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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忽若镜(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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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6 02:48 PM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9 01:14 PM 编辑

《忽若镜(上)》
作者:煓梓



因为上一代莫名的恩怨情仇,皇甫家和闵家抵死不相往来,
直至这一代,两大古玩铺当家更是斗得凶!
皇甫渊没被整得如此凄惨过,看中的珍品屡次遭到抢标,
好端端的铺子业绩奇惨,他皇甫大少的颜面糗得没处摆。
本来是好男不跟女斗,但她一再捋虎须,逼得他只好迎战!
在他看来,闵斯琳这娘儿们美则美矣,却惊世骇俗极了──
学男人抛头露面谈生意,丝毫不见名门千金的含蓄温柔;
夺宝时自信过人,散发出独特光芒,可仍是京城里的笑话!
死对头今朝狭路相逢,是她挑起了战火,就尽管放马过来,
他真金不怕火炼,已打定主意代上天治治这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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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01:13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9 01:14 PM 编辑

“不要哭了,紫荆。”直到此刻,闵老爷才真正放下怨恨,才明白自己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其实我要的只是你们的解释,这就够了。”当年最伤他的,不是背叛,不是她无法爱他,而是两人逃避的行为。

  “长青哥!呜……”其实那个时候他们也想好好解释,可当时他那么生气,他们只好先躲到一边,打算等他气消了以后再乞求他原谅,怎么晓得一等就是三十年?

  “既然琳儿喜欢你们的儿子,我也乐见其成。”琳儿一定是觉得对不起他,才不敢把实话告诉他,也真为难这孩子了。

  “真的吗,长青哥?”皇甫夫妇俩都不敢相信。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

  是的,他一向就是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是他们三个人之中的老大。

  “谢谢你成全。”皇甫夫妇哭成一团,多年来压在他们心中的那颗大石头,终于能够放下。

  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奇怪,干嘛把我叫来这个房间?”

  闵家和皇甫家和解的隔日,阳光特别猛烈,柳絮飞以有事找皇甫渊商量为由,再次邀他到柳府相聚。

  只不过,这回他不在江南园林设宴,而是请皇甫渊到厢房等他。

  皇甫渊一个人无聊地在房内走来走去,东摸摸西看看,正等得不耐烦之际,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可真慢——”

  当他看清进房之人的脸孔,嘴角倏然下垂,脸色转沉。

  “呃,我……”进房的人是闵斯琳,她父亲已经在昨儿个把皇甫夫妇前去找他和解的事,一股脑儿都说给她听,还请求她原谅。

  不过他也说,上一代的事情他们上一代可以自己解决,下一代的恩怨,就要靠他们自己化解,所以大伙儿才会瞒着皇甫渊,设这个局。

  “你来做什么?”皇甫渊无法马上给她好脸色,上回被指责刻意破坏他们父女感情的伤口,还没愈合,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是她指责的那种小人。

  “我来、我来……”

  “砰!”

  闵斯琳还来不及说话,房门就被大力关起来上锁。

  “媚儿,你干什么?快开门!”砰砰!她拚命捶门板,无奈古芸媚就是无动于衷,还很高兴地威胁她。

  “我告诉你,这把是‘媚眼锁’,除了我以外,没有人打得开。”她开心地将钥匙抛向空中后接住,乐于当红娘。

  “媚儿!”砰砰!

  “哦,还有我爹我娘和你大哥也打得开。”讨厌,怎么越来越多人懂得开锁?“不过你别担心,他们不可能帮你开门,所以你们就在里面好好谈吧!”不打扰了。

  “等一下,媚儿!”闵斯琳在房里千呼万唤,古芸媚不开门就是不开门,最后索性走人。

  “媚儿!”闵斯琳懊恼地靠着门板,不知道该拿这些古道热肠的红娘怎么办?

  皇甫渊嘲讽地看着闵斯琳,总算也有她做不了的事。

  “你的那些姊妹,可真够义气。”把门锁上就跑了。

  “他们只是希望我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媚儿、她哥哥,甚至她爹,都是这么想。

  “有什么好谈的?”他反击。“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他才刚学习如何遗忘她,拜托别再来了,只会让他的心更痛。

  “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她应得的。“但是现在困扰我们的因素消失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闵斯琳低下头,不敢看他,好怕他会拒绝。

  “什么意思?”什么因素?如何消失?他听不懂。

  “你不知道你爹娘,昨儿个到我家找我爹的事?”她有些惊讶,她还以为他也跟她一样,一早就接获通知。

  “我昨天一整个晚上忙着宿醉,根本没法见我爹娘。”说这话时,他不好意思地将头转向另外一边,边转边搔头。

  “宿醉?”闵斯琳惊讶地抬头,没听说他有这坏习惯呀!

  “从汉朝回来以后,我就经常如此了。”睡不着就起来喝酒,再不就藉由工作把自己操得半死,总之不去想她,日子就比较好过。

  “你……”他这么做,她会心疼,他懂不懂啊!

  “别理这个。”再说下去,他会脸红。“你说我父母去你家,然后呢?”该不会是去吵架的吧!看不出他们是这么带种的人……

  “然后,误会就化解了。”她说。

  “啊?”这是什么跟什么?

  “详细的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她爹虽然有解释,但她听得迷迷糊糊,只知道过去那几年她白做工。

  “但是,你既然知道两家不和的原因,为何不告诉我?”害她误会他是故意破坏他们父女的感情,说话伤他。

  “因为我不想当小人。”答案就这么简单。“我不想在背后说人家的不是,即使对象是你爹。”正因为是她爹,所以更不能说。

  “皇甫渊……”

  “到头来你还是得经过你爹允许,才敢爱我,真勇敢。”他不介意她误会他,但不喜欢她样样以她爹为优先,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至少我还有勇气说爱你,你呢?从头到尾,你就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我怀疑你根本不在乎我!”说到这个她就生气,眼泪自然而然地掉下来。

  “我当然爱你。”她怎么能怀疑他的诚意?

  “我哪里晓得?”坏人,什么都不说。“我甚至不知道,你在汉朝的那些拥抱是不是出自真心,或只是迫于情势才跟我上床!”她最最在意的,其实就是这件事,但那也是最无聊的一件事。

  “我真的不知道,你会这么想。”伸手将她拥入怀里,所有僵持误会都化解开来了,搞了半天,还是心病作祟。

  “我无法不这么想。”她毕竟还是女人,也希望他是真心爱她,才跟她发生关系,不希望自己是情境下的牺牲品。

  “如果我自己不愿意的话,就算拿十只刀子抵住我的喉咙,我也不会有所行动,好吗?”他不是那种下三滥的男人,只要看见女人就扑过去,太小看他了。

  “可是你当时表现得很无奈。”她到现在还在记恨。

  “那是因为你一直说话,害我无法专心,只好拿鲁提亚王子威胁你闭嘴。”绝不是不乐意跟她上床。

  “我什么时候一直说话了?”她想不起来。

  “你一直都是这么多话的。”他失笑,能够再次将她拥入怀里的感觉真好。

  “是吗?”她不跟他争,被他拥在怀里的感觉太美妙,她要细细品尝。

  “其实鲁提亚王子早就察觉我喜欢你,又迟迟不敢行动,才藉机推我一把,让我们顺利在一起。”至今他仍感谢鲁提亚王子,而且会一辈子感谢他。

  “我不相信,那个色鬼!哪有这么好心啊?”想到鲁提亚王子威胁自己,要自己帮他暖床的嘴脸,闵斯琳就想揍人。

  “骂人的时候小心一点儿,你才刚骂了你哥哥。”骂他色鬼。

  “我什么时候骂我哥哥了——”她突然睁大眼,看着皇甫渊,他的意思是……

  “鲁提亚王子转世投胎,变成你哥哥。”闵斯珣,哈哈!

  “怎么可能?”打死她都不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

  “是真的?”不会吧,她竟然有个色鬼哥哥。

  “千真万确。”皇甫渊点头。“他佩戴的那块玉佩,便可为证。”

  那块汉家公主留给他的玉佩,跟着他一起辗转来到闵家,如果不是有这层因果关系,怎么会这么巧呢?

  “这么说,我以后要对他坏一点儿。”想想也对,他前世就喜欢捉弄她,这世更过分,骑到她头上,不报复怎么甘心?

  “不对,你要对他好一点儿。”他无论前世今生,都是他的贵人,这世虽然帮得不多,但往后的日子很长,谁也不能保证两人会不会再像前世那样把酒言欢,不过他个人是非常看好。

  “真不敢相信,我对男人的认识这么浅薄。”好人、坏人都分不清。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呢!”他挑眉,摆明了挑战她。

  “事实上,我正打算多认识一些男人,充实这方面的知识。”她不服气地反驳,死不服输。

  “你休想。”他低下头,用吻封住她的嘴,两人疯狂热烈的接吻。

  热吻既罢——

  “这次不再是意外了吧?”皇甫渊喘吁吁地问闵斯琳,她脸红的模样真美,足以让她欣赏一辈子。

  “肯定不是意外。”她主动攀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来继续热吻,这次换她骂他废话太多。

  两人吻得天昏地暗,身体像是要烧起来一样难挨。

  “床呢?”这次他们总算能够真正“上床”。

  “在后面。”

  “后面?”

  “在你后面啦!”

  大小姐发飙,他最好立刻照做。

 

  西周中期的墙盘,双附耳,圈足。腹饰垂冠分尾长鸟纹,圈足饰窃曲纹。腹内底有铭文八十四字,字形特殊,既像篆体又和篆体有些差距,扭曲难以辨识。

  “既然你们双方都有意买这只墙盘,那就喊价吧!”

  物主筛选了若千古玩铺,最后挑出“怡宝斋”、“聚珍坊”这两家京城最知名的古玩铺,由双方派出的代表进行最后出价,看谁出的价钱高,就卖给谁。

  “五十两!”代表“怡宝斋”的皇甫渊首先减价。

  “六十两!”代表“聚珍坊”的闵斯琳也不认输。

  “七十两!”

  “八十两!”

  “九十两!”

  “一百两!”

  双方都中意这只墙盘,价格越喊越高。

  “我看这样好了,谁能先念出腹底内的铭文,我就将这墙盘卖给谁。”价钱喊得高,当然好了。问题是他听得头很痛,对这只墙盘也很头痛,这只墙盘,似乎颇有来历呢!

  “你要咱们念出铭文?”闵斯琳惊讶地问物主,怎么最近的卖家都爱来这一套?

  “谁先念出来,我就卖给谁。”他也想知道上头写了些什么,听说他们两位在这方面颇有造诣。

  闵斯琳闻言先对物主笑了笑,而后收起笑容。

  “不买了。”开玩笑,万一要是念了以后又被带回哪个见鬼的朝代,岂非得不偿失?

  “你不买了?!”物主大惊。

  “嗯,不买。”她点点头,谁要买那么麻烦的东西?

  “你呢?”见闵斯琳放弃,物主转而问皇甫渊。“她不买,你买不买?”

  “不买。”妇唱夫随,他不想回家被罚跪算盘。

  “你们都不买,这到底是……”是戏弄他吗?

  “不好意思,咱们是夫妻。”临走之前,闵斯琳还来上一小段自我介绍,差点没气坏物主。

  “滚!统统给我滚!”存心来闹的。

  “打扰了。”两人笑嘻嘻地告别物主,走出屋外。

  夕阳西下,万物镀上一层金黄,景色真是美极了。

  “下一次,咱们要去哪里呢?”皇甫渊问爱妻。

  “我看看。”闵斯琳拿出清单比对。“下一件宝物是北宋定窑黑釉鹧鸪斑碗。”珍贵得很呢!

  “得用力抢了。”皇甫渊闻言挑眉。

  “得用力抢了。”闵斯琳欣然同意道。

  夫妻俩笑着收起清单,手牵着手,一起走进夕阳余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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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01:12 PM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情况陷入胶着,人人都想帮他们,人人又都帮不了他们,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自从当日两人在柳府不欢而散以后,皇甫渊便停止派人送信,整个人日益消沉,镇日与工作为伍。

  为了忘掉闵斯琳,他跑遍大江南北,哪边有稀奇的宝物,他就往哪边跑,和过去的闵斯琳如出一辙。他卖力工作的结果是开创新局,大大提升了“怡宝斋”在京城的地位,至于一直紧追在后的“聚珍坊”,因为闵斯琳少了干劲,生意一落千丈,和它的死对头差距越拉越大,“怡宝斋”终于又重新回到龙头的位子。

  坦白说,皇甫老爷及夫人没有太大的喜悦,反而很担心他们的儿子。他成天往外地跑,好像多留在京城一天,对他都是折磨,个中原因两老并不是太清楚,但猜想应该是跟闵家的丫头有关,在他们两个人一齐失踪的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这天,皇甫渊又要出发到扬州去,他这一走,又是个把个月才会回来。皇甫老爷和夫人认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决定在皇甫渊出发前,跟他好好谈谈。

  “渊儿。”他们实在很不乐见他收拾行李,他好像永远都在赶时间。

  “爹、娘。”皇甫渊停止将衣服塞进衣箱里,惊讶地看着皇甫老爷及夫人,他两老很少上他的院落。

  “咱们坐下来谈谈好吗?”皇甫老爷说道。

  “可是我还要——好吧!”皇甫渊本来是想说他还要赶船,但见父母失望的表情,只得勉强自己坐下来。

  沉默的气氛于焉弥漫,对于甚少交谈的三人来说,是有些尴尬。

  “渊儿,爹知道我和你娘不够关心你,这点还请你原谅咱们。”皇甫老爷一开口就是跟皇甫渊道歉,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您两老太多心了,我从没这么想。”最后他还是逼自己吐出这句话,反过来安慰他爹娘。

  “如果你真的没有这么想,为什么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告诉咱们?”皇甫老爷比皇甫渊想象中还了解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皇甫渊再度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自从你失踪回来以后,就变得怪怪的,是不是跟闵家大小姐有关?”皇甫老爷决定不跟皇甫渊兜圈子,直接问他。

  皇甫渊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由他父亲说去。

  皇甫老爷叹气。

  “我和你娘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问他也不肯说。“但你是咱们的儿子,咱们不会眼睁睁看着你继续意志消沉,你说吧!咱们该怎么帮你?”只要他们做得到的,他们都会去做。

  “谁也帮不了我。”皇甫渊感谢爹娘的好意,但他已经累了,不想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只想好好过日子。

  “你喜欢闵家大小姐对吧?”皇甫老爷和夫人互看一眼,他们的儿子虽然没开口回答,但两颊上明显的抽搐已经说明一切,他不止喜欢她,他根本是爱她。

  “渊儿。”都是他们的错,他们太忽略他了。“我知道,长久以来咱们夫妻的感情太好,无形中造成你的困扰,我和你娘真的感到很抱歉。”

  如果说前面的谈话未能对皇甫渊造成影响,后面这句话就大大震撼了皇甫渊,他原以为双亲不了解自己心里的想法,原来还是有在观察他的。

  “爹……”不要说了……

  “爹的想法是,爱就是要说出口,光放在心里,是没有办法让对方知道的。”皇甫老爷更进一步说出和鲁提亚王子相同的话,让皇甫渊更惊讶。

  “我和你娘,原本以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对爱情是那么排拒,强烈到让他们没信心。

  “但现在咱们知道你喜欢闵家大小姐,很为你高兴,因为你终于能够体会我和你娘的心情了。”强烈的爱意使得他们想要时时看见对方,恋着对方,没有亲身体会,就算说破嘴也没用,旁人见了,也只会尴尬。

  “能够体会有什么用?琳儿根本不想见我。”他是已经能够体会父母的心情,但事情还是没有因此好转,仍然僵在那儿。

  “但是如果你那么容易被打败,就不像你了。”皇甫老爷鼓励道。“我和你娘并不了解其中的过程及缘由,因为你不想说,咱们也不逼你。但我和你娘都认为,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足以熬过任何考验,咱们希望你不要放弃。”

  皇甫老爷的话仿佛在和燕千寻相呼应,老一辈都经历了爱情的考验,也都安然过关,他们年轻这一辈,却还在“该不该”、“能不能”这些无聊的关口上徘徊,真的很可笑。

  忽地,他想起玉娘,想起她是如何不死心地用尽方法回到丈夫的身边。

  生死两茫茫,黄泉路上有我紧紧相依。

  她的思念寄托在魂魄之中,她的魂魄又寄托在铜镜之中,她的灵魂历几千年不肯轮回,只为了再见她的丈夫一面。

  最后,她终于回到丈夫身边,完成与月老的约定。千年以前的人尚且如此多情,千年之后的他们,却只能掩面叹息,是这个样子吗?他是不是太胆小、太懦弱了?他……不知道。

  “渊儿……”

  “爹,别再说了。”让他静一静……

  皇甫老爷及夫人瞧见他这么难过,没再多说什么,只要求皇甫渊——

  “你过两天再下扬州。”

  “过两天再去?”皇甫渊愣住。“可是生意——”

  “生意没那么要紧。”要紧的是他的心,他们实在不忍心看他再颓废下去了。

  “爹!”

  “就这么决定。”他们夫妇不能再袖手旁观,非插手这件事不可。

  皇甫渊不明就里,不过既然父母都开口要求了,也只得从命。

  “该是解开两家心结的时候了。”出了皇甫渊的院落,回到自己的屋子,皇甫夫人柔声说道。

  “确实如此。”解铃还需系铃人,这是他们的责任。“但是你确定你真的能够面对闵长青吗?”

  “是我先对不起他,就算他真的不肯原谅我,我也认了。”为了孩子的幸福,他们必须跨出这一步,也有义务跨出这一步。

  “嗯。”皇甫老爷握紧妻子的手,两个人一起去找闵老爷子。

  

  当闵老爷子看见总管递上来的拜帖时,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皇甫氏夫妇居然联袂前来拜访?

  “要回绝吗,老爷?”总管见闵老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自作主张先替他拿主意。

  “……不,请他们进来。”他倒要看看他们拿什么脸来见他,又有什么话可说。

  “是,老爷。”

  皇甫氏夫妇在总管的带领下,一步一步走向闵老爷子,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痛一下,仿佛又回到当年决裂的那一刻。

  “长青哥。”最可恶的是,她竟然还用当年的称呼叫他,勾起他心中无限回忆。

  那回忆,掺杂了青春的美好。昔日的欢笑,和过往的青春岁月,都在她这一声“长青哥”中一一浮现。

  闵老爷子不知道自己的眼眶中泛出泪光,直到那吹也吹不散的雾气,妨碍他的视线,他才撇过头,将泪珠摘掉。

  “你们还有脸来见我?”闵老爷子拿出他最严厉的目光,最威严的声音,斥责皇甫氏夫妇。当年他就是三人中的老大,现在还想做老大。

  “对不起,长青哥。”皇甫夫人还没说话就开始掉泪,看得一旁的皇甫老爷好心疼。

  “别哭了。”

  这情景是那么熟悉,以前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向就是闵老爷子先惹哭她,再由皇甫老爷善后,一切都没变,改变的只是岁月,只是他们脸上多了些皱纹,剩下的都一模一样。

  闵老爷子叹气,以前他就不敌她的泪水,为什么经过三十年,他还是不敌她的泪水?他明明跟自己说好了,要恨她一辈子。

  “你们坐吧!”连面恶心软,都跟当年一样,自己真是太没有用了。

  皇甫夫妇互看一眼,喜出望外,以为事情极可能圆满解决。

  “你们两位为了什么事情来见我?”他相信绝不单纯只是拜访。

  “咱们是为了渊儿来的。”皇甫老爷回道。

  “你儿子?”闵老爷子冷漠地注视皇甫老爷,还是无法原谅他当年的夺妻之恨。

  “是的。”皇甫老爷点头。“渊儿喜欢上闵小姐,还望您海量成全。”

  “你儿子喜欢上我女儿,这是什么笑话?”闵老爷子压根儿不知道闵斯琳和皇甫渊相恋的事,以为他们还在对立。

  “不,这是真的!”皇甫夫人急的。“渊儿他真的很喜欢闵小姐,请长青哥成全两人,让他们在一起。”

  “不可能有这种事!”琳儿比他还恨皇甫渊,怎么可能会跟他在一起?不可能!

  “是真的,长青哥。”皇甫夫人哀求道。“他们失踪的那两个半月,一直在一起,他们就是在那个时候爱上对方的。”

  琳儿失踪的期间,一直跟那臭小子在一块儿?她怎么都没有提,珣儿也没有告诉他?

  “我第一次看渊儿那么痛苦,我想闵小姐也不好受,请长青哥点头成全他们。”她这个做母亲的,能帮的忙有限,但只要能够帮他,无论什么她都愿意做。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问题是,闵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比他们还慌。

  “长青哥!”

  “琳儿不可能爱上你们的儿子……”闵老爷嘴巴虽然这么说,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这是事实。”别不承认。“他们是一起失踪的,又一起出现,难道你就不曾怀疑,过去那两个半月,她到底是跟谁在一起?”

  为了捍卫自己的骨肉,温柔的母亲可以一下子变得勇敢。皇甫夫人平日柔弱像朵花一般需要呵护,然而事情一旦跟自己的儿子有关,可以变得非常坚强,连闵老爷都不得不慑服于她的气势。

  “或许真的有那种可能。”唯有此才能解释琳儿最近为何性情大变。“但是我绝对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双方可是仇家,他怎么可以轻易点头?

  “难道你要他们变得像咱们一样痛苦才甘心?”皇甫夫人闻言再也忍不住泪水,哭得肝肠寸断。

  “紫荆……”

  “上一代的错误已经造成,无法弥补,难道咱们就不能将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还要让错误一直延续?”

  这是她心里的痛,也是三个人心中的痛,难以解开的三角关系,受伤的不止是他们自己,还有无辜被卷入其中的人。

  “我拜托你为已逝的夫人多着想,我听说她是很爱你的。”闵夫人,毫无疑问就是最无辜的第三者,她对丈夫的爱天可明鉴,却始终遭受他冷漠对待。

  “……住口,不要说了。”想起已逝的妻子,闵老爷子只有亏欠,她临终前忧伤怨恨的眼神,他至今还忘不了。

  “你还不明白吗,长青哥?”皇甫夫人劝道。“该是咱们两家和解的时候。”冤冤相报何时了,况且爱情本来就不能勉强。

  “你不明白我有多痛苦。”未婚妻最后爱上最好的朋友,这等于是他们各拿一把刀,刺进他的胸口,至今伤口还在滴血。

  “我明白,长青哥。”皇甫夫人无助地看了丈夫一眼。“我和域也不好受,可是我真的只有把你当成大哥,没有办法爱上你。”

  当年她父母双亡,无处依亲,只有闵家愿意收留她。天真的她被安排以闵长青未婚妻的身分住进闵府,原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了,直到皇甫域带着温暖的笑容闯进她的心房,她才明白,所谓的爱情是何物。

  “紫荆……”

  “我一直想告诉际这些话,可是我始终找不到机会,你也可以说我太胆小,不敢面对你。”他一向就刚愎自用,自以为是,霸道得听不进任何人的意见。她喜欢他的同时,其实也很怕他,而皇甫域的出现,也让她明白,她并非真的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成大哥。

  “紫荆……”

  “原谅我吧,长青哥,也请你原谅域。”她难过地拉着丈夫的手臂,难过不已地看着闵老爷。

  “他一直放不下心中对你的愧疚,一直把你当兄弟,直到今天,他依然、他依然……呜……”

  古老的故事,逝去的恋情,像首哀歌在闵家的花厅里回荡。

  三十年来,他们一直没有机会把话说清楚。三十年后,当三人的面貌已老,青春岁月不再,还能剩下什么,怨恨?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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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是傻瓜。”欺人太甚。“以后你都不要理我,也不要找我!”闵斯琳气得甩开皇甫渊的手,狂奔离去。

  “琳儿!”皇甫渊好恨自己,难得闵斯珣为他安排这一次会面,却被他搞砸了。

  以后你都不要理我,也不要找我!

  也许,那才是她内心真正的心声。

  想起闵斯琳一心捍卫她父亲的激动表情,皇甫渊倏地沉下脸,走出柳府。

  

  “喀嚓!”

  细针拨开锁孔的声音,在小小的屋子里回响。

  “哈,我就不信我会拿你没辙,这下你可得认输了。”燕千寻丢下细针,用手敲了敲结构复杂的铁锁,这是她相公向她挑战的第两百零一把锁,一样被她打开。

  “我说琳儿……”燕千寻原本是想跟身边的闵斯琳邀功,却发现她神情恍惚,不晓得在想什么,给她试的锁一个也没打开。

  “你怎么了,琳儿?”燕千寻索性拿下闵斯琳手中的细针,反正她也没在用。

  “到底怎么回事?整天心不在焉。”像具行尸走肉似地。

  “啊?对不起,我会专心一点儿。”闵斯琳仿佛到现在才察觉到燕千寻的存在,拚命跟她道歉。

  “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弄错人。“你该道歉的对象是你自己,你没对自己说实话。”

  “师父……”

  “听我说,琳儿。”燕千寻叹气。“媚儿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了,所以你现在一定很苦恼吧,竟然爱上仇家。”

  虽然中间的过程媚儿解释得不清不楚,反正她也没有兴趣知道,最重要的是,她最疼爱的女徒弟恋爱了,这才是重点。

  “我真的很苦恼。”事到如今,闵斯琳也不想隐瞒了。“我也没有想到,相思会这么痛苦,原本我以为自己可以很潇洒地转身,可是我错了,我发现自己经常陷在同样的梦境走不开。”

  那梦境是她和皇甫渊相依偎地躺在星空下,细数天上的星星,两人事后相拥而眠,连梦醒以后,都能感受到梦里的幸福。

  “如果爱情可以像开锁那么简单,世间人不需要烦恼了。”锁是死的,人的感情却是活的,会随着每一次心跳而改变。

  燕千寻感慨。

  闵斯琳闻言苦笑,师父说得真好,为什么她对皇甫渊的感情不能说上锁就上锁,为什么呢?

  “看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年轻时,我也曾痛苦地爱过人。”那时她的表情跟现在的闵斯琳一模一样,也是写满迷惘。

  “但也由于经历过伤痛,我才得以成长。”所以说痛不一定是件坏事,有时会有好结果。

  “师、师父。”闵斯琳困难地吞下口水。“那个让你痛苦的男人,不会是、不会是……”

  “当然是媚儿她爹,你不要胡乱猜测。”看闵斯琳的表情,燕千寻就知道她一定想到别的地方去。

  “呼!”闵斯琳明显松一口气,看得燕千寻不禁失笑。

  “别看我和你师公现在这么幸福,咱们当初也是经历过许多波折。”不容易哪!

  “我听媚儿说,您是因为跟师公打赌输了,不得已才嫁给师公。”当年轰动武林的那场赌约,她无缘躬逢其盛,但每次听旁人叙述,都会觉得新鲜。

  “嗯。”没错,就是那么回事儿。“当年我年轻气盛,以为全天下最厉害的人就是我了,没想到会输给一名貌不惊人的锁匠。”失算哪!

  “当时你一定很不甘心。”闵斯琳可以想象,当心高气傲的千手白莲,发现自己竟然开不了锁时会有多愤怒。

  “是啊,我还逃跑呢!”现在回想起来真丢脸。“我不甘心下嫁给区区一名锁匠,输了以后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想理赌约。”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赖皮。

  “师公就这么放任您逃跑吗?”闵斯琳疑惑。

  “当然不可能。”燕千寻摇头笑道。“他也是个固执的人,坚持我一定要履行赌约,于是跟在我屁股后头跑,害我怎么甩都甩不开,当时真的烦死人了。”

  原来师父和师公的爱情故事这么有趣,闵斯琳都听入迷了。

  “不过,却也因为他追过来了,我和你师公才有更进一步认识彼此的机会。”接下来才是重点。

  “我当时以为自己永远不可能答应,直到你师公决定放手,我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他,不能没有他,最后两人才在一起。”她差点就走错路,幸亏最后悬崖勒马,才有今日的幸福。

  “琳儿。”燕千寻认真劝诫闵斯琳。“人往往要到失去以后,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的一切有多美好,我很幸运,在还没有真正失去以前就察觉到这一点,我希望你也同样幸运。”

  燕千寻之所以对闵斯琳说这些话,是因为不愿意她犯错,事后再来后悔,希望她能趁早想通。

  其实闵斯琳何尝愿意犯错,怎么会不想和皇甫渊在一起?可每当她想起父亲失望的表情,便又会强迫自己把他忘掉。

  然而生死两茫茫,黄泉路上有我紧紧相依。

  她想起玉娘,想起她为见丈夫一面,千方百计,甚至将自己的灵魂依附在铜镜上,只盼望哪天能遇见有缘人,将她带往丈夫的身边。

  死去的人都尚且如此了,她这个活着的人呢?她如此胆小,会不会对不起玉娘?会不会对不起她和皇甫渊所经历的一切?她,真的不知道!

  “师父……”她真的觉得好累。

  “怎么了,琳儿?”怎么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

  “我好想回到汉朝。”她难过到无力支撑自己,趴在燕千寻的怀里哭泣。

  “如果我一直留在那边不回来,我就不必做选择,就不必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否太胆小,怀疑皇甫渊是不是因为和她绑在一起,不得已才喜欢上她,她真的已经全乱了。

  “乖,琳儿,事情会有转机的。”她相信老天也不忍心折磨这对年轻人,燕千寻安慰她。

  “真的会有转机吗?”闵斯琳怀疑。

  燕千寻嘴里虽然这么安慰她,心里其实也没有把握,事情真的会有转机。除非闵老爷突然开窍,但那要比被死去女魂带回汉代还要困难,几乎不可能发生。

  “可怜的孩子,不要哭了。”她真的很心疼她的弟子,谁来帮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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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01:1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九章



京城的两大古玩铺“怡宝斋”和“聚珍坊”,素来不和,这在京城众所皆知,没有什么了不起。

  上一代两位当家不晓得为了什么原因而翻脸,下一代掌家的两位少东,同样没给对方好脸色,不是言辞锋利,就是冷漠以对,若是哪天相约见面,那才真的教人大大吃惊,偏偏今天他们就约定在柳府的江南园林见面。

  为了让他们能安心对谈,柳絮飞下令所有的仆人都不可以打那边经过,形同封园。

  对皇甫渊而言,再也没有任何事情比接到闵斯珣的邀约更令他惊讶,他们之间的气氛,甚至比他和闵斯琳尚未回到汉朝前还糟。

  闵斯珣早皇甫渊一步到达柳府,当皇甫渊踏入小桥流水、鸟叫虫鸣的江南庭园,闵斯珣早已站在凉亭等他。

  “你约我来此相见,有什么事吗?”皇甫渊率先开口,闵斯珣闻声缓缓回头刹那间皇甫渊竟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看见了鲁提亚王子。

  不,怎么可能?

  皇甫渊摇摇头,将这愚蠢的念头摇掉,可不晓得怎么搞的,那股荒谬的熟悉感却越来越强烈,他实在不能理解。

  闵斯珣转过身,用一双利眼打量皇甫渊。奇怪的是过去对他惯有的厌恶感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沉的怀念,就好像见到……老朋友?

  他同样不能理解,自己对皇甫渊这股亲切感是怎么来的?天晓得他们连要坐下来好好谈话都很困难,更何况交朋友?

  “我想跟你谈谈琳儿的事。”真的很奇怪,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前不会这样。

  “琳儿?”提起闵斯琳,皇甫渊的眼神倏然转沉,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闵斯珣打量皇甫渊的表情,一个男人真不真诚看眼神最知道,他有一双诚实的眼睛,这点教他很放心。

  “你跟琳儿,一起陷入一种奇怪的情景对不对?”闵斯珣也不跟他啰唆,开门见山就挑明来意。

  皇甫渊十分惊讶,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闵斯珣接着又说。

  没错,他们是一起回到了汉朝,在相互扶持间,发现对方的优点,更进一步相恋,这些事他都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认为会有人相信。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是琳儿说的吗?”她肯对她讨厌的哥哥敞开心胸,却不肯听他多说一句。

  “你别管我如何知道这件事。”这不是重点。“你只需要回答有没有这件事,那就够了。”

  “我和琳儿确实经历了这些事情。”没有什么好否认的。“但是一般人不会相信这么离奇的故事,所以我一句话也没说。”即使是面对他的双亲,他依旧选择沉默以对,不肯吐露半句。

  “我也希望琳儿是胡说八道。”闵斯珣冷冷回道。“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你们确实是一起失踪,又一起出现,身上还穿着汉代的衣服。”由不得他不信。

  皇甫渊闻言沉默,本来他以为闵斯珣应该是最难说服的对象,结果反而最先理解。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爱琳儿吗?”这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我爱她。”皇甫渊大方承认。“但是爱她又如何?自从我们回到明朝,期间我托人带了无数封信给她,希望能跟她见面,她看都不看。”

  “琳儿是因为我爹的关系,所以才不敢和你见面。”毕竟她从小到大,最看重他老人家,她不想让他失望。

  “我知道。”永远都是她爹,他怀念汉朝时那个无畏无惧的闵斯琳,那个时候的他们充满了欢笑。

  “如果你还有心,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这就是他今天约他的原因。

  “琳儿会愿意吗?”他当然想见她一面,诉说多日的思念。

  “不管她愿不愿意,你们都应该当面说清楚。”他不想再看她颓废下去。“明儿个同一时间,你一样来到此地,我会安排琳儿跟你会面。”就算骗也要把她骗来,总不能让她避一辈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皇甫渊不懂,闵斯珣应该是很讨厌他,却主动帮自己?

  “我是帮琳儿,不是帮你,你别弄错了。”闵斯珣说完话以后,便从皇甫渊身边走过急欲离去,皇甫渊连忙叫住他。

  “闵兄。”

  闵斯珣挑眉,无声问他还有什么指教。

  “你腰间的那块玉佩……”

  “这个?”闵斯珣拿起玉佩问道,皇甫渊点点头。

  “我出生就有了,据说还是自己莫名其妙出现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干嘛问这个?

  “不,没有什么不对,很好。”皇甫渊憋住笑,尽可能正经地回道。

  “你走吧!明日此时,我会准时到达此地。”

  “最好如此。”闵斯珣不明白皇甫渊的表情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快乐,因而觉得纳闷。

  待闵斯珣走远,皇甫渊终于能放声大笑。

  “哈哈哈……”

  终于又见面了,鲁提亚王子。

  他笑到流泪。

  他们说好在这个世界再相见,他果然遵守诺言,转世投胎成为琳儿的兄长,这缘分,岂是一个“妙”字可以形容?

  不晓得他等到了他的汉家公主没有?

  想起闵斯珣和古芸媚那场惊动全京城的婚礼,皇甫渊确定闵斯珣至少已经找到他今生的公主,听说他们婚后日子过得很幸福。

  不过,两个人的个性未免也相差得太多了吧!

  皇甫渊不得不佩服,老天真的很爱开玩笑。

  鲁提亚王子热情奔放,闵斯珣却冷静内敛,如果不是凭借那块汉家公主送给他的玉佩,和油然而生的熟悉感,皇甫渊绝对不会想到,闵斯珣就是鲁提亚王子的转世!

  摇摇头,走出柳府,皇甫渊这一天过得还不算太糟。

  至少,他遇见了一位老朋友。

 

  “奇怪,媚儿为什么一定要我来这里?要看花花草草,家里不多得是,干嘛一定要来柳府?”

  次日,闵斯琳依照约定时间,来到柳府内的江南园林。闵斯珣为了不引起闵斯琳的戒心,特地要古芸媚以一起出游做为理由,将她拐到这里来,目的就是要她和皇甫渊好好谈一谈。

  想当然耳古芸媚不会出现,风景秀丽雅致的江南园林也和昨日一样封园,所有准备只为了一件事——促成他们两人见面。

  皇甫渊早已到达园林,只是隐身在阴影中,迟迟没有走出来和她见面。

  “媚儿好慢。”

  现在光是要像这样近距离打量她,就已经十分困难,难以想象十天以前,他们还深情相拥,生死与共。

  “媚儿再不来我要走了……”闵斯琳原本就没有什么玩乐的心情,正想离开柳府,不期然看见皇甫渊从阴影中走出来,久久不能言语。

  “琳儿。”

  是他,她朝思暮想的人!

  有一瞬间,她看起来像是要投向皇甫渊的怀抱,但在下一刻,她又选择转身,选择逃走。

  “你想逃吗?”他可以了解她的心情,却无法认同。“我不记得你是个胆小鬼。”

  皇甫渊故意激她,果然收到效果。

  “我不是胆小鬼。”她表面反驳,但在她的内心她知道自己确实是个胆小鬼,她胆怯到无法面对他。

  “你现在的行为就像个胆小鬼。”只会拚命逃。

  “你想干什么?”即使到现在,她还是想逃,逃离他的视线,逃离一切不安。

  “你不认为我们该把话说清楚?”光逃没有用,总是要面对。

  “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话好说。”该死,不要把汉朝的口音带进来,那会让她压抑不住想哭。

  “没有话好说?”他简直不敢相信己的耳朵。“我们能聊的事情可多了,先谈谈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样?”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拜托忘了吧!不要让她为难,不要让她自觉得像个背叛家庭的叛徒,她承受不起。

  “没有感情?”皇甫渊眯眼,不认为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们只是被迫一起回到汉朝的伙伴,过去那两个半月,就当做是一场梦,请你把它忘了。”而她,也会努力忘掉。

  “你的意思是,过去是一场梦,而今既然我们回来了,梦也就该醒了,是这个样子吗?”

  闵斯琳点头,差点气坏了皇甫渊。

  “很抱歉,我不像你这么有办法,我没有办法说忘就忘,过去那两个半月,你我同甘共苦,我怎么也忘不了。”所以别再跟他说什么梦不梦的废话,他不想听!

  你以为我就忘得了吗?!

  她很想对着他如此大吼,但她不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那是传承了两代的仇恨,单凭她个人的力量,无法超越。

  “反正那都过去了,只要我们不再见面,就会逐渐淡忘。”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她相信一定能够治愈——

  “该死,我没有办法忘记!”他突然用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猛力摇晃她的身体。“也许那对你很简单,对我却像死一样痛苦!”她怎么能如此狠心,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他?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她也崩溃了,这并非她心所愿。“我也不想忘记,但我们两家对立却是事实!”就算刻意遗忘,也无济于事。

  “在我看来,这一点都不成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她的心结。

  “这当然是问题。”为何他还不懂?“我爹不会同意让我们在一起。”他对皇甫家的怨恨,强烈到她都觉得莫名其妙,况且过去她一直和他站在同一阵线,现在她突然临阵倒戈,他老人家怎么受得了?

  “你太在意你爹的想法了。”他的怨恨毫无道理。

  “我无法不在意。”毕竟他是她爹。“他那么怨恨你爹,怨恨皇甫家。”想到她就不寒而栗。

  “如果他知道,他最信任的女儿跟仇家的儿子来往,会怎么想?”必定是失望、愤怒,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认同,也会荡然无存。

  “如果你知道你爹为什么恨皇甫家,一定会觉得很好笑。”她的说法不但没有说服皇甫渊,反而让他觉得更愤怒。

  “什么意思?”闵斯琳愣住。“莫非你知道其中原因?”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只有你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他忍不住讽刺闵斯琳,不为别的,就因为她太傻了。

  “你把话说清楚,你知道我爹为什么恨你爹是不是?你快说啊!”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他们两家为什么会结仇。

  “我——”皇甫渊差点脱口而出,但他实在不想做专门在背后道人长短的卑鄙小人,只得忍住。

  “你答不出来,对不对?”她就知道!“你只是想破坏我们父女的感情,才故意这么说。”真是太恶劣了。

  “我没想到你傻到这种程度!”平日她冰雪聪明,可惜只要一碰到跟她爹有关的事,就会变得跟白痴一样,完全不会思考。

  “你说我是傻瓜?”闵斯琳气坏了,是谁一直夸赞她聪明的?

  “你本来就是个傻瓜。”沉浸在对她爹的假想之中,什么事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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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11:57 AM |只看该作者
“啊——来人啊,有强盗闯进来!”端茶的女仆从花厅前经过,看见两个陌生人站在花厅,吓得连手上的茶具都摔到地上,直喊救命。

  皇南渊和闵斯琳仍然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共同经历的那段时光,究竟是事实,还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幻想,他们两个人都不敢确定。

  “大胆恶徒,竟敢闯入苏府!”苏员外闻讯带着护院随后赶到花厅,本想好好教训一下歹徒,却意外发现大家遍寻不到的两人,竟然就在他家。

  “皇甫公子、闵小姐!”苏员外简直快痛哭流涕。“你们都没事,太好了!”

  皇甫渊和闵斯琳依旧无法回神,他们都没事,也就是说,他们之前那一段经历,都是真的了。

  “苏员外……”即使如此,他们还是很难相信,他们真的回到汉朝,见证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你们两位这段期间究竟跑到哪儿去了?”苏员外急的。“你可知道,自从你们两位突然在我家消失以后,有多少人上门找过你们,就连衙门,我前前后后都不知道去过几回。”

  人本来好好的,竟突然在他眼前消失不见,害他差点没吓掉半条命,更别提接踵而至的麻烦。

  “呃,咱们……”皇甫渊和闵斯琳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说了他恐怕也不相信。

  “好了好了,回来就好。”苏员外大大松一口气,总算还他清白。

  “啊,对了!”差点给忘了。“双方家长派来寻找你们的人,现在还在客栈等候消息,我马上派人去通知他们。”

  苏员外朝护院做了一个手势,两名护院立即领命前去分别通知双方在西安的家人。

  “我们……的家人?”经过这么漫长的时间,闵斯琳都快忘了原来她还有家人,以为她的家人只有皇甫渊一个人。

  皇甫渊的感觉也差不多,过去那两个半月,他们相依为命,每天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对方,听到的也是对方,两人仿佛已经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而不是短短两个半月。

  双方皆迷惘,皆无法回到现实。

  两人默默坐在苏家的大厅,从他们喝的茶,到厅堂里的摆设,无一不是他们朝思暮想,千方百计想要重温的东西,然而一切真正接触,却不再熟悉,沉淀在他们心中的,只有失望,只有茫然。

  他们同时站起来,看着对方,好想牵着对方的手,一起逃走——

  “琳儿!”第一个赶到苏府的,是闵斯珣,他亲自来西安找她了。

  “大……大哥。”闵斯琳没想到会见到她哥哥,她以为顶多派总管过来。

  “你这两个半月来都跑到哪里去了,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闵斯珣见闵斯琳安然无恙,先是松一口气,随后开骂,她根本找不到空档辩解。

  “我……”她无助地看着皇甫渊,不知道该怎么说。

  闵斯珣也跟着把目光转过去,毫不意外见到皇甫渊,莫非过去那两个半月,他们在一起?

  “还有,你这身穿着打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活像个汉朝人。

  “我……”闵斯琳真的不会回答,只能一直看着皇甫渊,皇甫渊再也看不过去,伸手阻止。

  “闵斯珣,琳儿她——”

  “少爷!”

  然而他自顾不暇,在他尚未开口清楚解释一切,赵大掌柜便已经来到苏府,拉着皇甫渊哭天抢地。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老爷和夫人都很担心您是不是发生意外,特地派小的来找您,小的已经待在此地整整两个半月了!”

  显然他们失踪的消息一传开,双方的家长便立刻派人前来寻人,从那个时候一直待到现在。

  “赵大掌柜……”

  “咱们走吧!”闵斯珣随便瞄了皇甫渊一眼,便要闵斯琳回去。“爹和媚儿都在等你了,咱们立刻回京。”

  回京,现在就要回京?可是她——

  “马车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快走。”闵斯珣不让闵斯琳有多加流连的机会,硬将她带离皇甫渊的身边。

  不要走,琳儿!

  “少爷,咱们也走吧,老爷和夫人正候着呢!”这次换赵大掌柜催促,皇甫渊只得收回视线,跟赵大掌柜上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发,目标都是京城。

  在皇甫渊的坐乘超越闵家马车的时候,两人隔着帘子互望。

  “喝!”

  但在马夫强力扬鞭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直到看不见彼此。

  

  初秋,天气飒爽,是外出踏青的好季节。

  京城的年轻姑娘们,不是结伴到庙宇上香,就是私下办茶会联络感情,唯独闵斯琳什么事都不做,整天将自己关在家里。

  “琳儿。”古芸媚再也看不过去,主动来找闵斯琳谈心,过去她动不动就去找她串门子,现在倒安静。

  “媚儿。”闵斯琳有些意外,“你不是应该还在坐月子吗,怎么下床了?”

  “早坐过了。”一点都不关心她,呿!

  “我半个月前刑期就满了,最近正乐得逍遥。”为了奖励她没把孩子弄丢,她相公特别买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银锁让她把玩,听说还是打西域来的。

  “对不起,我忘了。”闵斯琳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整个人就是漫不经心。

  古芸媚打量她,长长吐一口气,自从琳儿失踪寻获以后,都是这副死德性,看得快烦死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古芸媚索性明问。“你知道现在的闵斯琳,跟过去的闵斯琳相差多远吗?”过去她活泼好动,现在活像个小老头似的,连她最喜欢的寻宝也不去了。

  “我只是心情不好。”没那么严重,大家都太大惊小怪了……

  “为什么心情不好?”这个理由她接受,但总有原因吧!

  为什么……

  闵斯琳笑笑,不想答。

  “是不是为了这个,所以你才心情不好。”古芸媚将一封信放在桌上,上头写着“闵斯琳”三个大字。

  闵斯琳的心脏瞬间漏跳了一拍,那是皇南渊托人捎来的信,不晓得是为了什么原因,落在媚儿手里。

  “正好拦劫到。”她刚好在练轻功,算那送信的倒楣。

  古芸媚解释。

  “我原本以为那个人是小偷,没想到是信差。”谁要他偷偷摸摸活像在做贼,她只好顺手逮贼了。

  闵斯琳依旧沉默不答,只是瞪着信封上的字发呆。

  “是不是皇甫渊写来的?”说古芸媚粗线条,对于男女之情倒细腻,一下子就猜中。

  “你怎么晓得?”闵斯琳不打自招,发现说错话了才来捂嘴。

  “来不及了啦!”古芸媚消遣她。“先说好,我没有偷看哦!”莫要误会她。

  “那你怎么……”

  “别忘了,我有女人的直觉。”古芸媚得意洋洋地说道。“况且,你是跟皇甫渊一起失踪的,不是吗?”若说这其中没有关连,她才不信。

  确实就像古芸媚所说,这信是皇甫渊写来的,他已经不下十次要求见面,每次都被她拒绝,从他们回到明朝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回到现实,现实是他们是世仇,这点怎么样都不会改变。

  “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失踪两个半月,回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来的闵斯琳到底跑到哪里去,她要知道。

  “媚儿……”闵斯琳自己也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变得不再像是她?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她绝对挺她。“别害怕,大大方方的说出来。”是不是有了……

  “我没办法说明,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闵斯琳苦笑。

  “说说看,任何事我都能接受。”她是不是该为小外甥缝新衣了?真糟糕,她的女红很烂,很怕会缝成抹布呢……

  “我和皇甫渊一起回到了汉朝。”闵斯琳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实情,古芸媚也很高兴地跟着复诵一次。

  “你跟皇甫渊一起回到了汉朝——什么?!”她叫得忒大声,死人都能听得见,更别说门外的闵斯珣。

  他也担心闵斯琳的状况,特别抽空过来探望,没想到被他妻子抢先一步。

  “你、你说什么??”古媚芸激动不已地猛吞口水,第一次听见这么离谱的事情,琳儿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你还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能接受?”根本是骗人。

  “不、不是!”古芸媚不知所措地搔搔头。“我是说,这种事寻常人根本不会碰到,对不对?”所以不能怪她大惊小怪。

  “问题是,我就碰到了。”就当她不是寻常人吧!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古芸媚决定相信闵斯琳,她不会说谎。

  “你还记得当初我去西安是为了什么吗?”闵斯琳反问古芸媚。

  “嗯……”古芸媚回忆。“我记得你是去买一面古汉镜。”

  “皇甫渊也去了。”提起这个名字,闵心琳的心又重重跳了一下。“他为了争一口气,也和我一起抢那面汉镜。”

  原来如此,她就奇怪他们怎么会凑在一起,原来是为了那面镜子。

  “结果呢?”古芸媚越来越好奇。

  “结果因为苏员外不知道该把铜镜卖给谁好,便要我和皇甫渊谁先念出铜镜背后的铭文,他就将铜镜卖给谁。”

  这招厉害,公平。

  “最后谁先念出来?”这才是重点。

  “我和他一起念出来。”想起两个半月前发生的事,闵斯琳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我和皇甫渊,同一个时间拿到铜镜,又同时念出铭文,两个人因此被铜镜的力量,带回到汉朝。”

  这故事实在太玄了,若非是从琳儿的口中说出来,她一定不会相信,一定会认为她是在骗人。

  “你们到了汉朝以后,应该发生很多事吧?”古芸媚也不讲究细节,不是她不想知道,而是闵斯琳看起来随时会嚎啕大哭,她不想逼她。

  “多到我想忘也忘不掉。”她已经花十天重新组织她的记忆,试着将皇甫渊排除,但无法排除,也没有办法抹去爱的记忆。

  “琳儿,你爱他吧?”古芸媚看得出来闵斯琳是真的很喜欢皇甫渊,她脸上的迷惘前所未见。

  “爱他又有什么用,我们两家是世仇,爹不会答应的。”该死,她也染上汉朝的口音,早知道相思会这么苦,他们还不如一辈子留在汉朝算了,干嘛还回来?

  “琳儿!”对于她这个脾气倔强的小姑,古芸媚有说不出的心疼,她太在乎她父亲的看法了。

  “媚儿……”闵斯琳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办?”她以为只要回到原来的生活就能忘记皇甫渊,但她忘不掉,她的生活已经被搅乱了,再也变不回原来那个闵斯琳。

  “琳儿……”古芸媚所能做的,也只是抱住闵斯琳,让她尽情的发泄。

  倒是门外的闵斯珣,心中悄悄决定了一件事——

  该是去拜访皇甫渊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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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黄沙滚滚,前方就是厮杀激烈的战场。

  “那么,我就送两位到此。”鲁提亚王子带领一队军队,护送闵斯琳和皇甫渊到唐将军所在处,便不再前行。

  “鲁提亚王子请留步,谢谢你还特地送我们过来。”对鲁提亚王子,皇甫渊怀有无限感激,他帮了他太多忙。

  “好说。”鲁提亚王子拍拍皇甫渊的肩膀,这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接触,说起话来格外感慨。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也许在你们身处的地方,我们会再相遇。”鲁提亚王子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顺利回去,但他希望可以,因为人还有来世,他希望来世能再见到他们。

  “一定会的。”皇甫渊坚信,他们的友谊可以超越时空的限制,尽管他们相识的时间短暂,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所以他们一定会再相遇。

  “多保重。”鲁提亚王子祝福皇甫渊。

  “你也是。”皇甫渊回拍鲁提亚王子的肩膀。“希望你能早日等到你的汉家公主。”

  “嗯。”鲁提亚王子点点头,坚信他的梦中情人一定会出现,即使得等到来世。

  “那么,就此分别。”鲁提亚王子向两人道别后,带着军队离去。

  皇甫渊不怪鲁提亚王子没护送他们进入战场,毕竟鲁提亚王子的身分敏感,也不想加入战事,没必要把他牵扯进来,把事情复杂化,他们自己的事,他们自己解决,鲁提亚王于已经帮他们太多了。

  “你准备好了吗?”他唯一担心的是闵斯琳的安危,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她留在安全的地方,却别无选择。

  “准备好了。”闵斯琳点头,就算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她不会放下他苟活。

  皇甫渊闻言将她拉过来,激烈的吻她。这很可能是他们今生最后一次接吻,未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他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杀!”

  “冲啊!”

  黄沙飞舞,整个战场充斥着喊叫声、哀叫声,活脱脱就是人间炼狱。

  “不要发呆,快走!”

  皇甫渊和闵斯琳一起冲入战场,尽管闵斯琳比大多数女子都来得勇敢,但残忍的战争场面,仍是让她不寒而栗。

  皇甫渊拔出剑,拨开匈奴的弯刀,一面嘱咐闵斯琳要小心点,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闵斯琳回神,从地上捡起一把弃剑防卫自己,她就算不能帮忙杀敌,也不能成为皇甫渊的负担,他们还要活着回去。

  说来讽刺,就在昨天,他们还跟鲁提亚王子把酒言欢,今天就跟他的族人拔刀相向,老天爷真爱开他们玩笑。

  “唐将军在哪里?”

  他们每遇见一位汉军,就问同样的话。

  “我们要找唐将军!”

  然而战场宽广,他们始终找不到唐将军。

  “唐将军在前方被……被敌军包围,你们快去救他!”

  正当他们茫然摸不着头绪,他们身边一位中箭的汉军指向唐将军的方向。

  “振作点儿!”皇甫渊试着扶住中箭的汉军,但没有用,他已气绝身亡。

  “他说唐将军就在前面!”闵斯琳挥剑砍伤想要偷袭他们的匈奴士兵,好歹她也是燕千寻的入门弟子,绝不能丢脸。

  这一刻皇甫渊只觉得自己好爱她,天下有几个女人面对如此情景能面不改色?只有他的琳儿做得到。

  “走吧!”松开死去汉军的手臂,皇甫渊只能祈祷这场战争尽早结束,让这些无辜战死在沙场的士兵,无论是汉人或是匈奴人都能入土为安。

  “嗯。”闵斯琳用力点头,心中许下相同愿望,她真的不愿再看到有人流血。

  只可惜血流成河的场面,并未因他们的祈祷而消失,反而在他们找到唐将军时,越演越烈。

  “唐将军在哪里?我们有东西要交给唐将军!”他们对着躺在地上的汉军大吼,受伤的士兵用尚滴着血的手指向前方,无力地为他们指引方向。

  他们依士兵指示的方向望过去,看见一个可怕的场景唐将军身受重伤,身边虽有士兵形Cheng人墙将他团团围住保护他,却有更多匈奴试着破坏人墙,杀死汉军的主帅。

  “……不……”此情此景,是他们最大的恶梦。

  “……不!”他们疯了似地冲向人墙,非将东西送到唐将军手上不可。

  “让我们过去,我们要找唐将军!”他们央求人墙中看起来像是副官的人,请他突破人墙,让他们进去。

  “你们是谁?”怎么平民老百姓也来战场?“你们为何要找唐将军?”

  “别管我们是谁!”反正也解释不清。“我们有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唐将军,请你让我们过去。”

  “可是——”

  “再晚就来不及了!”万一唐将军在还没拿到铜镜前死掉,他们就、他们就再也——

  “可恶!”副官杀掉一个想突围的匈奴,转头对他们说。

  “进去吧!”然后又斩杀一个匈奴。

  皇甫渊和闵斯琳喜出望外,在副官的开道下,进入人墙。

  “兄弟们,一定要保护唐将军!”随着副官振臂疾呼,人墙的缺口又迅速补起来,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将东西交给唐将军。

  “你们、你们是谁?”

  他们终于见到唐将军,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相见,令人下胜唏嘘。

  “你们、你们不该出现在战场的……”

  唐将军受伤的部位血流不止,而且刀刀都是致命伤,恐怕不久便要气绝身亡。

  “有人托我们把东西带给您。”闵斯琳和皇甫渊走到唐将军身旁蹲下,他浑身都是伤。

  “谁……谁托你们带东西来?”让他们来到这危险的战场,太不应该了。

  “是玉娘。”

  听见爱妻的名字,唐将军原本已转沉的眸子瞬间发亮,虚弱的语气再一次恢复强度。

  “是玉娘?”他娇美的新娘,他已经多久没见过她了呢?

  “她要我们把这几封帛书和镜子交给您。”闵斯琳拿出玉娘的遗物,很高兴终于能将它们亲自交到唐将军的手上,完成玉娘的心愿。

  “是这面镜子。”唐将军虚弱地笑笑,和爱妻一起照镜子,为她画眉的美好情景,在眼前一一浮现,玉娘一定很想他吧?

  “玉娘她、她已经死了。L闵斯琳不忍破坏唐将军的美梦,但也不能不告诉他实情,一双泪眼,透露出无限哀伤。

  “什么,玉娘她——”

  “请您看最后这封帛书,就能明白原委。”闵斯琳哭道。

  唐将军用沾满鲜血的手打开帛书,信里面的内容教人不忍目视,原来玉娘……是被逼死的。

  “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一直杳无音讯的原因了。”他写过无数封信给她,完全没有得到回应,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们在无意中得到这面镜子,镜中的玉娘,牵引着我们找到您。”她始终相信,他们这一路能这么顺利,都是因为玉娘有在保佑、指引。

  “你们是?”唐将军望向他们两人,不明就里。

  “我们是有缘人,注定要帮玉娘这个忙。”是的,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会同时拿到镜子,同一时间解读出镜子背后的铭文,因为他们都跟玉娘有缘。

  “是……是吗?”唐将军虚弱地笑笑,抬头看天空,上苍呀……

  “谢谢你们将镜子带来给我。”这是玉娘送给他的订情物,他来不及带走,如今终于握在手上。

  “唐将军……”

  他的嘴唇已经完全失去血色,呼吸越来越弱,恐怕就要断气。

  唐将军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铜镜翻到背后,念出那一段刻骨铭心的铭文。

  “秋兰兮青青……”青青的秋兰。

  “绿叶兮紫茎……”翠绿的叶子,紫色的茎。

  “满堂兮美人……”满堂的美人啊!

  “匆独与余兮目成……”你忽然独独地与我眉目传情……

  浮现在唐将军脑海的,是当日班师回朝,相国宴请有功将士的画面。所有朝中大臣几乎都带着女眷出席宴席,满堂的美人都争相展现风采,唯独他的玉娘,像是莲花一样静静站在角落,却也吸引他的目光,久久不散……

  “隆咚!”

  爱人的影像从回忆中消失,唐将军手中的铜镜跟着掉落,掉进最深的绝望里。

  “唐将军!”闵斯琳无法接受,他们历尽千辛万苦将铜镜送到唐将军手里,竟是这个结果,哭岔了气。

  “琳儿!”皇甫渊跪下来,将她拥入怀中,让她的情绪尽情宣泄,喃喃安慰她。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但至少咱们把铜镜交到唐将军手上,已经完成玉娘的心愿了。”

  是的,他们已经完成玉娘的心愿,但不够不够!这不是她想要的。

  “呜……”她生气的是有情人为什么不能终成眷属,为什么?

  “琳儿……”他拥紧她,比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她的心痛,因为他也一样痛。

  由镜子倏然窜出的白烟,似乎在告诉她:不要哭,他们又在一起了。

  “琳儿,你看。”皇甫渊放开闵斯琳,和她一起目睹眼前的奇迹,只见一抹白烟从铜镜中飘出来,慢慢化为一道优美的身影,伫立在他们面前。

  她就是玉娘……

  更神奇的是,唐将军的灵魂,竟在这个时候脱离身体,走向玉娘,夫妻两人跨越了生死界线再次相遇,再一次拥抱,虽然他们无法拥有温热的躯体。

  闵斯琳眼眶含泪,看着玉娘和丈夫深情相拥。瞬间觉得,他们所经历的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他们两个人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要谢谢你们。”玉娘含笑的脸,看起来好幸福。

  “我也要谢谢你们。”唐将军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英挺帅气,夫妻俩看起来好相配。

  “谢谢你们把我带回到丈夫的身边,如果没有你们,我还在幽冥界徘徊。”寻寻觅觅,等不到爱人,怨恨难以平息。

  “现在,你们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必须及早离开。

  “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皇甫渊问玉娘,既然是她带他们来的,理当懂得怎么带他们回去。

  “请你们拾起铜镜,两个人的手一起抓住铜镜,共同念出镜子背后的铭文。”玉娘笑着答。

  “这样子就能回去了?”皇甫渊十分怀疑,上次他们也试过同样方法,但是没有什么效果。

  “是的,这样子就能回去。”玉娘坚定地回道,他们只好拾起镜子,照她的话试试看。

  皇甫渊和闵斯琳一起抓住铜镜,共同念出镜子背后的铭文。

  “秋兰兮青青,绿叶兮紫茎,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他们的话方落,但见铜镜发出一道强烈光芒,接着冒出阵阵白烟将他们包围。

  “永别了,真的很谢谢你们。”

  随着玉娘远飏的声音,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兵士们的喊叫,玉娘和唐将军的身影,全部搅和在一起,一直往他们身后退去。

  皇甫渊和闵斯琳紧紧胞在一起,奋力抵抗扭曲的空间。

  “谢谢你们……”

  “真的很谢谢你们……”

  然后,他们手中的铜镜粉碎,跟随倏然退去的空间消失不见,等强光退去,一切又回到原点。

  站在苏员外的花厅中,皇甫渊和闵斯琳不确定这一切是梦还是幻,他们真的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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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11:53 AM |只看该作者
“我很奇怪吧?”鲁提亚王子苦笑,可以想象得到,他跟王庭一定发生不少冲突。

  “你确实有别于一般匈奴人,但我很欣赏你。”这是皇甫渊的真心话,如果他有兄弟,就该是如此,可惜他们无法当兄弟,也许下辈子见。

  鲁提亚王子闻言感动地拍拍皇甫渊的肩,他有四个兄弟,却没有一个跟他谈得来。

  “说说你的女人,你应该很喜欢她吧!”

  两个人国家大事谈得好好的,鲁提亚王子突然又转向儿女私情,害皇甫渊差点来不及反应。

  “我很喜欢她。”事到如今,他不想隐瞒。“我喜欢她的一切,包括个性。”

  她的个性乐观积极,聪明机灵,很会看脸色但也容易惹麻烦,然而无论她惹了多大的麻烦,他都乐于承受。

  “我不得不提醒你,兄弟,往后你有得受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强悍的女人,就算塞外公主,也没几个像她一样有勇气,跟皇甫兄弟很配。

  “我知道。”相处了两个多月,他不可能还以为她温柔多情,事实上也不是,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悍妇。

  “辛苦了。”只是悍妇也有分等级,她就是个上品,而且是最上品。

  “既然如此,你告诉她了没有?”别老是憋着。

  “什么?”皇甫渊愣住。

  “我说,你跟她表白了没有?”还装傻。“你说你喜欢她,就该告诉她,不说她哪里会知道?”

  爱放在心里不叫爱,只有透过真诚的表白,细细的倾诉,才能传达到对方的心里,这点还不懂吗?

  “你不明白,咱——我们之间有点复杂。”皇甫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苦笑。

  “怎么个复杂法?”听起来满有意思,鲁提亚王子追问。

  “我们两家是世仇。”皇甫渊还是只能苦笑。“她恨我,我也恨她,至少在来到这里之前是这样的。”

  听起来还真是复杂,嗯,这故事精彩。

  “但那不影响你们相恋吧!”复杂归复杂,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鲁提亚王子……”

  “让我这么说吧,那又如何?”他一点也不觉得稀奇。“我们匈奴和汉人也是世仇,但我就是想娶汉家公主,这可比你要复杂得多了。”

  国仇家恨,皇甫兄弟只有家恨,他可还得背负着国仇这两个大字。

  “你想娶汉家公主?”皇甫渊吓一跳,他真的很特别。

  “是啊!”鲁提亚王子微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赖在此地不走吗?”

  皇甫渊摇摇头,所有的匈奴军队都移防了,唯独他还在汉匈边境界徘徊。

  “因为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她的。”鲁提亚王子眼神温柔地回忆道。“有一天我在此巡视的时候,救了一位汉族姑娘,她告诉我她是汉家公主,从那天开始,我就在这里苦等了。”

  听起来就像是傻瓜的行为,而且不可思议,对方只是随便骗他两句,他就相信了。

  “你怎么能判断,她是真的汉家公主?”以她们尊贵的身分,不太可能会到边疆来。

  “她给了我这块玉佩,证明她的身分。”鲁提亚王子将汉家公王的玉佩拿给皇甫渊看,根据皇甫渊多年从事古董买卖的经验判断,那位汉人女子极可能出身贵族,但是不是真的公主,则是有待商榷。

  “明白了。”皇甫渊笑笑地将玉佩还给鲁提亚王子,他不想破坏他的美梦,就让他相信那场美丽的相遇吧!

  “所以说,你也可以。”鲁提亚王子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起来,十分珍惜这场邂逅。

  “我是匈奴人,都可以排除万难爱汉家公主了,你们不过是两家有所误会,只要排解误会,我相信你们也能做到。”他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实际状况,但那对他来说,真的不成问题。

  “只要真心喜欢,管他汉人或是匈奴人。”都一样。“只要彼此真心相爱,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就看你有没有决心。”

  鲁提亚王子这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将皇甫渊瞬间敲醒,只要有爱,前方就算有巨石阻碍,也要移开它!

  “谢谢你,鲁提亚王子,你这些话提醒了我很多事。”他真傻,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爱,就能排除万难。

  “终于开窍了。”鲁提亚王子用力推皇甫渊的手臂,总算能帮到忙。

  皇甫渊对鲁提亚王子只有感激,若非他出手帮忙,他和琳儿不可能更进一步。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他老早想问了。

  “什么事?”皇甫渊猛揉手臂,鲁提亚王子的臂力可真惊人。

  “你们既然是死对头,怎么会凑在一起?”

  “这很难解释。”皇甫渊为难地回道。“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解释得清呢?”他叹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不该相信?”鲁提亚王子听定了,管他个中原因多离谱。

  “说了你可不要后悔。”万一被吓着,概不负责。

  “绝对不后悔。”

  于是皇甫渊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次,尽管鲁提亚王子一再保证绝不会惊讶,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么说,你们是因为抢一面铜镜才凑在一起。”鲁提亚王子忍不住抽气,整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嗯。”皇甫渊点头。“当初和她争那面铜镜,纯粹只是想出一口气,没想到会被带来汉朝。”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两个人是从一千多年后的中原来的,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么说,你一定清楚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一千多年的时光不是开玩笑的,都可以轮回好几世了。

  “懂得一些。”皇甫渊小心翼翼地答道,想办法不透露太多。

  “那么,你一定也知道这场战争的结果喽?”鲁提亚王子毕竟是匈奴人,再怎么漫不经心,还是会在乎的。

  结果就是匈奴大败,匈奴五王国分崩离析,匈奴士兵有三万人战死,单桓、酋徐二王及相国、都尉等两千五百人投降。另有五王及王母、单于阀氏、王子共五十九人,和相国、将军、当户、都尉共六十三人被俘,损失可说是非常惨重。

  “抱歉,我没注意到这段历史。”唯一庆幸的是,浑邪王战败后归汉,他既是浑邪王之子,待遇理应不会太差。

  “是吗?”鲁提亚王子单单看皇甫渊的表情,就知道他是骗人的,他只是不想说出答案罢了。

  既有的历史,不能更改,他们只是不小心被卷进历史的洪流,就算会遭历史的洪流灭顶,也只能认了。

  “不过,你的故事真的太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鲁提亚王子收起落寞的神情,同皇甫渊开玩笑道。

  “最好别相信我。”皇甫渊也同他开玩笑,好希望能帮他改变结局,可惜不可能。

  “所以,你们必须将帛书和铜镜送还给唐将军,才有希望回到你们的朝代。”这真是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或许他真的不该相信。

  “看来是这个样子。”皇甫渊苦笑,怀疑他们一辈子都回不去。

  “如果是唐将军的话,或许我帮得上忙,我可以送你们去战场找他。”这沿路都是匈奴士兵出没,没有他的保护,他们不可能找得到唐将军。

  “你知道唐将军身在何处?”皇甫渊闻言喜出望外,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

  “没错。”鲁提亚王子回道。“我们前阵子刚交过手,唐将军因为被留下来断后,没法走太远,依我估计,可能就在前方三、四十里的地方。”很快便能追上。

  “真的吗?”他们就快见到唐将军了。“太好了,谢谢你!”帮了个大忙。

  “我可是很舍不得。”鲁提亚王子哈哈大笑,真的舍不得皇甫渊走。

  “好了,雾都散了,你的那位姑娘也该起来了。”鲁提亚王子开朗地提醒皇甫渊。

  “记得,该说的话不要留在心上,一定要找机会说。”鲁提亚王子又拍皇甫渊的肩膀,就怕他太腼觍,不敢献出真心。

  “我晓得。”他现在就要去说,让闵斯琳知道他有多爱她,多庆幸能够拥有她。

  “那我就放心了。”鲁提亚王子跟他说完话以后,便走回营帐,留下皇甫渊一个人凝聚勇气,心想待会儿该怎么表白?

  只是,当他一回到营帐,看见闵斯琳烦恼地对着簪子发呆,什么事都忘了。

  “你终于回来了。”她大大松一口气。“快帮我梳头,我弄了半天,就是弄不好。”

  闵斯琳睁大眼睛,将手中的银簪子拿给皇甫渊,却被他夺走搁置在一旁。

  “别管头发了。”他走过去,倾身将她压入软垫,她立刻知道他想做什么。

  他想和她温存,想好好爱她,这些最简单不过的事,他竟等到现在才了解,他真是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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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11:52 A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Dolphin_0916 于 2012-7-9 11:53 AM 编辑

第七章



圆形的营帐,地上铺着各色兽皮。

  喜爱打猎的匈奴,是个马上民族,天生就擅长骑马。他们骑在马背上,追逐猎物到任何一个角落,他们的狩猎成果丰富,无论是动物或土地都多有斩获。但他们也是一个天生就不懂得满足的民族,即使已经拥有广大领土,仍然觊觎中原的丰美水草,总是不断地进犯汉匈边界,导致两国长年战事不断。

  熊熊的火焰,伴随着遍布的火把在帐外燃烧,勾勒出帐内的身影。

  被迫进行“新婚之夜”的两个人,尴尬地坐在铺着丝绸的软垫上,紧张到手脚都不晓得摆哪儿才好。

  “咳咳!”尤其是闵斯琳,更是满脸发烫,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里面好热。”但真正让她体温上升的不是随处可见的火把,而是四周的气氛,鲁提亚王子不知上哪儿找来一堆大红布,搞得整座营帐像新房。

  “是满热的。”皇甫渊自己也很紧张,虽说他一直盼望能和她结成真正的夫妻,但走到这一步未免也太夸张,营帐外头站满了士兵。

  “咱们逃跑吧?”闵斯琳受够了这荒谬的情况,鲁提亚王子的玩笑未免也开得太过火。

  “外面全都是士兵,怎么逃跑?”鲁提亚王子说得到做得到,而且不是在开玩笑,光是营帐外面,就至少站了十几位士兵,更别提今晚他们一定会加强戒备,他可是只有两只手一把剑,光数人头就差人家一大截。

  “你可以杀出去。”她看过他的身手,很了得的,她对他有信心。

  “你想踩着我的尸体逃命?”没良心的女人,一、两个杀手他可以应付,一大票杀手他就没辙了,况且这些都是身经百战的士兵。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干嘛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她只是建议、建议!

  两个人同时叹气,如果无法逃跑,还真的不知道能做什么,漫漫长夜好无聊……

  其实皇甫渊早想好做什么,只是不晓得怎么开始,直接扑过去吗?

  “咳咳,琳儿。”他的喉咙像卡到痰似地难以出声,粗哑的声音很快便引起闵斯琳的好奇。

  “你的喉咙不舒服吗?”她注意到他拚命清喉咙,到底想跟她说些什么?

  “我……咳咳。”奇怪,跟她斗嘴的时候喉咙顺得跟什么一样,轮到表白就卡死,这是什么道理?

  “你的脸好红,着凉了吗?”她伸手摸他的额头,有点担心地问。

  “没有,我没有着凉。”他脸红是因为一想到要在她面前吐露心声,就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你一定是着凉了。”她从来没看过他的脸这么红过,除非把整包胡椒都吞下肚,问题是汉朝还没有胡椒,只有花椒,莫非他吞了花椒?

  “我说过了,我不是着凉。”他试着甩开她的手,无奈她的小手一直巴着他的额头不放,一味认定他病了。

  “好烫。”她摸他的脸颊,再摸自己的,真的有一点儿差别。

  “我去叫大夫,这儿应该也有军医吧!”闵斯琳说着说着,就要起身。

  “不必麻烦了,琳儿。”他尝试说服她。“我没有生病。”

  “胡说,你生病了。”她不听解释,硬是要去找军医。

  皇甫渊没办法,只得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过来,在她的嘴唇印上深深一吻。

  闵斯琳都呆了,难道他真的打算……跟她发生关系?

  “你、你不会是……”她呆到无法反应他的亲吻,让他好失望。

  “这又不是咱们第一次接吻。”她就这么不愿意,不愿意到连他们必做的事都不再喜欢?

  “话是这么说没错。”讨厌,干嘛提醒她。“但是你今天……”

  她深深吸一口气,斟酌用词。

  “今天……今晚你好像特别不一样……”好像要把她吃了。

  “你也听见鲁提亚王子说的话,他希望你和我,咳咳,他希望你和我——呃,圆房。”皇甫渊几乎说不出口。

  “鲁提亚王子?”那个自大的色鬼!“你要跟我圆房关他什么事,干嘛扯到他?”

  “是不关他的事。”他今天怎么老是说错话?“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妄想逃跑,也不可能逃得了。”他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你的口气怎么越来越像那个讨厌鬼?”明明他才是被俘虏的人,结果他却在替对方说话。

  “不是,”该死,到底要怎么解释?“我只是——”

  “只是怎么样?”帮着外人欺压她吗?

  只是因为爱她,所以想拥有她,这么简单的话他都说不出口,他到底在干什么?

  “皇甫渊。”

  又来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不连名带姓地叫他?

  “你把话说清楚,别老是打哑谜——”闵斯琳的一连串疑问,在转眼间没入皇甫渊饥渴的索吻之中,他决定,在没有满足他的欲望之前,他再也不要回答她任何问题。

  “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除非你想让鲁提亚王子占有你的身体,否则最好闭嘴。”他受够了她那无止尽的疑问,每一个疑问都能教他语塞,忘了他其实只想跟她温存。

  闵斯琳只要一想到鲁提亚王子的威胁就发毛,别看他外表乱不正经,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认真的。他说要派人站岗,就真的调来一队士兵将营帐团团围住,防守严密的程度,连一只老鼠都钻不进来。

  绵密的吻一如往常那般热烈,他们一旦开始亲吻,便很难停下来。过去能够不越矩,都靠皇甫渊强大的自我控制力,闵斯琳根本毫无所知。然而今晚不同,今晚他再也不想控制自己,不想总是哄闵斯琳入睡以后自己再彻夜难眠,他要她跟他一样疯狂,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于是他加深他的吻,大胆地用舌尖舔她的耳垂,将浓厚的男性气息以最亲密的方式,灌入她的耳朵。

  耳后不期然冒出一股热气,闵斯琳像被针刺到似地疼痛难挨,直想逃避。她气喘吁吁地看着皇甫渊,过去每一个亲密的夜晚,他们几乎试过各种亲吻方式,但只限于她的嘴唇,没想到他竟会轻嚼她的耳朵,而且自己的反应还如此敏感。

  她迷惘的表情是最好的Chun药,诱发他心底最深的渴望。

  皇甫渊吮吻她的下巴,她的玉颈,让她明白接吻的范围不仅仅只限于嘴唇,之前他之所以不亲吻她这些地方,是因为害怕自己会就这么顺着她的唇、她的咽喉、她的锁骨,一直亲吻她的酥胸……

  再也不需要顾虑自己会失控,皇甫渊决心将过去那些强迫自己压抑的心情,全都抛开。

  他将闵斯琳压进柔软的垫子,从头开始吻起,亲吻每一寸看得见的肌肤。而后,他缓缓除去她的外袍,仅隔着一层白色中衣,感觉包裹在里面的柔软身躯,双手忍不住颤抖。

  闵斯琳也抖得很厉害,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去他们顶多接吻。她熟悉的吻很快就落下来,最着最后一层中衣剥落,遍布她的全身……

  营帐内外熊熊燃烧的火把,照得整个营地有如白昼。

  帐内的人儿,从原本的尴尬难挨到放开自己享受鱼水之欢,帐外的倒影将他们的举动勾勒得一清二楚。

  随着帐内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交缠的人影翻滚越来越热烈,士兵悄悄撤了防守,退到营帐外围,让两人保有隐私。

  夜,逐渐深沉。

  人,纠缠不清。

  唯有帐外的火把,还一直燃烧、一直燃烧……直到天明。

 



  “啾!啾!”

  清晨的草原,宁静而祥和。

  四周的鸟叫声,为这如画的风景增添些许生动的气息,也是唤醒人们最好的方式,它们的出现提醒人们: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别再睡了。

  皇甫渊原本就习惯在一大早练武,当他一听见鸟叫声,眼睛很自然便张开。他伸了一个懒腰起身,闵斯琳熟睡的小脸不期然映入脸庞,勾起他心底无限爱意。

  她熟睡的模样,真的好可爱,少了平日的强悍,多了一份依赖,直到和她在一起,他才知道她习惯抓住东西睡觉,所以每次当他们睡在一起,她总是把他抓得紧紧地,甩也甩不掉。

  不过,昨晚她既没有抓着东西睡觉,也没有死巴着他,这是否代表她已经完全信任他,她的心,也完全交给他了呢?

  说真的,他没把握,对于爱情他还是新手,他猜想她也一样。

  小心起身着装,皇甫渊怎么也睡不着,又不想打扰闵斯琳睡觉,干脆提起剑去练武。

  草原的清晨,经常弥漫浓雾,要等太阳出来,雾才会退去,但匈奴的士兵却已经很习惯这种天气,要练兵或是作战都没问题。

  所幸,鲁提亚王子没打算作战。事实上,他根本毫无动作,当别的匈奴王及王子和汉军打得你死我活的时候,鲁提亚王子却把战事晾在一旁,过着逍遥的生活,甚至还有空射箭。

  “哦,你起床了。”鲁提亚王子将手上的箭射出去,看似漫不经心却正中红心,充分显示出他扎深的射箭底子。

  “射得好。”皇甫渊见状忍不住为他鼓掌。

  鲁提亚王子微笑放下弓,将弓连同剩余的箭一并交给一旁等待的士兵,看着皇甫渊手上的剑说。

  “要不要来比划比划?”他想知道除了角抵以外,他的剑术怎么样,是否也一样行?

  “烦请指教。”皇甫渊也想知道,他除了箭射得好以外,剑术是否同样杰出,迫不及待想跟鲁提亚王子过招。

  “拿剑来。”在草原,他们习惯用弯刀,不过没关系,他练剑已有一段时日,应该足以应付。

  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展开厮杀,一早就刀光剑影,令人目不暇给。不过双方似乎都很享受对战的过程,只见两把长剑在空中交错,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伤了对方。

  “锵锵锵!”

  再也没有比遇见强劲对手,更令人开心的事。

  两人在对战中培养出一种惺惺相惜的默契,自古英雄多寂寞,寂寞的原因是找不到适当对手,皇甫渊和鲁提亚王子,从比角抵开始就是势均力敌,没有这方面的问题,等他们方能放下剑,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承让了。”最后是皇甫渊略胜一筹,小赢鲁提亚王子。

  “如果是换成弯刀,你就不会赢我了。”鲁提亚王子虽然不喜欢输的感觉,但他有的是气度,连打输了都还能微笑。

  “一定的。”皇甫渊承认他胜之不武,毕竟长剑是中原的兵器,匈奴人习惯用弯刀,若将他手上的剑换成刀,他绝对赢不了。

  鲁提亚王子闻言拍拍皇甫渊的肩膀,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味道,尽管他是汉人。

  两人练完剑,鲁提亚王子提议坐下来休息,皇甫渊早有此意,因此欣然允诺,于是他们就这么坐在草地上,一同欣赏清晨的美景。

  “真可惜不能将你带回王庭。”鲁提亚王子叹道。“你无论武术、气度各方面都相当优异,如果能带回王庭当兄弟,该有多好。”他就有伴了。

  “谢谢鲁提亚王子的赏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家不在这里,甚至不在汉朝,在遥远的明朝。

  “为什么?”鲁提亚王子苦涩地反问。“因为我是匈奴人,所以不能当兄弟?”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鲁提亚王子,是有别的理由。”皇甫渊安慰他。“不过我必须承认,你跟我想象中的匈奴人大不相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鲁提亚王子挑眉。

  “我以为匈奴人都很残暴,但你一点都不残暴。”相反地,他的态度虽然戏谑,眼神却极温柔,他昨晚就注意到了。

  “那是你们自以为是的想法,其实大部分的匈奴人,就和中原的老百姓一样,都希望能和平度日。”不要再打仗。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攻打中原?”既然希望和平,就不该侵略中原,可他们年复一年都在做相同的事。

  “如果有更好的地方可以生活,你不会想去吗?”这就是他们不断攻打中原的理由,都是为了生活。

  皇甫渊闻言愣住,无法接话。

  “你要知道,草原的生活是很困苦的。”鲁提亚王子无奈地解释。“你眼前所看见的一片绿油油,过了一个冬天以后,可能干枯到一根草都不剩,这还是好的,到了大漠以后更是辛苦。”

  狂飞的黄沙,稀少的雨水,稍一踏错脚步,就会迷失在沙海之中成为一堆枯骨。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并不轻松,贫瘠的土地根本无法耕种,当然也不可能吃得到白米或是粱饭,只能吃一些肉类和乳制品,这样的环境,要他们如何不向往中原的生活?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批评。”两人不过换个朝代,换一套烹调方式,就已经食不下咽,他们竟连烹调的材料都没有。

  “不过其实也不是人人都想去中原生活。”鲁提亚王子自嘲。“像我,就不想去中原,我反倒觉得老家满好的,干嘛非得去侵占别人的土地不可?”也许他们的土地没有汉人来得肥沃,但要养活牲口绝对不成问题,只要有牲口,就能活下去。

  “你不想去中原?”皇甫渊是真的被他吓到,这跟单于(匈奴王)的决议有所抵独。

  “不想。”鲁提亚王子耸肩。“但身为浑邪王的五子,我有义务带兵打仗,只是打得很不起劲。”

  难怪许多匈奴的军队都已经上前线打仗去了,他还在边界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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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7-9 11:51 AM |只看该作者
他们明显互相喜欢,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至今还未上床。

  “我看这样子好了,我们来比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脆客串媒人,打发无聊。

  “比赛?”皇甫渊机警地看着鲁提亚王子,不解。

  “我和你比角抵。”鲁提亚王子提议道。“只要你比赢了,我就把她让给你。万一你比输了,那么就由我占有她,你敢接受这个挑战吗?”

  这个提议看似公平,其实充满了陷阱。

  “我反对!”闵斯琳第一个跳出来喊不行,谁要答应这个鬼提案啊,呿!

  “我又不是货品,可以随你们交易或是买卖。”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侮辱,她绝不接受。

  “我没有询问你的意见,姑娘。”鲁提亚王子笑呵呵地要她闭嘴。“搞清楚你此刻的身分,现在就连货物都比你值钱。”

  鲁提亚王子明白指出他们现在的困境,闵斯琳气红了脸,却拿他无可奈何。

  “你没得选择。”鲁提亚王子意有所指地打量闵斯琳。“你不是跟我,就是跟他,我们两个人之间,你只能跟一个。不过呢,你要是两个都愿意跟,我也不反对,这方面,我国就是比贵国来得开放点,你说是不是?”

  所谓得了便宜又卖乖,显然就是指鲁提亚王子这种人,尽管闵斯琳气得牙痒痒的,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她又不能怎么样,只得死命瞪着鲁提亚王子,诅咒他去死。

  “怎么样?”调戏完了闵斯琳,鲁提亚王子转而向皇甫渊要答案,他预料皇甫渊一定点头。

  “我接受这个挑战,和你比角抵。”皇甫渊果然答应鲁提亚王子的提议,差点没气坏了闵斯琳。

  “你怎么可以——”

  “我一定会赢他。”他知道她想说什么,也向她保证。

  “皇甫渊……”

  “相信我,我一定会赢他。”就算拚了这条老命,他也不会让她落到对方的手里。

  闵斯琳就算有再多的疑虑,都在皇甫渊无比坚定的眼神中融化了。

  “嗯。”她点点头,相信他一定做得到,他是她爱上的男人,非做到不可。

  “我希望你说话算话,如果我赢了,请你遵守承诺,放过琳儿。”皇甫渊看着鲁提亚王子,寻求承诺。

  “当然。”他虽然是匈奴人,却也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就怕皇甫渊赢不了他,剩下的倒好商量。

  “就这么说定了。”皇甫渊坚定地点头。

  “太好了。”总算可以不必再无聊。

  “兄弟们!”

  互相许下承诺后,鲁提亚王子拔出系在腰间的匕首射向营柱,用匈奴话跟手下大声宣布。

  “准备好场地,比角抵了!”

  现场立即响起一阵欢呼。

 

  角抵,即相扑,在上古时代是战争搏斗的一种手段,演变到汉朝成了一种贵族间的游戏,在上层社会之间非常受到欢迎。

  同样的游戏在西域也颇为盛行,只见皇甫渊赤裸着上身,从营帐里出现,引来匈奴士兵喝倒采。

  “嘘——”

  当鲁提亚王子同样赤裸着上身,跟在皇甫渊后面走出营帐,现场却升起阵阵欢呼声。

  “鲁提亚王子!鲁提亚王子!”

  比赛气氛明显对皇甫渊不利,单单士兵们的叫嚣就可以把皇甫渊吵到死,一旁观战的闵斯琳简直气到快要吐血。

  “别在意。”鲁提亚王子先礼后兵。“在场的观众毕竟都是我的人,你受委屈了。”

  “没关系。”皇甫渊自信地回道。“我会用我的实力,改变他们的想法。”

  鲁提亚王子闻一言挑眉,淡淡地微笑。

  “希望你别只是说大话。”眼底却藏不住对皇甫渊的欣赏。

  两人就定位,规则很简单:谁先被摔倒,谁就先出局。在摔角的过程中,不可以攻击对方,也不可以使用小人招数,至于角抵的范围,则是不受限制,但通常不会超过五个人宽。

  “哔!哔!”

  两人方摆好姿势,士兵们就开始鼓噪吹口哨,逼得闵斯琳只得用手捂住耳朵,免得耳朵被他们喊聋。

  一个士兵被推出来做主判官,只见士兵朝鲁提亚王子说了一句匈奴话,鲁提亚王子立即翻译。

  “他问我们两个都准备好了吗?”算是相当有风度。

  “我准备好了,你呢?”皇甫渊反问。

  “我也准备好了。”

  鲁提亚王子跟担任主判官的士兵点了点头,士兵的手随之挥下,两人立刻有所动作。

  他们几乎是同时间扑向对方,同一时间抓住彼此的手臂,不让对方有近身的机会。

  两个人就这样抵着双方的手臂绕圈圈,势均力敌的比赛,让周遭的士兵热血沸腾,人人口里喊着鲁提亚王子的名字,为自己的主子造势。

  “鲁提亚王子!鲁提亚王子!”

  震天价响的呼喊声,连死人都会被吵到爬起来,更何况闵斯琳,她简直快聋了。

  不过,现在比起耳朵,更需要担心的是皇甫渊,他到底行不行?可千万别输啊!

  闵斯琳在心里千拜托,万拜托,就怕皇甫渊万一真的输掉,自己得帮鲁提亚王子暖床,如果真的发展成这种状况,她干脆去死一死好了。

  “皇甫渊,你千万不能输!”她在一片喧嚣声中,喊出自己的心声,她不确定皇甫渊是否听得到,但鲁提亚王子听见了,并觉得闵斯琳十分有趣。

  “喂,她叫你不能输。”多特别的女人,一般女子这个时候早就吓昏或哭昏了,她却还有力气警告他的对手。

  “我不会输的。”他若输了,注定就要失去她,他不想失去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赢。

  “你还真有自信。”鲁提亚王子更加欣赏皇甫渊了,他是真正的男子汉,一个可敬的对手。

  “废话少说,我一定会打败你。”皇甫渊不想再和鲁提亚王子磨蹭下去,只想尽早分出胜负,让闵斯琳安心。

  老实说,鲁提亚王子正在考虑要不要故意输给皇甫渊?到底君子有Cheng人之美,这只是一场游戏。然而他很快发现,皇甫渊并不乐意做一个捡现成的孬种,他要跟他认真比赛,对他来说这关系到他心爱女人的未来,也是承诺她的另一种方式。

  于是鲁提亚王子收敛起轻佻的态度,认真地同皇甫渊周旋,双方都在寻找扳倒彼此的机会。

  平心而论,就体格而言,鲁提亚王子要略胜一筹。天生的人种优势,加上长期的军事训练,使得鲁提亚王子的行动敏捷,移步快速,眼看就要抓到皇甫渊的弱点。

  “危险!”闵斯琳在场边尖叫,看得心脏都快跳出来。

  “你快输了。”鲁提亚王子的眼中有掩不住的得意。

  “还早得很。”虽然眼下的情势看起来对皇甫渊不利,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体格就算比鲁提亚王子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很快便又重新站稳脚步,两人于是又再度胶着。

  “摔倒他!摔倒他!”

  现场一面倒,闵斯琳虽然听不懂这些匈奴士兵在喊什么,但觉得很讨厌,直觉他们肯定又在喝倒采。

  “我的手下们要我扳倒你。”

  闵斯琳没猜错,士兵就是在喝倒采,不但喝倒采,还要鲁提亚王子撂倒皇甫渊。

  情势对皇甫渊已经如此不利,但皇甫渊依然相当沉得住气,不理会鲁提亚王子和士兵的挑拨,继续和鲁提亚王子兜圈子。

  两人所进行的这场攻防战,看得最心惊胆跳的当数闵斯琳。只见他们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前,一会儿后,抵挡了对方半天就是无法分出胜负。

  “你要输了。”始终不说大话的皇甫渊,忽地对鲁提亚王子来上这么一句。

  “?”鲁提亚王子还来不及发愣,就被皇甫渊找到空隙,从右小腿狠狠铲过去,再顺势来个侧摔,将鲁提亚王子摔倒在地。

  士兵们都愣住了,他们的首领,匈奴国最迷人的鲁提亚王子,居然输给一个汉人,这怎么可能?!

  士兵们愤慨不已,几乎暴动,要不是鲁提亚王子及时吓阻,他们说不定真的会当场杀死皇甫渊。

  “统统给我住手!”输了就翻脸,像什么话?丢脸!

  “是,鲁提亚王子。”士兵听令退下,不敢再造次。

  皇甫渊伸出手臂,将鲁提亚王子从地上拉起来,也算是有风度。

  鲁提亚王子拍拍皇甫渊的肩膀,赞赏他做得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在角抵这项游戏中输掉,况且还是输给一个汉人。

  “那么,就依照约定,把她让给你了。”鲁提亚王子要手下带闵斯琳过来,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到鲁提亚王子身边,总觉得很屈辱。

  “我会帮你们准备好过夜的营帐,你们就在里面迎接你们的新婚夜吧!”男子汉大丈夫,既然说到就要做到,绝不食言。

  “什么,新婚夜?!”闵斯琳听了以后瞪大眼睛,以为他在开玩笑。

  “我之前就说过,你不是跟我,就是跟他。”无论跟谁都要失身。

  “还是你比较希望为我暖床?”他故意吓闵斯琳,果然得到效果。

  “我才不要!”谁要跟这个自大的男人过夜,又不是疯了。

  “可惜。”鲁提亚王子憋住笑意,转身同皇甫渊说道。

  “我知道你们可能会想要藉机逃走,或是整夜待在帐中不做事,但我事先警告你们,这是不可能的。”既然决定推他们一把,索性就好人做到底,帮他们圆房。

  “我会安排士兵站岗。”他都想好了。“我会吩咐我的手下,守在你们的营帐外头,如果我的手下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他暗指圆房。

  “他会立刻向我报告,当我收到报告以后,会立刻赶过来……”说着说着,他突然朝闵斯琳靠近。

  “姑娘,到时候你就惨了。”至于有多惨,留给她自己想。

  闵斯琳闻言猛吞口水,想都不敢想。

  鲁提亚王子见状得意地一笑,有些女人就是不能对她太好,但愿皇甫兄弟懂得这个道理。

  “好好把握机会。”在走回营帐和皇甫渊错身之际,鲁提亚王子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劝他。

  皇甫渊不可思议地看着鲁提亚王子,他似乎明白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当然明白。这个时候全天下的男人想法都差不多,差别只在于有没有勇气行动。

  鲁提亚王子朝他眨眨眼,暗示他别轻易放弃后随即入帐。

  “喂,咱们该怎么办?”闵斯琳不安地环看四周的士兵,拉扯皇甫渊的衣角,担心地问他。

  皇甫渊回神,用炽热的目光打量闵斯琳。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当然是上床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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