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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好好看-紅棗 (神獸錄 龍子之卷) 作者:決明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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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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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06 AM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一)
沇川鎮,坐落南城以西十六裏處,是一座人口稠密的水鄉之鎮。
  鎮名,源起於貫穿全鎮之河,沇川。
  沇川河形似蛟,三曲六彎,水面倒映藍天白雲。
  随朝夕天色,沇川面貌永遠多變,時而燦陽碎金,像揉了金絲線的紗,耀眼高貴;時而暮霞灑紅,似染出花豔的緞,嬌羞可人。
  沇川縱貫全鎮,分流七道,枝桠般散布,鎮中瓦屋多沿河而立,鎮内大小座石橋數目早已破百。
  沇川有神。每位鎮民心中如此堅信。
  祂賜予他們豐富漁獲、甘美水源,他們則回以虔誠和敬畏,全心全意,敬沇川的灌溉、畏沇川的怒泛。
  川神慈悲,川水風平浪靜,讓鎮民得以穿梭河上,捕魚、遊景,勤奮工作着。
  川水洶湧淹戶,則是川神發怒,是鎮民無意之中激怒神隻,那時,全鎮百姓集合,齊跪沇川河畔,磕頭求饒,直到川神息怒爲止。
  奇景呀。
  當蒲牢看見沿着川水下跪,個個雙手合十的鎮民,或匍匐叩首,或放聲哭泣,求取川神原諒的景象,除那三字贊歎外,找不到其他詞彙足以表達觀感。
  生意放着不做,三餐擱着不吃,孩子哭了不奶,雞飛了狗跳了牛跑了,也沒人有空搭理……
  「奇景呀……」又是一次重複的籲歎,這回加上了連連搖頭。
  人類,信奉神佛的死忠,真是居六道之冠呀,望塵莫及哪。
  「這種小河能有多大尊的神?……真正大隻的都在上頭,懶得下來呀。」微眯的眸,帶些慵懶不敬,瞟向頭頂上空。
  雷,悶悶地響,像回吼着他:态度放尊重點。
  目光重新回到川河兩邊,全鎮大夥這麽忙,他找誰提問去?
  沒人有閑理他。
  「挑錯鎮了……應該找個不忙的小城上岸。小九提過,哪個鎮都沒差……」
  蒲牢擡手,揉撓着頭發,嘀咕着。
  發如其人,不羁的及肩黑發,微微上挺、微微淩亂,随興的弧線,不束、不盤,僅僅耙向腦後,任其自在飛揚。
  襯在率性發下的面容,不算精緻英俊。
  眉太濃,眼太利,鼻太挺,臉龐棱線分明,刀削般粗犷,那是一張輕易能吓哭孩童的臉,此時卻因懊惱顯得茫然迷失。
  偏偏茫然迷失,也柔化不了容貌間與生俱來的犷悍。
  高人一等的壯碩體格,突兀醒目,站在大街道上,鶴立雞群。
  若不是鎮裏百姓忙於跪拜沇川,忽略了他的存在,否則他這樣的男人,很難不吸引衆人目光。
  「兄弟都說我好狗運,抽到容易的藥材,啧,哪裏容易呀?!」一手足無措,就淩虐頂上黑發,抓抓撓撓,耙弄着發,弄得頭頂亂翹,有股江湖人士的率真味兒。
  他非江湖人,江與湖,對他都太渺小。
  他來自於更寬闊之處。
  海。
  他身上的傲氣和獸息,人類永遠仿傚不來。
  堂堂龍骸城四龍子,豈是尋常人類得以比拟?
  他是龍子,神獸龍子。
  踏上人界,爲尋一味藥物而來。
  「小小紅紅圓圓的玩意兒,名叫紅棗……到底是啥鬼?小九說,随便找個人問,六歲娃兒也知道。」四龍子蒲牢持續碎碎喃念。
  龍骸城不産紅棗,不能怪他孤陋寡聞,對這種東西一頭霧水。
  最好随便問個路人都能問到,他就不信這麽簡單,好,他試!若試不成,回去再找小九幹架!
  「哪裏找得到紅棗?!」
  他聲朗氣足,大嗓門問。
  「求河老爺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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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8 AM |只看该作者
畢竟,海與陸,吃食之物、料理之法,确實差異頗大。
  她不強迫他接受絨喜愛,自己默默吃餅,品昧久違的餅香,吃得眉開眼笑,一臉滿足。
  船夫胡叔瞧見了,真替小夫人不值。
  那大老爺的牌性,未免太糟了吧?”
  從一上船,就擺起一副臉孔,活似誰欠了他十萬八千兩。
  小夫人好幾回與他交談,他愛理不理就算理了,也是“哼、嗯,悴”之類的簡短單音,小夫人腫氣好,處處忍讓、處處縱容,但胡叔這旁觀者,快看不下去了!
  在外頭,連假裝恩愛都不願了,回到家,哪可能善待小夫人?!
  他開始同情起小夫人了……
  “蓮開得好美,你快瞧。”小夫人對牛彈琴一般,指看一畦引河水種植的蓮田,笑音滿溢,可惜,大老爺屬生,隻眸了……不,是嗯了一聲。
  “回去煮些蓮子湯給你喝,蓮子好,清心益腎,健腫止瀉,降心火。”
  回去煮蓮子湯?
  這一句稍稍讓蒲牢開心了些,抿閉的唇線柔軟下來。
  不爲一碗蓮子湯,而爲她的“回去”。
  意思是,她會跟他“回去”,對吧。
  “船夫大哥,麻煩你,前頭靠岸吧,我們下去走一段路,散心。”紅棗說道,河岸兩旁約數十尺便搭個木棧小道,方便船隻停岸可上下般,木棧小道邊,也正有人等着搭船。
  “好的。”
  胡叔照辦,舟槳一擺,抛了粗繩,勾向前端的木樁,穩住船身,下船,要扶小夫人一把。
  臭臉大老爺一把撥開他的手,位置一換,橫檔在中間,胡叔連她的衣角也沾不到。
  他輕輕松松抱她下船,由搖昊的小舟跨到森棧上,毫不見狡猾颠簸。
  動作很是俐落,但那張冷臉,讓胡叔真的忍不住了。
  “這位老爺,别怪我老胡多嘴,您對夫人的态度實在有待改進,兩夫妻出來玩,開開心心,快快樂樂,不是挺好的嗎?闆張臉孔,對夫人不愛理睬,當心夫人一氣之下,收拾包袱回娘家去。”胡叔并非咒人,而是說出最壞情況。
  教訓完蒲牢,輕舟載滿下一批客,解開粗繩,又咄喝着上路。
  “那隻雄人類……是在教訓我嗎?”呆住的蒲牢終于回神。
  “連胡叔都看出來了你的不悅。”她牽看他,走過木棧小道,踩上街磚,“你今日若不方便上陸,可以直接告訴我,我隻是說『想回來走走』,不是非今天不可,我能等你有空閑些,也有想遊玩的心情時,再跟你一塊兒來。”
  她沒有動怒,淡淡說看,認爲他的不悅,來自于她的突兀要求。
  “我……不是的……啧!跟那個沒關系啦……”
  “不然,跟什麽有關系?”
  她問,他卻是抿嘴,不說話。
  “再陪我去一個地方吧,隻要再一個地方就好。”她的口吻,有種“抱歉,請你再忍耐一下下……”的虧欠。
  她步行的方向,牽動他的記憶。
  七街,左拐,第二個轉角……直直走再直直走……
  當初,他走過相同的街道。
  爲了找到“紅棗”。
  上了半山腰,瞧見一間竹屋,新鮮的、曬幹的、熏烤的,或是笑起來甜甜、抱起來軟軟的,都有。
  那片綠蔭,依舊青翠。
  那叢間的果串,一樣累累飽滿。
  他就是在這裏,初見了她。
  屋舍同樣完好,由窗外望入,裏頭擺飾不變,似有人居住一般,整潔有序。
  四周的藥草圃,綠意然然,不見半裸枯死,土壤仍微微帶濕,雜草除得幹淨,藥株長得極好,正逢花期的那些,開起了鮮妍的藥枕。
  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一座墳。
  她卸下紗帽,走近細看,竟是她的墳。
  寫着她姓名、她生卒之年的衣冠家。
  墳前,一盤素果,一杯清茶,一性快燃盡的清香,顯示着,孤墳在此地,并未被遺忘。
  “誰的墳?”蒲牢跟着湊來,看見墓碑之名,睦大了眸。
  “我在這兒,已經是個死人了。”她不意外,但意外……鎮民爲她造墳。
  親眼見她投海的鎮民太多、太多,她相信,他們事後出過海,尋過她,希望生能見人,死能見屍……
  不知尋了多少回、失望了多少回,他們才願意接受事實。
  她再度環視她的家園,由這兒的一草一木,都能感受到鎮民們對她的疼愛和懷念……
  她,在沇川鎮,短暫的一生,沒有白活。
  深深幾回吐納,嗅滿無數草藥的昧道,清芳熟悉,和着泥地氣息,當做最後的巡禮。
  “我們,回去吧。”
  她說,準備戴回紗帽之際,看見他濃眉一動。
  那神情,像驚喜、像訝異,像……
  如釋重負。
  她看着他,一絲清明,一些領悟,如曙光,乍然而現。
  “……你從上岸後,悶悶不樂,若有所思,意興鬧珊,不會是……鬧别扭吧?”她試探問。
  當他唇線一抿,一副“不打自招”的坦承,她知道,她完全猜中。
  “你怕我……回了一趟流川,便不想離開?”她又蒙測着。
  “你怎麽知道?”他啥話都還沒說呀!
  因爲,你太容易看透啦……
  回顧他一路上的反常,終于獲得了理由。
  難怪,介紹沇川美景時,他不屑一顧,咕嚷:“哼,龍骸城美多了”
  難怪,喂食沇川美食時,他嗤之以鼻,碎悴:“這有什麽好吃?”
  他就是故意貶低沇川,不讓她心生眷念嘛。
  這隻龍子,真是……
  她幾乎失笑,不知該氣,或是無奈。
  “我從頭到尾,沒有這般想過。”最後,她笑着輕歎,蟒着搖搖。
  不曾想過,踏上沇川,重新生活。
  不曾想過,離開龍雕城,離開他。
  真的不曾。
  “回沇川,純粹是對這塊土地的懷念,希望回來,看看熟識的大家,過得可好。”她甚至連與沇川鎮民重逢相認,都沒有打算,“我不知道你會擔心,若知道,我就回來了……”
  “我是擔心你『比較』,擔心你後悔。”蒲牢一籲,也許是安心了,才敢坦白,“怕你『比較』食物,『比較』朋發數量,『比較』加快多寡——拿沇川鎮和龍骸城兩相較量,分出高低,然後決定……留在你比較眷戀和地方。”
  怕她人類城鎮的食物,多過于海城。
  怕她在人類城鎮所牽挂的朋發,多過于海城的小魚兩三隻。
  怕她對沇川,充滿回憶……
  “我不是說過,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在哪裏,我也在哪裏。”當時那番表白,她可是鼓足了勇氣,難道,他聽過,便忘了嗎?
  “你說過的話,我全都記得。隻是……”怕。
  她用擁抱打斷他的話。
  “你呀,瞎操心。”口吻,無比愛憐。
  雙臂圈纏在他腰間,密密的,沒有空隙。
  她在他懷中,輕輕開口,“我若離開你,獨留沇川,一定是因爲你告訴了我,你不愛我,不要我膩着你、不願再看見我,用着……對待兒香那樣,冷淡的神色、刺人的口吻,教我傷心絕望,我才能割舍得掉你,走得頭也不回。”
  “不會有這麽一夭”他的回答,如同此時的回摟,力道十足,幾乎要将她揉進胸膛深處:“絕對不會”
  雖然,男人的承諾,須用時間方能證明,并非靠着誰喊得響,誰就不會食言。
  她卻願意相信他、願意給他機會、願意執他之手,共同去領受、去驗證,他的保證。
  “那麽,你還怕什麽呢?”
  她的去留,取決于他。
  他若待她不好,她才會走。
  她已經說得明明白白。
  要留住她,就好好珍惜她、疼愛她,她會回應他的情意,毫無保留,反之,不糾纏,不死賴,永不相見,她做得到。
  他,還怕什麽呢?
  她把選擇的權利,交在他手上呀
  蒲牢像是一口氣吞下十幾瓶定心丸,整個人穩穩當當,終于露出笑顫。
  哼哼哼,他要對她很好很好,好到她舍不得離開他,好到再也沒有誰,能赢過他!
  “再說了,我還想在龍雕城裏,瞧瞧兒香和冰夷,到底會有怎樣的進展呢……”她笑出聲來,呵呵清脆。
  那出冤家大戲,有得磨哩。
  “冰夷真蠢,找個溫柔可愛的女人,就不用吃苦頭了。”蒲牢曬笑。
  據小龜孫們說,前幾日,那兩隻家夥,好端端在藥居外聊天,突然,兒香湊過去苛即勿冰夷的嘴。
  吻完,冰夷都還沒表示意見,兒香又是一臉青天霹雷,直拳揮來,差點打斷冰夷的鼻梁……
  看來,在兒香完全接受自己對冰夷的“異樣情!障”之前,冰夷得多吃點補,練強壯一點。
  “不知是誰,還曾嫌棄女人的溫柔可愛呢。”她貌他。
  “女人,還是溫柔可愛點的好。”他現在很有感觸了。
  像她,剛剛好。
  一點點溫柔、一點點可愛、一點點勇敢、一點點固執、一點點傻勁,全部加起來,就足夠了。
  “還有,龍骸城的食物,我讨厭,龍雕城的朋友,也越來越多,日後,或許更會有新同伴加入……魚姬,延維、還有,參娃”她的眼睛,随着最近兩字的精神抖擻,晶亮起來。
  “你幹嘛這麽崇拜那枝參?”蒲牢想起這件事就很無力。
  沒錯,紅棗崇拜着參娃,非常、非常的崇拜……
  讓那枝小參,鼻梁都快頂上龍雕城的屋瓦。
  “你不懂,『靈參』對我們皇甫世家而言,是神一樣的存在”紅棗的神情無比草敬,提及參娃,隻差沒屈膝下跪,表達最崇高的敬意。
  對啦,他真的不懂,不就是一根成精的植物嗎?
  “醫書裏,記載了太多靈參的神迹,我沒料想過,這一生,竟有幸與靈參相識,還握過她的手,跟她做朋發……”這是身爲醫家兒孫求之不得的奇說到靈草呀、仙藥啊,她便一臉容光煥發,他連吃醋都嫌懶了。
  “是是是,靈參好,靈參妙……”不同她争論了,她歡喜就好。
  他接着她的肩,她環着他的腰,綠菌上的影子膩成了一塊兒,仿佛單翅便無法飛翔的比翼之鳥,必須兩兩雙雙,才能翺翔。
  她與他相伴的決心,有多強烈,蒲牢很遲鈍,或許還未發覺,但紅棗不同,她所做的一切,是如此的昭然若揭。
  魟醫調制的長生之藥,她已飲下,舍棄了幾世輪回。
  隻爲,留在他身邊。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
  源自于腹内,那小小的心跳,微細、規律,卻真實存在着。
  魟醫說,人類懷上龍胎,活着生下龍子的可能性……零。
  不僅是懷胎時間,孕期長,相較對人類的十月懷胎,那段時間,确定長得驚人。
  再加上,龍子幼胎的體型,爲人類胎娃的數十倍大,母體要能承受,不能單憑毅力或奇迹。
  長生之藥,能普她背負起這項重責大任……
  望向蒲牢燦爛笑顔,開心得毫不遮掩,她随其淺笑。
  罷了,先不說。
  否則愛操心的他又要胡思亂想,鑽起牛角尖,甚至去找魟醫麻煩——如果,讓他知道,魟醫打算待時日成熟,剖開她的肚子,取出龍胎,再縫合……
  她怕,先被剖成兩段的,是魟醫。
  上回,魟醫好心爲她醫治無淚之疾,讓她淚眼汪汪了好幾日,急瘋的蒲牢,差點把魟醫給片了煮魚粥……
  所幸,魟醫事後百般觀察、診治,确定她無恙,發誓她玉體安康、頭好壯壯,沒有半點後遺症,才免于遭蒲牢痛宰……
  她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這一回,也不好再讓魟醫太快面對狂暴的龍子。
  暫且先瞞着蒲牢吧,呵呵。
  現在操心,還太早了。
  她由着他,将她抱起,回返那處湛藍廣闊的家。
  皇甫紅棗,在陸路上,已成黃土一杯。
  在海底深處,展開新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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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8 AM |只看该作者
回想起來,也算某種成就吧。
  “哪裏有趣?”蒲牢完全不認同!他三魂被她吓去兩條,一點也笑不出來!
  “我這輩子從沒想過,有這麽一天,我會爲了搶男人,和一群女孩站上武場,比個高下。”紅棗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以前,若有人如此預言,她會當那人腦子燒壞了,病傻了,才說起憨話。
  “我一點都不想讓女人搶。”蒲牢撇唇,一臉不屑,轉向她時,神情稍懈,但口吻很強硬,“這種蠢事,你别再做第二次,聽見沒?”
  “不會了。”她在他懷裏,仰首微笑,眉眼溫柔甜蜜。
  指腹撫向他的發鬓a笑得縱容,笑得眸中合淚,粼粼銀美。
  “不是沒勇氣再做,而是不會再有第二個男人,教我想霸占、想争取,絕不讓給任何人……”
  話語,消失在他蟄襲而來的唇間,擒獲那般甜美的聲音、甜美的小嘴,以及傾吐而出,最甜美的情意。
  一字一字,吞噬入腹,化爲骨血,喂養他的貪婪,和渴望……
  她無法再說,也無須再說。
  遲鈍的他,在這一刻,聰慧起來。
  完全懂了。
  懂了他是如何地被她所愛着。
  他貪心吻看、吮看,絲量不客氣,甚至,想榨取更多。
  她放任這樣的他。
  面對他的索求,她給予,她回應,她也同樣,渴求看他。
  “你是在領取獎賞嗎?”這麽熱切?主動纏着索吻,像舔食餌食的貓兒,簡直是要魅惑人。
  “我今天的表現,不值得獎勵嗎?”她貼看他的唇,一啄一啄,喘籲籲笑了。
  收獲前的耕耘,她可是盡心盡力做了呢。
  “行爲不值得,心意無價,有賞。”雖然他沒資格說,但……愚勇,是不好的行爲呀!不鼓勵。
  “賞什麽?”
  重新封了她的嘴之前,他低低輕吐,“我。”
  這獎賞,正合她意。
  領賞了,來呀。

終章

曾答應過,偶爾,帶她回陸路上去,呼吸新鮮空氣,見見故鄉發朋。
  出口的承諾,總是要還。
  蒲牢心裏,忐忑,擔憂,充滿不安。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再踏上這塊土地,不希望她去憶起,在陸路上才能擁有的那些……
  偏偏——
  “我想回去走走、看看。”某一日,她主動開口,道出要求。
  回去。
  自然是指,她自幼生長的家園。
  再不情願,蒲牢也隻能點頭,擇期不如撞日,帶着她出了海空。
  蒲牢滿腦子全是胡思亂想。
  萬一,她下一句說:我不想離開沇川……
  萬一,她說:我不想再回到冰冷海城裏,我不走了。
  萬一,她開口求他了……
  該怎麽辦?
  “蒲牢?”
  紅棗撩起帽紗一角,在淺綠色薄紗底下,臉蛋浮現憂心,輕喚他。
  她不解,從站上海岸開始,他便心在不焉,雙眉皺燮,唇不時抿撇,神色困擾,嘴裏念念有詞。
  與她交扣的手,總是不自覺絞緊,把她握緊,掌心一片的汗。
  他,不舒服得……很明顯。
  他快手拔下帽紗,攏平,确定它覆蓋完好,沒讓旁人窺見她的容貌。
  他們正乘坐輕舟,泛行于沇川河上。
  舟上僅僅三人,船夫、蒲牢,以及她,即便如此,蒲牢仍是小!x翼翼,不許半點閃失。
  他怕她會被故發認出,熱絡交談起來,聊着他無法參與的往事,牽動她的思鄉心情。
  “你習慣這兒的懊熱,是嗎?”她拎起手絹爲他拭汗。
  比起龍骸城,沇川燥熱許多,當頭的炙陽,雖有稍偏,河畔樓影落入河面,帶來些些遮蔽、些些蔭涼,仍不及龍骸城的沁爽。
  他搖頭,沒說話,還操着莫名的心。
  兩旁河畔,綠柳正翠,一陣陣微風,撫得細葉曼舞,一屋一亭、一樹一石,兩兩相襯。
  海中一日,人間一年,隻是謠傳。
  她再回到這兒,并非已過十數年,她離開洗川快滿一年,城裏景緻略有增減,瞧得出變化。
  “那處水榭,先前好似沒有……”紅棗指向右邊河畔的新建物。
  那兒……記憶中是片草圃,不大,一大群毛孩子,最愛在上頭打滾白天撲蝴蝶,夜裏還能躺平賞着流螢。
  “夫人以前來過沇川鎮?”船夫劃着槳,熟練而優哉。
  “嗯……”她隻能這般虛應。
  她識得這位船夫,他姓胡,她喚他胡叔,他總愛跟她買兩壇藥酒,說是夜裏喝一小杯,好睡。
  “水榭是半個月前蓋好的,下方是歇腳亭,小梯子上去,則是祠堂。”
  “祠堂?”
  “祭那些在沇川裏失去性命的鎮民,前兩天,才又溺了個小女娃,娃兒入不了家祠,就送進這兒。”船槳拔水,聲音清冽,掩住船夫的低歎。
  當輕舟行經水榭之際,紅棗雙手合十,誠心一拜。
  “這河啊,平時瞧它溫馴,帶走的人命還真不算少。
  “沇川…仍會時常泛濫酞災嗎?”她問。少多了,瞧,以往這個時節,年年漲水年年淹,說也奇,就今年沒淹,河水平得像面銅鏡,還能出船做生意。”希望明年同樣如此,川水甯靜。
  船夫笑聲爽朗,續道:“以前相信河裏有神,早晚對着沇川拜,求河老爺心花怒放,求河老爺大發善心,求呀求,求來的還是河水暴淹,現在,沒人求了,反而風平浪靜。”
  “城裏人……不再拜河老爺了?”
  “哪有什麽河老爺?”就是一隻蛟嘛,大夥親眼目睹,還看見那隻蛟被龍神給香進嘴裏。”
  薄紗底下的眼,淡淡瞥向身旁男人。
  胡叔若是知道,那條“天蛟龍神”正坐在他的小舟上,不知做何感想?
  “夫人怎麽聽了……一點都不吃驚?”這件事他時常草出來說,當成神話故事一樣,外地遊客最愛聽此類神怪,聽完都會喳呼個好半晌,他倒是頭一回載着這麽……淡然冷靜的夫婦。
  一個,臉繃得好兇惡,渾身發散着“本大爺心情差,别來招惹我”的氣息,讓他連試圖去攀談都不敢。一個,面蒙都會好徹底,不知是貌似買仙,不想分人欣賞;或是貌若無鹽,羞幹見人?嗓音倒是清脆好聽,有些耳熟,卻一時想不起在哪兒聽過。
  “蛟耶,從河裏竄出來!比鎮東的豪華大酒樓,高出半層樓有!……您是不是以爲我在胡謅呀?”
  “不是,我聽了嗯?很怕,蛟耶,世上真的有?”她很盡責,揚了一下聲音,給了胡叔想要的“反應”。
  “真的真的真的”船夫胡叔連說三次,頭點得可猛烈了,“不過,中交也不算什麽,那條火紅色的龍,巨大威武——”
  接下來,再多的描述,也不及紅棗對“那條龍”的認識。
  船夫胡叔開始叙述那一段,有河蛟、有龍神,還有迫嫁河神的苦命女子,交織而成的故事……
  自己經曆之事,由旁人口中聽來,頗爲新奇,那是透過第三人的眼所看見的情況,與實情多少有些出入。
  例如,胡叔對于龍神吃完河蛟7沒放過苦命小女子,反倒行徑同樣惡劣,強迫小女子投海,胡叔可是罵了好半晌,滔滔不絕呢。
  “大家求龍神放過她,她完全不理,強硬堅持……都不知道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大家事後哭了好幾日,心裏頭,多難受呀……”
  紅棗不打斷胡叔的說書情緒,靜靜聆聽,偶爾點頭,偶爾應聲。
  知道鎮民們爲她難過,她窩心,也自責。
  她平平安安活下來,卻無法捎來信息,讓他們寬心……
  胡叔的神情,分明仍在責備他自己……
  “那位姑娘……不會樂見你們爲她傷心、難過。”紅棗希望鎮民們皆能走出陰霆,可也僅能淡淡勸道。
  “我們知道她不會責怪我們……她是個好姑娘,正是知道才更不舍,要是她還活着……多好……”胡叔大概也自覺感傷的情緒,會破壞客人的遊興,悲哀的神色一斂,不敢在臉上多做停留。
  抓起頸上的巾子抹了把臉,将汗呀淚的全吮進巾布裏,巾子一離臉,又是張熱絡的笑臉。
  “老爺夫人您們瞧,那是沇川鎮的鍾樓,每日固定敲三響,一響是天亮,二響是正午,三響是歇工回家吃晚膳……”輕舟靠近的城景,胡叔立即介紹起來。
  “胡……船夫大哥,請在前頭岸邊稍做暫停,好嗎?”紅棗在下一處河灣前,出了聲。
  “夫人,您要做什麽?”
  “我想買兩塊菜餅,它的滋昧教人好懷念……”
  “您真内行”蔣婆婆的菜餅可算是沇川的特産呢。”胡叔操着輕舟,俐落輕松地将小船靠岸,還沒泊妥,便先朗聲道:“蔣婆婆,我船上客人要買聖餅,兩塊”
  “馬上來”
  紅棗更爲熟識的面容——蔣婆婆包妥兩塊熱呼呼的餅,步下河畔石階,那速度令她險些驚呼,提醒老人家當心。
  “慢點慢點,不急嘛。”胡叔也看不慣蔣婆婆一把老骨頭了,還用跑的?!
  “燙,小心草。”蔣婆婆遞來菜餅,收下她給的餅錢。
  “謝謝。”帽紗下,紅棗熱淚盈眶,看蔣婆婆老當益壯,隻是發更白、背更駝,仍是心有感歎。
  蔣婆婆一怔,這聲音……
  “走哆,夫人老爺,坐穩”胡叔木槳一撐,船再度離畔,順水而下。
  蔣婆婆腳步瞞姗,追了幾步,不肯停下,目光牢牢地定在紅棗背影,眯着眸,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蒲牢瞧向逐漸遠小的蔣婆婆,她臉上的表情、眼中的淚光,還有似乎要出聲,喊叫紅棗姓名的遲疑,教他驚驚。
  她似乎……認出了紅棗。
  蒲牢不由得收掌,将掌心間的她攏得更緊,像怕誰來搶走。
  “來,嘗嘗看,很好吃的。”紅棗草了餅,要喂他。
  直到完全看不見蔣婆婆身影,蒲牢才收回視線,落在那塊餅上,唇一抿,不甘不願,咬了一小口。
  菜的清香,餅皮的香氣,充滿嘴鼻。
  “不怎麽樣。”哼,又大大咬上一口。
  他死也不誇它好吃”
  不要她爲了這種餅,而動起念頭,想留在這裏”
  紅棗以爲是餅的味道有變,草回來,也嘗了一口,仍是記憶中吮指回味的好滋味呀……
  或許,不合蒲牢品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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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7 AM |只看该作者
一個名字,一張容顔,躍進腦海,快得教兒香還來不及思考。
  不不不……怎麽可以跳出“他”?!“他”老朋發耶!
  “他”是她每回來到龍雕城,都會順路繞過去,同他說上幾句話的好朋發!
  兒香心裏猛烈甩頭,甩開那張不該浮現的臉孔,努力再思忖,到底還有誰與她關系密切……
  呀,有了!
  “是……最愛跟在鲸身旁,吃鲸背上小蟲子的……?魚阿粘”
  唉,紅棗幽歎。
  冰夷,抱歉,我盡力了。
  你,好自爲之吧。
  場上,第二輪的對戰,仍在持續——

第十章

最後晉級第三輪者,終于出爐。
  紅棗、兒香,以及擊敗金鳌的八爪娟女。
  紅棗好運略過一戰,但第三輪,她無法再避免。
  三人奇數,無支兩兩對點,幹脆省事些,三人同時與戰,進行三打混鬥。
  混鬥比對戰難上許多,攻擊之際,亦可能遭另一人偷襲,須攻須守,耗費的心力等同于加倍。
  此時,三人分站三角,敵不動,我不動。
  誰也猜不透,對方會朝哪一人先出手。
  三人之中,最弱便屬紅棗,她像隻誤闖叢林的小白兔,随時會被豺狼虎豹撲殺吞食。
  八爪娟女臉上神情淡淡,瞧不出端倪,偶爾缥向紅棗,又看看兒香。
  倒是兒香心中所想,清楚傳達在眼神裏,她一雙眯眸全盯緊八爪娟女,最後再與紅棗一對一,逼紅棗認輸。
  若不是紅棗跟她搶蒲牢,這點教她不滿,不然……她并不特别讨厭紅棗,甚至,與她閑聊是件有趣的事。
  兒香率先沉不住氣,腳尖一跪,身子飛躍,如箭疾竄,一拳便往鱗女胸口揮去。
  鱗女早有準備,一手擋下兒香的拳,一手像甩鞭,反擊兒香。
  兒香迅速改攻爲守,避開了鞭手,卻忘了防備第三隻等在後方的腕足——
  “唔”兒香被纏住了!腕足一圈一圈,收得死緊、紅棗見狀,欲上前幫她脫困,鱆女冷冷一笑。
  “都自顧不暇了,還想救她?”空下的五隻腕足用來對付紅棗,還娴太多了呢!
  鱆女甩動一足,迎面襲向紅棗,紅棗踉跄躲開。
  娟女似乎存心戲弄,故意放慢速度,讓紅棗逃,偏又緊追不舍,不給她喘息機會,打算耗盡紅棗的體力,等玩夠了,再擒捕她。
  她就這般戲着、耍着,惡意至極。
  兒香瞧了好火大,奮力想掙紮,但有個人比兒香更怒!
  蒲牢。
  充血雙瞳,紅似烈焰,仍在加深赤澤,膚上被覆的紅鱗,正忿忿盒動,胸膛劇烈起伏,吞吐熊熊怒息。
  每見紅棗一次跌撞,他倒窒息一回。
  他咆哮、他嘶吼,他吠得胸喉俱痛,可是,聲音離口之後,消失無蹤,誰都聽不見。
  紅棗被腕足絆倒,這一跤,跌得紮實,無法再逃。
  鱆女也覺得玩膩了,卷起紅棗,騰舉于半空,準備重重甩于古闆上,砸她個頭破血流!
  “呀——”
  這聲尖叫,并非來自于紅棗。
  隻見纏繞紅棗的腕足,瞬開松放開來,如遭電擊,痛麻難當,直直顫抖。
  原來,紅棗趁觸手貼身之際,使勁按了“鱆”的弱穴,教她麻刺疼痛。
  “你——”娟女怒瞪她,咬牙切齒。紅棗試驗成功,想要如法炮制爲兒香解套,所以,由腕足間獲釋的她,非但不轉身逃,反而企圖往兒香方向奮力奔去。
  快逃!
  蒲牢大吼,他在至高之處,看見鱗女身後數條腕足,蠢蠢欲動。
  吼不出的聲音,阻止不了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
  腕足使盡氣力,化身爲鞭,莎良狠掃向紅棗。
  湛青的海,濺開血色紅霧。
  仿似落日餘晖中,一抹殘紅,乍現,又逝,被海水稀釋。
  而更快消失天衆人眼前,是被腕足擊中,飛出場外的紅棗——
  場外,萬丈深淵。
  怒嘯,沖破蒲牢的喉頭,已非一個男人的聲音,而是獸——
  獸在絕望、憤怒、失措之際,所發出的震天巨吼。
  巨大的紅鱗龍,取代人形,掙破言靈之縛!
  他吼得發狂,目毗俱裂。
  音中霸氣,震碎周身數百尺内之物,競武場内的一石一磚紛紛迸裂,由場邊觀武台開始,到場中金剛石闆,無一幸免。
  甚至,連支撐競武場的海峰,亦轟然傾倒——
  崩裂,那僅是眨眼一瞬的事。
  更快的是,嘶嘯不絕的紅鱗龍,往被深淵吞噬的紅棗急疾沖去,馳擺的有力龍尾,打碎了倒榻中的海峰,将其徹底毀壞,場内衆人四散逃避……
  紅棗正在下沉。
  背脊間,是骨碎肉綻般熱辣辣的痛。
  口鼻彌漫着腥血氣味,濃烈倒嗆,阻斷她的呼吸。
  四肢好重,無法動彈,身子……像要被拖進更黑、更暗、更閩靜的國度……
  一簇火光,在逐漸迷蒙的眼前,蓦地燃起,看起來……好暖和,好耀眼。
  火?……
  不是火,海裏怎會有火?
  火紅的……
  火紅色的……龍……
  蒲牢!
  神情猙獰着的龍,又急又慌,筆直沖向她,嘯聲吼得她耳痛,銳利如勾的龍爪,趕在她更墜沉之前,握住了她。
  粗犷駭人的爪子,絲豪未讓她感到一些些疼痛,她仿佛仰躺于一處柔軟間,被輕輕托捧。
  趕上她下墜速度的蒲牢,此時,終于記得要喘息,屏氣過久的肺葉,現在才知道刺痛。
  “笨蛋!你這個笨蛋”他斂起利爪,恢複人形,唯一沒有恢複的,是臉上的焦躁、發滿的龍鱗,以及濃烈的忐忑不安。
  喘一口,罵一次。
  “跟她們胡鬧什麽?”你打得過嗎?”
  罵一次,卻将她抱得緊一分。
  “肋骨……斷掉了,疼……”剛沒被鱆女打斷的,也差不多被他抱斷了。
  蒲牢又罵了一遍“笨蛋”,嗓,出奇的低,小小一聲,不像罵她,而是罵他自己。
  他松了手勁,環疊在她背後的雙掌運起術力,暫且爲她止痛,真要治療,仍必須帶給魟醫檢查,所以匆勿處置憲,便抱起她直沖海空。
  “我輸掉了……是不是?被打出場外,算失去資格了?”
  “不要再管那種破比試!我蒲牢屬于誰,不需要受任何人命令”
  管她是輸是赢,他認定的,都是她!
  你的!你的!隻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他隻差沒這般吼出來。
  “真可惜~?…”紅棗歪着頸子,靠向他胸口,軟軟放倒,全心依賴他,事實上,她已經沒有自己坐挺的力量,怕他擔心,所以撐着,“我本想,光明正大把你赢下來……讓大家心服口服……”
  她虛弱說道,聲音無力,似輕吐,但語氣堅毅。
  你到底是哪來的自信?!
  蒲牢還以爲,不知輕重,不愛拈斤兩的家夥,非他莫屬哩!
  “赢了的話,就可以證明……我也是你口中那種強悍勇猛的女人……我跟她們一樣,有權愛你……”
  話說了一半,紅棗昏厥過去,不省人事。
  蒲牢大受驚吓,心跳随之乍停!
  “魟醫!”
  蒲牢急得發狂,不敢稍頓,加快馳回速度,一路暴汗,一路吼,響徹海空,淩厲的聲音,叫紅了某人之名——
  “魟——醫——”
  “小傷。”
  嗓如天籁,淡然清冷,聽不出調侃或取笑,但,緊接在後頭的,可句句毫不客氣。
  “不足挂齒的小傷。”吐煙聲,混雜其中。
  “死不了人的小傷。”大驚小怪啥呀?!真不耐打!
  “多吃兩顆海藻團團,就補回來了嘛。”吃,可是最好的良藥——對他而言。
  蒲牢頭也不回,狂吠那一幹風涼的兄弟,“别拿她跟你們這些健壯的家夥相提并論!她是人!被鱗腳打飛出去,随時都會死!”
  一隻一隻全是神獸,有法力、有更鱗,當然不覺鱗的腕足有何可懼!
  可她嬌嬌小小的,築似最纖緻的骨骼、最細膩的膚肉,像朵柔嫩小花,得細心呵護。
  跟他們這種粗皮硬骨,拿頭去擂牆,也能毫無無傷的龍子,全然不同!
  沒看到她吐了好多血嗎?!
  光想到當時,腕足重重鞭打在她背上,将她掃出場去,那一擊,打得她嘔血不止,也打得他肝膽俱碎!
  “我沒事了,所有的傷口已經治愈了,你……”紅棗出言安慰,試圖松懈他的擔憂,以及——始終收緊在她腰際,扣得好牢的手:“别抱這麽出勁……”
  從她清醒過來,他便維持同一姿勢,不曾變動,長臂鉗摟看她,仿佛怕她被誰給搶走,不許她離開他懷中。
  顯然,紅棗的勸說并不奏效。
  他依舊故我,抱她抱緊緊。
  “父王都治好她了,四哥你還在緊張呀?”九龍子對于四哥的婆娘行徑,很不齒哦。
  “是呀,從海溝裏沖上來一個大吼大叫、渾身發滿紅鱗,連龍牙都冒突而出的男人,咬牙切齒,咆哮着魟醫的名,活似要将魟醫碎屍萬段,吓得魟醫昏死過去,才勞父王出手,爲那個快哭出來的男人,醫治他懷裏的小東西……”
  五龍子笑笑地與九龍子閑聊,仿佛視若無睹,身旁那個“快哭來的男人”,正怒火恫恫,死死瞪他。
  “四弟沒有哭。”大龍子替他作證,“是汗水流進眼裏。”
  那時,蒲牢額上的汗,可是源源不絕呢。
  “你們到底還要說多少次?”
  一而再,再而三給他難堪,草他的失控當有趣!
  蒲牢氣呼呼說完,胸前傳來淺淺笑聲,銀鈴可愛,發笑者,不做第二人想。
  “連你也笑?”良心哩?!良心被鱆女腕足打碎了嗎?!
  “抱歉……”紅棗顔面一整,收斂開心,不敢造次。
  她不是真的喪盡天良,還能取笑蒲牢,隻是覺得……他好可愛。
  雖來能親眼看見那時情景,也不難想象蒲牢有多受折騰……被恐懼、被心慌、被害怕失去,重重折騰着。
  “那場比試,最後……由誰勝出?”紅棗轉移話題,一方面爲蒲牢解套,不任由他那些兄弟,繼續戲侃蒲牢爲樂,另一方面,這亦是她醒來之後,最最挂心的事。
  “該怎麽說呢?”九龍子稚俊的臉上,流露出一抹苦惱,想了想,開口:“你被打飛的同時,四哥掙脫言靈,沖了出來,音威震碎競武場,巨龍擺尾時,把娟女掃撞而飛……”
  紅棗往下墜,鱆女往上飛,後者遠貶的神速,前者望塵莫及。
  真要論誰先離場落敗,還有得争吵哩。
  “意思是,我和鳗姑娘算是一同失格?所以……兒香勝了?”
  “兒香沒有勝。”五龍子搖扔頭,微笑。
  “嗯?”紅棗不解。
  “同一時刻,競武場崩解塌壞,場側看台全毀,看台上,蝦蟹亂竄,氏人奔逃……”五龍子耍轉看銀煙管,管身晃動的銀光映入黑眸裏,笑意,閃閃發亮。
  他嘿口煙香,緩緩籲,緩緩吐,唇間笑意更深了些。
  “全場都是海城物種,不用擔心哪一隻會跌傷或摔斃,偏偏第三位競試者,眼見看台潰壞,竟然自己跳離場中,伸手去接……”話沒有說完,五龍子倒先笑了出來。
  “她竟然跑去接住冰夷”九龍子替他補完,哈哈大笑,“接住一條人身魚尾的氏人,怎樣呀?!是擔心氏人在海裏活活摔死嗎?”
  兒香……在危急時刻,未加思索,便沖去救冰夷?
  意思是……
  “兒香她……終于察覺自己的心意,認清冰夷在她心中地位?”紅棗欣喜問,忍不住聲音飛揚,樂見其成:“然後呢?他們兩人……互表情愫、互通愛意,彼此願意接受對方了?”
  “啥情愫?啥愛意呀?我隻瞧見,那兩個人一臉大受驚吓,抱人的,比被抱的,神色更加驚惶。”九龍子當時瞄了一眼,兒香臉色複雜,似乎比任何人都更不能理解,自己爲何做出這種行爲……
  “兒香……神色驚惶?”紅棗柳眉淡夔。
  “對,神色驚惶,猛然出掌,打歪冰夷的臉,打完就跑。”非常的不負責任,既不解釋理由,更别提是道歉了。
  可憐的冰夷,滿嘴鮮血,真是招誰惹誰呀……
  紅棗聽完,都想歎氣了。
  不過,再想想,起碼……也算有所進展吧,至少兒香的“神色驚惶”,多多少少明白了些什麽吧。
  “那麽,我們三人都失格了,這場競技,如何收尾才好?”紅棗不由得擔心起來。
  “讓我父王去收尾,你管他的”蒲牢悴道。
  “是呀,我父王習慣收拾殘局了,你無須擔心。”大龍子輕柔說着,僅是淡笑,也足已令俊頗生輝。
  幾名龍子玩也玩夠了,不打擾人家的獨處時光,識趣地找了理由,各自離開。
  “你以後給我膽小一點?怯懦一些——不要太勇敢……你再勇敢下去,我連心髒都快跳出來了……”蒲牢的氣息抵在她發間,籲看歎,無奈。
  原來,女人太勇敢,男人所要操的心不會變少,隻會加倍增多。
  看她勇往直前,他追在後頭,驚心動魄。
  看她爲愛奮戰,他坐立難安,幾乎要窒了呼吸。
  拜托她,乖乖的,安分的待在他身邊,由他來保護她,起碼他不用吓得半死……
  “我覺得,我參加的那場競技還挺有趣。”她輕笑,實話實說。
  畢竟,她沒吃到多少苦頭——扣除掉被腕足擊中的疼痛外——首戰又赢得漂亮,憑靠醫理學識,勝了雌鞍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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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7 AM |只看该作者
“不能。”
  下好離手!賭盤馬上要開了——
  是的,勝負立刻要揭曉,紅棗與雌鞍嫉踏入場中。
  相較于雌鞍嫉的步伐如雷,神情抖擻,紅棗所踩的小碎步,活似個小媳婦兒,氣勢上,高低立判。
  蒲牢心急如焚,恨不得沖進場内,偏偏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叫狡倪,狡倪顧看抽香火,全然不理會他,他忿忿磨牙,狠狠狺吼——發不出聲的芍狺吼。
  雌鼓鲸有口利牙,咬合時,卡卡作響,額心螢光閃爍,照得臉龐忽明忽暗,有種詭話的光影。
  快逃!不要跟她打”你打不赢的!會死——你會死的!蒲牢吼着。
  “别說我欺負你,我站着不動,讓你三招。”雌鞍鲸長相兇狠,性子卻出乎意料的寬大。
  “可以嗎?”紅棗眸兒微睦,意外她的仁慈。
  “你那種軟綿綿的拳,打了也不痛,當心些,别自己骨折了。”雌鞍統對自己一身堅硬,很具信心。
  “那……謝謝你了。”紅棗真心誠意道謝,并深深一鞠躬。
  “廢話不多說,盡管來”喝!雌鞍皺馬步紮穩,站定,要接下紅棗三招。
  紅棗慢慢走近,擡起手,不是掄握拳頭,而是伸出一根食指。
  瞄準目标,按。
  原先站得直挺挺、氣昂昂的雌鞍,蓦地一軟,砰然癱倒。
  場邊一片靜寂,背負評判大任的魟醫,也看得呆住,忘了該要查看,直到有人咄喝提醒,他才如夢初醒,蹲到雌鞍鲸身旁檢視狀況。
  “呃……安康康選手昏、昏睡不醒,勝者,皇甫紅棗”魟醫拉着紅棗的手,高高舉起,揚聲宣布。
  賭輸的龍子們,睦目結舌,“那是什麽回事?……古怪武功嗎?”
  “穴道。”北夷替衆人解惑,“她按了安康康的睡穴。”
  紅棗将海底生物的各處穴位,記得滾瓜爛熟,那些藥書她沒有白讀,關于每類物種的弱點,習性,摸個透透徹徹。
  “原來如此,但是同一招,能用多少次呢?”大龍子淡淡挑眉,聲若音律,悠揚、清冽。
  紅棗下了場,由第三組人馬開戰,她喝着茶沫水解渴。
  胸口蹦蹦直跳,是殘餘的緊張,還有,獲勝的血脈債張。
  “你那是什麽妖術?””兒香站到她面前,一臉訝異又戒備的神色。
  兒香還沒看穿這種小伎倆嗎?嗯,不該意外,畢竟兒香和蒲牢是同一類人,遲鈍……實屬正常。
  “你真的跟蒲牢好像……”紅棗有感而發,脫口笑歎,就各方面來看……
  “你是指……夫妻相?”兒香眉字綻笑,驚喜問道。
  并不是。
  場内戰況正熾,纏鬥不休,紅棗及兒香誰也無心關注。
  紅棗望看兒香,那張倔氣而美麗的俏顔,忍不住與她攀談。
  “你喜歡蒲牢……有多久了?”
  兒香瞄來一眼,目測紅棗的年紀,嗤了聲。
  “比你當人還要久。”這隻雌人類,絕對不超過二十。
  好長久的時間……
  她望塵莫及的一段光陰……
  兒香愛着蒲牢,愛了那般的久遠。
  雖然清楚,愛情不是誰愛得久,便歸誰所有,有人愛了一輩子,心裏的那個人,仍不屬于自己所有。
  愛,無關日子長短,便與先來後到并不對等,但兒香的癡,她不由得心疼起來。
  “你願意跟我聊聊,你與蒲牢相識的經過嗎?”語氣放得輕柔、友善。
  “咦?你想聽哦?”
  紅棗點頭。
  反正閑着也閑着,第三組勢均力敵,互毆得正琳漓,短時間内難分高下,後頭四五組亦等在那兒,既然這隻雌人類想聽,講講又何妨。
  兒香豪邁坐下,腿兒交疊,開講,“我遇見蒲牢的第一天,就不小心把他吞到肚裏去了”
  吞到肚裏?
  呀,她忘了,兒香是鲸嘛。
  “我那時嘴張得好大,顧着覓食,根本沒看到蒲牢,大口一吞,稀哩呼噜,就把他掃進嘴啦!”一開始,兒香還佯裝冷漠,故意說得毫不熱絡。
  不過,兒香性子畢竟直爽,不一會兒,她便比手畫腳,演來活靈活現,抑揚頓挫,越說越高昂。
  紅棗專注聽着,這更加鼓舞了兒香,她起勁續道:“蒲牢氣得在我肚裏大吼大叫,威脅要打破我的肚子,因爲太疼了,我一直哭、一直求、一直拜托他不要,他後來竟然真的停手了門那時,她險此以爲死定了!”那時,她險些以爲死定了!
  “他停手了?”
  紅棗的眸光總受他吸引,此時,不自覺地,又觑現被言靈縛綁的他。
  同樣的,他也正在看她,用一種……擔心煩惱的眼神,生怕兒香對她不利。
  “不猛捶我肚子,不在我腹中翻天覆地。”兒香補充。
  紅棗明白,因爲蒲牢是個溫柔的男人。
  粗犷的他,對待比他弱小之人,有其特殊的細膩。
  “他給我時間,讓我想辦法找人将他弄出來,而又不需把我大卸八塊……口氣非常兇惡——”
  确實像是蒲牢的習性。
  語調懷、表情獰,戰牙咧嘴,撂出狠話,但——
  心腸、軟。
  “最後,是大龍子救蒲牢出來的,出來後,蒲牢他呀,一臉想打爆我的很勁,又忍着不能出手,我則是吓得半死,縮在角落,半句話也不敢哆嗦……”
  “蒲牢是面惡心善之人……不,他的面容也并不吓人,他有雙明亮的眼,眸裏紅光醞酞r像一簇火焰,溫暖、炙熱,看看人時,仿佛要将人融了一般……”紅棗說這番話時,始終凝望蒲牢。
  兒香腦袋歪一邊,流露困惑。
  “會嗎?我隻覺得他那雙眼,很兇惡,要瞪穿人一樣……我一開始很怕很怕他。”相較起來,冰夷的眼睛還要美多了,彎彎的,暖暖的,時時都在笑。
  “怕?”
  “非常的怕,夜裏夢到他時還會驚醒,接連幾十天都夢見他,我姊妹們才跟我說,我應該是愛上他了。”
  “咦?”紅棗對于兒香此番“前因後果,聽得相當不解。
  夢到蒲牢,會驚醒,接連幾十天都夢見他……應該是愛上他?
  明明聽起來……像是受驚過度,夜裏不斷發起惡夢……
  “因爲愛,才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才會想起他的模樣,胸口急躁亂跳,有一種……好慌好悶的感覺。”兒香認真道,這也是姊姊們說的。
  “……”怎麽……越聽,越怪?
  “因爲愛,所以我一定要來見他,每年起碼要來一次,見到他,我就可以安心回家去,等下一回再遊來龍骸城。”兒香雙手撐在臀後石椅上,身子後仰,舒展肢體,一副了卻大事的模樣。
  紅棗聽出了一些……勉強。
  像是強迫自己一定要來見他,見着了,了事了,又能開心地走,不聞半絲離情依依。
  紅棗正欲提出見解,場邊傳來A喝,打斷了她。
  原來是第三組的勝負已分,由雌獅細獲勝。
  場地大略整理過後,第四組人馬上場。
  “我講完了,你也要說,我要聽你跟蒲牢的相識經過。”兒香比她先一步開口。
  “我與蒲牢……”
  太甜蜜的部分,你不要講,我會吃醋”兒香警告說在前頭。
  兒香的不矯揉造作,讓紅棗會心微笑。
  “我第一次遇見他,以爲他是魔教中人……”武林轶聞錄裏描繪過的詭異族派。
  “魔教中人是什麽?”兒香沒聽說過。
  “是書中出現的一種邢教,不屬于名門正派,行事率性自我,狂放不羁難以用禮教約束。”
  兒香有聽沒懂,胡亂點頭,也不求甚解了。
  “我沒有見過他那樣的男人,既高大,又強壯,逆看光,向我走來……”
  輕易便能回想起。
  初見時,他帶來的震撼,他喊她名字的沉沉聲調;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還有,他遭她以竹帚亂打,不閃不躲,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
  再見面,是他的龍形真身,接下來,則是她全然意外的生命轉折……
  紅棗娓娓說着。
  說沇川鎮的河神娶親;說嬰親之日,白蛟現形;說白蛟之後,是火般的紅龍,将其吞噬,說她投身入海,蒲牢等在那兒,接住了她——
  “爲什麽你一提到蒲牢,就會紅紅的?”兒香指指她的雙頰,不懂它由白哲轉粉嫩,變成好好看的色澤。
  “因爲,想到了他,想起了開心的事。”紅棗輕笑,以及,甜蜜的事。
  “我剛提到蒲牢時,有像你這樣臉紅紅的嗎?”兒香疑惑問她。
  “沒有。”紅棗實話實說,兒香方才在說件有趣的事兒,隻是有趣,其中卻沒有女孩兒情窦萌綻的氣息。
  “一定有!是你故意裝作沒看到!”兒香控訴道。
  紅棗淺淺歎息。
  “你确定……你是真的愛上蒲牢嗎?當你閉起雙眼,浮現眼簾的他,是笑意,或是怒着?當你靠近他,是更渴望靠近,還是看他一眼就好?當你離開他會想念他、會依依不舍,抑或是大松了一口氣?”
  “我……”
  兒香被問倒了,有些潛藏的心緒,确實讓紅棗說中。
  “蒲牢待你的态度,若易地而處,他那般淡漠的眼神,冰冷的語調,發生在我身上,我會非常、非常的疼痛,像是數把刀刃割剮在心上,淩遲一樣的劇痛,兒香,你呢?”
  “呃……”她完全無感,一點都不難過,她習慣了……
  對,是習慣了……吧?
  “所以我才說,你跟蒲牢好像,你們都鈍鈍的,遲鈍得有些可愛,有些……傷人。”
  “傷人?”
  “傷了真心喜愛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從錯愛中清醒的人。”
  “那是誰——”
  尚未問完,便遭打斷。
  “你們還有閑工夫聊天?!下一場,換你跟我打!”伫立在兩人面前,是雌獅細鲉。
  當紅棗與兒香談得正起勁之際,第一輪的比試已經全數結束,即将展開第二輪續戰。
  雌獅鲉正是兒香此輪的對手。
  兒香瞪她一眼。
  “你剛才完全沒看見我和海蟄的比試吧?這是你的失策,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可把你首戰的招式,瞧個仔仔細細,你勝不過我的——喂!你怎不聽人說完話?”雌獅細氣呼呼,追趕起身就走的兒香,在她身後喳呼。
  一上場,魟醫才喊了“開戰”,兒香一拳找昏雌獅細,沒有半點累贅動作,又折回場邊。
  “到底是誰?”兒香追問紅棗,心急想知道答案。
  那個真心喜愛她,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從錯愛中清醒的人,是誰?
  “你希望是誰?”紅棗眸光溫柔,反問,而不直接回答。
  她不能幹涉兒香的想法。
  愛或不愛,不該由他人口中爲誰作答。
  那是自己才知道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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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7 AM |只看该作者
 “你是跌打傷藥做太多,想幫忙消耗一些,是不是?”兒香偏頭,做起猜測。
  “還是皮在癢?”蒲牢挑眉。
  “呀,你和蒲牢交情比較好,你認爲……他顧及友情,不敢打你——”
  “屁咧,我照打”
  聽聽,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喪盡天良。
  “你怎麽可以說要打冰夷?””兒香皺眉,指控他:“你這是欺負弱小!太無恥了!跟我欺負那個女人——有何不同?!”
  “原來,你也知道你欺負弱小有多無恥了。”真高興她有自覺呢。
  “你跟冰夷是朋友,我跟她什麽都不是,狀況不一樣,不能相提并論”所以,打紅棗,一點也不會手軟。
  兩人争着吵着,重點完全大誤,紅棗輕歎,不忍冰夷的心意慘遭扭曲,于是開口插嘴,暗示:
  “男人,若愛着一個女人,無論她強悍與否,無論……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力量,隻要見她遇上危險,他都會挺身而出,保護他、捍衛他,義無反顧……”
  “啥鬼?”
  蒲牢和兒香異口同聲,表情如出一轍,皆是一臉茫然。
  兩個寶,笨蛋寶。
  冰夷露出一抹苦笑,以及毫不意外的神色。
  他不是沒試圖表白過,面對兒香的遲鈍,同樣慘敗。
  他更曾直接傾吐愛意,卻被兒香當他在說笑、在戲耍,在試探她對蒲牢的情感深淺,下場……便是換來兒香兇狠的一拳,打得他昏死過去。
  紅棗不知道那些過往,可光瞧冰夷的落寞,都想爲他掏一把心酸淚。
  在吵什麽?”
  龍主大駕臨至,身後一串人粽,浩蕩而來。
  他們全是讓蒲牢和兒香的争吵聲吸引來的,吵到滿麻城裏轟轟烈烈,聽得一清二楚!
  “龍主阿爹!”
  兒香喜呼,飛奔過去,叫得好親密、好撒嬌。
  她深谙“擒賊先擒王”的道理,想擄獲蒲牢,當然不能放過他家人,雖然擄獲蒲牢的成效,迄今慘淡,可她人美嘴甜,沒什麽心眼,豪爽可愛,待人真誠,倒是成功擄獲龍主的心,讓龍主視她如女。
  對于她和蒲牢,龍主是樂見其成——他隻求有媳婦,至于媳婦是圓是扁,是哪款生物,倒完全沒意見。
  “龍主阿爹!您要替兒香做主啦”
  兒香找到靠山——即便這座靠山不怎麽牢靠,但起碼必要時,他還是能發揮一些功用。
  “香香,你幾時又回城裏來?”記得沒幾天前,兒香還來向他道别呀。
  “龍主阿爹,先不提那個啦”您評評理,我追蒲牢追了那麽多年,他卻變心,愛上别人!他當初說的話,現在全不算數了!”兒香告着狀,一臉忿忿。
  “喂,我說的話哪句不算數p他自始至終都明白告訴兒香“離我遠點”、“我不喜歡你,現在不,以後也不”,句句至今,效力仍在!
  “他說他要找強壯勇敢的女人,可是你們看!他找了個軟團團!是不是說話不算話!”兒香指看活生生的鐵證,紅棗。
  龍主瞟向兒子和紅棗,對那女娃兒很陌生,還沒有瞧過她。
  “她是?”人類耶,龍骸城怎麽會跑個人類進來?
  “她是紅棗,四龍子爲您尋回來的藥材。”魟醫湊過來解釋。
  “嘎?”龍主驚訝膛眸。
  “一言難盡呀……”魟醫苦笑。
  龍主揚手阻止。
  “你不及‘言’,我大概知道了……”知子莫若父,他這第四隻兒子,有多蠢真,他會不清楚嗎?唉,“所以,本來爲我找回的藥材,他準備自己留下來吃,是吧?”
  “龍主英明。”就是這樣。
  龍主打量紅棗,“蒲牢不是老挂嘴上,要找個壯女,越魁梧、越虎背熊腰,才越符合要求,但她——”也太嬌小了吧?一點都不達标準呀。
  “對吧對吧!蒲牢說話不算話,自打嘴巴!龍主阿爹,您不能任由他胡來,破壞龍族誠信,欺騙我十幾年!”兒香這罪名扣得很重。
  搬出龍族誠信,等同拖了全龍族人下水。
  “你這是歪理”蒲牢哇哇大叫。
  龍主拈胡沉吟,額首同意。
  “嗯……這确實也算某程度的‘欺騙’,兒香爲了蒲牢那番話,做足了努力、吃遍了苦頭,好好一個小丫頭,練出一身肌肉……結果,換來蒲牢的變心,輸掉的姑娘還不及自己孔武有力,可以理解兒香的憤怒……”
  換成是他,也不會甘心呀!
  “我是要有她努力、要她吃苦頭了嗎?則蒲牢反駁。
  明明是兒香不長耳,完全聽不到人說話吧?!一如此時此刻,兒香亦無視蒲牢的插嘴,徑自與龍主說:“龍主阿爹,這樣就輸掉,我不能認同啦!她赢得也不光彩!”
  “那你希望龍主阿爹怎麽做?”
  兒香哼哼叉腹,她老早就想好,該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簡單,辦場決鬥大會,最終赢家,才能赢得蒲牢!”
  “還真沒想過,我家老四,有被女人争着要搶的這一天……”
  龍主心生感歎,有種“男大不中留”的淡淡蕭瑟。
  以及更多的是,訝然。
  老四耶,女人緣似乎不差嘛,那些女人的眼睛,不知功能正不正常,有深海之中,有些生物的視力,會完全退化消失……
  “去你的海蟄皮!放開我!放開我!老五,你再不放開我,我跟你沒完沒了!”
  蒲牢坐在半圓吊椅間,挂于半海空之處,扯喉亂叫聲,持續震搖看全城,比巨雷更響。
  他身上四肢既無繩索,也沒有鐵煉縛綁,他卻動彈不得,原因隻有一個。
  言靈。
  他是少數幾隻會受制于言靈的龍子。
  明明言靈是種小法術,對于小妖小怪很具力量,但他好歹是龍子,抵抗力遠勝過妖物,怎會……
  連小九都對言靈免疫,他會不比小九厲害嗎?!
  老五到底是哪學來的鬼言靈呀?!
  掙脫不了,隻好努力謾罵,罵透五龍子的祖宗八代——卻忘了,那也是他的祖宗八代。
  競技擂場,築在龍骸城西的邊緣海溝内,一處單獨聳立的海峰之上,幾名龍子時常在此較量,鍛煉武魄。
  海峰中央空地,癱甫以金剛石闆,能抵禦破壞,任憑龍子盡興比試、嬉鬧。
  此刻,競技擂場四周,滿滿圍觀,全城城民座無虛席,要看難得一見的“搶夫之戰”。
  “老五,讓他安靜點,再罵下去,你那些祖父爺都要爬出來教訓他了。”龍主覺得耳朵好痛,被雷響過後的耳鳴。
  “好。”五龍子狡倪也認爲太吵了,該要靜些的好。
  然後,雷一般的聲音,瞬間消失無蹤。
  隻剩細微的嗚咽,很細微的……太細微了,輕易就能忽略,當它不存在。
  “靜多了。”呼,大夥終于不用扯着嗓說話,“最後參加挑戰的人數,有多少?”龍主問向左右。
  “有十位。”蟹随侍回報道,奉上十人的名冊。
  “哇,四哥這麽搶手?”九龍子太看輕自家兄長,以爲女人對于蠻犷型的男人,敬謝不敏。
  “我本來以爲,最多就兩隻。”兒香加紅棗,兩人厮殺,多出來的八隻家夥是啥呀?
  七龍子邊說,邊瞄向報名參與的休憩區,十名競賽者,全員到齊,正在抽簽,決定出場順序和對手,扣除兒香、紅棗,以及一條纖荏的淚鲛氏人,其餘幾位……嗯,強壯威武,鳌、鱆、蟹、蟄……
  “赢了,好歹有個四龍子妃當,不也挺風光的。”五龍子倒不意外,隻是今日若換上大龍子招親,盛況恐怕不僅如此。
  “小紅棗看起來好弱哦,怕是首輪就給刷掉了吧?”不能怪九龍子唱衰,而是紅棗站在那群女人之中,顯得嬌小纖細,大概隻赢過淚鲛。
  “可她的表情,倒瞧不過慌亂哪。”五龍子仔細端倪,沒錯,那是一張……很平靜的面容。
  就連左手邊站看大娟女,八爪蠕舞,像八條長鞭,耍起來虎虎生風;右手邊,則是面容鬼獰,尖牙突出的雌鞍鞭,她也沒縮看發抖。
  說不怕,是自欺欺人。
  紅棗當然怕,那是很本能的反應,尤其周遭的對手們,摩拳擦掌得好火爆,故意弄出聲響,想吓唬彼此,大鱗女更是口吐黑墨,一副……想将如吞活剝的姿态。
  除怕之外,一股沸騰沖動,竟油然而生。
  緩緩仰首,目光落向蒲牢,他急得滿頭大汗,用嘴形要她快逃,要她别跟那些野蠻雌性瞎攪和……
  但她沒有要逃的念頭,完全沒有。
  她像個要去搶奪愛人的英雄,勇敢、亢奮、不服輸,很清楚這場戰役何等重要。
  從沒有任何時刻,如同此時,求勝欲沸騰旺盛。
  她必須要赢,才能得到他……不,應該說,她已經得到他,現在,是要向所有凱叔他的女人宣告——
  他,是她的,她一個人的。
  她給了蒲牢一個笑,要他安心。
  笑得蒲牢嘴角抽搐。
  都什麽時候了?!笑得這麽可愛做什麽?!
  又不是在比誰的笑容甜美,誰獲勝!
  抽簽時,得靠些運氣,她不知算好運與否,避開兒香,卻抽中雌鮟魪。
  由于兩兩對戰,勝出者晉級,下一輪再與其他勝者交戰,因人數關系,她和雌編鲸這組的晉級者,能少掉一場争鬥。
  最倒媚的,要屬淚蛟美人倩兒了,首戰便遇上兒香。
  倩兒不過是當日受蒲牢營救,芳心暗屬,卻苦無機會報恩,見城内大張榜文,四龍子要比武招親,她便不顧安危,立馬報名,投入戰局……
  然後,慘遭兒香一拳打飛。
  傾散的晶瑩泣珠漫天落下,如雨傾盆,接着身影飛得好遠、好遠……
  兒香不費吹灰之力,勝出。
  場中央的她,叉腰伫足,一手指向紅棗,明白挑釁——看,這就是你的下場!
  “兒香真強。”遠遠觀戰的龍子們,忍不住開起賭盤,紛紛下注,幾乎壓倒性認爲,兒香會大獲全勝,通殺場邊挑戰者。
  “萬一……最後真是兒香勝,四哥會乖乖認命嗎?”九龍子啃着魚醞問。
  五龍子籲笑,香煙袅漫,“當然不會。”那時,就熱鬧了。“我們先來賭一賭那顆紅棗,能否打敗雌鞍嫉,順利晉級?”七龍子興緻勃勃。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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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7 AM |只看该作者
藥居裏,看戲的學徒隻有更多,沒有變少,個個爲了不破壞觀賞的樂趣,識趣地屏息無聲,瞳大雙眼,觑着四龍子笑得像個傻子…
  呃,是孩子。
  然而,不是每一隻旁觀者,對于眼前的甜蜜情景,都能給予誠心祝福。
  也是有人,看見蒲牢臉上挂滿罕見的專注,以及……溫柔,感到天崩地裂,難以接受,近而氣憤尖嚷——
  例如,兒香

第九章

 “你所謂『強壯健美,不需要靠男人保護,不會給男人帶來困擾,不礙事、不麻煩』的女人,就她這副德行?!”
  兒香小臉怨慧,細數蒲牢過去說的字字句句,一字不漏,她倒背如流。
  纖指氣呼呼指向紅棗,美麗的杏眸,則以一種俯晚的高傲,眯觑着人。
  不能怪兒香居高臨下,而是她比紅棗高出許多,身形豐映健美、炯娜多姿,凹與凸的線條、柔軟,完美無瑕。
  紅棗的個頭隻到兒香胸口,正好面對兩團盈滿,連女人都欽羨贊歎。
  紅棗目光下移,瞄了自己,僅僅一眼,又趕快挪開,不願自取其辱。
  兒香抿閉紅唇,将紅棗自頭到腳打量幾回,鼻兒嗤哼。
  “我瞧不出她哪兒強壯,悴,眼裏還積着眼淚呢,動不動就哭的雌性,你不是說過最教人厭煩?”
  “你怎麽又來龍骸城了?”蒲牢臉色難看,還以爲她這回離開,沒個一年半載不會再來煩他!啧!失算!
  “因爲我沒見到你沒有抱到你呀!我怎可能甘願回去?!當然半途就要折返回來,再碰碰運氣,看緣分是不是安排我倆重逢!”
  兒香毫不羞怯,态度大方自然,對于感情不吝于表達。
  兒香很想朝他撲過去,但他懷中位置遭紅棗占去,沒端開她之前,兒香哪搶得到?
  “你被抱夠了吧?!換我了!走開!”兒香指使紅棗,高傲無比。
  太理所當然的态度,完全不給人反駁餘地,紅棗還真準備聽話,要從蒲牢懷裏退開,讓出位置——
  “你幹嘛照她的蠢話去做?則蒲牢又把紅棗撈回懷裏,先是吼她一頓。
  口氣雖兇,但隻有音量大,并無殺傷力,比起他接下來那既淡又冷的語調,簡直可說是疼寵了。
  紅眸掃向兒香,凜冽漠然,揮手如同揮蒼蝸,不吼不吠,冷冷說看:“該走開的,是你,别說得像你和我有啥關系。”
  原來,吼人的蒲牢,并不是最可怕的。
  而這一面的他,冰然無情,連抑揚頓挫都不屑多給……教人打從心裏感到寒意。
  若有朝一日,蒲牢以這種冷嗓,這種面容待她,她會非常……非常難受的。
  紅棗爲兒香感到心疼,同爲女子,愛上一個男人并無對錯,一顆真心,不該被如此對待……
  正欲制止蒲牢再言,倒先聽見兒香咂舌,啧了一聲。
  兒香臉上可沒有半分受傷,仍是一副氣焰嚣張、我行我素的嘴臉。
  不知是強忍看脆弱,不願輕易示人,抑或是……她根本不痛不癢,無視蒲牢的絕情……
  後頭的意味,似乎大了一點……
  兒香掏掏耳,一整個散漫,對于蒲牢的冷言冷語,仿佛沒在聽。
  當然,隻是仿佛,蒲牢的話有聽見,一清二楚,不過……右耳進、左耳出,不往心上擱。
  “我跟你的關系可大了。”兒香開口反駁,“我爲了你,練功、練身體,你說喜歡堅強自主的雌性,我就讓自己變成那樣的女人……
  兒香叉腰挺胸,但是勤勉自己,要吻合蒲牢喜愛的女子樣貌,才能與他匹配。
  他要堅韌,很很堅韌;他要勇敢,她很勇敢;他讨厭女人拖累,她就不許自己弱如累贅。
  
  “拜你之賜,我改變自己、苛訓自己,我果敢、堅強,無所畏懼,不輸給泰半雄性,也不會淪爲你的包袱,我很努力——我明明這麽努力,可是,你最後挑選的配偶,竟然是她這種軟綿綿、淚汪汪,看起來就很柔弱無用的家夥”
  越說,越不甘心,兒香生氣了——比起聽見蒲牢無情語句時,那般無所謂的慵散,她現在的憤怒是相當明顯的。
  她跺腳,臉頰鼓得渾圓,忿忿瞪向紅棗。
  “如果是個比我強悍、比我魁梧、氣焰比我更嚣張的雌性,那也算了,我可以默默認輸,不會自讨沒趣,可是她看起來,連我半邊魚鳍都挨不住!我不懂,我輸在哪裏——”
  對,她不懂!
  難道,眼前的小不點,不像外表無害單純,而是内斂深藏的高手?!
  這不無可能,她見過武藝高強的戰鬥天女,也不過那麽一丁點大,小巧玲珑,可是強悍度是仙界翹楚,不遜于男仙……
  兒香盯人的眸光,添入了質疑。
  “你,跟我單挑”接下來,兒香嚴肅命令。
  是強是弱,打一場就知道!
  紅棗望着那根落向她的蔥白玉指,直挺挺的,毫無彎折,她指指自己的鼻頭,做出确認。
  兒香堅定額首,就、是、你!
  “亂七八糟!你發什麽瘋?!”蒲牢第一個出言訓斤,立即反對。
  “誰打赢,蒲牢就歸誰!”兒香目光跳過他,對紅棗嗆聲。
  越說越離譜!
  “你當我是啥東西?!可以争來搶去,誰赢誰得手?”蒲牢不滿地吠。
  “龍子真是好搶手,有佳人願意爲你兵刀相向。”冰夷在一旁,很風涼,唇,雖勾起一抹笑弧,雙眼卻細細眯起,掩住複雜眸光。
  “最好紅棗有辦法和她兵刃相向啦!”蒲牢吼他,遷怒吼着。
  兒香的無理要求,根本像是一頭狂獅與小兔兒之戰,拼個屁呀!
  “确實是你不斷告訴兒香,你所喜愛的女子,定是強惶無比,無須費心照顧,也難怪……兒香好奇紅棗的本領。”冰夷掌着下颚,說道。
  煽風點火呀你,混蛋冰夷……
  “對呀,我很好奇,她究竟有多厲害!”兒香一邊附和,一邊扳折十指,卡卡作響,野蠻、暴戾:“藥居外頭又寬雙大,正适合比試,走!”
  “還走咧?!她幹嘛要對你的話言聽計從?則蒲牢打斷兒香的挑釁,完全不苟同她的胡作非爲,“你打赢她又怎樣?!我的人,我的心,全是她的,殘渣你也分不到!”
  真是大膽又直接的告白呀……
  有人聽了,羞而歡喜。
  有人聽了,怒而不滿。
  “就、就算你這麽說,我還是要跟她比!”兒香鐵了心,越發笃定。
  這一次,她不隻動口,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探手逮向蒲牢身旁的紅棗,趁蒲牢忙着面對她,張牙舞爪有破綻,拖住紅棗,往外頭飛奔。
  “喂”蒲牢勿匆追上。
  兒香跑得很快,紅棗被拽在後頭,幸賴海水托浮,她不用狼狽跟上兒香的步伐,任由兒香拉東往西。
  一抵達藥居外廣庭,兒香擺開架勢,“喝呀”一聲,手刀就劈過來。
  蒲牢趕上這記攻勢,長臂檔下,将紅棗護進臂彎之内。
  兒香見狀,更加氣憤,雙手胡亂揮打,全憑蠻力出拳。
  蒲牢的防禦滴水不漏,根本傷不到他分毫,更别越過他,去錯傷紅棗。
  最初初,他隻閃躲,但兒香欺人太甚,拳拳紮實,拳拳硬,逼蒲牢做出反擊。
  攻擊,是最好的防禦。
  “别!她是女孩兒,不可以出手”紅棗出聲阻止,急于安撫蒲牢,靈機一動,食指按向他的迎香穴,啊,海底城人稱之爲“睡穴”的穴位……
  每次蒲牢一被觸及此穴,整個人立刻安分下來……至少,她每回按,他都會放軟在她懷裏,乖得像隻貓兒。
  呃,一隻又大雙魁梧的貓。
  “這種時候不要按我——”他會酥麻、會軟化、會變成一塊糖怡,隻是想癱向她啦……
  “我怕你忘了她是姑娘,回手回得太麻利……”紅棗光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當真忘了!
  “我當她是欠打的死小鬼……”死小鬼是不分公母的!
  “不用你多事!我很強壯,不怕蒲牢回手!哼!我可不是你這種軟廢物!隻會躲進男人懷裏!”兒香不領情,還藉機諷人一番,跳起了……仿效八爪鱆蠕動的挑釁舞。
  舞姿……非但不教人嫌惡,反倒有些逗趣。
  不過,似乎隻有紅棗輕松看待,甚至淡淡發噓,其餘海底城人皆視其爲嚴重羞辱,紛紛抽息。
  “這家夥,真的是太超過了!”蒲牢率先被激怒。
  生氣的點在哪裏?她當真覺得兒香跳起來,挺活潑可愛呀!
  看來,這是相當無禮的一種舉動,才會讓蒲牢的頸上紅鱗片片豎起,渾身肌理繃得好硬好緊。
  這一回,紅棗攔阻不住,因爲想教訓“死小鬼”的蒲牢,意念太強太大,快狠準的出手,不谙武藝的紅棗,壓根反應不過來。
  就連習過武的兒香,同樣措手不及,腦袋挨了蒲牢的打,痛得哇哇大叫。猛地想起,蒲牢最讨厭女人示弱——
  于是,兒香強忍痛意,故作堅強,抿起唇,不允許半聲軟弱哀号,再由口中逸出。
  蒲牢已經很收斂爲道,她若是雄性,他一拳就将她捶進岩壁裏,三天三夜都拔不出來!
  “快住手”
  紅棗出聲制止,而搶在她發嗓之前,冰夷挺身擋下蒲牢。
  “這樣的教訓,夠了。”
  “她有膽挑釁,就要有膽面對挑釁的後果。”在龍雕城裏,擺出那種舞姿,等同于置生死于度外,要與人決一死戰的覺悟。
  “兒香做事沖動,非一日兩日之事,我你皆清楚。”
  “所以,她的沖動欠人教訓”死小鬼,不打不成材!
  冰夷穩當當站定,沒有挪動的打算。
  “你比她更不耐打,讓到一邊去,打到你,我可是不會說道歉。”蒲牢知道冰夷不是練家子,平時沒拿過比藥材還重的東西,兒香起碼學過紮實功夫。
  冰夷動也不動地,斂起笑容的表情,異常堅定。
  紅棗望着,幾乎是立刻明白了。
  原來冰夷他……
  “你走開啦!你不經打呀!擋在那裏讨皮肉痛哦?!”兒香也催促冰夷快快離開戰場。
  紅棗終于知道,爲何她對兒香很難有惡感。
  兒香和蒲牢,好相似。
  尤其……是遲鈍這方面。
  她不由得投給冰夷同情的一眼。
  難怪,她總覺得冰夷對蒲牢,好似存有一些惡整之意,故意當着蒲牢的面,待她特别的溫柔,特别的好,就是要蒲牢吃酷生氣。看來,一方面是嫉妒自己所愛之人,竟被蒲牢如此不珍惜,另一方面,舍不得将氣出在兒香身上,于是,隻好草同一類人遷怒。
  眼前那兩隻家夥,令人發指,竟同仇敵汽,你一句來我一句去,要冰夷閃邊讓,質疑冰夷幹嘛跳出來檔路,數落冰夷吃飽欠打呀……
  愛上弩鈍之人,注定得多吃點苦頭的。
  冰夷這苦頭,不知吃了多少年。
  “我比你強多了,要站,也是我站前面,你躲後頭去喝茶啦!”兒香趕他。
  “我想教訓的死小鬼,是她”你不用跳出來湊一雙”他大老爺今兒沒興緻,沒這麽想找人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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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6 AM |只看该作者
而無形間,化開的心,凝爲有形的淚,盈掬在他掌,啜進他嘴裏。
  或許,她的無淚,是老天爺的一種厚愛……
  因爲,那時的她,身旁沒有這樣的人——
  這樣笨拙、卻在意她,這樣粗犷,卻細膩珍惜她的人。
  當年,痛失至親,無論她哭得多聲嘶力竭,誰來撫慰她?
  誰能像蒲牢,不舍,愛憐,因她的哭、因她的笑,而懸念挂心?
  興許,她在等他的出現。
  等待一個,能在她哭泣時,擁她入懷,輕言相慰,逗她歡笑的人。
  在他面前,可以放聲哭、朗聲笑,不用佯裝堅強,無須隐藏的人。
  眼淚知道,那個人,出現了。
  眼淚在等的那個人……
  它再也不用強忍,哭吧,他,會珍惜的……
  捧在他掌心的嬌顔綻放清豔微笑,随其颔首。
  豆大的淚,一顆顆、一點點,酒下。
  她開口,嗓音飽合清脆笃定:“這是,快樂的眼淚。”
  她将他抱緊緊,緊到每寸肌膚沒有空隙,最赤裸純真的貼近。
  “我以後變得很愛哭,怎麽辦?”她開始擔心這個問題了。
  太依賴他的話,怎麽辦才好?
  “隻要不是痛苦的難過的淚,要流多少都沒關系。”他說。
  紅棗閉上眼,聽看他的聲音,熱淚盈眶,好想……撲進他胸口,安心大哭。
  蒲牢不懂見好就收,一肚子實話,繼續說下去。
  “你剛躺在我身下,一身粉嫩,臉蛋紅通通,模樣好嬌、好美、好妖娩,一邊喊我的名,盈滿淚水的眼瞅看我,讓我好亢奮——”他一點都不介意這樣愛哭的她——限于床第間,受盡寵愛的狂歡淚水——時常出現哦。
  她“打”斷他的話,一拳送他。
  色龍!
  鮮鮻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金耳紅棗湯,開煮之日,遙遙無期。
  姑且不提六龍子帶着“鮻”,由地牢逃出,眼下不知去往何處,藥材少去這一味,如何能煮?
  再者……
  狐神勾陳,一隻得道成仙的才狐狸,恰巧光臨龍雕城,怡巧聽聞六龍子劫獄事件,也那麽怡怡好,鮮鱗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金耳紅棗湯,他飲過,對其功效,一清二楚。
  修長手指輕輕梳撩濃紅長發,再墉雅地托向臉頰,女交好的面容,嘻笑的姿态,無一不美、無一不魅。
  “那滋味……永生難忘,可龍主說它能治心頭郁結之症?怎麽與我印象中不太一樣?”
  “勾陳大人,噓——”
  龍主慌張揮手,想阻止,但太慢,不及勾陳輕笑過後,娓娓訴來的實情。
  “鱗的金鱗帶毒,靈參不甘心死,也大放毒性,仙酒無毒,但能催化衆毒,激出最烈藥性,鳳涎微甘小毒,麒角是指麒角枕,而蜚麒麟之角,劇毒,雲水是毒蛇之名,蟠龍梨聽來可口,萬萬不能食,金耳是毒菇一種,紅棗……隻是想讓湯嘗來有一點點甜昧。”
  勾陳稍稍停頓,呷飲魚媲奉來的熱茶沫,潤完唯,才再笑道:“這麽毒的湯,一碗喝下,用不着半步,立即噴血暴斃,算算……确實是某種程度的治病方式。”

真相,令人咬牙切齒。
  原來,幾名龍子耗費時間精力,所尋齊的藥材,根本不能拿來治病,一切,全是龍主和魟醫的陰謀!
  戲耍龍子們的陰謀!
  純粹看不慣兒子們的拂逆和不孝,才想出詭計,要教他們忙碌奔波,報報小小冤仇。
  “難怪,我吃完蟠龍梨後,腦袋都有些昏昏的。”九龍子回憶着,那種飄飄欲仙的暈眩感,是中毒啦?幸好,他頭好壯壯,區區小毒,奈何不了他。
  “父王真是太過分了,這種事也能草來玩?!把我們幾人耍得團團轉”離開大廳許久之後,這口怨氣還是沒消,幾隻龍子氣呼呼罵着。
  相較兄弟們對于實情的惱怒,蒲牢卻是松了好大一口氣,胸腔的郁積一吐而盡。
  所以,當勾陳點破龍主伎倆,兄弟們紛紛爆發不滿時,他一個人呵呵傻笑,反常的安靜,不加入撻伐行列,獨坐一旁,心裏開滿喜悅小花。
  “不用拿她下鍋煮湯,不用去找其他紅棗代替她,實在是太好了”蒲牢的開心,不僅寫滿臉上,更在喃喃自語時,無意間說得很響亮。
  “二哥看來是要把那株小參留在城裏,六哥不知要多久,才會發覺自己淪爲父王的玩具,狠狠耍弄了一頓……”九龍子雙眸掃去,朝不時傻笑的蒲牢方向瞄,他都快看到四哥的頭頂,開出滿園花朵了……
  是有這麽快樂哦?
  “四哥。”
  某人,還在開小花,燦爛綻放。
  “四哥”加重喊他的力道。
  “嗯?”某人回神,表情……仍是一副身處“鳥語花香”的仙境一般。
  “我找的蟠龍梨,幾口就能啃光,一點都不麻煩,你呢?你要怎麽處理……你帶回來的『藥材』?”
  對于蟠龍梨的小毒性,絲毫無畏,九龍子的處理方式——嗑掉它!
  本來,四哥的“藥材”他可以提供幫助的,幫四哥吃掉,肚裏多塞幾顆小玩意兒,不會浪費太多空間——前提,必須是正常的“紅棗”,小小圓圓那一種。
  “處理?”蒲牢對這兩字,一臉茫然。
  “對呀,又不草她來煮湯,呃,嗯……她也不能煮湯啦……留她下來,沒啥用途嘛,再說,她有想留在龍骸城嗎?”九龍子問得直率,人耶,在龍骸城,諸多不便,換成是他,他才不待哪。
  蒲牢呆住。
  她留在龍雕城的理由,沒有了。
  她會想……留在龍雕城嗎?
  這裏,與她生長、習慣的陸路,是全然不同的兩方世界。
  海中,沒有日出,沒有月落,被海水包圍,身邊出沒的,盡是些魚模蝦樣的物種……半個她相熟的“人”,都沒有。
  她會想回去嗎?
  回到有耗有烏,有鄰人有朋發,晝夜相替,晴雨風雪的豐富陸地?
  “咦,花不開啰?”九龍子好似看見,某人頭頂上的燦爛小花圃,正在凋萎、枯死。雖然花兒是無形的,但四哥臉上的精采,就很有想像空間。
  瞧,又凋了一朵。
  “我想要她留下來!”蒲牢猛然大吼出聲,聲波震天動地,如狂雷更響。
  九龍子一時不察,來不及捂耳,遭巨響貫穿,雙耳俱麻,爆出震痛,整個聽覺被嗡嗡聲所侵占。
  待九龍子以術力治愈耳部不适,正欲擡頭,控訴四哥的胡吼瞎叫,隻是再仰首,哪還有蒲牢的蹤影?
  待留吼聲餘韻,袅繞海城,仍在說着——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相距甚遠的藥居内,紅棗和冰夷,同時聽見那道很熟悉的……雷聲,由遠端炸開。
  兩人交換了心照不宣的眼神——是蒲牢,蒲牢沒錯,除他之外,沒有别人了——又低下頭,繼續研磨藥材。
  紅棗在藥居裏,學習草藥新知,認識成千上萬的海中奇藥,以及獨特的治療方法。
  一切對她都很新鮮,也有一部分與她自幼所學相去不遠。
  無論是嶄新的知識,或是複習舊聞,她皆樂在其中。
  既然打算留在龍骸城中,多學些海城藥理,總是有益無害……
  “紅棗”
  雷聲降臨!
  藥居虛掩的門扉,砰地撞開,雷吼之後,是閃電般竄入的蒲牢。
  一屋子滿滿的龜、魚學徒,他眼中誰也瞧不見。
  隻有她,娴靜帶笑,姿容秀雅,正經端坐于石椅上,淺淺海湛籠罩在白哲芙顫間,那雙剪剪秋眸瞅來,落向他。
  “留下來!不要走”
  蒲牢用吼的,聲嘹亮、氣十足,乍聽下,真像來找人單挑,要拼個你死我活。
  可是,他的表情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
  沒有狠勁、沒有猙獰,有的,僅是單純的驚慌。
  驚慌。
  那是衆人來曾在四龍子臉上,看見過的情緒。
  他疾疾奔向紅棗,長臂一舒,把她摟個滿懷。
  用看要将她埋向心窩深處的力氣,緊緊鑲嵌,抵在她發渦的唇,籲吐熱息和呢喃央求。
  “不要走……”
  “沒頭沒腦的……在說什麽呢?”紅棗不似他,能無視周遭數十雙眼,在衆人注視下,她哪能習慣這般親昵的擁抱?
  試圖想推開他,不求将他推出一臂的距離,至少,别茹那麽緊嘛……
  “你先答應我,不要離開”他口氣軟綿,近乎耍賴。
  “我要離開哪裏?”撼動不了他的懷抱,她隻能認命,由着他繼續把她“壓扁”在胸口。
  他知道嗎?她的臉……目前呈現眼歪嘴嘟的慘樣,遭他厚實胸肌、寬闊手掌的雙面夾擊,正扭曲變形……
  “離開龍骸城,回陸路去——”短短幾字,像刺,要由喉頭吐出,皆需要經曆一番痛苦。
  “呀?”她一頭霧水,聽見他的胸坎呼咚呼咚,急急跳動。
  “那什麽鮮熊鬼湯,全是一塊騙局!隻能熬出一鍋毒湯,根本不能下肚”蒲牢一頓,鉗抱得更緊,生怕一瞬間,她就會溜開那般。
  “哦?不是能昔你父王治病的湯?”
  “全是他和魟醫搞出來的把戲!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用你熬湯了”
  不會吧,還是沒人告訴你……我與“紅棗”的差别嗎?
  她上回要說的,但被打斷,之後,似乎忘了要提……
  “不用熬湯……你還會想留在海裏?……留在我身邊嗎?”末了幾字,輕得像歎息,充滿不安。
  她終于懂了,明白他爲何流露……這樣的慌張。
  他以爲,她沒有留下的理由了。
  她來不及開口,他接着又說,細數起“海”的種種缺點:
  “比起陸路,大海可怕許多,處處潛藏危機,有鼈有蛟、妖怪一堆,海空又那麽高、那麽寬闊,無邊無垠,不像陸路溫暖,有充足的日照……”
  “是呀。”她額首,泰半同意。
  蒲牢又急忙說,松開對她的緊抱,雙掌搭于她肩上,認真看着她。
  “但是,那些鳌呀蛟的,我可以一隻隻打跑,不讓它們靠近你半步!海水太冷,我可以随時當你的暖爐!你不喜歡海裏的食物,我天天去人類城鎮,替你買你愛吃的東西!我也能常常帶你回陸路上,去曬曬日光,吹吹涼風,你……”
  急促說完,喘了口氣,他聲音放輕,眸光卻更紅濃,問着:“留下來,好不好?”
  渴求的希冀眼神裏,滿滿地,倒映着她。
  “憑我一己之力,不可能遊回陸地去,我既沒有羽翼,更無魚鳍,如何能走?”她笑笑反問。
  這是事實。
  海水無枷無鎖,對人類而言,尤其是她這種不谙水性之人,就是銅牆鐵壁,困住她,她哪兒也不能去。
  蒲牢胸口一痛,臉龐扭獰,幾乎要室了氣息。
  一點點……想留下的欲望,都沒有?
  面對這種粗線條、又遲鈍、又直腸子的男人,話,說得越迂回、越婉轉,他越不會開竅,一旦想錯了,就鑽進了牛角尖,一如此刻。
  要嘛,就直來直往,說得字字清晰,語意明了,沒有模棱兩可之處。
  好歹她是個姑娘家,臉皮薄,性子矜持,太直率的話語,由她來說,簡直是羞慚欲死,尤其周遭那麽多人,全等着要看……
  唉。
  誰都她愛上這種個性的弩鈍男人?
  是呀,愛。
  愛了,隻好認了。
  她輕籲,深深吐納幾回,迎戰他的眸光。
  每一字,雖不铿锵有力,甚至是柔軟的。
  嗓音卻無畏無俱,沒有遲疑,:“我想留下來,我會留下來,我要跟你在一起,從你伸手接住躍下海崖的我開始,我就跟定你了。你在哪裏,我也在哪裏,我沒有做好離開你的打算。”
  
  大膽直白的言論,沒有半個字悖違她的真實心意。
  說完,她才開始臉紅,紅暈炸開,兩腮豔麗無比。
  即便如此,她也沒有逃開視線。
  看着他面露驚喜,看着他笑容綻放,看着他……咧開了唇,兩排雪白牙齒,閃閃發亮。
  她不願漏看,這麽開懷的他。
  “我已經開始學習龍雕城的藥理,也認識了新的朋發,海中生活的不習慣,我漸漸适應,我有自信,能在海城裏——”話,沒能說完,她又重新被他壓回胸肌上,芙顔擠扁,美感盡失。
  她實在不想用這張醜醜扁臉,繼續表達情意……
  臉頰邊,密密熨貼的胸膛,熱熱暖暖的,浮現狂喜紅鱗,忠誠反應出蒲牢的開懷,不用擡頭看他,都能一目了然。
  單純的龍子。
  讓她忍不住雙手環抱,納入臂彎内,縱容着,呵愛着的率真龍子……
  最近,她變得很愛哭,眼眶内随時有淚水打轉,一點點的小撼動,便能使她淚眼汪汪。
  光是像這樣,抱緊他,也被他所抱,溫暖交融,心跳共奏,越來越熟悉的水熱,又醞酞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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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6 AM |只看该作者
他猛擡頭,看見她哭得好慘,臉上全是眼淚,長發散在蚌床上,看來楚楚可憐。
  他簡直想一頭撞貝蚌大床的殼蓋!
  又、又又失控了他!
  他的掌控力,到底是有多薄碎?!
  大哥,你又全部從娘胎裏“生”走了嗎?!一點點渣,都不留給我……
  他捧住她的臉,慌亂地抹去淚珠子,沾了滿手的水濕……
  “我的技術……糟成這樣哦?”
  他問,有些自責,更多的是汗顔。
  他自己是做得很痛快,滿足到無話可說,光是回想起來,身體依然滾燙燙的,吮指回昧樂無窮。
  她卻哭成淚人兒,梨花帶雨,像對他的蹂躏和床技不佳,嚴正控訴……
  “不是……”她搖首,腮間水珠紛紛。
  她自己也驚訝,淚水爲何不止,如斷線珍珠,擦去了,又來。
  “還是……太快樂?”他燃起一絲奢冀,希望答案是這個。
  她捶了他一記,閉嘴!
  蒲牢撫撫挨她軟拳的右頰,不痛,癢癢的,咧嘴一笑,她臉紅紅的模樣,訴盡了她到底是痛楚、或痛快居多。
  “這攸關到下一次燕好,表現良好,『下一次』才會快快再臨,不然,你被吓壞了,不肯跟我……哎喲!”又遭她捶歪另一邊臉頰。
  被他逗得好氣又好笑,既羞又慚,用淚水蒙胧的眼皖瞪着他,帶有一些嬌噎。
  “……是魟醫替我治療,産生了成效?”她喃喃說道,做着猜測。
  “魟醫替你治療?哪裏?”他怎不知她開始接受治療了?
  在你張牙舞爪,一副欲置人于死地,險些把魟醫吓破膽的那個時候。
  “我之前浸泡于大鼎内,便是在治療。”她輕歎,内心對魟醫好過意不去。
  “不是熬湯底嗎”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紅棗煮湯”呀!
  “并不是。”這一回,連歎氣都省。
  又非每個人都與他一樣,當她這位“紅棗”熬得出藥效,好嗎?
  “我還在想魟醫哪生的狗膽?!要動你,也不先問問我。”原來是誤會。
  蒲牢臉上倒不見半絲歉疚,隻當魟醫運氣不好。
  “可是你哭個不停,很不尋常吧?!那隻庸醫,藥效下得太過?則可惡,等會兒一定要去找魟醫問個清楚!她要是哪裏出了差錯,魟醫就當心他的一身魚骨!
  就算他手掌又寬又大,卻對那些小東西無力招架,它們濕濡了他的指腹,燙着指膚,同樣從指縫之間彙聚渭落,擋都擋不住。
  它們将他整治得很挫敗。
  “我不清楚……”因爲治療過程被蒲牢中途打斷。
  原先魟醫吩咐她,須泡上半個時辰。
  “我一點也不覺得難受、傷心,甚至感到久違的……安穩,爲何眼淚還是掉個不停?”她困惑,需要有人爲她解答。
  自從爺爺過世,她一個獨立,雖不至于面臨生活困頓,布衣簡食亦能平穩度日,不願麻煩他人,她總是努力堅強。
  有多久……沒有依靠過誰?
  有多久,不曾再被誰抱進懷裏,揉揉發、拍拍臉蛋,讓她能軟軟膩着、賴着,像個孩子,随興撒嬌,由着她任性?
  現在,他摟抱着,雖然稍嫌懊熱,也不似長輩疼寵晚輩的單純摟抱,他太勃人,除了擁抱,不時摸摸這、親親那、上下其手,一整個不安分……
  他的汗水、他的胡子、他的鱗,摩掌在身上,微微粗砺刮人,她并不覺得讨厭。
  她将他摟進胸前,密密貼合,她努力展臂,環滿他。
  “是魟醫的藥湯,解清我出世便帶來的餘毒?讓我得償宿願,體會落淚的滋昧?”
  在他懷中,她輕輕喃語,吸着鼻,還在抽泣。
  “若是如此,也不該是在……這種時候,讓我哭得這般狼狽,好醜……”她的聲音略略沙啞。
  太羞人了……
  竟是在歡好之際,哭成淚娃兒……
  她還以爲,她第一次的落淚,該是在危急、或絕望、或劇痛時……
  之後,若要魟醫商談藥效、成果,教她如何啓齒,說得出口她是在什麽情況下……
  思及此,兩窪淚泉滾流得更兇狠,還配上了豔紅的頰霞。
  蒲牢手足無措,慌張去揩她的淚。
  “你……不會是回想起剛剛……後悔了吧?”才會淚水嘩啦啦往外潑,他忍不住胡亂瞎猜。
  “我才不是後悔”她連連搖頭,否認得好快:“一點後悔也沒有……”
  邊說,邊哭。
  他亂了手腳,猛昔她拍背,怕她哭到忿氣。
  “沒後悔就好、沒後悔就好,你哭成這樣,害我很擔心……你對我不滿意——”他一臉很怕慘遭她“嫌貨”的神情,非常認真的怕。
  她聽完,璞嗤笑出來,然後繼續哭。
  “又哭又笑,你是小娃兒哦?”見她露出了笑,蒲牢稍稍松懈,才有調侃人的好心情。
  她不怕他取笑,帶些驕縱的口吻,回嘴。
  就算……她說得再任性,蒲牢都會包容她。
  不知爲何,她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你現在算是『重新出世』就對了。”要不要找奶來喂她呀?
  蒲牢笑着,真當她是小奶娃,攬在臂彎内,搖呀搖。
  紅棗眉止俱柔,喜歡被他這般對待、哄着,她突地想到:“有人說,娃兒之所以落地啼哭,是因爲他們知道,投胎入世,才是苦難與磨練的開始。”
  跳離輪回,才是天賜恩惠。
  “那你沒哭着落地,代表你這一世沒有苦難和磨練,平安順利。
  她眸兒微眯。
  “……還能這樣解釋呀?”
  他,将她懂事以來,便暗暗自卑的“隐疾”,說成……好事一件。
  “是呀,大家都哇哇大哭,就你沒有,他們哭入世苦,你說不定是帶着笑臉來的。”嗯……兒時的她,一定長得很可愛、很讨喜、很粉嫩,軟綿綿的……
  “我喜歡你這種豁達的說法。”
  紅棗彎唇笑,淚珠滑過勾揚的唇角,笑意美麗。
  “喜歡也哭哦?所謂的『喜極而泣』?”他把她按進赤裸胸膛,沉穩的聲音在胸腔震蕩。
  “喜極而泣?”她重複着。
  “你不也說過,快樂是會掉眼淚呀。”他自身是還沒遇過開心到哭的情況啦。
  此時此刻,他隻希望,她的眼淚是爲歡喜而流,不要扶帶一絲絲的悲傷或……後悔。
  “快樂的眼淚……”她輕聲呢喃。
  她凝眸,看看他。
  看他,爲了她的眼淚,露出這種表情——
  這種好擔憂、好要緊,仿佛眼眶滴下的淚,是鑽刺在他心上,那般的表情。
  她的心,都要爲此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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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9-27 12:25 AM |只看该作者
些些癢意、些些撓搔,在接觸着她肌膚的掌心間,竄了出來……
  喉頭更是幹澀緊繃,猛吞再多的唾液,也止不住渴……
  不對!
  現在豈是看傻的時候!
  蒲牢在心裏痛斤自己。
  她那一身鮮嫩的紅,就不守就是燙傷,他竟還在想“好粉、好嫩、好妖、好像櫻花沾滿全身——”
  下流!
  “要滾之前,燙傷藥留下”
  蒲牢喝住正欲“裝瞎”摸出藥居大門的魟醫。
  魟醫一時忘了假裝眼盲,咚咚跑去翻箱倒櫃,抱出數大罐藥膏,謅媚奉上,又想起自己必須扮瞎,雙眼一吊,翻出白仁,再度揮舞雙手,“摸索”出門。
  踏出門的同時,魟醫放松地籲口氣,慶幸保住老命一條,飛快遊離,不敢多加逗留。
  魟醫尚不知情,待會兒,不到一個時辰内,另一隻發狂的龍子,也會這樣對他,行徑更回兇暴,他這口安心的氣,籲得太早……
  “你誤會魟醫!他替我祛毒……”不,此時并非爲魟醫說話之際,紅棗腦門沸騰,更勝大鼎内的水溫。
  灼熱感影響她的思緒,教她弄不清孰輕孰重,蒲牢的眸光深邃得像在告訴她——
  她比魟醫更有危險!
  “你爲要看!不……先把我放回鼎内……不要捏我的——”臀!這個字,她羞于啓齒。
  “奇怪,離開熱水這麽久,你的皮膚……怎麽反倒越來越紅,越來越熱?”連他都感覺到那種熱意,灼暖了他。
  因爲他看着她!
  因爲他抱着她!
  因爲他紅炫的鱗光,喂熱着她!
  她控制不了潮紅席卷,爬滿全身,不争氣地染紅每寸發膚。
  “先讓我把衣服穿上,好嗎?”她哀哀請求,好似聽到煮騰的聲音,在腦門裏咕噜噜作響。
  “先上藥再說。”他很堅持。
  “我沒有燙傷!藥湯……不燙人的,你自己探手試試,水溫很暖,我舒服到忍不住打起盹來……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她看見他咬開瓶口栓布,問得很絕望。
  “上完藥再說,我會聽。”那時就來不及了,好嗎?!
  揩了些冰涼膏藥,已經抹過她的肩頸。
  身體是火熱的,更顯得膏藥沁涼無比,熱寒交雜,冷暖自知。
  他輕輕推勻膏藥,粗砺的指竟也能如此輕柔。
  大片白裏透紅的膚,從不示人,那是這麽私密的地方,藏在衣物底下,連她自己都看不到,他卻看了,摸了,指腹滑過背脊線條的凹陷——
  麻癢,由他指尖傳導而來,猶似漣漪最中心處,先是騷動,開始擴散,鑽了膚,滲了肉,入了骨。
  直到一聲輕吟,由她粉嫩嘴中逸出,她來不及咬唇藏住。
  好悅耳的聲音,他想再聽一遍,不,兩遍、三遍……更多更多遍。
  “好了,不要了……好癢……”她想推開他,但她不行,兩人距離若拉開,她狼狽赤裸的模樣,就會被他看個精光。
  現在的姿勢,雖教人難爲情,至少她與他胸口相貼,他無法盡看姑娘家的胸前美景……算是,好事吧?
  “還沒。”他抹到了她腰側,好癢,她縮肩想避,可無論如何逃,都逃不出他的臂膀範圍。
  “混蛋,我不需要上藥!不要你來做這些——”她裝出兇狠的口吻,要恫吓他住手。
  可是,他指腹撫過,醞麻竄上,讓她的聲音,聽來就是軟綿、就是嬌柔。
  她必須用力咬緊下唇,才能忍住再度呻吟。
  這男人……在她身上放火嗎?!
  他碰觸過的地方,漸漸燃燒起來,好熱……
  并非真的引發火勢,他的火屬于無形,熱度卻驚人,更勝燎原大火。
  冰涼的藥膏,仿佛被他燃沸,抹在身上,已感覺不到沁涼。
  抹藥,誰還記得?
  指腹早已無暇再去沾取藥罐内的涼膏,兀自嬉戲于嫩肌之上,輕慢滑過,她膚間的小小疙瘩,便會随其起舞,可愛的戰栗。
  柔細的汗毛,絲膩的雪肌,他愛不釋手,幾乎無法由她身上撤離。
  一低頭,便能碰觸到她紅通通的耳殼,他的籲歎,撫動她鬓邊青絲,他的納息,嗅進她發間淡雅香氣。
  肺葉、血脈、知覺,全是她的香甜氣昧。
  在她身後探索的指,并未停下動作,仍勤奮發掘她所有敏銳的反應,他的唇也加入了探索,抵向她的頸。
  指尖,描繪她腹線,唇瓣,則是刷過她頸側,吮向那兒的脈動。
  熱癢與震撼,同時由她頸脈間傳來,一股躁麻直直竄上腦門。她慌亂失措,本能去推他的肩腳,他不動如山,唇瓣仍吮着那兒,先是咂着,後又啃,舌尖也參與作亂,舔弄着、品嘗着……
  頸脈、耳垂,圓潤的下巴,無一幸免。
  而淪陷的部分,又豈止那些?
  他是隻畫地爲王的獸,正标注他的領域範圍,舉凡他摸過舔過之處,全歸他所有。
  我的,我的,這也是我的,他用強悍的行徑,做出霸道宣告。
  最先失控崩潰的人,是她。
  最先失控崩潰的人,是她。
  淺嫩的吟喘聲,她隐忍不了,由唇邊流溢而出。
  她驚慌想咬嘴,卻被他阻止,沒咬住自個兒的嬌吟,隻咬着了探入她口中的長指,
  可惡的男人,在她身上畫完領域,現在連她的嘴内也不放過,硬要闖入、占據。
  長指撥戲着她的舌,嘴也沒閑下,在她耳畔吐納,笑歎,熱息陣陣,很是撩人。
  若說大龍子的聲音是天籁,蒲牢此時此刻,濃濃的喘息,摻雜一絲笑意,也毫不遜色。
  他發滿一身的紅鱗,潋滟如火,無關乍見她被浸于大鼎、以爲她死去的憤怒。
  那是“欲”,單純而直爽,反應看他對她的欲。
  一種,想讓她變成他的,隻屬于他,誰都不許瓜分的獨占欲。
  一種,他爲了她,通體火熱、炙燙,幾乎燃燒起來,想要她抱着他、用甜美的聲音喊他的名字,不斷地、不斷地……貪欲。
  一種,覺得她可口至極、秀色可餐,勝過任何一樣菜肴的……食欲。
  一種,想在她身上,獲取溫暖、得到滿足,最好能縱情厮混個幾天幾夜的……獸欲。
  她讓他背離控制、她讓他難以思考、她讓他……完全張狂,漲滿渴望的疼痛。
  口中的長指撤去,他的唇舌取而代之。
  像要将她吞噬下肚,化爲他的骨血,成爲他的專屬,那般的,吻着她。
  一切,變成渾噩。
  她無法再關注其他,眼眸時閉時眯,身處之地,何時由藥居變成了他的房、由圓沫大鼎,換成了綿彈的蚌床,她完全喪失思索能力。
  她隻感覺到他。
  感覺他鸷狂吻她,唇舌遊移四處,掘探着連她都未知的敏感。
  感覺他渾身似火,紅得豔娆,盯向她的眼眸,好美、好美……
  在那一瞬間,她棄守堅持,交付了自己,投入那片烈焰中,任其焚身,燃燒殆盡

第八章

眼眶濕潤,有着承載不住的東西,在眼角逐漸彙聚成形。
  是什麽?
  她想伸手去抹,雙手卻落入他的掌心,與他十指密密交扣,她的指甲略略陷進了鱗次增生的掌背間。
  床第淩亂,糾纏着兩道身影。
  獸般獰美,傾力馳騁的男人,雙眼因欲火焚燒而炯亮,繃緊的雙臂,肌理憤張,覆上堅硬紅鱗,形成力與美的融合。
  将他變成這副模樣的人,在他身上,甜蜜綻放。
  迷蒙的妖冶,可愛的豔媚。
  那種對于白己發出羞人呻吟,又是惱,又是無能爲力的神情,讓人更想放手欺侮。
  他伸舌吮去殘留在嘴角,屬于她的芬芳。
  這一景,煽惑、迷眩,教她雙腮炸開豔紅,飛快閉眼,不要受他勾引。
  瞧見那樣的他……骨髓深處傳來了戰栗。
  她害怕那種感覺,害怕那種完全失控的感覺。
  眼角越來越沉,一絲濕意,蜿蜒而下,沒入鬓發。
  她與他,同時怔住,所以缱绻激狂的動作,全數停止。
  他一整個僵直,硬生生壓下想躁進的沖動,伸手撫摸她的發鬓,确定摸到了一股濕濕,染得指尖微微泛亮。
  那是……眼淚?
  “有這麽痛嗎?”他驚嚷起來,該死,他把她弄哭了……
  “……怎、怎麽了?”她觑向他,眼睛一片蒙蒙水霧,看見的他有些模糊,但他臉上詫異的神色,仍是瞧得清晰。
  “你哭了……”他将指尖湊近她眼前。
  “不可能……是汗吧……”她也去碰觸眼角,淺淺的一道水痕,仍在。
  他的汗水?還是她的?
  兩者皆有可能,唯獨不會是淚水。
  她沒有淚水,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
  一定是方才漂流律動之際,凝在他額際的薄汗,恰巧滴落她的眼角。
  一定是……
  “我弄傷你了嗎?!很痛是不是?”
  蒲牢慌慌張張,斤責自己的失控。
  明知她嬌嫩,受不住太激烈的折騰,他竟然還放任欲望主宰,下了重手,在中途失了理智,患意縱情貪歡……
  “不要問——”她羞憤欲死,捂着臉,哀哀慘叫。
  他問得太私密,太直率,她學不來他的大刺刺。
  “到底是怎樣?!支吾啥呀?痛就喊痛!不舒服就直說不舒服!哪裏會痛?受傷了嗎?”不問,他哪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她的表情,不像痛苦呀!卻哭了出來,雙眼紅通通的,水光潋滟。
  明明沒有眼淚的她,此刻眼眶裏全是淚霧,一定是太痛了,才會連眼淚都經榨了出來!
  蒲牢越想越緊張,越緊張,越要問出個所以然。
  “……”她埋首雙享下,面對他的逼問,相應不理。
  結果,這男人,不隻動口問,便直接打算動手,要扳開看!
  她能揮拳打他嗎?!
  能嗎?!
  他還可以再遲鈍一點!
  當他正準備從她身體退離,要好好“檢視”她的情況,她真的險些出手,朝他那張臉上揮去,或是直接戳向他的眼,阻止他繼續……
  她知道,她有更好的辦法。
  伸出的柔黃,不見半分暴戾,不往蒲牢臉上招呼,而是在他頸後緊緊攀附,将他按下。
  同時,被吻得豔紅的嘴兒主動湊上,把他後頭更多的羞人話語封進口中,不再任其胡說。
  天底下,沒幾隻雄性生物,能抵抗這種誘惑。
  特别是他這種……理智力薄弱的雄性生物。
  尤其,她反客爲主,粉嫩的小舌刷過他的唇心,仿效他做過的知徑。
  慢目生澀地分開他兩片唇瓣,往内攫探,碰觸他的舌,與之纏綿。
  她穿梭在他發間的手,膩在他胸前的豐盈,輕吐在他鼻梢的香息,還有,足以粉碎他意志力的甜美潤裹,溫暖、緊室、契合……
  電般的酥意竄上背脊,歡麻了他整身,引發他濃濃低喘。
  紅鱗,如下腹火燙的欲望、傲嚣挺立,堅硬如鋼、似鐵。
  被緊縛在她嬌嫩之中,他情願耽沉溺斃,淪爲她的繞指柔,随她掐揉,乖順聽話。
  眼中,溫溫熱熱的水澤感,又再度蓄滿粉眶,這一次,紅棗很确定,不是汗水。
  這陌生的感覺……是淚意?
  是她曾經一時異想天開,拿淚鲛美人落下的泣珠,閉眸,将小小真珠擺上眼窩,再任它滾下眼角……所想要體會的“哭泣”?
  但,她爲何會哭?
  爲何會……想哭?
  最疼痛的時候,已經熬過了,初初嘗到情欲,女孩很難完全獲得歡愉,尤其她緊張顫抖、張皇失措,他帶領她所經曆的一切,遠遠超乎她的想像,兩個個體,竟能以那樣親密的方式,合而爲一……
  若非心中一個念頭——她想擁抱這個男人,這個性子直、嗓門大、粗手粗腳,卻待她細膩貼心,對她的關懷,在那對火燦的眼眸間,流露無遺的可愛男人——強烈支撐,她哪有足夠勇氣,主動索吻,用雙手,密密環抱,用纖腿,嬌嬌攀附,讨着他的占有……
  淚珠,一顆顆,紛紛滾落。
  她明明……覺得這樣的相屬、擁有,好圓滿,那因爲包容着他,而産生的疼痛微不足道,不值得落淚。
  可她哭了,生平第一次的眼淚,獻給了他。
  不爲難受,而是淡淡的幸福,在心窩深處,膨脹。
  雙手掌心托在他肩後,抱住滿手的溫暖。
  蒲牢沉沉進擊,追尋麻腦的快慰。
  汗水淋漓,暢快宣洩之後的擁抱,餍足得教人歎息,有好半晌,他牢牢環住她,品味着迷人的餘韻,舍不得與她分離。
  嘴唇本能尋訪她的柔嫩,要再索讨甜甜的吻,吻過發絲、吻着薄汗的鬓角,再往前,卻吻到一嘴的淺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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