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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噩梦 (第八章-陷入沉默)
“说到死,” 安珀说,“上着课的时候梦到杀人是有些反常,你说呢,斯泰西?” 她剥开花生奶油三明治,在里面夹上烧烤味的薯片。
“你觉得它和你晚上做的噩梦有关系吗?” 笛瑞儿嘎悠着椅子,靠向查德。
“噩梦?”PJ转向我。“我不知道你一直做噩梦。极好。讲讲。”
“我不是不该提这当子事儿吧?” 笛瑞儿问。
“为什么不呢?” 安珀说,“谁都知道斯泰西有时候做梦能看透人。我还等着她梦到我呢。比如我什么时候能等到布兰雷-威茨奥给我挂个电话。“
“我认为你这一年接到的电话足够多了。” 笛瑞儿说。
安珀冲着笛瑞儿伸出舌头,蜥蜴般上下翻动,以示报复,露出她7码的“杠铃”。“也许他已经挂电话了呢。”她把手伸进凯蒂猫的午餐盒,摸出一个手机袋。她按键,等着开机。
“我猜,” 笛瑞儿说,“没充电。”
“我怎么总是忘呢?”
“因为你是安珀。” 笛瑞儿叉了块西红柿放在嘴里。“赶快把手机拿走,省着找麻烦。”
阿姆斯勒小姐,我们的体操老师,今天晚上在餐厅值班。幸运的是,她正注意着那个餐厅服务员,给人家打饭的时候洒得哪都是,没空关心手机,或是“杠铃”。
我低头看我的薯片,发现我在托盘里把它们摆成了心型。我害怕自己潜意识里执着的欲望再次让我尴尬,赶快用剩下的三明治盖上了它,瞟一眼查德,看他是不是在注意我。
查德正直视着我。“那,在那些噩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两只蓝绿色的眼睛那么完美,他轻轻拂开挡在两眼之间的,同样完美的,黄棕色的头发。
“嗯,现在还不真的清楚,”我的声音在说“真的”两个字时颤抖了。“有个男的好象在跟踪我。”
“能看到他的脸吗?”
我摇头。“但是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很熟悉,可不能确定是谁。”
他靠近我。“可能只是意味着你要逃避什么事儿——或什么人——和你亲近的人……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做。”
我集中精力于我的金枪鱼,好象它是我的避难所,感到双颊温热,一缕笑意要从嘴角漾出来。他是真的在说我想让他说出的话吗?还是这是我的解读?我再抬头看他,他也在微笑着,好象我们都在一个奇怪的浪漫喜剧的剧情里。幸运的是,我们有笛瑞儿, 她总会把我们拽回到餐厅的现实。
“你知道吗,查德,”她开始说,“你给我发的电邮好玩儿极了。”
“什么电邮?” 他露齿而笑。
“那个童谣?‘杰克盖的房子’?好玩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没必要不好意思。” 笛瑞儿说。“斯泰西已经看过了,而且我已经把那个链接转发给了安珀。无法抗拒。太好玩儿了。”
我不知他是否还在听她讲话。他拉开背包的拉链,抽出一本英文笔记,打开,那页上是关于《贝奥武甫》(英国古代英雄史诗,译者注)的笔记。
“拿到一边去。” 笛瑞儿把笔记抢走。“这又不是图书馆。而且,真没礼貌。这是午餐时间,我们正在这儿进行着有益于智力的谈话。”
“你好象是选错了桌子。”安珀说。
查德看着我笑了,象是要说什么。
“嗨,多诺万!” 笛瑞儿尖叫起来,当查德的同屋,希尔克莱斯特校队里获霍内特奖的中卫,多诺万走过来。她一左一右,把她的两个“杯状资产”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时候,我还在注意着查德,等着他继续我们的谈话,但我也只是一只眼睛瞟着他,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在看我。他的注意力游离到了笛瑞儿身上,笛瑞儿正在和多诺万调情,把双手伸进他的夹克口袋里。
“我知道你有口香糖给我。”她瞟了一眼查德,看查德是不是在注意他们。
他在。
多诺万把手伸进海军蓝色的制服夹克的里侧口袋,掏出一包水果夹心口香糖。他给了她一块。“还要一块,留着吃。”她咕哝着说。他又给了她一块。
安珀把指头伸到嘴里,做“我——要——吐”状。我点头表示同意。
笛瑞儿把两块糖都塞到嘴里,把包装纸揉成银色的纸卷,塞到多诺万的手里。“你乖,去把这些替我扔掉好吗?”一点都没有犹豫,他转身走向六七张桌子以外的垃圾桶,路上还被一个葡萄皮滑了一下。
“真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安珀说,冲着笛瑞儿闪着眼睛。
笛瑞儿板起脸。“对有人实际上是爱上了我,你嫉妒啦?”
当多诺万走回来,笛瑞儿把旁边的座位让给他。“今天早上我没在卫生课上看到你,你去哪了?”
多诺万钟情于笛瑞儿,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希尔克莱斯特学校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据传说,多诺万在上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笛瑞儿,他们那时候还在一起念语法学校,但她从来就不给她机会。
“我在做艺术功课。”他说,“西尔斯先生准假给我的。”
“有图画给我们看吗?” 安珀问。“我喜欢看你的作业。”她把下巴抵在多诺万的肩头,冲着笛瑞儿笑。
多诺万从他后面的口袋里拽出一个迷你速写本,闪给我们看一个素描画,一个空房间,只有一把舒适的椅子,一个床头柜,一扇门,没有球形的门把手。
“这是在说没有出口,” 安珀说,“C’est tres existential. (法语,这太存在主义了。译者注)”
“好象你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似的。” 笛瑞儿说。
“没开玩笑吧?加缪是我哥们。(Albert, 1913-1960, 法国小说家、剧作家, 曾获1957年诺贝尔文学奖,译者注)。太深奥。这是艺术。”
“那是萨特 (Jean Paul, 1905-1980, 法国哲学家、小说家、剧作家, 存在主义的提倡者, 曾以“谢绝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为由拒绝接受 1964年诺贝尔文学奖,译者注),笨人。” 笛瑞儿推开安珀,仔细看速写本。她从多诺万手里抢过本子,翻了起来。
“等一会儿——”多诺万去抢速写本,笛瑞儿背过身躲他。
“我要看嘛。” 笛瑞儿抱怨。她翻过一些素描,花儿,装满水果的大碗,一副眼镜,然后停在一个女孩的画像上。明白无误的,女孩长得就象笛瑞儿自己。
“这是我吗?” 笛瑞儿问。
速写是用明紫色的碳笔画的。画里,女孩在雨伞下蜷缩着,穿着一件短雨衣,眼睛下面被多涂抹了几笔,象是在哭。
“随便乱画的。”多诺万抢回本子。
“那是上个礼拜,对吧?我记得那件雨衣。”
“你为什么哭呀?”我问。
“和爹妈呗,还想问什么?” 笛瑞儿移开目光,然后冲多诺万笑笑,想打破紧张的气氛。“你怎么也应该让我看上去开心点儿呀?再看看我的头发。你知道潮湿的空气对头发会有什么作用的,即便有雨伞遮着?”
“我看到人们什么样,我就画成什么样。他们完美就因为他们是他们的样子。真实,你知道吗?”
“你真不象打球的那种类型的人。” 安珀说,从她的午餐盒里抽出一双带花卉图案的筷子。
“不,他是完美的类型。有创造性,聪明,而且,有运动员的气质。” 笛瑞儿挽起多诺万的胳膊。“也许,你愿意在我打扮得更——漂亮的时候,画我。”
“我现在就有时间。”多诺万说。
笛瑞儿朝着查德笑笑,收拾起她的西红柿色拉,和多诺万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怎么总发生这样的事?” 安珀把筷子插向桌子。
“什么?”
“她总是能勾搭上男生。”
“我正好在这儿呀。”PJ斜过身子,等着一个吻,但安珀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我记得你以前总是说多诺万是马屁精呢。”
“他就是。”
“那你为什么还对他卖弄风情?”
安珀耸耸肩,把色拉里所有的绿色葡萄都用筷子挑出来。我看向查德,他陷入沉默,目光锁在了笛瑞儿和多诺万远去的背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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