩膀上用力按按,“大家决定在一起做这件事的时候,都作好了出事的心理准备,你不必太放在心上。过一段时间,我们会给t先生和h先生的家人凑一笔钱。”

  罗家海擦擦眼泪,点了点头。

  z先生笑笑,指指桌上的蛋糕,“你要的蛋糕我给你买来了。”

  “嗯,谢谢。”

  “你要这个干嘛,你过生日?”

  “不,是沈湘的生日。”

  “哦,”z先生知道罗家海要做什么,起身说道:“那我不打扰你了。”

  “z,”罗家海突然开口说道:“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

  “恐怕要等一等了。”z先生沉吟了一下,“现在风声太紧,j和q在短期内也不可能参与行动了。你耐心点,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

  z先生走后,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罗家海表情木然地呆坐了一会,把视线投向了桌上的蛋糕。看到它,罗家海似乎又焕发了一些生机。

  他拆开蛋糕的包装,把附赠的蜡烛一根根插在蛋糕上,又逐一点燃,接着,抬手熄灭了电灯。

  小小的房间因为那摇曳的烛光竟有了些许温馨的气氛,罗家海呆呆地看着那些婆娑跳动的亮点,眼前渐渐幻化出一个身着白衣的清秀女孩。他笑笑,两行泪却从眼眶中扑簌簌落下。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罗家海轻轻地鼓掌,低声吟唱,却因为不住地哽咽而唱不成句。

  沈湘,生日快乐……

  边平发现方木最近几天很反常,今天民政局,明天户籍科,偶尔在厅里看见他,还一言不发地坐在电脑前查资料。边平以为他又有什么重大发现,试着问他,方木却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边平心里不快,这小子居然学会跟自己玩心眼了。他忍住不问,自己是他的师兄,又是上级,好歹得有点架子。好不容易等到方木主动来找自己,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边平吓了一大跳:

  “师兄,我需要一支枪。”

  坐在吉普车里,方木感到腰间那个沉甸甸的铁家伙硌得自己很不舒服。刚才在枪房选枪的时候,方木没有选小巧的六四式和七七式,而是选了最大最重的五四式,不为别的,就是因为这个家伙看起来踏实可靠。其实这也是一线干警的共识,关键时刻还是五四式故障率最低,最好使。

  带着枪是为了以防万一,方木却在心里暗暗祈祷不要用上它。

  天使堂墙外的树上安装了高音喇叭,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在反复念叨:“树立大局意识,积极配合政府工作,自觉搞好拆迁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赵大姐看见方木的车停在门口,一直紧皱的眉头稍稍放松了些,挤出一个笑容迎上来。

  “你来了?”她打开铁门,“把车停进来,别放在外面。”

  方木心里有事,无意寒暄,听到这话也有点奇怪,“为什么?”

  “怕那帮王八蛋祸害你的车。”赵大姐朝树上的高音喇叭努努嘴,“附近有好几家不肯走的,窗户都被砸了。”

  “没事。”方木拿起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关好车门,“周老师在么?”

  “在。”赵大姐自告奋勇,“你去吧,我帮你看着车。”

  方木“嗯”了一声,看看面前的二层小楼,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过去。

  周老师正在一间宿舍里修理床铺。他对方木的来访颇有些意外,笑呵呵地问:

  “你怎么来了?”

  方木没有笑,直截了当地说:“周老师,我想跟你谈谈。”

  “好啊。”周老师察觉到方木脸色不对,示意他坐下,“关于廖亚凡么?”

  “不。”方木一字一句地说,“是关于沈湘。”

  周老师仿佛被雷击了一般浑身一震,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周老师的反应让方木更加坚信自己的判断,他不动声色地问道:“你认识沈湘,对么?”

  周老师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背靠着栏杆一点点滑坐在床上,半晌,才喃喃说道:“你怎么知道?”

  “1月23日晚,你去龙峰墓园祭奠沈湘了,对吧?”

  周老师哆嗦起来,片刻,他低声说道:“给我一支烟。”

  方木掏出烟盒递给他,看着他颤抖着抽出一支,点燃后狠命地吸了两口。

  “周老师,”方木盯着他失神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老师的样子显得痛苦不堪,他微闭双眼,摇了摇头,似乎在努力摆脱某些难以回首的记忆。

  “周振邦,男,1945年9月7日出生于c市,1964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1971年7月分配至c市师范大学任教,1983年c市社会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成立,周振邦被任命为主任。1999年,周振邦突然辞职,之后去向不明。”方木合上手里的文件夹,“不过据我所知,周振邦5年前改名为周国清,之后成立了天使堂孤儿院,而他本人,就坐在我面前。”

  周老师苦笑了一下,“你居然调查得这么清楚。”

  “我第一次在天使堂吃晚饭的时候,你曾经提起你去哈佛大学一座最高的白色建筑里听课的事情。”方木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图片,“哈佛大学最高的建筑是威廉詹姆斯楼,外观酷似一座白色写字楼,而那里恰恰是心理学系的所在地。我在c市的心理学家中搜索周姓人士,很容易就找到了你的资料。”

  “你既然查得这么清楚,又何必来问我。”

  “我想知道的是,你和沈湘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老师没说话,又抽出一根烟,慢慢地吸。方木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耐心地等他开口。

  一根烟吸完,周老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抬起头来说道:“小方,你想要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请你把这当作一个老人对他前半生所犯错误的一个忏悔。我不知道你听了之后是否会原谅我,但是请你相信,从我创办天使堂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打算用自己的余生来赎罪。”

  方木看着那双混浊的眼睛,此刻那里满是歉疚与痛悔的泪水。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吧。”周老师捏紧双拳,仿佛在鼓励自己吐露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你听说过skinner’sbox么?”

  “斯金纳的箱子?”方木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伯尔赫斯•;弗雷德里克•;斯金纳么?”

  “是的。”周老师有些惊讶,“你真的是个普通警察么?”

  方木没有回答他。斯金纳是美国著名心理学家,行为主义学派最负盛名的代表人物。斯金纳反对仅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探讨人的内心世界,主张预测和控制人的行为而不去推测人的心理过程和状态。他提出了一种“操作条件反射”理论,认为人或动物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会将一定的行为作用于环境。当这种行为的后果对他有利时,这种行为就会在将来重复出现;不利时,这种行为就会减弱或消失。由此,人们可以用这种正强化或负强化的办法来影响行为的后果,从而逐渐修正其行为,这就是行为修正理论。斯金纳最初将行为修正理论用于训练动物,并制作了著名的“斯金纳箱”。箱子里有控制杆、喂食盘、迷你踏板等装置,斯金纳把动物——例如鸽子、老鼠——放入箱子进行研究,据传,他还曾经把自己的女儿当作试验品放进斯金纳箱。

  可是,这样一个备受争议的科学家,和这些案件有什么关系呢?

  “八、九十年代,那是一个思想遭受长期禁锢,又猛然喷发的时期。”周老师眼神迷离,似乎在回忆一段伟大而热烈的年代,“我在文革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一旦有了可以施展自己抱负的空间,我的激动是可想而知的。人生不过匆匆数年,哪个学者不想给后人留下传世的理论和经典呢?所以,我在担任心理研究所的主任后,选择了一个当时在我看来可能改变人类进化轨迹的课题——教化场计划。”

  “教化场,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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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1 PM |只看该作者
 “斯金纳根据实验结果推论出人类没有所谓的自由意志,纯粹受增强物控制摆布。这种理论虽然备受诟病,但是却让后世受益匪浅。治疗恐惧症和焦虑症的脱敏疗法和满灌疗法都是以斯金纳的行为理论为依据的。斯金纳梦想以行为工程学来建构人类社会,以行为理论来控制人类的行为。事实求实地讲,我对此很感兴趣,因为我在文革期间看到了太多违背人们本性的行为,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引发了那次全民性质的集体失常。如果能找到那种神奇的力量,我们将彻底强化人类的社会性,以此构建一个更为美好的世界。我们设想建立一个在外部影响人类行为的场域,并把它命名为教化场。”

  “你的意思是……”方木突然感到一阵恶心,“用训练来培养人类的个性进而影响行为——就像训练动物一样?”

  “我理解你的反应。”周老师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也知道这个计划是违背伦理的。但是对我而言,学术成就实在是一个太有诱惑力的东西。我当时想,即使我将来像斯金纳那样受到世人的唾骂,只要能为人类探索自身奥秘作出贡献,那也是值得的。所以,我还是决定启动教化场计划。”

  不觉间,窗外的天色开始阴沉下来,大块乌云渐渐布满天空,一场大雪似乎就要来临。狭窄的宿舍里越发显得昏暗,两个人的脸都躲在阴影里,只有香烟上的红点若隐若现。

  “整个计划只有我和我的助手才知道内情。我们首先选择了一些人作为实验对象,主要是一些普通人家的孩子。每年都有很多大学毕业生到心理研究所来实习,我从实习生中选出一些人来对这些实验对象进行跟踪,要求他们客观记录实验对象的日常生活,但并不告诉实习生任何关于实验的内容。同时,我在社会上秘密招募了一些志愿者,这些志愿者也是普通人,并且经过严格审查,确认彼此间没有交叉的社会关系。对实验对象跟踪研究一段时间后,我就安排志愿者在实验对象的生活中人为制造一些突发事件,例如目睹性行为、突然被陌生人拥抱、带至黑暗场所等等。事件发生后,我要求志愿者签署保密承诺书,然后发给一笔报酬,从此再无瓜葛。然后,撤换掉所有负责观察实验对象的实习生,改派其他实习生跟踪记录实验对象在突发事件后的反应情况,当然,试验的目的和内容对他们也是严格保密的。这样,就可以确保实验的目的和过程无人知晓。”

  “你在实验对象的生活中,人为地制造一些遭遇?”方木皱起眉头。

  “对。”周老师艰难地吐出这个字,“这样可以让实验对象按照我们的设想去思考,去行动,换句话来讲——经历我们为他们选择的人生。”

  方木抬头看看面前的老人,他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可是谁能想到他曾有过恶魔一般的心肠?

  “后来呢?”

  “第一批实验对象共有5个人,除了一个目睹性行为的孩子之外,其他人在试验过后并没有显现出剧烈的情绪反应,于是十年后,我们又选择了第二批实验对象。当时我的信心很足,我打算让这个计划长期进行下去,用20—25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实验。如果实验能顺利完成的话,我将会在学术上取得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成就。斯金纳证明了奖赏对于建立良好行为的帮助,而我将证明惩罚对于塑造人的行为同样有效。可就在两年后,意外发生了……”

  “第一批实验对象共有5个人,除了一个目睹性行为的孩子之外,其他人在试验过后并没有显现出剧烈的情绪反应,于是十年后,我们又选择了第二批实验对象。当时我的信心很足,我打算让这个计划长期进行下去,用20—25年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实验。如果实验能顺利完成的话,我将会在学术上取得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成就。斯金纳证明了奖赏对于建立良好行为的帮助,而我将证明惩罚对于塑造人的行为同样有效。可就在两年后,意外发生了……”

  “什么意外?”方木急忙问道。

  周老师长叹一声,额头对着床铺的栏杆轻轻撞击。

  “我在看一份跟踪报告的时候,发现一个实验对象的情绪反应非常奇怪,比我设想的要强烈得多。由于这个实验对象是我的助手负责的,我就询问他实验的情况。他吞吞吐吐的不肯说,最后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终于承认是志愿者出了问题——他没有按照计划行事,而是强奸了那个女孩子……”

  “沈湘?”方木失声叫道。

  “对。”两行眼泪刷地一下从周老师苍老的脸上滚落下来,“我震惊得无以复加,整整一天没有出办公室。我开始思考我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正的科学研究,也第一次萌发了放弃实验的想法。而之后发生的另一件事,让我彻底下了决心。”

  “什么事?”

  周老师已经无法回答了,他靠在栏杆上大声抽泣起来。方木看着面前哭泣的老人,说不清心里究竟是厌恶,还是同情。

  良久,周老师终于恢复了平静,他用袖子擦擦眼睛,颤抖着说道:“有一个孩子在实验后,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自杀了。那孩子,就是维维……”

  “啊?”方木震惊得一下子跳起来,“赵大姐的儿子?”

  “对。”周老师看着方木,似乎很希望他扑上来打自己一顿,“维维死后,我决定彻底放弃教化场计划。我销毁了全部实验记录,包括我辛辛苦苦写就的几篇论文。然后,我辞了职,因为我觉得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一个心理学家了。我改了名字,彻底脱离了原有的生活圈子,还在郊区买了一块地,建了一所孤儿院,把已经濒临绝境的赵大姐接了过来。我伤害了太多的孩子,我就要好好培养那些曾受过遗弃,受过伤害的孩子们,以此来为我前半生所犯的错误赎罪。”

  说完,周老师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地靠在栏杆上,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将折磨自己多年的秘密一吐而出,似乎心中轻松了不少。

  方木却无法轻松,他点燃了一根烟,强行命令自己的情绪尽快平复下来。眼前的老人曾是他非常尊敬的一个人,然而所有悲剧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他。

  一根烟吸完,方木打开文件夹,尽量用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周老师,当年的实验记录你一点都没有保留么?”

  “是的。”

  “那你还能不能记得当年实验对象和志愿者的名字?”

  “有些能记得。”

  “那好。”方木抽出文件夹中的一张纸,又递给他一只笔,“把这张名单上你认得的名字标记出来。”

  周老师戴上眼镜,拿过名单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脸色微变,抬头问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份名单的?”

  方木面无表情地说:“你先标记出来再说。”

  周老师略一思索,在几个名字上画圈,又递还给方木。

  被周老师标记过的名字分别是沈湘、谭纪、姜德先、蒋沛尧、马春培、夏黎黎。

  见方木皱眉,周老师又追问道:“这份名单是怎么回事?”

  方木想了想,决定如实相告:“警方怀疑谭纪杀死了蒋沛尧,而姜德先杀死了马春培。”

  “什么?”周老师大惊,“蒋沛尧和马春培正是当年对应谭纪和姜德先的志愿者啊。”

  方木脸色铁青,“你让他们对谭纪和姜德先做了什么?”

  “我想想,”周老师急得脸色大变,“按照计划,蒋沛尧把谭纪遗弃在散场后的电影院里;马春培和夏黎黎在姜德先的面前以父女的名义发生性关系……对了,夏黎黎呢?”

  “夏黎黎6年前死于三期梅毒。”方木冷冷地说,“否则她也会被姜德先干掉。”

  周老师的脸色惨白,他一把抓过方木手里的名单,“那,黄润华、曲蕊、申宝强、聂宝庆又是谁?”

  “申宝强和聂宝庆是另外两起杀人案的死者,我们怀疑凶手是曲蕊和黄润华。”

  “曲蕊、黄润华和谭纪、姜德先有什么关系么?”周老师似乎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我们相信他们四个人是同伙,包括目前在逃的罗家海。”方木盯着周老师的眼睛,“就是沈湘的男朋友!”

  周老师大长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木,几秒钟后,他颓然跌坐在床铺上,年久失修的铁架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声。

  “也就是说……”周老师喃喃自语。

  “也就是说,”方木替他把话说完,“教化场计划并没有终止!”

  “不可能!”周老师一跃而起,情绪几近失控,“当年的实验记录都被我销毁了,他们不可能知道志愿者的身份!”

  “没什么不可能!”方木向前迈了一步,逼近周老师的脸,“你当年的助手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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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1 PM |只看该作者
  这句话好像提醒了周老师,他怔怔地盯着方木,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请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弄清楚。”周老师言辞恳切,“这是我种下的孽根,请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方木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缓缓说道:“好的,随时跟我保持联系。”说罢,他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方木突然转过身,低声问道:“当年强奸沈湘的志愿者叫什么名字?”

  “王增祥,当时是自来水公司的一名员工。”周老师坐着没动,眼睛盯着房间的暗处,“对不起,我当年没有报警的勇气。”

  隐忍了一整天的天空终于开始飘落雪花,雪越下越大,天地间很快就白茫茫一片。方木把车停在路边,打电话回专案组查王增祥的资料,并反复叮嘱一旦落实他的行踪,立刻实施24小时监控,因为罗家海的目标就是他。通话完毕,方木关掉手机,无力地靠在驾驶座上,想了想,又把手机打开。果真,边平的电话紧接着就打进来,直截了当地问他王增祥是怎么回事。方木说回去再谈。边平察觉到方木情绪异常,没有追问,嘱咐了一句当心开车就挂断了电话。

  向前望去,天空低得仿佛要砸下来,这条郊区公路似乎一直通往乌云翻滚的天边。向后望去,不远处的天使堂已经彻底笼罩在一片雪雾中,无论怎么用力分辨,那星星点点的灯光也看不见了。

  天使堂。教化场。

  方木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忽然明白周老师为什么要将孤儿院命名为天使堂。天使有一对可以自由飞翔的翅膀,不受教化,不受玷污。

  方木踩下油门,吉普车在这条雪雾弥漫的路上奋力前行。穿过郊区,市区里的辉煌灯火隐约可辨。刚才还连接天地的一片苍白忽然变成了暗哑沉闷的灰暗,重重地笼罩在同样灰色的城市上空,看起来,仿佛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铁锅。

  驾驶室里并不冷,方木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城市,却不住地发起抖来。

  他想到黄永孝,想到马凯,想到孙普,想到夏天……

  这座城市,就是一个巨大无比,危机四伏的教化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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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1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三章所谓命运
  “。…。。ok,ithinkwewillcreatanicerworld,goodbye。”杨锦程放下电话,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他向后靠在宽大舒适的皮椅上,眼盯着天花板,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距离登上人生顶峰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想到这里,杨锦程不由得环视一下这间小小的密室,心中竟有几分不舍。这是杨锦程的办公室里的一个小套间,除了他和自己的导师,没有任何人知道这间密室的存在。而当年那个伟大的计划,就是在这个密室里诞生和一步步实施的。杨锦程抚摸着略显陈旧的桌椅,心中不禁感慨,若干年后,这里也许就会像保存了斯金纳箱的威廉詹姆斯楼地下室一样,成为后辈心理学家顶礼膜拜的圣地。

  杨锦程痴痴地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模样,在椅子上坐正,伸手打开了电脑。

  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视频窗口,画面上显示的正是自己的办公室。他拖动窗口下方的进度条,看着自己在办公桌后滑稽地快速运动着,起身在室内走动,出门,又回来,再次出门。

  忽然,杨锦程看到了自己要监控的那个人,他趁自己出门的时候溜进了办公室,左右看了看,然后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那张皮椅上,左右晃了两圈,脸上痴迷的表情跟刚才的自己毫无二致,而更可恶的是他居然拿起自己那个价值两万元的茶杯喝了两口。如果别人看到这一幕,几乎会以为那个悠然自得的人就是杨锦程本人。

  杨锦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将这个视频保存后起身离去。

  他走出密室,按动机关让墙上那排书架回归原位。书架中央有一个十分微弱的红色亮点,杨锦程知道那个摄像头还在工作着,他朝那个亮点微微一笑,做了一个v字手势。

  整整身上的白大褂,杨锦程准备进行今晚的最后一次巡视,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喧嚣。

  两个保安员正扭住一个衣着寒酸的老人,而后者正在拼命地挣扎,嘴里不住地叫着。陈哲拦在他的身前,半是恼怒半是无奈地解释:“对不起,没有预约你不能见杨主任……”

  “放手!”杨锦程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陈哲一回头,杨锦程站在办公室门前,满脸惊愕。

  “杨主任,他……”陈哲急忙向杨锦程解释,可是杨锦程看都不看他一眼,急步走过去,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连连摇晃了数下,才吐出几个字:“周老师,你怎么来了?”

  老人表情冷淡,杨锦程却是一脸的激动,他回头对陈哲和那两个保安员说道:“今后,你们见了他,就要像见到我一样尊重,听到没有?”

  两个保安员喏喏称是,陈哲也是一脸尴尬,搓了几下手说:“杨主任,我去安排会客室……”

  “不用了。”周老师依旧冷着脸,他把头转向杨锦程,“锦程,我想找你谈谈。”

  杨锦程一怔,随即满面堆笑,“好的,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金辉浴宫里人迹寥寥,由于警方最近严打******嫖娼等违法活动,所以同往日里顾客盈门的情形相比,今天的生意显得格外冷清。

  偌大的浴场里只有三个浴客。一个年轻人手握毛巾,脸冲着墙淋浴,另外两个浴客分别趴在两张床上搓澡。很快,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搓好了,冲洗后跟另一张床上的老人打了个招呼,起身去了按摩房。

  给老人搓澡的师傅用力搓了几下,无奈地拍拍老人的肩膀,“老先生,您还得去桑拿房蒸蒸,搓不下来啊。”老人应了一声,费力地爬起来,进了旁边的木头屋子。

  老人一进门,搓澡师傅就迫不及待地对在一旁休息抽烟的工友说:“嘿,你刚才看见没有?”

  “看见什么?”

  “呵呵,这老头没有那个。”

  “没有什么?”

  搓澡师傅用手指指自己胯下,“没有男人的那杆枪啊。”

  “是么?”工友来了兴趣,“这老头是个太监?”

  “什么太监啊,我刚才实在没忍住,就问他了。”搓澡师傅眉飞色舞地说道,“老头还挺大方,一点没掖着藏着。他告诉我,他在文革时挨过一枪,把那话儿给打掉了。”

  “嘻嘻,那这老头这辈子可亏大发了……”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那个年轻人的耳朵里,他全身一震,似乎对这件事大感意外。随后,他就关掉水龙头,快步走进了桑拿房。

  老人坐在桑拿房里的木椅上,双眼紧闭。年轻人关好门,慢慢地坐在他的对面,把目光投向他的下身。

  老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睁开双眼,看见年轻人正死死地盯着自己的两腿之间。他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宽容地微微一笑,重新闭上眼睛。

  忽然,他觉得这个年轻人似乎在哪里见过,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木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更衣间里,已经穿戴整齐的罗家海看着手里的照片,西装革履的周振邦对着镜头自信地微笑着。这是z先生一小时前交给他的。罗家海若有所思地收起照片,用毛巾重新把刀子包裹好,起身离去。

  更衣间里,已经穿戴整齐的罗家海看着手里的照片,西装革履的周振邦对着镜头自信地微笑着。这是z先生一小时前交给他的。罗家海若有所思地收起照片,用毛巾重新把刀子包裹好,起身离去。

  已经洗浴完毕的周老师披着浴袍走进包房,却被沙发上突然坐起的白面怪物吓了一跳。

  “呵呵,对不起,吓着您了。”杨锦程撕下脸上的面膜,“怎么样,学生还没忘记您当年的老习惯吧,您说过,最舒服的事情就是痛痛快快地洗个澡了。”

  他指指已经摆满丰盛菜肴的茶几,“您坐,今天咱们边喝边聊,一醉方休。”

  杨锦程从茶几上拿起一瓶五粮液,冲周老师晃晃,“这也是您最喜欢的。”说罢,拧开盖子就要往杯子里倒。

  周老师挡住他的手,表情冷峻:“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有话问你。”

  杨锦程放下酒瓶,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您说。”

  “你是不是……”周老师顿了一下,“还在继续教化场实验?”

  杨锦程的脸色微变,随即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是,当年我复制了所有的资料。”

  周老师捏紧拳头,脸色铁青,“你为什么没按照我的话去做?”

  杨锦程不紧不慢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觉得,我继续这个实验,才是真正地听您的话。”

  “你说什么?”周老师怒不可遏,“纯属胡说八道!”

  “的确,您当年因为内心的负疚感放弃了实验。”杨锦程盯着周老师的眼睛,“可是您敢说您真正放弃了么?”

  “你什么意思?”

  “您刚才说您成立了一个孤儿院,我知道您想做什么。”杨锦程抿了一口酒,笑笑,“天使堂,教化场——听起来多么相像的两个词。其实我们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我们都在教化别人,只不过,你用奖励,而我继续用我们曾为之努力的——惩罚。”

  “一派胡言!”周老师跳了起来,“我怎么会和你一样?”

  “坐下!”杨锦程的语调一下子升高,他猛地掀开周老师的浴袍,“您看,您从不避讳身体上的缺陷,到现在您依然是这样。”

  “那又怎样?”

  “您说过,只要相信那只是三条海绵体,与男人的尊严无关的话,那么有没有这个家伙都无所谓,就像人有没有阑尾都无所谓一样。这么多年来您清心寡欲,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科研上,却从未听您说过寂寞。换句话来说,您教化了您自己。”杨锦程朝包房外努努嘴,“您这样睿智、意志坚定的人都可以被教化,外面那些平庸的人,有什么不能被教化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老师依旧板着脸。

  杨锦程硬把周老师拉坐在沙发上,把脸凑过去,盯着周老师看了几秒钟,缓缓说道:“您当年做得没错,同样,我现在做得也没错。您说过行为科学可以改变世界,我至今仍深信不疑。我们可以塑造人类的行为,强化人类的行为,当然,我们也可以消除它。就像斯金纳说过的那样,理想社会的管理者不应该是政治人物,而是宅心仁厚且掌握各种控制手段的行为学家。”

  “你……”

  “所以——”杨锦程大声打断周老师的话,同时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而后慢慢攥成一个拳头,“未来不是掌握在军人和政客手里,而是我们——行为学家的手中。”

  “可是你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人,永远只能是目的,而不能是手段!”

  “科学发现的价值就在于它的实际运用,从人类发明科学这个词开始,它唯一的用处就是构建社会!”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安排别人的命运?”周老师几近失控,“你以为你是神么?”

  “说到命运,”杨锦程反而冷静下来,嘴边显出一丝微笑,“古希腊的奥狄浦斯终生都在跟自己的命运抗争,最后杀父娶母,仍然没有摆脱命运的安排;历代多少君王都在苦苦追寻长生不老的魔药,但是又有谁逃得过生命的终结?古往今来,人类一直忧虑是否真能掌控自我行为,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可以掌控到何种程度?”

  杨锦程顿了一下,猛地张开双臂,“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在这种意义上,我,就是神。”

  周老师瞠目结舌地看着杨锦程,半晌,才喃喃说道:“你会被后世唾骂、诅咒几百年、几千年……”

  “无所谓。”杨锦程向后靠在沙发上,“爱因斯坦发明了世界上最不人道的武器—核武器,但是他依然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好了。”周老师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说服杨锦程,“我以老师的名义命令你,不,恳求你,放弃教化场实验,毁掉所有数据和成果!”

  “不可能。”杨锦程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们已经在教化场上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心血,现在距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我绝不可能放弃。”

  “你知不知道已经有人为此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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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2 PM |只看该作者
“我当然知道!”杨锦程猛地站起来,“沈湘和她的那个愚蠢的男朋友对吧?没有任何科学成就是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取得的!而且,我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风险一点也不比他们少!”

  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古怪的微笑,“我不妨告诉你,当年强奸沈湘的,是我。”

  周老师震惊得无以复加,回过神来之后,狠狠地给了杨锦程一记耳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杨锦程的脸上凸现出五个清晰的指痕,他吐掉一口血水,缓慢而清晰地说道:“你还记得么,在实验初期,大多数实验对象并没有如我们预期那样产生剧烈的情绪反应,你和我都很焦急。按照计划,我要安排王增祥在沈湘身上泼撒带有异味的污物,我觉得,那根本起不到什么震撼的效果。所以,我把王增祥支走,强奸了沈湘……”

  情绪彻底失控的周老师抬手又要打,却被杨锦程一挥胳膊,摔倒在沙发上。

  “你以为那是性欲的结果么?”杨锦程冲周老师大吼:“不!我是为了实验!我甘冒坐牢的风险,就是为了让实验对象出现我们预期的效果!”

  他颓然跌坐在沙发上,双手猛地抱住头,“你以为这件事对我就没有影响么?我直到35岁以后才能重新享受性爱。我妻子病危的时候,我还坐在办公室里彻夜研究实验数据!”

  忽然,杨锦程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几秒钟后,哭声又戛然而止。

  “所以,请别怪我对你无理。”杨锦程擦擦脸,转眼间就恢复了冷漠的模样,“如果你有机会决定别人的命运,你会怎么做——我绝对不会放弃教化场计划。”

  说罢,他又拿出一张面膜,展开来贴在脸上,整个人向后仰躺过去。

  周老师呆呆地看着杨锦程,眼神空洞,过了几分钟,他苦笑一声:“你在干嘛?这也是自我教化么?”

  “这与教化无关。”杨锦程看着天花板,语调冷淡,“过段时间我要去参加一个国际研讨会,同时去国外一个科研机构商讨加盟的事宜,如果成功,机构将给我提供上千万美元的科研经费。”

  他突然坐起来,凑近周老师,被白色面膜覆盖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

  “未来的人类领袖应该有一张完美的脸,不是么?”

  周老师咬紧牙关看着面前这张呆板的脸,缓缓说道:“我想告诉你的是,教化场计划并非只有你和我知晓,已经有几个实验对象杀死了当年的志愿者。”

  看着得意洋洋的杨锦程瞬间变得惶恐,周老师的心底涌起一丝快意,他冷冷地说:“你尽快找出泄露资料的人,然后把全部数据交给警方。”

  想了想,周老师又低声加了一句:“这是你赎罪的最后机会。”说罢,他就起身离开了包房。

  路边餐厅,二楼。

  “做完了?”z先生的瞳孔里映射出屋顶的灯泡,看上去双眼闪亮。

  “是的。”罗家海垂下头,“做完了。”

  “按照原计划?”

  “对,在桑拿房里刺死他,然后把******割下来塞进他嘴里。”

  z先生呼出一口气,看上去如释重负。

  “那,你的事情呢?”罗家海问道。

  “再说吧。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让j和q帮助我。”z先生表情轻松,一把揽住罗家海的肩膀,“当务之急是先解决你的问题,然后你就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这里了,我打算……”

  忽然,楼下传来了敲门声,一个外地口音大声嚷着:“老板,还营业不?”

  z先生示意罗家海不要出声,起身下楼。

  z先生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楼梯口,罗家海就一跃而起,一把抓过z先生那个从不离身的皮包,在里面翻找了几下之后,抽出一个塑料文件夹,迅速塞进了墙角的一个软垫下,随后又把皮包拉好,放回原位。

  楼下传来z先生的声音:“不营业了,抱歉。”来访者显然很不满,骂了几声后,加重货车的轰鸣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了。

  z先生重新上楼,看见罗家海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笑了一下说:“是不是一下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罗家海勉强笑笑,点了点头。

  “呵呵。j和q他们做完后,也是这种感觉。”z先生坐在罗家海的对面,“不过你要往好处想,毕竟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他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5万块钱,密码是6个0。明天一早,我开车送你去f市,然后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谢谢。”罗家海接过那张银行卡,“然后——我们就不再联系了,是么?”

  “对。”z先生的表情凝重起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在别处快快乐乐地活着,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罗家海无语,把银行卡小心地放进衣袋。

  “那我先走了。”z先生站起身来,指指桌上的一个塑料袋,“这里面有水和食物,你早点休息,我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几分钟后,z先生的车消失在这条郊区公路上。躲在窗后窥视的罗家海放下窗帘,快步走到墙角,从那个软垫下抽出塑料文件夹,急不可待地打开来。

  里面是所有关于教化场计划的资料,既有作为实验对象的沈湘、姜德先、谭纪、曲蕊、黄润华的资料和跟踪记录,也有作为志愿者的蒋沛尧、申宝强、马春培、聂宝庆、周振邦的资料。罗家海反复翻看,唯独没有任何关于z先生的资料和实验记录。

  这个文件夹一直在z先生手里,始终密不示人。难道,z先生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也是一个实验对象?

  今天晚上的目标周振邦显然不是当年强奸沈湘的人,z先生为什么要骗自己?

  罗家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汗已经开始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他渐渐意识到自己早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

  方木心不在焉地坐在家里的客厅里吃饭,不时瞄一眼摆在旁边的手机。

  “你这孩子,吃个饭也不专心。”妈妈嗔怪着夹起一大块排骨放进他的碗里,“好好吃饭,工作的事情吃完饭再想。”

  方木应了一声,低头扒饭,心思却无法集中在面前这顿丰盛的家宴上。

  经过专案组的调查,当年强奸沈湘的志愿者王增祥虽然已经找到,但是他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于晚期肺癌。以他为饵钓出罗家海的计划自然也就落空。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周老师了。

  周老师虽然没有透露当年的助手是谁,但是方木可以肯定他就是杨锦程。但始终在幕后策划,并在酒吧里消失的那个人却不可能是杨锦程,因为他如果把计划泄露给实验对象,无异于自我终结学术生命,而且他也没有必要杀死那些志愿者。

  方木只希望周老师能够说服杨锦程交出所有实验资料和数据,并能向警方提供可能掌握教化场计划的第三人的线索。专案组经过权衡,此事由周老师出面,成功的可能性要大于警方。只要能证明姜德先和曲蕊的作案动机,案件的侦破就会顺利得多。

  晚餐过后,妈妈端着一大堆碗筷去厨房洗涮。方木要去帮忙,妈妈却怎么也不同意。方木无奈,只能点燃一支烟,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在水池边忙碌。忽然,他的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沉吟再三,小心翼翼地问道:“妈,我给你领回来一个妹妹怎么样?”

  “嗯?”妈妈立刻回过身来,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方木的脸,“你什么意思?”

  “没,没什么。”方木一时心虚,转身想溜,妈妈一把抓住方木的胳膊,眼中有一丝笑意。

  “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快说!”

  “哪有什么女朋友啊,”方木又羞又急,“没有没有。”

  “快说实话,”妈妈却不放手,“领回来给妈瞧瞧。”

  方木和妈妈正在撕扯,客厅里传来一阵铃声,接着就听见爸爸大喊:“小木,你的手机响了。”

  方木趁机脱身,疾步走到客厅拿起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

  听筒里先是一阵沉默,方木又“喂”了两声,对方还是一声不吭。方木以为又是那种吸金电话,刚要挂断,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警官,我是罗家海。”

  听筒里先是一阵沉默,方木又“喂”了两声,对方还是一声不吭。方木以为又是那种吸金电话,刚要挂断,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方警官,我是罗家海。”

  z先生把车停在车位上,拎起皮包要下车,忽然发觉皮包的手感不对,似乎轻了许多。他心头一凛,急忙打开皮包翻找,最后干脆把皮包里的东西都倒在驾驶座上,几秒钟后,他的脸色已经惨白如纸。

  z先生呆坐了一会,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拨打罗家海的电话号码,占线。

  “操!”他用力关上车门,脚下一使劲,汽车飞也似的蹿了出去。

  方木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挥手示意爸爸把电视的音量关小,竭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你在哪里?”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罗家海的语气犹疑,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妥当。

  “关于教化场?”

  “你知道了?”罗家海大惊,“你……你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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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2 PM |只看该作者
“这个你先别问。你先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好吧,现在,我也找不到可以信赖的人了。”罗家海似乎下定了决心,“你应该知道我越狱的事情,其实越狱是在姜律师的安排下进行的,随后,我在一间屋子里躲了一段时间,之后,一个叫t先生的人带我加入了一个组织。”

  “t先生是谁?”

  “他叫谭纪。是这个组织的成员之一,除了我,这个组织一共有5个人,分别是z先生、j先生、h先生、q******、谭纪。”

  “他们分别叫什么名字?”方木感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你一个一个说。”

  “我手里有一份资料,从资料上看,h先生叫黄润华,q******叫曲蕊,哦,对了,j先生就是姜律师。”

  “z先生呢?”方木急切地问:“z先生叫什么名字?”

  “这就是我给你打电话的原因。”罗家海的声音充满了疑惑,“资料里没有任何关于z先生的纪录。”

  “靠!”方木小声咒骂了一句,“你继续说。”

  “z先生是这个组织的发起者,按照他的说法,他是教化场实验的试验品,在一个非常偶然的情况下得到了教化场实验的资料,而后按照资料召集了当年深受其害的其他试验品。”

  “然后呢?”

  “这些试验品都像沈湘那样有严重的心理疾病,而z先生好像精通心理学,他带领我们排演一种话剧似的东西,反复几次后,大家的情况都有所好转。”

  心理剧。这些试验对象应该都患有创伤后压力障碍症。

  “除了排演话剧,你们还做什么了?”

  “我们……每个话剧的结局,都是杀死那些当年伤害过他们的志愿者,他们把我救出来的目的,也是要帮我为沈湘报仇。t先生杀死志愿者后,把他扔到了一个迷宫里;伤害q******的志愿者被我们装进一个玩具熊,挂在了一个超市里,不过那次是t下手杀人的;伤害过j先生的志愿者被我们扔在了他的母校;至于h先生,我们原本打算把那个志愿者扔在医院,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罗家海迟疑了一下,“。…。。其中有些行动,我也参与了。”

  “你们怎么联系?”方木用笔在纸上快速记录着,“在哪里杀人?”

  “我们彼此间有一部专线联络的手机,每做完一次就重新更换一批电话卡。而杀人,就在郊区公路边一个小饭店的二楼,这是h先生去年盘下来的。”

  “罗家海,”方木定定神,“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话筒那边一阵沉默。良久,罗家海低声说:“我觉得不对劲,我和其他人,可能被z先生利用了。”

  “嗯?”

  “他今天让我去杀强奸沈湘的人,可是当我看到那个所谓志愿者的时候,我发现他不可能是当年那个强奸犯,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性能力。回来之后,我偷了z先生皮包里的一份资料,里面有我们所有人的资料和实验数据,偏偏没有他的。我想,他压根就不是什么试验品,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他让你杀的人,叫什么名字?”

  “周振邦,是一个老头。”

  “什么?”方木失声大叫,“你快说,z先生长什么样子?”

  话筒里传来咕咚咚喝水的声音。

  “30多岁吧,中等个,看起来挺斯文……哎呦……”

  电话那边的罗家海突然开始呻吟。

  “你怎么了?罗家海,你怎么了?喂,喂……”

  路边餐厅的二楼,罗家海全身颤抖着斜靠在桌子上,嘴里不时泛起一股苦杏仁味。他挣扎着举起手中的水瓶,又看看桌子上的塑料袋,终于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手机跌落在地毯上,“啪”地一声合上了翻盖。

  几乎是同时,楼下的门开了。几秒钟后,气喘吁吁的z先生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一眼就看到了俯卧在地的罗家海。他看看罗家海手边打翻的水瓶,轻轻地笑了笑。

  z先生捡起地毯上的手机,查看了一下通话记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小声咒骂了一句后,转身迅速下楼,再上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大塑料桶。

  他把塑料桶里泛红的液体泼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浓烈的汽油味顿时布满了整个二楼。看到桌上打开的文件夹,他想了想,随手抽出一张,然后把文件夹扔在罗家海的尸体上。

  把罗家海的全身都洒满汽油后,z先生倒退着慢慢下楼,沿途都洒上了汽油。下到一楼后,一桶汽油也刚好用完。z先生打开门,掏出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纸,那恰好是沈湘的照片的彩色复印件,少女清秀的面庞在火焰的吞噬下慢慢扭曲。

  z先生一扬手,那团燃烧的纸落向了地上那滩液体。

  电话突然挂断后,心急如焚的方木立刻通知技侦部门查找持机者的位置,技侦部门很快就确认了罗家海的大致方位。方木打电话通知专案组即刻赶往该地点,自己跑下楼,发动汽车,拉响警笛疾驰而去。

  根据技侦部门提供的情况,罗家海所处的位置应该在环城公路南出口以西15公里左右的地方。方木一边风驰电掣般赶往该地点,一边反复拨打罗家海的手机。最初是无人接听,后来就是无法接通了。方木的牙咬得咯咯直响,一路猛踩油门。

  罗家海显然是出了意外,他还活着么?

  不祥的预感很快就演变为现实,刚过13公里,漆黑一片的路面前方突然出现了火光。方木的心一沉,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这是一间路边餐厅,已经被烟熏黑的墙上还依稀可辨“饭店”二字。方木刚拉开车门,就感到一股逼人的热浪扑面而来。他把外套脱下来罩在头上,试着一点点靠近火场。

  整个二层小楼已经彻底被熊熊的大火吞噬,火舌从窗口翻卷而出,被它舔舐之处都变成一片焦炭,大片的玻璃被高温烤炸,火场里不时传出玻璃炸碎的清脆声音。方木感到喉咙滚烫,睫毛也似乎在一点点卷曲。

  “罗家海……”呼喊声在冲天的烈焰前显得微不足道,方木扑到路边,从地上捧起几把积雪摔到外套上,又连拧带拽地扯下一大把灌木枝,猫着腰一步步向小楼走去。

  刚迈出几步,方木就被人拽住了。是边平。

  边平的一只手遮挡在额头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拽住方木的袖子。

  “你他妈不要命了?”

  “罗家海在里面……”方木红着眼睛拼命挣扎,“。…。。他手里可能有重要证据……”

  边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方木拽倒在地,方木要翻身爬起来,边平狠狠地踹了他一脚。

  “都他妈烧成这样了,还能剩下什么?!”边平冲方木大吼,“你给我老实点!”

  不知是边平这番话起了作用,还是方木彻底没了力气,他瘫坐在地上不动了。喘了半天粗气,方木低声说:“叫消防队来救火吧。”

  在他身后,大火还在尽情享用着怀里这顿美餐,似乎决心要把一切都消灭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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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0:02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四章 绝路
  孩子兴高采烈地吃着冷包子,手拉着栏杆一下下晃动着身体。廖亚凡站在栏杆的另一面,伸手抹去他脸蛋上的一点碎屑。

  “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汽水罐?”廖亚凡踢踢脚下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该不会都是你喝的吧?”

  孩子笑着不说话,脸上是自豪和一点羞涩的表情。

  “谢谢你了。”廖亚凡莞尔一笑,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孩子仿佛受了鼓励,站直了身子大声说:“只要你需要,我还可以帮你,什么都行!”

  廖亚凡苦笑了一下,“你帮不了我的。”

  孩子急切地说:“我能我能,你说吧,让我帮你什么?”

  廖亚凡轻轻地拍拍他的脸,月光下,孩子的面庞宛若象牙般洁白光滑。她看看孩子充满自信的眼神,又回头看看天使堂的二层小楼。

  “我想离开这里。”

  大火被扑灭后,警方迅速进入火场。这栋街边二层小楼已经几乎被完全烧毁,简单清理现场后,警方在楼上发现一具焦炭状的尸体,其他的一无所获。

  死者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紧急送检后,通过dna比对确认死者是在逃犯罗家海。法医在对罗家海进行初步尸检时发现死者呼吸道没有吸入式灼伤,也没有烟尘,怀疑死者被焚烧前已经死亡。经毒物检验后确认死者是死于氰化物中毒。

  火灾原因也很快被查清,引燃物为汽油。结合死者之前曾与方木通话的情况,罗家海是被人灭口后焚尸灭迹。

  由于死者系俯卧,因此身下部分衣物得以保存,警方在死者衣袋里发现了一张尚未完全烧熔的银行卡。在发卡行调取相关资料后,确认该卡的办理人使用了虚假的身份证明,而银行卡里只有10元余额。

  罗家海曾承认火灾现场就是系列杀人案的第一现场,因此方木要求勘验部门反复勘验现场,希望能找到血迹和毛发等物证,然而勘验部门坦言现场几乎被烧成一片焦炭,已经没有勘验价值。至于罗家海从z先生处盗得的资料,在现场也没有发现。

  一场大火,把一切都烧得干干净净。

  “什么?”周老师一脸惊愕地站起来,“有人要杀我?”

  “对!”方木一脸凝重,“那天晚上你去哪里了?”

  “我在一家浴池洗澡……然后就回天使堂了。”

  “你,是不是……”方木斟酌着词句,“。…。。没有性能力?”

  “是的。”周老师很痛快地承认,“你还记得我腿上曾中过一枪么?生殖器被完全毁掉了。”

  明白了,罗家海应该在浴池里近距离接触过周老师,确认他不是当年强奸沈湘的人,由此产生了对z先生的怀疑。

  “是谁要杀我?”

  “是罗家海。”方木犹豫了一下,“有人告诉他,当年是你强奸了沈湘。”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家海加入了一个互助杀人组织,组织成员就是当年教化场计划的实验对象,为首的一个人叫z先生,就是他告诉罗家海,是你强奸了沈湘。”

  “那罗家海呢,你们抓住他了?”

  “罗家海死了。”方木铁青着脸,“我们相信是那个z先生杀了他灭口,并销毁了所有证据。”

  周老师脸色煞白,双眼无神地盯着方木,片刻,他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死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忽然,他猛地抬起头来,“z先生是谁,你们调查清楚了么?”

  方木没有回答他,而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周老师的眼睛,“你当年的助手,就是杨锦程,对吧?”

  周老师瞪大了眼睛,他很快就明白方木的言外之意,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他,我是他的老师,他怎么会……再说,那天晚上他一直跟我在一起。”

  “那你们去浴池的事情,还有谁知道?”

  “当时……”周老师皱着眉头回忆,“我们在研究所里……周围的人……”

  他用力地捶捶自己的脑袋,“好象好几个人都知道我去找他,但是,应该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去浴池啊。”

  方木不说话了,沉默着吸烟,一根烟吸完,他站起来。

  “我们去找杨锦程谈谈。”

  杨锦程似乎对他们的来访早有心理准备,既没有寒暄,也没有起身让座,只是坐在桌子后面,轮流打量着方木和周老师,静等对方开口。

  方木也索性直奔主题:“杨博士,我需要有关教化场的所有资料。”

  杨锦程扫了周老师一眼,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着,重新戴好眼镜后,他轻轻地说:“不可能。”

  周老师一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得满脸通红,“锦程,这件事已经不是科学伦理那么简单了!有人掌握了教化场计划,而且显然要杀死所有知情者。这个人已经派人来杀我,如果你不交出所有数据,尽快让警方破案的话,连你自己也有危险!”

  杨锦程似笑非笑地看着万分激动的周老师,似乎觉得他很滑稽,却丝毫不为其所动。

  “我不想再重复了——不可能。”

  气得发狂的周老师还要开口,方木抬手阻止了他。

  “杨博士,教化场的资料和数据涉及到几起系列杀人案,我不妨告诉你,幕后指示者叫做z先生,他已经销毁了证据,你手里的资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此外,”方木提高音调,“这个人应该就在你的身边,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及早将他找出来。”

  “对不起。”杨锦程摇摇头,“我帮不了你。”

  方木盯着杨锦程看了几秒钟,“杨博士,我有权要求你配合警方……”

  “但是我没有必须配合你的义务!”杨锦程打断了方木的话,“如果你们要硬来的话,请相信我有一万个办法让你们空手而归!”

  方木的双手按在桌面上,上身前倾,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杨锦程,杨锦程半仰着头,毫不退让地回望着他。片刻,方木缓缓说道:“杨博士,我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他就转身拉着周老师向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就听见杨锦程在身后叫了一声:

  “周老师!”

  周老师满怀希望地回头,看见的却是杨锦程面无表情的脸。

  “周老师——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叫您,请相信我,”杨锦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让心理学变得更加伟大。”

  周老师苦笑一下,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方木跟在他身后,想了想,回过头来说道:

  “你不是想让心理学变得更伟大,你只是想让你自己变得伟大。”

  心理学的伟大毋庸置疑,然而,在心怀恶念的人手中,再伟大的科学也只是更残酷的凶器而已。回去的路上,方木突然想起了孙普。

  孙普在地下室里活活烧死了乔教授,其实,那也是针对方木的一场心理剧——创伤场景的重新组织。只不过大多数治疗师用它来救人,而孙普却拿它来害人。

  当时的孙普和此时的z先生,是多么的相像!

  z先生显然非常熟悉心理剧这种治疗手段,他知道心理剧的所有主要技术都应该配合受创伤者的特别需要。只是他将治疗性的仪式——这个心理剧的最后阶段篡改成了杀人灭口。z先生应该很清楚,这不仅不会帮助姜德先他们摆脱心理疾患,更可能造成再度创伤。

  方木捏紧方向盘的手渐渐用力。必须尽快找出这个z先生,一刻也不能再等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除了警察,还有一个人。

  咄咄逼人的来访者消失在门外,杨锦程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刚才还不动声色的脸上呈现出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表情。

  看来周老师并不是吓唬自己,的确有人掌握了教化场的秘密,而且就如方木所言,这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杨锦程坐着发了一会呆,忽然一跃而起,端起面前昂贵的茶杯,将里面的冷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按动开关,走进了密室。

  他要尽快找出这个人。在出国之前,决不允许再发生意外。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郑霖、边平和方木三人围桌而坐。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每个人面前的烟灰缸里都插满了烟头,而每张隐藏在烟雾后的脸,都写满了沮丧。

  “事情就是这样。”方木掐灭烟头,静等两位领导开口。

  边平看看郑霖,“老郑,你有什么看法?”

  郑霖阴沉着脸,把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申请搜查杨锦程吧。”

  “没用。”方木摇摇头,“杨锦程说得对,他绝对有办法让我们一无所获。”

  “那他妈怎么办?”郑霖突然爆发了,“杨锦程肯定就是那个z先生!除了他,谁还会对心理剧那么在行?他怕教化场计划泄露出去,所以就杀人灭口!”

  边平看了方木一眼,“我觉得老郑的分析有道理。”

  方木马上说:“那他为什么要对那些人进行心理剧治疗呢?”

  郑霖一时语塞,求助似的望向边平。

  边平略略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可以让那些实验对象对他产生信任,进而按照他的要求去杀死那些志愿者。这么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即使将来姜德先他们发现杨锦程在利用他们,也不敢去告发,否则无异于自寻死路。”

  方木摇摇头,“不,我觉得杨锦程这么做的可能性不大。按照周振邦的说法,整个计划的知情者恐怕只有他和杨锦程。杨锦程完全没必要告诉那些……”

  郑霖打断方木的话:“这恰恰说明了杨锦程要杀周振邦的动机!将来有一天杨锦程公布了科研成果,知情者要么死了,要么永远不敢开口,他就能永远高枕无忧了!”

  “那他为什么要杀罗家海?”

  “罗家海跟其他人不一样。我们没有证据抓姜德先和曲蕊,却有证据抓罗家海,罗家海一旦被捕,难保不把他供出来!”

  郑霖分析得头头是道,方木却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边平一看气氛紧张,急忙打圆场道:

  “你们别激动。罗家海曾说z先生精通心理学,而且能掌握杨锦程和周振邦的行踪,他即使不是杨锦程,也很可能是心理研究所的人。杨锦程不提供线索,我们以此为范围展开调查总归是没错的。”

  郑霖把拳头攥紧,骨节咯咯作响,“总之我绝不会让鲁旭白白送命!”

  “方木,”他把头转向方木,“你继续盯着周振邦,暂时别让他露面。z先生如果是杨锦程,他迟早还会对周振邦下手。如果不是,那这个z先生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方木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边平问道:“你去哪儿?”

  “医院。”方木头也不回地说:“我去看看谭纪。”

  郑霖把拳头攥紧,骨节咯咯作响,“总之我绝不会让鲁旭白白送命!”

  “方木,”他把头转向方木,“你继续盯着周振邦,暂时别让他露面。z先生如果是杨锦程,他迟早还会对周振邦下手。如果不是,那这个z先生肯定还会有所行动。”

  方木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边平问道:“你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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