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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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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0:58 A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幻城

作者:  郭敬明

[ 本帖最后由 -復仇精靈- 于 2010-1-2 11:04 AM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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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0 AM |只看该作者
序一 喜悦与安慰

作者:曹文轩(北大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话题得从作品中的人名说起。樱空释、梨落、星旧、泫榻、岚裳、蝶澈、潮涯、迟墨、片风、皇柝、渊祭、剪瞳、离镜……不要小看这些名字。一篇作品中的一字一句,其实都可闪现这篇作品的风采。一篇作品写到什么份上或者说处在什么格上,光看里头几个人名就能有一个判断。说起来,这可能有点玄虚,然而,在我的阅读经验里,却是被反复证明了的事实。事情就是这样的奇妙,东西的好坏,格调的雅俗,有无特别的艺术用心,竟然会反映在一篇作品的所有方面。《幻城》中这些名字,都是很有讲究的。不是什么人想有讲究就能有讲究的。讲究得有讲究的力量与才能。这些富有意境的字以及这些字的出其不意的组合,其背后是一个人的才情、天趣、知识、智性与创造力。而当这些名字成为整篇作品的有机部分和谐如汤汤大水滚滚向前时,就更能体现出一个书写者的能耐。

使人感到惊讶的是,写出这些人名、写出这篇作品的作者,竟然是一个岁数不大的人--还算是一个小人儿。

面对这样的作品,我心中满是困惑,不是怕将话说小了,而是怕将话说大了成为捧杀的刀手。这些年,我总有点战战兢兢,生怕写了害人的笔墨。但,面对这样的作品,我却又无法回避一个事实:它确实是很可被说道的。想来想去,还是取了一个唯物主义的做法:直接面对文本,且不管它的作者到底是谁。这些年,我为一些才气少年写过一些文字,实在无意去捧杀,至于说后来怎么形成了捧杀的局面,则就与我无关了。我以为我说的都是实话。

这是一本奇特的书。一边是火族,一边是冰族,一边是火焰之城,一边是幻雪帝国。作品属于纯粹的虚构。对虚空的虚构,其实比对现实的摹写更难。相对于虚构的能力,我以为摹写的能力只是一个基本的能力,而虚构才是更高一层的能力,而且是区别文学是否进入风光境界的能力。中国文学的可检讨之处,就正在于若干年来停滞于摹写,而无法将文字引入虚构。中国本有"红楼"与"西游"两大小说传统,但到后世,既未能接通"红楼"之血脉,也未能将"西游"之精神承接下来。摹写是浮皮潦草的,而虚构之能力基本衰竭。结果使中国小说几十年如一日地平庸,赖在地上打滚,少有飞翔的快意与美感。在如此情景中读《幻城》,自然是一种喜悦与安慰。《幻城》来自于幻想。而这种幻想是轻灵的,浪漫的,狂放不羁的,是那种被我称之为"大幻想"的幻想。它的场景与故事不在地上,而是在天上。作品的构思,更像是一种天马行空的遨游。天穹苍茫,思维的精灵在无极世界游走,所到之处,风光无限。由作者率领,我们之所见,绝非人间之所见。一切物象,一切场景,都是大地以外的,是烟里的,是雾里的,是梦里的。这种幻想,只能来自一颗没有遮挡、没有范式、没有犹疑的自由心灵。这颗心灵还在晶莹通亮的童话状态。一部《幻城》让我们看到了幻想的美妙价值:空空如也,但幻想之光辐照于此,眼见着空白里出来了物象与生命,佛光点化之处,尽是大地上无法生存的奇花异草与各种各样的魅力无穷的生灵。经验以外的时空,竟然被文字牢牢地固定在了我们的眼前。而我们宁可信其有却不信其无。于是我们发达了,富有了。我们不仅拥有一个驳杂纷呈的现实的世界,我们还拥有一个用心灵创造出来的五光十色的天上世界。

《幻城》是神秘的。这种神秘也许并非是作者刻意追求的结果。但这种神秘却一直在吸引我们穿过文字的密林而向前。总有一个什么东西在混沌中撩逗着我们,使我们无法停止目光的追寻。小说营造的这种氛围,使我们有点晕晕糊糊,觉得自己离开了地面,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这个世界,风烟滚滚,扑朔迷离,时隐时现,似有似无,其风光犹如是倒映在水中的物象,依稀可见。我们似乎感觉到了黑暗中的宇宙的呼吸,但我们无法弄清楚这种呼吸究竟来自何方。天上城池,虚幻莫测。我们举首眺望,心中既有渺小感却又有崇高感。直到最终,我们也没有看清这个世界,神秘依在。

作者年龄虽小,但叙述口气却颇为宏大,也算得上是一种大叙事了。因不是写世俗社会的蝇营狗苟,不是写风尘世界的芸芸众生,而是写梦幻城池,写神圣之战,写王,写大阴谋,写王朝更替,写冰清玉洁之境界,其笔调自然不能用写小桥流水、油米酱醋、贱民小人、蝇头小利的笔调。小小年纪,居然用了莎士比亚式的大腔圣调,并且还显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派头。在语言王国,他居然将自己当成了幻雪帝国的年轻之王。语词的千军万马,无边无际地簇拥在他的麾下。他将调动他的语词大军当成了写作的最大的快意。他更多的时候是喜欢语词大军的满山遍野,看到洪流般的气势。

月神和潮涯被葬在客栈的背后,和辽溅片风安葬在一起。月神和潮涯的坟冢还是黑色的泥土,而片风和辽溅的坟冢上已经长出了嫩绿色的草。一离一离的演示着生命的死亡和生命的彼此纠缠。寒冷的风笼罩在坟墓的上空,我和皇柝站在坟墓的前面,彼此都没有说话,大风呼呼地吹过去,我和他的长袍猎猎作响。

阅读《幻城》,感觉到是作者对把握语言的自信。滔滔不绝、左右逢源,无论在描物状态方面还是在剖析灵魂方面抑或是哲理性的解说方面,都无搜索语言的捉襟见肘。意象新颖,对话有古典话剧之对白一样的讲究,长短句相得益彰……。这个作者使人感到疑惑:小小年纪,对语言何以有如此出色的悟性和如此轻松的驾驭能力?

这些年看了太多的少年文字。其中十有八九都是一种玩世不恭的腔调。面对人世,冷嘲热讽,都不正经说话,尖刻乃至刻薄,一副看破红尘不想再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清冷模样。真不知这个世界究竟在哪里伤害了他,也不知他的内心之灰色到底是否真的来自于他的生活经验和生命体验?但就是那样的姿态--一摆千年的姿态。纯真不再,温馨不再,美感不再,崇高不再,庄重不再,雅致不再,真诚不再,阳光也不再,剩下的就只有一片阴霾与心灰意懒。读到《幻城》,终于有了一种安慰。作品用的是一种高贵、郑重的腔调,绝无半点油腔滑调。我想这个世界总得有点严肃的氛围。如果大人孩子一个个都操痞子的腔调说话,且不分场合,总不是一件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一个人成为痞子,还不大要紧,要是一个民族也成为痞子--痞子民族,那就很值得忧虑了。我想一个痞子民族,若要得到世人的尊重,大概是有一定的困难的。

关于这个作者的未来,我不想在这里预测。一个人能否成大气候,是由各种各样的因素决定的。性格、学养、经验、机遇……成功的因素错综复杂。因此我希望不要将他的现在与将来简单地等同起来。

我衷心地祝愿他,并望他珍惜自己的才华。

2002年12月11日于北京大学蓝旗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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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1 AM |只看该作者
序二 和春天终年不遇

  我看到四维(郭敬明的网名是“第四维”)把最后一块文字的砖石砌好,然后他拍拍身上的尘土,起身离开。一扇门被缓缓打开:他把终年养育他的孤寂种植成一片茂密的森林,他把曾经念念不忘的热爱书写成昼夜不寐的雪。此刻他和他的城堡并排站里在长大之前的最后一寸光阴里,带着被风雪擦亮的忧伤,是这样的引人入胜。这时候孩子们都迫不及待地涌进幻城来。他们带着春天流淌过的气息,好奇地环顾这座白色城堡:这里总是冬天,住着一些好看的人,还有一些高高在上的爱。雪花和黑夜一样锋利。忧伤像失重的围巾一样缠住孩子们的脖子,孩子们很错愕地抱着这团不断勒紧的温暖,听到一些希望断裂的声音。可是没有人要离去。大家都向勤奋的小鼹鼠一样挖掘着走向故事深处。这是四维给我们的,波光潋滟的梦境。

  1)有关自由的梦境。自由是幻城上方的天空。它这样高,我们无法触及却早已深溺于这一片没有一丝破绽的蓝。在这个梦境里,我们看到了主人公卡索仿佛是被裹锁在一颗琥珀中央的可怜的小昆虫。剔透的松脂是他的王国和精妙的幻术。然而在若干百年千年的时光里,在这颗琥珀被打磨得更加圆润动人的过程里,昆虫却被越来越紧地围裹,它甚至不能呼吸。捆绑卡索的是他的疆域他的法力吗?四维知道,不是的。四维看看自己身上绳索的印记,他深深地明白有一种捆绑是我们谁都无法抽身逃脱的--爱的捆绑。在幻城里,释,这个名字,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簇抽象的爱存在。这束爱未曾与春天谋面,严寒的冰凌是它浑身上下布满的刺。这就是一束捆绑的爱,任性,霸道,摧毁,颠覆。这株爱一直缠束在主人公卡索的身上,成为他的一个心结。可是,他无力反抗,因为这爱是荧光棒万花筒一样的斑斓,它的每一寸生长都有着亲切的呼吸。所以面对这样爱,法力无边的人也只有伸出曾经可以呼风唤雨的手指,虚弱地去触碰。触碰这样一棵已经深植于哀伤的爱。所以我们看到,这些美丽的人们,都被爱捆绑和隔离起来,他们是这样孤独。他们被一些有着爱的脸孔的灾难所吸引,终于走进了一个个万劫不复。

  2)有关孤独的梦境。孤独是幻城里喑哑的风。我们看见每个人都和这阵风擦身而过。并且被它擦伤了。我们看到风在彼此之间回转,不断不断地拉长了之间的距离。在幻城里面,卡索是个孤独的孩子。他一直在走,在寻找的同时失去着。所经过的每个人都只是一段路。所有流逝过去的,都被时光重新修建了。所以他在也无法找到来时的路。再次追溯和寻迹,每一棵荆棘都将穿进他记忆的神经。我们看到四维隐约的影子站立在卡索的身后。他们一样有尖削的下巴和凝重的表情。四维淡淡地说,我们都是如此孤独,不是吗。我们因为孤独而彼此吸引,然而最终我们不过是做了彼此的一小段路,最终在时光的修建中变得面目全非。我们都在孤独的风里游离和飘浮,所有曾经作伴的人,都倒逆着卷进三月的桃花和高草里,那个我们不能再遇见的春天。

  3)有关忧郁的梦境。忧郁是幻城里的围墙。幻城里的人是被忧郁围困的人。当我们此刻围坐在幻城里的时候,看见那叫做忧郁的围墙幽幽地渗出寒气。忧郁是幻城中每个人的气质。沉重的心,警醒的神情。是忧郁使他们高贵和出众。是忧郁使他们有敏感和清澈的心。忽然想起《圣经》上有这样的话:求主怜悯,赐我们忧伤的心,悔恨的灵。正如我们看到的幻城里的人,他们都善良并且自省。忧郁或者是他们身后永远跟随的影子,然而我们也正通过这影子的形迹看到他们一直走在一条笔直的邪恶未曾侵染的道路上。当然,这忧郁气质首先是四维的。当他掬捧着这座剔透的城堡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都看到,这城堡是一颗玻璃心的美好姿态。它是他的,是他的忧郁累砌的,是他的善良建造的。四维用他的幻城找到许多和他一样忧郁的孩子,他们将围坐取暖,赶走孤独的风,然后自由地出发去邂逅他们的春天。

  四维站立在城门边,天还是寒。梦境上演到了尾声。这一季所有凋零的阳光忽然又都回到了他的身上。杏色的阳光像蜜糖一样洒在他的额角上。他说,赶走孤独的风,冲破忧郁的墙,我们都去自由的上空吧。

  这些话立刻像长着结实翅膀的鸟一样飞了出去,转瞬间,鸟儿们衔着一个葱郁的春天回来了。春天被轻轻地覆盖在这个堡垒的上方。所有和孤独和忧郁有关的伤口都将在这片春天下面愈合。

  幻城的城门合上的时候,我们的忧伤和孤独地都已得到纪念,我们年少时那苍白凛冽的一季也在这里永久埋葬。这片泥土上生长出来的,是不是像幻城里的散落我们一身的樱花一样好看呢,我在想。

(张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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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2 AM |只看该作者
幻城 一 我的名字叫卡索

  很多年以后,我站在竖立着一块炼泅石的海岸,面朝大海,面朝我的王国,面朝臣服于我的子民,面朝凡世起伏的喧嚣,面朝天空的霰雪鸟,泪流满面。

  我的名字叫卡索,我在雪雾森林中长大,陪伴我的是一个老得让人无法记得她的年龄的巫师,她让我叫她婆婆,可是她却叫我皇子,幻雪帝国的长子。和我一起长大的还有我的弟弟,他的名字叫樱空释。我们两个,是幻雪帝国惟一仅存的两个幻术师。

  我的名字在幻术法典上的意思是黑色之城,而我弟弟的名字翻译出来是幻影。我们有不同的母亲和相同的父皇,幻雪帝国的老国王。我的父皇是幻雪帝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在两百年前的圣战中瓦解了冰海对岸火族的几乎全部势力。而那一战也让我的王族受到近乎不可挽回的重创,我的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在那场持续了十年的战役中死亡,于是家族中的幻术师就只剩下我和樱空释,而那场战役中死亡的巫师、占星师和剑士更是不计其数。

  那场惊心动魄的战役成为所有人记忆中不可触碰的伤痕,而在我的记忆中,就只剩下漫天尖锐呼啸的冰凌和铺满整个大地的火种,天空是空旷寒冷的白色,而大地则一片火光。我在宫殿里,在温暖的火炉旁,在雍容的千年雪狐的皮毛中,看到父皇冷峻的面容和母亲皱紧的眉头。每当外面传来阵亡的消息,我总会看见父皇魁梧的身躯轻微颤动,还有母亲簌簌落下的泪水。而窗外的红色火焰,就成为我童年记忆中最生动的画面。画面的背景声音,是我的哥哥姐姐们绝望的呼喊,这种呼喊出现在我的梦境中,而且经久不灭,我挣扎着醒来,总会看见婆婆模糊而年老的面容,她用温暖而粗糙的手掌抚摩我的面颊,对我微笑,说,我的皇子,他们会在前方等你,你们总会相见。我问她:那么我也会死吗﹖她笑了,她说:卡索,你是未来的王,你怎么会死。

  那一年我99岁,还太小,连巫师的资格都没有取得,所以很多年以后的现在,我对那场圣战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当我问婆婆的时候,她总是满脸微笑地对我说:我亲爱的皇子,等你成为了国王,你就会知道一切。对于那场战役,我弟弟几乎完全没有记忆。每当我对他提到那场圣战的时候,他总是漫不经心地笑,笑容邪气可是又甜美如幼童,他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哥,这是天理,你不用难过。说完之后,他会靠过来,亲吻我的眉毛。

  我和樱空释曾经流亡凡世30年,那是在圣战结束之后。我记得在战役的最后,火族已经攻到我们冰族的刃雪城下,当时我看到火族精灵红色的头发和瞳仁,看到漫天弥散的火光,看到无数的冰族巫师在火中融化,我记得我站在刃雪城高高的城楼上,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灌满我的长袍。我问我的父皇:父皇,我们会被杀死吗﹖父皇没有回答,面容冷峻、高傲,最后他只是摇了摇头,动作缓慢可是神情坚定,如同幻雪神山上最坚固的冰。

  我和弟弟被40个大巫师护送出城,我记得我在离开的时候一直望着身后不断远离不断缩小的刃雪城,突然间泪水就流了下来,当泪水流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一声尖锐的悲鸣划过幻雪帝国上空苍白的天空,我知道那是我姐姐的独角兽的叫声。我的弟弟裹紧雪狐的披风,他望着我,小声地问,哥,我们会被杀死吗﹖我望着他的眼睛,然后紧紧地抱住他,我对他说,不会,我们是世上最优秀最强大的神族。

  护送我和释的40个大巫师全部阵亡在出城的途中,我在马车内不断看到火族精灵和巫师们的尸体横陈驿路两旁。其中,我看见了和我一起在雪雾森林中成长的笈筌,她是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天生有着强大的灵力,可是她也死了,死在一块山崖上,一把红色的三戟剑贯穿她的胸膛,将她钉在了黑色的山崖上,风吹动着她银白色的长发和白色魔法袍,翩跹如同绝美的舞步。我记得马车经过山崖的时候她还没有闭上眼睛,我从她白色晶莹的瞳仁中听到她对我说话,她说:卡索,我亲爱的皇子,你要坚强地活下去。

  我记得最后一个倒下的巫师是克托,父皇的近护卫,我和弟弟从马车上下来,拉载我们的独角兽也倒下了,克托跪在地上,抚摩着我的脸,他指着前面的地平线对我说:卡索,我亲爱的皇子,前面就是凡世的入口,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他对我微笑,年轻而英俊的面容上落满雪花,我看到他胸口的剑伤处不断流出白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掉在黑色的大地上铺展开来,他的目光开始涣散,他最后的声音一直在呼唤我的名字:卡索,卡索,未来的王,你要坚强地活下去,我亲爱的皇子,卡索……

  我抱着樱空释站在大雪弥漫的大地上,我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释用手捧着我的脸,他问我,哥,我们会被杀死吗﹖我望着释幼小的面容,我说,不会,释,哥哥会保护你,你会一直活下去,成为未来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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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3 AM |只看该作者
二 生平第一次杀人

  已经是冬天了,幻雪帝国下了第一场雪。幻雪帝国的冬天会持续十年。而且在这十年里面每天都会下雪。我仰头望着天空弥漫的大雪,想到雪雾森林,在雪雾森林里,永远也没有大雪,四季永远不分明,似乎永远是春末夏初,永远有夕阳般的暖色光芒在整个森林中缓缓穿行。

  天空传来一声飞鸟的破鸣,我回过头,然后看到了樱花树下的樱空释。樱花的枝叶已经全部凋零,剩下尖锐的枯枝刺破苍蓝色的天空,释的身影显得那么寂寞孤单。他微笑地望着我,他的头发已经长到地面了,而我的头发才刚到脚踝,冰族幻术的灵力是用头发的长短来衡量的,所以,释应该有比我更强的幻术召唤能力。他从小就是个天赋很高的孩子。

  释望着我,笑容明亮而单纯,他说,哥,下雪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雪花纷纷扬扬地落满他的头发,他的肩膀,他年轻而英俊的面容,而我的身上却没有一片雪花。我问他,释,你为什么不用幻术屏蔽雪花﹖我抬手在他头上撑开屏障,他举起左手扣起无名指,轻轻化掉我的幻术,然后对我说,哥,你那么讨厌雪花掉在你的身上吗﹖他望着我,笑容里有隐忍的忧伤。然后他转身离开,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心里感到隐隐约约的难过,这就是整个幻雪帝国头发最长幻术最强的人,这就是惟一一个不用幻术屏蔽落雪的人,这就是我惟一的弟弟,这辈子我最心疼的人,樱空释。

  流亡在凡世的30年,我还几乎没学会任何幻术,我只能把水变成各种各样小动物的冰雕造型以此谋生。而且我们还要不停地走,躲避火族的追杀,有一次,一个人拿走了我所有的冰雕,可是没有给我钱,释挡在他前面,咬紧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地望着他,那个人把释推倒在地上。于是我拿起一碗酒走到他前面,递给他,那个人狰狞地笑,他说:小王八蛋,你想用毒酒毒死我吗﹖于是我就拿着酒喝了一口,然后笑着对他说:原来你也那么怕死。那个人暴跳如雷,端过碗去一饮而尽,他说:我[词语过滤-#160]会怕你一个小杂种。然后他就死了。在他临死前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的时候,我对他说:你错了,我不是小杂种,我有最纯正的血统。

  我只是将那些流进他身体里的酒结成了冰,结成了一把三戟剑的形状,贯穿了他的胸膛。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杀人,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凡人的血和我们的不一样,不是白色,而是炽热的鲜红色。我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当我望向释的时候,我不明白他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笑容,残酷而且邪气。不过那个笑容一晃即逝。

  在那个人倒下的时候,天空又开始下起鹅毛大雪,我抱着释,站在大雪的中央。释望着我说,哥,我们再也不会被别人杀死了,对吗﹖我说:对,释,没有人可以杀了你,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因为如果我死了,你就是未来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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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4 AM |只看该作者
  当我139岁的时候,我遇见了梨落,幻雪帝国最年轻也是最伟大的巫师。皇族的人在长到130岁的时候就会变成成年人的样子,所以当时我抱着还是小孩子模样的樱空释走在大雪纷飞的街道,每个人都以为我是释的父亲,没人知道我们是幻雪帝国的仅剩的两个皇子。我还记得当梨落出现的时候,地面的大雪突然被卷起来,遮天闭日,所有人都四散奔逃,我抱着释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我感觉不到任何杀气。雪花的尽头,梨落高高地站在独角兽上,大雪在她旁边如杨花般纷纷落下,她下落,走过来跪在我面前,交叉双手对我说,王,我来接您回去。

  那一个冬天是我在凡世的最后一个冬天,大雪如柳絮,柳是我在凡世最喜欢的植物,因为它的花,像极了刃雪城中纷纷扬扬的大雪,十年不断的大雪。

  七天之后,当我和释还有梨落站在刃雪城下,我突然泪流满面。当我离开家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而现在,我已经长成和我哥哥们一样英俊挺拔的皇子,幻雪帝国未来的王。新的城墙更加雄伟,我看到我的父皇和母亲还有所有的巫师和占星师站在城墙上望着我,他们对我微笑,我听到他们在喊我和樱空释的名字。释抱着我的脖子问我,哥,我们回家了吗﹖我们不会被那些红色的人杀死了吗﹖我吻着释晶莹剔透的瞳仁,说,释,我们回家了。

  当城门缓缓开启的时候,我听到满朝的欢呼,欢呼声中,我牵起梨落的手,我说,我爱你,请当我的王妃。

  很多年以后我问梨落,我说,梨落,我在看见你七天之后就爱上了你,你呢﹖你什么时候爱上的我﹖梨落跪在我面前,抬起头来看我,她说,王,当我从独角兽上下来,跪在你面前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说完她对我微笑,白色的樱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她白色的头发,花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梨落的白头发泛着微微的蓝色,而不是和我一样是纯正的银白色。因为梨落没有最纯正的血统,所以她只能成为最好的巫师,而无法成为幻术师。不过我一点也不在意。

  当我200岁的时候我对父皇说,父皇,请让我取梨落为妻。当我说完的时候,整个宫殿中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在那之后一个月,幻雪帝国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雪,在那场大雪中,梨落就消失不见了。

  后来我的母后流着泪告诉了我一切。因为父皇不允许一个血统不正的人成为我的王妃。我的王妃,只能是深海宫里的人鱼。

  我记得我冲进父皇的寝宫的时候,他正端坐在高高的玄冰椅上,而我,用尽了我全部的幻术将他击败了。当他躺在地上而我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他已经老了,我心中那个征战天下统令四方的父皇已经迟暮,那一刻,我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而我父皇,也没再说什么。我的弟弟,樱空释,站在旁边,抱着双手,冷眼看着这一切,最后,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有人告诉我梨落去了凡世,有人说梨落被化掉了全身的巫术遣送去了幻雪神山,而星旧告诉我,其实梨落已经被葬在了冰海的深处。

  后来释问过我,他说,哥,你有想过去找她吗﹖

  找﹖也许她已经死了。

  只是也许。也许她还活着。

  不必了,找到了又怎么样,我终将成为幻雪帝国的王,而梨落,永远不可能是皇后。

  哥,你就那么喜欢当国王吗﹖难道你不可以和她一起走吗﹖

  你要我如何放得下父皇,母后,我的臣民,还有你,释。

  哥,如果我爱一个人,我可以为那个人舍弃一切。说完之后释转身离开,而我,一个人站在苍茫的大雪之下。我生平第一次没有用幻术屏蔽,于是,大雪落满了释和我的肩头。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梨落,就像星旧说的那样,她被埋葬在冰海的最深处,她微笑着呼唤我的名字,她说她在等我,她叫我卡索,卡索,卡索……

  她从独角兽上下来,轻移莲步,跪在我面前,双手交叉,她全身有着银白而微蓝的光芒,她仰起头对我说,王,我接您回家……

  星旧是刃雪城中最年轻也是最伟大的占星师,也是惟一一个替樱空释占过星之后而没有死掉的人。释成年之后,有着和我一样银白色的头发,可是里面,却有一缕一缕红色如火焰的头发。父皇叫过七个占星师替樱空释占星,前六个都在占星的过程中,突然爆毙,口吐鲜血而亡。星旧是第七个,我只记得他和释互相凝视了很久,然后两个人都露出了笑容,邪气而诡异。

  星旧占星完毕之后,他走到我的面前,跪下,双手交叉,对我说,卡索,我年轻的王,我会用我全部的生命来确保你的安全。说完他转头看了看释,然后离开。之后,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关于占星的结果。

  只是很久之后他叫侍女给我一幅画,画中是一个海岸,岸上有块伫立的黑色岩石,岩石旁边,开满了红如火焰般的莲花,天空上,有一只盘旋的白色的巨鸟。

  后来释在我的寝宫看到了这幅画,他的眼中突然大雪弥漫,没有说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的风,突然就灌满了释雪白的长袍。

  我拿着这幅画回到了我阔别已久的雪雾森林。那些参天的古木依然有着遮天闭日的绿荫,阳光从枝叶间碎片般地掉下来,掉进我白色的瞳孔里面。草地无边无际地温柔蔓延,离离野花一直烧到天边,森林中依然有美丽流淌的溪涧,溪涧旁边,有美丽的白鹿和一些小孩子,他们都有纯正的血统,有些是占星师,有些是巫师,只是,没有幻术师,幻术师已经长大了,带着一幅画回来。

  我站在婆婆的面前,望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我说,婆婆,我是卡索。

  她走过来,举起手抚摩我的脸,她笑了,她说,王,你长大的样子和你父皇一样,英俊而挺拔。

  婆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这幅画的意思﹖

  好的,我年轻的王。那片海岸,叫离岸,那块黑色的石头,叫炼泅石,幻雪帝国触犯禁忌的人就会被绑在那块石头上面,永世囚禁。

  婆婆,那么那只鸟呢﹖

  那是霰雪鸟,这种鸟总是在冬天结束春天开始的时候出现,因为它们的叫声,可以将冰雪融化。

  那么我在雪雾森林中为什么没看见过这种鸟﹖

  卡索,我年轻的王,因为雪雾森林里没有冬天,没有雪。

  婆婆,那么那些红莲呢﹖它们代表什么﹖

  卡索,我不知道,也许星旧可以告诉你,可是我不能,我老了。我只知道曾经有个很老的国王告诉过我,他说那种红莲,在火族精灵的大地上长开不败,它象征着绝望,破裂,不惜一切的爱。

  婆婆,我和释已经过了幻术师最高层的考验。

  是吗﹖卡索,成绩如何﹖剩下多少樱花﹖

  婆婆,没有,一片也没有剩下

  我看见一个温暖的笑容在婆婆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一圈一圈晕染开来,像是美丽的涟漪。耳边传来那些小孩子清亮如风铃般的笑声,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释的笑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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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6 AM |只看该作者
三 婆婆,我不想长大

  落樱坡是幻雪神山下的一块圣地,漫山遍野长满白色的樱花,而且永远不会凋零,我和释在那里经过了最后的考验,成为最顶尖的幻术师。我们要做的是将地上的雪扬起来,用每片雪花击落每片樱花花瓣,然后用雪花替换樱花的位置。 我记得那天父皇和母后还有释的母亲莲姬都格外开心,因为我和释创造了幻雪帝国历史上的奇迹,我们没有留下一片花瓣。不过惟一不同的是,当释的最后一片樱花瓣飘落到地上的时候,我还有很多的雪花飞舞在空中。

  离开幻雪森林的时候,婆婆一直送我到森林的边缘。我抱了抱她,发现她的身躯又佝偻了一点,只到我的胸口。而以前,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总喜欢坐在她的膝盖上。

  婆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长大。

  卡索,你是未来的王,怎么可以不长大。

  婆婆,以前我以为王高高在上,拥有一切,可是现在我却发现,王惟一没有的,就是自由。而我,那么热爱自由。其实我很想走出这座城堡,走出大雪弥漫的王国。婆婆,其实凡世的30年里我很快乐,我目睹凡人喧嚣而明亮的生活,有喜庆的节日和悲哀的葬礼,还有弟弟释,那30年里我用生命保护他,觉得他就是我的天下。婆婆,你一直在森林里,你不知道,其实大雪落下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寒冷,何况城堡中的雪,一落十年。

  说完之后我就离开了雪雾森林,当我跨进刃雪城的大门时,我听到身后传来的婆婆飘渺的声音,她说,卡索,我年轻的王,红莲即将绽放,双星终会汇聚,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请您耐心地等待……

  当梨落死后——我一直认为她是死了,葬身在冰海深处——我总是有一个重复的梦境,梦中我和释走在凡世一条冷清的街道上,漫天鹅毛大雪,释对我说,哥,我好冷,你抱抱我。我解开长袍抱紧释,然后听到前面有踩碎雪花的脚步声,然后我看见梨落。她走过来,交叉双手,对着还是个小孩子的我说,王,我带您回家。然后她就转身离开了,我想要追上去,可是却动不了,于是我眼睁睁地看着梨落消失在飞扬的雪花深处,不再回来。

  梦境的最后总会出现一个人,银白色的长发,英俊桀骜的面容,挺拔的身材,白衣如雪的幻术长袍,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样子,他走过来跪在我的面前,对我微笑,亲吻我的眉毛,他说,哥,如果你不想回家,就请不要回去,请你自由地……

  然后我就感到突然的寒冷,那个人总会问我,哥,你冷吗﹖我点点头,他就扣起左手的食指,然后念动咒语,我的身边就开满了如红莲般跳动的火焰,本来我对火族的火焰格外害怕,可是我感到真切的温暖,而当我抬头再看那个人的时候,他的面容就会模糊,然后渐渐弥散如雾气一样。

  从小我就是个沉默的孩子,除了释之外我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从雪雾森林中回来之后,我一直失眠。每个晚上我总是站在宫殿的房顶上,看月光在瓦片上舞蹈,听北面雪雾森林中静谧的呼吸声,然后一个人茫然地微笑,脸上有落寂的月光。

  我不想当国王,当我的哥哥们没有死的时候,我希望自己长大之后可以和释一起隐居到幻雪神山,我告诉过释我的这个愿望,我记得当时他的笑容格外灿烂,他说,哥,你要记得,你一定要记得。可是,当我的哥哥全部于圣战中死亡之后,我就再也没对释说起过这个愿望,而释,也再也没有提起过。

  后来我遇到梨落,于是我们两个就整夜整夜地坐在屋顶上。看星光舞蹈,看雪纷纷扬扬地下落,铺满整个帝国的疆域。

  梨落死后,星旧给了我一个梦境,他要我走进去。在那个梦境中,我看到了白衣如雪的梨落,她高高地站在独角兽上,我听到她的声音,她说:很久以前,我是个简单而幸福的人,每天有深沉而甜美的梦境,直到我遇见卡索,他夜夜失眠,于是我就夜夜陪他坐在空旷而辽阔的宫殿顶上,夜看星光在他银白色的头发上舞蹈,翩跹如扬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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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7 AM |只看该作者
  在我240岁的生日盛宴上,父皇端坐在高高的玄冰皇座上,他对我微笑,然后说,卡索,我宣布你为下一任幻雪帝国的王,我将在你250岁生日的时候,将整个帝国交给你。然后我听到满朝的欢呼和看到所有巫师与占星师的朝拜,而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喧嚣的中央,心里有着空空荡荡的回旋的风声。

  父皇,也许我比哥哥更适合当国王。释站到我旁边,微笑,但坚定地说。

  释,你在说什么?父皇望着他,所有的巫师也望着他。

  我说,也许我比卡索,更适合当国王。然后释转过身来对我微笑,然后俯身过来亲吻我的眉毛,他说,哥,我的头发已经比你长了。我看到母后坐在父皇旁边望着我,满脸关怀。而旁边的莲姬,释的母后,眼神里有诡异的笑容。

  我记得那天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叫法榻的巫师让尴尬的局面结束的,他站出来对我的弟弟说,小皇子,国王不仅仅是灵力最强的人,所以,你不可以代替你的哥哥。

  然后释走过去,摸着他的头发说,法榻巫师,可是如果像你一样头发只到膝盖的人当了国王,那有人要杀死你,你应该怎么办呢?你能当多久的国王呢?法榻巫师,我要杀你,你有什么办法呢?然后释转身走出大殿,他的笑容诡异而邪气,我听到他放肆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刃雪城上。三天之后,法榻死在他的巫术室中,衣服完好,可是身体却完全融化成水,蔓延在玄武岩的地面上,如同死在火族精灵的幻术之下。

  法榻的死让整个刃雪城陷入一片死寂。人们在怀疑火族是否有潜入幻雪帝国的疆域,甚至潜入刃雪城。

  我曾经问过星旧,我说,你知道法榻是怎么死的吗?

  知道,可是原谅我,年轻的王,我无法告诉你。

  连我都不能说吗?

  是,连你父皇都不能说。你应该知道刃雪城中的占星师有自由占星自由释梦的权利,也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好吧,我也累了,我不想再了解下去。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是不是有火族的人潜伏在刃雪城中?

  王,没有。如果有,我会告诉你,而且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王,只要有人威胁到你,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你。

  那法榻是死在火族的幻术下吗?

  星旧转过身,背对着我,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就离开了,大雪在风中四散开来,落满了星旧的肩膀,我想走过去为他撑开幻术屏蔽,可是最后我还是什么也没做,然后转身离开。当我走进宫殿的时候,我听到鹅毛大雪中星旧飘渺的声音破空而来,他说,卡索,我年轻的王,红莲即将绽放,双星终会汇聚,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请您耐心地等待…。。。

  法榻死后三个月,刃雪城中突然火光冲天,每个人脸上都是火光映出的红色。我在圣战之后再一次看到了被烧成红色的天空和父亲冷峻的面容。起火的地方是幻影天,樱空释的宫殿。

  当我赶到幻影天的时候,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宫殿,我看到里面不断有宫女融化消散,最终变成白色的雾气,如同圣战中那些死亡的巫师。我想到释,我突然看到释的笑容出现在天空上面,于是我扣起无名指,在我身边用幻术召唤出风雪,围绕我飞旋,然后我冲进了火光之中。释倒在玄武岩的地面上,周围只残留了很少的风雪围绕着保护他,我把他抱起来,拥进我的雪花中,我看到释用手捂着眼睛,白色晶莹的血从指缝中不断流出来,那一刻我难过得要死,他是我曾经想用生命保护的天下吗?我就是这样保护释的吗?

  释用一只眼睛望着我笑了,然后他就昏迷过去,他在失去知觉前对我说了一句话,惟一的一句话,这句话只有一个字,他说,哥。

  我抱紧他,我对着已经昏迷的释说,释,无论谁想伤害你。我会将他碎尸万段。因为,你就是我的天下。

  幻雪神山的祭星台。星旧站在苍茫的雾气中。

  星旧,你知不知道幻影天的大火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亲爱的王,你父亲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可是原谅我,我不能说。

  那我问你,是不是有火族的人要伤害释?

  星旧走过来,跪在我面前,双手交叉,他说,卡索,我未来的王,没有人要伤害樱空释,你相信我。只是王,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卡索,我年轻的王,红莲即将绽放,双星终会汇聚,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请您耐心地等待…。。。

  后来释就只有一只眼睛了。我看到释戴着眼罩的面容心里总是空荡荡地难过,而释总是对我说没关系,笑容甜美。

  他俯身过来,亲吻我的眉毛,叫我,哥。樱花在风中不断凋零不断飘逝,落满我和他的肩膀。

  在发生了这么许多事情之后,父皇开始担心帝国的安全,于是他似乎在考虑将皇位传给灵力高强的释。而最终的结果也一直无法知晓,只是我每次经过莲姬的旁边,总会看到她诡异而妖艳的笑容。父亲曾经在大殿上问过释,他说,释,你真的很想当国王吗?

  释说,对,我很想当国王。哥哥想要的是自由,请您给他自由,给我皇位。

  莲姬的笑容荡漾开来,倾国倾城。

  有天在樱花树下,我问释,我说,释,你那么想当国王吗?

  哥,你想当国王吗?

  不想。我想回到雪雾森林,那儿没有大雪,温暖如春,还有婆婆,教会我第一个巫术的人。

  哥,既然你不想,那就让我来当国王吧。樱花如雪般飘落下来,我听到天空霰雪鸟的破鸣声中,冰雪开始融化。而莲姬的笑容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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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1:08 AM |只看该作者
  又是一个冬天,大雪弥漫。深海宫的小公主长大了,我听到很多人都在说她的美艳和光彩照人,以及她身上最纯正的血统。皇族的王妃都是深海宫的人,我的母后是,莲姬也是。她们在130岁以前都是人鱼的样子,而在130岁成年之后,就会变成倾国倾城的女子,进人刃雪城。

  这个小公主将成为你的王妃,卡索,她就是未来的皇后。父皇将刚变成人的公主岚裳引到我的面前,我看到岚裳美丽的面容和微笑,她在我面前脆下来,双手交叉,对我说,卡索,我未来的王。那一刻,我突然地想到梨落,她现在也在深海宫的最底层,不知道她来世会不会成为纯正血统的人鱼。我望着岚裳,几乎要以为她就是梨落,两个人的面容是那么相似。她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踮起脚来亲吻我的眉毛。然后我听到释邪气而冷酷的笑声。

  父皇,也许岚裳选择的是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岚裳与卡索在一起呢?

  释走到我面前,将岚裳拉过去,抚摩她的头发,对她说,你的头发是真正的银白色,你一定有最纯正的血统,嫁给我,我可以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

  岚裳微笑着说,释,我亲爱的小王子,我爱的是你哥哥,你在我心里只是弟弟。其实当我还是人鱼的时候,我就已经认识你哥哥了。所以我爱他,我要成为他的新娘。我相信他可以保护我,让我在他的肩膀下老去。

  是吗?释突然很神秘地靠近岚裳的耳朵,他小声地说,可是,卡索却不是幻术最强的人,比如我要杀你,你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然后释转身离开,诡异的笑声弥漫开来,夹着雪一起降落在刃雪城的每个地方。

  一个月后,岚裳死在樱花树下,死的时候,她的下身是一条鱼尾。

  我的父皇和母后对这件事情都守口如瓶,不让宫中的人透露半句。只是很多人传说,岚裳是自杀的。只有莲姬的笑容,依然诡异地弥漫在我的四周。

  婆婆,为什么岚裳死的时候下身居然是条鱼尾?她不是已经变成人了吗?

  卡索,人鱼族是皇族千百年来的婚姻族,因为她们出身高贵,对水的操纵能力登峰造极,所以皇室和她们结合,会产生灵力最强的后代。这就是为什么梨落不能成为皇后的原因。人鱼族在130岁的时候会变成人形,可是,在她没有与皇室王子正式结婚之前,如果她受到站辱,那么她就会恢复成人鱼的形状。

  婆婆,你知道是谁玷污了岚裳吗?

  我不知道。

  婆婆,年岚裳是自杀的吗?

  我也不知道。卡索。我不是占星师,也许星旧能告诉你。

  星旧,可不可以告诉我岚裳是怎么死的?

  自杀,用水从身体内部刺穿了所有的内脏。

  那她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她受到玷污,下身恢复鱼尾,她觉得是耻辱而且,她很爱你。

  那你能告诉我是谁玷污了她吗?

  王,我以前总是对你说不能,那么这次,我要让你看一个梦境,你自己的梦境,这个梦境中有秘密,只是看你能不能看见,如果你能,那么所有困扰你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

  星旧给我的梦境其实就是我和释通过幻术最高层考验的那个场景,我和释都在扣起左手的无名指,念动咒语,扬起地面的雪花。我一直在这个梦境中走进走出,可是我不知道星旧为什么要我看这个梦境,我一直占不破。

  一直到这个冬天快要结束的时候,父皇在大殿上郑重地宣布我为下一任的王,那天晚上我又进入了那个梦境,然后我发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

  在那个梦境中,在我和释同时施展幻术的时候,我是用左手扣起无名指,而释的右手的食指,还在不意地曲伸。

  而右手食指的曲伸,是火族精灵的幻术手势。在我逃亡出城的路上,曾经被我频繁地看见。

  星旧,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释的秘密的?

  从我为他占星开始。我检查过从前替释占星的那六个占星师,从他们的尸体上,我发现了他们死亡的原因。

  他们为什么会死?

  很简单,因为释用幻术杀死了他们。很简单的幻术,就是将那些占星师身体里的水结成冰,刺穿他们的内脏。只是因为释是皇子,没人会怀疑他,那些占星师也不会提防他,所以他可以轻易得手。

  那你呢,星旧。

  当释施展幻术的时候我就悄悄地将它破解了,那种小幻术还难不倒我。可是释知道了我对他的提防。占星那天,当所有人走后,他走过来对我说,星旧,你是个伟大的占星师,如果你把今天的事情忘记,那么你就可以继续活下去,否则,你会领略到幻雪帝国中最伟大的幻术。然后他对我笑,笑容诡异。

  释为什么不要别人替他占星?因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火族幻术。

  那么法榻的死呢?

  是释杀了他。

  那幻影天的大火?是释点燃的。

  那么……岚裳的死呢?还是释所为的吗?

  释玷污了她,然后岚裳羞愧自尽。

  那么。星旧。当初你给我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王,有些事情我现在还是不能够告诉你。王,你知道吗?其实在释成人的那一年,他叫我替他占过星,我是第一个替他占星的人。那一次,我给了他一个梦境,那个梦境我自己都没有见过,诡异可是华美。总有一天我会将那个梦境也给你,因为,你也是那个梦境的主人。

  星旧,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个梦境吗?

  不能。可是有一个梦境,我现在就可以给你,那是岚裳死前的梦境。

  说完之后星旧离开,去了祭星台。而我,站在刃雪城的大门前面,举目四望,大雪笼罩了整个黑色的大地,我看那北方雪雾森林的绿色绵延在地平线上,心里难过。恍惚中,我听到法榻死时融化的滴水声,听到幻影天宫殿在大火中崩塌的声音,听到岚裳死时的人鱼唱晚,然后我听到释在大火中叫我,哥。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汉白玉的台阶上。结成了冰。

  远处传来星旧飘渺的声音,他说卡索,我年轻的王,红莲即将绽放,双星终会汇聚,命运的转轮已经开始,请您耐心地等待…。。。

  那天晚上我坐在宫殿的屋顶上,在清朗如水的月光下,我走进了岚裳的梦境,梦境中,我看到了还是人鱼时的小岚裳,她在刃雪城旁边的冰海海域游泳,她在海中,轻盈得像一只蝴蝶。同时,我也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她的声音如同绝美的歌声,婉转如同传说中的人鱼唱月。

  “我知道屋顶上的那个男人就是卡索,幻雪帝国未来的王,我总是看见他每天晚上坐在屋顶上面,眼睛里落满星光,他的脸上有寒风刻下的深深的轮廓,眉毛斜飞人鬓。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吹动他及他如雪般的幻术长袍,他的头发在风中展开来如同光滑的丝缎。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失眠,只是我知道自己在看到他之后,每个晚上都会来这里,我想象着自己和他在一起,我们在同一片星光下。

  奶奶告诉我,我是深海宫最美丽的孩子,我会成为未来的王妃。当我变成人的时候,我就会成为他的妻子,卡索,我未来的王。我会陪着他每天晚上坐在屋顶上,每天晚上看星光,所以卡索,我未来的王,请你等我。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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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2-30 12:49 P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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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伤的小说,结局很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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