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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绾青丝》~超多人推介!穿越文中之经典!~(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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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2:54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卷 青楼篇 第54章 劫狱


  又是他?他到底与蔚蓝雪有什么关系,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黑衣人见我怔怔地看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起我的手:“走!”
  我来不及说话,已被他从床上拉起来,身不由己地踉跄行出这个单间牢房。监狱走道里点着幽暗的红烛,我和他的倒影映在墙上,看上去仓皇怪异。监狱走廊和门口有被他放倒的狱卒,一出大门,他猛地停下来,我向前一看,倒抽一口气,满院持着火把的官兵,弓箭手的箭已经搭在弦上,对准黑衣人。寂惊云背着双手,英挺的脸上有一丝嘲弄的浅笑:“你以为你这次还能逃得了么?”

  黑衣人把我拉到他身后,我感到他全身都紧绷起来,戒备地盯着寂惊云,不置一言。这傻瓜,这样的情况你能带我走吗?从宇公子包下我那天起,我就是诱他出来自投罗网的诱饵,我在他身后低声道:“别管我,你自己走。”以他的武功,自己逃跑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要带你走。”他的声音透着无比的坚持,手中的长剑缓缓平举到眼前。寂惊云双眼微微一眯,冷笑道:“谁都别动,我要亲自拿下他。”

  寂惊云反手举起手中的刀,“铛”地一声单手退去刀鞘,手中的乌刀闪着冷咧的寒光,他冷冷地看着黑衣人,寒声道:“寂某的‘冰魄刀’出刀必见血,你小心了!”

  说着,身形鬼魅地一晃,向着黑衣人疾冲过来,乌刀猛地贯力,刀光顿时大盛,如同东方的旭日从波涛滚滚的云海中乍现,骤然跃上天空,刹那间金灿灿的光芒普照大地,蓬勃浩瀚的刀光如同无边的佛光一般,充斥在天地之间,每一道光华、每一寸空间彷佛都弥漫着阴森森的寒气,只要一靠近,便有如浑身赤裸在万千刀锋之下,冷得令人胆落魂飞。

  黑衣人冷哼一声,长剑出鞘,剑尖爆闪而出的剑花,也如银蛇万道,寒光流转的银蛇与佛光般的刀光不住互撞冲击,激出无数斑斓四溅的光点,如同排山倒海奔涌而来的洪水般向四方卷涌,迎上寂惊云的刀光,剑法不但凌厉不减,反而更添三分,两人的身影顿时圈在刀光剑影之中。

  蓦地,刀剑圈里暴出一道惊雷似的巨响,如同撑天的巨柱乍碎,顿时天蹋地陷,一股巨大的推力轰然于刀剑光潮中炸开,万千刀光如星月被硕石撞碎,光潮中暴闪出无数寒芒冷电,挟着闪电惊虹般的森森寒气,向四面八方怒射开来,刀光过处,无物不摧。黑衣人闪出的剑花没能完全挡住寂惊云绵密的刀法,“滋”地一声,左后肩中招挂彩,顿时鲜血狂涌。

  黑衣人狂退数步,拦剑挡在我身前,寂惊云翻身跃后站定,面不红气不喘地看了黑衣人一眼,眼中闪过一抹赞赏,轻笑道:“好身手,能在我寂惊云的冰魄刀下走上五十招的人,江湖上没有几个,阁下若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寂某绝不难为你。”

  黑衣人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把寂惊云的话当回事儿。我站在他身后,看到他左后肩的伤口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来,心中一阵反胃,差点又吐出酸水来。看这样子,这黑衣人今晚肯定会被寂惊云擒住了,这血要是这样继续流下去,他还没带走我就已经血尽人亡了。

  寂惊云见他不肯投降,淡淡一笑,又举起了刀。我心中一紧,轻声对那黑衣人道:“不要硬拼,你打不过他,挟我当人质。”

  我在赌,赌我在宇公子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半点的位置。如果我在他心里不仅仅是个引黑衣人出来的诱饵,寂惊云就会在乎我的生死,如果不是,我也该死心了。这黑衣人三番四次地救我,当我还他个人情。黑衣人听了我的话,迟疑了一下,见寂惊云手腕一动,立即把我一把拽到他身前,将剑架到我脖子上:“不想让她死就让开!”

  寂惊云一怔,眼中骤然升起熊熊怒火:“放开卡门姑娘!”

  “让开,放我们走。”他的剑紧紧地压在我的脖子上,我见到寂惊云眼里的惊怒之色,心中一定,故意将脖子往剑锋上送了送,感觉脖子忽地一凉,有丝微痛,心知肯定已经划出一道小血口,寂惊云骤然垂下双手,咬牙道:“让开。”

  “叫他们放下武器!牵一匹马到大门口。”黑衣人继续道,寂惊云恶狠狠地瞪着他,再看了一眼我脖子上的伤,寒声道:“照他说的做。”

  一时间,院里响起一片扔掉弓箭佩刀的声音,黑衣人警惕地押着我,靠墙往府衙大门外移,寂惊云带人紧跟其后,怕那黑衣人伤到我,与我们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低声对黑衣人道:“你到了大门外就自己走,你受了伤,带着我跑不远的。”我可不想惹祸上身,与他多作纠缠。

  “不行。”黑衣人断然拒绝。我满脑黑线,老天,不管是你蔚家的什么人,反正楚殇一倒台,我与蔚家再无瓜葛。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好不好?我咬一咬牙,气道:“你掳我作什么?我又不认识你!”

  他身子一震,咬牙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又不认识你,你干什么老想掳我走?”我翻了翻白眼,现在该死心了吧!我呆在牢里过段日子就能放出来,你掳走我以后就是越狱,我没准得过着被人追捕的日子,两相比较,还是呆在牢里比较划算,好歹有吃有住有人保护啊。

  “小雪,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黑衣人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语气有些乱了。

  “你认错人了吧?”我冷冷一笑道,“我叫卡门,是倚红楼的艳妓,不是什么小雪。”

  “你……”他又疑又惊,把我押出大门,门外果然已经有马夫准备了马匹,但也有不少官兵围住,他冲不冲得出去难说得很,我再次重复道:“你自己走,以后别来找我,我真的不认识你。”

  他迟疑了一下,松开我,跃上马背,官兵立即围上来,他怒喝一声,扬剑劈去,凌厉的剑气令人呼吸不畅,似乎顷刻之间便能夺人魂魄而去,银剑与官兵的兵器不住交击,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刀剑激出星星点点的火花,如同除夕之夜的烟花一般此起彼伏,灿烂之极,转瞬之间,黑衣人已经杀出一条血路,策马狂奔而去。

  寂惊云顷刻之间冲到我面前,寒着脸下达命令:“追!”隐身在黑暗中早已经准备好的一队骑兵闻令向黑衣人追去,“达达”的马蹄声在夜空中回响不绝。

  “姑娘没事吧?”寂惊云转过头看我,脸上表情复杂。

  “还好。谢谢寂将军相救。”我对他福了福。

  “李平,送卡门姑娘回去,她脖子上的伤给仔细包扎一下。”寂惊云唤过一个府衙捕快,吩咐道,一个小兵已经牵了一匹血红色的高头大马过来,寂惊云翻身上马,也不多言,便向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策马追去。

  我被那捕快送回牢房,包好脖子上的伤,寂惊云一行都没有回来。不知道那黑衣人逃脱没有?他救过我,我私心里是希望他能逃脱官兵的追捕的。而且他叫我“小雪”,我已经可以肯定他是认得蔚蓝雪的,只是不知道与蔚蓝雪到底有什么关系?楚殇说蔚蓝雪是被蔚锦岚常年锁在闺房里的,那她认识的男子肯定不会多,除了父亲,大概应该只有兄长了。难道那黑衣人是蔚蓝雪的大哥蔚彤枫?我心中一惊。仔细回忆起每次见他的场面,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第一次他刺杀宇公子时听到我的尖叫,双眼中闪耀的震惊;第二次从玉蝶儿手中把我救下来时候眼里的惊疑;第三次想劫我走时,被楚殇的两个丫头下毒使坏,以致无法参加“超级花魁”大赛来印证我的真假,没准那个荷包就是他遣九爷送来的,希望通过荷包与我取得一些联系,我怎么这么迟钝,到今天才理顺这条关系?

  旧的疑惑解开,新的疑惑又来了。蔚彤枫既是相爷公子,为什么要行刺宇公子?如果宇公子真是当今天子,他干的可是抄家灭门诛九族的事儿。而且,刺杀皇上是要经过周密计划的,不但要有线报,知道皇帝微服出宫,还要事先踩点,进行计划,选出逃跑路线。这很重要,他再怎么没脑子,也应该知道一旦事败,会有什么后果,蔚家会被满门抄斩,总之,这种事不是他一时冲动,更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不是一时冲动,必定计划周详,这么说,那次的刺杀绝不是偶然事件;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么,谁在帮他?或者可以换个说法,他在帮谁?我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这里面的关系错踪复杂,这蔚彤枫,只怕也不是像红叶所说的那般鲁莽冲动无知。怪不得宇公子要包下我,还花了那么大力气布置,等他上网。老天爷,我无端端上了蔚蓝雪的身,背了楚殇的仇恨已是十二万分的倒霉,可别再把我一介弱女子卷入什么宫廷斗争之中去就万事大吉了,一想通这个,我就对刚刚没有跟黑衣人一起走感到无比庆幸。我管他是谁,总之以后,我不是蔚蓝雪了,摆脱了楚殇之后,我与蔚家再无关联,再无关联了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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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2:55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卷 青楼篇 第55章 葬心



  这一晚忐忑入睡,次日一早,寂惊云来看我,我见他满脸黑云,猜到他终是没有抓到那个黑衣人,被他跑掉了。其实我对黑衣人来救我还存有一些疑惑,如果他是蔚彤枫,以他和九爷的关系,没理由想不到我们这些无辜的人关不了多久就会放掉,为何要冒险来这一趟?除非……,除非他们见过红叶,知道我已经被关了小号,以为我被列为重犯了吧?这么说,红叶她们多半平安无事。
  “见过寂将军。”我请寂惊云坐到凳子上,站着听候发落。他精心部署的围捕计划被我破坏了,此刻心中一定窝火得很。

  “卡门姑娘……”寂惊云望着我,叹了口气,“姑娘请坐。”

  我坐到床沿上,看了寂惊云一眼,轻声道:“将军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小女子知道的,一定不敢欺瞒将军。”

  寂惊云默默看了我半晌,脸色渐渐缓和下来:“那个黑衣人是谁?”

  “我不知道。”我摇摇头,一脸坦然地望着寂惊云。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猜他是蔚彤枫,也只是我的猜测。

  寂惊云似乎早知道我会这么回答,凝望我半晌,轻叹道:“你不知道,何以他肯冒此大险,劫姑娘出狱?”

  “应该是认错人了。”我想了一下,半真半假地道,“我听他叫我小雪,应该是把我当成他认识的女子了,但我的确不认识他。”

  这是实话,我的确不是蔚蓝雪,若黑衣人是蔚彤枫,我也的确不认识他。寂惊云看了我半晌,缓缓道:“姑娘既然不认识他,为何还要助他逃跑?”

  呀!被寂惊云看出来了?我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之前我中了采花贼玉蝶儿的迷香,他救过我,虽然他是认错了人,但也算对我有恩,此际算还个人情给他。”我站起来,对寂惊云施了一礼,道:“破坏了将军的部署,小女子难辞其咎,将军若要追究,我甘愿受罚。”

  “姑娘有情有义,叫惊云怎么罚?”寂惊云站起来扶我,苦笑道,“罢了罢了,皇上要是追究,也是惊云办事不力,与姑娘无关。”

  “将军……”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竟肯帮我背下这个黑锅?为什么?一时心中百味杂陈,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姑娘好生休息。惊云告辞。”寂惊云蹙眉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我怔怔地望着他出门,竟然忘了行礼。

  他走后不久,狱卒带了个老者进来,对我道:“卡门姑娘,寂将军请了大夫来看你脸上的伤。”我怔了怔,寂惊云见到我时,一个字也没提过我脸上的伤,没想到不动声色地将所有情况看在眼里,想不到他那个直率人,也有这份心思。

  大夫检查了我的伤口,道:“本来不是很严重,但一直没有好生上药,现在即使是伤口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

  我笑笑不语。大夫给我清洁了伤口,敷上药,道:“老夫明日再来给姑娘换药。”大概是我没上药的举动被寂惊云发现了,所以才让大夫每日来为我上药吧?我一时竟有些怔忡,不知道这到底是寂惊云的意思,还是宇公子的意思。

  下午又有人来看我,我看到她,吃了一惊,竟是红叶。

  赶紧迎她进来,我诧异地道:“姐姐怎么能来看我?”

  “九爷差人把我保出来了。”红叶笑道,“听说外面闹得可凶,那些‘超级花魁’的粉丝们天天围在府衙大门外示威抗议,官府查不到什么证据,也不能老把人关着,好些姑娘都已经放出去了。”

  这么快?我倒有些惊讶,这件案子要查的话,应该也不是这几天就能搞掂的,除非之前,倚红楼已经引起了朝廷的注意,暗中查探了不少时日,我想起宇公子放到倚红楼的“粽子”,心中已经有些明白,倚红楼应该是朝廷早就想下手的对象,此番说倚红楼勾结楚殇,不过是朝廷一个顺水推舟的借口,一则可以早早清除掉有异象的民间势力,二则敲山震虎,警告一下与倚红楼过从甚密的朝中高官吧?现在官府肯先行放掉的这些姑娘,大概是早就查清楚没有跟月娘勾在一起做坏事的。

  我笑着牵起红叶的手:“那我要恭喜姐姐了。”

  “妹妹也别忧心,你应该很快能出去。”红叶笑了笑,转而又蹙起眉道:“我原想请九爷也把妹妹保出去的。可是府衙大人说寂将军交待过,妹妹谁都不能保,也不知道寂将军是怎么想的,以他和妹妹的关系,本应由他保妹妹出去的,这会子倒跟你撇得开净,我看他也不像是没情没义的人啊!”

  “将军有将军的难处,他是这案子的主审官,自然要注意一下影响的,何况将军也很关照我,我呆在这里没吃什么苦。”我笑道,心中明白蔚彤枫为何冒险而来了,就是寂将军那一句“谁都不能保”,才把他引到牢里来的吧?

  “那倒是。”红叶看了一眼这单间,调笑道:“寂将军对妹妹也颇上心。”

  我笑推他一下:“姐姐出去之后有什么打算?”

  倚红楼被封了,就算以后月娘能出去,朝廷也不会允许闹出这么大风波的青楼重开,这些姑娘们的去处,倒是个难题。却听红叶笑道:“九爷给我安排了住处,我这些年也存了点私房钱,以后不用过卖笑的生活也能度日。”

  “那其他姑娘……”我迟疑地道,这是我当初没有想到的,倚红楼一封,相当了断掉了别人的生路,不是个个姑娘都像红叶一样存有私房钱的。红叶笑道:“你还担心她们?从‘超级花魁’大赛一开始,百花楼、迎春院这些与倚红楼齐名的青楼老板,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肥肉,这会子倚红楼落了魄,还不疯抢?听说香香、落霜、彩霞她们一出府衙大门,就被其他青楼的轿子接走了。她们现在是自由身挂牌,不高兴随时都可以走人,比当初在倚红楼时强多了。”

  我放下心来,红叶看着我的脸,蹙起眉道:“你呀,整天替这个担心替那个担心,也不多操心操心自个儿,你的脸现在这样子,可怎么好?”

  “会好的。”我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寂将军请了大夫,天天给我上药。”

  “那还好。”红叶笑着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道,“对了,寂将军知不知道你有了孩子?”

  我的心一凛,摇了摇头,红叶诧异地道:“你还没有告诉他你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了说不定就会马上放你出去了……”

  “姐姐,这件事你别张扬好吗?”我笑了笑,原来红叶以为我怀的是寂惊云的孩子,怪不得那天一脸喜色,以为我可以母凭子贵、脱离苦海了吧?我握着她的手,轻声道:“这件事,我会寻机会跟他说,你现在不要告诉别人。”

  红叶想了想,笑道:“也是,这是喜事,自然要你亲自跟他说比较好。”

  我在心中苦笑,若这孩子是寂惊云的,我还用这般苦恼吗?送走红叶,我坐到床上发呆,寂惊云不放我走,大概是为了引黑衣人出来,眼下我跟他说了不认识黑衣人,不知道他会信几分,也不知道他还会关我多久?抱过吉他,我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琴弦,一时有些心神恍惚。

  牢门响了一下,我回过头,迎上来人的黑眸,这么久,他都不肯来看我,现在黑衣人出现了,他终于来了。我望着他温雅出尘的俊逸脸庞,一时有些怔忡,不知道门口伫立那高贵清华的身影,是不是我思念太久产生的幻觉。

  他看到我脸上的伤,怔了怔,语气中带上一丝怒意:“脸怎么了?”

  “没事。”我淡淡地道,转过脸,避开他的目光,看来上药之事不是他的意思了。不知道为何,隔了这许久不见他,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心里明明牵着他挂着他,可是此时见了,又觉得他离我那么远,远到我根本触摸不到。

  我放下吉他,站起来行礼:“卡门见过宇公子。”

  “坐吧。”他自己坐到凳子上,懒懒的目光扫过来,我坐回床沿,微微侧过脸,不让他看到我脸上的伤。

  见我半晌不语,他忍不住开口道:“丫头,你怨我么?”

  “公子指什么?”我轻轻地笑了笑,是指你用我作饵,引黑衣人出来?还是你故意躲我这么久,不闻不问?

  “你知道我指什么!”他默默地看着我,沉吟道,“决赛那日,我不是存心丢下你不管……”

  “公子说笑了。”我打断他,淡淡地道,“公子乃千金之躯,不容有失,卡门绝不敢怪责公子。”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日子,我不是不想来看你……”

  “公子和寂将军公务繁忙,卡门不敢作非份之想,劳公子挂记。”我再次打断他,冷淡的语气令他挑了挑眉,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似乎在说,还说不怨我,语气这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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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咬了咬唇,垂下眼睑,心中也对自己一阵气恨,我刚刚那番话,怎么听,都像是受了委屈心怀不满的小媳妇儿。

  “听惊云说,你不认得那黑衣人。”他换了话题,懒懒地道。

  “是。”我抬眼看他,眼中一片坦然。宇公子眼里闪过惊慑的目光,我心中一凉,他不信我,他不信我,我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公子不信吗?”

  “抓到那人才知道,我不能单听你一面之辞。”他淡淡地道。

  “是啊,那就再设计抓他就是了,反正我不像那些花魁姑娘有那么多拥护者,关多久都没关系。”我冷笑道,“不过那黑衣人已经知道他认错人,他来不来,就不关我的事了。”

  “你没那些姑娘那么多拥护者?”他轻笑起来,“你的拥护者,可比她们都要厉害。”

  我怔了怔,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她们的拥护者也就是一些平民百姓,你的拥护者就不简单了,全是寂平安这些千金娇女,这几日听说罗太师和苏大人在家里也被两位千金烦着呢。”宇公子唇角噙起意味不明的浅笑,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丫头,你可真不简单哪。”

  还有这一茬?想起那些千金娇女之前对我的刁难,心中不觉感到有些可笑,看来古人还真是相信“腹有诗书气自华”,就那么两首诗,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她们对我的偏见,这些丫头们也未免太单纯了。

  他也是这么想的吧?我抬眼望着宇公子,以他的心思,自然不会像那帮丫头那么容易轻信我。我扬起唇角,嘲弄地道:“公子想说什么?”

  “倚红楼今次牵涉到无极门一案,朝廷对楼里的每一个人都作了彻底调查,每个人的身世来历都一清二楚,唯有你,朝廷查不到半纸资料。”宇公子收了笑容,眼里的惊慑之光更盛,“丫头,你的神秘,真是让人深感兴趣。”

  我心中一凛,他什么意思?是想问我的来历吗?我既已决定与蔚家撇清关系,之前的说辞是断然不能告诉他的了,那我要怎么做?编出一套身世来吗?总不能说我是借尸还魂来的吧?还不把人吓死?

  我还在寻思算计,却听到宇公子接着道:“之前你说你是自愿在倚红楼挂牌的,朝廷却查到你是楚殇交给月晚池的人,丫头,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是他今晚来的目的吧?我望着他,几乎大笑出声,原来,原来他以为我是楚殇的人,原来他以为我也是无极门的孽匪,我费尽心思设计楚殇,没想到算来算去,换来的却是把我自己套进去这个结果!这世上的事,原来真的这般荒谬滑稽。

  “公子既然查得到是楚殇把我交给月娘的,自然也该查得到其他的。”我冷嘲地笑起来,心中万念俱灰,他对我,真的是一点信任都没有啊,我还指望什么,“你去问月娘和楚殇,不是比问我更清楚吗?”

  “问他们?”他笑了笑,淡淡地望着我:“你想知道楚殇现在怎么样了吗?”

  “他怎么样了?”我下意识地问,却发现宇公子听到我这句问话之后,眼中闪过的一抹怒色。我心中一紧,你傻啊,你既想申明与楚殇无任何关系,这么关心他的状况作什么?不是自己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去吗?那句话,是宇公子故意这么问的吧?这下子,他更不会相信我了。

  我咬了咬唇,费力地道:“如果我告诉你,楚殇是我的仇人,是他把我囚到倚红楼,逼我卖身,公子会信吗?”

  “是吗?”他淡淡地道,突然拍了两下手掌,牢门被推开,一个随从模样的人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放到桌上,躬身退出牢房,带上门。

  “喝了它,我就信。”他的表情淡淡的,眼中却带上一丝寒意。

  “是什么?”我看了那碗汤药一眼,毒药吗?

  “红花汤。”他冷冷地道,“喝了它,我就信你,信你和无极门,和楚殇没有任何关系。”

  他最后这句话加重了语气,我浑身一震。看向那碗汤药,红花汤?是什么?药碗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麝香味,我心中一惊:“你……,这是堕胎药?”

  他的脸抽搐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不否认我的问话。我的心渐渐凉下来,纵然我不想要这个宝宝,可是,也绝不想是他来逼我拿掉,也绝不想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拿掉!我浑身冰冷,宇、宇,你好狠的心,你竟然带着堕胎药来,原来你早就知道我怀了孩子,这也是你不肯来看我的原因吧?是了,连落霜都知道楚殇每次到倚红楼来都是暗中来找我,你的“粽子”更不可能不知道,怕是早就汇报给你知晓了吧?

  我死死地盯着他,惨笑起来:“为什么要逼我证明我与无极门无关?就算有关,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那么在乎干什么?无极门只是一个江湖门派,你会放在眼里吗?”

  他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惊慑的目光直直地抓紧我:“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我想说什么?”我惨笑,口不择言地道,“我想说,无极门再厉害也没用,你是天子,是一国之君,就算这无极门有什么重要,也自有你的手下来处理,黑衣人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亲自来逼我?用这样的方式来逼我?”这是否表示?你有一点点在乎我?可是你的手段如此狠绝,你非要逼我把对你最后那点情意抹杀掉吗?

  “你……”他站起来,面色灰白,眼里盛满震惊,“你何时知晓我的身份?”

  “皇上下次上青楼找姑娘,记得不要带寂将军那种身份的跟班。”我冷声嘲讽道,“否则一样会被人家猜出。”

  他跌坐到凳子上,眼里的震惊渐渐退去,面如深潭,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半晌,才冷冷地道:“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就该知道,我为什么容不下他。这药,你喝?还是不喝?”

  是了,只要是个男人,要说不在乎这种事,那是虚伪。何况他是天子,皇帝的女人,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不赐死我,只是取走我腹中的孽种,我就该庆幸了,不是吗?

  “公子……”我凄楚地唤他,他身子微微颤了颤,我惨笑道,“喝下这碗药,你就不再是卡门心中的宇公子了,你……,一定要逼我吗?”我的语气无比凄凉,看到他脸色一变,面上涌出复杂的神情,却沉默不语。我咬了咬牙,站起来,走到桌前端起药碗,眼泪顺着脸颊滴到黑色的汤碗里,一滴、两滴,药汤溅起微弱的涟漪。我的左手滑向小腹,宝宝,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药碗端到唇边,被他一掌拂落,汤碗跌到地上,碎成万千碎片。抬眼看他铁青的脸,他的声音寒冷得令人颤抖:“罢了,喝与不喝,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站起来,惨笑两声,拂袖而去。我的泪滑了下来,我知道,我与他之间已经结束了。不管是我的怀孕还是我的迟疑,都深深地刺伤了他作为一个帝王无比尊贵的自尊,纵然我的迟疑不是为了这个孩子的去留,也无法挽回什么了。

  失神地坐回床榻,碰到放在床上的吉他,我像个溺水的人抱住飘在海上的浮木,笑起来。吉他吉他,我这次是真的失恋了,真糗啊,每次失恋都是你陪在我身边呢。这下子,心不用锁了,情不用锁了,心都死了,情还不能绝吗?吉他吉他,还是你最好,这辈子只要有你陪我就够了,我轻笑起来,抱着吉他,轻轻哼唱起来:

  蝴蝶儿飞去,心亦不在,栖清长夜谁来,拭泪满腮。

  是贪点儿依赖,贪一点儿爱,旧缘该了难了,换满心哀。

  怎受的住,这头猜那边怪,人言汇成愁海,辛酸难捱。

  天给的苦、给的灾,都不怪,千不该万不该,芳华怕孤单。

  林花儿谢了,连心也埋,他日春燕归来,身何在。

  月华如水,清冷地从窗外倾泄而下,我坐在月光中,面带微笑,轻声哼唱,在凄柔的歌声中,眼泪,缓缓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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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2:5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卷 青楼篇 第56章 嫁祸



  我脸上的伤渐渐好了,皮肤愈合了,新鲜的皮肉长出来,脸颊上有一道浅粉色的长疤。倚红楼的姑娘一个一个地,渐渐都放了出去,就连月娘,这个嫌疑最大的人,交了十万两银子的保金之后,也被凤歌保了出去。但倚红楼是彻底关门大吉,官府不准再开了。终于,我也从府衙大牢里被放了出来。
  看来,宇公子是要放弃我这个诱饵了。他对我,是真的死心了吧?他本来给我机会,只要我喝下那碗红花汤,代表着和过去一刀两断,而我的迟疑刺伤了他,伤了他的心,而他对我的不信任和猜忌也刺伤了我,我与他,心中都充满了犹疑忐忑的不确定与欲言又止的矜持,所以任何一个小小的变数,就可以完全改变选择的方向。

  罢了,这也许是最好的结局。我抬头望向天空,重见天日的欣喜冲淡了心底的哀伤,原来真的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人活着,何其简单,就是为了活着。

  “姑娘。”小红被带了出来,见到我,哭着冲过来,抱着我抽泣。这丫头被关了这么些天,恐怕被吓惨了,人也瘦了一圈儿。我笑着拍拍她:“傻孩子,哭什么,这不都好好的。”

  她小声地呜咽着,我牵着她往外走,出了府衙大门,看到长台阶下有将军府的轿子,寂平安抱着双臂,来回张望着踱步。我急忙拉着小红躲开,从石狮后绕到侧巷,再从后街转出去,才吐出一口气。小红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姑娘怎么躲着寂小姐?”

  “我不想去将军府。”我知道平安的好意,知道我今日出狱,肯定会来接我去将军府,但如今我与宇公子已经决裂,住在将军府只怕会给寂将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我们去哪儿?”小红犹豫地道。

  是了,是哪儿?倚红楼被封了,等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将军府去不得,凤歌那里我不想去,月娘此际想必与他住在一起。想了想,笑道:“我们有钱啊,想去哪里不行?”现在应该找家全京城最好的客栈,开两间房,洗去一身晦气,换身漂亮衣服才是。

  泡在温暖的热水里,我全身都放松下来,有钱真好,到哪里都能享受五星级的待遇,想到我打赏了小二一点碎银子,他立即鞍前马后地伺候着,真是舒心啊。在大牢里关了这么多天,身上又脏又臭,得好生洗洗才行。我搓着脖子上的污泥,不经意触到那块黑玉,怔了怔,握住黑玉,心里浮起一丝温暖的情绪,冥焰、冥焰,我终于得到自由了,从今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可以过我想我的日子了,冥焰,你高不高兴?

  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睡眠,当黑雾笼罩我的时候,我从没有像今次这刻这样欣喜,这样期待与冥焰的会面。等了很久,不见冥焰的到来,我狐疑地抓紧黑玉,大声叫道:“冥焰!冥焰!我来了,你在哪里?”

  没有那束华丽的光束,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空洞地回响着我呼唤他的回音。为什么冥焰没有来?我心中一慌,难道他出了什么事吗?我又惊又慌,大声叫他:“冥焰!冥焰!你在哪里?你出来!冥焰!”

  黑暗中出现一道光束,一个人影伫立在光束里,我又惊又喜地冲过去:“冥焰……”

  叫声戛然而止,光束里是一个戴着牛头面具的人,他不是冥焰,他是谁?牛头面具人看了我一眼,无奈地道:“你不用再叫了,小冥王大人不会来了。”

  “什么?”我怔了怔,“为什么?”

  “他犯了个大错,被冥王惩罚了,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的梦中。”牛头人叹道,“我受他所托,来告诉你一声。”

  “你是说我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我惊声道,“他犯了什么大错?他会受到什么惩罚?他是冥王的儿子,难道冥王就不能开恩吗?”

  “他为了改变你的命运,偷偷修改了凡人的生死簿,触犯了天条。”牛头人道:“我也不能泄露太多天机,至于你以后能不能再见他,只能看你二人的缘份造化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骤然消失在光束中。我惊慌地拉他:“不要走……”你说清楚,什么是改变我的命运?什么偷偷修改了凡人的生死簿?什么触犯天条?冥焰到底怎么了?我以后到底能不能见到他?不要走,你说清楚!

  “不要走!”我伸手在空中抓了抓,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睛,左手立即被人握住,我迎上那双狭长的凤眼,心中一惊:“玉蝶儿?”

  “卡门姑娘,好久不见。”他俯身蹲下来,唇角噙起一抹邪邪的笑容,“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姑娘芙蓉出水的娇态……”

  我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还泡在浴桶里,这色胚!在心中暗骂一声,我挤出一个媚笑,伸出右手手指勾了勾,“玉公子,你过来……”

  “姑娘美意,玉某自当……”他笑着凑过头来,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给了他左眼一拳,他“啊”地一声,捂着眼睛惨叫倒地,我趁机从浴桶里站起来,一把拉过屏风上的袍子,三下两下把自己套了个严实,转身望着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哀叫的玉蝶儿,笑道:“玉公子,这是警告你,不请自入姑娘的闺房是要付出代价的。”

  “姑娘好狠的心肠,这张脸可是玉某风流的本钱啊。”他半真半假地哀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我冷笑着坐到椅榻上,轻哼道,“你就算没那张脸,就不会出去祸害人了?”

  “自从玉某见过姑娘之后,可再没干过采花的风流事儿了。”玉蝶儿也坐到倚榻上,隔着矮几,轻笑道,“玉某对姑娘可谓一见倾心。”

  “得了吧玉公子。”我冷笑一声,“你是被无极门追杀,没功夫再去犯案而已。怎么,现在没被人追杀了?”

  “玉某此番来,就是多谢姑娘指点迷津,自从得了姑娘那消息,经过玉某一番部署,事成之后,果真没有无极门的杀手再追杀玉某。”玉蝶儿收了嘻笑之态,面露得色。

  若真如此,那楚殇果真是无极门的门主?我也没冤枉他,既然现在门主都自顾不暇,那追杀玉蝶儿的命令想必也取消了。只是我想不通的是,他竟然会为了玉蝶儿对我下迷香一事就下令追杀他,为什么?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对这样的小人物和小事费心,蓦然想起楚殇那晚压着我的肩膀说那句话:“那个游戏,你赢了。”心中一紧,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脑子有点蒙,我甩开这团乱麻般的思绪,抬眼见玉蝶儿面露得色,嗤笑道:“玉公子既然事成,你我之间交易也到此为止,此番来找小女子,不知所为何事?”

  “我实施了这么完美的计划,当然得找个知情人倾述倾述。”玉蝶儿眯起了眼,笑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等到姑娘出狱,第一时间来找你呢。”

  这个自恋狂,敢情他很得意自己成功实施了这个计划,前来邀功的?看他这样子,不讲完是不准备走了,我笑了笑,道:“我也很想知道,堂堂无极门门主,是怎样被一个采花小贼放倒的。”

  玉蝶儿不为我的讽刺所动,嗔了我一眼,笑道:“姑娘知道寿王么?”

  “不知,你讲就是了。”我倒了杯茶,拿在手里把玩。

  “寿王是当今天子的皇叔爷,是如今皇族里年纪最长、辈份最高的一位老王爷,虽说现下不管事儿,只是在京中养老,可是地位还是很高的。”玉蝶儿也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道:“可是这位老王爷有个嗜好,跟玉某一样,就是风流,以前倚红楼没停业时,一直是倚红楼的常客,倚红楼停业期间,这位王爷又迷上百花楼里的一个红牌姑娘玉堂春。”

  我白了他一眼,他识相地没接着发挥,笑道:“之前我被无极门追杀,见过他们的装束,所以照做了一套。然后选了一日专等寿王在百花楼与他那相好玉堂春欢好时,假意行刺他,你不知道那老色鬼,当时赤裸着身子,吓得屁滚尿流,我故意等他的护卫冲进来,装作不敌顺手夺了他身上挂的血玉逃跑。然后潜入楚家,将那套杀手服与血玉埋到楚家的花园里。”

  “楚家由得你说进就进,说出就出?”我淡淡地道,“你冒无极门的名头犯案,无极门不会有所警觉?”

  “当时那种情况,我断定那好面子的老色鬼不会把这种丑事宣扬出去,但毕竟很丢脸,寿王肯定会给官府施加压力暗中追查。官府没有宣扬出去,无极门一时半会儿不会知道这件事,所以做这件事动作要快,不要给无极门有所发现。”玉蝶儿笑道:“所以我办完这件事立即就通知了官府,楚殇就是行刺寿王爷的无极门孽匪。至于楚家,还真是怪,那家伙那么大的一副身家,家里居然没有几个奴仆,而且他本人好像也经常不在府内,我之前探查过,他几乎晚晚都不在府上过夜。”

  我冷冷一笑,是呵,他晚晚来陪我过夜了,自然府中无人。没想到倒给了玉蝶儿这么多机会做案,这玉蝶儿,倒也算是个心思慎密的,我提供一个计策,换个人来未必能考虑得如此周详。以楚殇的心思,自然不会在自己府上留下任何无极门的蛛丝马迹,但他千算万算,又怎么能想到有人嫁祸给他?楚殇,你精明一世,没想到最后会败在一个采花小贼和一个青楼女子手里,真是荒谬啊。

  我在心里思考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楚殇不是傻子,又是有点势力的,即使玉蝶儿真的嫁祸栽赃,也未必摆不平这件事,玉蝶儿的栽赃骗骗一般人可以,又如何骗得了聪明人?朝廷会有那么傻吗?除非,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蓦然想起宇公子那晚逼我喝红花汤时,提到楚殇那铁青的表情,心中有丝了然,如果是他插手,事情的性质就不同了,他只要一个看得上去的借口,就可以置楚殇于死地,玉蝶儿的栽赃只不过正好顺了他的意。

  宇,这是你对楚殇的报复吗?没想到到最后,我和玉蝶儿,都只不过成了你手中的一只棋子。我苦笑起来,罢了罢了,反正我要的只是结果,过程是怎么样的,有什么关系。

  “那我要恭喜玉公子摆脱无极门的追杀了。”我笑着举了一下茶盏,对玉蝶儿道。

  “如今玉某再无羁绊,正好陪伴姑娘左右……”他微笑着凑过来,我娇笑着,看他离我越来越近的脸,一拳挥出,把他的右眼也补成熊猫眼,笑道:“这一拳,算是你害我坐了这么多天牢,赏你的。”

  玉蝶儿苦笑着捂着眼圈儿,摇摇头,叹道:“玉某谢姑娘赏。”

  我笑着看了他一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玉公子,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要是无极门的余孽继续追杀你,看你还能怎么办?”

  “以前朝廷没有线索可查,现在既然知道楚殇这条线,顺着查下去,无极门被铲平只是时间的问题。”玉蝶儿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地道,“再说他们门主都死了,余孽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我怔了怔,转过头:“你说谁死了?”

  “无极门的门主楚殇啊!”玉蝶儿道,“朝廷围剿他的时候已经将他杀死了。”

  茶盏从手里滑出去,跌到矮几上,转了几个滑稽的圈儿,戛然而止。我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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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2:56 PM |只看该作者
第一卷 青楼篇 第57章 滑胎



  他死了?
  他终于死了!

  他真的死了?

  我“哈哈”地笑起来,一时不知道是高兴、是解脱、是空虚,还是失落,仿佛这么久以来,一直支撑我的一个目标,突然就这么失去了,各种复杂的感觉涌出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卡门姑娘……”玉蝶儿被我疯癫的样子骇住了,我笑着看他被吓倒的滑稽表情,更是止不住笑意。楚殇,你这么容易就死了吗?我设那计的时候,想过你会吃亏,你会失势,你会无法再掌控我,可从来没有想过你会这么容易死,是我高估了你,还是你又在耍手段?

  “你怎么知道他死了?”他那个人,那么喜欢找替身,谁知道是不是金蝉脱壳,诈死脱身。我好不容易止住笑,寒声道:“朝廷不是封锁了消息吗?”

  “没抓到人当然封锁消息了。抓到人了还用封锁吗?他的人头被砍下来挂在城楼上,现在全城的人都应该知道了。”玉蝶儿望着我的表情,忐忑地道。

  “现在还挂着?”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点点头,我站起来:“带我去看。”

  “姑娘要去看?”玉蝶儿吃了一惊,“没有女子敢去看那场面的,太恐怖血腥……”

  “我曾经听人说过,要确定一个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最好是亲眼看到他的人头被割下来。”我冷冷地看着他,“既然他的头已经被人割下来了,我就去看看他的头。”

  玉蝶儿瞪目结舌地看着我,半晌才苦笑道:“姑娘与楚殇有仇?”

  “这与你无关。”我淡淡地道。玉蝶儿怔怔地看着我,有些恍然,苦笑道:“无关么?原来我玉蝶儿自诩聪明,却不过是姑娘手中的一颗棋子。”

  “有这么不甘么?”我冷笑一声道,“这世上的人,无非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你被我利用,却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有什么好不甘的。”

  他望着我,半晌大笑两声:“即使是被姑娘利用,玉某也认了,我在门外等姑娘。”

  我更衣出去,随玉蝶儿走到京师城楼,巍峨的楼门上,高高地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城楼下聚了一群看热闹的老百姓,对着那颗人头指指点点。

  “快看,听说那就是无极门的门主……”

  “他不是天照国的大财主楚公子吗?”

  “就是他了,没想到他暗地里这么坏……”

  “听说无极门孽匪无恶不作,官府才把他的头砍下来,以儆效尤……”

  我扒开人群,挤到前面去,直愣愣地看着那颗被悬得高高的头颅。是的,那是楚殇的脸,那挺直的鼻,紧抿的唇,刀削一般的脸,带给我噩梦的那张脸,尽管满是血污,我也认得出。我望着他怒瞪的眼睛,楚殇,你死不瞑目么?你愤怒么?你不甘心么?我还以为你那么恐怖的人,连死神都会怕你,原来你跟我们一样,一样会死,一样只有一条命。我曾说过,要我不恨你,除非你死!这下子,是真的两清了,你带给我的屈辱、伤害、噩梦般的恐怖,随着你的死亡,彻底的两清了!

  我笑起来,泪从脸颊上滑落,小腹骤然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蓦地从两腿间喷涌出来,我一把抓紧玉蝶儿的手臂,身子软软地滑到地上。人群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向我围过来,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姑娘……”玉蝶儿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我挣扎地看了一眼腿间浸出的鲜血,惨笑道:“送我回去,我……”

  他一把抱起我,就往回跑:“你撑着,别晕过去。”我半闭着眼睛,忍着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为什么不晕过去?为什么晕不过去?我按着肚子,感到腹中那微弱的生命正一点点地滑落。宝宝,你自己也不想来到这个世界上吧?你也无法面对你这么坏的爸爸妈妈吧?妈妈不想要你,爸爸不能要你,现在你自己选择不来到这个世界上,好了好了,这下真是一了百了,我跟你爸爸之间,真的是不拖不欠,什么羁绊都没有了。

  “大夫,大夫,快来看看!”玉蝶儿把我抱进一间医馆,一个老者迎出来,看了我一眼,讶道:“唉呀,这是小产了吧?你怎么能把她抱到医馆来呢?这事得……”

  “闭嘴!”玉蝶儿厉声喝道,“马上给她诊治,不然我杀了你!”

  大夫被他一吼,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往内室走,边走边道:“夫人,夫人,快来帮忙。”

  我睁大眼睛,看到玉蝶儿脸色白得吓人,无力地笑道:“别把大夫吓坏了。”

  “你醒着?”他舒了口气,抱着我跟着被他吓坏的大夫往内室走,一迭声地道,“别闭眼,别睡过去,睁着眼睛。”

  “谢谢你……”我想笑,却一丝力气也无,真滑稽啊,没想到这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这个采花贼。

  玉蝶儿把我轻放到床上,大夫和他夫人围过来,大夫给我诊了脉,摇了摇头,道:“这位夫人身子太弱,孩子保不住了。”

  “她没事吧?”玉蝶儿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大夫摸着胡须道:“这位夫人脉象紊乱,怀孕期间情绪波动太大,胎本就不稳,近期又受了不小的刺激,导致滑胎,胎儿虽然保不住,但大人好生调理,应该无大妨。我出去给她开药。”

  老婆婆看了玉蝶儿一眼,笑道:“这位相公,你先出去吧,我先给你夫人清理一下身子。”

  玉蝶儿闻言,脸竟微微有些泛红,窘迫地跟着大夫出去了。看着这个风流惯了的男人少见地露出尴尬的表情,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夫人,你相公真是关心你呢。”老婆婆笑着看我一眼,解开我的裙带,“这个孩子没有了也别太伤心,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我笑了笑。是呵,以后我还会有孩子,他不会是在仇恨中诞生的孩子,他会在父母的宝爱中长大,他自己也一定会愿意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宝宝,再见了,我闭上眼睛,泪如泉涌。

  玉蝶儿抱我出医馆的时候,门口多了一顶软轿。他抱我钻进轿子里,放我坐好,我轻声道:“现在是回客栈么?”

  “客栈那种地方怎么能调养身子,姑娘若信得过我,可以暂住玉某的居所。”玉蝶儿认真地道。

  “你还有居所?”我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夜夜采花,居无定所。”

  “姑娘说笑了。”玉蝶儿脸居然红了红,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有些相信他。可能他刚才的表现博得了我的一丝好感,令我觉得他不是大奸大恶之徒。

  “可是小红还在客栈里。”我见他躬身退出轿子,轻声道。

  “我先送你回去,再派人去接小红姑娘。”玉蝶儿道。

  也好。反正得找个地方住,玉蝶儿虽然风流,也不是个没品的采花贼,不会对我这种刚流完孩子的妇人下手。

  玉蝶儿的居所是城郊白桦林的一座小四合院,颇幽静清雅,我安心在此调养,一住,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没有外界的人来骚扰,玉蝶儿偶尔出去,给我带回一些外面的信息。据说,楚殇的人头挂在城楼的第三天夜里,被无极门的余孽把头偷偷取走了,朝廷追查多日无果,此案不了了之。我不了解无极门,但我相信,杀手无情,有情有义的杀手,都活不长久,无极门里,能为楚殇做这件事的,大概只有跟他关系匪浅的月娘了。

  除此之外,天下太平,朝中平静,京城也平静,当冬天的第一场雪来临的时候,我的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推开窗,看见窗外银妆素裹,心里不由得有丝欣喜。披了披风踏到院子里,雪上留下深深浅浅的足印,我蹒跚着走到院内的一棵梅树下,拈起一枝梅枝,凑到鼻下,深深吸入一口沁人心脾的梅香,好甜……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我喃喃地念出王安石的《梅》,望向灰白的天空。不知不觉,来这时空已经三个月了,冥焰,当初你承诺我,三个月后来接我走,可是如今,三个月期限已满,你却音讯全无。我晚晚捏着黑玉叫你的名字,你再也不曾出现过,你到底,是想怎么改变我的命运?怎么修改了生死簿?你如今,到底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是生是死?冥焰,你这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呵!

  “卡门姑娘。”

  回过头,玉蝶儿向我迎面走来,我对他笑了笑。他将一只手炉递到我手里,笑道:“天寒地冻,你身子刚好,还是不要在屋外呆太久。”

  “谢谢玉公子。”我将手捂到手炉上,从指甲传来的温度,带来一点暖意。没想到我与玉蝶儿,经过上次的事件,竟然会成为朋友。人与人的相识,真是妙不可言。

  “我寻到一样东西,送给姑娘。”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我,我好奇地接过来,揭开盖子闻了闻,有股腊梅的清香,细细一看,似乎是半透明的液体。

  “做什么用的?”我好奇地道。

  “是雪肌露,对治疗皮肤上的各种疤痕有神奇的效果。”他狭长的凤眼满是笑意,“我保证你脸上的疤抹上之后,一定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是吗?”我抚上脸颊,那道长疤,我当初自虐的结果。我在惩罚谁呵?我笑起来,是呵,该跟过去说再见了,不管是对楚殇的怨恨,对宇公子的恋慕,都过去了呵。留着这条疤,提醒什么?记着什么?那些不堪的记忆,那些前尘往事,抹去吧,跟着这条疤一起抹去,什么痕迹,都不要留。

  毕竟,我还有那么长的一段人生,要自己走过。

  (第一卷 青楼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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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12 12:57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卷 沧都篇 第58章 大哥



  车轮滚滚,黄沙漫天。
  通往沧都的官道上,我和小红雇的马车正在疾驰。这古代的马路,走起来真是够受罪的,晴天黄沙滚滚,雨天泥泞难行,赶一天路下来,摸一摸脸上都是细细的粉尘。这样的交通条件,信息哪里传递快捷得起来?怪不得江湖中人喜欢用飞鸽传书了。

  十日前,我带着小红,辞别了玉蝶儿,赶往沧都。那是天曌国除京师以外最繁华的城市,我带着与锦绣庄金大娘签订的合约,去那里开锦绣庄沧都分号。与金大娘合作,是一时兴起。身子好利索后,我去金大娘那里取我之前托她帮我做的那些衣物,还有十二生肖卡通公仔的样品,金大娘有意邀我去锦绣庄帮她打工,我则转了下心思。一则我不想留在京城,这里有太多令人不快的记忆,换个环境,是我当时最想做的一件事。二则,我想拥有自己的事业,不想一直为他人做嫁人裳。我当即问她有没有意思将锦绣庄扩大,去别的城市开间分店,没想到一拍即合,金大娘当即就同意了,双方各出资一半,金大娘负责材料的供给,我则负责管理,包括新产品的开发。

  从锦绣庄出来,我去了一趟周大婶儿家,之前应承福生,十二生肖的样品做出来,送他几只玩。我特意送过去。告诉他们我要远行,请他们给凤歌、寂将军和红叶分别送一封我之前写好的辞别信。

  不是不想当面与他们告别,只是如今,哪个我都不方便见,罢了罢了,少了些悲悲切切的离别愁绪也好。

  马车停了下来,小红诧异地撩开帘子,道:“宋镖师?怎么回事?”

  赶车的镖师宋大刚,是金大娘人京城镇远镖局请来,护送我和小红上路的。京城至沧都路途遥远,山路崎岖,沿途有一些占山为王的土匪强盗,金大娘担心我和小红两个女子上路不安全,便给我们请了个镖师护送,这一路行来,倒也平平安安,未遇到什么祸事。

  “叶姑娘,前面的道被泥石堵了,咱们今天可能要转道走山路了。”宋大刚在车厢外答。

  我如今恢复了自己的本名,叶海花,这个平凡得甚至有些土气和俗气的名字,跟我的人一样普通。我不再是卡门,倚红楼的艳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一个希望过些平凡生活的普通女子。

  “转道走山路安全吗?”我问他。

  “这一带没听说过有土匪出没,不过转道走山路,今晚就赶不到前面的松林镇住宿了。”宋大刚道。

  我撩开帘子看前方的道路,前几天的一场大雨雪使道路边坡的泥石滚落下来,轧断了官道,看那样子,不是一天两天能修通的。我想了想:“就听宋镖师的安排吧。”

  山道覆盖着积雪,比官道难行得多,马车更是颠簸。我和小红在车里被颠得有些反胃,小红撩了帘子对宋大刚道:“宋镖师,你停一停,我家姑娘不太舒服。”

  车停下来,我赶紧下车,冲到路旁吐。拭干涕泪,抬眼望天,已近黄昏,宋大刚见我如此难受,道:“姑娘没事吧?不如下车走一段路,到前面的树林里,可以休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我想了想,点点头,我们又不赶时间,走得这么辛苦,还是歇一歇的好。索性拿出郊游的心情,让宋大刚驾着空车在前,我和小红步行在后。

  抬眼望去,山色青葱,树丫上覆着皑皑白雪,结着形态各异的冰挂,林间的积雪颇深,白云如烟似雾,待沉的夕阳像金色的鸭蛋黄一样,散发着浓郁的金光。我前世居住的城市,冬天鲜少下雪,即便偶尔有一点米粒小雪,也断然形不成积雪,常常是晚上下一夜,白天就化了。此刻见到这样的雪景,我是满心欢喜。

  行到树林间一块较开阔的空地,天已经黑下来,我们决定在此露宿。宋大刚砍了些树枝燃起篝火,我们围在火堆前吃过干粮。我看了看眼前的情况,有些犯难。原来我们是要赶到松林镇投宿的,如今赶不去,我和小红还可以在车里将就一晚,可是宋大刚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也进车厢里来吧?可是如果不让他进车厢里,他就得在雪地上睡一晚。宋大刚看出我的表情,笑道:“姑娘别担心,咱们习武之人在哪里都能打盹儿睡一觉。”他说着,从车后取来羊皮毡子,往地上一铺,再一卷,就裹成个睡袋。我放下心来,笑道:“那委屈宋镖师了。”

  夜里睡得不稳,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个人钻进车厢,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宋大刚一脸淫笑,向我扑来,我惊叫着推开他,骇道:“你想干什么?”

  “装什么装,大爷认识你,你就是倚红楼大名鼎鼎的艳妓卡门,登台那天,大爷见过你跳艳舞。”宋大刚嗤道,“那骚样儿,引得寂将军一掷千金,现在我也要尝尝你这骚娘们儿的滋味……”

  说着,不由分说地剥我的衣服,我尖叫着挣扎,小红被惊醒了,见状扑过来拉他,被他使劲一推,撞到车厢上晕过去,我大惊:“小红……”想扑过去,被他一把拉回来,压到身下:“娘的,你这样的货色,睡一晚要千金,现在老子分文不给,看你能拿老子怎么办……”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心中恐惧到了顶点,荒郊野岭,谁来救我?只怕今日也是他有心引我们走这山道。宋大刚狰狞的脸在我面前不停地晃动,臭哄哄的嘴覆到我唇上,我一阵反胃,一口酸水吐出来,喷到他脸上。“娘的!”他扬手给我一记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牙齿也有些松动,“滋”,外衣被他撕开,里衣被他一把扯破,露出傲挺的乳峰。我绝望地流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总是躲不开被人凌辱的噩运?

  身子的压力骤然一轻,我瞠大眼,见宋大刚被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出去,我赶紧爬起来,撩开车厢帘子,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宋大刚像条死鱼一样栽倒在雪地上,一个蓝衣男子持剑站在他的尸体前。我跌跌撞撞地爬出车厢,跑上前去,夺过蓝衣男子手中的剑,没头没脑地砍向雪地上的死人:“去死,你去死,你这个浑蛋!你不得好死……”

  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疯了似地又哭又骂,把宋大刚的尸体砍得血肉横飞。身子骤然一紧,我被人紧紧地箍住,剑被人从手中夺去,有人在我耳边道:“小雪,冷静一点,小雪……”

  我的身子软下来,无力地滑坐到地上,那个蓝衣男子转到我面前,蹲下身,抬起我的脸,蹙眉道:“小雪……”

  我抬眼看他,小雪?眼前的男子我没见过,浓眉大眼,不算漂亮,却很酷,眼神异常刚毅,我望着他的眼睛,将手挡到他的鼻唇上,无力地笑了笑:“原来是你。”

  是他,那个三番四次救我的黑衣人,如果我没有猜错,是蔚蓝雪的大哥,蔚彤枫。他欣喜地道:“是我,小雪。”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我说了我不是小雪。”

  “你是。”他目光灼灼地看我,眼神落到我的胸前,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惊呼一声,将破烂的里衣裹了裹,遮住裸在外面的双峰,却听他轻声道:“劫狱那次,你说你不是小雪,我也怀疑过,可现在,就算你不承认,你胸上黑痣也骗不了人,你明明就是小雪。”

  他的唇落下来,覆在我的唇上,热烈地吮吻,带着痛楚、懊恼和悲悯的语气喃喃地轻喘道:“小雪,我的小雪,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吃惊地瞠大眼。难道他不是蔚彤枫?狠狠地推开他,我抽了他一记耳光:“我不是小雪,你听不懂吗?你是什么人?”

  他吃惊地抚着被我掴过的脸颊:“小雪,我是大哥啊。”

  果真是蔚彤枫,我脑袋有点懵,这蔚蓝雪与她大哥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何以他会知道蔚蓝雪乳头上长了一颗黑痣?何以他会以吻恋人的吻来亲吻蔚蓝雪?他那样的语气,难道这兄妹二人之间,有一段不可告人的畸恋?我倒抽了一口气,难道这便是蔚锦岚锁住蔚蓝雪,不让她见人的原因么?就是阻止兄妹相恋,做出乱伦的丑事?

  我捂住脑袋,天啊,老天,怎么什么事都被我遇到了?你是不是在耍我啊?

  “小雪,不管你遇到什么事,大哥都不会怪你。”他见我一副头痛的样子,抓紧我的手,仿佛承诺一般地道:“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我可怜的小雪,你放心,大哥以后会保护你,你再也不会受到伤害。”

  这个白痴!我有气无力地道:“我真的不是小雪,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又气又急,我是真的不想和蔚蓝雪这个名字扯在一起,“我叫叶海花、叶海花!”

  “是,是,你是叶海花,不是小雪!”他蓦地抱紧我,仿佛怕刺激我,用哄小孩的口气道:“你说你是谁都没关系,总之以后,大哥不会再离开你了……”

  我的天啊!我欲哭无泪。人真的是很奇怪,我说我不是蔚蓝雪的时候,偏偏有人拿出一百种证据来证明我是她。如果当初我说我是蔚蓝雪,恐怕他们又会找出一百种证据来证明我不是她吧?什么心理啊?我又好气又好笑,没好气地推开他:“随便你吧,我要歇息了,你别烦我。”

  爬进车厢里,我见小红还晕着,试了试她的鼻息,松了口气,把她放平睡好。一时心中又烦又乱,沾上这个蔚家大哥,终归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摆脱,可是如果这一路上有他护送的话,我和小红平安到达沧都的机会就大得多。

  我悄悄撩开一角车帘,见他正在挖坑,大概是想把宋大刚埋起来,咬了咬唇,算了,想那么多也白搭,他若真想与我同行,我阻止得了吗?以后再寻机告诉他,我真的不是蔚蓝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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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 第59章 结义



  积雪的林间,没有鸟声。我从沉睡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有丝亮光从车厢的布帘外透进来,是早晨了吧?小红还在睡着,我整理好衣服钻出车厢,见蔚彤枫抱着剑,倚着一棵大树闭目睡着。篝火不知何时已经熄了。我犹豫了一下,轻轻走过去,蹲在地上打量他。
  果然是蔚蓝雪的血亲啊,眉目间颇有几分神似。我盯着他,在心里思考着,如果他真与自己的妹妹有段不伦之恋,之前他行刺宇公子的动机,我大概找到了,是为了阻止蔚蓝雪进宫为妃吧?如果蔚锦岚把蔚蓝雪锁起来的原因是不想让他兄妹乱来,只怕半年前这位蔚家大哥被赶出家门的原因,也未必像红叶说的那么单纯。我之前还以为他对红叶有点意思,照昨天的发现看来,这位蔚家大哥不喜欢红叶的原因根本不是我最初猜测的那样子。还有,我仍然坚持我最初的观点,不管他行刺宇公子的动机是什么,他一个人根本做不到这件事,我不知道他的性格是否真的莽撞无知,但行刺之事,有人暗中助他,是我可以肯定的,会是谁?难道是那位与他交情不错的九爷?若是,莫非那九爷也对这皇位有所觊觎?

  我的眉头蹙起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当今天子登基不久,皇位还没坐稳,又没有子嗣,若是遇刺身亡,最有可能继位的就是这个皇弟。若是真的,这位九王爷也必个城府极深之人,他不会想不到行刺皇帝无外乎两个结果,成功自然好,若是失败,或这位蔚家大哥被擒,就算蔚家大哥讲义气不供他出来,也逃脱不了牵连家人,不管这蔚丞相是一心想把女儿送进宫以巩固地位也好,还是皇帝封他女儿为妃好拉拢他这一派也罢,都可以肯定,他不是站在九王爷一边的。若是蔚彤枫行刺失败,能趁机铲除掉蔚家的势力,也等于卸了皇帝的左膀右臂。红叶,你曾说九爷是个洒脱人儿,只怕他的洒脱性情,也是装出来的,红叶呵,你爱的到底是谁,不管你爱的人是那位九爷,还是这位蔚家大哥,恐怕都注定心伤。

  宇,你的身边,还真是有一群恶狼虎视眈眈呢。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朝朝代代,都免不了兄弟相残、手足倪墙,都说皇帝的敌人最多,内忧外患、防不胜防,果真不假呵。我淡淡地笑起来,自求多福吧,宇。皇帝,果真是这世上最孤单、最可怜的人。

  我垂着眼睫沉思,没注意到蔚彤枫已经睁开眼睛,默默地看着我。小红醒过来,从车厢里钻出来:“姑娘……”

  我回过头,微微一笑:“醒了?”

  她点点头,下车向我走来:“姑娘,昨晚……”

  “昨晚幸亏这位公子救了我们。”我拉过她,抬眼看了蔚彤枫一眼,我微笑道:“看我糊涂的,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小雪……”蔚彤枫张口又来。我眼睛一凛,他蓦地住嘴,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在下蔚彤枫。”

  “蔚公子。”我装模作样地拉着小红福了福,笑道:“小女子叶海花,这是我妹妹小红,谢过蔚公子昨晚的救命之恩。”

  “不客气……”蔚大少的脑筋大概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嗫嚅地不知道如何回答我生疏有礼的话。我笑了笑,轻声道:“我与小红准备去沧都,蔚公子这是准备打哪儿去?”

  “我……”他看了我一眼,沉声道:“我也要去沧都,叶姑娘若不嫌弃,在下愿送姑娘一程。”

  “这……”我故意迟疑,“孤男寡女一起上路,只怕多有不便……”心中吐得稀里哗啦,叶海花,你真不要脸。

  “在下可以暗中护送姑娘,不与姑娘一同上路。”蔚大少生怕我不答应,急忙道。

  我转了下眼珠,笑道:“蔚公子如此盛情,小女子倒有一个主意。”

  “呃?”蔚大少愣愣地看我,我笑道:“蔚公子昨晚舍身救人,民女十分敬佩和儒慕公子,不如我们今日在此结为异性兄妹,这样一同上路,也可免去闲言闲语。”

  我要快刀斩乱麻,断了蔚彤枫对蔚蓝雪的念想。不管他对蔚蓝雪是真情还是迷恋,都是我不能接受的,莫说他对我来说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即便我承认我是蔚蓝雪又如何?兄妹乱伦,我的灵魂虽然不是蔚蓝雪,心理上能承受他,身理上也不能承受。

  他呆住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无辜和天真,随即故意带上一丝黯然的神情:“蔚公子不愿意吗?是不是嫌弃小女子曾经沦落青楼……”

  “不……”他猛地开口打断我,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在下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姑娘肯与在下结拜,在下求之不得。”

  我吁了口气,好了好了,暂时搞掂这家伙。我拉着他跪到地上,学着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对天起誓道:“苍天在上,今有蔚彤枫、叶海花二人,虽为异姓,愿结为兄妹,以后同心协力、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垕土,实鉴此心,若违背誓言,天人共戮!”我本来还想说些煽情的如“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之类的誓词,想想还是作罢,自从借尸还魂后,我已经不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了,这漫天神佛看着,还是小心一点好。誓毕,我对着老天磕了三个响头,转头看蔚彤枫还愣着,笑道:“大哥,你怎么啦?”

  蔚彤枫看了我一眼,将我将才念的誓词跟着念了一遍,拜了老天,又对我施了一礼:“妹妹……”

  “大哥不用多礼,你以后叫我叶儿好了。”我牵他起身,心知他此际一定心情复杂,也不想让他想太多,笑道:“今天真是大喜的日子,可惜这里没有庆祝的东西,等我们赶到松林镇,一定要先找个酒馆喝两杯。”

  “不错,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他深深地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放下了心的包袱,笑道,“我们先赶路吧。”

  我笑了笑,拉着小红上车。心中这块大石,算是暂时放下了。这一路有蔚家大哥照应着,再也没有遇到祸事,有次经过石陀山,遇到一伙强盗,蔚大少三两下就把人打跑了。日子在路途中慢慢消耗着,蔚彤枫不再时时刻刻想证明我就是蔚蓝雪,似乎默认了我这个叶海花的身份,只是,不知道是他本来就不爱讲话还是经常在回想他与蔚蓝雪的往事,他沉默的时候居多,我偶尔花心思逗他,才能让他露出罕见的笑容。这样性格的人,会莽撞吗?还是经受了打击之后,性情大变?

  这一日与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蔚家大哥在前面驾马车,我和小红在车厢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本来倚红楼关门大吉之后,我曾问过小红是否愿意回家,但这丫头宁死不从,哭得好不伤心,宁可跟着我过飘泊的日子,起来她那无良的兄嫂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既愿意跟着我,我带着她也无防,好歹有个贴心的人照应,在路上有个伴儿可以说说话。

  从我们身后的官道传来“达达”的马蹄声,声音又快又急促,谁赶路赶得这么急?我好奇地撩开车厢后的窗帘子,见一骑快马疾马而来,后面紧跟着辆双马大车。那单骑冲到我们车旁,马上的青衣骑士吼了一句:“闪开!”一鞭子便向我们的马车抽过来。我们的马儿受惊, “嘶……”地长鸣一声,“达达”地在道上乱跑起来,反而阻了身后的大车。我和小红在车内被颠得东倒西歪,蔚彤枫赶紧稳住受惊的马儿,等我们好不容易扶着车厢坐稳了,那跑在前面的骑士见我们的车阻在道上,奔回来,一鞭子又抽过来:“闪开,别阻我家老爷的道!”

  呵,好嚣张的恶奴!说时迟,那时快,那抽过来的鞭子被蔚彤枫一把抓在手里,稍一用力,马上的青衣男子被他扯下马背,滚到地上,还未站起来,蔚彤枫冷哼一声,跃下马车,一句话没说,剑已拔出,架到了一身黄泥的骑士脖子上。

  “住手!”我赶紧出声。没想到身后的大马车里也传来同样的一句话,我撩了帘子出去,见大马车里钻出一男一女两个彩衣小童,扶着一个青衣老者从车上走下来。我仔细打量那老人,见他衣着简单,用料却上乘,看来是有钱人家,否则也养不起这样嚣张的家奴。他身形清瘦,年约六旬,留着长须,鹤发鸡皮,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扶着他的两个彩衣小童,也是眉清目秀,粉妆玉琢。

  “这位公子,不知老朽家奴有何得罪之处,要刀兵相见。”青衣老者咳嗽了一声,语气不善地望着我们。

  呵,恶人先告状呀?蔚彤枫冷笑一声,哼道:“何不让他自己说。”

  那青衣男子被蔚彤枫的刀架在脖子上,倒也不惧,看了我们一眼,再看向那青衣老者,一脸恭敬地道:“老爷,我心急赶路,所以想让他们让一让。”

  这轻描淡写的,我淡淡地笑了:“这位老爷,若是你们心急便可以随意抽鞭子打人,再急一点是不是要杀人放火了?”

  那青衣老者看到蔚彤枫手里的马鞭,脸色一沉,喝道:“云德,跟你说了多少次,你这暴躁脾气要改,总是给我闯祸。”

  那青衣男子被这老者一骂,不敢再说一句,低头不语。那老者转头道:“这位公子,是老朽家奴无礼,你大人大量,莫与他一个下人计较。”呵,还好,是个会做人的,不是一昧护短的主儿。

  蔚家大哥面无表情地收回长剑,那青衣男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我见蔚彤枫一脸不爽,笑了笑,上前道:“大哥,我们把车往边上赶赶,既然这位老爷着急赶路,咱们就让让吧。”出门在外的,与人生怨不是好事,得饶人处且饶人。

  蔚彤枫也不答我,上前牵马,把马车靠到官道边上。我转身看向那青衣老者,笑道:“这位老爷,我大哥也有不是之处,若这位青衣大哥没有摔伤,你们就请先赶路吧。”

  老者看着我微微一笑,道:“姑娘通情达礼,老朽谢过了。云德,走吧。”说完,他在两个童子的搀扶下上了车,那云德看了我们一眼,想必心中有气,哼了一声,却也不敢多言,翻身上马,往前冲去,身后的大马车也在马夫的驾驶下跟上前去。

  我见那一车一骑去远了,看向一脸不高兴的蔚彤枫,笑着拉起他的手道:“好啦,好大哥,别恼了,犯着得为这些不着边的事生气么?”

  他看着我,脸上有了一丝笑容:“你没摔着吧。”

  “没事,好着呢。”我笑道:“我们也赶路吧。”

  他笑了笑,扶着我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动起来,继续向前方行去,刚刚那一幕,似乎是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我躺下来,枕在小红腿上,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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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 第60章 结缘



  黄昏的时候我们赶到了白石镇,到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投宿。一进店门,就看到大堂一角的桌子旁边,坐着白天与我们在路上起过纠纷的青衣老者。两个彩衣小童站在他身后,那个青衣男子倒是不曾见着。
  青衣老者桌上摆了四五样小菜,却没有酒,想来真是赶路赶得急。见到我们进来,那老者对我们微微一笑,点了下头。我笑着点头示意,与蔚家大哥和小红坐到另一张桌旁,跟小二要了酒菜,吃起来。

  一会儿,见之前那青衣男子从客栈外走进来,急冲冲地跑到青衣老者耳边,说了些那么,那青衣老者面色骤然一变,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手紧紧地捂胸口上,青衣男子大惊失色:“老爷,您怎么样了……”

  两个彩衣童子赶紧从随身带的包袱里翻出一个小玉瓶,倒出药丸,塞到那青衣老者口中,那老者短短一会儿功夫,已经口唇发青,冷汗直冒,喘得上气不接下气,那药丸塞进嘴里,竟然吞不进去,一口喷了出来。那青衣男子和两个童子吓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大堂里用餐的客人围过去,对那青衣男子道: “赶紧去镇上请大夫呀……”

  这样子,是心脏病犯了吧?我幼时被医生误诊过有心脏病,所以对它的发病症状有一些了解。记得幼时每次和父母登山郊游,登得稍高一些,母亲总是地让我看看山下,担心地问:“晕不晕?晕不晕?”直到后来确定了是误诊,母亲还是改不了那习惯,走到高处经常都要问一下我晕不晕?我望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想起过世的母亲,眼睛不由有些热。那青衣男子奔出客栈,我站起来,挤进人群里,突然听到两个童子惊慌地哭叫起来: “老爷,老爷死了……”

  死了?哪里有那么快?心脏病病发的时候,疼痛起码会持续超过15分钟以上,如果这么短的时间就停止呼吸,应该是呼吸不畅造成的休克。我蹲下身,试了试青衣老者的鼻息,果然没有呼吸了,再将手放到心脏处,心脏也停止了跳动。当即不加思索地动手,扯开青衣老者的领口,让他透气。两个童子见状,大惊着扑上来拉我道:“你要干什么?”

  “别动,你们还想不想你家老爷醒过来?”我厉声道,那两个童子怔了怔,不敢动手拉我了,我伸手在老者的胸部使劲有规律地按压,然后托起他的下颌,进行人工呼吸,围观的人全都倒抽一口气,“嗡嗡”地窃窃私语,老者的胸口有了一丝反应,我继续按压,一边对那两个童子道:“让围着的人散开一点,让你家老爷好透气。”之前这套急救术在寂平安身上试验了一次,这次做起来也熟练得多了。

  两个童子闻言,赶紧照我的吩咐做,这时那青衣男子带了一个大夫回来,见我正在给青衣老者做心脏人工起博,怒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来不及回答,只听到那老者咳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两个童子大喜过望,扑上前去扶那老人坐起来,我松了口气,站起来道:“现在让大夫给看看吧,你们的药现在可以喂给他吃了。”

  青衣男子赶紧让大夫前去把脉,围观的人见老人醒了,惊讶万分,指指点点地望着我,我皱了皱眉,对蔚彤枫道:“大哥,下面闹哄哄的,让小二哥把酒菜送到房间去吃吧。”

  在房里吃饭,蔚家大哥脸黑黑的,小红的眼睛在我和他脸上转来转去,忐忑不安。我知道他不高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光天百日对着个老头嘴对嘴吹气,想了想,还是跟他解释一下吧,免得要整天对着他那张黑脸。

  我放下筷子,望着蔚彤枫道:“刚刚在楼下,我做的那个是我家乡的急救术,对刚刚停止呼吸的人可以用那种方法让人醒过来。”

  “嗯。”他闷闷地应了一声。我想了想:“我只是救人,在我眼里他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病人!”

  “嗯。”他扒着饭,没多余的话。我笑了笑:“大哥要是这样了我也会这样救的。”

  他咳了一下,饭包在嘴里,脸涨得通红,我看了小红一眼道:“小红要是这样了我也会这样救的。”

  小红“呵呵”地笑起来。蔚彤枫把嘴里的饭吞下去,抿了抿唇,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我舒了口气,给他夹了一块肉,笑道:“吃饭。”

  刚刚吃完饭,有人敲我的房门,小红过去开门,见是那个青衣老者的家奴云德,规规矩矩地站在房门外,见了我,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道:“姑娘,谢谢姑娘对我家老爷的救命之恩,之前云德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请姑娘见谅。”

  我笑了笑:“你家老爷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我家老爷这是老毛病,大夫说最怕的就是一口气儿缓不过来,刚刚若不是姑娘,只怕我家老爷现在……”他住了嘴,眼圈儿有些泛红,这人对外人跋扈,对主子倒挺忠心的。

  “你家老爷这病要多休息、少操劳,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大喜大怒,否则刚才那种情况很容易又发生。”我微笑道。

  “是,大夫也是这样说。”云德感激地笑了笑,道,“姑娘,我家老爷想见见您,本来他该亲自过来道谢的,可是他的身体……”

  “见我?”我怔了怔,转头看了黑口黑面的蔚家大哥一眼,道:“一点小事,不用这样记挂着。”

  “姑娘,我家老爷是诚心想向姑娘道谢。”云德脸上有些尴尬,大概就这样回去,会挨那老者的责骂。我看了面无表情的蔚彤枫一眼,笑道:“大哥,你陪我去吧。”

  他的脸色稍稍有些缓和,我笑着回过头,对云德道:“那我也去给你家老爷问声好。”

  见着那青衣老者,看他的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比刚才在楼下好多了。我对他施礼,他赶紧道:“姑娘对老夫有救命之恩,岂用如此多礼,请坐。”

  “老爷说笑了。”我笑了笑,“小女子只是碰巧会一点点急救术,算不得什么的。”

  “哦?我还以为姑娘也是大夫。”青衣老者诧异道,“大夫说若不是姑娘施救及时,只怕老夫此刻已经魂归西去了。”

  “老爷见笑了。”我有些汗颜,“是小女子胆大妄为。”

  “姑娘不必过谦,姑娘有胆有识、仗义相助,还能蔽弃世俗偏见,老夫深感佩服。”青衣老者笑道:“老夫姓云名崇山,今日愿结交姑娘这样的忘年之友,姑娘意下如何?”

  “谢谢老爷抬爱。”我笑着站起来,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小女子名叫叶海花,这位是我结义义兄蔚彤枫。”

  “好,没想到老夫这次出门能认识姑娘两兄妹这样的小朋友。”云崇山颇为豪气地笑道,“叶姑娘与令兄这是准备去哪儿?”

  “我与大哥要去沧都。”我笑道。

  “沧都?”云崇山微微一笑,拈着胡须道,“去投亲?”

  “去做点小生意。”我微笑道,“生意做得好,就安家落户了。”

  “哦?”他点点头,笑道,“老夫在沧都也有些人面儿,姑娘需不需要老夫帮忙?”

  “那敢情好,有难处的时候定去请云老爷的朋友帮忙。”我赶紧答应下来,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能够利用的关系当然要利用了。

  云崇山笑了笑,从大拇指上取下一个翠玉扳指,交到我手上:“姑娘如果在沧都遇到困难,可以拿此物到‘宝祥食府’找那里的掌柜求助。”

  我见那玉扳指通体青翠,流光溢彩,盈盈欲滴,知道价值不菲,迟疑道:“云老爷,这东西这么贵重……”

  “只是个信物,没什么打紧。”云崇山挥挥手,阻止我说下去,我想了想,笑道:“那小女子谢谢云老爷了。”

  次日一早我们起来赶路的时候,发现云老爷一行的车马已经不见了,想是顾着家里的急事,先行离开了,我们也自行上路。从京城出来,总共经过近两个月风尘仆仆的颠簸,我们终于在这日黄昏,到达了沧都。

  沧都是天曌国西南方的大城市,这里气候没有京师那么冷,越往南,空气越湿润,冬天从不下雪。这里物产丰富,从地形上看,这个城市像一条鱼的鱼眼,一条巨大的沧河将北方的辰星国隔开,这里离西边的曜月国只有八九天的路程,去南方的蛮夷之地南疆也只需行十余天山路,是天曌国去曜月国和南疆的必经之地和交通枢纽,齐集了来自各国的商贾,繁华昌盛的程度,直逼京师。

  我这里看到不少“外国人”。曜月国人的服饰色泽艳丽,以红、蓝、黑色居多,男子不像天曌国的男子一样留长发,多是短而卷曲的深褐色或深棕色头发,眼睛颜色也多种多样,有黑色、有棕色,有褐色,女子都饰有头冠,垂着长长的珠串,别有一番风情。

  辰星国人的服饰多繁杂厚重,无论男女,都喜欢披一件小斗蓬,前面系上一块大围裙。他们大多高鼻大眼,发色也丰富多彩,金色、黑色、棕色、灰色,眼珠也五颜六色,除了黑色最为普通,偶尔还能看到蓝色、绿色、金色等色彩。

  在沧都的南疆蛮夷只有很少一部分,久居天曌国,其实已经不蛮了,但服饰上还是保留了自己一族的特点,以繁杂的银饰和绣花衣物为代表,远远听到“丁丁咚咚”的细碎银饰的响声,便知道有南疆人走过来了。

  初到沧都的几天,我每天都拉着小红和蔚彤枫上街闲逛,一则熟悉环境,二则了解这里的风俗习惯,三则挑选合适的店面儿。蔚家大哥送我们平安抵达,也不说要走,陪着我们瞎逛,我几次想问他,又觉得好像把人利用完了就甩开似的,心里有些惭愧,这事儿便拖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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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沧都篇 第61章 求租



  我看中了一间店面。在最繁华的东门大街与北门大街的交汇处,有间锁起来的店面,门上贴着张红纸,写着待租等字样,我看那纸上的日期,已经贴了好些天了,为何这样好的一间店面,竟然没有人租下来?
  问了问左邻右舍的店铺老板,皆一脸不以为然,嗤道:“那家铺子是城郊的老福头的祖产,那老家伙最爱戏弄人,之前不知多少人去租铺子,撞一鼻子灰回来,跺脚发誓宁死也不租这家铺子,让它发霉烂掉。”

  咦?还有这回事?为何好好的铺子不租,偏要为难人?我诧异地道:“他怎么戏弄人了?”

  “那老家伙整天就喜欢搞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不是他祖上有些产业,像他那样整日里无所事事的家伙,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左右邻一谈起这店铺的业主,便大摇其头。我反倒来了兴趣,这种被大多数人视为异类的怪人,一定很有意思,再加上我对这间铺子的位置满意得很,这个人,我倒要去见一见了。

  打听到老福头的住所,我带着小红,和蔚家大哥一起去老福头家。这个传说中的怪老头住在城郊,据说无亲无故,家里只得一个僮子和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子侍候。我们雇了轿子,出了城,又走了老远,才到了一个大宅院。轿夫告诉我们,这就是老福头的居所,我让轿夫在门口等着,径直上去敲门。

  半晌,有个十岁左右的清秀小僮来应门,上上下下把我们打量了一遍,才清脆地道:“找谁?”

  我堆出笑容:“小哥儿,我们是想来租府上在沧都城中那间店铺的,能否代我们向你家主人通传一声。”

  “租铺子?”小僮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们一眼,“你知道我家老爷的规矩吗?”

  “请小哥明示。”我微微笑道,果然,这家主人麻烦,小鬼也难缠。

  “我家老爷不缺租铺子那点钱,要是你能回答上我家老爷的几个问题,我家老爷一定会租给你。”小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来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在那老福头那里吃瘪了。

  “这问题,是小哥来提,还是你家老爷自己提?”我笑了笑,心中对这老福头的问题也有些好奇起来。

  小僮见我一脸笑容,也不好再说幸灾乐祸的话,脆声道:“你先答我一个问题。”

  “小哥请讲。”我笑道。

  “你先答我,我们站着的这地,是圆的,还是方的?”小僮眼里闪过一丝捉狭。

  我怔了怔,这是什么意思?地球是圆的,这个地球人都知道,不过,这样的话能在这个时空这个朝代说吗?那小僮见我怔住,唇角浮出洋洋得意的笑容:“答不出么?答不出就请回吧。”一边说,一边准备关门。

  “等等。”我唤住他,不管了,就实话实说,“这地不是圆的也不是方的,是球形的。”

  那小僮关门的动作停住,诧异道:“你为什么说是球形的?”

  “这是第二个问题么?”我笑道。

  小僮怔了怔,道:“你等等,我去问问我家老爷。”

  他关了门,一会儿又将门打开,歪着头道:“你说,这地为啥是球形的?”

  这我还真是答不出,只模模糊糊记得,地球是圆的好像跟引力有关,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解释给这人听。脑子里想了半天,避重就轻地道:“你若不信,可以做个试验,乘船从一个港口出发,顺着一个方向行船,船最后一定会驶回你出发的这个地方。”

  我避开那些大陆、航行之类的名词,换成不易造成理解障碍的词汇,不知道这样投机的回答他会不会满意,小僮充满疑问的眼神扫了我一眼,关上门,过了半晌,门又开了,那小僮出来笑道:“我家老爷请你们进去。”

  进了宅院,见着满院里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巨大的风筝、木马拉的马车、帆船的模型、拿着扫把和拖把的木头人……,小僮带着我们往内院走,我见这一路稀奇古怪的东西,心下有些恍然,这老福头大概是个热衷于研究新事物的发明家。中国古代的文人轻视劳动者,只会动嘴皮子,不喜欢把理论上的东西付诸于实践,不知道这个时空是否也如此,总之,以老福头被人们视为异类来看,就知道这老头的行径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所以他偏居一隅,不喜与人接触,却又渴望知音,所以对前来求租的人诸多问题,而他那些在常人眼里过于离奇的问题,自然会被人视为恶意刁难了。

  进到里屋,见一个载着软帽、身着粗布衣的红鼻子老头儿坐在桌前,摆弄着桌上的三个小金人儿,另有一个高大的身着曜月国服饰的男人也围坐在桌前。屋子里也是同样的摆满各种木制品,有些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我在这里,意外地看到了玻璃瓶儿,心中一阵讶异,莫非这也是这老福头做的?

  那老头儿见我们进来,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们,然后将眼光落到我身上,笑道:“就是你这小丫头说地是球形的?”

  “是我。”我笑着施了礼:“让老人家见笑了。”

  “你咋知道乘船顺着一个方向行船会驶回原地?”老福头眯起眼。不知道他还想问什么,我想了想,笑道:“小女子幼时,曾听家乡那些出海经商的商贾说过,不过小女子自己并没有试验过,不知真假。”

  “原来是听人说的。”那曜月国服饰的男人笑起来,语气颇不以为然。那男人应该很年轻,只是长了一脸的大胡子,乱糟糟地连脸都看不清。我不知他是何人,不好随意开口,只望着老福头道:“那我这问题,是答对了还是答错了呢?”

  老福头笑了笑,对我招了招手:“小丫头,你过来?”

  我走过去,老福头指了指桌上的三个小金人,笑道:“你说说,这几个铜人哪个最有价值?”

  我看向桌上三个小金人,三个小金人做得一模一样,精致可爱,我拿起三个金人,沉甸甸的,份量都不轻,笑道:“老人家这么问我,那这三个金人的重量肯定是一样的了。”

  “你这小丫头还挺聪明。”老福头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曜月国服饰的男人,“这是赤备托我给曜月国皇室做的贡品,重量和外形都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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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备?这个曜月国男人的名字么?能给曜月国皇室进献贡品,这个人也是商人?还是曜月国朝廷的人?我无暇想太多,把三个小金人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发现三个小金人真是做得十分逼真,外形是一模一样,分不出不同,外面分不出来,那玄机必定藏在金人里面,我看到小金人的耳朵眼,心中有了主意,笑道:“老人家,能否给我找三根草杆儿来?”

  老福头的清秀小僮找来三根狗尾巴草,我拔干净叶子,拿起一个小金人,将细草杆从金人的耳朵里穿进去,草杆从金人的另一边耳朵出来了。我心中一喜,果然有料。拿起第二个小金人,从耳朵里穿进去,这根草杆却从嘴巴里穿出来,第三个小金人,草杆进去之后,直接掉进肚子里,什么响动也没有。我心中有了主意,放下金人,笑道:“就是这第三个小金人最有价值。”

  “为什么?”曜月国男人见我一系列动作之后选出这个小金人,一脸不解。老福头捻着胡须笑眯眯地看着我,笑道:“小丫头,解释给他听。”

  我笑道:“最有价值的人,不一定是最能说的。老天给我们两只耳朵一个嘴巴,本来就是让我们多听少说的。第一个小金人,听到什么都左耳进,右耳出;第二个小金人,听到什么都包不住,全都从嘴里漏出去;第三个小金人么,善于倾听,才是成熟的人最基本的素质。”我见那曜月国男人一脸的恍然大悟,想了想,又叹道,“不过,这三只小金人要三个在一起,才能显出各自的价值,分开哪一个都不成,在我看来,这三个小人带来的警示意义是相同的,价值也没什么高下贵贱之分了。”

  “说得好。”那曜月国男人站起来,击掌道,“姑娘真是聪明过人,我拿这金人在手里数日,也没想通有什么玄机,姑娘今日之言,令赤备茅塞顿开。”

  老福头也是一脸喜色,笑道:“你这丫头打哪儿冒出来的,竟然连我费心做这三个小金人的意思都猜到了。”

  我趁机将此行的目的道出:“小女子名叫叶海花,从京城来,准备在沧都做点小生意,这不,就是想向您老租铺子来着,老人家现在可愿将沧都城中那间铺子租给我?”

  “你才答了我两个问题,还差一个。”老福头笑着眯起眼,“若是你答对我这个问题,那铺子,小老儿可以直接借给你用,不用付租金。”

  我心中一喜,那么好的铺子,不付租金,这样的好事儿上哪儿寻去?我还在寻思,却听到老福头对那曜月国男人道:“赤备,把你那题目说出来,让小丫头想想。”

  赤备笑道:“这个问题也不是我出的,是我国的乌雷王子出的一道题目,朝中无人能答,所以赤备趁准备贡品之机特意来请教福老先生。”

  我笑道:“老人家一定答出了。”

  老福头摇了摇头道:“这题目颇刁钻,小老儿想了数日,也未想出。”

  “哦?”不知又是什么题目,我叹了口气,有求于人,也没办法,只好听听他的问题了,我对赤备道:“赤备公子请讲,小女子尽力而为。”

  赤备看着我,将题目说出来:“有甲乙丙三只大老虎,带着甲乙丙三只小老虎过河。河上只有一条船,每次只能载两只老虎,不分大小。问它们要怎么平安地过河?”赤备眼光一闪,笑道:“有个要注意的问题是,三只小老虎不能和自己母亲以外的大老虎单独呆在一起,否则会被其它的大老虎吃掉。叶姑娘可有方法解答?”

  这样的问题,和我小时候父亲让我解的,一个人带一只羊、一只狼和一蓝菜过河的益智问题有点像,不过明显的,赤备的问题要更复杂一些。思考半晌,我抬眼笑道:“有解了。”

  “哦?”两人都来了兴致,我笑着对老福头的小僮道:“小哥替我取笔墨来可好?”

  赤备道:“姑娘要用纸笔做解答?”

  我摇了摇头,笑道:“在纸上画,越画越糊涂,还是用直观的方法比较好。”我低头,从钱袋里掏出六个铜板,接过小僮取来的笔墨,在铜板上分别写上甲乙丙三个大点的字和甲乙丙三个小字。

  我笑着指着桌上摊着的六个铜板道:“这三个大字样的铜板,代表甲乙丙三只大老虎,三个字小的代表甲乙丙三只小老虎。”说着,将甲乙两只小老虎推出去,道:“首先,甲乙两只小老虎先过河。”

  随即将小乙推回来,再和小丙一起推出去,道:“然后随便回来一只,带着丙小老虎过河。”再将小丙推回来,道:“再随便回来一只,既是丙小老虎回来,就甲乙大老虎过去。”说着,将大甲和大乙推到对岸。这时,桌上的铜钱变成河对岸是甲乙两大两小四只老虎,这头是丙大小两只老虎。

  老福头看了看桌上的形势,笑道:“前面这几步,我们都想出了,可到了这里,就解不下去了,无论河对岸是哪只老虎回来,都会单下一只小老虎被吃掉。这题就僵在这里了。”

  “为什么要一只回来?”我笑了笑,解这题的关键就在这一步了,如老福头所言,无论河对岸的四只老虎回来哪一只,都会单下一只小老虎被其它大老虎吃掉,我将大甲和小甲一起从河对岸推回来,笑道:“过去可以载两只老虎,回来当然也可以载两只。”

  老福头眼睛一亮,激动得站起来:“小丫头,果然聪明过人。”

  “是不是已经解开了?”我笑道,将大甲和大丙推过去,“甲丙两只大老虎再过去。乙小老虎过来,再随便带一只过河。”我将小甲和小乙推过去,再把大丙推回来,“丙大老虎回来,带走丙小老虎,这六只老虎就全部平安过河了,一只都不会少。”

  赤备瞪大眼看着我三下五除二地将这道题解完,站起来施礼道:“没想到我曜月国满朝文武,都敌不过姑娘。”

  “不敢当。”我赶紧站起来还礼,“赤备公子这话可说过头了,小女子不过是耍些小聪明。”说着,转头看向老福头:“老人家,租铺子的事儿……”

  “你这丫头,老想着那间铺子,得了得了,那铺子我老福头就借给你用,随便你用多久都成。”老福头豪气地道。我赶紧躬身道:“小女子也不敢占老人家的便宜,您给小女子的租金算便宜一点就成了。”

  “说了不收就不收。”老福头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表情,笑容也有些奸诈,“你们从京城来,现在是住在哪里?”

  “目前暂时在客栈落脚。”我眉一挑,留意到老福头的表情,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老福头笑道:“总不能一直住客栈吧?我这大宅子还有些空房,你们几个可以搬过来住,我不收你们房钱,如何?”

  “这……”我迟疑了一下,我原本是准备寻好铺子就寻一处住宅的,但眼下这样轻易就得了这样的好事,我不免有几分忐忑。老福头见我犹豫不决,“嘿嘿”笑道:“你这小丫头有趣得紧,脑袋又聪明,我也不瞒你,你住在这里,只需随时能像今日这样解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我哑然失笑,这老头,是无聊到了极点找人陪他玩吧?我苦笑道:“您老当我是万事通,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不成?”

  老福头笑道:“那没关系,我好不容易才寻着一个这么聪明的小丫头,自然要好生留你耍耍,你搬来住,我那铺子就借给你用,而且不收费,如何?”

  还能如何?这条件无论怎么看,都是我占了大便宜。再看这老福头为人也不错,这宅子条件也好,还有那间铺子……,我不再多想,笑着对老福头施了一礼,笑道:“既然老人家如此盛情,小女子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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