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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蛇变(加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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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11:18 AM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本帖最后由 宇宙无敌大野人 于 2011-5-17 01:54 PM 编辑

序幕

  一个静谧的夜晚。

  夜晚越静谧,罪孽越深重。

  夜色浓得像一块干墨,就像许久没有化开过似的。天地间连一丝月光也没有。

  只在遥远的天边有几颗细小的星星偶尔闪现。

  一所破烂的小房子,砖残瓦裂,窗户半掩。

  一只干瘦的蝙蝠倒挂在窗檐下,一动不动,全身萎缩,如同被风干了一样。

  一个人站在窗前。

  他一直举着望远镜监视着对面那栋小楼。

  在这样浓密的夜色中,那栋小楼的轮廓还是那样清晰,仿佛比这夜色更浓密,看起来愈发像一个荒凉的、被废弃的古堡。

  时至今日,他仍然确信:当初在那栋小楼里,胡力一定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算起来那是半年前的事了。

  他和胡力一直都是搭档做案,从未失过手。他们只依靠两双空空妙手,就过着吃喝不愁的生活,几年下来,甚至小有积蓄。可是日子长了他们也担心常在河边走早晚会有湿鞋的一天。于是他们决定,再干一票大的,从此就金盆洗手,做一个普通小百姓。

  那样他们也会生活得不错,最起码不用再提心吊胆了。老天应该不会惩罚他们太多,因为他们只偷东西,从不见血光。

  后来胡力就把目标选定了这栋小楼。他想,敢在这么偏远的住宅区买这么大的一个公寓,一定是声名显赫的有钱人家,这家人若不是怕钱太多招人眼红,又怎么会住在这么一个兔子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呢?

  那天也同样是一个静悄悄的夜晚,天气还很闷热。

  当时他和胡力约好了,他在门口把风,由胡力潜进去,三十分钟后不管得手还是不得手都要在门口集合,一块儿来一块儿走。

  可是胡力进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出来,也没有给他发出任何暗号。

  他心头渐渐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他们以前出手多次都一直没有出现过的情况。他非常担心胡力,毕竟,兄弟比钱财更重要,于是他也潜进了楼里。

  在他进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门边放着一个金鱼缸,鱼缸摔倒在地面发出很响的稀哩哗啦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躲了起来,可是等了很长时间,也不见有一个人出来查看。

  整栋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儿亮光,雅雀无声。他屏着呼吸的时候甚至都能感到耳旁空气流动的声音。

  他在门后等了一会儿还不见有动静,就小心地站起来继续往楼上走。这房子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每走一步,楼梯就会发出那种难听的吱嘎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最后他终于在走廊边上一间半掩着的小屋里找到了胡力。胡力软软地瘫坐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手脚冰凉,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总算,胡力还没有死。

  当他背着胡力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大房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下楼的时候,他总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藏在黑暗的角落里全神贯注地望着他们。

  那是一双愤怒的眼睛!

  当他感觉到那种愤怒的时候,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一趟他们彻底失手了,不但分文未取,人还出现了意外。

  在那一刻,他有了一种世界将要灭亡的感觉,因为这意味着,伴随了他们十几年的好运气可能从此都不会再光顾了,风水已经转走了。

  从那栋小楼逃出来后的第二天,胡力终于醒了过来。

  可是不管他做什么,胡力完全没有了反应,既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饿,只是两眼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目光涣散,瞳孔放大。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胡力似乎变成了一个植物人,既不知道上厕所也不知道吃饭,食物全是他一小勺一小勺喂到嘴里的。他想胡力可能是受了什么惊吓,以胡力的心理素质,估计再歇个两三天就没事了。

  可是第三天的凌晨,胡力突然疯了。

  他看到胡力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那样,绕着墙根一圈圈地走,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一个字。

  这之后的每天凌晨,胡力都会准时起床,机械地绕着墙根一圈圈地走,梦呓般地不停地重复那个字,一直到筋疲力尽。

  一晃就过去了半年,他偷偷地为胡力请过很多医生,可都不见有任何起色,胡力的病一天比一天重了。

  这半年来,他每天都过着心如刀割的日子。他宁可胡力像其他的精神病人那样竭斯底里,这样他也能说服自已狠下心来把胡力送进精神病医院,可是胡力每天只是这么平静地绕着墙根小声地重复那个字,他实在不忍心就这样把胡力抛开不管。

  也许只有等待奇迹出现。
      
        可是,就在七天前,胡力死了。

  他看着胡力在墙角绕完最后一圈的时候,突然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当他冲过去把胡力抱起的时候,胡力连一口气都没有了,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生命。

  胡力死的时候形容枯槁,不成人形,完全是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

  他认为造成这个结果的根源,就是那栋神秘的小楼。

  在那栋小楼里,一定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当他在胡力的坟前放上一大束黄菊花的时候,他对着他好兄弟的坟暗暗发誓:一定要查清楚那栋小楼的秘密,绝不会让胡力这样白白死去!

  也许是老天在帮他,他竟然很顺利地在那栋小楼的边上找到一处废弃已久的小工棚。这儿的位置很好,正好方便他监视那栋小楼里的一切。

  他举起望远镜又望了望。

  那辆车仍然停在小楼跟前,仍然是半年那个夜晚看到的那辆载着一家人回来的车子。

  车子光亮如新,应该总是有人擦洗。

  可是连着整整四天,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从那栋小楼里进出,甚至到了晚上楼里也没有灯光。难道已经空了?

  这种情景又让他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晚上,他和胡力明明看到一家人开着那辆车回来,一大群人闹哄哄地走进房子,还偷窥到他们吃饭、聊天,包括女人洗澡。可是后来他和胡力潜进去的时候,偌大的房子里竟然连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一个人发觉他们闯入。

  那天晚上,那栋小楼里静得真可怕,就好像所有的人都死绝了似的。

  他很好奇地想知道,那晚他不慎碰倒的那个鱼缸是否还在地板上没有打扫?

  一阵风吹过,窗口下挂着的那只清瘦的蝙蝠立刻随着风飘来荡去,前前后后打了几个转,发出吱吱地叫声。本来他还以为那只蝙蝠死了呢。

  一群乌鸦像是被什么惊着了,带着刺耳的鸣叫声扑啦扑啦飞起,从他栖身的小房子上空成群掠过。

  他抬头一看,好多的乌鸦。

  乌鸦是从来不单飞的。

  他心头忍不住一紧:这么多的乌鸦飞过,是不是会有什么不吉利的事发生?

  就在那群乌鸦凄厉的叫声离他越来越远的时候,他猛然发现其中的一只乌鸦掉了队,扑棱着翅膀向那栋小楼飞了过去,转瞬就消失在黑暗中。

  那只乌鸦的反常举动引起了他的好奇。看那只乌鸦义无反顾的架势,莫非是小楼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他也赶紧重新举起了望远镜。

  果然,他发现了情况:在二楼的一个屋子里,有一丝亮光闪过,紧跟着他看到了一大团不停扭动的影子。但他还没有看清那影子是什么,楼里的亮光就消失了,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这是这四天来,那栋小楼里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这也证明楼里并不是空的。

  呱——呱——。两声异常凄厉的叫声破空传来。一只乌鸦从小楼里向他藏身的这个工棚飞了过来。

  这是刚才落单的那只乌鸦吗?

  风把他身后那扇由几间破木板胡乱钉成的小门给吹开了,一阵一阵寒意给涌了进来,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真是苦极了,他一直寸步不离地监视着那栋小楼,渴了就拿起水壶喝一口,饿了就从包里掏出块饼啃一口,就连那什么都是在屋里随地解决的。他必须完全把那栋小楼里的情况摸清了才能有下一步的行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不能再像胡力一样送了命。

  他关好门,一转身,就看见了窗台上的那只乌鸦,就站在他刚离开的那个窗台。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出来了。借着月光,他看到那只乌鸦在窗台下边的空地上投下了很大的一块影子。

  呱——呱——。乌鸦又张嘴叫了两声,这声音似乎要把他的耳膜都震破了。

  他突然觉得这只鸟很怪。

  因为所有的鸟都是怕人的,可是他都走到了距离窗台仅差三四步远的地方,这只乌鸦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台上,定定地瞪着他。那眼神好可怕。

  它不只是特意飞过来的,还特意在等着他主动走过去找它。

  他试探着往前走,愈走进,愈能感觉到这只乌鸦身上弥漫着一股邪恶的气息。

  这只鸟似乎有一种“人”一样的情感,它的那一双黑幽幽的眼珠子,竟然有一种愤愤的神色!

  又一阵风从窗口忽地吹过。

  紧跟着,那只乌鸦站起身子,张开翅膀……

  他恐惧地暴睁双眼。

  然后,一滴血慢慢在从他的脑门滑落。

  临死前,他听见那只乌鸦咯咯咯地笑。

  漫天都是黑色的羽毛,带着腥臭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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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11:18 AM |只看该作者
第一章 夜异

  当雅问赶到家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外面的雨下得不是一般的大,她浑身上下不论在哪儿随便一拧都能拧出一大堆水来。

  她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客厅上方的大吊灯,心头涌上了一阵人久酸楚。

  一晃已经十六年没回来了,这里的一切竟然一点都没有变。

  一个人走过来接过了她手里的包。她扭头一看,是那个老佣人罗婶。

  “罗婶,爸爸是在书房吗?”她问。

  “是。”

  得到了回答后,她立刻三步并成两步冲上了二楼。一推开书房的门,她就见到了她已死去的父亲雷克。

  他随随便便地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悠闲地搁在书桌上,书桌上还摊开着一本书。可是他的眼睛里、鼻孔里、耳朵里、嘴角里都有暗红色的血迹。

  那些血迹都已经干涸、发硬,在他脸上形成一条条粗直的血路,像一张狰狞的鬼脸。

  从傍晚时分她接到罗婶打来的电话知道爸爸死亡的消息之后,她就在回来的路上做好了各种各样的心理准备,可是她还是没有料到,爸爸的死状竟然会这么惨。

  看起来他像是在看书的时候猝不及防死亡的。

  “罗婶,这倒底是怎么回事?爸爸是怎么死的?”她的声音开始有了哭腔。

  “傍晚的时候,我正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老爷在楼上‘啊’地大叫了一声,声音特别大,听起来怪吓人的”罗婶似乎还陷在当时的惊惧里,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我当时被吓坏了,心想一定出事了,立刻上楼去看,结果一推开书房的门,就发现老爷已经、已经死了,满脸都是血,就像现在这样。”

  “当时屋里还有别人吗?”

  “没有别人,就只有老爷一个人。”

  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紧蹙的眉头:这还真是有点奇怪,怎么会没有人呢?

  “那家里其他人在什么地方?”她又问。

  “因为做饭前一个小时我刚把所有的屋子都喷上了杀虫剂,所以那时所有人都在客厅。我上楼以后,其他人马上都跟着上来了,大少爷立刻去检查窗户,发现窗户仍然是从里面锁好的。大家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

  “是吗?”她本能地走到窗边又检查了一下窗户,发现确实是锁好的,而且也没有损坏的痕迹。而且当时爸爸叫得那么大声,连在厨房做饭的罗婶都被惊着了,客厅里的其他人不可能不引起警惕,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从书房里跑出来的话,一定会被客厅里的人看见。

  她正想着,罗婶的话又打断了她:“不过,我一进门那会儿,老爷好像还没有死。”

  罗婶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犹豫。

  “你肯定?”

  “我想想,”罗婶说着看了看书桌边的爸爸,沉思了片刻,“我记得,我一推门进来,老爷的眼睛本来是看着窗口的,我一进来,他的眼睛就往我这边转了一下,我赶紧跑到他身边,我听见……”

  罗婶又开始犹豫,她赶紧催问到:“你听见了什么?”

  “老爷从嘴里发出了‘si’的一声,说完这个字他就死了。”

  “‘si’?哪个‘si’?”

  罗婶摇了摇头:“当时老爷一直瞪着我,那神情……像是叮嘱        我一定要记住这个字似的。可是我只听见他嘴里发出了‘si’的一声,其它的他什么也没说,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si”?会不会是个“死”字?

  可是人都死了,干吗还说个“死“字?

  这件事真是很棘手:门窗紧闭,又没有看见有人跑出来,爸爸怎么会突然就这样死在屋里了呢?

  她抄起手,告诫自已镇定下来,然后仔细打量着书房里的一切。

  书房里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书桌上的书放得井然有序,那本摊开的书翻在了第四十八页,钢笔夹在书页中间;爸爸身上的衣服也还都是整整齐齐。整个书房里没有一丝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这样看来爸爸死的时候除了发出那一声大叫之外,一切都很平静。

  是什么原因会让一个人在这么快的时间内致死呢?爸爸想跟罗婶说的那个字又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

  “雅问,”随着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阿杏出现在了门口,“你妈妈叫你过去。”

  她心里猛地往下一沉:又要和这个女人见面了。

  她一言不发地跟着阿杏来到了妈妈的房间,阿杏从外头关上了门,屋里只剩下大哥、二哥、妈妈和她。

  妈妈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瞟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她。

  “正好所有人都在,我有事宣布。”妈妈说着拉开床头柜的一只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方形的小木盒子,然后拿过桌上的一串钥匙,用其中最小的一把打开了那个小木盒子上的锁。

  盒子里有一张纸。

  “这是你爸爸的遗书。你爸爸在半个月前把这张遗书交给我,并且嘱咐我一旦他离开人世,一定要马上把你们都召集到一块儿,立刻宣读遗书。”妈妈说着把那张纸展开,“你们都听好了,我要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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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11:19 AM |只看该作者
  两个哥哥都自觉地往前挪了挪,她也跟着靠了过去。

  “我死后,名下两百万的存款分为四份,将由我的妻子和儿女共同平分;公寓归我的妻子所有,三个儿女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对于我的两个助手和私人医生阿杏,我非常感谢他们这些年来对我所做的一切,如若他们愿意继续留下来,则他们的工资每月仍由我妻子照发,一切待遇都不变。另外,我的遗体千万不能有任何损坏,更不能拿去火化,一定要在我死后马上将我的遗体送至冰窖保存七七四十九天,在这四十九天之内不得有任何人出入冰窖。我郑重地叮嘱,不论我是出于何种原因的死亡,都不能把我的死讯向外界透露半个字,也不能报警,切记切记!还有一样东西,一定要交给雅问。”妈妈读到这儿停了下来,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了那样东西,“雅问,这就是你爸爸吩咐要交给你的东西。”

  那是一个红色的丝绒小袋,看样子应该是放小首饰的,只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因为心里想着别的事,雅问也没有心思把它打开来看,就顺手放进了衣兜里。

  “遗嘱已经读完了,你们要是没有什么要说的了,那一切就照我刚才读的去做吧。”

  兄妹三个都低着头,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

  “既然这样,雷鹏你一会儿就和雷东把你爸爸抬到冰窖里去吧。”妈妈疲倦地冲他们挥了挥手,“好了都出去吧。记住,冰窖锁上以后就不允许再有人进去了,这是雷家的规矩。还有,你爸爸还没下葬,我希望这段时间所有人都不要出远门,怎么也要等到他入土为安。”

  “爸爸是怎么死的?”她转身想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还不等妈妈说话,大哥赶紧过来把她拉了出去。

  “你真是的!怎么问妈妈这个问题?妈妈怎么可能知道爸爸是怎么死的?她心里正不好受,别瞎说话惹她难过。”大哥低声训斥着她,然后又向二哥雷东使了一个眼色,“走吧,咱们去书房抬爸爸。”

  她想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她总觉得漏了些东西,那个书房是案发的第一现场,怎么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呢?

  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好阿杏也等在书房门口。

  大哥轻轻地把爸爸搁在书桌上的那只手拿了下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可能尸体已经开始僵硬了,所以当尸体被抬起来的时候,那只手仍然保持着上举的姿势。

  “阿杏,爸爸死了以后就一直躺在椅子上没有动过吗?”她问。

  “是啊。”阿杏边回答边侧身让抬着尸体的两个人先过去,“你妈妈说要等你回来,所以一直没让动。”

  “奇怪,你刚才发现没有,尸体的其它部位都能放平,单单那只手怎么会那么硬?”

  阿杏想了想:“从医学常识上来讲,人死后1-3个小时之后开始出现尸僵,过了12个小时以后,尸僵就会达到全身,而且尸僵是从局部慢慢向全身扩散的,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反应,但差别不会太大,只是一个出现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你刚才一说我也觉得有些异常,照那只手的僵硬程度来看,尸体的其它部位也应该有一定程度的尸僵才对,可因是你爸爸的情况却不是这样的,他的身体上只有那只手是僵硬的。”

  “阿杏,你以前是做法医官的,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怎么死的?”她恳求到。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给尸体做过尸检了。他的皮肤、毛发、血液里都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没有任何致死的伤痕,但是他其中一个眼球的血管完全爆裂,耳根的毛发倒竖,颧骨两侧肌肉紧绷,综合这些情况以及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后被吓死的。”

  “被吓死的?”她的头皮也忍不住阵阵发麻。

  其实这一点她刚才也猜到了,可是一经证实,她还是无法接受。

  “十有八九是这样的。可惜,你刚才也听到了,你爸爸在遗嘱里说了不能损坏他的遗体,还要将遗体完好无损地保存七七四十九天,这样一来,我就没有办法再做进一步的检查了。不过就算还有其实的隐情,‘被吓死’也是直接的致死原因。”

  阿杏是个医生,在爸爸身边也呆了十多年了,她的判断应该不会出错的。

  “好了,我下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雅问,你也快点出来吧,你妈妈说要先把书房锁上。”

  “知道了。”

  阿杏出去了。雅问心事重重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就是爸爸坐过的那把,出神地看着窗台的方向。

  罗婶说一进门的时候看见爸爸正看着窗台的方向,难道说就是那里出现了什么东西才把爸爸吓死的?

  她站起身,走过去推开窗子,外面的瓢泼大雨立刻涌了进来,劈头盖脸地打在她的脸上和身上。
     
        从窗口往下看,正好看见阿杏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冰窖走去。

  风太大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雨也太大了。

  就在她想关上窗子的瞬间,耳畔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是喘息声!

  她本能地向后一转身,可是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在。

  会不会真是书房的哪里还藏匿着什么没被发现的东西?她一下紧张起来。

  书房里能藏下东西的地方,只有书柜下头的储物柜和书桌下头的空档处。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走了过去,先是查看了书桌下面的空档处,是空的。接着她屏住呼吸猛地拉开了储物柜的门,这里面居然也是空的。

  除了书柜和书桌以外,四下里都是空荡荡的地板和天花板,那东西藏匿在哪儿呢?

  不对!她再次凝神盯着窗台:刚才那喘息声好像是从外头随着瓢泼大雨一块儿涌进她的耳朵的。

  她再次打开窗户,黄豆大的雨点立刻狠狠地砸在了她的脸上。

  一道闪电在花园的上空静静划过。

  一种莫名的惊恐油然袭来。

  而于此同时,她又听到了那喘息声。

  她很快确定,这不是幻觉,她真得听到了!

  那是一种求救一样的喘息声,正和着窗外密集的暴雨迎面袭来。

  是谁?

  她盯着黑暗中那片空旷的花园,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刹那间遍布她的全身。

  “小姐。”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回头一看,是罗婶。

  “罗婶,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你怎么走路没有声音?”

  “小姐,我刚进来,我已经叫了你一声了,可能外面雨声太大,你没有听见吧?”

  “可能吧。”她伸手关上窗子。

  就在窗户将要合上的刹那,那令人心悸的喘息声再次透过窗口的缝隙传入她的耳朵,仿佛在焦急地召唤她。

  她立刻感到有一根根刺正在随着那喘息声的节奏一下下地刺入她的脑髓……痛苦不堪之际,她“砰”地用力关上了窗子。

  喘息声立刻从她的耳边消失了,风雨也被阻在了窗外。

  “罗婶,他们还在冰窖吗?”

  “是,他们刚把老爷抬进去,就快要出来了。”

  “我真是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把他的尸体保存在冰窖里,而且偏偏规定是四十九天?”

  “小姐,你从小就离开了家,所以不知道。这是你爸爸家族从祖上就传下来的规矩,家族的每一个魔术师死后都要把尸体保留七七四十九天,这叫‘停灵’。听说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死去的人彻底了断在人世间的所有牵挂,然后安心上路。你爷爷当年也是这样做的,而那个冰窖就是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

  罗婶的话让她忍不住一阵恶心。

  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冰窖,里面放着很多巨大的冰块。可是即使家里再炎热,也从不动用那些冰来消暑,冰窖的门也从来没有打开过。以前她就一直纳闷:不消暑,放那么多冰块干吗?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原来那个冰窖是用来放尸体的。

  她按住胸口,在桌前来来回回地踱步,想把那股反胃的冲动压下去,没想到这么一来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桌上的一个印迹。

  那个印迹很小,位置就是在爸爸那只僵硬的手放过的地方。

  她凑过去趴着一看,那是一小块红色的印迹,依稀还带着一股新鲜的腥味,而且还没有完全干透。看来这个印迹极有可能是爸爸在临死前仓促地用手指蘸着自已的血写下的。

  字写得有些潦草,但还是能分辨出是一个“门”字。

  门?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书房的门,那只是光秃秃的一块木板,没什么异常之处。

  罗婶明明说爸爸死的时候看着窗户,为什么他最后留下的竟是一个“门”字?

  她转念一想:也许这不单单是个“门”字,而是哪个字的偏旁,或是开头一笔。

  爸爸在临死前留下这个字,很明显是想给他们留下线索,让他们找出他死亡的真相。

  如果这是一个没写完的字,又会是什么字呢?她灵机一动,想到了字典,先查遍字典里所有用“门”字做偏旁的字再说。

  “罗婶,帮我找一下爸爸的字典。”

  可是这次却没有听到罗婶的回答。

  “罗婶?”她抬起头。

  罗婶仍然站在她的面前,就站在刚才站着的那个地方,正看着她身后的某个地方,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异常惊恐的神色。

  那种惊恐,竟然和她死去的父亲一模一样!

  “小姐,你快看,老爷的相片!”罗婶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向墙上指了一下。

  她疑惑地回过身顺着罗婶的视线看去,也不禁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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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12:21 PM |只看该作者
下回下回
紧张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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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12:29 PM |只看该作者
楼主加新了记得通知我不好意思麻烦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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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01:41 PM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宇宙无敌大野人 于 2011-5-17 01:44 PM 编辑

她盯着那张相片,一时之间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在刚才她进门的时候还瞟了一眼这张相片,确实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么一会儿功夫就……


  现在,相片上的爸爸完全换了一副样子,嘴唇紧闭,眉头紧锁,一脸痛苦之相。而且,相片上的人,两只眼睛、两只耳朵、两个鼻孔以及嘴角,都流下了暗红色的血!


  灯光下,那些暗红色的血隐隐反着光,似乎还没干透!


  这种情形,竟然跟爸爸的死状暗合!


  一张相片,怎么会流血?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这两个字差点将她所有的意志击溃:天意!


  一直到后半夜,雅问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爸爸在临死前看着罗婶发出的那“si”的一声,桌子上蘸着血写下的“门”字,还有那张诡异的相片……这一切,似乎有着某种联系,可是又有什么东西还没有浮出水面,使她无法参透其中的秘密呢?


  七窍流血,这是爸爸生前最忌讳的死法,可惜偏偏天意弄人。


  爸爸那只爆裂的眼球时不时出现在迷蒙的黑暗中,凌空瞪着她,似在叮嘱她一定要找出真相。


  可是如果爸爸真想让他们找出他死亡的真相,又怎么会留下那样一封遗书?


  想起来那封遗书是挺古怪的。


  爸爸在遗书上很郑重地强调“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的死亡,都不得将死讯向外界透露半个字,也不能报警”,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他是被谋杀的,那凶手永远都不可能被抓到了。爸爸那么心思严谨的人,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的。


  问题就出在那一句“无论何种原因的死亡”,这句暗藏蹊跷的话让她从一开始就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爸爸是有意在隐瞒什么。


  不止如此,阿杏更是断定了爸爸是因为极度恐惧而被吓死的。这就更奇怪了,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在自已的家里,众目睽睽之下怎么会在一瞬间就被吓死呢?而且爸爸雷克是当年声名显赫的“魔术大王”,一生走南闯北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被活活吓死”?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她还是觉得,爸爸一定对自已的死早有预见。既然早有预见的事,为什么还是避无可避?


  从记事起她就知道爸爸是一个魔术师,但是爸爸从来不带家人去看他的演出,甚至都没有给自已的孩子变一个小小的魔术逗他们开心,他一直都在刻意地把他的家庭和他的事业划分得清清楚楚,老死不相往来。所以他们谁也不知道爸爸在外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但是偶尔有一次她听爸爸的助手石汀说起过,爸爸每次一登场,周围观众的掌声就像海水一样扑天盖地地涌来,男人的口哨声、女人的尖叫声都快要把屋顶掀翻了。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变得魔术能像他变得那样吸引人,那样刺激人的神经。


  他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魔术师。他也不是那种站在台上为大群大群的人表演的魔术师。他很少给人做表演,通常邀请他的都是一些海外的王公贵胄、富商巨贾、达官贵人。他只给小范围的人表演,这是他的规矩。


  但是所有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即将是他变得最普通的魔术,在别人眼里也是登峰造极、令人叹为观止的。他的每一场演出,只变八个魔术,而这最后一个压轴的魔术,一定会令你看了以后永远都不能忘怀,你将会深深地为如此绚烂神奇的魔术而折服。并且每一个看过他魔术的人,都一心希望着下次能有机会再次见到如此充满魔力的表演。可惜,雷克一年只演出四场,这也是他的规矩,而且他的每次出场,身价都高得吓人。就是那些富商巨贾,也不是经常能请得起他的。


  曾有一个伊斯兰教徒这样形容雷克的魔术:“他所变的,是真正的魔术,那就是魔鬼的法术啊。”


  当然,也有人悄悄议论,说雷克所变的根本就是一种见不得人的“幻术”。


  反正,所有人都以雷克为骄傲,以能有这样出类拔萃的朋友、丈夫、父亲而感到骄傲。可惜独独她这个爸爸的独生女儿没有享受到多少荣耀。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被抛弃了。


  她至今仍记得那天天气很好。一切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发生了:她正躺在自已的小木床上睡觉,妈妈突然推门进来,抄起她挟在腋下,言不发地就向外走;年幼而敏感的她一下子就预感到了自已的命运,她知道妈妈一直都不想养她,今天终于要下定决心把她送走了,于是她咧开了嘴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地哭;可是妈妈走得好快,妈妈的力气也大得吓人,她怎么也挣不脱……等爸爸追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妈妈抱上了车,司机把车开得跟要飞起来似的;她转身趴在车窗上,看见爸爸穿着拖鞋跌跌撞撞地向她们追来,脸上的眼镜掉在地上被一脚踩碎……爸爸大声喊着“雅问!雅问!,声音终于消失在汽车轮胎的隆隆声中。


  后来她就一直被寄养在奶奶家里,跟着古里古怪的老奶奶,她的童年就是在阴暗的小屋中一天天度过的。


  那段时间,爸爸经常来看她,给她带来镶着金丝边的漂亮小裙子和篷篷松松的棉花糖,有时也会带着两个哥哥过来陪伴她玩一个下午,可是再也不提接她回家的事。


  每次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眶里就总是充满泪水。回忆早就麻木了,但眼泪还是热的。


  她是一个在痛苦和自闭中长大的孩子,但所幸总还有爸爸疼她。


  以前,她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生活中会失去爸爸。


  爸爸的一生可以说是无比辉煌,他在事业上拥有无上的地位,挣下了雄厚的家产,还拥有令人眼红的显赫而尊贵的家世——雷氏家族的每一位魔术师都是魔术界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来历不凡的人物,在他的名字还没有被人们淡忘的时候,却意外地被吓死在了自已的家中。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七窍流血,眼球爆裂。他甚至都没有落下个好死。


  虽然他天资卓著,可他终究不是神,还是逃不脱一死。


  这或许就是每一个人类共同的悲哀。


  春天的夜晚,还真有点凉,可也抵不上人的心寒啊。


  她叹了一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个丝绒小袋,那是爸爸在遗嘱里吩咐一定要交给她的东西,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


  也许爸爸这么多年以来还是怀着对她的深深愧疚之情,直到临死,最惦念的那个孩子还是她。


  她打开丝绒小袋。


  原来是一块玉,一块月牙形的玉,用一根红线穿着,又弯又细,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了似的,乍一看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是当她把这块玉凑近眼前细看的时候,居然发现在这个玉月牙的四周凝聚着一圈清晰的乳白色的光晕。


  不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吧?她刚想再仔细看看,灯突然灭了。


  她伸手试了试那个台灯的开关,心想可能是灯丝烧坏了。


  就在一片漆黑中,她惊讶地发现那个玉月牙通体晶透,灼灼发亮,就像古书里记载的夜明珠似的,并且月牙四周的光晕也逐渐一圈圈向四周发散扩大。那弯弯的弧度,优美而迷人,像是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


  她盯着这块玉看了只一会儿,突然就感到一阵眩晕,身子沉沉地直想往床上倒。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有一只乌鸦出现在那块玉中……


  后半夜,暴雨终于停了,屋檐上的水滴滴答答。


  一个女人站在窗口。


  她呆呆地望着夜空,像是痴了一样。


  曾经,她也拥有一张骄傲而美丽的脸,


  就算人不道没有不老的红颜,天也妒红颜。


  可是这一点小小的感伤在这一刻都不算什么了。因为今天,她又见到了她分离十六年的孩子。


  可是她看出这孩子恨她。从这个孩子一进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看到了这个孩子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恨。难道这么多年,这孩子一直都在仇恨中长大吗?


  她咬了咬牙,告诫自已:自已种下的苦果只有自已吃。


  当年是她亲手把这个孩子送走的,因为那时她别无他法,从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孩子。

       可是她不能把她知道的一切向任何人透露。因为她无法想像那件事情说出来以后会造成的后果,她也不想那样做。


  也许在守住一个秘密的过程中,是注定有人会成为牺牲品的。如果当初有得选择,她当然愿意牺牲自已。这十六年来,她无时无刻都在想念着那个被她送走的孩子。想起那个孩子被她夹着往外走的时候撕心裂肺喊“爸爸”的样子她就心如刀割。从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一生,都别想这个孩子会原谅她。


  每次她的丈夫去看那个孩子的时候,她都会叮嘱孩子的爸爸把她亲物缝制的镶金丝边的小裙子和篷篷松松的棉花糖带过去。


  她告诉孩子的爸爸:“永远不要让她知道是我让你带这些东西过去的,就让她恨我一辈子吧。”


  也许真应验了这句话,孩子真得会恨她一辈子。


  她推开窗子,以食指抵住眉心,默默祈祷:愿我主赐我力量。


  天空的一块乌云迅速移过。


  明天,预计的事情该发生了。


  三月二十六日,这一晚,全家人都听到了死去的雷克“啊——啊——”的惨叫声,凄厉异常,似乎那声音在绕着房子一圈圈地游走,每当这时,窗户也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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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01:50 PM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昨夜


  第二天,一直快到中午的时候雅问才醒过来。


  醒来以后她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爸爸平躺着,她手上拿着一把大铁钩子使劲捅到了爸爸的嘴里,爸爸疼得不住地挣扎……她清楚地看到梦中的自已脸上泛着一层可怕的青色,一双眼睛里露出了从没有过的凶残的光!


  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已的脸,脸还在发烫,而且胸口也在咚咚地跳。那个梦境竟然如此逼真,如果不是一觉醒来,她差点就要认定那些事是真的发生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赶紧拿过桌上的丝绒小袋查看——还好,那块月牙形的白玉还在里面。不过……昨天她好像并没有将玉放回袋子里,她记得看到那只乌鸦以后,她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也可能是半夜家里人进屋查看的时候帮着她把玉收好的,她觉得这个理由还是成立的。


  她把玉再次拿出来,对着窗口的光线晃了晃,这次却没有发现什么光晕和乌鸦。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有一个人在敲她的房门:“小姐?”


  原来是罗婶。


  “进来吧。”


  “小姐,我上来看看你起了没有,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用了,现在都快中午了,一会儿吃午饭吧。”


  “好。”罗婶一边应着一边帮她推开窗子,一片耀眼的阳光立刻涌了进来。


  “天气真好。”罗婶的心情好像也很好,“不过花园里的积水实在太多了,到处都是烂泥,昨天下那么大的雨,有些花的根都被漂了起来,看来得好好出两天太阳,好好晒一晒。”


  她也懒洋洋地挪到窗边,发现真如罗婶说的那样,整个花园都被水淹了,东倒西歪的一片狼籍,有些花看样子已经救不活了。


  真是可惜,爸爸生前最爱侍弄这个花园了。


  她微微觉得心痛:爸爸昨天刚死,结果一夜之间暴雨就把这花园毁了。也许是天意,爸爸带走了心爱的花园做陪葬品。


  “希望今天家里可千万不要来人。”罗婶像是在自言自语。


  “罗婶,你在说什么?”她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


  “不对,你刚才明明说‘希望家里今天千万不要来人’,你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哦……我、我是说,老爷刚死,家里也不太平,最好别有什么客人来访,这个时候……不太方便。哦,再说,太太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许将老爷的死向外透露吗。”


  她看得出,这个老佣人根本是在撒谎搪塞她。


  “我饿了,你快下去准备中饭吧。”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了门铃声。


  叮咚,叮咚。好清脆的声音,是院子里的大门。


  罗婶的脸在一霎那间布满了惊恐的神色,死死地盯着院门,仿佛早已知道魔鬼将要来临似的。


  进来的并不是魔鬼,而是三个“人”,三个狼狈的年青人。


  显然他们都已经赶了很远的路,浑身都是泥巴点子,头发凌乱,一脸疲倦,可是他们的眼睛里却仍然有一种满满的热情,那是年青的热情,就像此时屋外的阳光一样明媚。


  一见到这三个人,雅问心里就很喜欢,他们一下子让她也体会到自已也是一样的年轻。


  “你好。”其中的一个高个子男孩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露出一口很洁白的牙齿。


  “你好。”她也笑了。


  “我叫高阳,姓高那个高,太阳的阳。”高个子男孩开始自我介绍。他的确是一个像阳光一样灿烂的男孩子,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我们三个人本来是一块儿出来玩的,结果昨天夜里往回赶的时候,车子爆胎了,雨又下得太大,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没有来过这儿,结果在雨中迷了路,实在回不了家了。今天早上一路走就走到这儿了。请问,从这里进城还得走多远的路?”


  她看着面前这三个狼狈不堪的家伙,动了恻隐之心:“如果你们就这样走的话,恐怕到天黑也走不出去,这儿离城区不是一般远,再说你们车子又坏了,到时候还不是得回来再取一趟车?我看不如这样吧,你们就在我家歇一晚上……”


  她话没说完,罗婶突然在一边大声地干咳了两声,似在有意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没有理会,接着说到:“等我哥哥明天上班的时候开车把你们一块儿送出去,也顺便拉上你们的车。对了,你们的车是几个轮子的,不会是三辆自行车吧?”


  “不是,我们的车是四个轮子的。”三个人中惟一的一个女孩子一听可以住下来,立刻高兴地蹦了起来,“我们真得可以在你家住一晚?”


  她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都的腿都快走断了。你可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啦!”那个女孩子又蹦了起来,“我叫小美。”


  高阳、小美,她暗暗记住了了他们的名字。那第三个人呢,他又叫什么名字?


  第三个人也是个男人,看起来比高阳和小美的年纪都要大一些,他从一进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嘴角始终紧紧抿着,眼睛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环顾左右。他嘴唇的线条很清晰,所有五官的线条都很硬朗,这是一个有棱有角的男人。


  无论谁都能从他那双警惕的眼睛里看出来,这是一个充满了戒备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很招人讨厌。


  “噢,”高阳尴尬地笑了笑,大概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猜测,赶紧伸手拉了拉那个男人的衣角,“他叫莫一,是一个神学家,平常是不怎么爱跟人说话的。”


  真没想到,这厮竟然还是一个神学家!她心里不满地嘀咕,但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没关系,一会儿我让罗婶把楼上那间空屋子给你们收拾一下,你们先歇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中午饭了。不过只有一间空屋子,今天晚上你们只能挤在一起了。要不,小美跟我睡一屋吧?”


  “不用不用!”小美连连摆手,“我们三个睡一间屋子就行。”


  “你和他们挤在一起?”她惊诧地问。


  小美赶紧解释到:“我打地铺就行了,正好晚上我们三个可以聊聊天。再说我们三个都是夜猫子,晚上很晚才睡的,明天早上很早又要走,怕打扰你休息。”


  “那随你吧,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罗婶说吧。另外,一会儿我先给你们找几件干净的衣服先换上吧。”


  三个人齐声说“谢谢你了。”


  她发现,小美老是用眼睛偷偷地瞟那个叫莫一的木头,连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莫一明摆着知道小美在偷看他,还装作不知道,一直板着脸,目不斜视。


  同时她也发现,从听到门铃声起一直到现在,罗婶眼里的惊恐始终没有退去,而且还越来越浓了。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看着饭桌边突然多出的三张陌生的脸孔,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快。


  而罗婶站在妈妈身后,一直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


  也许是因为爸爸刚死的缘故,除了三个毫不知情的年轻人,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谁也不说话,甚至相互之间都不抬头看一眼。而高阳他们渐渐也感受到了这种不正常的氛围,客气了一两句之后也知趣地不说话了。晚饭是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吃完的,然后大家就各回各的房间了。

       她没有理会,接着说到:“等我哥哥明天上班的时候开车把你们一块儿送出去,也顺便拉上你们的车。对了,你们的车是几个轮子的,不会是三辆自行车吧?”

  “不是,我们的车是四个轮子的。”三个人中惟一的一个女孩子一听可以住下来,立刻高兴地蹦了起来,“我们真得可以在你家住一晚?”

  她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都的腿都快走断了。你可真是个好人!谢谢你啦!”那个女孩子又蹦了起来,“我叫小美。”

  高阳、小美,她暗暗记住了了他们的名字。那第三个人呢,他又叫什么名字?

  第三个人也是个男人,看起来比高阳和小美的年纪都要大一些,他从一进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嘴角始终紧紧抿着,眼睛一直在小心翼翼地环顾左右。他嘴唇的线条很清晰,所有五官的线条都很硬朗,这是一个有棱有角的男人。

  无论谁都能从他那双警惕的眼睛里看出来,这是一个充满了戒备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很招人讨厌。

  “噢,”高阳尴尬地笑了笑,大概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猜测,赶紧伸手拉了拉那个男人的衣角,“他叫莫一,是一个神学家,平常是不怎么爱跟人说话的。”

  真没想到,这厮竟然还是一个神学家!她心里不满地嘀咕,但脸上还得装作若无其事。

  “没关系,一会儿我让罗婶把楼上那间空屋子给你们收拾一下,你们先歇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中午饭了。不过只有一间空屋子,今天晚上你们只能挤在一起了。要不,小美跟我睡一屋吧?”

  “不用不用!”小美连连摆手,“我们三个睡一间屋子就行。”

  “你和他们挤在一起?”她惊诧地问。

  小美赶紧解释到:“我打地铺就行了,正好晚上我们三个可以聊聊天。再说我们三个都是夜猫子,晚上很晚才睡的,明天早上很早又要走,怕打扰你休息。”

  “那随你吧,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就跟罗婶说吧。另外,一会儿我先给你们找几件干净的衣服先换上吧。”

  三个人齐声说“谢谢你了。”

  她发现,小美老是用眼睛偷偷地瞟那个叫莫一的木头,连跟她说话的时候也是。莫一明摆着知道小美在偷看他,还装作不知道,一直板着脸,目不斜视。

  同时她也发现,从听到门铃声起一直到现在,罗婶眼里的惊恐始终没有退去,而且还越来越浓了。

  晚上,一家人都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妈妈看着饭桌边突然多出的三张陌生的脸孔,眼睛里掠过一丝不快。

  而罗婶站在妈妈身后,一直心事重重地皱着眉头。

  也许是因为爸爸刚死的缘故,除了三个毫不知情的年轻人,大家的心情都不好,谁也不说话,甚至相互之间都不抬头看一眼。而高阳他们渐渐也感受到了这种不正常的氛围,客气了一两句之后也知趣地不说话了。晚饭是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吃完的,然后大家就各回各的房间了。

  饭后没多久,罗婶端了杯热茶送到雅问的房间里。

  “小姐,太太让我跟你说,明天无论如何不能再留这三个年青人住在这儿。太太说老爷刚死,尸体都还没下葬呢,家里最好不要有陌生人来,那样会打扰老爷的亡灵。”

  “知道了。”她呷了口茶,有些烫,“人家自已找上门来,难道让我厚着脸皮把人家往外赶?我可没有她那么狠的心!”

  一想到十六年前的那一幕,她就控制不住怒火。那样狠心的女人,干吗还要生儿育女?

  “小姐,都十六年了,你还在恨太太?”

  “就是再过去十六年,我也一样不会原谅她!我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送走的不是她的儿子!你们在这个大房子里吃香喝辣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被扔在外头的我?哼!这次如果不是爸爸死了,我哪会有机会踏进这个家门!”

  “小姐,这些年老爷不是一直在照顾你的生活吗……”

  “一个被抛在外头的孩子和生活在父母身边的孩子过得一样吗!”她生气地打断罗婶的话,“反正我也已经决定了,等过完四十九天之后爸爸下葬了,我就立刻走,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小姐,别说气话。”

  看着这个年轻气盛的倔强孩子,        罗婶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一辈子都奉献在了这个大家族里,伺候了祖孙三代人,自已无儿无女,所以她把她那份空缺的母爱都寄付在了雷家的三个孩子身上,虽然他们只当她是个老佣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对三个孩子的疼爱之心。何况,她本来也就是个老佣人。

  这十六年来,她也一直都惦记着雅问。她相信她有多惦记,太太就比她多十倍地思念自已的女儿。她在这个大房子里待了一辈子,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她一直认为,太太当初那么狠心地要把雅问送走,一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只是她也不能明白,雅问是一个光明正大出生的孩子,是老爷名正言顺的女儿,会是一个什么样的苦衷逼得一个原本善良的女人要狠下心抛弃自已的骨肉?

  但是有一件事她知道,那就是在雅问被送走的那半个月里,太太每天晚上都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

  其实她现在就可以把这些全都说出来 ,但她明白即使这样也不会打动雅问的,这个孩子这十六年是在仇恨中长大的,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动。

  多么可怜的孩子,多么可怜的孽啊!

  “罗婶,你在发什么愣?”雅问的问话把她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噢,小姐,我是在想太太说得对,还是让这三个年轻人快点走比较好。这儿荒郊野外的,老爷刚死,他们就突然出现,这确实有些犯冲。而且我老觉得那个叫莫一的,身上透着一股子怪劲,看了不舒服。”

  “放心,他们明天一早不就走了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雅问突然感到了沉闷的空气中有一种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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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01:51 PM |只看该作者
那是心跳的声音。

  谁的心跳得这么厉害?难道是她自已的?

  她用手 摸了摸胸口,还真是。

  半夜的时候,雅问猛地惊醒。

  真是邪门,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已手里拿着一把粗大的铁钩子,硬生生地捅到了爸爸的嘴里,好像是在钩什么东西。她清楚地看到自已的眼睛闪着狼一样凶狠的光。

  梦中的情景那么真实,直到她醒来,仍然有些恍恍忽忽,头上还在不停地冒冷汗。

  奇怪,自从她回来以后,已经连着两个晚上做同样的梦了。

  以前她曾听人说过,如果你总是不停地做相同的梦,那么这个梦就极有可能是真的。

  难道说……这个梦也正是对未来的预言?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对爸爸做出这种残忍至极的事?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正准备重新躺下,突然,一阵刺耳的咔咔声划破了深夜的沉寂。

  这是什么声音?她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片刻之后,又是一阵咔咔声传来。她浑身的汗毛都在这时候忽地竖起:那是冰窖的门!

  有人去了冰窖!

  那个冰窖不是不让任何人进去吗?这么晚了,谁会偷偷去冰窖?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口,趴在窗户上往下看。

  并没有什么人,可是她看见在窗台下那片白亮的月光中,出现了一条细长的影子!

  那个人影正向冰窖相反的方向走去。看来,刚才不是有人进了冰窖,而是有人从冰窖里出来。

  那条像麻杆一样瘦长的人影行动十分迟缓,两只手臂弯曲在胸前向前伸着,手腕僵硬地下垂。他每迈一步,都是缓缓地抬起腿,再缓缓地放下,似乎动作稍微快一点整个身体就会飘起来似的。那种姿势十分怪异,越看越像一个幽灵!

  那个冰窖是放死人的,难道会有活人从里面出来吗?恐惧,立刻弥漫了她的胸膛。

  慢慢地,她看出这个古怪的影子正向着大门的方向挪动,他是想进屋!

  糟了!千万不能让他进屋!直觉告诉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影子会对屋子里所有的人造成威胁。但是她又很想抓住他,看看他到底是人是鬼。

  就在她心念两转的时候,这个细长的影子已经悄然移到了大门口。接着,他在门口站住不动了,似乎在考虑什么。他静止不动的时候,看起来更像一段树杈的影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就在她眨了一下眼睛的时候,这个影子竟然就倏地不见了!

  天啊!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这个时候她也来不及多想了,立刻冲到客厅拉亮了灯。灯亮着,她就觉得安全许多了,不是说妖魔鬼怪最怕亮吗。

  三更半夜的,即使开着灯,偌大个客厅也阴森森的。灯影迷晃,似乎客厅里的每样家具后面都藏着个东西。也不知道刚才那影子到底是消失了还是进屋了。

  她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屋子里静得不得了,并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发生,甚至还能听到从大哥的房里传出了打呼噜的声音。

  “你怎么还不睡?”一个略带沉闷的声音蓦地从身后响起,吓得她一下跳了起来。

  是妈妈,妈妈那双浑浊而充满血丝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在她脸上。

  她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从骨子里猛地袭来。

  “没、没什么,我去睡了。”她低着头匆匆走进了卧室,听见妈妈在走廊上啪地关掉了灯。

  现在她再也睡不着了。一想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她就感觉连骨头都在发抖。昨天见到妈妈的时候还没有这种反应,这是怎么了?她安慰自已这可能是心理作用,都是因为刚才见到了那个鬼魅一样的影子受到了惊吓的缘故。

        她心烦意乱地起身来到窗口。

  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发着灼灼的光。

  但月光中似乎有一团黑影,像是一只鸟的形状。

  她想这可能又是自已的错觉。可是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就真得听到一只鸟在离自已头顶不远的地方“呱”地叫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听到隔壁窗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隔壁那间房刚好是高阳他们住的。

  她禁不住好奇,拉开了窗户。

  紧接着的刹那,她感到了一种将要窒息的惶恐——那令人心悸的喘息声再次传来,正穿透花园上空的沉沉黑暗!

  她砰地关上窗子,一滴冷汗滑落。

  第二天一早,三月二十八日。

  罗婶一大早就在爸爸的书房进进出出地打扫,吵得人睡不好觉。

  雅问站在书房门口的时候,罗婶正在擦那个相框。

  “罗婶,妈妈不是说书房不让进了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是太太让我把老爷的遗物整理一下,把这间书房打扫干净。太太说以后这书房就不用了,等四十九天一过老爷下葬后,就把这间书房腾出来摆老爷的灵位。”

  “那爸爸留下来的那些书怎么办?”

  “太太说一会儿把所有的书全装到箱子里搬到仓库去。反正家里也没有一个人练魔术,这些书全都用不着了。”罗婶说着又继续擦那个相框。

  看样子相框也要被搬到仓库里去。可惜,这是魔术大王最后的纪念了。

  书桌上有一本书摊开着,书页上落了好多灰尘。这本就是爸爸临死前在看的那本书,爸爸的尸体被抬到冰窖里以后,这本书一直放在这没动。

  她走过去用手掸掉书上的灰尘,,看了看书上的封皮,竟然没有书名。这是一本很老旧的书,线装本,纸张有些发黄,但纸质非常特别,不是一般的韧。就像古书一样,这本书上的字是竖着读的,而且全是令人头疼的繁体字。

  她心念一动,这是爸爸在人世上看的最后一本书了,不知道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于是她顺手把书揣进了怀里。

  “这些血,根本就擦不掉。”罗婶边说边用手抠了抠那张相片上的血痕,“你说怪不怪,好好的一张相片,谁也没动,它怎么自已就变了模样?”

  她走过去看了看,那些血痕的确是擦不掉,因为它们不是附着在相片表面上的,就好像在拍这张相片的时候,镜头前的爸爸已经是这副七窍流血的模样一般。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现在回想起来,爸爸死的那天晚上家里确实发生了很多离奇的事。

  首先是这个相片——一张已经挂了几十年的相片,竟然会自已变成七窍流血的样子,而这副样子恰好又与爸爸当晚的死状不谋而合;其次,是那晚当她推开二楼的窗户时,隔着暴雨竟然听到了似乎是来自花园里的喘息声,那喘息声至今想起来仍让她心悸;还有,就是当天晚上她第一次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已用铁钩子捅进了爸爸的肚子,而且在那次之后她又做过相同的梦。

  不止这些,爸爸本身的死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一个见多识广的魔术师,怎么会被吓死?就算真是见到鬼了,她也认为爸爸不可能就这样一下子吓死了。

  看来在这四十九天的时间里,她应该动动脑筋好好去查一查爸爸死亡的真相。就算爸爸真是被吓死的,也得查出来吓死爸爸的是人还是鬼。

  一想到“鬼”这个字眼,她就忍不住想起了昨晚消失在月光下的那个细长的影子。

  “小姐,太太可是说了,今天一定要让那三个年青人走的。”罗婶的话打断了她的沉思。

  “怎么,哥哥不是都已经去上班了吗,他们没有坐哥哥的车走吗?”

  “没有,我早上去推门,发现门仍然从里面锁着。他们还在屋里睡着呢。我看一定睡过头了。”

  “没关系,雨都停了,他们今天肯定会走的, 再说他们也一定急着把那辆抛锚的车弄回去修好。”

  “可都这会儿他们还不起床……”

  “好了好了,这样吧,我现在去叫他们,你先给他们弄点早饭,总不能把人家饿着肚子赶出门吧。”

  其实她一点都不想让他们这么快就走,她还想和他们多玩几天呢,高阳那双笑眯眯的眼睛看起来多么亲切啊。要是能和他们一块儿去郊外玩上一天,哎哟,那可真是什么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她边做着白日梦,边来到了高阳他们的房门外,手还没有伸出去,门就开了。

  “快进来,正要找你呢。”小美说着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听小美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事。

  高阳也起来了。休息了一晚上,本该是容光焕发的,可是他们的脸,却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高阳脸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笑意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心忡忡。小美也是一样,坐卧不安的,连头发都没有梳好。

        屋里只有高阳和小美两个人。

  她已经预感到出事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事。

  “你们怎么了?莫一呢?”她问。

  “莫一不见了。”

  小美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果然是莫一出了事。

  “怎么会不见的?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半夜的时候,莫一推了推我,说他要出去一趟,我问他干吗去,他说他要去追一只乌鸦。”

  “乌鸦?”她头皮一麻——昨天在窗口听到的那声鸟叫,不正是乌鸦么!

  “对,是乌鸦。我当时睡得正香,心想大半夜的哪来的乌鸦?但是莫一做事一向都是这样我行我素,想到哪儿就做到哪儿的,所以我也没管他,心说他要去追就去吧。然后他就出去了,结果、结果……”小美都快哭了,“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回来!给他打了一早上的电话,他的手机光是不停地响,也没人接。大半夜出去,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小美,你先别着急,”她安慰到,“也许他只是出了点意外,比如说又迷路了,或者临时去办点什么别的事,说不定是因为手机没电了……”

  “不会的,”高阳打断她的话,“莫一的手机是昨天晚上刚充完电的,而且就算他是又迷路了或是要去办什么急事,也一定会打个电话回来告诉我们的,他不是那种办事没分寸的人。唉!都怪我,昨天要是跟他一起出去就好了。”

  “昨天他也叫醒过你了?”小美吃惊地扭头看着高阳。

  “是啊。”高阳说完以后又沉默不语了。

  “高阳,你快把昨天晚上的事仔仔细细地跟我说一遍,你不说话我怎么帮你?”

  “是啊,高阳,你快跟雅问说啊!”

  高阳迟疑着,终于开了口:“昨天吃完晚饭,莫一和我一直在屋子里玩塔罗牌,后来玩着玩着莫一就用扑克牌算了一卦,他本来就是个神学家,是很精通这些东西的。他用那些扑克牌摆了个八角形,然后他就盯着那个八角形说‘今晚子时,东门进,西门出’,我就问他是什么东西会从东门进、西门出,他就让我跟他一起守到子时就知道了。”高阳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里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慌。

  “东门进、西门出?”雅问突然想到了那个影子,莫非莫一指的是这个影子?

  她暗暗回忆了一下那个影子出现的时间,恰恰就是在子时前后。而且这房子里只有客厅的大门是冲着东边开的,也只有冰窖的门是冲着西开的。那么“东门进、西门出”岂不是就是指从冰窖的大门里出来,然后从客厅的大门进入?

  她头皮一麻:这个莫一,还真是不简单,卦算得很准。

  高阳缓过劲来,接着说到:“他的预言从来都没有出过错。我们两个一起守到了子时,当时我们都听到有人上了楼梯,走得很慢很慢,脚步声放得很轻,像做贼似的。脚步声从走廊的那端直直地走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脚步声路过我们房间的时候,突然停住不动了。我们当时都有些害怕,我怂恿莫一开门去看看是谁,可莫一不敢。老实说,我也不敢,但是禁不住好奇,最后还是我壮着胆子打开了门,没想到一开门,门外却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后来莫一就一直心事重重地不想睡觉。等我睡着以后他又推了我一次,对我说有一只乌鸦站在窗台上,我迷迷糊糊地说了句‘乌鸦有什么好看的’,就没再理他。没想到,他自已出去追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人人心里都明白莫一一定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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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5-17 01:52 PM |只看该作者
 高阳用手在身上胡乱地摸了摸,从衣兜里翻出一包烟,他倒了一根在手掌上,捏着那根烟,翻来覆去地把弄,最后心烦意乱地把那根烟给折断了扔到一边。

  “雅问,你说怎么办啊?这儿只有你们这一家人住,没有别人能帮得上我们了!”小美拽着她的衣角,不住地哀求。

  “我看咱们都先不要急,再等等。如果莫一还是不回来的话……我也拿不了什么主意,到时候让哥哥来帮忙吧?”

  “好吧,再等等吧。”高阳无奈地点了点头。他心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是他不想为难雅问,人家好意收留他们住了一晚,怎么好意思再给人家添麻烦呢?

  “那好吧,你们先在屋里休息吧,我去让罗婶给你们准备一些吃的。说不定,一会儿莫一就会回来了。”她故意装出一副很轻松搞怪的样子,可是那两个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她也只好知趣地悄悄退了出去。

  “小姐,你还不打算让他们走?”一见雅问出来,罗婶立刻将她拉到一边。

  原来罗婶刚才躲在门外偷听。

  “不是我不让,是他们现在走不了,你难道没有听见吗,莫一出事了。”

  “我就知道会这样,真是做孽啊!”罗婶叹了一口气,拖着肥胖的身躯边往楼下走边小声嘀咕着,“还不让他们走,这以后还得出事,得出大事啊。”

          她满腹狐疑地盯着罗婶慢悠悠的背影,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了昨天早晨的那一幕:罗婶一听到院子里的门铃声响起,立刻显得异常慌张,一直到晚饭的时候仍然局促不安。

  为什么罗婶一见到这三个年青人就跟见到了鬼似的?

  为什么罗婶会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罗婶急着要赶高阳他们走?

  罗婶有问题!
她立刻追下了楼,罗婶正在厨房里给高阳他们准备吃的。

  “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出事,对不对?”她厉声问到。

  罗婶微微停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自顾自地在水池边不停忙碌。

  她头脑一热,冲过去死死地按住水龙头;“莫一去哪儿了?快说!”

  “小姐,我不知道。”

  “还狡辩!你刚才不是说他们不走以后还会出事吗,当我没听见!你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小姐,我老了,只是信口说说的。”

  “别演戏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莫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赖在你身上,看你怎么去跟莫一的家人交待!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小姐,不要啊!不要啊!”罗婶被她这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吓着了,连连地摆着手哀求。
         
        看着罗婶惊慌失措的样子,她突然有一丝不忍: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把一辈子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了,没有什么人生抱负,没有什么贪欲奢念,没有漂亮衣物,没有胭脂口红,没有什么人生感悟,也没有大把的私房钱存下,每天都在重复着洗衣服、做饭、收拾房间,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有时候还要受气。

  一个女人的一生可以很灿烂,一个女人的一生也可以像罗婶这样乏味地度过。

  其实罗婶当然可以选择离开,即使再做佣人,也可以找一个城里的大户人家,不知道罗婶为什么一直心甘情愿地待在这个又偏远、进城又不方便,买一趟菜要花去整整一天的时间,给的工钱又不是很多的家里?

  她突然想到罗婶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们,而是他们一直都对不起罗婶啊。

  “罗婶,你还不快回答我的话!”她缓和了一下口气。

  “小姐,还是尽快让那两个年青人离开这里吧,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安全地回到他们自已的家。”

  “你老是在重复这句话,到底是为什么呀?再说,莫一失踪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开口让他们走?”

  “莫一肯定是回不来了。”

  “为什么?”她心头一凛。

  “我知道,如果这件事不跟你说,你是不会相信我的。”罗婶沉思了片刻,“雅问,有没有人跟你提到过你爷爷是怎么死的?”

  “没有。”她有些丈二和尚了,不知道罗婶把爷爷端出来干吗,她一出生爷爷就死了,连爷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不过在这之前,确实没有任何人跟她提起过爷爷的死。难道爷爷的死也和爸爸的死一样是未解之谜?

  她来问莫一的事,可罗婶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到了爷爷的死……她隐隐约约有种感觉:这三个突然出现的年青人,似乎和她的家族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神秘联系。

  “你爷爷是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死的。那时候他浑身的皮肤都变得很脆弱,一碰就掉了,每天都在不停地脱皮;而且他的两只腿完全失去了力气,就像骨头被抽走了似的,只要双腿一沾到地面,他就像一滩泥似地软软地瘫了下去。当时请了很多有名的大夫,都治不好他的病。你爷爷当时那个样子,看了都让人心里一阵阵地难受,他生前可是一个很风光的魔术师呢。”

  “是啊,爸爸生前不也一样是一个很风光的魔术师吗!”她忍不住感叹。

  “在你爷爷临死的前三天,他似乎自已已经有了预感,于是把我们所有的人叫到他的床前,对我们说了一件事。”

  “这件事一定很重要吧?”

  “是。他说 在他父亲临死前告诫过他,在死后的三天之内家里不允许让陌生人住进来,可是他没有把这个嘱咐记在心上。在他父亲死后的第二天,家里来过一个问路的陌生人,出于好心,他还留这个陌生人进来吃了一顿午饭。可是第二天他发现这个昨天中午就已经启程的陌生人竟然死在了房子的大门口。”罗婶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往事带来的不安中,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个陌生人是怎么死的?”

  “这我不知道,你爷爷也没有跟我说。”

  “那后来呢?接着说下去。”

  “你爷爷说完这件事后对我们说,他也有预感,在他死后的三天之内,家里也一定会有陌生人来,他吩咐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陌生人进到这所大房子里来,他不想再看到无辜的人白白送命。”

  她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们真得能预感到自已死后将会发生的事吗?那、那我爸爸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只不过爸爸没来得及跟我们说而已,对吧?”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个佣人,是不好自已去打听过多的事的。你爷爷肯把这件事让我也知道,就已经是对我莫大的信任了。不过我想,你爷爷的家族是一个很有来头的魔术世家,在这样的人家里,总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预感出现吧。”

  罗婶的话十分有道理,看来也只有这个解释了,连她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没想到你爷爷的预言也真得应验了。可惜,这次你爸爸又犯了和你爷爷当年一样的错误。在你爷爷死后的第二天,你爸爸在回家的途中看到了一个因为犯胃病而蜷缩在路边不能动弹的老太太,他动了恻隐之心,将这个老太太带回家中治疗,结果当天晚上就发现这个老太太死在了房间里,是心脏病突发。有了这两件事在前,所以我担心你爸爸死后又会出现同样的事。没想到我的担心到底还是出现了。”

  她现在终于明白事情的原委了,怪不得罗婶急着要让高阳他们走,原来是怕他们遭遇什么不测。

  可是罗婶说得实在太晚了,现在失踪的莫一还生死未卜,一切又在重蹈覆辙。

  这世上真得会有这么巧的轮回?

  难道冥冥之中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人世间的一切?

  她突然有一种很颓丧的感觉,这次回家,竟然发现家里有这么多的秘密她都不知道,什么冰窖、死人,她统统都闻所未闻。

  “哦,对了小姐,说到你爷爷,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罗婶眼睛一亮,好像想起了什么令她兴奋的事情。

  “什么事?”

  “你爷爷在临死之前,嘴里也发出了‘si’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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