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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awa_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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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 等一個人咖啡 - 九把刀 ღ 娃娃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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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6 AM |只看该作者
她填詞,原本生命無從交集的兩人共同經歷了一百杯苦澀酸辣的咖啡後,居然產生奇妙的情感,而且進展神速。

澤于說,培信一定早就動了心,他將那一百杯老闆娘惡作劇特調當成了銅人陣、木人巷,一路闖關到最後。
阿拓說,該不會兩個人已經在冥冥中被月老繫住紅線了吧?要不,這件事怎麼看都很不可思議。
哥說,妳在開玩笑吧?
不管誰說的對,那一百杯苦澀的咖啡給了我一些啟示。
尤其當我看見手中第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時候,我的心中很明白自己期待著什麼。

在這九十九罐仙草蜜的日子裡,澤于領著辯論社到高雄中山大學參加一年一度的租稅杯辯論賽,如果一切順利就將是三天兩夜的行程,若是前兩戰都敗北,第二天就得打道回府。

我是一年級的,也不強,所以只要拿著錄音機在底下做記錄、抄論點就行了,晚上再跟幾個同年級的社員製作隔天要應戰的新海報,要不就是開始在旅館亂敲門突擊、跟其他學校的辯論社員打起胡天胡地的枕頭戰。
而前社長澤于儘管已經是大四的老油條,但嘴巴癢又好勝,於是摩拳擦掌下場打了最後的八強複賽,跟最關鍵的冠亞軍賽。
第三天下午,爭冠賽的題目是「我國不應採行老人年金福利政策」。
擔任反方的是傳統第一強隊中興法商,他們派出最佳陣容,清一色都是大四的老將。
而我們則由大三的草頭學長擔任正一,儘管才大一但狡猾無比的楊巔峰擔任正二,而澤于擔任最關鍵的正三。
在前所未見的激烈舌戰攻防中,草頭學長穩紮穩打、務求無失;楊巔峰雖然伶牙俐嘴,但對方的主將也不遑多讓,正當質詢未果時楊巔峰居然笑嘻嘻走上前跟對方咬耳朵,對方聽了臉色大變,此後就一直結結巴巴不知所云;澤于一貫的風度翩翩,筆挺的黑色西裝下舉手投足都吸引住兩個女生評審的矚目,尤其幽默的答辯更是拍案叫絕。



「對方辯友,您口口聲聲否認老人年金的急迫性、必須性、及最重要的社會公平性,請問您難道不會變老嗎?請問您這麼有把握年輕的時候存下的養老金不會因物價膨脹而急速貶值縮水?請問您是否站在設身處地的角度去思考本問題?」中興法商的大將動之以情,拋出最後一個問題。
澤于只是聳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很抱歉對方辯友,我不一定會變老。我可能明天就死了。」澤于無懈可擊的笑容:「理性的社會中要兼顧公平正義,就必須讓每一個人自己面對風險、並擔起應該的責任,試問,如果今天允許老人年金的存在是由全民共同分擔支付,那麼不幸無法變老、英年早逝的我,是否可以要求全民共同負擔我的養家費、子女教育費呢?」

鈴聲第三響,比賽分秒不差結束,全場大笑、連評審也拍起手來。
我在底下高高舉起今天放在床頭的仙草蜜,遠遠地向鞠躬的澤于慶賀。
分數揭曉,壓倒性的四比一。
我們贏得了十年來首見的租稅杯冠軍,澤于抱回了他嚮往已久的第二座全國最佳辨士,我則贏得了國軍英雄館盃的跨校枕頭戰最佳新人獎。
比賽結束後,西子灣的夕陽下,烤肉架上香噴噴的肉沒人理會,辯論社的大家全赤著腳在沙灘上跑來跑去,將冠軍獎盃妳丟給我我丟給他,玩起橄欖球來。

「學弟,你在場上到底跟中興那個辯友說什麼悄悄話啊?怎麼他聽了氣勢一下子就垮了?」澤于好奇地問。
「學長,我老大的名字不管誰聽了都會嚇到尿褲子。」楊巔峰神祕地笑笑,怎麼也不肯多透露一點。
夜裡回到飯店,玩興未減的楊巔峰還到雜貨店買來一個天燈和毛筆墨水,我們興高采烈地在白燈紙上寫下今後的願望後,看著它在下榻的國軍英雄館前冉冉升空。
還記得澤于寫下「願交大辯論社舌海滔滔,學校評鑑蒸蒸日上」的官樣文章,我則寫下「希望喝仙草蜜不會肥」,然後看著澤于吐吐舌頭。

隨著自強號列車從高雄駛回新竹,不知不覺天氣越來越熱,鳳凰花的果實逐漸飽滿。
我的頭髮也長到了腰,發表在網上的小說也接近我想像的尾聲。
而我的投籃機分數,居然已經突破七十五,上看八十。

澤于畢業那天,我捧著一束香水百合站在澤于的一干漂亮學妹中,笑笑地看著他戴上畢業帽,英氣煥發。
浩然圖書館前的草皮上,站在帥氣的澤于身旁的畢業同學、師長換了一批又一批,閃光燈一直沒有休息過,等到他家人驕傲地站在一旁與他合照時,澤于高興地舉起手中的鮮花,要我將相機交給社團學弟,站在他身邊。
「我們家澤于的女朋友嗎?叫什麼名字啊?」楊媽媽熱情地拉著我。
「我......我......」一時之間我介紹自己也不是,不介紹也不禮貌,尷尬笑著。
「她叫思螢,是我的社團小學妹,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妳兒子考上研究所還得靠她幫了不少忙咧!」澤于開懷大笑,將兩張最佳辨士的獎狀分一張給我拿。

鳳凰花瓣輕落,相機短暫的喀擦一瞬。
我的笑容卻停在臉上一整天。

 

<60>

澤于畢業,只不過在交大換了個研究生的頭銜,宿舍搬到研究生宿舍,其餘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除了一直都沒有交新女朋友這一點例外。很重要的例外。
於是暑假變得很迷人。
我有預感,這個世界就要偷偷起化學變化了。

「怎麼都沒看見你交新女朋友?還在忙找教授?」我摸著過胖的蘇門答臘肚子上的肥肉,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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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7 AM |只看该作者
在櫃台後。
「教授前幾天就找好了,還答應讓我做喜歡的題目。」澤于笑著:「至於女朋友嘛,我想等等看吧,說不定有個正好很喜歡肯亞的女孩子也在等我的出現?」
「世界這麼大,一定有的。」我點點頭,裝作鼓勵他。
我差點就脫口而出我愛死肯亞了。驚險萬分。
「所以,今天還是一杯肯亞,再來點小餅乾。」澤于笑笑,從背包裡拿出一台嶄新的筆記型電腦。


但笨蛋阿拓就顯得忙碌多了。
他常常在半夜打電話叫我過去他家,幫他跟百佳完成那三千片的超級大拼圖,我果斷回絕了好幾次,有時還裝睡;但當我知道他收到外交役合格錄取通知後,我的信念開始動搖。
「大概還剩下一千片左右,總不好意思兩年後回國再接再厲吧?快點來啦!我下個月就要新訓了,現在是分秒必爭!」阿拓在電話裡著急的說。
於是我厚著臉皮傳簡訊問百佳,問她允不允許有我這個電燈泡去插花一下。
沒多久,百佳回了一個笑臉。我鬆了口氣。

阿拓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出國當苦工前我能跟他多聚一些就多聚一些,要不他這個怪咖一去就是兩年,從此我就只能一個人去洗衣店吃飯,一個人去暴哥那裡看電影,一個人去看小才表演,一個人去倉仔那裡夾娃娃。
而這些地方,都是阿拓帶我去的,這是我們獨特的新竹地圖,以奇遇為經,以友誼為緯繪製而成。
在一起拼拼圖的幾個夜晚裡,百佳抱著睡著的胡蘿蔔,提出她想租下阿拓現在的房子,好讓這條我行我素的小狗能在熟悉的環境裡繼續待著的想法。
阿拓幾乎沒有遲疑,大叫了一聲,嚇得我跟百佳身子抽動了一下。
然後阿拓緊緊抱住百佳。

「妳真是個好人!妳真是個大好人!胡蘿蔔一定會很感激妳的!」阿拓在百佳的耳邊大聲嚷著。
百佳又驚又喜,眼睛一眨一眨,在阿拓的背後向我比了個勝利手勢。
我笑笑,摸摸被突然吵醒、一臉大便的胡蘿蔔。心中滋味很難說清楚。

也許人生就像是兩年前一直困擾我的排列組合題目。然而我是對的。
誰跟誰在一起,其實早就註定好了,每一道題目不管多麼繁複,答案都只有一個。也只能有一個。
澤于在等一個他不需要在其面前偽裝的女孩。
所以他出給自己的愛情題目,答案只有一個。
百佳在等一個她不需要負擔選擇壓力的男孩。
所以當答案出現在她眼前,她一點也不猶豫。
阿拓在等一個懂得欣賞他純真本質的好女孩。
所以對他來說只需要耐心等候,而耐心在阿拓身上從不匱乏。
而我,兩年前當我在咖啡店初遇澤于的時候,我就已經為自己擬好一道艱難夢幻的題目。
而現在,我已經走到這場愛情排列組合的尾聲。

*****************

幾天後,寢室熄燈,百佳睡不著,偷偷爬上了我的床。
「要嚇死人啊?」我趕緊縮腳,睡到一半腳被人從底下抓住的感覺真恐怖。
「我好像睡不著,跟妳擠一擠嚕。」百佳笑笑。
「靠,如果睡不著,我可以抱妳,講故事給妳聽。」念成慵懶地翻身,曖昧地看著我們。
「少花心了妳!」「念成我要告訴妳女朋友!」我跟百佳同時笑罵道。
念成哼了一聲,乖乖睡她自己的了。

「思婷放假回去後,寢室少了好多聲音。」百佳說,玩著我枕頭旁的長頸鹿。
「嗯,尤其她的聲音大。」我笑笑。
「過幾天,阿拓去成功嶺新訓,我也會回台北。有個暑期安親班的工作。」百佳看著長頸鹿脖子上的縫線。
「阿拓又不是不回來。」我說。
「我知道哇,誰在跟妳說這些!」百佳鎚了我一下。
「一想到愣頭愣腦的他站在非洲草原上,拿著矛跟土人一起打獵的樣子,就覺得好好笑!他一定跟很多怪怪的土人變成好朋友的!哈!」我越想越好笑。
「嗯,他一定會的。」百佳笑笑。
「如果他半路遇到獅子,說不定還會碰到泰山來解圍?」我越說越興奮。
「嗯,說不定呢。」百佳點點頭。
「也說不定阿拓會碰巧遇到部落戰爭,然後不小心救了酋長的女兒,接著酋長大表感激於是把女兒嫁給他,阿拓就變成了非洲國的女婿哩!」我大概笑的很白癡。
「思螢,妳真是越說越遠了。」百佳嘆口氣。
我端詳百佳,她的眉頭輕輕鎖著些什麼。
「我真羨慕妳。」百佳的額頭觸碰著我的鼻子。
「阿拓雖然出國,但......」我話還沒說完,百佳就已搖搖頭。
「我的意思是,我很羨慕妳,總是能用這麼開心的語調說著阿拓的事。」百佳閉上眼睛,手指碰著我的嘴,不讓我說話。
我看著她,她的嘴角卻露出微笑。
「每次在妳的小說裡看見阿拓,都是那麼活靈活現,而我的記憶裡,卻只有那張永遠都拼不完的拼圖,還有躺在我懷裡睡著的胡蘿蔔。不過我很幸福,吊在那房間裡的深黃燈光是我最喜歡的顏色,他認真問我"這塊拼圖放在這裡會不會很牽強"的表情是我最難忘的回憶,他騎車送我回來時,總會注意到我每次都少穿了件衣服。他說笨蛋不會感冒,他說抓沖天砲的手不要抖、要呈四十五度才會又高又遠,他說我們人類的念力很強......」百佳依舊閉著眼睛,越說聲音越細。笑得很幸福,好像熟睡似的。

我輕輕摟著百佳,幫她蓋好涼被。
我知道她正在做一個美夢,一個醒來之後,還會繼續下去的美夢。
「記得幫我在夢裡向阿拓打聲招呼,順便提醒他寄張拿著長矛的明信片回來呦。」我也閉上眼睛,輕輕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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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成功嶺一個月的新訓結束後,阿拓將手機門號停了,反正非洲也用不到。
他將滿櫃子的書送給倉仔,因為倉仔很喜歡自己研究些有的沒的。
電腦則送給金刀嬸他們,這樣就可以跟遠在高雄跟台北的兒子玩視訊。
一個從沒養過魚的魚缸則送給了暴哥,他說暴哥如果不缺條狗,也許缺幾條魚。
吹風機則送給了沒有頭髮的鐵頭,因為他說鐵頭沒有頭髮頭會冷,吹風機可以幫他溫腦袋。
冰箱跟衣櫃等傢具則留給百佳,當然還有那幅拼好了的大拼圖,他們將它裱好掛在牆上。
我一直都沒提過,那是幅壯闊的黑白山水畫,難度高得不得了。

「你怎麼什麼也沒留給我?我缺一條帥氣的披風說。」小才坐在他那將性命賭在象棋上的老爸旁,一邊看棋一邊抱怨。
「我還以為你缺的是帽子?一個人體魔術師怎麼可以少了吃飯的傢伙?將軍抽車!死棋!」阿拓大笑,下了他有史一來最好的一手棋。
我開心地從阿拓的大背包裡拿出一頂帥氣的紅色長筒帽,那是我跟阿拓特意去選的。
「天啊!是紅色的!爸!你看帥不帥!」小才又驚又喜,立刻戴上帽子。
勇伯卻正自沈思如何化解阿拓那一手號稱死棋的困局,無暇管他。
「因為黑色的全賣完了,所以只好買紅色的囉。」我笑笑:「阿拓說,反正你也比較適合紅色。」
「希望你戴上這頂帽子可以帶來好運氣,贏得美國的魔術大賽!」阿拓豎起大拇指。
「什麼好運氣?我是實力派的!」小才說著說著,立刻從剛到手的魔術帽裡拎出一隻鞋子。
送完小才禮物的那晚也是阿拓最後一次幫小才補習,儘管小才還是定不下心。
在贏了唯一一盤軍棋後,阿拓騎著野狼載我去南寮海邊,那個我們放過一箱沖天砲的海堤,老地方。
我們照例在熟識的小吃攤前買了兩杯熱珍珠奶茶還有兩隻烤魷魚,阿拓托著我的腳助我爬上堤防,將吃的東西交給我,然後壁虎般遊了上來。
「忘了買煙火,真是失策。」我拍拍褲子,下次一起放沖天砲就可是兩年後了。
「也沒什麼失策,總是有機會的。」阿拓笑笑,喝著奶茶。

南寮海港的風景在晚上根本就是一片髒髒的漆黑,遠處的燈塔既不詩情畫意,偶而看到的漁船燈火也多是海巡巡邏艇,要不就是全身著火的水鬼。
少了沖天砲真的差很多。
我們坐在海堤上隨便聊點什麼,一點離別的感傷都沒有,就連提到這兩年相識相熟的過程也只是三言兩語笑笑帶過,沒有刻意去撩撥些什麼。
只是我突然想到,我們認識這麼久了卻一次架也沒吵過,真是蠻詭異的。
阿拓說他本來就不習慣跟別人吵架,因為吵架根本就沒有必要,雖然跟我在一起的確也沒什麼好發脾氣的。

「怎麼說?」我問,咬著烤魷魚。
「從很小的時候就我習慣用十年後的自己來看當下,所以很多事我其實都不在乎,例如店員找錯錢給我或是服務生送錯了菜這種小事,十年後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所以現在的我何必要生氣呢?浪費時間也浪費精神啊。」阿拓伸著懶腰。
「還有呢?」我嚼著珍珠。
「還有啊,我以前小學常常因為忘記帶笛子被音樂老師罰半蹲,可是我都馬不在乎,一個人在走廊上還可以想很多事,例如放學後要去找誰玩啊等等。」阿拓說,簡直沒什麼干係。
「可是那天被流氓作戲圍住後,你還是很生氣打了暴哥一拳啊?」我反駁。
「那是因為我清楚知道十年後我還是會很在意那次的惡作劇啊,而且暴哥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想跟他之間有什麼嫌隙,所以打還是要打的,只是......」阿拓歉然說:「那天晚上嚇到了妳,不知道打那一拳夠不夠?如果不夠,我再打電話給暴哥約個時間再補打?」
「白癡啊你,不怕暴哥把你給砍了。」我笑著:「不過你怎麼知道十年後的你會怎麼看現在呢?說不定以後十年後的你會在意,只是現在的你還沒發覺罷了。」
「當然我也不是百分之百都知道以後的事,就好比以前我被彎彎甩掉那件事,我以為我朋友嘲笑我只是一陣子而已,沒想到一笑就是一年多,坦白說我很會後悔,不過既然一開始我沒發脾氣,就不能怪我朋友,其實他們也沒有惡意。」阿拓搔搔頭傻笑。
「那時候的你真的很可憐呴。」我回想起他那人群前尷尬的樣子,當時的他臉跟脖子都紅了。
「嗯,所以還是謝謝妳救了我,沒有妳,我現在可能還被困在原點呢。」阿拓伸出手,眉毛抖動。
「哈,我有說過你每次跟我握手,都快把我的手扭斷麼?」我伸出手,阿拓哈哈大笑。
當然,還是一記內力十足的握手。

 

<62>

阿拓隔天一早,就騎機車從新竹到台中成功嶺報到,將房子留給百佳跟胡蘿蔔。
他打電話說,已將摩托車寄放在住在台中的同學家,就理了個大平頭進去當阿兵哥,如果新訓結束再來新竹找我們吃飯聚聚。
巧的是,哥也在這個時候上了成功嶺。
「神靈保佑,希望他別抽到金馬獎!」文羚在網路上寫信給我,我則搖頭嘆息。
哥的籤運一向很差,小時候我們到雜貨店裡抽獎品籤,哥總是抽到銘謝惠顧 要不就是橘子汁冰棒,在祖先牌位前擲筊問事,不是沒筊就是笑筊,如果在遊樂場玩紙籤販賣機,多數都抽到大凶。
而這次,我看哥多半也是飄洋過海的命,好一點也是無堅不催的海軍陸戰隊。

「喂,暑假那麼閒,要不要找個時間去學車啊?如果我真的抽到金門,車子太久沒開會壞掉咧!如果壞掉就找妳算帳!」哥整理行李時將車鑰匙丟給我。
「你也有自知之明會抽到金門啊?」我毫不客氣收下鑰匙,心中雀躍不已。
「嘿嘿,至少有個漂亮美眉在台灣等我啊,哇哈哈哈?不像某人??」哥笑得跟白癡一樣。
哥說得也沒錯。
而阿拓去非洲,也有個漂亮美眉在台灣等他,到底都是幸福的期待。
但有些事情開始變得怪怪的,尤其是我自己。

「最近真的是越來越少看見老闆娘了。」我說,看著櫃台前的小圓桌。
「談戀愛就是這樣。」阿不思翻著漫畫,頭也不抬。
以前老闆娘都趴在櫃台上玩些小東西打發時間,剪紙啦米雕啦用吸管蓋房子啦,甚至有一陣子迷上了用手指摸麻將猜牌,整天都皺著眉頭喃喃自語「一鳥?花牌?」怪可愛的。
但現在只剩下光會嗑麵包跟小蛋糕的肥貓蘇門答臘,還有牠微微發出的鼾聲。
「妳說老闆娘真的會跟培信在一起麼?會結婚麼?」我問,手裡調著亂點王指名要的「哈比人搞gay咖啡」。
「管那麼多?」阿不思對漫畫的興趣比什麼都要高。
「挪,你的哈比人咖啡跟冰淇淋鬆餅,共兩百塊。你不要老是點冰淇淋鬆餅,熱量那麼高。」我將餐點放在桌上,拍拍亂點王的肩膀。

在阿不思的教導下,這兩年我對咖啡的認識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手底下能調出的咖啡多達四十幾種,還開始嘗試調製自己喜歡的綜合咖啡。這是在所難免。
然而阿不思跟老闆娘還潛移默化了我特異功能,就是隨興製造出客人亂點的咖啡,這需要了不起的勇氣跟牽強附會的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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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7 AM |只看该作者
這,似乎已變成了本店去之不掉的特色。

「好啊,可是這是冰淇淋鬆餅嗎?這是......蜂蜜鬆餅吧?」亂點王怪笑。
我低頭一看,果然一點冰淇淋的影子都沒有。
「最近常常發呆呴?交了男朋友呴?在思春呴?」亂點王繼續怪笑著,捧起咖啡喝了一口,然後吐了出來,臉色大變。
「啊?不好喝嗎?不可能吧?」我不信,雖然都是創意之作,但我對哈比人搞gay咖啡還是很有信心的。
「妳自己來!沒吐出來的話我一定付錢!」亂點王趕緊用一旁的礦泉水漱口。
我狐疑地喝了一小口,立刻像噴泉一樣將那怪東西吐出。
我的天!我剛剛到底在做什麼?
「妳將我剛剛嗑完的瓜子殼倒進去磨豆機了。」阿不思繼續看著漫畫,頭還是沒有抬起來。
「媽啦妳剛剛怎麼不講!」我摔倒,將瓜子殼咖啡倒在洗碗槽。
「我還以為妳要學老闆娘的風格。好了,別吵。」阿不思手翻著漫畫。

我呆呆地回想剛是怎麼將瓜子殼當成咖啡豆倒進磨豆機打碎,但完全沒有印象。
然後又懷疑自己怎麼可能在沖熱水時聞到怪味,但完全不可理解。
一切都匪夷所思,沒有印象。

「對了,最近怎麼都沒看見妳那個沒品味、每次都一口乾掉咖啡的朋友來找妳啊?就那個叫阿拓的啊。」亂點王大口吃著蜂蜜鬆餅,只要是甜的他都愛吃。 「你才沒有品味咧!」我瞪著他,手裡做著新的哈比人咖啡。
「哈,那他去哪啦?回家放暑假啦?」亂點王問,舔著沾在叉子上的蜂蜜。
「他去當兵了啦。」我說。

阿拓才上成功嶺兩個禮拜,我就覺得渾身不對勁。
前天我一個人騎車到洗衣店想上樓吃頓大餐,但車子才一停下,我就覺得好奇怪。
以前都是跟阿拓兩個人一齊去吃,氣氛都很熱絡自然,但現在我一個人,我突然覺得怎麼樣都不可能會有那種氛圍。
所以我再度發動野狼,就這麼走了。

然後我要去找小才也怪怪的,雖然阿拓已經將小才的家教讓給了我。
而且我也不太會下軍棋,勇伯一邊跟我賽棋,一邊都在唉嘆這次又要重頭教起,我問為什麼,才知道阿拓的棋藝也是被勇伯慢慢磨出來的。

暴哥那裡反而好些,畢竟看電影就是看電影,我才不怕他咧。
而且阿拓說的對,暴哥除了砍人外,其實是個寂寞的傢伙,也是最需要我替阿拓關心的人。
阿拓走後我照例去看電影,暴哥雖然表面不說,但心底其實高興的要死,每次我屁股還沒坐下,他就去外面拎了我最常喝的珍珠奶茶回來。
不過他其實不知道,阿拓才是最喜歡喝珍珠奶茶的人。

上禮拜我去游泳時遇到阿珠,她很怪,到現在還是只會水母漂跟一點點仰式。
我跟她說阿拓已經去當兵,也將她送她的胡蘿蔔交給未來的女朋友養。
阿珠很驚訝,說阿拓未來的女朋友不就是我嗎?我說當然不是,是我的室友。
哪知道阿珠突然號啕大哭,說她還以為我們是一對、所以始終沒有對阿拓施以她最拿手的瘋狂倒追,白白失去一場好姻緣。
想起來就好笑,不過阿珠後來哭到連水母漂都不停嗆水。

想起來,真是有點寂寞。
阿拓上成功嶺後,我的生活一下子少了一半的快樂,被抽成半真空似的。
有時會卯起來猛發呆,例如那天看到阿珠崩潰後,我自己也游到撞牆!到現在額頭還貼著撒隆巴斯。

「挪,這杯我請客,剛剛那杯抱歉啦!」我收拾亂點王剛剛吃完的瓷盤,遞上新的咖啡。
「下次小心點啊!」亂點王爽快地接過,喝了一口。
然後又吐了出來,這次吐得滿桌子都是。
「不會吧?」我錯愕,歪著頭看著阿不思。
「我剛剛抽沒完的菸。」阿不思頭也不抬,冷冷地拋下一句。
現在才兩個禮拜,接下來是兩年,看來還有得習慣。

 

<63>

暑假百佳回到台北短期打工的這段期間,胡蘿蔔暫時跟我住。
朝夕相處,我發覺胡蘿蔔真的是一條很像他朋友主人的狗,很獨立,卻也很愛交朋友,也很有義氣。
他整天都在外面遊蕩,肚子餓的時候才會回來,自己到廚房試著打開冰箱找東西吃,有時候還會帶別的野貓野狗回家,大快朵頤一頓後,又趾高氣昂地領著那些貓朋狗友出去玩,累了才回家,玩得興起就在外面過夜。

「看狗就可以知道主人是蝦米款!你那個朋友一定很臭屁呴?」爸頗有興味地看著胡蘿蔔,他正在客廳的電視上拉大便。
「他才不臭屁,臭屁的人養的狗最衰了。」我說:「阿拓是個很尊重朋友的人,所以他的朋友都很怪。」
「那妳也是其中一個喔?」爸哈哈大笑,胡蘿蔔毅然決然從電視機上跳下。
「對啊,阿拓說我拯救了他,還是個騎野狼的女生,還會很屌地用手放沖天砲!」我洋洋得意,拿著報紙包起電視上的大便。

又過了一個禮拜,有天晚上阿拓從成功嶺上打電話給我,跟我約時間吃飯。
照理說新訓幾乎不可能有空閒跟機會跟外界連絡,但我從不懷疑阿拓跟長官、同僚搏感情的能力,他在這方面簡直就是裝熟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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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九月五號新訓結束,九月九號一大早就要啟程去非洲啦!」阿拓在電話那頭爽朗的聲音。
「到底是去非洲哪裡啊?南非嗎?」我問,心情很好很好。
「南非跟我們又沒有邦交,是甘比亞,甘地的甘,比賽的比,亞洲的亞,不過它在哪裡我也搞不懂,反正去了就知道啦!希望可以看到獅子,哈哈!哈哈!」阿拓依舊笑的跟笨蛋一樣。
「所以你五號回新竹,八號走囉?那我們約什麼時候吃飯?順便把胡蘿蔔帶給你看,他最近在練大便,在我們家每個地方都拉了一把,超恐怖!」我哈哈笑。
「我五號還要去辦點出國的手續,六號正好參加台北的大學同學會兼婚禮,那天我會住在同學家,就是我們社長阿爆啊,就是他要結婚了!真是太快了!」阿拓連珠砲地說,語氣興奮。
「那......那你什麼時候回新竹?」我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不是很高興。
「八號晚上吧,那天正好是禮拜天,真的是太有口福了我!記得跟金刀嬸強調一下喔,我要吃雙倍的份!不過只能待在新竹幾個小時就是了,我的飛機在九號凌晨就要出發,所以我吃完飯、看完老朋友以後就要騎車去中正機場嚕。」阿拓越說越快。
「那七號呢?七號就可以回來了吧?」我悶悶的。
「七號下午我要去找以前在附中照顧我的福利社歐巴桑啊,考考她有沒有忘記英文單字囉,晚上我想約百佳吃個飯,她應該在台北吧?妳幫我跟百佳約晚上七點在車站西三門好不好,我後面已經排了好幾個人要打電話。」阿拓興沖沖的說完滿滿的行程。
「嗯,好吧,那我們就禮拜天晚上見面,幾點?有時間跟暴哥看場電影麼?」我說,故意拿暴哥出來。
「就七點吧,我估計十點或十點半開始出發去機場,跟另外兩個一起去甘比亞的役男會合,凌晨兩點的飛機,我看只能去跟暴哥打聲招呼了。」阿拓說:「好啦就這樣,我要跟排長去偷泡麵吃了,掰掰。」

電話結束。
我悶的不得了,不過還是立刻打了通電話給百佳。
百佳當然很高興,還在電話裡給我一記香豔的飛親。

「妳覺得那天晚上我親他怎麼樣?會不會很完美!」百佳的聲音很雀躍,就像老電影真善美裡扯開喉嚨歌唱的修女。
「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有接吻過。」我拍著額頭。
「還是......嘻嘻!還是將他變成一個真正的男人?」百佳已經開始亂幻想了。
「啊?怎麼變?」我不懂。
「我......我想把初夜給阿拓,就在他出國前。」百佳的聲音只遲疑了一下。
我愣住了。
「這不太好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我不會後悔的。總之謝謝妳幫我約囉,之前我還在擔心他會不會一下子就飛到國外了,現在我總算放心了。」百佳長吁了一口氣。
我卻倒吸了一口氣。

第十二章 巧合的無限迴圈

每天收到一罐仙草蜜的時候我都感動不已,
還因此掉過三十六次眼淚。
每天都有值得期待的美好時光,每天都在實現夢想,
每天都離你,再更近一些。

 

<64>

三個機率問題。
題一,一顆拳頭大小的隕石註定在A天從天落在B街,某甲每天都在B街走上一百次,請問某甲在A天被該隕石砸到的機率有多少?<br>
按數學或然率的時間機率計算,答案趨近於零。
題二,某甲的摯友乙君愛上了某甲的妹妹丙小姐,而後乙君因為愛上了某甲的未婚妻丁女而拋棄丙小姐,最後卻發現丁女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的機率有多少?
按照八點檔不等於現實法則,答案根本是零。
題三,承題一與題二,請問題一中的某甲跟題二中的某甲是同一人的機率有多少?
不需要按照任何法則,答案不折不扣,是零。

「阿不思,小妹,我有件事要跟妳們說。」
老闆娘容光煥發,臉上淡淡的妝顯得很有朝氣,也剪短了頭髮,整個人都在發光。
那時我正等著六點半跟念成換班,而阿不思正烘著剛到的豆子。
傍晚的等一個人咖啡店,氣氛前所未有的古怪。
「一個好消息,一個不算好消息的消息。」老闆娘坐在櫃台前,撫摸著眼神呆滯的蘇門答臘。
我跟阿不思停下手邊的工作,亂點王也湊了過來。

一百杯苦澀難當的愛情考驗後,老闆娘要結婚了。
培信不再意志消沈渾渾噩噩,他重新拿起小提琴站在舞台上,重新坐在鋼琴前譜曲。
老闆娘不再居戀小小的咖啡店盡做芝麻蒜皮的小工藝,她決定跟培信到奧地利國家管弦樂團,參加為期兩年的歐洲巡迴表演。
老闆娘終於等到了,她的那一個人。
當然,這也表示這間咖啡店要結束營業了。

「對我們來說,兩個消息都是好消息呢。」我擁抱著老闆娘。
「生小寶寶的話,別忘了寄張照片。」阿不思也笑笑,拍拍老闆娘的肩膀。
「很高興在我最寂寞的這段期間,有妳們陪著我。」老闆娘抱著我們,很緊很緊。
但有一個人突然失控。
「等等!那我以後怎麼辦?我......我要怎麼打發時間?」亂點王大驚失色,站起來的時候椅子都跌倒了。
「租約至少到九月底,我算算喔,你至少還可以點二十幾杯怪怪的咖啡!」我哈哈大笑,掩飾我心中即將淹沒的寂寞。
正當亂點王差點要哭出來的時候,店門打開。
是澤于,笑得陽光燦爛,向我們點點頭,走到他習慣的角落坐了下來。

「妳的肯亞。」阿不思打了個呵欠,找了本漫畫回到她熟悉的節奏。
老闆娘安撫著亂點王,他居然頹廢得六神無主。
我熟練地沖煮了一杯濃郁芬芳的肯亞咖啡,挑了幾塊巧克力脆餅走到澤于面前。

「今天本店發生了一件大事呢。」我將咖啡跟餅乾放下,澤于一如往常打開他的筆記型電腦。
「喔?是什麼事?」澤于示意我坐下。
「老闆娘要結婚了,我們只營業到這個月底。」我說,手指輕敲澤于面前的咖啡杯:「以後你得到別間店,重新習慣另外一種風味的肯亞囉。」
「我想不見得吧。」澤于莞爾,拿起咖啡聞了聞。
「嗯?」我不懂,卻見澤于將筆記型電腦轉了一圈,放在我面前。
「兩年前的今天,貴店也發生了一件大事。」澤于喝著咖啡,他此刻的笑容我未曾見過。
電腦螢幕上,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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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7 AM |只看该作者
兩年前的今天,大雨天。
男孩半淋著雨,推開門,走進一間叫等一個人的咖啡店,看見一個慌慌張張的女孩。
女孩端了一杯漂了咖啡豆渣的怪東西給一個男孩,開始他們數百次邂逅的起點。
女孩那直爽的個性男孩從來不曾想像,那可愛的笑容男孩靜靜欣賞,
在小小的社窩一起吃著泡麵、傳紙條,是男孩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想像女孩每天在門口收到一罐仙草蜜的畫面,是男孩每晚做的美夢,
只有在女孩面前,男孩才能擁有最真實的肯亞,也才是最真實的肯亞。
兩年後的今天,男孩有句話想對女孩說。

我呆呆地看著電腦螢幕,不能呼吸。闔上電腦的,是一雙大大的手。
「請問仙草蜜,願意跟肯亞在一起嗎?」
澤于的臉都紅了,但他大大的眼睛在發亮。

我期待、我幻想、我在腦中彩排這一刻已經整整兩年。
但我從來沒想到,這一刻來臨的時候我還是呆住了。
呼吸困難,心跳加速,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個字。

「嗯。」

澤于握著我的手,輕輕地包著。
視線開始模糊,我竟流下淚來。終於等到了,我終於等到了。
每個女孩子這輩子都在期待,一個穿著百色鎧甲的騎士策馬終有一天來到身邊,獻上白色的花朵,牽著女孩的手,邀請她上馬飛馳。
但大多數的女孩,只能在闔上眼睛時,才能見到那美麗動人的畫面。
而我,竟能夠全身顫抖,激動不已地坐在騎士身邊。

「今天,九月八號,是我們初遇、也是在一起的紀念日,一定得好好慶祝才行!」澤于看起來開心極了:「我知道一個很棒的地方。」
那時我才猛然想起,不到一個小時阿拓就會到新竹,來到洗衣店。
牆上的鐘,六點二十二分。

 

<65>

坐進澤于的小跑車,我好奇地東摸摸西瞧瞧。
我想像自己坐在這台車子裡的次數已多得全身的指頭不夠用。
「對不起,空間有點小。想聽什麼音樂自己放吧。」澤于笑笑,發動車子。
「我們......我們要去哪裡啊?會不會很久?」我說,選了張野人花園的專輯。
「晚點妳有事嗎?我在國賓飯店定了晚餐,還以為今晚可以跟妳......」澤于轉動方向盤,踩下油門。
「不,沒事,只是我不能太晚回家。」我趕緊說,無論如何今夜都是最值得紀念的一晚,絕不能錯過。
阿拓這個笨蛋自己要搞那麼多活動,才會只剩今晚可以敘舊,只能說他是咎由自取。
我拿起手機,一字字按著注音符號,想傳簡訊給阿拓改約再晚一點的時間。
「如果妳跟朋友有約,我們可以改期,我是說真的。」澤于笑笑,他今天的笑特別燦爛:「因為我今天已經很幸福了。」
「不用了,只是通知他一下。」我紅了臉,紅得快昏倒了。
「我今天真的好快樂,真的好快樂,好快樂......」澤于兀自笑笑重覆著,油門很輕快。
「哪有那麼快樂,你事先定好了晚餐,可見你很有把握、早有心理準備喔?」我故意說,將音樂的聲音關小。
「我不是有把握,我只是勢在必行,非成功不可。」澤于搖搖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況且若我被我這輩子最想要在一起的女孩拒絕,犒賞自己一頓五星級的大餐應該不算奢侈吧。畢竟心都碎了。」
我看著他,他的表情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我還以為我的騎士對女孩子的追求從來沒有被拒絕過,也沒想過會被拒絕。

車子停在位於新光三越旁的國賓飯店停車場,澤于紳士般幫我開門,溫柔地牽起我的手。
我的手一時好僵硬,尷尬大過於感受此時的快樂。
原來我的愛情一直停留在幻想階段,實際上我根本沒有準備好。
「我穿這樣沒有關係麼?」我開始有些緊張,低頭看著自己的牛仔褲跟球鞋。
「沒關係,我可是VIP的客人。」澤于笑嘻嘻,帶著我走進飯店大廳。

服務生親切地領位,我們走到四面都是電梯大樓與矮椰樹的露天宴所。
晚風柔煦,搖曳著桌上燭台昏黃的酒精燈火,一名穿著燕尾服的樂師站在宴所中央,拉著悠揚的提琴。
環顧一看,不管是餐客或是侍者,所有人的舉止都好優雅,看似大方實則小心翼翼似的,一個外國人聞著紅酒橡木塞上的氣味,點點頭,侍者躬身倒酒。

我彷彿置身貴族晚宴,不由得有些自慚形穢。

「別介意那些,這裡的東西真正好吃,這就夠了。」澤于笑笑,他的話讓我安心不少。他才是真正敏銳的人。
一個胖胖的侍者躬身遞上菜單。
「嗯,你點菜吧,你比較熟。」我看著菜單,有點不適應這麼正經的菜名。
「那就交給我囉。」澤于雖是這麼講,但還是一邊點菜一邊問我可不可以,我只好猛點頭,最後索性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他,他才飛快點完。
胖胖侍者領著菜單走了,我才鬆了一口氣。
「說實在話,我還真不習慣有人在我身邊等菜單,好像在監視我的品味跟喜好似的。所以在咖啡店的時候我都是丟下菜單轉身回到櫃台,等他自己想好了再跟我說。」我解釋,尤其那些菜名後面跟著一長串英文跟法文還是義大利文的,說不定有什麼菜必搭配或必不能搭配什麼菜的美食傳統我不曉得,讓我坐立難安。
「嗯,我可以理解,尤其剛剛那個服務生一直盯著妳看,我也覺得怪怪的。」澤于說,看著走遠的胖胖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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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8 AM |只看该作者
「大概是我的衣服穿得太隨便了吧?」我吐吐舌頭,看看腳上的球鞋。
「如果妳介意,我可以立刻去隔壁的大亞百貨買一套牛仔褲換上,真的。」澤于認真地說。
「別別別,我可不想你又開始違背本意亂配合別人,我也一樣,免得被你甩。」我故意逗他。
「妳不會的。在妳面前的我是最愜意輕鬆的,妳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一個人,我從來不曉得喜歡一個人可以這麼沒有壓力,可以這麼單純。」澤于正經八百地說。
「也許是因為我們是從朋友開始的,比較不用想那麼多吧。」我又臉紅了。
雖然前陣子跟澤于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很近,我還是覺得愛神來的很唐突,深怕只是美麗的錯覺。

此時那位胖侍者又回來,雙手捧著一瓶紅酒。
胖侍者站在桌子旁,一邊為我們倒酒一邊猛瞧我。
我跟澤于面面相覷,直到他將酒瓶放下離開後還一直回頭看我們。

「那胖子真是夠怪的了,如果他再一次我就叫他們的領班過來問。」澤于也摸不著頭緒,手中的酒杯輕敲著我的杯子。
「謝謝你請我吃晚飯。」我說,靦腆地喝了一口紅酒。
「不要這麼說。」澤于看了一下錶,微笑:「在四十五分鐘前,李思螢已經正式成為楊澤于的女朋友,男朋友請女朋友吃飯是天經地義呢。」

我點點頭,還是很緊張。
但我越想越不對,我跟澤于相處不應該換了個身分就生疏起來才對,那麼,我究竟在緊張些什麼勁?

「怎麼了?妳從剛剛進來已經看了十七次錶了。」澤于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揉著。
「是嗎?我看了錶十七次?」我訝異,立刻看了第十八次錶。七點七分。
「如果......」澤于才剛開口。
「不,我......我去一下洗手間就好。」我起身,手裡緊握著手機。

 

<66>

國賓飯店的女生廁所也是五星級的寬敞,我站在洗手台前打電話給阿拓。
這時我才想起阿拓的手機門號早已在一個多月前停掉。
但他為什麼沒有打電話問我呢?問我怎麼沒去洗衣店吃飯啊?
難道沒跟我吃到飯一點都不重要嗎?喂喂喂,你可是要去非洲甘什麼的兩年耶!
我想打電話給金刀嬸傳話,卻驚覺我從來沒有過洗衣店的電話。
想打給暴哥,想打給倉仔,想打給鐵頭,想打給小才,但同樣的,我的手機裡從來就沒有他們的電話。
我跟阿拓一向都是說去就去的。

「算了,反正沒有門號的是你不是我。」我自言自語,在鏡子前整理長長的頭髮後,就走出廁所。
詭異的是,那胖胖的侍者就站在廁所前,似乎在等著我。
「抱歉,請問妳是不是叫做李思螢?」胖侍者唐突地問。
他說話的樣子就像少林足球裡的輕功水上飄三師弟。
「啊?你認識我?」我停下腳步,端詳著他。
「妳真的是李思螢!我......我是技安張啊!」胖侍者高興地伸出手。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糾纏我的超級惡夢技安張!
難怪我一直想不起來是誰,因為我一直想拋去那段不堪的記憶。

「真是好久不見。」我雖不願意,但看在我今天走狗運,我還是跟他握了手。
「以前的事真是超級抱歉的,一直都沒臉跟妳說聲對不起。我現在白天在學修車,晚上就到這裡打工,剛剛看到妳我還不敢相信呢,看樣子從國中畢業以後妳變漂亮好多,剛剛坐在妳對面的應該是妳男朋友吧。」技安張歉疚的表情應該不是裝出來的。
「以前的事就算了,反正你上國中以後已經收斂很多,我已經千幸萬幸了。」我聳聳肩,阿拓說用十年後的自己來看當下,我站在現在看十年前的技安張,他小時候還是一樣可惡、不可原諒,所以我當時討厭他還是很有道理的。
「這是我的名片,以後妳的車如果壞了,我免費幫妳修十次,就當作賠罪。」技安張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車行名片,滿臉虧欠。
看樣子真是轉性了,長大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啊。
「你真是變了,我有時候還會夢到以前被你嘲笑哩,算了算了。謝啦!」我心情開朗,拍拍他的肩膀。

轉身要回座時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上了國中你跟我同班,但你為什麼突然沒再嘲笑我?」我好奇。
技安張臉突然漲紅了起來。
「還記得國一的新生訓練嗎?我看到妳害怕到進保健室休息,心裡洋洋得意,所以下課就在走廊上大聲說妳以前曾經......以前的糗事。」技安張搔搔頭,很不好意思。
「天啊,我怎麼沒有印象?你還是說了?」我驚訝不已,因為國中時期根本沒有人重提我被野狗嚇到尿桌子的事,那童年噩夢彷彿憑空蒸發似的。
「那時妳還在保健室,所以不知道。我在走廊洗手台旁邊大聲宣佈這件事情時,有一個聽說已經畢業的流氓學長碰巧回來亂晃,他無意中聽到了,二話不說就把我打了一頓,我當然還手啊,不過他有夠狠的,三兩下就把我打到睜不開眼睛。」技安張露出痛苦表情,繼續說:「他說如果被他知道有人敢再嘲笑妳,他下次就把誰的牙齒一顆顆打斷,如果不服氣就去國三那問他以前的名號,那名號我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那才是噩夢。」
「叫什麼?」聽到現在我已非常訝異,當然好奇陌生的救命恩人是哪位大俠。
「蝴蝶刀阿拓。」技安張拍拍臉,鼻血突然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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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8 AM |只看该作者
我愣住了。

「從此以後我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字,我的鼻子就像中邪一樣開始流鼻血,好像那幾拳重新又砸在我的臉上,提幾次流幾次,實在有夠倒楣。所以啊,雖然大家都知道妳的糗事,卻再也沒有人敢提。」技安張拿起手帕塞住鼻子,坐在廁所前的石階上仰起頭。
我沒有辦法言語,一塊很重很重的東西天崩地裂轟在我胸口的某處。

「也不算,我國中三年沒被記過也沒打架,只是覺得那些愛耍狠的朋友很好玩、不會整天補習死讀書,所以愛跟他們混在一塊。高中又搬回台北後,我偶而還會回到以前的國中走走,看看以前跟我混一掛的幾個學弟,以前沒打架,回去倒是打了一次。」

我想起第一次到阿拓家煮火鍋的聖誕夜,他笑笑回答念成的話。
原來,早在我自以為是阿拓的救世主之前,毫無關係的阿拓,就已經拯救了我。
就因為路見不平,他為素為謀面的我打了生平唯一的一場架。
結束了我的殘酷記憶。

「不要介意,只是流鼻血,休息一下就好了。」技安張揮揮手,示意我回座。
我呆呆地回到座位,菜已經上了兩道。
「這蒜香紅酒燴田螺雖然附有特殊的沾醬,不過我推薦直接吃比較有味喔。」澤于笑笑,也沒問我怎麼去了那麼久。
「嗯,那就不沾醬吧。」我的叉子剁剁切切,嘗了一口:「這田螺果然很棒。」
澤于不可置信大笑起來,我不解。
「妳自己看看叉子上的是什麼?」澤于笑著說,於是我看著叉子。是紅蘿蔔。
「這紅蘿蔔好詭異啊,居然長得像田螺,吃起來也像田螺。」我自我解嘲,笑笑又刺起一塊紅蘿蔔送進嘴裡。
「我真是猜不透妳。」澤于笑笑不以為杵,親自幫我挖起一只田螺,放在盤子裡。我吃了一口,肉稍微老了點,但我還是露出滿足的笑容。
「很棒吧,這裡是我吃過最好的地方,我問過服務生,兩個大廚都是從國外修業回來的,一個從義大利餐飲學校畢業,一個擅長法國菜。」澤于介紹著:「像這道卡布其諾香蕈奶油湯就是最好的義大利開胃菜,每次來都必點哩。」
我笑了出來,這種菜名倒是挺有意思,但喝了一口卻也還好。
技安張彬彬有禮地靠過來,放下一個大餐盤,掀開。
「桑椹醬汁香煎雞胸菲力,名字的長度跟它好吃的程度成正比。」澤于微笑,請技安張幫它分成兩份。
「哇!這道"血海深仇之雞牛之戀"我以前也吃過耶!」我興奮地切切剁剁,叉起一塊細細品嚐。
「啊?妳在說什麼?」澤于莞爾。
我歪著頭,又吃了一塊。
「這牛肉如果連筋都剁碎了,會更有血海深仇何時了的味道。」我喃喃自語。澤于忍俊不已,聽不出我是認真的。
我才吃幾口,技安張又捧來一個餐盤,打開,香氣撲鼻而來。
「風味羊排佐薰衣草薯泥。這道菜的肉邊骨是精華所在。」澤于笑笑:「我喜歡所有的菜一次上完,除了甜點。」
我又笑了出來,笑到眼睛都流淚了。
「怎麼了?還是妳喜歡一道一道上?」澤于有些慌張。
「沒,我只是想到這道菜還有另一個名字。」我邊笑邊擦掉眼淚,說:「叫願做薯泥更護花之沈默的羔羊。」
記得當時鐵頭說出這道菜名,我著實笑了十分鐘之久。
「妳今天晚上怪怪的。」澤于只好陪笑,聳聳肩。

好不容易笑完,澤于跟我開始聊我的生活。
以前都是我聽他說,現在他要求我讓他多了解我一些。
我於是從剛剛踏進等一個人咖啡店的寒假開始說起,起先說得很簡單扼要,但後來我又犯了自己說故事時的毛病,越講越繁複,越說越長。
我承認一開始就對澤于一見鍾情,也在每一次澤于換女友的時候小小心碎了一下,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能夠在櫃台後偷偷看著他、拿著拖把當忍者偷聽他說話。
澤于看著我說話,從他沈默卻熱切的眼神中,我看見了以前的自己。
那個期待火焰般愛情的自己。
莫名的,心中異樣感動,彷彿在時光隧道的另一端重新開啟某種甜蜜的、命定的循環,只要我伸出手,就可以輕易拾起由衷寄盼的東西。
但我的心底,卻已沉入一塊巍峨巨石。

「如果每天都有一張粉紅色的紙條,我就會高興的老半天。」
我笑笑:「我注意到,粉紅色紙條上的語句都特別令我開心。」
「在社窩讀書、吃泡麵的時候,你一直都沒注意到我常趁你不注意偷換筷子。」我閉上眼睛,泡麵的蒸汽彷彿就在眼前:「只要偷換成功我就樂上好久,像小女孩終於遇見大明星笑個不停。」
「每天收到一罐仙草蜜的時候我都感動不已,還因此掉過三十六次眼淚。」我伸出手撫摸空氣:「每天都有值得期待的美好時光,每天都在實現夢想,每天都離你,再更近一些。」
「澤于,你能夠跟我說一聲你很喜歡我,然後親我一下嗎?」我閉上眼睛,微笑:「我每天每天都在等待。」

「現在?在餐廳裡?」澤于的聲音有些靦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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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24 10:58 AM |只看该作者
我點點頭,不敢睜開眼睛。
然後,我感覺到唇尖柔軟的觸覺,還有異樣顫抖的鼻息。
「我很喜歡妳,很喜歡很喜歡妳。」他說,我睜開眼睛,眼淚正好落下。
澤于滿臉通紅,但仍是紳士般微笑。

「學長,你聽過非洲有個叫甘什麼的國家嗎?」我擦掉眼淚,但沒有用。
淚水不斷湧出。
「非洲?甘什麼的?那是哪裡?」澤于摸不著頭緒。
「對不起,我一定要去查一下。」我全身發抖,站了起來。
手裡握著毫無回應的手機。
「我......我不明白?」澤于錯愕不已,完全不能理解。
「對不起,我突然想起我的故事還沒寫完,一直都沒有寫完。」我的淚水無法克制,不斷流下。
澤于看著我,想要明白我正在說些什麼。
「學長,謝謝你的晚餐,但我想我還是不適合你。」我看著我的愛情,哭著:「我的腦袋裡現在只裝得下那個不知道叫甘什麼的地方,還有一個硬要過去那裡的大笨蛋。」
澤于嘆了一口氣,無話可說。
「技安張!」我看著站在牆角等待招呼的技安張,他跑了過來。
「可不可以載我去一個地方,現在!」我擦掉眼淚:「然後我就原諒你好不好?」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技安張立刻點頭,臉上表情像是放下多年大石。
「我從來沒有想過再遇見你的時候會是那麼快樂。」我擁抱技安張,又哭了起來。

第十三章 追

我都說,我認識一個很有正義感,很有勇氣的女生,
她叫做思螢,思念的思,螢火蟲的螢,
她不但救了我,還教我騎野狼,還常常請我喝咖啡、
跟我看電影、還猜對了金刀嬸的菜名,
今年夏天剛學會游泳就救了溺水的阿珠好幾次...... 

<67>

我不確定,我現在匆匆尋找的目的地,是不是愛情。
不過,我的淚水告訴我,那是一段非常非常重要的記憶,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如果我現在沒有趕緊坐上技安張的野狼機車催促他爆開油門,我跟那個甘什麼的地方,相隔的就不只是幾片海洋跟大陸,而是兩年空曠的寂寞時光。

「直直騎嗎?什麼時候要轉?」技安張緊張地說,他騎的速度夠慢的了。
從以前他惡形惡狀的模樣,完全看不出來他的膽子這麼小。
「那條巷子進去後右邊第二條巷子,然後就快到了!你騎快一起啦!」
我簡直想伸手幫他催緊油門。

洗衣店,鐵門半掩。
但我沒看見阿拓的機車。他說過機車不會賣掉,會寄放在住在機場附近的同學家。
也或許,阿拓只是將機車停在遠一點的地方?還是計畫改變,有人載他?

「等我一下下,別走喔!千萬別走喔!」我快步溜進鐵門後,撂下一句:「不然別想我會原諒你!」
我跑上樓,蹬蹬蹬蹬的聲音通知他們我跑上來了。
但金刀嬸、金刀桑、鐵頭、鐵頭嫂都坐在橢圓桌旁發呆,我叫了一聲他們才回過神,每個人的表情看起來都很驚訝。
桌上的菜清潔溜溜,一點菜渣都沒剩。
卻沒有看見阿拓。

「小妹,妳遲到兩個小時啦!阿拓一個小時前就走了。」鐵頭的笑容有點不自然,摸摸後腦勺。他的額頭還有一點灰屑。
「走之前他可是狂掃桌上所有能吃的東西,所以妳要吃的話......」金刀嬸歉然。
「可惡,阿拓他幹嘛不打電話給我!我臨時有點事啊。」我氣得跳腳。
餐桌上的四個人面面相覷。
「阿拓去過咖啡店了。」金刀桑摳摳頭皮。
「什麼,他現在還在咖啡店嗎?」我急問,轉身就要下樓。
「我是說,阿拓說他在來這裡之前,已經去過咖啡店了,他現在當然不在那裡。」金刀桑急忙澄清。
「嗯?」我回頭。
「他本想去接妳的,不過他看妳不在就問了店員,店員說妳今天終於能跟喜歡的男生在一起,還一起去吃晚飯,所以他就一個人過來了,也沒打電話打擾妳。」金刀嬸接著解釋。
「我們本來還以為妳跟阿拓會是一對呢,真是想太多。這不怪妳。」鐵頭嫂試著安慰我。
「別替阿拓擔心,他今天晚上發神經猛笑,從來沒看過他那麼高興。」金刀嬸笑笑。
「高興?」我不解。
「阿拓那傢伙高興就是高興,那是裝不出來的。」鐵頭拍拍腦袋。
「那他現在跑去哪裡了?去機場了嗎?」我一下子全慌了。
「他沒說,不過還早吧?大概是去找朋友了吧?」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話,總之我飛奔下樓,鑽出鐵門。

技安張玩著手中的安全帽,身上還穿著飯店的黑色西裝。
「載我去另一個地方!」我喊道,跨上技安張的野狼後座。
此時金刀嬸跟金刀桑也跑了下來,拉開鐵門,叫住了我。
「他好像說要去看電影?」金刀嬸一邊說,一邊歪著頭打量技安張,眼睛越睜越大。
金刀桑的頭也歪了,在後面探出頭的鐵頭也傻眼了。
「我的天,妳竟然因為這傢伙沒跟阿拓說再見?」鐵頭嫂也跑了下來,愣住。
我沒時間解釋這麼多,拍拍技安張的肩膀,衝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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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技安張的野狼有夠沒力,也因為技安張實在太重也太沒種,我們花了十幾分鐘才飛車來到暴哥家樓下,我簡直氣到沒話說。
「你以前欺負我的狠勁跑去哪啦!快一點快一點!」我用力捏著他的肚子。
「妳知道嗎?我又在流鼻血了?」技安張的臉半仰,哭笑道:「他們剛剛說的阿拓就是蝴蝶刀阿拓對不對?難道妳還要找他扁我出氣?」停下車,拿出手帕塞住鼻孔。
我正要上樓,卻看見暴哥坐在公寓外側的金屬樓梯上,一個人默默抽著菸,腳邊還有幾罐空啤酒。

「小妹,妳幹他馬的甩了阿拓?有種。」暴哥將菸徒手抓熄,笑笑拋了一罐啤酒過來。但他看到技安張笨重地走下車,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阿拓沒在樓上?什麼時候走的?」我忙問,將啤酒接住。
「四十分鐘前走的。」暴哥瞪著我身後的技安張:「他只是來跟我打聲招呼,說再見。」
「他有沒有說要去找魔術師還是夾娃娃機魔人?」我大聲問,立刻又要上車。
暴哥搖搖頭。
「等等,妳可以走,但死胖子要留下來。」暴哥站了起來,技安張嚇得後退了一步。
暴哥的眼神寫著"宰了這頭死肥豬,阿拓就能跟小妹在一起"。
「你不要亂發神經,我們走。」我跨上車,叫技安張拿著啤酒坐後面。
「妳會騎打檔車嗎?還是我載妳好了,頂多我騎快點。」技安張忐忑不安。
「你要讓我載,還是留在這裡跟新竹砍人王一起喝酒?抓緊!」我轉動油門,只留下一堆煙霧給正在咆哮的暴哥。

 

<69>

竹東或竹北?先竹東的小才還是先竹北的倉仔?還是住在青草湖附近的阿珠?
「妳騎好快!真看不出來!」技安張在後面大叫。
「如果等一下騎錯了我還會騎更快!」我壓低身子,看著時速表已經衝到九十。

阿拓那傢伙,怎麼這麼無厘頭。
如果你在乎我們之間的友情,就應該打電話給我,而不是擅自替我做決定。
如果你認為我也在乎我們之間的記憶,就別走的那麼快,應該相信我會去找你。
如果阿拓是阿拓,就應該懂我。

「技安張,你說的對,我要去找蝴蝶刀阿拓,你怕不怕!」我衝上竹師旁的明湖路,往青草湖猛力前進。但技安張實在太重了,至少拖垮了時速二十公里。
「真的是那個阿拓?我看......我看不要吧!」技安張很緊張。
夜晚明湖路幽幽暗暗,是熱愛飆車砍人的有為青年的最愛。
「嗯,跟我想的一樣。下車!」我煞車,停在一戶矮房子人家前,群狗狂吠。
一個胖胖的女孩站在二樓陽台上,抽抽咽咽。
「阿珠!阿珠!」我對著胖女孩大叫。
胖女孩看到我,又是一陣淒厲的嚎啕大哭。
「阿拓來過了嗎?」我大聲問,幾隻狗撲上竹籬又咬又叫的。
「哇???來過了???」阿珠歇斯底里的大哭。
「多久前?去哪裡?」 我急問。
阿珠說半小時前阿拓來說聲再見,至於他去了哪裡她也不知道。<
「技安張,你沒看見有位純情少女正需要你嗎?你當壞蛋當久了,偶而也該演演好人平衡一下。還有,你不想遇見那個阿拓吧?」我轉頭,要技安張下車。
技安張猛點頭,立刻下車,手裡還拿著那罐啤酒。

「我有你的名片!明天就把車騎去還你!一定!」
我掉頭衝下山,時間越來越緊迫。
少了一百公斤的大累贅,野狼終於像頭野狼,而不是大笨豬。

時速,一百公里。
時間,八點四十分。
心跳,無法估計。

 

<70>

我都說,我認識一個很有正義感,很有勇氣的女生,她叫做思螢,思念的思,螢火蟲的螢,她不但救了我,還教我騎野狼,還常常請我喝咖啡、跟我看電影、還猜對了金刀嬸的菜名,今年夏天剛學會游泳就救了溺水的阿珠好幾次......
竹北,金寶戲院旁的小巷。
倉仔家門口多了一台壞掉的拳擊機,電路板跟工具箱散落一地。
「阿拓?在裡面啊。」倉仔吃著蝦味先,指著屋子裡面。
我開心尖叫了一聲,衝了進去。
根本就空無一人。
「你這個死胖子敢唬我!」我用力踢著夾娃娃機。
「挪,這不就是了。」倉仔笑笑,拍拍投籃機上面的分數表。
單場一分鐘,可怕的一百四十二分。
「阿拓說他今天運氣超好,所以手感很順,連我都未必擋得住哩!」倉仔嘖嘖稱奇,撿起一個球丟給我:「試試看?」
「我今天運氣、差、透、了!」我遠遠站在門口,將球筆直地丟向投籃機。
命中!

沒有別的地方了,阿拓現在一定在小才那裡。
我似乎只要控制車身,然後不斷催緊油門就可以了。
但我的心跳似乎跳的比車輪還要快,強烈的不安並沒有被時速一百公里給擺脫。
竹東,小才家的樓下。
一老一少,一盤剛剛分出勝負的棋局。
但不見阿拓。

「阿拓剛剛贏了我第二次,才花了不到半小時,還有說有笑的,他說......」小才爸看著棋局深思,一副很難理解的模樣。
「他說他今天運氣很好。」我獃住,喃喃自語。
「妳也聽他說過啊,他還騙我他今天沒碰上妳。」小才爸繼續深思方才的棋局,呢喃:「原來下棋運氣也很重要。」小才拍拍我,我回過神。
「十分鐘前,阿拓騎機車去機場了。」小才一臉的沮喪,他還戴著那頂我跟阿拓合送的高帽子。
「可現在才九點半,還沒......還沒十點?」我低頭,蹲下,將頭埋在膝蓋裡。
小才也蹲下。
「我還沒來得及練出靠自己噴火,他就走了。」小才悵然:「我才差一點點就成功了。」我沒應話,因為我後悔得說不出話來。
「阿拓知道妳總有一天會來找我的,所以要我把這個留給妳。」小才說,我抬起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面。小才脫下高帽子,讓我看看裡頭,空無一物,然後伸手往裡一探,居然抓出一件物事。是一雙綠色襪子。
「阿拓在搞什麼我也不懂,大概是怕妳腳冷吧,不過他忘記現在是夏天,笨死了他這糊塗鬼。」小才笑笑,將襪子放在我的手裡。

我呆呆地看著這雙醜到不行的綠色襪子。
記得倉仔說過,一個人這輩子第一次夾到的東西,就是那一個人人生的寫照。
我的人生是一隻脖子爆開的長頸鹿,阿拓的人生,則是這雙莫名其妙的襪子。
我不哭了,最後還笑了出來。

雖然我也不懂阿拓將襪子留給我做什麼,多半是出國前的清倉大放送中太醜了沒人要,所以只好寄在我這裡。
怪怪的,不過總算將我的心情逗開來。
跟小才道謝後,我站了起來,將襪子塞在口袋裡,準備離開。
突然,我聽見一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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