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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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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极品恶魔】来看看~~很好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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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8:57 PM |只看该作者
结果,滕骐带着她来到渔人码头。

        岸边的灯火与海里的渔火交相辉映,像夜晚飞行的萤火虫,海风吹来,凉凉的好舒服。

        「哗~~好美喔!今晚的星星也好多!」睿颖张开手臂,感受带有咸味的海风,开心得小脸红扑扑的。

        滕骐从背后拥住她,指星星给她看,「你看,那是钻石,那一颗是粉水晶,这边这颗是蓝宝石,还有猫眼石和黄钻……」

        睿颖格格笑着,「滕骐,我们变成大富翁了呢!」

        她的话,让滕骐更拥紧了她,他把下巴搁在她颊边,爱怜地摩挲她嫩呼呼的脸庞,低声道:「睿颖,我会成功的,有一天我会赚很多很多钱,带你到米兰、巴黎和东京,吃最好最高级的料理!让所有服务生都对着我们巴结鞠躬!」

        睿颖知道今晚的事伤了滕骐的自尊,所以她安静地听,然后充满信心地望住他,「我知道你会,你一定会成功。」

        滕骐的胸口一紧,那一瞬,他终于测出自己对睿颖的爱有多深。

        一直以来,他以为是自己单方面地保护她,但现在他明白,睿颖也用她的方式在守护他!原本他以为睿颖依赖他,而今他才知道,他也依赖着她对他的依赖而活。不单是睿颖需要他,他也需要睿颖,他们是生命共同体,必须两人在一起生命才完整。

        他将她轻轻的转过身,面向自己,「我爱你。」

        睿颖睁大了眼睛,一会儿就因感动而泪眼朦胧。

        「这是……真的吗?」天!她不是在作梦吧?在这气氛,在这美景中,她反倒有点不敢相信了。

        「我爱你,只爱你,睿颖。」

        睿颖发出一声低呼,投入滕骐的怀抱中,她在笑,但是眼里充盈着比钻石更璀璨的泪。

        她一叠声地喊着,「我没在作梦吧!滕骐?这是真的吧!你赶快捏我一下,看看是不是作梦。」

        滕骐笑了,托起她的下巴,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他用这种方式向她证明,这一切不是梦;他用这个吻向她宣誓,从今以后,除了她,他的心再没有别的女孩能进入。

        在那个美好的夜晚,在他们共有的「家」里,两人交付出彼此的真心。

        在这张狭窄的单人床上,他们感觉世界宽广,爱情满溢。

        激情过后,睿颖躺在滕骐的臂弯里,滕骐像是看不够她,一遍又一遍抚摸她脸部的轮廓,千遍也不厌倦。

        睿颖却很害羞,从没见过滕骐的目光这样热情而大胆,他的眼中好像有一股火焰,当他注视着她,她就要燃烧起来。

        「滕骐……你不要这样看我啦!」

        「为什么?我喜欢看你。」他的睿颖或许不是什么大美女,但是眉清目秀,白白净净,当她害羞微笑时,脸颊的红晕让他怎么也看不腻。「明天我把你的床搬过来,以后我要这样天天看你。」

        睿颖害羞得双颊都要冒火了,没办法,只好拉起被子盖住脸。

        她的反应太可爱,滕骐不由放声大笑。

        「睿颖?睿颖?」他拉开盖在她脸上的薄被,又凑过去吻她。

        这是一个属于情人的夜晚,两个人儿影成双。

        在这刹那,小小世界多美好,如果有冬天,冬天也会被赶跑;如果有沙漠,沙漠会开出美丽的花朵,在恋人的世界里,对方的怀抱就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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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言传得很快,睿颖有个亲密男友的事,很快的就在班上传开。

        「那个男生高高的,很帅。」

        「他们常常在校门口接吻。」

        「啧啧!看不出区睿颖是那么Open的女生……」

        「有一次我跟踪他们,结果发现一个大秘密!他们居然同居耶~~」

        「MyGod!真的假的?好大胆喔!」

        结果才过期中考,全班都知道睿颖是个「外表天真,内在开放」的少女。

        但这些事,睿颖并不知道。她只觉得班上同学对她不是很友善,偶尔会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但是那没什么奇怪,她一直以来就不善社交,加上从小学到国中都被同学欺负过,所以她也不想主动和同学打交道。

        实验课分组,大家都分好了却只有她落单,老师就随便帮她插进人数少的组中。家政课分组,老师是按座号分,睿颖觉得这样很好,反正和谁同一组对她来说都没区别,她很安分地做该做的事,和她同组的人,虽然不喜欢她也没抱怨什么。

        但睿颖和滕骐同居的事件,还是传进班导师耳里。

        班导师叫方志贞,为人热心,教学超认真,四十岁了还没结婚,她把学生全看作自己的孩子。

        老师听说了睿颖和男生同居的事,非常惊讶。她没想到这个文静害羞的女学生,竟会有如此大胆的作风。

        她想,睿颖一定是被骗了。

        对方一定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看睿颖天真单纯,所以用花言巧语欺骗她。

        她想睿颖涉世未深,还未成年,如果再这样下去,被搞大肚子,然后休学,那她一辈子就没指望了!

        她一定要救她的学生才行!

        某天下了课,方老师跟踪睿颖。

        在校门口,她果然看见睿颖被来接她的男生「强吻」。

        厚~~太可恶了!到底是哪来的小混混,竟敢这样欺负她的学生?!

        方老师火冒三丈,更坚信了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救出她可怜的学生。

        于是方老师招了计程车一路跟踪他们到一栋老公寓前,可是那个男生竟然没跟她进去,反而骑摩托车走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情报有误?不过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要对她的学生好好晓以大义一番。

        六楼的灯亮了,方老师知道睿颖住在六楼。她推开虚掩的门,爬爬爬爬到六楼,喘息不已,但为了学生,一切值得!

        她伸手按了门铃。

        「叮咚!」

        刚到家的睿颖放下书包,前去应门。但她没想到,站在门口的居然是样貌狼狈的班导师!

        「老师?你怎么来了?」睿颖好惊讶,怎么也没想到老师会来找她。

        「我……我来做家庭访问!」方老师努力挤出专业的微笑,不等睿颖请她进门,就擅自踏进她家。「你家人呢?还是你一个人住?」

        睿颖想起滕骐的叮嘱,于是谨慎地回答,「我跟我……哥哥住,但他现在不在家。」

        原来她和家人同住啊!那和男人同居的事纯属谣言啰?方老师稍稍安了心,但她仍问道:「怎么没跟父母住呢?」

        「他们……」睿颖真的很不会撒谎,但她还是硬着头皮道:「他们过世了。」

        「啊……真抱歉,老师忘了带你的资料,所以不知道你父母的事。」方老师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一时也有点尴尬,只好赶快换了话题,「那你哥哥现在在做什么?」

        「他……在念大学。」

        「念哪里呢?」

        「台大资工系。」

        「哇!原来是台太高材生啊!」如果是台大的学生,那应该没问题了,这样的书香世家,想来睿颖是不会做出和男生同居的荒唐事,更何况既然是和哥哥住,哥哥总不会不闻不问。

        「呃……老师您请坐,我、我去倒茶。」睿颖小声地说完,就要走进厨房。

        方老师笑道:「区睿颖,不用麻烦了,老师今天没带资料,我改天再来做家庭访问,再见。」

        睿颖听了,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是,老师再见。」她送方老师到门口,看着老师离开,才总算放下心来。

        太奇怪了,老师没在课堂上说要做家庭访问啊!或许是她漏听了吧?睿颖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忘了告诉滕骐。

        睿颖以为这风波已经过去,但她没想到,个性慎重的方老师,居然到学生资料室查了她的资料,发现睿颖所说的话全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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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几天后,方老师再度站在家门外,表情看起来怒气冲冲,睿颖开始觉得有些不安了。

        「老师请进……」

        方老师没跟她客气,一进客厅立刻骂人了,「区睿颖,你怎么可以对老师说谎?」

        「说谎?老师我没有……」

        「还狡辩!你跟老师说你和哥哥住在一起,但是你根本就没有哥哥!」方老师越说越生气,「我查过你的资料了,你从小在圣光育幼院长大,你父母还健在,只是离婚了,所以你被送到孤儿院去。说,是不是这样?」

        睿颖被逼问得节节后退,她惊慌地看着老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你口中那个哥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们同居在一起是不是?」

        睿颖咬着下唇,眼泪已经开始在眼眶里凝聚。

        「你是不是被那男生骗了?你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会帮助你……」

        睿颖立即摇头,「不是的!事情不是那样!我们是真心才会在一起的!」

        睿颖的话,证实了方老师的猜想。她露出怜悯的表情,觉得睿颖太可怜,所有年少无知的少女被骗时,说的都是同一套。

        方老师紧紧抓住睿颖的手,要她相信自己。「别怕,你对老师说实话,老师一定帮助你!」

        天!她要怎么说,老师才会相信她呢?睿颖笨拙地解释,「老师,他是我最重要的人,他对我很好,我说的全是真的,我没有骗老师!我不打算离开他,求老师放过我们……」

        「放开睿颖!」

        两人同时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滕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睿颖发出一声低呼,用力挣开方老师的箝制,跑到滕骐身旁;滕骐搂着吓坏的睿颖,英挺的面容上写满了怒意。

        「她是谁?」

        睿颖微微发着抖道:「她是……我的班导师。」

        滕骐马上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他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

        男主角到场了。方老师挺起胸膛,毫不畏惧地问:「你就是诱拐区睿颖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没必要告诉你!」他大手一展,指向门口,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请吧!老师。就算你是她的老师,也无权踏在我家的地盘上,把她吓成这样!你再不走,我就告你私闯民宅!」

        方老师可不是被吓大的。「那好,我可以反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

        滕骐咬牙切齿,该死!他忘了他们两人都未成年,在法律上,他根本无权拥有睿颖!

        见滕骐不说话了,方老师笑道:「我已经通知区睿颖的爸爸,她爸爸明天就会上台北来接她,到时候你一样要乖乖把区睿颖交出来!」

        睿颖闻言,倒抽一口气。

        「老师,你……你说你通知了我爸爸?」

        「这种事当然不能瞒着父母。」方老师振振有词。

        「该死!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滕骐爆发了!要不是睿颖死命拉着他,他就要冲过去打人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她?你根本不知道她父亲是怎样的人——」

        「父亲总归是父亲,也许会骂骂睿颖,但是总比她误入歧途来得好!」方老师完全是为学生着想,她觉得自己这么做没有错。

        滕骐望住睿颖,睿颖早已泪流满面。他紧紧握住她的双肩,「去收拾东西,我们马上离开。」

        「好……」睿颖慌得没了主见,只能听从滕骐的主张。

        「不行!」方老师用力把睿颖从滕骐的掌中扯过来,还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威胁滕骐,「我不会让你把她带走!你要是敢过来,我马上打电话叫警察,有种你就不要跑!」

        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只要再一年,再一年就好,再一年他就成年,就可以成为睿颖的监护人,为什么老天连这点时间也不给他?偏在这节骨眼上要他眼睁睁的失去她?!

        「啊~~」滕骐踢翻椅子,发出负伤野兽般的吼叫,睿颖看见他痛苦的模样,不由掩面痛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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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8:58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蜜儿~ 于 2010-7-30 08:59 PM 编辑

天色亮了,东方的天空透出曙色。一方没有暖意的日光透过轻轻拂动的白色窗纱,斜斜的照射在睿颖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睿颖望着那片光亮,眼睛因光线的刺激而微微眯起。她昨晚一夜没睡,眼泪干了又流,如今再也流不出来。

        昨晚,她被方老师强硬地带离滕骐身边,安置在自己家的客房里。为了防止她偷跑回去找滕骐,方老师甚至睡在客厅的[词语过滤=#313],只要她要出大门,就一定会惊醒她。

        「老师是为你好,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同居的后果有多严重!要是你不小心怀孕了,你就得休学,一个高中没毕业的小妈妈,以后要怎么养活自己和宝宝呢?在这社会上,没有学历是很难找到好工作的。」昨晚,方老师把她带回自家后,一直苦口婆心地劝告睿颖,想要早点把她从爱情的余毒中救出来。

        「那个男生自己也未成年,他拿什么来养你?说不定他连养活自己都有困难了……你们口口声声说爱着对方,可是爱情不是空口白话,而是要让对方过好日子。」

        「什么是好日子?」睿颖望着老师,向来天真的眼神多了一抹锐利,「如果是食衣住行,他从没饿过我一顿,只要是我需要的,他永远比我早一步想到并准备好,对我来说,比起在育幼院,这已经是像天堂一样的生活,为什么老师不让我们在一起?」

        方老师张口结舌了一会儿,才又找到自己的声音。「但……你们都未成年呀!」

        「是,我们是未成年,但我们妨碍了谁吗?」

        「未成年的人不能同居,这是法律!」方老师义正辞严地说完,却有些心虚,因为,她甚至找不到一个说服她的理由,只能扛出法律。

        睿颖悲伤地笑了,「法律?法律能保障我的幸福吗?」

        法律在她饥饿时能给她一碗饭,在寒冷时给她一件衣,在她被同学欺凌时,给她一双有力的臂膀和一副护卫她的胸膛吗?

        这些,只有滕骐办得到。

        眨眨干涩的眼睛,睿颖躺在陌生的床上,无法入眠。她已经习惯滕骐的气息,习惯他的体温,与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而在这张精美的弹簧床上,她只觉得无助得直想哭泣。

        她想见滕骐,好想见他……

        深吸一口气,睿颖推开门走出客房,方老师果然一听见声响就马上从[词语过滤=#313]上起身,「你要去哪里?」

        「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区睿颖,你爸爸再两小时就过来了,他特别交代我不能让你乱跑……」

        「我会乖乖跟着我爸回老家,但必须滕骐也在场!」她鼓起勇气和老师谈条件,这可能是睿颖此生最大胆的一次了,过去她从没想过自己会用这种口气对老师说话。「求求你,老师!这是我唯一的要求了!」

        方老师犹豫良久,有些担心滕骐若来,会不顾一切地把睿颖带走,但她随即想起她家楼下的保全。

        「好,我打电话叫他过来,但我必须提醒你,我也会打电话给一楼的保全,如果滕骐要带你走,他们会帮我把滕骐扭送警局。」

        睿颖别无选择,她知道,老师是在警告她,若她跟着滕骐走,只会害了他。

        为了见滕骐,她只能点点头。

        于是方老师打了电话给滕骐,报出她家的地址,然后又打电话给保全,交代好所有事项,确保滕骐不能带走睿颖。

        方老师到厨房去,简单地做了份三明治,又泡了杯牛奶,用盘子端给睿颖。「吃点东西吧!」

        睿颖摇摇头,现在的她,早已感觉不到饥饿,她满脑子只有滕骐,在他没来之前,她什么都不要。

        方老师没有勉强她,但还是把早餐放在桌上。

        片刻后,电铃疯狂地响起,睿颖无神的眼睛在这一瞬有了生气。

        方老师看了一眼睿颖的表情,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来的必定是滕骐。

        她打开门,让滕骐进屋。

        滕骐看也不看她一眼,直接跑进屋子,而睿颖也从[词语过滤=#313]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他奔去,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睿颖哭了,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在他怀里彻底失控。

        「我也是。」滕骐声音沙哑,形容憔悴,他也一夜没睡,眼睛充血,但他搂住睿颖的力量还是那么强,简直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体内,再不分离。

        在一旁的方老师,不能说自己没有感动。

        她教书多年,看过不少未成年少男少女的恋爱,可是却没有一对像眼前这两个人一样,有种撼人的力量。

        他们不过是两个孩子啊!为什么能爱得那么深切,就像一个分不开的圆?
方老师让睿颖与滕骐在客房里话别,自己则退到客厅去。

        经过一夜的分别,两人看起来都狼狈不堪,但是他们只急着关心对方。

        「你的眼睛都肿起来了,是哭了一夜吗?」他怜惜地轻抚她的脸颊,她的模样让他心疼。

        「你还不是一样,眼睛都是血丝,难道你也哭了吗?」睿颖强笑着,试着缓和气氛,不希望他在临别时见到的仍是她的泪颜。

        但他的回答却教她心痛了。

        「我是哭了,在你被带走以后。」滕骐嘲弄自己,「我是气哭的,气自己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

        「滕骐……」他的话又令她想掉泪了,但睿颖极力忍住,「你做到了,真的。从小到大,我被欺负时哪一次不是你来救我?你记得小学时,我同学打死蝴蝶来吓我那一次吗?」

        滕骐点点头。

        「从你替我打跑那两个同学以后,我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她盈然大眼深深的望着他,失色的唇瓣泛着濒泪的微笑,「因为我遇见了你,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你把我从绝望的深谷中拉出来,彻底拯救了我,并给了我作梦的权利。」

        滕骐勾起唇角,想对她笑,却挤不出半丝笑意,有种更强大的悲伤刺痛着他的心。

        「但我却再也保护不了你,睿颖……」他的声音干哑,沉痛地别过脸,「现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而我什么也不能做,只因我们都未成年……」

        「还有希望的,因为我们会长大啊!」她抚摸他伤痛的俊颜,「只要再过十一个月,你就成年了,但请你再等我两年,两年后,我一定回到你身边,只要等我两年,好吗?」

        滕骐将睿颖狠狠压进怀中,「你知道不管多久,我都会等的!」

        「真的?我好高兴……」她噙着泪笑了。

        「你这个小傻瓜!」

        听见这熟悉的昵称,睿颖感觉眼前蒙胧了。「滕骐,再说一次好吗?我喜欢听你叫我小傻瓜。」

        「小……」他喉头哽咽,却倔强强忍着,「……小傻瓜!你是个小傻瓜,可是我最爱的是你。」

        睿颖再也忍不住泪洒当场,只因为,以后她将会有好久好久听不到这宠溺的呼唤了。

        滕骐也鼻酸了,但他有更重要的事必须交代。

        「睿颖,告诉我你老家的电话和地址,只要我有空,我就去看你。」

        睿颖努力稳下抽噎,一字一字把电话地址念给他听,滕骐重复默念数遍,深深烙印到脑海中。

        「我不会换电话,也不会搬家,如果你还能到台北,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好吗?」

        「我会的。」睿颖向他保证道。

        滕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盒子,打开绒盒,里面是一条纯银项链,而坠子是一只精致的、展翅的蝴蝶。

        睿颖讶异地望着他,「滕骐?」

        「早知道我们会别离,我应该先买戒指把你订下来。」滕骐要她转过身,拂开她的秀发,亲自为她戴上项链,然后在她的颈后烙下一吻,与她一同看向镜子里的她,「如何?喜欢吗?」

        睿颖抚摸着那只蝶点头,用力地点头。

        「这只蝴蝶会代替我陪伴你三年,三年过后,我会用一枚戒指,换走你颈上的项链。」

        她怅然低喃,「三年……要三年,居然要那么久……」

        「睿颖。」他搂住她,用近乎粗暴的口吻对她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你不可以憔悴苍白,也不可以再消瘦下去,听到没?否则我会生所——」

        睿颖仰起小脸,将自己的吻,印在他的唇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了他,而滕骐在下一秒反过来深切地吻她,用所有的感官去记忆她的存在。

        这个吻,激烈中带着甜美,甜美中又带着绝望,像一个创伤,刻在彼此的心版上。

        终于,分别的时刻来临了。

        方老师在外头敲着门,轻唤:「睿颖,你父亲来接你了!」

        顿时,连最后一丝幸福甜美的火光也熄灭了。

        睿颖离开滕骐的怀抱,但滕骐却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我们一起面对你父亲。」

        滕骐知道,睿颖的父亲是个好赌又酗酒的混帐,也许他会认为接回女儿是件麻烦事,说不定他会愿意让睿颖继续留在台北……

        走出客房,睿颖看见从宜兰赶来的父亲。

        自从母亲受不了躲债的日子,加上无力抚养,不得不把她送进圣光育幼院之后,睿颖就不曾再与父亲见过面,十年来,父亲从未想过要来探望她,今日一见,父亲苍老了不少,但想到那些遭父亲拳脚相向的幼年时光,她总会不由自主打寒颤。

        她小声地叫了声,「爸……」

        没想到,区茂雄看见女儿的手还牵着滕骐,一记火辣巴掌就甩了过来。

        「区先生!」方老师惊呼起来。

        「你干什么?!」滕骐立刻护住睿颖,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像只愤怒的雄狮。

        「我管教我的女儿,关你们什么事?」区茂雄继续责骂睿颖,「不要脸的死丫头,你果然就跟你那个偷人的婊子母亲一个样,长大了也只会成天跟男人厮混在一起,全身上下没一根好骨头!」

        「区先生,我是睿颖的导师,如果你要管教,请不要对她动手,也不要用脏话来羞辱她!」方老师怎么也没想到,电话里客气有礼的区茂雄,竟然是这样的野蛮人。

        「导师?导师又怎样?你很快就不是了!我要给她转校,以后再也不关你的事!」说着,区茂雄动手去扯睿颖,「死丫头,还不给我过来?装死啊!」

        滕骐受不了睿颖被暴力对待,他抓住区茂雄的手,用力一扭——

        「啊~~放开我!我的手要断啦~~」

        滕骐冷眼看着区茂雄呼天抢地,手劲慢慢加重,他真的想扭断他的胳臂!

        「滕骐,快住手!」方老师厉声喊,但滕骐充耳不闻。

        见没人制止滕骐,他又大喊,「死丫——睿颖,快救救爸爸啊!你真要看他扭断我的手吗?」

        「滕骐,别这样,他是我爸……」睿颖哀求地扯扯滕骐的衣角,滕骐才恨恨的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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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02 PM |只看该作者
区茂雄跌坐在地上,抚着痛彻心扉的手臂哎哟哎哟地叫,敢怒而不敢言。

        「爸,你没事吧?」睿颖把父亲从地上搀起来,却没注意自己一边脸颊已肿得像面包一样。

        「你怎么会交上这种小混混?他刚刚真的想扭断我手臂你知不知道?」

        「滕骐只是……想保护我。」

        「我是你爸,难不成我会吃了你吗?」在接触到滕骐冰冷的目光后,他连忙又闭上嘴,怕给自己惹来一顿皮肉痛。这小伙子的力气实在太大了!「算了,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区茂雄拉了女儿就想走,但滕骐却握住睿颖的手臂,不肯松手。

        「你想干嘛?」区茂雄防备地问。

        「让睿颖留下来,我会照顾她。」就算滕骐不屑、不耻对区茂雄弯腰,但只要是为了睿颖,他什么都能忍,「我求你!」

        一向自尊心极强的滕骐,为了她竟不惜向爸爸低头……睿颖别过脸,不忍看,心却在淌血。

        「哈!你很喜欢我女儿是吧?」

        「是,我爱她!」

        区茂雄冷笑地问:「你们住在一起那么久,我想你已经睡过她了,对吧?」

        「爸!」这么私密的问题,爸爸竟毫不避讳地说出口,让她难堪。

        滕骐那只空出的手悄悄的握紧拳头,紧得连手臂都冒出青筋,但最后他强迫自己松开拳头。

        「对。」他一口承认了,不想说谎而让睿颖伤心。

        区茂雄一听,乐坏了。这下他总算可以报仇了!

        「我要告你!臭小子你听见没有?我会告死你!告你诱拐未成年少女,我要送你去少年监狱吃牢饭!」

        睿颖脸色一白,「爸,不要!我们在一起是真心的,绝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他狠瞪女儿,「你少啰嗦!」

        方老师傻眼,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急了,「区先生,何必把事情闹大?要是真的上了法庭,睿颖就会被迫在法官、律师面前钜细靡遗的交代事情的来龙去脉,这对她来说才是最大的伤害啊!」

        「我才不管!我就是要送这臭小子进监狱,谁教他刚刚竟敢对我动粗!」区茂雄满脑子只想报复滕骐,女儿会怎样他才不在乎。

        「爸,算我求你好不好?我马上跟你回去,求你不要对他采取法律行动——」

        「好,你告吧!」滕骐慢慢的直起身子,咧开森寒的笑容,开始活动筋骨,「反正都要坐牢了,那我就先扁到够本再说!」

        区茂雄没想到滕骐竟然是这种狠角色,吓得拉了睿颖就跑。

        「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你也给我记住,要是再敢打睿颖,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对着区茂雄喊话,但他的眼却是紧紧望住睿颖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他们消失在电梯里,才颓然在[词语过滤=#313]上坐下。

        她走了!

        滕骐将脸埋入摊开的掌中,有好一会儿不想抬头面对这个丑陋的世界。

        「滕骐……」

        方老师不忍地将手搭在滕骐肩上,滕骐却冷声道:「把你的手拿开!」

        她只好缩回手,「我知道你很难过,但……」

        滕骐站起身,面对方老师,俊容上的怒容不容错辨。

        「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和那些无知又自以为是的大人一样,打着为我们好的旗帜,但事实上,你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做好事的虚荣感!」

        方老师张口结舌,没想到滕骐会说出这种话,宇字尖锐,又那么命中要害。

        「『春风化雨』?『教师楷模』?『杏坛之光』?『师铎奖』?」滕骐指着书柜里一张又一张闪亮亮的奖牌,神色嘲讽,「把这些奖牌摆出来,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优良教师吗?很好,你自以为今天又做了件好事,让我告诉你,你把睿颖送回她父亲身边之后,她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

        明明滕骐只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但他的气势却压得方老师喘不过气来。

        「我想你应该不知道睿颖她父亲是怎样的人吧?我可以告诉你,他是个只知道赌和酗酒的人!只要他赌输或喝醉了,就打老婆或打睿颖出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好好一个家庭弄得妻离子散!当年他从台北逃到宜兰,把债务全丢给睿颖的母亲,她的母亲没办法,只好把睿颖送到孤儿院,自己则连夜跑路了!」

        方老师眼睛瞠得大大的,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她的嘴开开合合,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但是……当我打电话给他时,他很高兴啊!他说他很想找回女儿,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现在他当然需要女儿!」滕骐提高声音了,「因为女儿大了,可以赚钱供他花用了,他当然很乐意来把她带回去!」

        「也、也许他已经戒酒戒赌,也许事情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糟……」

        滕骐凌厉地反驳,「你问问自己,这样的说法你到底信不信?你以为狗改得了吃屎吗?如果酒鬼和赌徒得到一次教训就会学乖,那台湾就不需要法律了!」

        方老师这才终于意识到,她很可能在自以为热心的情况下,害了她的学生……

        「你以为他们回宜兰后,会把睿颖的学籍一起转到宜兰吗?」

        「难,难道不是吗?」区茂雄明明说他会帮睿颖转到宜兰最好的高中就读啊!

        「区老头不会让睿颖去上学的,他只会逼睿颖去工作。」睿颖说她想变成蝴蝶,但……她还有机会蜕变吗?滕骐望着方老师震惊的眼眸,眼中写满悲愤,「是你毁了她,这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方、老、师!」

        滕骐走了,方老师则颓然跌坐在地板上。

        过几天,据说方老师向校方提出辞呈,从此不再执教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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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滕骐变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对任何事仿佛都失去了兴趣。

        他一样上课,一样进研究室,把全副精力全发泄在课业与研究上,不到夜深不肯离开研究室。

        因为他不想回去面对没有睿颖的屋子。

        滕骐出色的表现让教授直说挖到宝了,还亲自带他去参加伦敦的资研学会,让所有人见见这个年轻又有才华的少年。

        滕骐坐在会议厅里,听着教授热切讲述「他的」研究报告,他表情木然,那些佩服的眼神对他来说没有意义,那些热烈的掌声对他也没有意义,只因为睿颖不在他身边,他的成就没有分享的对象,于是一切便失去意义。

        会议结束后照例有一个餐会,让东西方学者一面用Buffet,一面相互交流。

        滕骐没有加入,他向教授假称时差没调过来想先上楼休息,但他其实只想远离嘈嚷的餐厅,一个人坐在石阶梯上抽烟。

        滕骐学会抽烟是在睿颖离开后的事,有一天他在便利商店看到架上的香烟,没有多考虑就要了一包,就这么习惯了抽烟。

        当滕骐独自吞云吐雾时,他听见脚步声在他身后停下,回过头—看,是艾德·海曼,资研学会的出资者。

        滕骐原本以为自己坐在阶梯上抽烟挡到了艾德·海曼的去路,于是他侧过身让出通道,可他却笑咪咪地向他走近。

        「抱歉,可以打扰你一下吗?」

        居然是找他?滕骐只好将烟蒂丢在地上踩熄。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问过你的指导教授,听说你今年才大一?」

        「是。」

        「我叫艾德·海曼,我仔细读了你的论文,对你十分非常欣赏,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海曼学院来?」艾德很少和这么年轻的男孩说话,因为他太迫切想延揽滕骐,所以他表现得有些急切,「海曼学院是一所以金融与科技为主的学院,因为我们的审查十分严格,因此听过海曼学院的并不多,但是当今各国有名的金融巨擘或科技业龙头领导人,都是我们的毕业生。」

        艾德随口念了几个人名,全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随便跺个脚都能造成全球经济大地震。

        「我相信你如果能到海曼学院来,绝对可以取得更好的教育资源,因为我们在这方面的师资是全球最顶尖的。」

        「抱歉,我没兴趣。」他没想过要离开台湾,只因他心爱的女人在那里。

        「如果你是因为兵役问题,我可以设法为你解决。」他问过他的指导教授了,除非是以交换学生的身分,否则像滕骐这年纪的男孩,基本上很难取得签证。

        滕骐礼貌地微扬了下唇角,对他点点头,「谢了,但我没想过离开台湾。」

        艾德见滕骐态度坚定,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但他还是掏出一张名片给滕骐。

        「虽然我对这样的结果感到遗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给我一通电话,好吗?只要你肯转到海曼学院,所有的条件都好谈。」

        滕骐连看也没看,就将艾德的名片收进皮夹里,「谢谢你,海曼先生。」

        艾德很挫败地离开了。他果然还是不要亲自介入谈判比较好,这一点他的智囊团已经建议过他了,甚至连他的女儿都这么说过,但当他看到有才华的孩子,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去说服……

        唉!不知道现在才去修「谈判的艺术」这门课还来不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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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公寓门口已是深夜一点。

        他拎着行李袋,一路抽烟上楼,在五楼往六楼的转角处,他看见有一抹人影晃动了一下。

        滕骐一震,落了一大截烟灰在楼梯间。

        「睿……睿颖?」可能吗?她回来了?

        「呵呵,抱歉,让你失望了。」影子的主人现身了,滕骐眯起眼眸,全身盈满肃杀之气。

        是睿颖的父亲,区茂雄!

        「你来做什么?是不是睿颖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区茂雄敢点头,他一定会扭断他的脖子,他发誓!

        「别紧张,睿颖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我来找你,当然是想和你谈条件。」

        「什么意思?」滕骐神情防备。

        「你想要睿颖吧?」区茂雄笑得狡猾,「她也是天天以泪洗面,天天想着你喔~~」

        滕骐想像她啜泣的模样,整颗心都揪起来了。「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快说!」

        「很简单,你给我钱,我把女儿给你,我愿意和她脱离父女关系,让她彻底属于你。」区茂雄看出滕骐心动了,又加把劲地说:「我也不是冷血动物,真怕睿颖就这样哭到瞎掉,我好歹是她的父亲,当然会不忍心……」

        滕骐不耐地打断他,「不必跟我扯废话,你要多少?」

        「我体谅你只是学生,所以——」他伸出五根手指头,「五百万就好。」

        滕骐火大地把旅行袋往地上一甩,低吼,「五百万?你当我在印钞票吗?」

        就算把他每一分钱算进去,也不过百来万,叫他去哪里生出五百万?

        「你有金头脑啊!」区茂雄拿出—张皱巴巴的报纸,上面写着他拿了全国程式设计首奖,又获得学术单位的奖励金、相关研究经费、政府研究补助金等等,「你拿了这么多奖,少说五百万跑不掉吧?」

        该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参加了这些比赛,这准是教授帮他递出的。

        「我没有这么多钱,随你信或不信,那上面的奖金或经费连我自己都没见到!」

        「是吗?」区茂雄慢吞吞地收起报纸,从他身边挤过去,往楼下走去,边走还边叹气。「我女儿真可怜,要是她知道连你都不要她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去寻短?」

        「站住!」滕骐忍无可忍地道:「给我一个月,我会设法筹出钱来……」

        区茂雄笑了。就说嘛!这小子怎么可能没钱?

        「你只有三天,三天后,我可不敢保证睿颖会变成什么模样!」

        「你——」滕骐揪住区茂雄的衣领,眼看着拳头就要挥下,但区茂雄重施故技,用睿颖来威胁他。

        「你敢再打我,我保证睿颖会得到相同的对待!」

        这句话,让滕骐恨得牙痒痒,拳头迟迟无法落下,最后只好不甘心地放开他。

        「呵呵,那么三天后我会再来找你。」区茂雄得意地拉拉衣领,临走前又道:「对了,我劝你别费力找到宜兰去,因为我们已经搬了家,也换了电话,你找不到她的。呵呵呵~~」

        听着区茂雄泯灭人性的笑声,滕骐一拳重重挥向墙壁。

        该死!区茂雄居然用睿颖向他勒索五百万!

        三天内他去哪里生五百万出来给区茂雄?

        蓦地,从旅行袋里掉出来的文件中,有一张闪着银光的名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艾德·海曼的名片。

        蓦地,他想起艾德说过的话——只要你肯转到海曼学院,所有的条件都好谈。

        滕骐拿起名片,自嘲地笑了。

        不知道,他的「才华」在艾德的眼里,值不值五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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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0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五章>
                再度见到滕骐,睿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走出火车站,她看见滕骐就站在出口处等她。

        「滕骐……」睿颖太急着要奔到他身边,却没注意脚边的阶梯,她足下一个踏空,差点跌跤。

        滕骐反应此她更快,早在她脚下一滑时,他已经冲到她身边,下一秒便接她入怀。

        总算接住她了!滕骐呼出一口气,将失而复得的人儿更拥紧了些。

        「小傻瓜,你冲得那么急做什么?要是摔伤怎么办?」他的责备里,饱含了浓浓的关切。

        睿颖撞红了俏鼻,但她一点也不疼,抬起小脸对住他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伤的,对不对?」

        「对。」滕骐捧住她清瘦的容颜,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像是连她有几根睫毛都算清了,确定分毫不差,才终于感觉自己的心归了位。

        「老天!我好想你……」他贴在她唇上低语。

        「我也是。」她轻启朱唇,迎接他热烈的吻。

        他们回到位于六楼的老公寓,迫不及待地肌肤相亲。

        离开对方以后,每流逝一天就在心里凿下一个窟窿,这个窟窿一天比一天更深,最后心里累积出一个空虚的黑洞,只有对方的爱抚与亲吻能够填补。

        他们彻夜纠缠,彼此需素,像两只受伤的兽,互相舔舐伤口。他们连片刻也舍不得分离,渴了,滕骐抱着睿颖到厨房喝水,相互分享同一杯甘泉;汗湿了,他抱着她进浴室,一起挤进小到不能再小的浴缸里,笑看洗澡水全满溢了出去。

        日升月沉,对他们失去了意义。他们足不出户,而滕骐整整一星期在班上缺席。

        躺在他臂弯里,睿颖小声地问:「滕骐,你不去上课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轻抚她的发丝,在她头顶印下一吻。

        「不去研究室也没关系吗?」

        抱着睿颖的手紧了紧,但他哑声说:「那不重要。」

        现在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把他从她身边拉走。

        「滕骐……」

        滕骐忽然撑起上半身,望着她问:「睿颖,你被带走以后,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我一直在哭……」睿颖说着,有些难为情,「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控制不了。我一直哭,我爸一直骂,他骂了什么我都没印象了,我只知道我想的全是你……」

        她的叙述那么云淡风轻,滕骐却觉得心酸。

        「我爸说他在镇上帮我找了一个工作,叫我隔天就去上班,那是一个货运行的文书工作,但是第一天我就被辞退了,因为我一直出错。我爸气死了,又臭骂我一顿,还不准我吃晚饭……」说到这里,睿颖笑着抬眼看滕骐,但他没有笑,「滕骐,你怎么了?」

        「够了,别再说了。」她把往事当笑谈,他却听得字字椎心。「我好恨自己,竟然保护不了你……」

        「滕骐……」她急急抱住他的头,吻他的眉,吻他的颊,「别这样,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啊!」

        这句话,更令他自责。她怎能这么轻易原谅他?她怎能这么贴心、这么可人?

        「睿颖……」他强迫自己扬起笑容,「如果你可以许愿,你希望我爱你多久?」

        「一辈子。」

        「只要一辈子就好吗?」

        睿颖伸出手指来数,「那就……下辈子,和下下辈子,还有下下下辈子,然后是下下下下……」

        她数到最后,忘了自己数到哪一世,困惑的表情令滕骐低笑。

        「我会永远爱你,小傻瓜。」说着,他又吻住她。

        「滕骐……」她嘤咛着,又被他卷入激情的漩涡里。

        在最终的高潮来临前,滕骐一反常态,以近乎强迫的方式要她说爱他。

        「告诉我你爱我,睿颖,说你爱我!」

        「我爱你,滕骐。」她回答得心甘情愿。

        于是他满足了,用令人沉醉的温柔占有她。

        时间好似在这公寓里停住了,没有日夜,没有四季,只有最纯粹的爱情无限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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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仿佛回到了先前,在滕骐的安排下,睿颖转入另一所私立高中,重回校园生活。滕骐也回学校上课,一样在研究室待到睿颖下课,不同的是,滕骐不再到学校去接她,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们总约在别处再一起回家。

        一个月过去了,滕骐的爱情与规律的饮食使睿颖渐渐的红润起来,体重也增加了,看起来再也不像营养不良的小茉莉。

        但滕骐却有些不同了,他渐渐变得沉默,开始背着她讲电话,却从不告诉她是谁打来的。

        睿颖知道那不会是女生打来的电话,因为滕骐讲电话的态度,像是在与长辈对话,较为恭谨小心,但睿颖怎么也想不出来,滕骐会是在跟谁讲电话。

        这天,睿颖在做晚饭,她听见电话铃只响了一声,滕骐就立刻接起来,说话时声音压低,表情凝重。

        当滕骐挂了电话后,睿颖好奇地问:「是谁打来的?」

        「是我的指导教授。」他立刻转移话题,「你煮了什么菜?」

        睿颖却不回答他,只用一双大眼盯着他瞧。

        「你最近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怎么会?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没有理由不开心。」

        睿颖没有被他说服。

        虽然她没有滕骐那样的好口才,也不敢说自己很了解他,但是她敏感地察觉他的心境变化,知道他的快乐与不快乐。

        「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呢?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说了没事吗?」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偏要追问?

        「滕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脆弱,不能为你分担烦恼?」

        「睿颖……」他眼神复杂。

        「或许我不像你那么厉害,也不像你那么有办法,可是我在乎你啊!我不想被你隔绝在心门外,当一个懵懵懂懂的傻瓜。」

        「根本没有的事,你要我说什么?讨论这种事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滕骐烦躁地爬梳过头发,有些不耐烦了,「我很饿了,快点开饭好吗?」

        讨论这种事根本是没有意义的!

        睿颖被他的话刺伤了。她的在乎和关心,对他而言没有意义吗?

        话一出口,滕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急急把她纳入怀中解释,「睿颖,你别胡思乱想,我刚刚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

        睿颖却默默推开他,一个人走回厨房。

        瓦斯炉上的水已经滚了,她却对那锅沸水视而不见,因为她仍想着滕骐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深深的感到挫败。

        滕骐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却因为她的脆弱,所以他才选择瞒着她。她真没用,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水因为剧烈沸腾而溢出锅子,睿颖终于发现了,但她竟拿起抹布要去擦溢出的沸水。

        「睿颖!你在干什么?!」滕骐差点被她吓坏,从她背后将她抱开,然后关掉瓦斯炉,最后才把抹布盖到溢到瓦斯炉的沸水上。

        「你没事吧?烫到没有?」他握住她的手,反覆检查,忧虑之情溢于言表。直到他确定睿颖没受伤,才呼出一口长气,随即责怪她,「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做很危险?那水有多烫你知道吗?要是烫伤了怎么办?」

        睿颖负气地把手抽回来放到背后,不回答他。

        睿颖的反应也惹毛滕骐了,他冷着一张俊颜转身走回房间,用力甩上门。

        「砰!」重重的甩门声,差点震碎睿颖的心。

        她觉得又难过又委屈,眼泪落得又凶又急,她跌坐在地上开始无助地哭泣。

        他们从来不吵架的,但这次却闹得很僵,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而滕骐看起来又很生气……天!他会不会再也不理她?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急欲分担对方的烦忧,一个是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他们都深爱着彼此,却也使彼此都受伤。

        睿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

        「对不起,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滕骐急切地哄她,她的哭法是那么隐忍,像一把锈掉的刀,慢慢剜着他的心,使他痛彻心扉。「睿颖?嘘,亲爱的,不哭了……」

        他吻她的泪,不停地道歉,终于,睿颖压抑的哭泣转为抽泣,最后终于慢慢的平息。

        滕骐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箱,睿颖被他抱在腿上,头靠着他的肩,感受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发。

        「滕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你这样让我好担心……」他俩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为什么突然之间滕骐要对她隐瞒?

        「睿颖……」滕骐的声音里,涌入了苦涩。

        「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望着她忧虑的大眼,滕骐多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必面对这个问题,但是他明白,这件事她最终还是会知道。

        「睿颖,我……就要到英国去了。」

  一说完,他就感觉怀中的人儿全身都紧绷起来。

        她愣愣的问:「那……你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多久?」

        望着她,滕骐困难地吐出——

        「下周一出发,要在那里待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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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08 PM |只看该作者
滕骐一度以为睿颖听见他要离开五年,一定又会哭起来,但是她没有,只是血色在一瞬间从她脸上褪去,变得好白好白。

        「为什么突然说要去英国?什么时候决定的?」睿颖镇定地瞅着他,声音微微的颤抖。

        「一个多月前,教授找我去参加伦敦的资研学会,我在那里遇见艾德·海曼,他是着名的海曼学院创办人,艾德找上我,要我考虑转学,他说他对我的研究报告很感兴趣,要提供我一个更好的求学环境,并保障我将来的收入。」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她,「当时……我马上就答应了。」

        一个月前,滕骐打电话给艾德,开口向他借五百万。

        他没想到艾德竟然一口答应,并且不要他还钱。他说:「我只希望你重新考虑我向你提过的事,我会保留你的名额,你可以慢慢考虑。」

        当时,滕骐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他知道,他欠下的这个人情太大,他不可能不偿还。

        但滕骐不想让睿颖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欠下这个人情。他不要她的心里有任何包袱,睿颖是个单纯的人,他不要她为了这件事去恨她父亲,然后对他一辈子抱持亏欠感。

        他只要解除她身上所有的枷锁,给她自由,让她去飞。

        「所以,你答应他了吗?」

        「嗯。」

        五年!他居然要离开她五年,而且就在下周一!今天都已经是星期四了!他竟然到现在才告诉她……

        睿颖按住胸口,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心脏要停止了,但荒谬的是,她的手仍感觉到心脏的跳动。

        「睿颖……」他伸出手想触碰她,但睿颖却不信任似的避开他,离开他的怀抱,远远的与他对视。

        「你考虑过我吗?你不是跟我约定三年后再见面吗?或是你以为我从此不会再回来了?」

        那她呢?在他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之后,他竟然告诉她他要去英国!

        「你知道我一直想出人头地,我们以前不是一再的讨论过吗?有一天我一定要赚大钱,让你过好日子,不会再有人看不起我们,睿颖,你了解我的不是吗?」

        「你想赚大钱、出人头地,难道在台湾就不行吗?为什么非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他竟然这么狠心说要离开她……

        「你知道海曼学院有多难申请吗?比耶鲁或牛津更难!从海曼学院毕业后,艾德承诺安排我进海曼集团工作,那是离成功最近的天梯,如果我只要花五年就可以超越别人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成就,那我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睿颖指着自己,问他,「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里?」

        「睿颖!」他从地上起来,按住她的双肩,焦灼地对她说:「我会回来的,一定!我发誓!」

        睿颖听着他的话,觉得心好痛。他的人生计画就是获得成功、赚大钱,但是他的计画里,没有她。

        他甚至没想过要带她一起去,而是要把她一个人留下来。

        「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她终于还是问了出口,他是她生命中的全部啊!她不想和他分开!

        「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海曼学院是全体住宿制,而且管制严格,若不是海曼的学生是无法进入学院的。就算我把你安置在离学院最近的公寓里,我也不能任意离校,你在英国人生地不熟,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只能干着急!」

        再者,若是睿颖和他一起去,他也无法专心于课业,只会满脑子想着要与她见面。

        「睿颖,五年很快就过去了,你就想像我去当兵,把我当作在服役所以见不到面。至于生活费、学费你都不用担心,我已在你的户头里存入一笔钱,足够你念完大学——」

        「如果五年过去了,那个叫艾德·海曼的人给了你一个更好的职位,如果他要你留在英国,他说要重用你,给你更多更多的薪水,你是不是就会留在那里不回来了?」

        「我不会!」滕骐急急的对她保证,「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会回来,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永远的家!」

        睿颖听着他急切的保证,眼中重新燃起一线希望,「如果……我求你不要去呢?」

        滕骐的表情为难,他弯下腰与她期盼的大眼对视,并放柔了嗓音道:「睿颖……我只要有机会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好不好?」

        他的回答,使睿颖的心都凉了。

        他要去,即使她都这么求他了,他还是要去!

        他不要她了!他终于要丢下她了!一股即将失去滕骐的恐惧抓住她,使她像个即将溺水又攀不着救命浮木的人,拼命向他求救,他却置之不理,最后终于灭顶……

        睿颖胸口传来窒息般的疼痛,那疼痛麻痹了她所有的感情。

        「我知道了。」她轻轻的退后一步,转身走出厨房。

        「睿颖!」滕骐追过去,在追到她房门口后,被关上的门板阻挡在外。

        滕骐用力敲门,「睿颖,你别这样!出来,我们好好谈谈……睿颖!」

        睿颖反锁了门,将背脊贴在门板上,听着他在门外不停敲门而狠心的不予回应,她感觉喉头哽咽,几乎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们两个人在门的两端各自坚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外头的敲门声停止了。

        整幢屋子顿时陷入无边的寂静,悄无声响。

        接下来的日子,睿颖更是避免与滕骐见面,她还是一样做晚餐,但是当他回到家时,却只能独自吃饭。

        随着出发的日子逼近,滕骐更希望解开两人间的僵局,他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和睿颖分开,他希望能获得她的体谅。

        星期五,滕骐中午就回家了。

        他已经向台大办妥休学手续,婉拒了教授为他准备的饯别会,婉拒了同学、学长的欢送会,一心只想回家等睿颖,好好和她谈谈。

        睿颖一回家,就看见滕骐坐在那里边抽烟边等她。睿颖下意识的要走回房间,但滕骐不让她再有机会逃开。当她快步从他身边走过时,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捉住她的皓臂。

        「睿颖,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滕骐忍耐地道:「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是的,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她也知道距离星期一只剩下两天了,可是面对即将分离的事实,她除了逃避又能怎么样呢?

        滕骐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捻熄烟蒂,移开烟灰缸,不让她吸到二手烟。睿颖看见他的举动,仍是那样体贴她,这说明了他还是在意她,那为什么他会那么坚持要走?

        两人面对面坐着,相对无言。

        过了许久,滕骐才开口,「睿颖,我会搭周一早上六点二十分的班机走。」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看见睿颖的眼眶红了。

        「你还是……坚持要走吗?」她艰难地问出口。

        「我已经答应艾德了,就一定要做到。」他把她的柔荑握入掌中,「就像我答应过你,我一定会回来,我发誓我会做到。」

        睿颖低俯着头,望着桌面,感觉自己慢慢变得空洞。

        「睿颖,你要体谅我,我是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我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让自己有能力保护你不再受任何伤害。」

        「不要用我当藉口。」她声音轻得像是飘扬的柳絮,「如果你觉得踏上这条路会让你更接近你的梦想,你就去吧!五年也好,十年也好,回不回来都无所谓。」

        滕骐隐隐动怒了,「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睿颖终于抬起头来,对他哀凄一笑。

        「因为,我决定和你分手。」

        滕骐有一瞬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蓦地揪紧她的手,凶狠地低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睿颖吃痛地缩起肩膀,可是她不退缩。

        「我要分手。」她再重复一次,唇边带着几近破碎的笑,「如果你一定要去英国……请你放我自由。」

        室内有短暂的死寂。

        然后,滕骐的声音像炸弹般炸开,「不可能,我不同意分手!你说我不讲理也好,说我自私也好,总之我不会跟你分手,你想都不要想!」

        「如果你对我已经没有留恋了,何必徒留着这段关系?」为什么不彻底断个干净?维持一段名存实亡的感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滕骐望住睿颖的眼神冰冷而危险,「我从没说过一句对你不再有留恋的话。」

        说完,他转身回房,表示讨论到此为止,再无转圜的余地。

        星期一的早晨,睿颖一如往常地起床,但是滕骐已不在他的房间里,他的行李箱也不见了。

        他走了!连对她说声再见都没有,就这样走了……

        睿颖腿一软,跌坐在地板上,看着滕骐空荡荡的房间,她觉得自己的心也空空的让她直想掉泪。

        然后,她看见滕骐在枕头上放了一只盒子。

        她慢慢的走过去,打开盒子,一时间,五彩缤纷的蝴蝶全飞了出来,在屋里盘旋着,好似滕骐的思念还留在这屋里,与她在一起。

        睿颖看见盒底有一张信纸,她打开,滕骐有力的字体映入眼帘。

        睿颖:

        记不记得你说过,长大以后想变成一只蝴蝶?

        蝴蝶是很美丽,但也是很脆弱的东西。所以,我要让自己更坚毅、更宽广、更强悍,我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变成你的苍穹,让你在我的保护下,自由自在地飞翔。

        骐

        看完短笺,睿颖再抬起头来,屋内已经没有蝴蝶了。

        滕骐走了,但她感觉到他对她的爱仍在屋内盘旋,无言地告诉她:你不孤单。

        睿颖噙着泪笑了,她知道,他用这种方式倾诉他的感情。

        「我等你,不管几年,我会一直等下去的,滕骐……」她将他写的短笺紧紧的贴在胸口,坚定不悔。

        然而,滕骐离开台湾后,却再也不曾与她联络。

        在这段期间,睿颖不知道写了多少信给滕骐,他也不曾回覆。

        也许……是学业太忙了吧?滕骐是个要求完美的人,她最明白的不是吗?但这样的想法,总令她的心中有种不踏实的恐慌。

        此后春去春回,季节的递嬗带走了春花与秋月,唯有思念在光阴中慢慢沉淀。

        转眼间,睿颖高中毕业了,三年级上学期的学测结果也在六月上旬放榜,她考上D大英文系。

        也在此时,睿颖对滕骐的思念,达到了顶点。

        睿颖写了一封信给滕骐,除了告诉他考上大学的事,并且告诉他,她想到英国见他。信件寄出后,睿颖没有再等滕骐回信,便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买了机票飞往遥远的大不列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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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10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蜜儿~ 于 2010-7-30 09:12 PM 编辑

<第六章>
        伦敦以泰晤士河左岸的市中心为主,可分为东、西、南、北四区。其中摄政公园一带的北伦敦,绿茵遍布,处处洋溢着欧式宁静安详的气氛,是伦敦的高级住宅区。

        在这个全世界房价排名第一的住宅区里,就属海曼家族的宅第最广、最显眼。

        这幢百年历史的宅子经过修缮与装潢,被艾德·海曼拿来权充私人招待所。当然,经过海曼安排入住的房客,绝非泛泛之辈。除了长住伦敦的女儿蕾妮·海曼之外,多是叱吒政、经界的名人,而滕骐是招待所里的第一个台湾人。

        滕骐已经完成为期两年的海曼学院菁英课程,现在正在总公司担任首席投资顾问,艾德对他倚重甚深。

        以上这些,都是睿颖从蕾妮的口中听来的。

        「海曼学院一向有捉弄新生的传统,加上滕骐一来就搬进海曼家的私人招待所,他又老是板着脸一副拽样,就让人更想欺负他了!所以同学故意拿走他柜子里的教科书和讲义,让他上课没有课本可用。你猜滕骐怎么办?」蕾妮兀自讲得兴高采烈、口沫横飞,睿颖却一点也没有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让蕾妮很受挫,频频摇着睿颖,「猜嘛!给点面子,猜看看嘛!」
其实滕骐根本没有时间和睿颖在饭店里耳鬓厮磨,现在会议一定因为群龙无首而天下大乱,手机振动的嗡嗡声响了又停,他知道现在不是沉醉温柔乡的时候,可是当他看着睿颖的睡颜,他发现自己无法从她的身边走开。

        像这样拥着她入眠,曾是过去无数个夜晚遥不可及的奢望,而今梦境成真,他却开始害怕分离。

        滕骐苦笑着轻抚睿颖睡梦中的娇颜,他想,她一定不知道,其实他比她更害怕失去这段感情。

        「滕骐是个强人」,曾有人这么说他。但是没有人知道,一直以来支持他意志的是什么?也许就连睿颖也不明白,她就是使他坚强的理由,只要她在他的身边,他就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不管面对多大的挑战,总有一个人儿在等待着他;失去了她,他的努力就没有意义。

        床上的佳人眼睫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滕骐的容颜。

        「睡得好吗?」他用手指缠卷她乌绢般的发丝,放到唇边轻吻。

        睿颖没想到自己竟睡得这么沉,不由有些羞赧。「我……嗯,你呢?」

        「眯了一下就醒了。」他伸了个懒腰,短暂的养精蓄锐后,他又有了充沛的精力,睿颖真是他最好的松弛剂,只要她在他身边,他紧绷的身心都可获得纾解。

        睿颖看着他欠身舒展的模样,像只放松的优雅豹子,英国的高热量食物,并没有使他变得臃肿,反而使他抽高了不少,他精瘦的身子无一丝多余的赘肉,像是结合了力与美,像完美的塑像般,令人移不开视线。

        意识到睿颖的目光,他笑了,大方地任她看,「还满意吗?」

        睿颖低呼一声,忙掀起被子就要躲进去,她羞红脸的模样令滕骐发出愉悦的朗笑,扯去被子,结结实实地封住那张令他垂涎的红唇。

        他们像两个孩子般嬉闹,只有在睿颖面前,滕骐才能卸下防备与武装,这一刻,睿颖以为时光倒转,回到了过去,他吻她的方式,拥抱她的姿态和从前没有不同,但他宽阔的胸怀与淡淡的古龙水味,却一再地提醒她,眼前的滕骐,和从前已经不同了。
        睿颖动了下,慢慢转头面向蕾妮。

        「他是不是把拿他课本的人揍了一顿,要他把书还来?」

        蕾妮讶异地张大小嘴,「答对了!你怎么知道?!」

        睿颖淡淡的微笑了下。她当然知道,就某部分而言,她是了解滕骐的,就像滕骐了解她一样。

        睿颖轻声说了句「Excuseme」,然后起身离开餐桌。

        「Ringing,你想不想去逛哈洛斯百货?还是去白金汉宫?不然大英博物馆怎么样?」蕾妮热心地想尽地主之谊,睿颖却婉拒了她的好意。

        「我要回去了。」

        蕾妮微微一愣,「你在伦敦订了旅馆吗?」

        「不,我想回台湾了。」睿颖觉得,她已经没有待下来的意义——因为滕骐一点也不高兴见到她。

        她真傻!滕骐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他已不是从前的他了,所以这些年来,他从不给她只字片语,说不定他此刻最想摆脱的,就是过去的回忆,偏偏她还不识相地找到英国来,徒惹他厌烦。

        「哦,Ringing,你别在意滕骐的话!」蕾妮热切地拉着她的手,「我想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只是他个性一向那么别扭……哎呀!东方男人不是都那样吗?外表酷酷的,其实内心热情如火,他们呀!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这是蕾妮交了两个东方男友后得出的结论,她虽然不是很了解滕骐,不过东方男人差不多都是这种闷骚个性吧?

        只是蕾妮没想到,她的解释却使睿颖误会她和滕骐的关系,心中更加黯然。

        「谢谢你,但我想我是不该来的。」不过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滕骐的眼光真的很好,他的女友不仅活泼开朗、美丽大方,对他未来的事业也很有助益,一点也不像她……

        「Ringing,如果你坚持要走,至少等滕骐回来再说嘛!你不打算亲自告诉他一声吗?」

        睿颖摇摇头,拎起她带来的简单行李走出海曼家族的宅第,蕾妮的挽留没有打动她,现在她只想离开英国,回到那幢充满回忆的小房子里。

        回去吧!只有在那里,她的世界才完整,她可以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改变……

        上了计程车,睿颖忍不住眼眶泛红,她吸吸鼻子,仰起小脸,告诉自己:不准哭,区睿颖!滕骐正一步步的迈向成功,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你不该只想把他留在你的小小世界中!你离开是对的……

        蓄着大胡子的胖司机见睿颖久久没说话,不由转过来问:「小姐,你要上哪儿?」

        「希斯洛机场。」

        到了机场,睿颖费了番唇舌更改班机时间,然后独自坐在机场大厅里,大片玻璃窗透出难得的灿艳太阳,将她投映在地的影子拉得好长,睿颖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格外孤寂。

        蓦地,另一条修长的影子以惊人的速度接近,将她纤巧的淡影吞没。

        睿颖愣愣的抬首,意外的发现滕骐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是她过去不曾想像过的滕骐,此刻的他,看起来和记忆中穿坦克背心和牛仔裤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他穿着整齐而昂贵的西服,像是从办公室直接过来似的,但脖子上的领带已被他扯松,领扣开了三颗,浑厚的胸膛因奔跑而紊乱地起伏着;他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黑色胶框眼镜,手上抓着一份文件,种种迹象显示,他是接获通知后匆匆赶过来的。

        他还是来了。

        睿颖不知道该说这是意料中事,还是意料之外。

        她无法否认在内心深处,仍企盼他是在意她的去留的,但他表现于外的绝情,又让她不敢抱持希望,就怕失落感会将她淹没。

        他俩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隔着两步之遥的距离对望着,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最后,滕骐慢慢的摘掉眼镜,收进西服内袋中,然后弯身拎起她脚边的包包,挂在拿了文件的左手腕上,然后对她伸出右手。

        「过来。」他简洁地命令。

        睿颖望着他的大掌,又望望他冷肃的面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双比记忆中更大的手,已经令她感到陌生了吗?

        滕骐见她动也不动,索性迈开脚步,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睿颖别无选择,只得被动的跟着他走。

        滕骐带着她坐上临时停在机场外围的宽敞房车,并用漂亮的英式发音对自己的司机道:「到希尔顿饭店。」

        即使是在车上,滕骐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睿颖可以感觉到司机从后照镜投来的好奇眼光,但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知道司机可能会以为她对滕骐而言是极重要的人,可是他不知道,滕骐握着她手的举动,与「亲密」这个辞汇一点也不相干……

        轿车停在希尔顿饭店门口,门房打开门,看见下车的是滕骐,笑容益发灿烂起来。

        「日安,滕先生。」

        滕骐点点头,牵着睿颖大大方方走进饭店大厅。滕骐显然是这里的大户,正在与房客寒喧的饭店经理远远的看见滕骐,立即对房客道了声歉,漾着笑脸迎上前来。

        「真高兴见到您,滕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我需要一间房间。」滕骐开门见山地说。

        「没问题,您喜欢的那间房,我们整理得非常舒适,您随时可以使用。」经理马上走入柜枱,奉上钥匙一把,「我马上派个人来帮您拿行李……」

        「不用了,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说完,滕骐带着睿颖搭电梯直接上楼。

        到了六楼,出了电梯右转至底是间设备完善的商务套房,里面除了客厅、小吧枱外,还有书房。

        书房里放着一张历史悠久的骨董书桌,那透着蜂蜜色泽的桌面极为诱人,旁边甚至备有印表机与传真机,机能性极强。而那张床就不用说了,除了超大的尺寸以外,整套寝具看起来就仿佛是艺术品。

        虽然她没有住过饭店,但睿颖知道这间房间的索价绝对不便宜,但——他到底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一进房间,滕骐把她的旧包包放在昂贵的缇花[词语过滤=#313]上,然后脱掉西装外套,拉掉碍事的领带,在客厅里踱起步来。

        他看起来像只一掌拍在倒刺上的豹子一样焦躁,又挟带着愤怒的情绪,睿颖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得出来他竭力在隐忍。

        好半晌,他终于定住脚步,面向她粗声问:「你为什么要走?」

        睿颖觉得有些委屈,他这么问,倒像是她自己要走似的!

        她咬咬下唇,细声道:「是你要我走的……」

        「我指的是明天!更正确一点来说,是明天晚上!」

        「这有什么分别吗?」横竖就是赶她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滕骐为什么不高兴?

        「当然有,我需要时间把手边的工作进度完成,才挤得出时间来和你谈话,你这一走,又把我的进度全打乱了!」滕骐走到她面前,使得睿颖不得不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读过我写给你的E-mail吗?」

        睿颖摇摇头,她已经很少打开信箱了。那个信箱堆满了垃圾信件,而她永远等不到盼望的人来信。

        「你写了什么?」

        「我要你别过来,这段时间为了筹组投资公司,又加上艾德交付给我的业务,我忙得简直快把办公室当卧房了……」滕骐烦躁地爬梳过黑发,疲惫地坐进[词语过滤=#313]里,「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才睡了三小时?」

        睿颖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小手在他五官上游走,将分别了近三年的滕骐仔仔细细地重新温习一遍……是的,她现在才发现,他看起来非常疲累。

        她低低的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明明才刚见面,就急着赶我走。」

        滕骐叹了一口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想。」

        他还不了解她吗?要不是接到蕾妮的电话,他也不会放下会议跑到机场来找她。他就怕她带着对他的误解回台湾,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我感觉你变了,你和我记忆里的滕骐不同了,我想是不是你的眼界宽了,所以想舍弃过去所有不堪回首的部分,包括我……」

        「是,我是变了。不论是形于外的,或是形于内的思考模式;因为我不允许自己认输,只能选择让自己变得更强。有时候我作梦,梦见我们在育幼院的那段日子,醒来以后总是一身冷汗,因为那段日子是黑暗而无望的,也是我想抹煞遗忘的,至于你,」他托起她的下巴,「你怎么会以为你是我『不堪回首』的一部分?你是我的蝴蝶,因为有你,我才看得见世界的颜色,你懂吗?」话的尾音消逝在她的唇间。

        她轻摇螓首,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吻,睿颖有些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她明白自己对他是具有某些意义的,却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不急,有一天你会懂的。」

        这个吻,两人都等待得太久,当双唇相接时,浅尝变成了深入,两个悸动的灵魂在迫不及待的探索中,放任欲望之火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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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11 PM |只看该作者
望着他飞扬的笑颜,睿颖想起他先前的冷淡,忍不住问:「滕骐,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跟我联络?我……一直很想你。」

        滕骐怜惜地在她额上吻了下,没有回答。

        睿颖迟疑地又问:「是不是……因为蕾妮?」

        滕骐挑眉,「蕾妮?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所以……不知道要怎样跟我说?」

        「你怎么会以为我和她在一起?」和那个鬼灵精怪的女人?不如杀了他比较快。「如果你认为我和她在一起,那我们现在又算什么?偷情吗?你觉得我是那种脚踏两条船的人吗?」说到最后,滕骐有点不爽了。

        睿颖笑了,「所以……你们没有在一起?」

        滕骐没好气的否认,「没有!」

        「那你为什么连通电话也不打给我?我还以为……你已经变心了……」每当寂寞的时候,不安就像一只蚂蚁,悄悄啃蚀她的心窝,令她酸楚又脆弱。

        他惩罚性的捏捏她的俏鼻,然后更加拥紧了她。「我是那种人吗?对我这么没信心真是该打!」

        「我想知道为什么……」她望着他,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即使是在他的臂弯中,她的不安仍未获得缓解。

        滕骐垂眸看着她,眼神复杂。

        「我不能给你打电话。」滕骐的声音好似来自远方,「一旦听见你的声音,我就会忘了自己到英国来的目的,会想不顾一切回台湾去陪你。」

        睿颖胸口涨得满满,这是滕骐告诉她的话里,最接近爱情的语言。虽然滕骐不只一次对她说过「我爱你」,但这段话,却更加深刻地撼动她的灵魂。

        睿颖因感动而湿润的大眼静静的望住他,一瞬也不瞬地再问:「滕骐,你在这里……快乐吗?」

        滕骐微微勾了下唇,说不出是微笑或嘲弄。

        「过去两年半,我觉得自己好似生活在竞技场里。」什么都不能想,只有往前、往前、再往前。「在艾德的眼里,或许我是有潜力、有天分的,但我只能说,我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睿颖直觉这些话已是滕骐的底线,她不该再继续探询。他的眼底刻着疲惫的痕迹,他已经从一介轻狂的少年,转为内敛淡漠的年轻男子。

        一个穿着笔挺西服,习于在城市中攻城掠地的年轻男子。

        「滕骐,你还记得我们住的那间小公寓吗?你走的那一年秋天,来了一场台风,」她轻轻淡淡的声音,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台风夜里,巷子对面的那家小吃店招牌被刮落,砸破了客厅的玻璃。天很暗,电也停了,大风从破掉的玻璃窗灌进来,整夜我听见玻璃碎片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敢睡着……」

        睿颖的叙述那样平淡,却令滕骐疼痛。

        「睿颖……」他哑声低唤。

        「还有一次,我放学得晚,学校帮我们安排了课后辅导,那天下课后我去超市买菜,一走出超市,忽然有人从暗处跳出来抢我的书包,但我不肯给,那是个国中少年,听见我大叫,他把我推倒,硬是抢走我的书包,他倒光书包里的东西,拿走皮夹就跑走了……」

        睿颖看见他痛楚的目光,蓦然哽咽,「滕骐,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好气你,气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在台湾?」

        滕骐咬紧牙关,除了拥抱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

        「抱歉……」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辗转亲吻她,「我真的很抱歉……」

        睿颖攀着他厚实的肩背,一瞬间泪眼迷蒙了。

        「和我一起回台湾好吗?」她努力地张开双手,想要拥住全部的他,但滕骐是那么巨大,她感觉自己快要抱不住他,只能绝望地喊,「不要再把我一个人丢在台湾,我不在乎你能不能带我去米兰或是东京,也不想吃什么高级料理,更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只想跟你在一起,跟你在一起啊……」

        「睿颖……」他叹息。

        她那么依赖他,依赖得唯恐失去,他却无法应承,无法给她她想要的安全感。

        睿颖反常的在他怀中哭闹了一阵,好不容易因为疲惫而睡去,滕骐沉默地拥着她,思考着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使她安心。

        就在这一刻,敲门声杀风景地响起。

        该死的!这时候会是谁?他不是吩咐过不要有人来打扰吗?

        滕骐想要当作没听见,但那敲门声却一直持续着,耐性惊人。

        滕骐低咒一声,为了不让刚睡下的睿颖被吵醒,只好下床重新套回长裤,煞黑着脸前去应门。

        「是谁?」滕骐才把门拉开一条缝,对方就冒冒失失地闯进来。

        「喝!我就知道你躲在这里!滕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把整个Team丢在公司,放所有人鸽子,自己却跑到这里来『悠哉』,兄弟是这样当的吗?」

        进门的男子嗓门大得惊人,他在客厅说话,在卧房睡觉的睿颖被他的大嗓门吵醒过来。

        「我以为我不在,会议还是可以继续进行下去。」滕骐冷冷的说。

        「是没错,问题是没有人做决策啊!我打了几百通电话找你,你死也不回。」

        滕骐咬牙低语,「容我提醒你,这个Team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伊斯利。」

        「反正你这头头都跷头了,会议还开个屁啊?所以我就擅作主张,让所有人解散,放大家一天假,让他们回去看世足赛……」聒噪的声音忽然停下来。「咦?这是什么东西?」

        伊斯利从[词语过滤=#313]下捞出一块缀着蕾丝、软趴趴的布料,还没看仔细,滕骐已经一把夺过。

        滕骐恼怒道:「这不干你的事,不是你的东西你最好少碰!」

        伊斯利有趣地盯着滕骐的脸,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见他难得的恼红。

        「这也不是你的东西吧?」伊斯利笑得贼兮兮,用手肘轻拐好友,「嘿!你终于开荤啦?你以前一副不近女色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年纪轻轻,男性雄风就有问题……」

        滕骐磨牙,握着拳头,开始想扁人,「闭上你的狗嘴,没有人会当你是哑巴!」

        可惜伊斯利从不是听话的乖乖牌。

        「哈罗!有人在家吗?」伊斯利居然探进书房,没找到人,又钻向最可疑的卧房,「哈罗?」

        睿颖怎么也没想到,她好端端地躲在卧房里,竟然会有个金发碧眼的男子探进来,她低呼一声,忙抓起被子拥在胸前。

        「伊斯利·马奎尔!」滕骐气得双眼喷火,用力巴他后脑勺一下,然后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拖出卧房。「睿颖,换上衣服,待会儿我们出去吃晚餐。」

        接住滕骐丢来的背包,睿颖裹着被单,酡红着小脸闪进与卧房相连的浴室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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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真可爱!她的脸蛋好像水蜜桃,啧啧,没想到这就是你喜欢的调调啊!我还和石川打赌,说你喜欢的类型是伊莉莎白荷莉!」

        「你们拿我打赌?」滕骐手很痒,忽然很想练练拳。

        「慢点,我还没说完,」伊斯利啜了一口温热的酒后,慢条斯理地道:「石川那家伙赌你是个Gay!」

        听到这里,睿颖噗哧一声笑出来。

        「嘿,小美眉,你听得懂英语啊?你的听力很不错喔!」伊斯利立刻赞美睿颖。

        「谢谢。」

        「怎样,美眉,和滕骐交往很闷吧!有很多英国辣妹对他感兴趣,但他却像老僧入定一样,无情无欲到令人起疑……」

        面对伊斯利的挑拨,睿颖但笑不语,而滕骐已经失去耐性。

        「你可以快点喝完那瓶该死的清酒然后滚蛋吗?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不欢迎电灯泡加入?」

        「别这样嘛!已经是晚餐时间,我肚子好饿,我不能顺便跟你们一起用餐吗?」伊斯利睁大湖水蓝眼眸卖弄无辜,可惜滕骐不买帐。

        他再度隐忍地捏紧拳头,克制自己不要在大庭广众下开扁。「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伊斯利!」

        只因自己理亏在先,放他们鸽子,所以他—再隐忍,但天知道他已经忍他忍得够多了!

        睿颖轻轻的按住他的手,笑着摇摇头,「滕骐,没关系的,大家一起吃饭嘛!」

        「就是说嘛!别这么小气,这顿饭让我请总可以吧?」伊斯利开怀而笑,弹弹手指,豪迈地点餐,「把好吃好喝的都端上来吧!」

        滕骐冷冷讥讽,「这里是寿司店,你以为是中餐馆吗?土包子!」

        噗哧一声,睿颖又笑了。

        这就是男人间的友情吗?怎么这么好玩。

        睿颖不曾见过滕骐带友人回家,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朋友圈」,虽然滕骐坚称自己和伊斯利只是同僚,但睿颖仍然觉得,他与伊斯利的友谊非比寻常,否则怎会和伊斯利唇枪舌剑,乐此不疲?

        用餐到中段时,睿颖起身离席到化妆室去。

        看着睿颖的背影消失后,伊斯利面色一整,变得严肃了。

        「她这趟过来,是要你跟她回台湾吗?」

        滕骐给了伊斯利冷冷一瞥,「这与你无关吧?」

        他不喜欢别人干涉他的私事,再好的朋友也一样。

        伊斯利没好气地低嚷,「你以为我爱管吗?艾德要我俩负责海外业务的拓展,你要是落跑了,不就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更何况我们还说好要一同创立公司,你别给我抽腿落跑!」

        他可不是为了帮艾德做牛做马才在英国待下的,要知道,他的家族在瑞士可是有头有脸的大企业体,自家的事已够他忙了,若不是冲着和滕骐的交情,他一秒也不会待在这个枯燥的地方。

        滕骐冷睨他一眼,没有说话。

        伊斯利沉下脸来,「滕骐,趁这机会我把话摊开来讲——我可不要一个人扛这么大的责任!要是你敢撒手不玩,我绝对毫不犹豫的跟进。」别怪自己没警告过他。

        「我只承诺五年,五年一到,我一定抽腿走人。」他已经答应睿颖,他不想让她失望。

        伊斯利大叫起来,「五年时间哪够?创立一间新公司又不是在堆乐高积木!况且你还要扣掉念海曼的两年,剩下区区不到三年的时间要怎么兼顾两个大案子?」

        滕骐白他一眼,「你以为我这样拼命压缩时间为的是什么?」

        「你自虐呀!」伊斯利毫不客气地讥刺回去,「明明欠艾德的十万英镑早就还清,你却宁可把梦想摆一边也要为他做牛做马,不是自虐是什么?哦,别跟我说你们中国人什么劳什子『报恩』的观念,我听不懂!」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好传到艾德耳里。」滕骐已经铁青着面孔,快要翻脸。

        伊斯利痞痞的笑,「好啊!借我一只大声公吧!」

        两人斗嘴斗得快要反目,睿颖一回座,就感觉气氛暗潮汹涌。

        睿颖不安地问:「怎么了吗?发生什么事了?」滕骐的脸色似乎不对劲。

        「没事!」两人瞪着对方,异口同声地回答。

        最后,伊斯利受不了的站起身,挖苦地对睿颖道:「美眉,奉劝你一句话,你的男人脑子根本有问题,你不要跟他在一起了,跟我交往吧!」

        「什么?」睿颖傻眼。

        滕骐利眸一眯,火大地揪住伊斯利的衣襟,一记猛拳挥出——

        「啊!」睿颖捂住眼睛惊叫,根本不敢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当她再度睁开眼,发现滕骐的拳头就停在伊斯利的鼻尖前,没有真的击上他。而伊斯利面无惧色,向来温柔爱笑的湖水蓝眸如今像寒冰似的与滕骐对望着,毫不退缩,像是笃定滕骐不会揍他。

        两人冷冷对峙,整个餐厅鸦雀无声,众人屏息静观事态的发展。

        半晌后,滕骐松开伊斯利的衣襟。

        「睿颖,我们走!」说完,他牵起睿颖离开日本料理餐厅,将伊斯利撇在身后,再也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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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1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七章>
        离开日本料理餐厅后,滕骐始终不发一语,他紧握着睿颖的手腕,力道大得弄疼了她,而他拉着她走的脚步有点太快了,睿颖即使是小跑步也跟得有些吃力,但她尽可能的跟上他的脚步。

        「滕骐……」睿颖尝试着唤他。

        他绷着脸,没有回应。

        「滕骐,你在生伊斯利的气吗?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那样做,但我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只是在开玩笑,他不是有意的……别生气了好吗?」

        滕骐望见睿颖的神情,知道她正为他担忧,她看见了他的愤怒,但她却不知道在愤怒之下,到底还隐藏了什么。

        在这短短两年半的时光中,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是艾德的帮助,使他有机会打开生命的另一扇窗。

        在两年的菁英班中,他不仅在资讯工程的领域中发光发热,撰写了无数篇令学界震撼的论文,同时也对金融产生兴趣,虽然他是金融菁英班里最资浅的学生,滕骐却在最短的时间内修毕所有学分,并创下令人眼睛一亮的佳绩,再次令艾德笑得合不拢嘴,直呼遇上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当他一毕业,立刻就委以海曼首席投顾的重任,统御整个投资部门。

        而伊斯利·马奎尔,是菁英班里第一个对他友善的人,并对滕骐伸出友谊的双手。他们两人气味相投,当伊斯利提议将来共组投顾公司时,滕骐只稍微考虑便答应了。他想要彻底脱离贫穷,想要获得社会认可的权力与地位,有足够的能力保护睿颖与两人的小小世界。

        滕骐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不想错过,想好好把握,但是——他要如何对待他恩重如山的艾德开口说要离去?他要怎么对痴痴等待他的睿颖说他无法陪她回家?

        他说不出口,更不想见到睿颖失望的眼神。

        但是,梦想都已经那么近了,他怎么也不愿放弃!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五年的期限转眼就到,他究竟该怎么选择?

        那天,滕骐没有回海曼祖宅,他陪着睿颖住饭店,虽然他一如往常的拥着她入眠,睿颖却已经开始觉得疏离。

        两人明明是那么亲近,睿颖却感觉有一堵无形的墙竖立在他们之间,使她难以飞渡。

        不过才两年多的光阴,滕骐已不再与她无话不谈,她甚至问不出口他究竟在烦恼些什么,只能闭上眼睛装睡。

        就在她快要睡着之际,感觉另一侧的弹簧床一轻,滕骐悄然下床,然后虚掩上房间的门,独自走到客厅去。

        睿颖也轻手轻脚地下床,来到门缝边,就着寸许的缝隙望向独坐在客厅的滕骐。

        他就坐在那里抽烟抽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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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当她醒过来时,雨滴像童年不经意洒落的弹珠般单调地敲击窗户,发出规律而轻脆的声响。

        她急急望了眼床边音响上显示的时间,天!居然已经是近午时分了!滕骐呢?

        她摸摸另一边的枕头,丝缎的枕面冰冰凉凉没有半点温度,说明了滕骐若不是离开许久,就是根本没有上床睡觉。

        想到这儿,睿颖连忙掀被下床,赤足奔向客厅。

        客厅里,早已没有滕骐的踪影,昨夜那只堆满烟蒂的水晶烟灰缸早就被清干净,桌上的花瓶还被换上一束新鲜玫瑰,若不是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烟味,睿颖会以为昨晚的一切只是她梦中的景象。

        她失落地在[词语过滤=#313]上坐下,然后,她发现花瓶下压了一张短笺,上面是她所熟悉的字体。

        下午一点回来接你去吃饭,今天是周六,我带你去逛诺丁丘的市集。

        骐

        睿颖眷恋地抚摸短笺上的字迹,两年半前,滕骐离开的时候也留了张字条给她,她身边没有什么可留作纪念的物品,除了那张被她珍藏起来的亲笔字条外,就是她始终挂在颈间的银项链了;没想到他们认识了那么久,却连张合照都没有。

        蓦地,门外响起轻敲,睿颖低呼一声,从[词语过滤=#313]上弹跳而起。

        她没想到滕骐会提早回来,此刻她头发还未梳理,身上穿着她从台湾带来的休闲服,还没时间更衣呢!

        睿颖只好随便拢了拢长发前去开门。

        「抱歉,我还没准备好,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会儿——蕾妮?」睿颖怎么也没想到,来的人竟是蕾妮,一时间竟有些愕然。

        「嗨,Ringing,我就猜到你会在这里。」蕾妮扬了扬手上的甜甜圈,「我带了伦敦最有名的甜甜圈来喔!我可以进去吗?」

        「呃,当然。」虽然讶异,睿颖还是让开了一大步,让蕾妮进房。「滕骐出门了,如果你要找他——」

        蕾妮笑着点点头,打断她,「我知道滕骐不在家。」

        为什么蕾妮会知道?睿颖咬住下唇,却不敢问出口。

        对于蕾妮,睿颖的心中始终存有芥蒂。这两年半以来,在她不在滕骐身边的时候,偌大的海曼家祖宅里他俩几乎是朝夕相处……她知道滕骐说过他和蕾妮之间什么也没有,但蕾妮不经意流露出对滕骐的一切了若指掌的态度,使她女性的直觉发出警告。

        蕾妮看出睿颖的疑惑,不由笑道:「其实滕骐是被我父亲找去打高尔夫了,说是打小白球,其实免不了谈谈公事。我父亲啊!几乎是把滕骐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凡事都只找他商量,有时候连我都很嫉妒呢!」

        「这样啊……」睿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并责怪自己,不应该质疑滕骐的话。

        蕾妮将甜甜圈往桌上一放,大大方方地往[词语过滤=#313]一坐,舒服自在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睿颖走到小吧枱后,找出两只瓷杯,「喝点红茶好吗?」

        「不了,这家饭店的茶我喝不惯。」蕾妮直率地说,「Ringing,你别忙了,我今天过来,主要是有事想拜托你。」

        「拜托我?」睿颖一愣。

        「你可能会觉得很惊讶,但我想没有人比你在滕骐面前更有份量,毕竟,你是他的妹妹啊!」

        「其实我不是——」

        「滕骐说他要离开海曼集团。」

        这句话,使睿颖讶异地按住微启的朱唇——他真的这么做了?!

        蓦地,睿颖想起昨晚,滕骐独坐在客厅里抽烟抽到天亮的事。难道,令滕骐烦恼了一夜的事,就是如何向艾德·海曼开口辞职吗?

        「是今天凌晨的事,据说是滕骐打了通电话给我父亲,说他打算和你回台湾去。我爸爸说是要和滕骐打球,推掉了今天上午的应酬,其实他们要谈的,就是滕骐的去留问题。」蕾妮苦笑,「Ringing,你知道滕骐对我爸来说,重要性早就超过了左右手,甚至把他当成儿子看待,爸爸更看出了滕骐的天赋,将公司里重要的职务交给他——」

        「对不起,蕾妮,你对我说这些是没有用的。」睿颖歉然地道:「滕骐一旦决定一件事,就没有人可以动摇他的决心;再说,我对他与令尊之间的事并不清楚,我想对于这件事,我没有说话的余地。」

        「怎么会没有?你是他的女人不是吗?」看见睿颖震惊的眸子,蕾妮急切地道:「虽然他声称你是他的异父妹妹,但我已经看出他对你的感情并不寻常,就我看来,没有人会用那种方式谈论、注视自己妹妹的!」

        睿颖咬咬下唇,双颊涌现尴尬的绯红。

        「我无意使你难为情,Ringing,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滕骐一走,一定会对海曼造成损失,并且会打击我的爸爸。于公于私,他都不该这么做,毕竟在你们有困难时,是我父亲伸出的援手啊!」

        睿颖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你不知道?」蕾妮一愣。滕骐对她,可真是保护到家了!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必隐瞒了。「这么说吧!滕骐为了从你父亲手中换回你的自由,向我父亲借了十万英镑,我父亲同意借钱,但条件是滕骐必须到海曼学院念书。」

        这个出乎意料的事实,让睿颖的脑中一片空白。

        「我父亲提出这个条件,原本就是想利用五年的时间说服滕骐为他工作,没想到滕骐居然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修完菁英班所有的学分,他的表现远超过爸爸的预期,所以爸爸才会破例将投资部交给一个毫无经验的新人,表面上说是要考验滕骐的能力,事实上是想藉此留住他。」

        原来,这就是滕骐说不出口的挣扎。

        原来,滕骐不是狠心留下她,将她一个人丢在台湾,而是不得不离开。

        原来,让滕骐陷入两难局面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她,因为她的软弱,为了保护她,还未成年的滕骐在无路可走的情况下,才不得不用自己的未来做交换。

        而她,竟曾为此埋怨过他,还说要与他分手。

        昨天当她指责滕骐狠心把她留在台湾时,他心里做何感想?想必极为苦涩吧?

        因为她,他甚至连自己的未来都出卖了,她却还责怪他。

        一滴眼泪滚出睿颖的眼眶,接着是数不清的泪珠沿着她的脸颊滑下。

        滕骐已经用行动证明,在工作与爱情之间,他选择了她。但她真能放任自己的私心,再一次羁绊住他的羽翼,自私的将他留在身边吗?

        蕾妮不安了,她扶着睿颖坐下,拍抚她的背,轻道:「Ringing,很抱歉让你伤心了,我了解你的感受……」

        睿颖摇摇头。不,没有人了解她此刻的感受,她的泪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歉疚与自责。

        她只会用自己的软弱来牵绊他!

        「Ringing,你知道能受到爸爸的特意栽培有多难得吗?也许你会以为我在夸大其辞,但我父亲可不是普通的企业家!我从小便接受爸爸的亲自指导,却没有滕骐的一半出色!我虽然很不甘心,但滕骐就是天生祖师爷赏饭吃!如果他继续留在英国接受我爸爸给他的磨练,他未来的格局绝非我们所能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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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14 PM |只看该作者
「抱歉,蕾妮,我待会儿和滕骐有约,该准备梳洗更衣了。」抹去眼泪,睿颖好似换了张面孔,变得坚强了。

        蕾妮迟疑地喊道:「Ringing……」

        「再过半小时滕骐就要回来了,他说要带我去逛诺丁丘的市集,我得快点准备才行。」

        蕾妮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睿颖是在下逐客令,但她仍把握最后时间,加快速度说服她。「Ringing,我知道你与滕骐之间的牵系有多深,但你应该知道他有多渴望成功,你应该以大局为重,而不是牵绊住他。你可知道他的脑子像是黄金铸造的,每一个决策都能带来惊人的财富!当他功成名就的那天来临时,你会是受惠最多的人,不是吗?想想清楚,暂时放下你的小情小爱吧!做他的后盾,不要做他的绊脚石!」

        说完,蕾妮很干脆地离开。

        蕾妮走后,睿颖机械化地从自己的包包中拿出里面唯一的一条裙子。

        暂时放下你的小情小爱吧!

        她定进干湿分离的浴室,扭开莲蓬头,冷水倏地冲下,湿透了她的衣裳。她因瑟缩而颤抖,马上又关上水龙头,走出淋浴间,颓然地坐在浴缸旁。

        做他的后盾,不要做他的绊脚石!

        她……是他的绊脚石吗?

        长久以来,她的世界就只有他,他像支柱一样撑起她的世界,负担她所有的生活所需,倾尽所能为她打造一个梦幻的伊甸园,让她似无忧的蝴蝶在他的世界中飞舞……

        然而,谁来剪除他的束缚,让他自由高飞?

        他是只大鹏,双翼若垂天之云,拍击水面可激起万丈波涛,扶摇直上可将天下尽收入眼,像他这样的巨鸿,怎能伴着一只小蝴蝶飞翔?

        重新放了热水,沐浴过后,她吹干头发,想要扎成马尾,但颈后淡淡的红痕使她眼神一黯,慌忙放下长发。

        也许,蕾妮的话是对的。

        换上简单的白色POLO衫与那条牛仔短裙,睿颖一走出浴室,就听见一声口哨。

        「滕骐?」

        「我喜欢你穿裙子的模样。」滕骐笑得俊眼弯弯,大掌握住她的纤腰,将睿颖拉到身前,顺势在她唇上啄吻了下。

        即使两人都如此亲密了,她仍旧会因为他的吻而赧红了娇颜。

        「你回来多久了?」她藉由穿外套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羞涩。

        「刚进门。」说着,他欣赏的目光一变,忽然退开一步打量她白皙的双腿,敏锐地问:「睿颖,你是不是瘦了?」

        那一瞬,睿颖竟有些惊慌,「怎么会?」

        「真的,比两年半前的你瘦多了,你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对不对?」滕骐皱起眉,「走,我要先把你喂饱,然后再去逛诺丁丘。」

        滕骐带着她到美式乡村餐厅去,点了许多高热量食物,存心要把她流失的体重一口气补回来。

        在餐厅里,滕骐软硬兼施,非要睿颖多吃几口,直到她大呼再也吃不下为止。

        这个下午多美好,滕骐压根不管别人的眼光,心思全系在睿颖的身上。周遭的客人带着笑意看着这个俊逸的东方男孩尽情宠爱他的小女友,纷纷大赞年轻真好。

        一切仿佛没有变,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那样浓烈,但他们都学会了在对方面前隐藏部分的自己。

        睿颖没有问他昨晚为何抽烟到天明,也没有问他上午究竟去了哪里,她不要破坏这美好的一瞬,她要永远记得此时的幸福,等她回台湾以后可以细细品味。

        伦敦西区的诺丁丘,是个民族大熔炉。

        这里有葡萄牙人、牙买加人和英国人,即使是像滕骐和睿颖这样的东方人出现在此地也不奇怪。

        周日的市集聚集好多慕名而来的观光客,最受欢迎的摊位当然就是跳蚤市场。形形色色有民族风味的饰品和衣物,物美价廉,有不少识途老马也会专程到这里来挖宝。

        睿颖像个走进玩具店的小孩,好奇地四处赏玩,只要是她拿起来的东西,滕骐马上就掏钱付帐。

        当他们逛进一间二手衣摊位,睿颖不敢胡乱触摸商品,但西班牙裔的胖老板马上拿了件淡粉色的细肩带洋装在睿颖身上比画,用着流利的西班牙腔英语滔滔不绝地称赞衣服和她有多相配,最后竖起大姆指道:「很适合你!好看!你一定要买!」

        「不,不,我的衣服太多了,我不能再买衣服。」睿颖忙拒绝。

        「这件可是当季的Zara!你看这上面点缀的蕾丝,再摸摸它纯棉的质感,你看这裙子像蛋糕一样多美啊!你的腿那么纤细美丽,这件洋装的长度正好在膝上十公分,很适合你呀!要不是我女儿不能穿,哪里会拿出来卖?Zara可是连潘妮洛普都喜欢的牌子哪!」

        「多少钱?」滕骐已经在掏皮夹了。

        「只要三十镑!」

        三十镑?!睿颖倒抽一口气。太贵了!这只是件二手衣,却要将近台币一千八百元?今天她身上所有的行头加起来,也没有这件二手洋装值钱。

        睿颖慌忙阻止,「不要,滕骐,这太贵了……」

        「不贵,它非常适合你。」滕骐还是付了帐,买下那件昂贵的二手衣。

        离开摊位,睿颖轻声抗议道:「滕骐,我只是随便看看,不打算买的……」而且这里不是跳蚤市场吗?为什么物价还是那么高?

        滕骐笑笑,没把她的抗议放在心上。

        他想宠她,想要弥补过去亏欠她的一切,不在乎要花上多少钱,因为现在的他,供得起她最好的物质享受,买二手衣给她,还算是委屈她了。

        「滕骐,我是说真的,这些小东西又不是必需品,你知道赚钱并不容易……」蓦地,蕾妮的话闪入脑海中——

        你可知道他的脑子像是黄金铸造的,每一个决策都能带来惊人的财富?

        睿颖摇摇头,想要甩去蕾妮的声音。

        滕骐牵起她的手,笑道:「睿颖,这些东西我都负担得起,别操多余的心了!」

        知道他的富有而试图亲近他的女子多不胜数,相较之下,更显得睿颖的情意弥足珍贵。她爱他,而且不以财富衡量,有了睿颖,他夫复何求?

        大不列颠的夏天,差不多要到九点太阳才下山,他们在七点左右离开诺丁丘,天光仍如白昼,提了满手的大包小包,滕骐带着睿颖找了间餐馆用晚饭。

        直到上了主菜之后,滕骐才平淡地道:「睿颖,我今天已经向艾德·海曼提出口头请辞。」

        睿颖握着刀叉的纤指紧了紧,忽然间丧失了食欲。

        「我想一时间艾德还不能接受我的请辞,加上我手上的工作还没交接出去,一时间也找不出接替人选,所以我势必还得花些时间和艾德深谈,少则一、两周,最迟不会超过两个月,等到接手的人上了轨道,我就能回台湾了……」

        「你真的……打算回台湾?」

        他答得没有一丝犹豫,「当然。」

        「可是……你说过,海曼集团会是通往成功的天梯……」

        「我是说过,但我还年轻,有得是时间慢慢来,一下就达到顶端,未免太没有成就感。」

        滕骐说得轻松,睿颖却听得沉重。

        是的,滕骐会成功的。即使是少了海曼集团的招牌加持,他仍然是他,有一身的本事与点石成金的才智!或许得绕点远路,但结果终会相同,他的能力绝不会被埋没。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绕这趟远路的不是吗?

        人生充满了变数,也许一个环节错过了,整个人生就不同了,如果真的不若预期,她能承担得起责任吗?

        蕾妮说得对,她知道滕骐有多渴望成功,滕骐是一个那么好强的人,因为贫穷而遭受的不平待遇,化成他上进的动力;如今,她却要强迫他为了自己,背弃他一心渴求的成功道路,未免太自私了。

        「滕骐,你……还是回海曼集团吧!」

        滕骐的眼睛眯起来了。「什么意思?」

        睿颖急切地解释,「昨天我说的太夸张了,像是台风和国中生抢劫,这不过是过去两年半以来『唯二』的意外,其实我一个人在台湾也过得很好,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无助。」

        滕骐以为睿颖的急切是因为自责,他放柔了声音道:「睿颖,你告诉我你希望我们能在一起,我也是这么希望,所以我做了回台湾的决定,只是这样而已。」

        「但是,你的事业在这里不是吗?你说你打算和伊斯利合组公司——」

        滕骐笑了,「是没错,但合组公司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八字都没一撇的事,你不必担心这些。」

        「我不是担心,我只是……希望你能完成你的梦想。」

        滕骐很快地看了她一眼,「我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

        睿颖有些发急了。怎么办?她说服不了他!

        回饭店以后,睿颖发现滕骐居然已经派人把他放在海曼祖宅的衣物与个人用品全都搬到饭店来,看样子,他打算离开海曼集团,和她一同回台湾的事不只是说说而已。

        怎么办?怎么办?

        睿颖的烦恼,一直持续到上床睡觉前,但深夜的一通电话,将睿颖从困境中解救出来,虽然这种方式并不是她所乐见的——

        艾德·海曼因为心脏病发作,被送往医院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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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30 09:16 PM |只看该作者
<第八章>
        堂堂海曼集团总裁,跺个脚会使世界股市震荡,身家财产总值高居世界富豪排行榜第三名的艾德·海曼,此刻穿着宽松的粉绿色病人服,手上吊着一瓶写着「抗拟血剂或血小板拮抗剂」但其实是葡萄糖补充剂的点滴,很认真地听着女儿的解说。

        「爹地,总之你要记得,心肌梗塞发作的症状是前胸有压迫收缩性的疼痛,疼痛可能散布到一侧的手臂、肩、颈部、下巴或背部,严重时会呼吸困难、失去意识,心律不整、血压下降甚至休克。来,你演一次给我看。」

        艾德点点头,双手压在胸口上,痛苦大叫,「哦~~我好痛!」

        「老天!这太假了!」蕾妮拍了下额头,差点没昏倒。

        「呃,我演得很假吗?」艾德觉得很冤枉,「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

        「你究竟看了哪一出肥皂剧呀?算了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蕾妮想了想,「内心戏你懂不懂?你要演得很痛苦,而这个痛苦足以传达到滕骐的心中,让他感受到和你一样的疼痛,而不是像失火一样大吼大叫。」

        「这太难了,我不会。」艾德没好气地道:「我又不像你一样上过戏剧课!」

        蕾妮双手环胸,「你到底想不想把滕骐留下来?」

        「当然想!」

        「那就照我的话做!」蕾妮开始导戏。「想像你的心脏旁边好似有一只手……」

        「心脏旁边怎么会有手?」这太不合逻辑!

        「你到底要不要演下去?」蕾妮开始不耐烦了。

        「好好好……」

        蕾妮只好再来一遍。

        「想像你的心脏旁边有一只手,一紧一松的捏拧你的心脏,这种痛是压迫的、收缩的、窒闷的……」

        艾德一面想着,一面努力揣摩,但不管蕾妮怎么努力,艾德就是演得很拙劣。

        「天啊……」蕾妮抬起头,简直无语问苍天。

        真的这么不像吗?艾德也开始担心了。

        「我、我有朗霍华的电话……哦,我也有史蒂芬史匹伯的电话……还是找费里尼来比较不那么好莱坞?」

        「爹地,我也有李安的电话好吗?但是我觉得以你的资质,玩股票、搞投资还可以,要演戏,难啊!」蕾妮不给面子的吐槽。

        艾德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很没面子。「那现在怎么办?」

        蕾妮用力一拍掌,「有了!医生给我的小抄上写着『严重时会呼吸困难……还有休克』!就是这个!呼吸困难和休克你总会演吧?」

        「呃,这个……」

        「你想要是滕骐当面把辞呈递给你,你会有什么感觉?」

        「呼吸困难!」艾德一手揪住衣襟,仿佛痛不欲生。

        「如果滕骐不顾你的挽留,坚持要和海曼集团画清界限,跟他女朋友回台湾,你会有什么感觉?」

        「休克!」艾德倒入特别病房内的豪华病床,颓然若死。

        蕾妮大赞,「好!就是这样演!」

        艾德吐出一口气,笑了,顿时对自己充满了信心,自语道:「这下滕骐一定会被我的演技感动!」

        蕾妮弹弹手指,指挥身后那群被重金礼聘过来的化妆师,「快!再补点妆,爹地的头发不要太整齐,对对对……病妆的感觉不要太刻意免得滕骐起疑,眼眶再上点暗影……」

        一群化妆师挥舞着各种工具,把握最后时间把艾德全身上下好好打点一番,蕾妮也提点几个扮演病人需要注意的地方。

        终于,一切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艾德躺在病床上,闭上眼,努力培养情绪。

        然后,东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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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接到蕾妮的电话,滕骐与睿颖马上就赶往海曼慈善医院。

        如父如师的艾德病倒,让滕骐忧心如焚,电话里的蕾妮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病况似乎很严重,让滕骐一秒钟也不敢耽搁,带了睿颖就搭计程车奔来。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滕骐将面孔埋进摊开的双掌中,无声地向上天祈求。

        睿颖抚摸滕骐的发,心脏紧缩着。

        「滕骐……」她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那些安慰的话并不能真正安慰他。

        「睿颖,你知道吗?艾德他……就像我爸爸,他不能死……」滕骐沙哑的嗓音从双掌闷闷的传出,像是被砂纸狠狠磨过。

        睿颖强忍眼泪低语,「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知道滕骐有多重视艾德,倘若艾德的情况真的不乐观,那滕骐一定会受不了的……

        当他们两人奔进艾德的专属病房,滕骐一眼便看见躺在病床上极度「虚弱」的艾德,而几名医疗人员正在仪器旁脸色凝重地低声交谈着。

        「滕骐!你终于来了……」蕾妮迎上前来,殷红的眼睛有着大哭过的痕迹。

        「艾德的情况怎样?」滕骐急问。

        「不太好,他被送进来时,生命迹象非常微弱,刚刚还做了急救。」蕾妮说完,还背过身去「悄悄」拭泪。

        「医生怎么说?」

        「医生已帮爸爸做过精密的检查,接下来要做心导管手术,然后就是漫长的术后恢复期……」蕾妮颤抖地道:「天啊!我真不知道爸爸能不能熬过去?」

        「他当然会!」滕骐按住蕾妮的双肩粗声道:「艾德不是这么软弱的人,他不会被疾病打倒!」

        「是啊!你说得对……」

        睿颖望着床上的老人,虽然是闭着眼,却无法掩饰那痛苦的表情,她注意到艾德的手指动了动,嘴里喃喃发出微弱的声音。

        「他醒了!」睿颖低喊。

        滕骐马上来到艾德身边。「艾德,我是滕骐,你听得到吗?」

        听见「滕骐」两字,艾德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撑开眼皮,挣扎着想对他说什么,蠕动着双唇,却发不出声音。

        演得好,爹地!一旁的蕾妮微微露出笑意,然后再度机警地敛起。

        「艾德,你想说什么?」滕骐把耳朵凑到艾德唇边,好不容易听见他说什么。

        「滕骐,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台湾了……」

        艾德话一说完,就看见滕骐自责的表情。

        「你别胡思乱想了,我不会不告而别的。」

        原来,艾德一直挂念着滕骐要辞职的事,他一定很倚重、信赖滕骐吧?睿颖不敢想像,要是滕骐真和她回台湾去了,这位老先生会有多伤心。

        艾德努力伸手想触碰滕骐,却是虚软无力,滕骐立刻紧握住艾德的手。

        「滕骐,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艾德的视线转向他身后的睿颖。

        「她是睿颖。」

        「哦……她就是睿颖,果然……很可爱,像天使一样……」

        「艾德,你别说那么多话,你需要好好休息。」

        「不,有些话如果不说,也许就来不及了……」艾德闭眼调整呼吸,神情仍有些痛苦,「我想清楚了,我不能那么自私……你说得很对,有数以百计的人能为我工作,却只有一个你能给她幸福……所以……咳咳咳!」

        艾德咳得胸口闷痛,而滕骐的表情,比艾德更加痛楚。

        「艾德,拜托你别再说话了……」

        「不,让我说完……」艾德用另一手压住胸口,用嘶哑微弱的声音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人生有很多事是不能重来的,而你的幸福更是不能等待,所以……我决定放你自由,明天起……你就可以离开英国了。」

        看见滕骐乍然变得惨白的俊颜,蕾妮知道,爸爸这句话真是击在滕骐的要害上了。

        滕骐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艾德……我决定要留下来。」

        「滕骐?」艾德佯装不解,「为什么……难道你是同情我?」

        「我留下来是因为……」滕骐低声道:「在我心里,你就像是我爸一样。」

        这句话差点没让艾德乐坏、从床上跳起来,但是他一旦真的跳起来,一切就玩完了。他——艾德·海曼绝不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其实……我也早就把你当儿子看了啊~~」艾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老泪纵横。

        在这感人肺腑的一刻,就连睿颖这个局外人都落了泪。

        也好……这样也好……

        睿颖悄悄的退出病房,眼中虽然有泪,但唇边却带着笑。

        命运已经为他们做了决定,也许,这样的结局,最适合她与滕骐。

         她不怨的,因为——没有了她,滕骐总算能尽情展开翅膀恣意翱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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