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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loe0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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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 《何以笙箫默》顾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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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04 PM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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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的,把这贴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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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06 PM |只看该作者
“何、何律师?”美婷吃惊地看着门口出现的人,“何律师,你不是在医院吗?”

  “今天早上出院。美婷,等会你把ANAS公司那个案子的资料拿到我办公室来。”以琛边走边说,“这几天有没有什么重要留言?”

  “有。”美婷立刻翻出记录报告了几个重要消息,犹豫了一下又说:“何律师,‘秀色’有个女记者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说要为你做一个专访,还亲自来过一次。她说是你校友,你要不要回个电话过去?”

  听到“秀色”的时候以琛的眼眸微微一闪,随即又平静无波。“不必了,下次她若再打电话来就直接回绝掉。”

  “好。”美婷点头,终于有何律师回来的感觉了,处理事情干净利落,决不拖泥带水。

  向恒从检察院回来就直接推开了以琛办公室的门,看到他果然埋首文件中,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听到美婷说还不相信,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哪回事?”以琛从文件中抬头看着他,他脸色还带着一点白,目光却是清湛有神的。

  “不要跟我装傻,我记得你后天才能出院吧,请问你现在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提前出院了。”

  向恒抚头,虽然自己就是律师,但是不得不承认跟律师说话就是麻烦,答了等于没答。“你是不是不要命了?事务所没有你也不会倒。”

  “这倒未必。”以琛扬扬手中的文件,“我记得这方面你和老袁并不擅长。”

  向恒哼了一声。“我们再不济也不会在谈判桌前倒下。”

  “向恒。”以琛靠在椅背上,有些无奈地看着老友,“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正常的时候你是不会……”向恒看了看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去了?”

  以琛眼神暗了暗,不答反问:“你找她的?”

  向恒点头,看了看以琛的脸色,叹气,“看来我是弄巧成拙。”

  “不,我要谢谢你。”以琛淡淡地说,“若非她给我重重的一击,我怎么会彻底的清醒。”

  “你……”向恒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放心。”以琛看着他,一脸平静,“我和她已经彻底结束了。不,应该说,我的一厢情愿彻底结束了。”

  晚上十一点,以琛停好车走入电梯,脑子里还在转着后天谈判的细节。这段日子他好像都没有在十点以前回来过,手头好几个案子同时进行,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向恒早放弃劝他,老袁则整天乐呵乐呵地算着本季度收入会增加多少,笑嘻嘻地说要给他准备一副最好的棺木。

  其实他何尝不是疲惫万分,只是他太需要这种忙碌。

  电梯“叮”的一声,十二楼到了。以琛走出电梯,边掏钥匙准备开门。所有动作在看到门口的人的瞬间僵住。

  她穿了一条薄薄的毛衣,抱膝坐在他家门口,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来。她看起来竟然比他这个病人更加憔悴,又清瘦了些,下巴尖尖的,愈显大的眼睛在看到他的刹那闪过慌张,整个人好像陷入了某种困境而走投无路。

  谁都没有出声,以琛停滞了三秒,视而未见的举步从她身边走过。

  平稳地开门,走进去,然后反手关门。

  关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他的衣袖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

  “以琛。”他听到她的声音,低低的小小的,仿佛小动物的呜咽一样可怜,“你还要不要我?”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以琛只能狠狠地转身瞪着她,神情仿佛见了鬼。她的声音又小又轻,可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他努力抓回一丝理智,想扯回他的袖子,她的手却顽固地拉着不放。

  很熟悉的赖皮劲儿,以琛发现自己竟然可耻地怀念着。

  “放开。”

  也许是他的声音太严厉了,她的手竟然颤了一下,然后手指慢慢地慢慢地一根根地松开。

  她低着头,以琛看不见她表情,脑子里却浮现出此刻她委屈而难过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历历在目,清晰得让他下一刻就会心软。

  再不管她,以琛径直走上阳台上,寒冷的夜风使他清醒了许多。她向来都有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本事,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所以他更要冷静,不然必定溃不成军。

  他走回客厅,她还瑟缩地站在门外。“进来。”声音已经恢复冷静,“你要喝点什么?我这里只有啤酒和纯净水。”他记得她最爱喝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默笙摇摇头。

  以琛没有强求,在沙发坐下,完全是主人招待客人的架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默笙料不到他那样客气生疏,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今天去医院,医生说你已经出院……”

  “如果你是来探望病人,那你可以回去了。”以琛打断她。

  默笙说不出话来。

  以琛看着她,略略讽刺地说:“如果我刚刚没听错的话,你似乎是想红杏出墙,而我很荣幸地成为你看中的……”他停住没说,可默笙完全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脸色蓦地发白,言语能伤人到什么地步,她总算见识到了,难堪之下只能挤出几个字。“我没有。”

  “没有什么?”以琛紧迫的视线盯着她,“难道你没有结婚?那只不过是你用来挡我的借口?”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九分的笃定,他的怀疑是有依据的,他知道她一直一个人住,她甚至还去相亲……

  如果是这样,以琛心中浮起淡淡的苦涩,挡他的借口啊。但是,那隐隐的喜悦又不住地从心底冒出来。

  然而默笙却没有给他期望的答案,局促转开的目光里流露着淡淡的……不安。

  不用她说,以琛也完全明白了。什么理智,什么冷静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愤怒和难堪充塞他整个身躯。

  何以琛,这个一厢情愿的小丑你还要当到什么时候!

  “好,你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在中国的秘密情人,还是你见不得人的外遇?赵默笙,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他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不让自己的手掐上她的脖子。

  “不是……我……我和他……”默笙被他的怒火吓住了,断断续续的语不成调,她和应晖的事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明白,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是。“我离婚了。”她叫了出来,反而镇定了些,无意识地重复一遍。“我离婚了。”

  离婚了?以琛的脸色更加阴寒,他怒极反笑。“你凭什么以为我何以琛会要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默笙呆住,眼神渐渐暗淡,肩膀微微地塌下去了。早料到是这样不是吗?她又何必来这一趟,让自己死掉的心再死一次吗?仅仅因为那几句诗,因为那张照片就孤注一掷的自己是多么可笑!

  可是仍然想让他知道啊,“我和他之间并不是这样的……”默笙徒劳地想解释。

  “够了!”以琛忍无可忍地喝断她,“你不必向我描述你和你前夫之间的种种,如果你想获得同情和安慰,那么你是找错人了。”

  她嘴唇掀了掀,终究没有说下去。说与不说,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不是吗?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我走了。”默笙站起身,没有看他,声音微颤地说:“打扰你了,对不起。”

  他没有拦她,仿佛陷入了某种难解的迷思。

  她打开门,却听到他在身后说:“等等。”

  回头,他从沙发中站起来,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去。”

  默笙怔了怔,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确可以。”以琛嘲讽地说,“然后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是嫌疑犯,那时候我们真要牵扯不清了。”

  律师的思维都这么缜密吗?默笙万分艰难的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这辈子最后一次了。”以琛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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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08 PM |只看该作者
默笙从来没有坐过开这么快的车,开车的人看来一脸的冷静,车速却疯狂得吓人。等车子终于停下,她已经脸色苍白手脚发软了,而以琛却神情平和的像刚刚才散过步。

  “给我一个理由。”他看着前方说。

  她看着他漠然的侧面,胃里难受得无法思考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告诉我,你爱我。”

  默笙怔住,突然哽咽,“以琛,我……”

  “行了!”他突然又粗暴地打断她。“不要说了!”

  她无所适从地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表情。

  半晌,他说:“你走吧。我明天给你答复。”
  
  也许是晕车的缘故,这晚她睡得一直不好。早晨似睡非睡间手机一响,她几乎是立即接起来。

  “喂。”

  “我在你楼下,你带好身份证下来。”

  他说完就挂断,默笙根本没机会问什么,拿好东西匆匆奔下楼。以琛的车停在对面,默笙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进去。

  “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默笙有些疑惑,“要身份证干什么?”

  “去民政局。”以琛淡淡地说。

  “民政局?”默笙有点模模糊糊的概念,又不太明白。

  “是的。”以琛漠然的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我们去登记结婚。”

  结婚?!默笙惊愕地看着他,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以琛……”

  “不想去就下车。”以琛看都不看她,抛下这一句。

  她看着他决绝的神色,陡然间明白了。他是在逼她,也在逼自己,不管结果如何,他要一个了结,而且一点反悔的余地都不留。如果她现在下了这个车,那么他们今后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默笙深呼一口气。“我去。”

  “你确定?”

  默笙点头,一切已定,她反而平静了。“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如果将来注定你是我的丈夫,那么我何不早一点行使我的权利。”

  他撇开头,冷硬地说:“而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只会造成错误,你还要重蹈覆辙?”

  默笙眼神一黯,“开车吧。”
  
  民政局里早有几对新人在等着,对对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唯独她和以琛,像两个独立的雕像般僵立在一旁,惹得别人频频注目。

  坐在默笙身旁的圆脸女子好奇地看了他们许久,默笙被她看得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地朝她笑了一笑。她也回笑,借机搭起话来:“你们也是来登记的?”

  呵!问得真妙。默笙点头。

  她望了以琛一眼,羡慕地说:“你老公很帅哦。”

  “喂喂喂。”她旁边的小个子年轻人立刻抗议地拉过她,“你更帅的老公在这里!”

  “有吗?”圆脸女子表情间尽是怀疑,突然指着外面的天,“啊!快看快看,为什么有那么多牛在天上飞来飞去?”

  她老公立刻默契地接口:“因为你老公我在这里用力的吹。”

  默笙忍不住笑起来,他们的幸福多么明显,满满的都要溢出来,如果……她望了望身边的以琛,他侧头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喂,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圆脸女子问她,似乎对他们充满了好奇。

  怎么认识的?“很久以前的事了。”默笙不好拒绝她的热情,回忆说,“那时候我刚刚上大学,喜欢摄影,老带着相机到处乱跑,有一次看到他站在树下发呆,不知不觉就按了快门,被他发现……”

  “我出去一下。”

  以琛突然站起来,打断了她的叙述,也不等她说什么,径直走了出去。

  圆脸女子看她的目光已经从羡慕变成了同情。“呃……你老公很酷哦。”

  “是啊。”默笙尴尬地附和。

  一会儿工作人员出现,还不见以琛回来,默笙出去找他,他站在门外,背对着她抽着烟。

  “你现在还可以走。”他听出她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

  知道他看不见,可仍然摇了摇头。“进去吧。”

  “默笙,这是你自己选择的。”他在她头顶沉沉地说,“从现在开始,就算我们一辈子相互折磨,我都不会放过你。”

  初秋的天气,明明还应该不太冷的,默笙却突然感觉到那风里吹来的寒意,从脚底一直凉到心上。
  
  接下来是一连串的程序。默笙不免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些东西,几张纸,几个印章,居然就可以把两个本来毫不相关的人拴在一起一辈子了,不管他们曾经如何。

  一个多小时前,她都没有想到她和他居然会成为夫妻,这样急剧的变化几乎让她怀疑现在的一切是否真实……

  “签字!”耳边突然响起以琛阴沉的声音,“现在你没有机会反悔了。”

  她这才回神,发现自己在签字之前愣太久了,连忙签下自己的名字交给狐疑的工作人员。

  “小姐。”工作人员拿过表格,迟疑的再问了一遍,“你真的是自愿的吗?”

  以琛的脸色差极了。

  “当然。”默笙笑着说,“刚刚我在想,家里的窗帘选什么颜色好。”

  从民政局出来,以琛扔了一把钥匙给她。“把你的东西都搬到我那里去。至于窗帘的颜色,你爱换就换好了。”他微微讽刺地说。

  默笙没注意他的嘲讽,握着手中的钥匙,有些心神不定,太快了,可这是必然的不是吗?

  以琛又从皮夹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所有的支出都从这上面支付,密码是XXXXXX,记住了?”

  默笙点头又急忙摇头,“不用给我,我自己有的。”

  以琛冷凝着脸说:“我不希望我们结婚第一天就因为这个而闹矛盾。”

  默笙知道他固执,无奈地接过,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你呢?” 她怎么感觉他完全把他自己排除在外。

  “我?我要去广州出差一周。”他抬腕看表,“一个小时后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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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10 PM |只看该作者
  她大概是世界上最独立的新婚妻子了。

  结婚第三天晚上,默笙在以琛家的客厅,对着一大堆从她那里搬来的东西,发呆。

  这些东西放厨房,这些放书房,还有这些摄影器材,她需要一间暗房……她的衣物放哪里?主卧室?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他?她盯着电话。

  一阵悠扬的铃声响起,若不是铃声相差太大,她几乎要反射地接起电话了。

  打开门,默笙一愣,这个一身家居打扮的女子她认识,赫然是小红嘴里的“狐狸精”小姐,她看到她也颇为讶异,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问:“以……何律师在不在?”

  “他出差了。呃,你要不要进来坐坐?”默笙客气地说。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她走进来,自我介绍说:“我姓文,曾经是何律师的当事人,就住在楼下。”

  她看着默笙,有些疑惑。“我们是不是见过?”

  原来她没有认出她来,默笙点点头,提起她们都认识的人。“顾行红。”这是小红的大名。

  “对了,你就是那个陪她相亲的人!”文小姐恍然大悟,又若有所思地说:“原来你和何律师认识,怪不得。”

  默笙不解地望着她。

  文小姐耸耸肩说:“我是说怪不得何大律师会亲自接我下班谈案子,原来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是托你的福。”

  她将手中的袋子扔给默笙。“这是我包的馄饨,有多,就拿来了。真是的,害我白白自做多情一番。”

  这位小姐外表娇柔,说话却是爽快又麻利,看她和小红吵架就知道。默笙承认又不是否认又不是,颇为尴尬。

  文小姐挥挥手,“就这样,我走了。”默笙送到她门口,她突然问起小红,“她还在不停的相亲?”

  默笙在她眼中捕捉到一抹关心,摇头回答:“不了。她快定下来了。”

  文小姐目光一闪。“不是搞游戏软件的吧?”

  “不,是个外科医生。”

  “那就好。”文小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总算想开了。叫她不要恨我,那个男人爱的不是我。”她说到这里又反悔,“不,现在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她走了,默笙看这手中的馄饨,略一犹豫,拎起电话,拨以琛的手机。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起。

  “喂。”他低沉的声音传来。

  “喂。”默笙应了一声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和平常不太一样,急忙平心静气,“是我。”

  “有什么事?”

  “呃,是这样……刚刚楼下的文小姐送了一袋馄饨来,还有她说谢谢你上次帮她的忙。”默笙一说完就知道自己选了一个最差的开头,懊恼已经不及。

  果然那边静默几秒,响起他嘲弄的声音。“你在怀疑什么?放心吧,就算我曾经对她有过什么想法,那也是‘未遂’。”

  言下之意,她这个“已遂”的人是没资格质问他的。默笙理智地转开话题,“我想问问你那间储物间可不可以改造成暗房?”

  “随便。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有……嗯,我的东西放到哪里?”

  那边顿了顿。“何太太,你的丈夫身心健康,暂时没有分居的打算。”他讽刺地说。

  这个电话打得真是糟糕透了。默笙握紧话筒,最后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五晚上。”

  “好,我等你。”默笙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太多涵义在里面,不由屏息。

  那边也沉默,然后咯的一声,电话里传出茫音,默笙呆住,他居然就这样把电话挂了!

  
  何以琛收起手机,推门走进包厢,外贸公司的李总一见他进来就起身敬酒:“何律师你跑哪里去了,来,我再敬你一杯,今天的谈判实在太精彩了。”

  以琛应酬地笑笑,碰杯,一干到底。

  无非一些恭维和场面话,吃了一个多小时,李总说:“何律师,我看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换个地方如何?”

  一群男人立刻意会,暧昧地笑起来。

  看他们的样子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地方,以琛连忙说:“李总你们去吧,我先回饭店了。”

  “何律师,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李总故意拉下脸来。

  以琛苦笑着说:“实在是家里老婆管得紧,喏,刚刚还打电话来查勤,一会儿要是打到饭店我不在,回家恐怕要不得安宁了。”

  一群男人立刻一副心有戚戚焉感同身受的表情,李总说:“既然何律师坚持,我们就不强求了,让小杨送你回去吧。”

  司机小杨站起来要送他,以琛婉拒:“不用了,饭店不远,我走回去,路上正好看看夜景。”

  好不容易脱身,以琛不想回饭店,脚步一转,往反方向走去。

  广州是一个太璀璨的城市,很容易就叫人目眩神迷,迷失方向。以琛漫步在某个广场,穿梭在老人,情侣,孩子中间,享受这闹中取来的安静。

  忽的白光一闪,以琛转头,身边有人在拍照。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大概也是游客,在广场上拍照留念。

  莫名其妙地就想起她,第一次见到她,也是这样的白光一闪,然后就看到一个女孩举着相机笑眯眯地看着他。

  任何人被偷拍都不会太高兴吧,但他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瞪她。

  她一开始被他瞪得有点心虚,但立刻理直气壮起来,恶人先告状地说:“喂,我好好的拍风景,你为什么突然冒出来?”

  他本来还有点生气的,但被她这样一说,真不知道是气好还是笑好,只好不理她,举步离开。没想到她竟然追上来问:“喂,你为什么走了?”

  如果这时候还不懂得反击真是枉为法律系的高才生了。“你不是要拍风景吗?我把它还给你。”

  她登时脸涨红,半晌讷讷地说:“好吧,我承认我偷拍你。”

  懂得认错还算有救,以琛迈开脚步,她却不紧不慢地跟上。走了一段以琛忍不住回头。“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还没有告诉我名字,系别啊。”她无辜地说。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把照片给你呢?”

  “不需要。”

  “哦。”她点点头,一副没关系的样子。“那我只好洗出来以后到处去问啦。”

  他不敢相信。“你站住。”

  “干什么?你担心我找不到你吗?”她一副你别着急的样子,“虽然全校有好几万人,可是有志者,事竟成,我一个个的去问,总会问到的。”

  那他也不用在学校混了,以琛咬牙切齿:“何以琛,国际法二年级。”说完转身离开,走老远还能听到她的笑声。

  过了两天她果然找到他,献宝似的掏出照片,照片上的他在夕阳下沉思:“你看你看,我第一次把光影效果处理得这么好呢!你看到阳光穿过树叶了吗?”

  而他却是一抬头,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跳跃着的阳光,那样蛮不讲理,连个招呼都不打的穿过重重阴霾照进他心底,他甚至来不及拒绝。

  她是他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缕阳光,但这缕阳光却不唯一的照耀他。

  那离开的七年,另一个男人……

  以琛闭上眼睛。

  承认吧,何以琛,你嫉妒得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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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12 PM |只看该作者
  新一期“秀色”已经发行,封面上笑得志得意满的年轻男子是建筑届的新秀,近两年他在国际设计展上得了不少大奖,声名正隆。

  “可惜啊,就是不够帅。”小红无限遗憾地评论。

  “那个何律师帅啊,可惜就是有人采访不到。”阿梅大声说。

  “阿梅你别这么说。”小红有些受不了她的尖刻。“忆静已经尽力了。”

  默笙恰好走到她们那块,听到这些不由看向陶忆静,她正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低头安静地写着文案,并不理会别人。

  默笙突然有点心虚,又有点内疚。

  “阿笙阿笙。”小红突然想起什么,谄媚地摇起她的手臂。“我们朋友一场,一点小忙你不会不帮的吧?”

  默笙立刻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地问:“小红,你跟那个外科医生,嗯……有问题了?”不然怎么又要去相亲。

  “讨厌!你想到哪里去了!”小红嗔叫,双手捧着脸,一副人家现在好甜蜜的样子。“是这个啦!”说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大得有点夸张的纸,哗的一声在她面前抖开。“看清楚了没?”

  清楚了,也晕了。纸的最上面居中写着“采购清单”四个大字,下面密密麻麻列着各种牌子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还有数码摄象机?

  真是五花八门,默笙看得眼花。“小红,最近物价要上涨吗?”这简直是“抢购清单”嘛!

  “嘿嘿,不是决定你和陈姐她们去香港吗?别转移话题,一句话,说,带不带?”

  消息传得真快,默笙叹了口气。“有什么好处?”

  下班后,小红的那位程医生请客吃饭,饭桌上小红不断地提醒她。“阿笙,你知道什么叫吃人的嘴短的哦?”

  默笙哭笑不得,“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拿东西拿到‘手软’的。不过,小红……”默笙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你不要保持淑女形象了吗?”

  哎呀!她又忘记了!小红反射地挺腰坐直,收起一副讨债的嘴脸,扯出弧度完美的微笑。默笙看见那位举止优雅的程医生眸子里笑意不停闪动,他分明是早已发现,而且乐在其中。

  不由也一笑,小红终究与过去挥别。

  饭后独自回家,上了公车才发现自己搭错了车,这路车是开往她原来住的地方的,赶紧在下一站下车,看看表,七点都没到,也不急着回去了。

  逛了许久的超市,九点多才到家,打开门,屋里空荡荡的。

  走进厨房,把袋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味精,色拉油,盐,酱油……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以琛平时究竟是吃什么的?

  卧室里还有些衣服没有收拾好。打开衣柜,里面整齐地挂着以琛的西装衬衫,单调而冷清。他似乎偏爱灰色调,默笙把自己的衣服挂在他的旁边,然后傻傻地看着,突然就想微笑。

  却又心痛。

  以琛……

  以琛。

  脱了鞋子躺在床上。这两天她一直都睡客房,现在却突然不想离开。一种莫名其妙自己也难以说清的心情在胸臆间泛滥,或许因为明天。

  明天,周五,以琛就要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走动的声音,她翻了一个身,好半晌醒过来,屋里一片漆黑。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掀开被子起床……被子?默笙愣了愣,嗯,大概是晚上冷了自己扯过来盖的。

  快速地刷牙洗脸,镜子里她的头发有点长了,不断落到眼睛上,要找个时间去剪剪。拿好东西出门,门一开,愣住。

  一身西装笔挺的以琛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钥匙,像正准备开门。

  默笙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以琛?”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晚上回来的吗?

  “嗯。”以琛收起钥匙,草草地应了一声,经过她走进客房。

  一会儿出来,手里多了份文件,看到她还在门口傻傻地杵着,他皱起英气的眉。

  “你不去上班?”

  “呃,就去了。”

  不知怎么的,默笙有些局促。第一次真实地意识到他们的关系不同了,而以后,都要这样,每天早晨,第一个看到的都是他……

  “我送你过去。”

  默笙跟在他后面走进电梯。“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事务所和杂志社,一南一北的方向。

  以琛按下地下一楼停车场的按钮,淡淡地说:“我去X区法院,正好顺路。”

  “哦,那好。”原来是这样。

  车上默笙想起问他:“你……昨天晚上回来的?”不然怎么会有文件掉在客房。

  “对。”以琛简略地回答,注意力都放在路况上。

  默笙抿唇。“什么时候……为什么不叫我?”

  “十一点多。”他微微不耐地回答,顿了一顿又说:“没有必要。”

  默笙眸光微微黯淡,转向车窗外的世界。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堵得一塌糊涂……他们,也要这样一直堵下去吗?

  “以琛,中午你在X区的话,我们能不能一起吃饭?”

  以琛蓦地一动,转首,默笙正看着窗外,声音轻轻的,对着谁说?

  他转回视线,漠漠然的声音。“中午我应该不在。”

  
  事实上,早晨也不在。

  “以琛?”老袁铜铃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推门走进事务所的人,学小女生用手把眼睛擦了又擦,“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出现了幻觉?”

  “我看有问题的不止是眼睛。”以琛瞥了他一眼,走进办公室。

  大块头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进来坐下。“昨天下午七点多跟你联系的时候你还在广州,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那时我正在机场。”以琛坐下翻开文件说。

  “事情都办好了?”

  “差不多。”

  他说差不多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老袁有时候不得不佩服这个师弟,广州的事情要在一星期之内解决本来就嫌紧凑,现在他居然能提前一天完成,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昨天到家很晚了吧?干吗这么急,你今天再回来也不迟。”老袁嘀咕着说,“要不是知道你跟我一样是孤家寡人,我都要怀疑你是赶着回来陪老婆了。”

  本来在文件上匀速书写着的钢笔猛地一顿,在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痕迹。

  以琛从文件中抬头,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老袁,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早上你要出庭。”
  

  美婷看到以琛从会议室出来,立刻把手里的资料递给他。“何律师,你要的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

  “还有这个是C大百年校庆的邀请函,和向律师袁律师他们的一起寄来的,我帮你单独拿过来了。”

  “谢谢。”以琛颔首接过,翻开印着C大标志性建筑的精美邀请函,上面写着十一月十五日C大百年校庆。

  美婷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五点四十。“何律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下班了。”

  “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那我先走了。”美婷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突然想起,“何律师,刚刚你的手机响了好几次。”

  见当事人的时候没把手机带着,里面有两通未接电话。一通是另一个当事人打来,以琛立刻打回去,谈了几分钟,挂断。还有一通……手指按下绿色按钮。

  对方立刻接起。“以琛。”

  “什么事?”他的声音又稍嫌冷淡。

  “唔。”对方似乎被他的冷淡所阻,顿了顿才说,“以琛,我的钥匙找不到了。”

  她在马路对面等他,包搭在肩膀上,穿着大领子毛衣,低着头数着地上的格子。

  红灯。他停住脚步,远远地看着她。

  有很多东西没变。她还是喜欢穿毛衣,二十五六的人了仍然穿得像个学生。她等人的时候还是喜欢边等边数地上的砖格。

  那时候他就老是要让她等。

  有一次她等久了朝他发脾气。“我都数到九百九十九了,你才来!下次要是让我数到一千我就再也不理你!”

  结果又一次,他被系里临时抓去开会,冗长的会议终于完了后他跑去,她居然还在,这次她等的脾气都没了,只是委委屈屈地看着他说:“以琛,我都数了好几个九百九十九了。”

  而这七年来,他又多少次数到九百九十九?

  不是没想过放弃,只是始终没办法数到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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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14 PM |只看该作者
  匆匆的走过人行道,默笙旁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胖乎乎的老外,笑眯眯地在说什么。以琛放缓脚步,徐徐地走近,隐约听到那个老外说:“……your oral English is perfect.”

  “Thanks,I've been there for seven years.”

  很流畅的英文完全不需思索地从她口中吐出,像母语般自然,以琛插在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一握。

  恰好她一偏头看见他,朝他笑了一笑,对那个老外说:“My husband is coming, maybe he knows how to go there.”

  又问他:“以琛,你知道XX路怎么走吗?”

  他点头,直接告诉那个老外,胖胖的老外连声谢谢地走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默笙突然讷讷,对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以琛开口:“你的钥匙呢?”

  “呃……大概掉了。”她不自在地低头,不看他的眼睛,“不然……就是早上没有带出来。”

  以琛敏锐的目光打量着她不自然的表情,心里缓缓升起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若看不出她的心虚真枉费他在司法界混了,赵小姐以后若犯了罪最好保持沉默,不然肯定三言两语就原形毕露。

  “走吧。”他突然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抑制那种在心底暗暗漾开的心情,那因为她小小的心思,因为她那句“My husband”而荡起的涟漪。

  “去哪里?”默笙追在他身后问,那里不是回他家,唔,他们家的方向啊。

  “吃饭。”

  吃饭?默笙连走带跑地赶着他过快的脚步。“……我们回去吃好不好?先去超市买菜,现在还不晚。”

  她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又是为了谁?

  以琛一涩,声音猛地低了十度。“不用。”

  不用就不用,可是……能不能不要走这么快。

  “以琛,慢点。”默笙微微气喘地说,手很自然地拉住他的衣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动作是多么的亲密。

  以琛却是心突的一跳,一低头,就看见她白皙的手指扣在他铁灰色的西装袖子上。

  没有说什么,放慢了脚步。

  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小巷子,走进一个很普通的小饭馆。默笙好奇地打量着小店的四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话说回来,往往越不起眼的地方越容易出现美味,以琛会老远的带她来,肯定是不错的。

  老板热情地迎上来招呼:“何先生,好久没来了。”

  默笙惊讶极了,他居然是一口Y市方言。

  “最近比较忙。”以琛也用方言回。

  老板好奇看着默笙,“何先生,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第一次见你带女朋友来,很漂亮哦。”

  以琛笑笑:“哪里。这是我太太。”

  “太太?何先生结婚了?”

  老板叫起来,惊叹了两声,转而对默笙说,“何太太你真好福气,嫁到何先生这样的人。何太太是哪里人?”

  “我也是Y市的。”默笙听得懂,却不会说方言,因为母亲是外地人的缘故,家里一直说的是普通话。

  老板一边聊着闲话一边把菜单子拿出来。以琛示意默笙点菜,默笙接过翻了翻,发现这家店的招牌菜都和笋有关,笋片滑鸡,鲜笋肉丝,鲜笋炒酸菜……这倒也不奇怪,Y市本来就盛产笋,现在又是当令。

  她很爱吃笋,不过……还是别点了。

  一会儿点好菜把单子递给老板,老板看了看,居然责怪地说:“何太太,你也是Y市人,怎么不吃笋?”

  不吃笋很奇怪吗?以琛就不吃啊,以前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老说笋有一股怪味道,她怎么骗也不肯吃一口的。

  “……何先生每次来都点的。”

  菜一道道地端上来,以琛的筷子始终没有碰过笋。

  默笙涩涩地说:“怎么不吃呢?老板说……”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每次来都点,为什么呢?

  以琛沉默,久久开口,寥寥的四个字。“盛情难却。”

  她恰好一片笋在嘴里,却再也尝不出那股鲜甜,咽下去,像以琛说的,有股怪味道。

  眼角看到那老板正操着一口Y市普通话热情地招呼着刚上门的客人,大声地吹着店里的招牌菜有多好吃多好吃。

  真的。

  盛情难却。
  

  “你不回去吗?”从小饭馆出来,拿着以琛给她的钥匙,默笙迟疑地问。

  “我去事务所,还有些事要处理。”以琛淡淡地说。

  “哦。”钥匙紧紧地攥在手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以琛看着她,眼中闪着奇异的光。“你要等我?”

  “……嗯。”默笙点头,又讷讷地解释原因,“你的钥匙在我这。”

  “事务所里有备用的,你不用等我。”他收回在她身上的眸光,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语气更淡了,甚
至带了点自嘲。“我也不习惯让人等。”

  从来回去,都是一室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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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16 PM |只看该作者
  又是十一点。

  以琛开了门,手指习惯性地摸向墙上的开关,却在快要按下去的时候停住。

  灯亮着。

  他放下手,环视一下屋内,电视机开着,人却不见影子。

  走过去关电视机,经过沙发时眼角瞥到上面蜷缩睡着的人,蓦地止步。

  以琛瞪着那张熟睡的脸,真想把她摇醒骂一顿。

  这么冷的天就睡在沙发上,她有没有脑子?

  明明又气又恼,却只能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

  软软的身躯填满他空虚的怀抱,温暖的气息轻悄地呼吸在他冰冷的西装上。

  这些年,从来不敢幻想有这么一天,她又是这样触手可及,一伸手,一低头,默笙就完全属于他。

  微微垂下头,脸颊摩擦她柔软的脸颊,在外面睡了那么久,居然还是暖暖的。

  怀里的默笙突然不适地动了动,躲开他的触碰,以琛屏住呼吸,她醒了?

  而她却是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头往他怀里埋了埋,更深地睡去,浑然不知有人因为她小小的动静而心潮起伏。

  她……唉,以琛暗暗叹息,那越来越柔软的心情再也控制不住了。

  手肘推开卧室的门,把她放在床上,她在睡衣外面加了件开襟毛衣,以琛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帮她脱掉,扣子一个一个解开,呼吸竟渐渐有点乱了。

  轻轻地托起她,把外衣从手臂中褪下,隔着睡衣,那背上柔软肌肤的触感也让他心跳快得不能自抑。

  扯过被子来帮她盖好,以琛迅速地起身走开。

  再呆下去,他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用某种方法吵醒她。

  在外面的卫生间清洗一下,以琛走向客房。经过主卧室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推开房门向床上看去。

  果然!

  被子只有一半在她身上,另一半拖在地上,一只脚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

  短短十几分钟,就能睡成这样,看来以前她说自己睡相只是“有点差”真是太含蓄了。

  知道她睡相差,是唯一一起度过的那个冬天,默笙连连感冒,两个月里竟然感冒了五次。问她原因,开始怎么都不肯说,后来才很不好意思地开口:“我晚上睡觉睡相有点差,只是有点差哦,老是踢被子。在家里爸爸回来得晚,还能顺便帮我盖盖被子,这里就没人啦,老是睡到半夜捞被子,所以感冒也不能怪我。”说到后来,已经是一副感冒有理、与我无关的样子。

  现在看来,她的睡相岂止是有点差。

  以琛捞起半拖在床下的被子,帮她重新盖好。可刚一离手,她竟然一个翻身,被子又掉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什么睡癖!

  以琛伸手拉过被子,再一次把她盖得严严实实,有些冒火的眼光盯着睡得一派安然的默笙。

  她敢再踢一次试试,他一点也不介意彻夜纠正她的“睡姿”。

  可惜接下来,默笙一直睡得乖乖的,动都不动一下,最后还怕冷似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种时候,即使是睡着的默笙也知道要识时务的。

  
  什么时候了?白天还是晚上?她怎么会睡在床上?

  从被窝里坐起来,脑子还不太清醒。默笙睡眼朦胧地下床,却到处找不到拖鞋。

  咦,到哪里去了?

  以琛从厨房出来,看到默笙穿着睡衣在客厅里一蹦一跳的,不由蹙眉。“你干什么?”

  “我的拖鞋……”看到了,在沙发那儿,再跳一下,达阵成功。

  穿好拖鞋抬头,就看到以琛用不赞同的目光瞪着她。

  “呃,我找拖鞋……”没来由的就心虚。

  “去换上衣服。”他硬邦邦的扔下几个字转身。

  低头一看自己一身睡衣,默笙脸一红。差点忘了,这个屋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换好衣服出来,以琛已经在吃早饭。默笙迟疑了一下,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和以琛一起吃早餐……

  见她迟迟不动手,以琛抬眸。“吃不惯中式早餐?”

  “啊?不是。”从发呆中回神,快快地低头喝了一口。咦,居然很不错。

  “以琛……”

  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以琛眼也不抬,平淡的口气。“附近买的。”

  “……味道很好。”

  “还可以。”以琛心不在焉地回一句。

  没话说了。默笙闷头喝粥,眼角瞥到一旁茶几上整理好的文件。

  “今天也要去事务所吗?”

  “嗯。”

  “很忙?”

  “还好。”事实上快忙疯了,而他会这么忙,完全是因为前些日子某人害他发神经。

  “哦。”

  低下去的语调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她喝粥,发丝都快垂进粥里了。

  他们,似乎是新婚。

  “你英文怎么样?”别开眼,以琛似乎漫不经心地问起。

  英文?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还可以啊,不过……四级还没有过。”去美国前第一次考四级,光荣的成绩——五十九。

  好意思提。

  “和我一起去。”以琛说。

  “呃?”默笙抬头惊讶的看着他。“去哪里?”

  “事务所,帮我翻译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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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17 PM |只看该作者
  译不出来。

  默笙瞪着纸上的英文,没天理,国外那么多年白待了。

  问以琛?抬头看看,他好像很忙,不好打扰吧。

  安静的办公室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以琛右手翻着文件,左手接起。

  “喂……我在事务所……不了,我今天恰好有事……”

  那边又说了什么,以琛笑起来,“老周,什么时候你也做起媒人来?”

  那边老周也是一肚子苦水。“还不是家里那位逼的,上次她来法院正好看到你,就一心想把外甥女介绍给你。我家老太婆别的嗜好没有,就喜欢做媒。不过说真的,小何,不是我帮自家人说话,我家老太婆的外甥女真的不错,学识相貌人品绝不亚于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以琛笑笑。“老周,难道你要我搞婚外情不成?”

  “什么婚外情?”老周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说你结婚了?”叫出来后立刻又自己反驳,“别开玩笑了,任何人都有可能结婚了,就你何以琛不可能。”

  什么话,以琛失笑。

  挂了电话,以琛看向正在一旁埋头苦干的默笙。

  又咬笔头。

  屡教不改的坏习惯!

  以前做不出微积分就是这样,咬了一会就把作业推给他,讨好地看着他,“以琛……”

  可怜他一个读法律的,微积分学得比理工科的人还好。

  “以琛……”默笙实在译不出来了,抬头求助。

  唉!

  走到她身边,很习惯地把她手中的东西拿过来。“哪里?”

  “这里,这个怎么翻译?”

  mobilia personam sequuntur。

  动产随人。

  很专业的名词,拉丁语,她不会是正常的。

  他的气息很近,萦绕在她鼻间。默笙突然就想起以前一起上自习,以琛总是很一本正经地说:“默笙,不要坐我旁边。”

  “为什么啊?”就是跟他来上自习的啊。

  “会打扰到我。”

  有点难过,不过立刻举手发誓。“我保证不和你说话不出去买零食不动来动去……”

  结果没等她说完,以琛就一脸挫败地说:“你再安静也会打扰我!”

  什么嘛!当时气得她拿了书就气呼呼地跑了。

  不过,现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因为他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她身后,俯着身,清爽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发丝轻轻摩擦在他的外套上,她的一抬头,就可能碰上他的下巴。

  脸莫名其妙地微微烫起来,他很打扰她……

  然后在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干什么前,她已经猛地站起跳开,头顶毫不留情的撞上某人的下巴。

  “你干什么?”以琛抚着撞痛的下巴,被她吓了一跳。

  “呃、我……”她哪能说,脸越烧越红,“……我、我想去吃饭。”

  说完就懊恼,什么借口啊,现在才……瞥了眼墙壁上的钟,十点半还不到。

  “现在?”以琛果然蹙眉。

  “嗯,是啊,早上没吃饱。”硬着头皮说到底了。

  瞥一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工作,再看眼前“饿”得神情有点怪异的默笙,以琛投降了。

  早就知道,带她来事务所绝对是个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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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17 11:19 PM |只看该作者
  周六的肯德鸡里拥挤而热闹。

  默笙怎么也没想到以琛居然会带她到这来,拉拉了以琛的袖子,“以琛,你没有走错门吗?”

  “没有。”

  “以前你不是说这是小孩子才喜欢的地方?”

  “以前你也很喜欢这个地方。”以琛脸上闪过一丝不被领情的恼怒。

  呃……

  “那我占位置。”默笙明智地捡轻松的活干。

  坐在二楼的窗边,咬了两口汉堡,默笙就吃不下了,晃着可乐,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以琛搭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说起她刚刚翻译的东西。

  以琛听着扬眉:“你什么时候对法律这么感兴趣?”

  “嗯……多懂点法律总是好的。”

  “那倒不用。”以琛似笑非笑的,“你大可继续当你的法盲,只要你不是要离婚,我都可以帮你。”

  嗄?默笙一呆,他这算不算是在开玩笑?

  “小何,你怎么也会来这里?”惊讶的女声在默笙身后响起,默笙转过头,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牵着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向他们走来。

  “何叔叔!”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响亮叫,其中一个鬼精灵地说:“何叔叔,你女朋友好漂亮。”

  “方检。”以琛站起来打招呼,这个看起来很精明能干的女子是区检察院的检察官,以琛手里有一个案子,她是公诉人。

  方检拍了拍儿子的头,“不要没大没小。”然后笑着对以琛说:“何大律师未免太寒酸,枉费你日进斗金,怎么请人吃这种外国路边摊。”

  以琛笑笑,“有人喜欢吃。”

  这个“有人”不会指她吧,默笙心里嘀咕。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的确喜欢,可是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后还会喜欢那就是味觉出问题了。

  “怎么,大律师红鸾星动了?”方检是何许人也,检察院出来的,察颜观色是职业素养,立刻就从何以琛短短五个字里听出暧昧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默笙,看来这个学生气十足的女子对何以琛来说与众不同啊。

  “哪里。”以琛草草带过,没接话。“听说方检要升职了,我先恭喜了。”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方检虽然喜形于色,不过口头还是谦虚,迟疑了一会说:“小何,上次见你就想问你,结果接了个电话转头给忘了。听说,魏大光的那个案子你接了?”

  “没有的事,只是他的亲属是来咨询过。”

  魏大光原来是某地级市副市长,涉嫌贪污挪用资金过亿,最近报纸上很多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默笙供职于消息灵通的传媒业,自然也有所耳闻,只是这些消息总让她想起一些不快乐的往事,所以很少去关心。

  方检放心地笑起来,“要是你接这个案子,我就要担心了。不过我早和我们办公室的人说过,这种贪污受贿的案子小何向来不接。”说着有些感叹,“要是个个律师都像你一样,有些罪犯哪会逍遥法外。”

  “方检过奖了,罪犯也有获得辩护的权利,我不接这类案子是个人原因。”

  个人原因?

  默笙搅拌着冰块的速度明显慢下来,看着以琛淡淡的表情,有点失神。

  方检笑说:“不管怎么样,你不接我就轻松多了。好了,我也要走了,宝贝们和叔叔说再见。”

  “叔叔,姐姐再见!”双胞胎整齐划一地说。

  “什么叔叔“姐姐”,乱叫!”方检敲敲宝贝儿子,一手一个牵走了。

  他们一走,原本有些活跃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默笙的心思还在以琛说的“个人原因”那儿转,她不得不想到自己身上来。

  “以琛。”默笙低着头用吸管戳着漂浮在可乐上的冰块,“我爸爸的事情,你很介意吗?”

  以琛没有声音,默笙有些底气不足地说下去:“其实我爸爸他人很好,而且那些事情……”

  “这与我无关。”

  鼓起勇气才说出来的话被以琛僵冷地打断。

  默笙手里吸管没戳中冰块,直接戳在了杯子上,杯子翻倒,可乐翻得满桌子都是,顺着桌沿滴到默笙白色的毛衣上。

  愣怔了好几秒,默笙才拿起纸巾机械而快速地擦着桌上的可乐,很认真很用力地擦,手指却在微微颤抖。

  他说了什么?以琛闭了闭眼睛。

  第二次。

  第二次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定了定神,以琛倾身,拿过她手中的纸巾,“我来。”

  等默笙回神,手中的纸巾已经易主,他低着头,专注而仔细的擦着她毛衣上的污迹,修长的手指坚定而有力,透过发丝的缝隙,可以看到他坚毅的眉……

  以琛,很近很近。

  那么遥远的,究竟是什么?

  “下午我不去事务所了。”默笙低低的语调。

  以琛停下手,看着她,深黑的眼眸里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我去逛街,要买点东西。”默笙低声说,“反正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其实根本没东西要买。

  无目的地踱在人群拥挤的街头,默笙情绪有些低落。也许选择逛街是错误的,这么热闹的环境,只会让落寞的人更加落寞而已。

  这一个月,过得像做梦一样。

  本来快要陌路的两人,突然就有了最亲密的婚姻关系。没有缓冲,跳掉了所有的过程,却跳不掉分离多年造成的生疏和难解的心结。

  她的父亲。

  她以前的婚姻。

  好像问题都出在她身上呢。默笙苦笑。

  逛了几家店,试了两件毛衣,看着穿衣镜里的人,总觉得哪里不合适。

  大概相由心生。

  倒是记起要剪头发。

  城市里最好找的就是理发店,出了服饰店,抬眼就看见。

  艺术理发师?

  好熟悉的名字,默笙在脑中搜寻一遍,终于想起这是小红强烈推荐过的一个店。小红的品位一向可怕,不过里面等的人那么多,不至于人人都像小红吧。

  推开门坐下,一个多小时后才轮到她。

  “小姐要怎么剪?”理发师问。

  “短点就行了。”

  “就这样?”

  “嗯。”

  “太好了。”理发师先生高兴得有些诡异,“我最喜欢自由发挥了。”后面一句话接近自言自语,默笙也没太在意,等到又一个多小时后……

  默笙瞪着镜子里的人,怎么会?

  “怎么这个样子?”参差不齐的像被什么动物啃过。

  “你觉得不好看?”理发师气势汹汹地瞪着她,右手剪刀寒光凛凛,左手吹风机呼呼助威。

  “呃……不是。”默笙立刻威武能屈,“其实,仔细看看……很不错。”

  “真的?”理发师先生怀疑地望着一脸真诚的默笙,“你觉得哪里好?”

  哪里好?梳和不梳效果一样算不算好?

  “嗯……那个,很……艺术,对,很艺术。”想起店名,默笙很肯定地点头强调。

  “真的?”这个“真的”可是完全不同的语调了,理发师先生得意得连头发都要飞起来了。

  大手一挥,职业凶器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你的头不要钱了。”

  她的头不要钱?听起来怎么这么血腥,默笙小心翼翼地确定:“你是说我不用付钱?”

  “对,免费。”

  “为什么?”默笙愕然。若不是理发师先生的表情太过不可一世,默笙几乎要怀疑他是剪坏了不敢收钱了。

  理发师摇头,一副没人理解的落寞。“你难道不知道艺术是无价的?所以在我店里,只有剪坏的头才要收钱,因为那是失败的作品而不是艺术……”

  很艺术的逻辑,因为听的人完全不懂。

  在被理发师先生成功洗脑前逃出来,默笙很自觉地靠边走,一路上忍不住频频往路边商店的橱窗里看,橱窗里的人也顶着乱七八糟的头发愁眉苦脸地望着她。

  瞪着玻璃,越想越好笑,默笙忍不住笑出声。

  路过的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很难想象有人顶着这样一头头发还这么开心。

  “小姐,你要不要进店里看看?”

  店员小姐热情的招呼声响起,默笙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人家橱窗里的模特看很久了。她发呆的时候喜欢盯着一个东西眼珠一动不动,以前以琛就经常被她盯得毛骨悚然。

  “好啊。”默笙有点不好意思地在店员殷勤的笑容下走进店里。

  店里卖的是一个知名品牌男装,默笙本来只是随便看看,却在一件风衣前停住脚步。

  很简单的款式,以琛喜欢的颜色……手不由自主的摸上领子,想象要是以琛穿着,一定很好看。

  “小姐帮男朋友买衣服哦?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哦,现在打八折,只要三千二。”

  默笙听得一愣,好贵,几乎是她一个月的薪水了,她身上哪里带了这么多钱。向店员小姐抱歉地摇头,店员小姐和善地笑笑。

  走到店门口,还是觉得舍不得,这件衣服真的很适合他。默笙忽然想到了以琛曾给她的卡。

  快步走回去。“这里可以刷卡吗?”

  “唰唰”的声音停止。“小姐,请在这里签字。”

  拿起笔差点习惯性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幸好及时想起这是以琛的卡,应该签“何以琛”。

  何以琛……写过很多次的名字。

  有次她跟以琛赌什么气呢?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一个人上自习,带的是高等数学,做着题,明明是开草稿的,等她回神,纸上已经满满地写着“何以琛”。

  然后身后突然响起以琛的声音。“默笙,你写错了。”他看着她,眼睛在笑。

  “哪有?”被抓到的羞愧立刻没了,拿起笔一笔一画地写给他看,“何以琛”,哪错了?

  “笔画顺序错了,‘何’右边的‘可’应该先写里面的‘口’,最后才是竖勾……来,再写一遍。”

  她一定被他的一本正经唬傻了,居然真的拿起笔,认认真真地准备再写一遍。直到写完了一个“何”才反应过来。“何以琛,我为什么要写你的名字!”

  默笙将签好的单子递给店员,店员微笑的把袋子给她:“欢迎下次光临哦。”

  往事的回忆让刚刚好点的心情又开始回落,走出店门,默笙茫然而立。

  昔日的甜蜜已经遥不可及,现实的悲哀却寸步不离,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重拾昔日的幸福?而这样反反复复的心绪,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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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0-24 11:03 AM |只看该作者
好看!!看似还没有完结~楼主会更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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