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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穿越小說] 天下安瀾 作者:半禁蝶(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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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7 10:36 P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內容簡介:

男權世界裡的另類女尊

轉世輪迴,她夢迴大安,情牽兩世。

為尋得自由之路,無奈步步為營,謎局深陷。

命定奇戀,他無心偶遇,y執手相牽。

奉詔姻緣,他一曲水雲,y山野相伴。

太平盛世,究竟是一出開場折子戲,還是一場落幕訴別離?

笑紅塵,究竟是她的h粱一夢,還是她的天下安瀾?

十年聽雨,歌樓之上,此處情懷,何以問天?

白衣韶華,紅妝挽鬢,愛恨糾纏,怎敢負君,怎敢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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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7 10:4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將近午夜,神情恍惚地回到家,無力地將衣服鞋子丟在一邊,將屋子裡的燈開的通明,坐在我家的大浴缸裡,邊洗邊哭。

    就算表面上再怎麼偽裝的無痛於心,蕭條的街道上,當你幾乎一無所有的生命孤單的行走時,能夠逸出的除了苦澀,就只怕是淚水了。

    誠不欺我啊,哭泣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一哭就缺氧,尤其是頭上頂著一個超大瓦數的浴霸,再加上熱蒸汽,汗呼呼的往外冒,和淚水混雜在一起,加上抽噎和喘氣,這世上估計沒有比我洗澡洗得更狼狽的了。望了一眼梳洗架,瞥到了他買的洗髮露,一陣憤恨不由得滾上心頭,想一把抓起來丟進垃圾桶,無奈實在是提不起力氣,再看看那容量,我忍。

    怪貴的,留著吧,能用好幾個月呢。

    人,活的現實一點,不吃虧啊。可悲的是,為什麼我是總是最晚意識到這問題的呢?

三下兩下將頭上的泡沫沖掉,掛了條浴巾,倒在臥室的床上,昏睡。

    六點十五分,春天的旋律準時響起,預示著新的一天的到來。但這音樂在我的耳朵裡,聽上去比冬天的哀鳴還要令人悲痛。緊接著語音備忘錄響起了我那曾經生機勃勃的聲音:今天是向開元提交廣告策劃書的重要日子哦,起床,起床,加油,加油!

    欲哭無淚,昨晚哭的太多了……

    頂著一張怨婦臉梳洗,我在鏡子前毫不差異的看到了本世紀最具創意的面孔。

    頭髮沒干就睡覺的效果就是水藻頭,沒有規則的翹起以及膨脹的彎曲對於髮質無比堅硬的我真是極具挑戰性,只有兩個又快速又簡單的解決辦法,無視它,要麼永不摘帽。毫無疑問,對於今天有重要使命的我來說,選二。

核桃眼,水腫,再鬱悶看看那表上無情指針,我抓起不知過期了幾天的麵包還有化妝包,大衣套上一隻袖子,蹬鞋飛奔出門。

    黑色的小桑車看樣子早就等在樓下了。

    打開前門,坐定,小鄧的招牌式笑容在他的脖子右轉了四十五度後僵在了臉上:「你怎麼成這樣了?!」

    「一言難盡,開車吧。」

    「可你這樣去見大客戶不會太……?」

    我舉了舉手裡的化妝包,吞下麵包,開始變身。

    算是滿意的將一臉的狼狽遮掩殆盡,再打開小鄧遞來的材料袋,開始複習。

    小鄧扭頭看了我一眼,「你底子好,都這樣了,化完妝還是很清麗。」我看得出,他說的很真心。

    突然一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面孔在腦海中顯現,那時,他也似是這樣對我說的,我們相視而笑,洋洋灑灑的滿是幸福。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

    我晃了晃頭,「謝謝。」

    車上了高架,越開越慢,終於不負眾望的在靜態四輪長流中成功佔據了一個席位。

    小鄧眉頭皺了皺,嘟囔了起來:「最近柴油緊張,加油站都排了隊,這也不知是從哪堵起來的,真是……」還不忘探頭望了兩望。司機的通病。

我早已頂不住疲倦,閉目養神。

    「你怎麼也不急啊,要是遲到怎麼辦?」

    白他一眼,「那怎麼辦,我還能現在下車跑?」心裡其實擔憂的是家裡燈都沒關,我的電費啊……

    兩人一時語塞。

    今天怎麼這麼困?我唯恐花了妝,不敢大動作,但是意識已經不受控制了,「到了叫我。」吩咐了一句,陷入不知是睡還是昏迷……

    過了不知多久,渾渾噩噩的逐漸清醒,腦袋裡閃過幾個片斷,卻不能組織成一個完整的夢。又瞇了一會,睜開眼睛,想問到了沒,眼前景差點讓我生生的把舌頭嚥了下去。

    用一句時下流行的話來詮釋:我穿了!

    看雜誌評說穿越風潮,那時倒是笑得開心,要是真穿就好了,省去許多麻煩。他還調笑我,要是兩個一起穿到深山老林裡,該有多好。如今,情已斷,人已離,穿來作甚,不穿來,又作甚?

    望了一眼這空間裡的鏤空雕花漆金盤龍的大圓柱,我想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我的房貸不用還了,不用擔心房貸了,房貸沒了!

    我翻身了,房貸,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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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充分利用感官,可以判斷我現在是躺在床上,看看光亮程度,大約傍晚,結合生活經驗,這時候躺在床上沒事做,再加上這富麗堂皇的裝修,可以作結案陳詞了:我現在最差最差,也是小姐身段的,是一大腕!

    想姑娘我為人這二十幾年來,兢兢業業,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絕非作奸犯科之輩,所以說,老天還是疼惜老實人,看我重生這架勢,就知道非富即貴,享福來的。

    運足底氣,想喊句:來人!結果,衝擊耳膜的是支支吾吾的聲音,心一驚,莫不是個病怏怏的身子?動了動,沒什麼力氣,折騰了一會,我無比悲哀的發現,我不能自己翻身……

    不是穿成烏龜了吧,還是一寵物龜……

    絕了!

舉起爪子,是人手,可這長度,這柔軟程度,合著是剛生的娃娃。

    也好,省去我惡俗的裝失憶。

    一陣翻動引來了幾個年輕女子,雖然視力不是很清楚,還是能大概判斷,她們著的是宮人裝……

    不知為何,心涼了一大半……

    其中一個看起來領頭的人抱起我那嬌嬌小小的身子,輕輕拍拍我的背,似是不敢用力:「噢喲,我的小祖宗,您可輕著點,娘娘還睡著呢……」本是淺笑,卻含著一絲無奈,淡淡的蘊開來。

忽見不遠處層層的黃色帷帳中探出一隻手,喚到:「繯兒,把孩子抱來我看看。」

    那繯兒不敢怠慢,連著小跑把我送進帳中,柔柔到:「娘娘,您看,這小公主長的多像皇上,那眼角,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皇上他一定歡喜。」

    我現世那娘親,(作者插花:這裡涉及到一個呂秀才曾經論知過的自我和本我,主角意識為自我,身體為本我,自我就是精神狀態,本我就是肉體狀態,此論題可以上升到哲學高度……作者跑題,嗡嗡飛走……),接過我,抱在懷中,晃了兩晃:「模樣倒是還好,瞧著乾淨的緊。」

   「就是,我們姐妹幾個都說,這小主子出來時身上一絲血跡都沒留,像畫上走出來的似的。」繯兒寬慰道。

    娘親苦澀的一笑,眼角流露的遺憾不言而喻,我知道,只因我不是男兒身,若是普通人家,再生就好,可是這宮門之中,平平安安保個孩子有多麼不容易,年華逝去母憑子貴,孩子自然是唯一的寄托。

    我的心也揪了一陣,看著這個隱藏在疲倦後艷麗的女子,兩世種種糾結在一起,攪翻心海。只得就著這身子的局限,沉沉睡去。

    將孩子輕放在枕邊,掖好小被,艷麗女子將因汗水搭在額前的幾縷秀髮撩撥到耳後,斂去慈愛,冷冷問道:「皇上呢?」

    繯兒咬了咬下唇:「皇上等到公主出世,就說有邊關急報,吩咐眾人好好照顧娘娘,天涼,別,別受了風……」

    艷麗女子嘴角揚起一絲譏諷,天暗下去,幽幽燭光中看上去妖異非常,本就清冷的大殿生生的漫出這深宮中獨有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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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充分利用感官,可以判斷我現在是躺在床上,看看光亮程度,大約傍晚,結合生活經驗,這時候躺在床上沒事做,再加上這富麗堂皇的裝修,可以作結案陳詞了:我現在最差最差,也是小姐身段的,是一大腕!

    想姑娘我為人這二十幾年來,兢兢業業,不是什麼大善人,但也絕非作奸犯科之輩,所以說,老天還是疼惜老實人,看我重生這架勢,就知道非富即貴,享福來的。

    運足底氣,想喊句:來人!結果,衝擊耳膜的是支支吾吾的聲音,心一驚,莫不是個病怏怏的身子?動了動,沒什麼力氣,折騰了一會,我無比悲哀的發現,我不能自己翻身……

    不是穿成烏龜了吧,還是一寵物龜……

    絕了!

舉起爪子,是人手,可這長度,這柔軟程度,合著是剛生的娃娃。

    也好,省去我惡俗的裝失憶。

    一陣翻動引來了幾個年輕女子,雖然視力不是很清楚,還是能大概判斷,她們著的是宮人裝……

    不知為何,心涼了一大半……

    其中一個看起來領頭的人抱起我那嬌嬌小小的身子,輕輕拍拍我的背,似是不敢用力:「噢喲,我的小祖宗,您可輕著點,娘娘還睡著呢……」本是淺笑,卻含著一絲無奈,淡淡的蘊開來。

忽見不遠處層層的黃色帷帳中探出一隻手,喚到:「繯兒,把孩子抱來我看看。」

    那繯兒不敢怠慢,連著小跑把我送進帳中,柔柔到:「娘娘,您看,這小公主長的多像皇上,那眼角,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皇上他一定歡喜。」

    我現世那娘親,(作者插花:這裡涉及到一個呂秀才曾經論知過的自我和本我,主角意識為自我,身體為本我,自我就是精神狀態,本我就是肉體狀態,此論題可以上升到哲學高度……作者跑題,嗡嗡飛走……),接過我,抱在懷中,晃了兩晃:「模樣倒是還好,瞧著乾淨的緊。」

   「就是,我們姐妹幾個都說,這小主子出來時身上一絲血跡都沒留,像畫上走出來的似的。」繯兒寬慰道。

    娘親苦澀的一笑,眼角流露的遺憾不言而喻,我知道,只因我不是男兒身,若是普通人家,再生就好,可是這宮門之中,平平安安保個孩子有多麼不容易,年華逝去母憑子貴,孩子自然是唯一的寄托。

    我的心也揪了一陣,看著這個隱藏在疲倦後艷麗的女子,兩世種種糾結在一起,攪翻心海。只得就著這身子的局限,沉沉睡去。

    將孩子輕放在枕邊,掖好小被,艷麗女子將因汗水搭在額前的幾縷秀髮撩撥到耳後,斂去慈愛,冷冷問道:「皇上呢?」

    繯兒咬了咬下唇:「皇上等到公主出世,就說有邊關急報,吩咐眾人好好照顧娘娘,天涼,別,別受了風……」

    艷麗女子嘴角揚起一絲譏諷,天暗下去,幽幽燭光中看上去妖異非常,本就清冷的大殿生生的漫出這深宮中獨有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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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坐在宮牆根上,我看著這川流不息的人群,來來往往,送禮的,請安的,賀喜的,奉承的,端的都是一副副諂媚嘴臉,令人好生厭煩。

     自李攸攸進宮以來,鳳陽殿冷清了許多,繯姐姐整天變著法兒的哄娘親,我倒是巴不得沒有人氣兒,安靜些才好。

     仗著外朝的勢力,宮裡那些見風使舵的人雖不像之前那麼恭恭敬敬,也不至於敢大膽違逆,如今看娘親又得了勢,往宮裡來的那個勤快,真是瞬息之間,覆雨翻雲。真是皇帝牽一髮,他們動全身。

     唉,我都躲了一個下午了,怎麼這人流就不見消呢?

鬱悶的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剛欲穿過小門往回走,卻見到了一個我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這個令人悲痛的事實告訴我,以後出門,先看黃歷……

     這攸美人也真是的,看著也不瘦,怎麼走路都沒聲?

     她著了一件飄逸的淡粉色紗裙,嬌嬌嫩嫩,看上去一派天真,眸子不似娘親那般清亮,彷彿籠了一層水霧,朦朦朧朧,纏綿的很。精巧的嘴角微微挑起,媚態彷彿破土而出,笑容如絲,綿綿的纏上來,就像是蝶甬般溫暖,一層一層,沁人的香氣襲來,讓你在迷幻中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心甘情願的奉上一切,乃至生命。

     如此妖孽,果真當得起窮妖極麗四字。

     我忽然很佩服我的父皇。

     眼觀六路,無處可退,罷了,就當生活調味料……

     整整衣服,待她走近,我微微福身:「兒臣問艷妃娘娘安。」

她拿眼睛睨了我一下:「長公主?本宮倒是許久不見你了,睿姐姐言你身子弱,這瞧著,倒還精神。」

     她還是沉不住氣了,話裡微微帶著刺。女人啊……

     懶得搭理她,我惹不起,我躲還不行麼?

    「娘娘是來找母妃的麼,兒臣給您帶路。」我引著這一大堆人往裡走,她陣勢拉的不小,宮女太監,撐傘的,攙扶的,一應俱全。

     期間我瞄了一眼,別說,這李攸攸手下的人,個個看上去機靈非常,沒主子話,不多一句嘴,規規矩矩,絕沒有惡俗的出現炮灰級囂張小人物。我心裡著實佩服,此女好強的馭下手段,她上輩子是不是在大理寺當過職?

     繯姐姐知我性子,到了內殿,連忙幫我解脫苦海,我如臨大赦,一溜煙的跑了。

     虛假姐妹虛假情,還裝得你儂我儂,千年道行,厲害!

     這還是第一招,探虛實。接下來,我估計娘親就該進入備戰狀態了……

     三個月來,娘親的肚子略有起色,父皇探望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有時望著娘親甜甜的臉龐,我彷彿回到了曾經的童年時代,那時,我是一個沉醉在快樂裡的孩子,不會懂,也不想懂許許多多令人心灰意冷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愛我,給了我一個不會破碎的完整的夢。其實沒有人對未知事物不好奇,只是,當好奇心捆住你,將你拉向一個以為是幸福的深淵時,你所有的愛,摔得粉身碎骨,你的本能會對今後的一切產生抗拒感,因為,不想受到傷害。

     鳳陽宮裡的下人每天都仔細檢查細微之處,吃穿用度,無一例外。

     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

     瑤台那主兒要是不生出什麼事端,這戲還怎麼演?

     果然,不動則已,一動,便是劫。

     可這劫,應錯了人……

     我以為今生我都將是個旁觀者,觀這潮起潮落,雲卷雲舒。誰料,愛,就在這一點一滴中蔓延滋生,我再次為它驅使,力不從心。

     上天給了我另一次選擇生命的機會,我卻義無反顧地走了前世相同的路,末了,連怨都蒼白無力。

昨晚睡得香,我起了個大早,沒喚服侍的宮女,自己穿好衣服,到殿外小徑上去做晨間運動。湖面上結的霧飄過來,園子裡的草葉掛上滴滴水珠,晶瑩剔透,空氣中透著一絲香甜的味道,潤潤的涼意使人清醒。

也是湊巧,往常內務府的人送東西來都是走偏門,今倒好,碰到一不知深淺的小太監,怎麼闖到這園子裡來了?想提醒他一句,見他面目生得清秀,年紀看上去也不大,估計是新來的,不懂規矩,罷了,不嚇他,我生的就是好心腸。

     他好像也注意到自己迷了路,左瞅右瞧,跌跌撞撞,不小心絆了一跤,懷裡捧得一盒蠟燭都掉在了地上,看他那驚慌失措的樣,我忍不住,悄悄躲到樹後咯咯的笑,偷偷望他出醜,好在,殿裡的一個宮女不久發現了他,攔住,臉色凝重的好像訓了幾句,小太監臉漲得通紅,可愛的模樣惹人憐惜。

     我見他走遠,才想起我的失蹤說不定再次引起一陣騷動,現在可不能驚了我那寶貝娘親,我急忙小跑返回。

     簡簡單單又過了一天,早定了父皇今來娘親這處吃飯,到了飯時,卻著人來報說有政事耽擱了,讓娘親不必等他。便宜了我,將繯姐姐親手做的一桌好菜一掃而光,吃沒吃像的樣子招了娘親兩句罵,罵兩句算什麼,肚子才重要!

     兩人酒足飯飽,興致高漲,不免都開懷多聊了些心裡話。

對娘親,我從不刻意隱瞞心事,我們之間的關係,有時更像是至交。她從未把我當真看成一個只有五歲的孩子,也從未問過我為何與眾不同,我一直以為是古人懂事早,再說,這黃圈圈裡,出個妖怪不稀奇。今日方了,她知我,正如我知她一般,不需過多言語。

廢話,我好歹也是你生的啊!

     我們娘倆從黃昏聊到天色全暗,繯姐姐見我們說得開心,也沒來打擾,只把蠟燭點上,一下子,殿內明亮了起來,熒熒之光,襯得娘親更加美麗,我看得有些醉。

     姚若瀛的身上,透著一絲現代女子的堅毅和獨立,她肯忍住寂寞白首深宮之中,斂盡風華,自是有她的獨到魅力,骨子裡刻著的那份高貴和優雅,在歲月的洗滌下,愈發迷人。

     她若是不入宮門,也必是一代奇葩。

     我一陣困意升起,繯姐姐連忙抱起我回內室。我舒服得蜷了一下。忽然一陣異香將我喚醒。

     我前世主修的是中醫藥專業,對味道的觸感極其靈敏,後來,分辨氣味也成為我的愛好。

     我仔細捕捉著這絲香氣,最後,目光幽幽的落在剛剛經過的燭台上。

無數片段在我眼前掠過,我覺得所有的血液衝上大腦,脹得兩眼發花,發瘋似的跳下繯姐姐的懷抱,我朝娘親大叫:「走啊!走啊!到外邊去,快到外邊去!走啊!」

     我彷彿用盡了我一生所有的力氣朝她奔去,我感到已經看到鮮血染紅了她的絹衣,天空在眼前崩塌,一地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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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給不了你一個穩定的生活,我們不適合結婚,你明不明白?我們分手吧……」說完,他轉身離開,決絕地帶走了我們共度的青春年華,帶走了我的愛,帶走了我的過去,甚至不知要痛苦多久的,將來。

    「你以為他真的愛你?他拿什麼愛你,在這個城市,他連自己都養活不了,憑什麼跟你結婚?」一波一波嚴厲的訓斥像潮水一般,將我淹沒。

    「我說過,我早晚會讓你知道我愛你,我給了他五百萬,他走了不是嗎,區區五百萬,他就考慮了一天就放棄了你,他是個懦夫,思昭,你要相信我,只有我是真正愛你的,思昭!」他失去了他一貫的冷靜,情緒激動地緊緊抓住我的肩膀,我茫然地看著他,他毀了我的愛,別人卻說我負了他。

     我快要窒息,請你,請你,救我。

     禁窒的空間逐漸逐漸遠離,新鮮的空氣再次進入胸腔,我貪婪的吸吮著生命的氣息。

     守在旁邊的是繯姐姐,見我睜開眼睛,她連聲音都哽咽住了:「您可醒了,嚇死奴婢了,老天保佑,您可算是醒了!主子等等,奴婢這就去喚皇上和娘娘來……」

    「哎,」我還沒來得及喊住她,她就跑了出去。

     簾子再度掀開,娘親一臉急切的疾走過來,身後,一個明黃的身影相繼步入。

     「瀾兒,告訴母妃,有沒有哪不舒服?娘親的聲音輕柔,唯恐嚇到我一樣。

     「勞父皇,母妃掛心了,兒臣沒事。」我起身欲拜,卻被一隻大手攔住。

     「歇著吧,沒事就好,那朕安心了。」

      那是我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觀察父皇,他身上有著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他站在床邊,壓下一片重重的影,將我籠罩其中。

      我猛然回過神,一把抓起母妃的手:「孩子呢,孩子還在麼?」

      母妃的眼角濕潤:「在,在,沒事,太醫說劑量小,下的是慢毒,不礙的。瀾兒,多虧了你,多虧了你。」娘親泣不成聲。

      聽了這話,我繃緊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好個攸美人,真狠的心一絲一絲算計娘親。那氣味很淡,要不湊巧,很難發現。有一絲疏忽,腸子都悔青了。

「有人把燈芯浸在了紅花汁液之中,再加以各種香料掩蓋,瀾兒是怎麼辨別出來的?」父皇果然心思敏捷,一語中的。

      我要說我識得藥物味道他肯定起疑,哪有公主懂這個?

只得欺瞞:「兒臣不懂什麼紅花,只是聞到了香味,覺得奇怪而已。」就這一句話,他愛信不信。

      我朝娘親撒了個嬌,把話題搪塞了過去,父皇仍有疑問,但沒有接著問下去。我這回,怕是真把他給逗起來了……頭疼。

      李攸攸……咱倆這梁子,不想結大,也難。

下毒一事,震驚朝野。皇帝派人徹查此事,我聽到時翻了個白眼,查什麼,查你枕邊人麼?你捨得才怪。

     只是白白犧牲無辜性命,平添冤孽。

     整場風波持續了一月有餘,待完全平息後,我抽空問了娘親那小太監和自家宮女的事。她沒說什麼,冷冷看著我:「瀾兒,信母妃的話,心軟不該成為你最大的弱點,起碼在這裡,不該。」

     我這次沒把話說完。

     娘親,你不懂。我沒有天生的尊卑觀念,我永遠不會適應強權階級視人命如草芥的環境。我做錯了事,害了人,會害怕,而不是心安理得的踩著白骨向上爬。娘親,也許我們,從來就不是一種人。

鳳陽宮經此一役,倒是可以安靜會兒了,苦了我,惹了一身的騷。

     李攸攸真送了我一份大禮。寶座上那傢伙開始逐漸注意我的行動,有意無意地向娘親探我的口風。我真想給他一拳,你一皇帝,不忙國家大事,心思放在我這幹嘛?我就是再不正常,也鬧不翻天!

     春光明媚,冤家路窄。我躲著父皇,卻在御花園再次迎頭撞上李攸攸。

      她這次笑容可掬,大方地請我喝茶。一雙嫵媚桃花眼瞟的我難受。

      可惜了一壺蒙頂石花。

     「聽聞睿姐姐能母子平安,多虧了長公主的提醒,本宮要是有你這麼個貼心女兒,睡覺也怕是要笑醒了。」

      我附和著呵呵傻笑:你要是我娘,還不趁早掐死我,壞了你的好事,我可沒指望著你給我好臉色。

      她見我沒太大反應,起身走到亭邊,隨手掐斷一枝花,放在手裡把玩。又叮了我一句,「不過,這世事難測,長公主以後還是應該多關心關心睿姐姐,別再出了什麼岔子。」

      赤裸裸的威脅。

      我看了看這嵌在萬花叢中美麗的背影,水波漣漪,奼紫嫣紅。思量了半天,話還是出了口,「娘娘,有些話,瀾兒不吐不快。」

     「不妨講來聽聽。」

     「所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娘娘要的美景若是想要達成,不必勞神想著怎麼把這院子裡其他的花都拔了,只要把這牡丹侍弄好,也是滿園春色。」

     她慢慢轉身,目光與我對視,一汪深潭,像是要把我吸進去。

     我竟然沒有躲開。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不像一個孩子?」李攸攸的聲音沒有起伏,擲地有聲。

     我起身,「這宮裡的孩子又有哪個真正像孩子?娘娘,在我們孩子眼裡,反倒是你們,更像孩子。」

     我遠遠地看見自家宮女來接我回去,她們在花叢中仔細地尋覓我的身影,好像我如此脆弱,輕輕一碰,就能摔成碎片。

    「是孩子也好,不是也罷。草木皆有情,娘娘也算是兒臣的半個娘親,還望娘娘高抬貴手,不與孩子一般計較。天色已晚,恕兒臣先行告退。」

大步離開,我始終沒有回頭。我害怕她窺探的眼神,一層層剝掉我的偽裝,想把心剖出來,看個究竟。

     目送著長公主一步一步走遠,李攸攸臉色數變,最終,化成一聲輕歎。

     她手中的花一瓣一瓣脫落,掉下來。它們將會被人碾碎,滲進地裡,以血滋養這肥沃土壤,讓其他的花,愈開愈艷。

     這才是劫數。

     庭中的兩個女子各懷心思,卻始終無人注意到隱在竹林後面的一抹身影玩味而詭異的笑容。竹色青青,襯得明黃的料子不再那麼突兀。天色已晚,明天將要升起的太陽,與今天升起的,絕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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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7 10:47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六章

人生需要規劃。一個美好的人生更需要規劃。

      人無遠見之明,必有近憂之事。

      因為一時英雄救美絕對不屬於深思熟慮、權衡利弊之後的理性行為,所以,義憤填膺的衝動必然付出慘重代價,我陰溝裡翻了我的小汽船……

      當下是什麼情景?

      我被困凌霄殿,對面坐的是皇帝,面前擺的是棋盤,旁邊站的是宮裡最有實權的大太監蘇仁之,他手上端著一杯茶,眼神異常堅定,我理解他的意思:這次長公主您躲也躲不過去了,落子吧……

      唉,這倆人,我一個也開罪不起。

      伸手接過茶,抿了一小口,「起稟父皇,兒臣不會下棋。」

      皇帝很釋然:「朕知道,朕叫你來就是要親自教你。」

      擺明設個套,等我往裡鑽。

整整一個下午,他不厭不倦的教我,十九縱橫,星,天元,角,邊,中腹,氣,提氣,打劫……都是些基本的東西,沒一會兒我就聽明白了。不過,低調才是我的本能,我不懂,不懂,就不懂!擺弄了好久,我的手還不知往哪落,每次都怯怯的問:「父皇,這個,怎麼放好?」我眼裡水霧瀰漫,快要哭出來了。

      皇帝倒也不惱,他對我輕柔淒迷的微笑,彷彿滿城隨風飄忽的濛濛柳絮,迷人眼,亂人心。我很想大叫:「師父,八戒,妖孽!妖孽!」

傍晚,父皇留我陪他用了晚膳,便著蘇仁之送我回去。

回去的時候途經瑤台,隔著一條水上走廊遠遠的望去,月橋花院,瑣窗朱戶,想想閣中美人,繡幕茫茫羅帳卷,隱隱枕痕留玉臉,膩雲斜溜釵頭燕。最近宮裡盛傳皇帝對攸美人的愛意漸消,如此嬌景,殘留芳心一片情何限。怨,怨,怨。

      我斂目輕歎:「鴛鴦兩字怎生書?」她與娘親,都將永遠得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憐她,可別當心賠了自己。

終於到了自家寢宮,蘇仁之把我交給繯姐姐,問了娘親安好,便回去覆命了。

      娘親現今頗有東山再起之勢,這個蘇大總管,態度竟是不亢不卑。一眼望去,性子也不溫不火,對主子恪守禮制,尊卑分明。只是那一襲青綢背影,倒有幾分清冷脫俗之色。我乾笑一聲,他,也絕非善類。

      蘇仁之剛踏進凌霄殿的門,就看見自己主子立在窗前,目光深邃,沉默依舊。

      他快步上前,伏跪於地。兩人無語。

      月上柳梢頭。

      安宣帝先開了口:「仁之,你怎麼看瀾兒這孩子?」

      蘇仁之沒有抬起頭:「奴才不敢妄斷長公主.」

     「說說看,怎麼個不敢妄斷?」

     「奴才看不透長公主。」

      安宣帝轉過身,輕笑:「仁之,這天下,還有你看不透的人麼?」

      宮裡的戲照舊演,只是主角換成了我。

      皇帝三番四次傳召,對我慈愛連連,賞賜不斷。我如坐針氈,無事獻慇勤,必有陰謀。可我能怎麼辦,離家出走?不現實。裝病?那太醫院的人估計會恨死我。

      沒轍,我忍。

孩子是什麼? 是一種對物質價值沒有概念,卻對歡喜的事物抱有強烈佔有慾的一種生物。為了不放縱他的慾望,我們可以喝斥他,警戒他。

      皇帝是什麼?也是一種對物質價值沒有概念,卻對所有的事物抱有絕對支控欲的一種生物。為了我們自己的身家性命,我們必須哄著他,慣著他,順著他。就像溺愛孩子一樣。

      合著我穿來就為了哄孩子,還是一對兒。

      大安宣德六年冬,我的娘親,為王朝誕下了一位強有力的皇位繼承競爭者,我的弟弟,紹棠。

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簷語。葉上初陽干宿雨,水面輕圓,一一風荷舉。故鄉遙,何日去?家住吳門,久作長安旅。五月漁郎相憶否?小舟輕楫,夢入芙蓉浦。

      故鄉遙,何日去?

      時光荏苒,已是大安宣德十八年,夏。

      明媚的陽光下,柔絲飄拂,綠柳映襯著鏤空牆壁,朱紅的柱子矗立在簷下廊間,扶疏婆娑的花影,疊映在清瑩透亮的簾子上,四週一片寧靜清幽。午醉醒來,迎面吹過一陣柔和的暖風,蒼翠茂密的櫻桃樹下,立刻映現出幾顆鮮紅欲滴的櫻桃。

     「喲,殿下,您來得真是不巧,公主正睡著呢。」繯姐姐一邊小聲說,一邊伸手指了指翠微亭。

     「沒事,我進去看看,不會吵醒姐姐的。」

      我醒來聽見這一番對話,不禁滿心歡喜。

      簾子被輕輕佻起,走進來一位少年,面若冠玉,明眸流轉。

      他見我已醒,微微一笑:「該不是我擾了皇姐的清夢?那我罪過可大嘍。」

     「貧嘴。」我招招手,讓他坐到我旁邊來。仔仔細細的將他看個清楚,「我這弟弟要是放出家門,說不定是擲果盈車的盛況呢!」

     「什麼擲果盈車?」

      我撇撇嘴,「你呀,不學無術。這是誇你生得俊俏。」說完還伸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手感真是好。

      紹棠連忙躲開:「你怎麼和母妃一個樣,一見面就動手動腳,叫人看到了,還以我給人調戲了呢!」

     「呵呵,我怎麼聽下面人說,這二皇子天生的風流倜儻,惹得一群官家小姐暗送秋波,酸得很噢……要我說,你肯定是給那漂亮的迷了心竅,要不,怎麼這麼些日子,都沒想起來看看姐姐我?」

     「這幫奴才,舌頭個個靈得很,他們什麼說不出來?我倒是想來,可惜姐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我來了幾次,蘇仁之都說父皇來你殿裡看書,就把我給擋了回去。」紹棠有些憤憤的說道。

      我長到了十二歲,父皇就破例讓我獨居一殿,此事當時還引得眾人艷羨,嚼舌根說什麼有違祖制,父皇充耳不聞,堅持己見。然後,我這地就快成了他的書房,不過整天漾著墨香,很舒服。我又問母妃討了繯姐姐來,著實心滿意足。

      我白他一眼:「你少拿仁之說事兒,你的心思,我還能不知道,父皇找你都找不到,你還會自己送上門?」

      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繯姐姐在簾外報:「公主可醒了嗎?蘇總管奉皇上旨意來見公主,候了有一會兒了。」

      「醒了,叫他進來吧。」

      蘇仁之進來,見到紹棠也在,愣了一下。隨即行禮,「奴才見過公主,二殿下。」

      我示意紹棠虛扶了一下仁之,「沒什麼外人,仁之不必多禮。」

     「謝公主,殿下」

     「父皇叫你來可有事?」

     「皇上說今天,公主您的伯父,駐守西北的姚千嘯將軍回朝,正好趕上賞花節,宮裡籌辦了慶功宴,您若是晚上沒事,可以參加,散散心。」

姚千嘯是娘親的兄長,兩朝將軍,軍功卓著,近幾年,由於西北常有蠻族對我大安邊疆進行搶掠,遂出征圍剿,如今功成回朝,自家人,面子是一定要給的。

     「你回稟父皇,我晚上沒事,會去的。」

     「那奴才就告退了,公主,二殿下慢歇。」

      傍晚,眾多宮女圍著我一個左轉右轉。面前攤了一堆錦衣華服,耀眼奪目。繯姐姐不停的拿給我比量,這個好,那個也不錯,煞是認真,「公主您呀,不知道,奴婢家鄉那,賞花節可快是這一年裡女孩子最重要的節日了,雖說家裡窮,沒什麼好衣裳,可是姑娘們還是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就盼著賞花時能遇上個年輕公子,把自己給瞧上呢!」她好像回憶到了小時候的情景,咯咯直笑。

      前世華燈初上,遊船上我牽著他的手,看著這水鄉美麗的夜景,煙花絢麗,水波漣漪。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繯姐姐,今天晚上宮外也過節嗎?」

     「當然過了,奴婢倒是覺得,肯定比宮裡熱鬧。」

      繯姐姐忙得暈頭轉向,自然看不出我的詭異心思。

      我要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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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7 10:4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相信自己,就能成功。

     我相信自己能夠騙過一干人士我中暑頭暈,兩眼昏花; 我相信繯姐姐去稟告父皇我已睡下父皇不會有疑問;我相信我交待侍衛不准任何人來打擾我就不會被人發現失蹤;我相信我拿著腰牌在這個守衛疏鬆的日子能混出宮去;我相信自己,結果,我就混出去了。

    我越獄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

掂量掂量錢袋,我有錢!出宮不帶錢那是古代公主做的事,我一穿越的現代人士,能夠深刻瞭解: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

    左顧右盼四周,我沒帶出來盯梢的。

    檢查檢查自己,我買的是一身男裝,帥!

今天是個好日子!吉祥的事兒都能成!

咱先下館子撮一頓,呵呵,頭一回進城,什麼都稀罕。

    由於過節的緣故,京城最大的飯店,我估計是最大的,人聲鼎沸。

二樓基本上被一群士兵包下,我猜都是伯父從戰場上帶回來的兵,個個縱橫沙場,英雄豪邁。粗獷的調子迴盪在大堂裡,連我一個女兒家聽了都熱血沸騰,大安天下,果然振奮人心。

    我也不由多喝了幾杯,小汾酒釀的真好,沒兌過工業酒精的喝起來就是不上頭。低頭啃我的醬骨頭和燒豬蹄,味道不錯,都是些宮裡吃不到的玩意兒。

「哎,哎,你們知道不知道,老子我那時候多他媽厲害,大刀,就這麼,」一大漢邊說邊拿油手比劃著,「就這麼架在那東西的腦袋上,他當時腿都軟了,嚇得尿了還,我說,你叫我聲爺爺老子我就放了你,你們猜怎麼著,他他媽還真叫了,我當時淬了他一口,你就是個孬種,鳥蛋,下輩子別出來混,在家摟媳婦兒吧!一刀劈下去,那腦袋咕嚕咕嚕的滾,眼睛還動呢!哈哈!」

    一幫人聽得起勁,直叫小二再上幾缸酒,大碗大碗的幹。不停細說戰場上的砍人史。喝酒吃肉,喊爹罵娘。

    他們說的雖然有些鄙俗,我聽得倒還舒坦。當兵的不會罵人,那不就是獵狗不會抓兔子,活個什麼勁兒?

    斂目回來,不經意間對上了一雙狹長的丹鳳眼,眼底微呈藍色,精光乍現。眼睛的主人面相俊朗中透著一絲嬌貴,英挺的鼻,唇薄,一臉負心像。他也看見了我,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輕蔑不露自溢。切,看出來我女扮男裝又怎麼樣,多管閒事。

    低頭瞬間,掃過他的週身。身後兩人似是家僕,不過站的穩健非常,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還是練得很好的那種。其中一個的衣擺開口處縫了個繡物,隔得太遠,看不清楚,不過不要緊,我已知曉,西朝莞國人。

    其實這是個很古老的習俗,而且是特定的家族才有的繡一物保平安的慣例,若不是皇帝老子把他的書擺到我那不少,而我又好野史,一般人還真發現不了。

    天下四分,東西南北。南朝大安和北朝泱國實力相當,東西兩國緊隨其後。自南北兩朝和解以來,太平盛世,劃地而治,相安無事。他們趁著大慶之日私訪,分明是不想太過張揚,目的嘛,昭然若揭。

     他們繼續聽了一會兒這嘈雜之音。付賬走人。

     身為大安兒女,我該做的是追上去,刺探軍情。不過我穿來的自私自利,玩去嘍。跟蹤?我身無長物,被人滅了口怎麼辦?

     大街上都是小販,賞花節小姐們居多,所賣的,也大都是簪花頭飾燈籠一類,材質不好,樣式卻新奇。大家挑挑揀揀,我也上去湊個熱鬧。

忽然瞥到了一串珠花,宮裡沒見過的模樣,我抵擋不住誘惑,伸手去拿。誰料另一隻手比我更快,「小姐這身裝扮,手擷此物,未免有些不符吧?」是他,酒店裡的男人。

     姑奶奶我放你一馬,你還找上門來了。

    「公子奪他人心愛之物,又與君子行徑有何相符?」代表月亮鄙視你。

我難得與人作口舌之爭,不過一想起他看我那眼神,就賭氣的厲害。把話遞了過去,一陣竊喜,小公子還嫩得很噢。

     見我並無嬌羞之色,他一愣,隨即狡詰一笑。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飛奔出去,到了街口,一名隨從遞給他韁繩,他先上馬,再把搞不清狀況的我拉上馬背,環著我的腰,在我耳邊輕喃;「如此花開時節,凝兒可否有幸邀小姐郊外一遊?」

     綁架,我被敵方綁架了。

     我努力轉過身,只是一眼,淪陷。

     他的眼睛在黑夜裡炯炯有神,透著迷醉的光芒,璀璨猶如星辰,映得彷彿是萬世河山,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鴻明滅,青松連綿。烈馬疾馳,我的掙扎無濟於事,聲音在風中聽上去略顯顫抖,「你放開我,放開,你誰啊你,放開我……」

     我承認,女人喜歡這樣的男人。她在他懷裡,看他頤指版圖,胸懷天下,看他為她鑄造天上人間,看他無雙的風采,看他絕美的姿態,享受他從冷酷的決絕中顯露的絲絲柔情,感受他從金戈鐵馬中迸發的豪邁氣息,即使得不到他的愛,也寧願與他,一世糾纏。

     馬兜了一圈,逐漸慢下來,快到城邊,他抱我下來,嘴角輕佻, 「一時興起,小姐勿怪凝兒失禮。」可語氣哪有半分致歉的意思。好傲的秉性。

     我無言以對,精神病之處,不可久留,轉身欲走。誰料他一把拉住我,另只手卻拔掉了我的玉簪,一頭青絲垂下,他玩弄的挑起一絲髮梢,「好香。」

     我勃然大怒,你這便宜佔得也太大了,老虎不發威你當我hello kitty啊!

     我伸手就是一巴掌,「混賬!」卻被他擋了下來。只見他從懷裡掏出我之前心儀的那串珠花,三下兩下繞起我的發,用其固定,在我發上烙下一吻,「九尾的小狐狸……」

     啥意思?

     等我回神,他已帶人走遠。月色正濃,一時,倦意淡淡。

     趁著宮門沒關,我一溜小跑回家。這麼多年養尊處優,連跨個門檻都有人扶著,跑一會兒就累得不行,黑幽幽的外殿裡,就聽見我一人吁吁的低喘。我其實怕得要命,要是招來人今晚我就甭想睡了。

     躡手躡腳的往前走。一陣微風吹過,珠簾曳動,伴著翠玉珠子的清脆碰撞,一陣琴聲幽幽而起。

     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牙齒打顫。何方神聖,別嚇我啊!

     現代科學就算再發達,神論也必存在。

     我憑著記憶摸到出門前為以防萬一帶的火折子,舉到眼前,軟塌上坐著一位女子,雲鬢高挽,長袖曳地,纖指輕移,漫不經心地撥弦品琴。

汗。。。。。。

     我點亮蠟燭,陪笑道,「母妃今兒怎麼想起來看我?」

     「我要是不來,怎麼趕得上這場好戲?」她冷眼睨著我,眸裡不帶一絲生氣。

     我當下明瞭,這氣氛,不適合打親情牌。

     直接切入正題。「母妃找瀾兒何事?恐怕不是私自出宮,來興師問罪的吧。」

     我們的關係,何時已經需要如此對話才能相知對方心意?

其實,很早以前就是了吧……

     姚若瀛要的不是一個女兒,至少,不僅僅是一個女兒。她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公主,一個可以左右後宮局勢,可以在皇帝那撒嬌討利的公主,一個處心積慮要把弟弟送進東宮的公主。

     我小時在她面前不加掩飾的聰慧,她十分欣賞,並且知道可以加以利用。所以,她點撥我,維護我,是為了一步一步按照她的路子培養我。無奈,我身上有一個對她來說很致命的弱點:我根本以一個成年人的思維方式生活。

    我任何時候都明確的知道,我要什麼,不要什麼,接受什麼,拒絕什麼。我救她,是因為一個正常人的良知,因為她的生養之恩。我不願,也不能助她攪渾後宮這一潭死水,是因為我的個人價值觀制止我這樣去做。

    一個人有時最該學會的,就是即使知道每個人做每件事都有目的性的時候,不要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更不要為此而怨天怨地。

    父皇給了我無盡寵愛,我卻沒有借此打壓李家一派,她自然不爽。

    「瀾兒,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我要一個平穩的生活就夠了。這是在這宮裡最卑微,也是最難實現的願望。

     姚若瀛接著說:「今天姚將軍回朝,你不該不來,他是姚家的英雄。」

     我無話。

     姚若瀛優雅的起身,步履盈盈,款款而行。快要踏出殿門時,她緩緩地說:「你還不知道吧,晚宴上,皇上冊封了大皇子為太子……」

     我接著無語。  

     她走了。

     我整晚一寸一寸撫摸過殘留她指尖香氣的古琴,那裡,斷了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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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3-27 10:48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前日花蕾尤未破,點點胭脂,染就真珠顆。今日重來花下坐,亂鋪宮錦春無那。剩摘繁枝簪幾朵,痛惜深憐,只恐芳菲過。醉倒何妨花底臥,不須紅袖來扶我。

      我把盞淺酌,不久已小醉微瞇。醉眼朦朧中,依稀看見一人獨自漫步閒庭,輕嗅花香。

      他走近,抱起我,眉頭緊皺:「怎麼喝了這麼多?」

      我咧嘴笑了笑,揮揮手,「不多,你看,就這麼,這麼幾壺……」掙扎著擺脫他的懷抱,扶著花牆走進院內。我張開雙臂在園中旋轉,長袖捲起落英,繽紛一片,「父皇,你說,我好看嗎……」

      安宣帝瞳中彷彿映出一朵天上纖細的雲,它不斷變換出奇妙多姿的模樣。白脂肌膚在陽光的映襯下猶如粉雕玉砌的仙子,立於九天翩躚曼舞,婉轉清歌。

      相思一曲,道盡人心。

      眩暈到快要跌倒之際,父皇溫柔的接住我。蘇仁之不知何時站在一旁,遞上一碗醒酒湯。我誤以為那也是酒,一口飲進,好澀。

腦海裡繚繞的是下午御花園的一幕:遠遠的看見紹棠挺拔的身影彎曲,緊咬嘴唇,向另一個芳華絕代的少年行君臣之禮。我從來沒見過有人跪也跪的那麼唯美,那麼決絕。

      對於紹棠,我終是不同的。

      我看著他一步一步長大,純真一點一點被磨滅殆盡。他本性涼薄,可皇子身份逼得他不得不在這紅塵起伏中駕一葉扁舟,顛沛流離。

他的影子和我的重疊在一起,我甚至錯覺他是我的孩子。

      他對我說,「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可眼角,落寞無限。

     「不是酒,我不喝,」我伸手推開玉碗,「我美吧,可紹棠比我還要美呢,他那麼好,你們為什麼不立他做太子,為什麼,為什麼啊?」我知道我已失言。蘇仁之忙扶住我:「公主,您醉了,奴才扶您回去歇著。」

我怎麼回去,回哪去?

「父皇,你為什麼那麼寵我,縱容我?」我已經看不清他的臉,淚水模糊雙眼。

     「其實你就想看看我的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對!你肯定是這麼想的,你們都是這麼想的,還有你,蘇仁之,你也是。你們都是!只有紹棠對我好,所以你們就折磨他,其實我好難受的,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我指指心口,「好疼……」聲音已經哽咽,「好疼啊!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你們送我回家好不好,我求求你們,我想回家……你們送我回家好不好……」痛苦的閉上眼睛,我已無力支持身體的重量,癱倒在地。

      午夜,安宣帝坐在床邊守著早已酣睡的人兒,輕輕撩撥起她的秀髮,舒平她一直緊握的小手,一臉疼惜。

      蘇仁之實是不忍,「皇上,您還是回宮歇著吧,奴才守著公主就好。」

安宣帝搖搖頭。

     「仁之,朕究竟什麼時候開始這般在意她的,為什麼連朕自己都沒有察覺。」安宣帝嘴角溢出一絲苦澀。

      第二日晌午,一醒來看見的就是繯姐姐放大的驚慌失措的臉。她告訴我,父皇守了我一夜,直至早朝才離去。還派人送了一堆上好的補品。

      這個皇帝,胸懷還真是寬廣。後來幾日,他都沒有來我處讀書。

看著被一群普通妃嬪包圍的李攸攸還有上座的太子殿下,比較比較我們一家三口這邊的門可羅雀,真是,諷刺。

      要不是皇帝突然說什麼一家人好久沒聚齊吃頓飯了,我何苦來這兒受白眼。

      李攸攸一襲紫紅宮衣,在眾人包圍下端得比皇后還皇后,笑面如花。合著這飯局是為她開的,以昭聖恩。桃花眼還不時飄向我們這邊,一派挑釁的架勢。

      殿外太監宣報皇上駕到,眾人接駕,得令平身後一一按照品級落座。

      我雖是長公主,但按照宮規,除太子外,第一桌是沒有皇子份的。倒好,免的我和皇帝對視尷尬。

      屁股還沒沾到椅子呢,就聽皇帝說:「瀾兒,你坐到朕這邊來。」

      啥?

      繯姐姐捅了捅愣住的我,我不情願的被引到了主桌。

      皇帝又轉向娘親和李攸攸:「每次宴席朕旁邊都是兩位愛妃,好不容易這次自家人聚一起,換個花樣,今天沐陽和瀾兒坐朕旁邊。」

      這下眾人愣了,那是什麼位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子也就罷了,一個公主坐也說不去啊?

      皇帝無視眾人詫異目光,大家也不能說什麼,吃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為這丫頭壞規矩。

      一雙銀筷進入眼簾,一看碗裡,皇帝像螞蟻似的往我窩裡搬菜。對面李攸攸那眼神像說,下頓我就以你下飯。

      我不知該吃不該吃。

      皇帝見我沒動:「瀾兒怎麼不吃?」

     「兒臣不怎麼餓。」

     「那至少也要吃一點清淡的。仁之,叫御膳房做幾個清淡的菜上來。」

     「是,奴才這就去。」

     「聽聞皇姐前些日子不舒服,父皇擔心的守了一夜,近來可好了些?」太子打破沉默。

      這件事是早已不是什麼秘密,宮闈之間傳得神乎其神,無非是一些我侍寵而驕之類的閒話,也有人說是我酒醉大鬧聖駕前,有違女德。

     「勞殿下掛念了。沒什麼,酒喝多了,頭疼了幾天。」我平靜的回答。

      太子估計想借此譏諷,沒想到我承認的這麼痛快,一時竟找不到話來接。繼續沉默。

      無聊。

      我順手抄起面前酒杯,卻被父皇一把奪下,語氣嚴厲,「不准喝。」

沒飯吃,沒酒喝,一餐飯不歡而散。

      我滴酒未沾,紹棠倒是喝高了。

      他晚上到我那說是陪我再吃點,結果變成我陪他再喝點。

      同是一個媽生的,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看我那酒品,喝完話頭不斷,囉哩囉唆。紹棠喝完,沒事兒人似的坐在一邊,迷離眼神,兩頰紅暈泛起,遙望著皎潔明月,讓人覺得萬物彷彿都只在他的一枕黃粱春夢中,不甚真實。

     「紹棠,你那麼想要那個位子嗎?」我忍不住開口。

     「皇姐,就算我想走,太子能放過我嗎,母妃能放過我嗎?」他似笑非笑,一抹身影隱在茫茫月色之中。

      我是清都天水郎,天教分付與疏狂。  曾批給雨支風券,累上留雲借月章。

      詩萬首,酒千觴,幾曾著眼看侯王?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斜插梅花,傲視王侯,一代少年數風流。如此風姿,惟不屬皇家兒女。

      紹棠,我究竟該不該幫你?

      我跨進殿門,就看見仁之垂頭跪在地上,周圍都是一本一本散落的奏折,父皇目光如炬,面色微慍。

      我笑笑:「我們蘇大總管做錯什麼事啦,惹父皇這麼生氣?」

      「瀾兒來啦,坐吧。」

      「謝父皇。兒臣要是再不來,這殿裡的東西還不被父皇您都砸了,那兒臣可損失大嘍。父皇別氣壞了身子。仁之,你去繯姐姐那拿些點心過來,父皇處理了這麼久的政事,有些餓了吧?」

      仁之把地上的奏折收了起來,擔憂的看了父皇一眼,弓著腰退了出去。

      我裝作不經意地拿起幾本折子看了看,父皇沒有說什麼。

      要麼是些詞藻華麗的恭維之詞,要麼就是些老臣倚老賣老的強勢建議,皇帝看了不氣才怪。

      「父皇,這些人怕是要慢慢教他們怎麼為人臣子,急也急不來的。」我寬慰他。

      現在朝堂上大都是些前朝之臣。父皇是一朝宮變奪得太子位,登基之後國策是定人心,穩固皇權。這個策略難免會留下些解決起來很棘手的麻煩,權力下放過多,派系之間爭鬥激烈,等等。

      「莫非朕的瀾兒有辦法教他們聽話些?』」

      「父皇說笑了,干政的罪過瀾兒可是擔不起的。但若是身為子女為父皇分憂,瀾兒倒是有個小法子,說出來當是給父皇解個悶兒。」

我那個小法子,父皇聽了很開心。

      我終於踏出了姚若瀛希望我走的第一步,而那路的前面,是高山,還是深淵,我不知道,也永遠不想知道。

      其實人,從來都是自己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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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大安宣德十八年,秋。

     禮部侍郎秦雙上書安宣帝,大概的意思就是請求對當世各家學說進行整合,統一思想,強調「天人合一感應」,主張興太學,置明師,以養天下之士。

     如果把這個提案換到西漢時期,就叫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如果把這個秦雙穿越到西漢,他的名字就叫,董仲舒。

     那麼,這一切的幕後導演是誰呢?

     是我,大安長公主,容瀾。

     那麼,廣播總局審核的領導是誰呢?

     是他,大安皇帝,容澤軒。

     不出十年,大安的朝廷,會注入一半的新鮮血液,而這些年輕人,會成為安宣帝的堡壘,成為他刺入黨系的利槍,成為真正屬於他的,棋子。

     不出十年,大安的天下,會形成萬民擁戴吾皇的思潮,而這些人,會成為大安永世長存的載舟之水,皇權將與穹天,同齊。

     我立於遠處,俯視群臣,惆悵萬千。這就是抓權的代價,總有一天,姚家勢力終將成為這場改革的犧牲品。他們將用先人搏盡性命換來的榮耀,為我鋪就一條鮮血之路。他們的劍,握在我的手上,而我也許會用它,刺進敵人的胸膛。

     權利場,就是一場荼毒靈魂的盛宴。

     父皇其實是一個很聰明的人,他知道的我的小方法沒這麼簡單就能想出來,或者說,他根本就知道這不是我想出來的主意,可他從不問我它從何而來。他只是細細聽著,思考著,我們之間所有的思想交換都是如此神秘,從不戳破那層若隱若現的窗紙。我們維持著以利換利的關係,我要他那裡可以抗衡太子的影響力,他要的,是良薦。

     大安國力日盛,我是父皇的公主,注定為他帶來吉祥。所以他微笑對我說,你是朕的好女兒。所以他帶我祭祖,微笑著對所有人說,你是整個大安的容瀾。

     也許我即將成為姚若瀛之後,再一個巾幗傳奇,大安之瀾,安瀾。

     我在他人口中,終於擺脫了那個生而繁華的姓氏,可是,賠上了一生安寧。

紹棠傍晚來尋我,我埋首書中,久久才抬頭。根本什麼都沒看進去,只是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皇姐,母妃聽父皇說你最近常常夜不能寐,特意讓我送點燉品過來,你嘗嘗味道怎麼樣。」他遞了一碗給我,清香撲鼻。

    「不錯。」我抿了一口,「繯姐姐,先收起來吧,等等我再喝。」

    「皇姐,可這個應該趁熱喝才最有效果。」

    「沒事,少睡些挺好,多讀些書。先拿下去吧。」

     待繯姐姐走遠,紹棠悄無聲息的繞到我身後,突然用雙手環住我的脖子,將頭埋在我的頸肩,低聲絮語,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我啞然失笑,「怎麼了,受誰欺負了?」

    「姐,母妃說我們三個人好久沒坐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

    「有嗎?呵呵,都怪我心思不細,讓你們惦記了。這樣,哪天我回去住一晚,可好?」

    「嗯。」

     這陣皇帝正策劃即將在我國舉行的的四國首腦會議,忙得昏天黑地。我得空回鳳陽宮住了幾日,享享清閒。

     不得不說,還是老地方住的舒坦,那裡的一草一木,都印記了簡單的時光。一直以為既然是穿越便不會有對童年逝去的感傷,誰料,記的越是清楚,越悲涼。

    「瀾兒,我看那些官家小姐們,玩的花樣一個比一個新奇,有些都沒聽說過,你怎麼不去湊湊熱鬧?」母妃調笑我一個人蜷在榻上,安靜的像只懶散的貓。

     無奈我前前後後加一塊都快不惑之年,你要是見一個中年婦女春意盎然的的撲蝶戲水,估計也得彆扭。

    「我還是不去的好,我這身份,她們玩起來也會顧及,不盡興。」

    「你父皇就是把你看得太緊,到了嫁人時可怎麼辦?」

    「那就招個駙馬,住得近些。免得我看不到皇姐!」紹棠笑聲從遠處響起,像鈴聲一般清脆悅耳。

    「胡鬧。」我與娘親同時開口。

    「喲,異口同聲的,真是母女倆兒。」他慵倦的靠在我腿上,隨性用手指纏繞髮梢,這動作,讓我想起一個人。

一曲新詞酒一杯,去年天氣舊亭台。夕陽西下幾時回。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小園香徑獨徘徊。

     園中男子劍招深婉流美,運轉自如,奔逸超邁。一劍舞罷,落梅滿地,景色旖旎。

    「好,好,好。梓凝的劍舞的是越來越好了。只有你我二人,梓凝不必多禮。」

     梓凝收起拜勢,「殿下過獎了,和您比起來,梓凝只是耍耍花槍罷了。殿下突訪,梓凝未能接駕,還請殿下恕罪。」

    「無妨。本王來尋你是為同其他三皇會見之事,本王代父皇出席,不能有失國威,著你隨駕同行,替本王辦些事情。」

    「是。梓凝必不負王爺之命。」

    「好!」

     梓凝遙望南方天際,一絲難以琢磨的微笑緩緩綻放,魅惑人心。

大安宣德十八年冬,四國會晤。

     那一年,我十六歲,十六韶華。

     那一年,我與他,宛若初見。

瀟灑太湖岸,淡佇洞庭山。魚龍隱處,煙霧深鎖渺彌間。方念陶朱張翰,忽有扁舟急槳,撇浪載鱸還。落日暴風雨,歸路繞汀灣。丈夫志,當景盛,恥疏閒。壯年何事憔悴,華發改朱顏。擬借寒潭垂釣,又恐鷗鳥相猜,不肯傍青綸。刺棹穿蘆荻,無語看波瀾。

     那日太湖堤岸,你優雅脫俗,無拘無束;我靜靜佇立,披紗含情。

     端詳著落地銅鏡中的身姿,不禁感歎,這一身大紅的錦衣果然不適合略顯瘦弱的我,根本襯不出朱色的大氣之感。

    「換了吧。」

    「公主,可這是皇上特意送來的衣服……」繯姐姐略有些為難。

    「無妨,換那件白色的好了,瞧著還襯我些。」

迎賓會場。

     北朝泱國皇帝蒼珉用一雙銳眼審視著這一干人等,安宣帝近幾年功績卓著,一系列政策針針見血,幾年不見,大安國力今非昔比,不可小覷。西朝莞國皇帝年事已高,早已將大部分權力交給四皇子墨熙雲,這個四王爺看上去儒雅,實則心計極深,手段陰狠,暗地裡打壓幾個兄弟,拉攏朝臣,相信莞國的太子之位已是囊中之物。東朝皇帝天性懦弱,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由宰相冷蔚操辦,看著對面對他頷首舉杯的一代名相,蒼珉冷笑回禮,這個冷蔚的手腕也絕不簡單。

     這天下,當真不好取。

    「哥哥可是看出了什麼端倪?」蒼清雅溫和一笑,替蒼珉斟滿酒。

    「嗯。看來此生想完成我的宏願,還需下很大的功夫啊。」蒼珉拍拍這個自己最心愛的弟弟,「你可要好好幫朕,清雅。」

    「清雅的拙才,怕是入不了哥哥的眼。」

     蒼珉輕歎,自己這個弟弟終有一天要繼承大統,可他的性子,罷了,慢慢勸吧。

     正在思忖之際,忽聽見尖細的太監聲音響起:「長公主到……」一道一道的聲音由遠及近,大家不由自主地朝殿門望去。蒼珉一愣,就是那個大安人盡皆知的長公主,容瀾?

     只聽一把柔婉悅耳的女聲響起,「兒臣參見父皇,各位母妃,太子殿下。瀾兒延遲了些,還請父皇治罪。」

     安宣帝面露微笑:「無妨,平身吧。」

    「謝父皇。」

     一抹翩翩身影自場中而起。遠遠看去,清新明麗,冰膚玉肌,容貌並不是宮中常見的嬌艷甜膩之色,白素的衣衫,更平添了一份恬淡雅致。她雙眸掃視全場,「大安長公主容瀾見過各位,吾姍姍來遲,還請各位不要介懷,切莫怪怠慢之罪。」款款而立,一言一行大方得體,平實近人,頓時贏得在場外賓不少好感。

     大家突然想起近幾年流傳的這樣一個故事:大安的長公主是一顆福星,帶著天地的昭示出生,她的光芒照耀著大地,能保這天下,一世安瀾。

     蒼珉心道,好一個盛名在外的南朝公主,難怪安宣帝如此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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