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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绝色倾城 - 飞烟 +(帮帮忙) [打印本页]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1:34 AM
标题: 绝色倾城 - 飞烟 +(帮帮忙)
本帖最后由 MaRuKo 于 2011-2-11 02:22 PM 编辑

请问哪里可以找到飞烟的 “绝色倾城” 的完结篇?
这本书很不错,是值得追看的小说
所以请大家帮帮忙哦
故事开始:

楔子 第一次绝望(1)




  你爱你生活的这个城市吗?

  抑或,你憎恨着它?

  因为它招摇的灵魂?

  还是因为它美丽的身体?

  当你想起它的时候,

  你是微笑,还是流泪?

  抑或,你是生不如死的无边空虚……

  楔子  第一次绝望

  会客室里的冷气开得太足,未晞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大约是昨晚没有睡好,又或者只是冷的关系,她的嘴唇有些泛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水晶茶几,茶几上的女孩也在看着她。那双眼睛布满了血丝,这让她想起了悬崖边的麋鹿。

  因为无路可逃,困顿中唯有绝望。

  大厦的落地窗外,忽然下起了萧萧冷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透明的落地窗。她转过脸,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这里是二十八层楼,这样的高,高得仿佛伸手就可以碰到灰色的乌云。天空变成了一块巨大的铅板,瞬间裂成无数的碎块,对着她直扑扑地砸过来。

  天昏地暗……

  未晞想,她或许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天。

  二〇〇九年十月二十五日,她刚满二十一岁。这本应是快乐的一天。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她与莫如非的纪念日。七年前的今天,在城郊那所破旧的孤儿院,十四岁的陆未晞,遇到了同样十四岁的莫如非。

  命运女神高坐云端神秘地微笑,好像是她刻意安排的一样。

  莫如非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她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那里。于是,她干脆把未晞的生日当作自己的。

  今天早上,附近的糕点店刚一开门,从不早起的莫如非,就顶着一对熊猫眼跑去订蛋糕。

  未晞则跟往常一样,坐最早那班公交车去美院上课。下课的时候接到系主任的通知,因为她成绩优异,学院已经决定为她申请特别奖学金。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几乎要冲上云霄。

  是啊,今天的天空是那么可爱,连泥土的味道都那么清新。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圆润美满,称心如意,让她几乎想放声高歌了。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如果不用和那个男人见面,如果没有答应那件事,这实在是难得快乐的一天。

  背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铃声单调急促,非常刺耳。未晞感到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铃声越跳越快,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门却在这时开了,有人走了进来。未晞怔怔地望着门口,整个人如在梦中。

  手机还在叫着,在寂静的会议室听着突兀极了。来人仿佛充耳不闻,径直走到她面前,她有些局促地站起来。

  “陆小姐,我是阮先生的助理汪东阳,阮先生正在开会,会议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就会结束。他要我过来通知你,今晚你们两人的时间安排……”男人的口气完全公式化,淡漠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时间安排?”未晞下意识重复了一遍,他不过花钱买个高兴,又不是商战对垒,这种事还需要仔细筹划,小心布局?

  “是,阮先生是个完美主义者,做什么都很有计划。”汪东阳颇为认真地说。

  这还真有点黑色幽默。

  未晞笑了笑,真不愧是金融界的天之骄子,城内最成功的资本家。想想也对,自己此刻也是他花钱买来的商品,他自然要精打细算,物尽其用。

  汪东阳的时间表还没宣布完,手机在短暂的平息后又响了,他抬眼看了看她,问道:“你要不要先接一下电话?”

  电话?是的,应该先接电话。

  可是,未晞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薄背心里都是汗水,然而整个人都是冷的,虚的。

  “陆小姐,没事吧?”

  汪东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现她一直死死地盯着手机,又木讷地不肯接起来,忍不住提醒道:“陆小姐,你还是先接电话吧。我想……”他微微停顿,忽然笑了笑,“你还是在阮先生来之前,处理好所有事情。有必要提醒你,阮先生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尤其在一些琐碎上。”

  他交代完就出去了,剩了未晞一个人站在这偌大的会客室,浑身冰冷。

  琐碎?没错,对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她就是琐碎。或许,她还应该感谢他,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她跟如非的生活就是这样,用三分之一的时间来承受侮辱,用三分之一的时间来等待承受侮辱,再用三分之一的时间来化解侮辱造成的伤害。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24 PM
楔子 第一次绝望(2)



  反正屈辱之后,依旧是生活。

  手机又响了,心里知道躲不过,未晞终于接了起来。

  电话通了,话筒的另一端传来哗哗的雨声,夹杂着喇叭的鸣叫声,背景嘈杂。

  “未晞……你在哪儿?”

  未晞没有说话,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跟那边的人解释这一切,才能让对方顺利接受,又不至于发疯。

  “未晞,你在哪儿?”对方重复了一遍,声音焦躁。

  未晞用力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撒谎,“那个……如非,真对不起,今年的生日你要自己过了。我有个同学过些日子要出国留学,我们今天要为他……”

  “你有哪个同学能开得起布加迪,关系好到能让你放弃跟我一起过生日,而我又不认识?”如非生气的时候,语气总有些咄咄逼人。

  未晞有些惊讶,“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是楼下面店的阿源告诉我的。你知道,他最喜欢研究这些贵得要死的名车。下午我刚走到街口,他就跑过来说,有一辆布加迪把你接走了。他还强调,那辆是爱马仕特别版,这种款型的车全球一年才生产十四辆,有钱都未必买得到。未晞,你什么时候结交了这种腰缠万贯的朋友?真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如非,我……”

  “未晞,你从不对我说谎。现在你不说实话,我不是更担心?”

  未晞沉默了,空气里只有细碎的雨声。过了一会儿,如非忽然咬牙切齿地问:“是凌落川那个浑蛋,对不对?”

  未晞没有搭话,如非心里蓦然一惊,“是阮劭南?”

  未晞深吸一口气,干脆回道:“是的,是他。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过是请我吃吃饭,喝喝茶而已。你知道,他是城内最有风范的名流绅士,不会……”

  “陆未晞,你当我是傻子!”如非吼了起来,“吃饭喝茶他会给你十二万?你不要告诉我,家里那十二沓钞票是你捡来的!十二万,‘绝色’初夜价的十倍,他还真是大方。未晞,他在羞辱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未晞深深地呼吸,将自己的嘴唇咬得生疼,“可我能怎么样?今天早上你不是说,有个疯子泼了你一脸水吗?在那之后,我们的老板魏成豹打电话来告诉我,如果我今天不来,那么下次泼在你脸上的就不是水。他警告我不要惹他生气,否则就让你演一回现实版的《夜半歌声》。”

  说到这里,未晞自嘲地笑了笑,“你知道的,这个人生气的时候总是很有创造性,我们已经领教过不止一次了。”

  如非看着自己雨水中发抖的手指,连声音都带着颤音,“未晞,我们……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外面天大地大,总有我们……”

  未晞无奈地摇头,眼泪成串地流出来,“你心里比我清楚,我们走不了。我们在‘绝色’工作了那么久,早知道魏成豹他手眼通天。他只怕两个人,一个是阮劭南,另一个是凌落川。哪个会帮我们?而且……我们为什么要跑?这里有我的学业,有你的梦想,有我们为之努力奋斗的一切。我们为什么要因为几个伤害我们的人落荒而逃?我们就算再轻贱,再不堪,我们也有生存的权利,没有人有资格夺走这些。如非,你明白吗?”

  如非还想说些什么,未晞却没时间听了。她闭上眼睛,用梦一样的声音喃喃说着:“别害怕,像我们小时候那样,闭上眼睛,真心祈祷。相信我,黑夜总会过去,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脚下一个踉跄,莫如非跪倒在雨水肆溢的街道上,手里的蛋糕被暴雨浸透,漂亮的纸盒几乎变成了纸浆。

  她弯下腰,悲恸得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未晞,你到底明不明白?那个人,他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这是在那个大雨倾盆的黄昏,跌坐在雨水中的莫如非,在陆未晞关掉手机之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雨声太大,她不知道未晞有没有听清楚。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

  她们都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她们无从选择。

  无从选择的人生是悲哀的,可是她们无法逃避。

  她们没有死在群魔乱舞的夜晚,没有死在不见天日的后巷,没有死在冰冷的孤儿院,她们就要活下去。

  可是,这种敲骨吸髓的人生,她们活得痛不可抑。

  窗外的雨声略有息止,墙壁上的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在前路茫茫的恐惧中,等待,变成了一种永无止境的煎熬。

  当厚重的大门再一次被推开的时候,却正是雨霁天晴的那一刻。阴霾退却,云雾散尽,金色的阳光宛如凌厉的闪电,直直刺疼了她的眼睛。

  惊疼中她唯有转过身,于是看到阮劭南,这个自己等候多时,只手遮天的男人,早已神灵一般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仿佛一场在劫难逃的宿命。

  不是不害怕。

  未晞不由自主地后退,再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落地窗,她定定地张大眼睛。后面就是万丈深渊,她避无可避。

  似乎看出她的恐惧,所以他笑得更快意,如同一个高高在上的掠食者,带着迷人的微笑,从容不迫地向她走来——了结她的性命。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25 PM
灾难降临(1)




  第一章  灾难降临

  或许,每一个女人,哪怕是卖笑为生的妓女,也不愿去回想这样一个过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殆尽的过程。

  车行在路上。

  未晞望着车窗外的街景,斑斓的霓虹带着仓皇的姿态一闪而过。阮劭南摆弄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神色冷漠,与其他成功人士一般,忙碌且不近人情。

  未晞看着他飞舞在键盘上的手指,骨节突出,可是修长有力。不可否认,这是一双擅于翻云覆雨的手,比如:商海沉浮,股市风云。再比如:成千上万个家庭的身家利益,以及一个普通女孩一生的命运。

  车子不知何时,已经开进了城市繁华的最深处,装修奢华的精品店,像谦卑的侍女静候在街道两侧。

  男人收起电脑,转过脸望着身边的女孩,眼神专注。然而未晞只是望着窗外,没有交流的欲望,银货两讫的交易,语言仿佛多余。

  她对他的平生一无所知,他亦然。可是今夜,她却要将一个女子最为珍贵的记忆交付与他,这是命。

  他却在这时伸出手,冰冷的手指触到她脸上,仿佛某种爬行动物。她不敢动,却浑身战栗,胸腔里那颗可怜的心脏紧紧地缩在一起。

  男人凉凉地看着她,轻笑一声,“不用怕成这样,我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未晞转过脸,怔怔地看着他。他却不再看她,又回到自己的公事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未晞把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恐惧之外,涌起一股莫名的悲伤。她很想仔细回忆一下这场无妄之灾的起因,然而记忆中留下的却是只鳞片爪的记忆。

  应该记得的,她有些落寞地想,不过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所谓忘却,不过是无可奈何地自欺。

  或许,每一个女人,哪怕是卖笑为生的妓女,也不愿去回想这样一个过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尊严被人践踏殆尽的过程。

  现在仔细想想,那真的是很平常的一天……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未晞发觉,那天天黑得好像特别的快。

  黑夜如狱,孤魂野鬼伫立四野。烟花未谢,笙歌未停,在这座繁华到俗世极致的滨海城市,某些人类,刚刚睡去,某些生灵,刚刚苏醒……

  “未晞,VIP六号包厢。”动作麻利的酒保阿枫将一瓶轩尼诗放在吧台上,嘱咐道,“小心点,这酒贵着呢。”

  未晞将酒放在银色托盘上,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她端着酒瓶穿过Disco酒吧大厅,炫目的灯光,震耳的音乐,红男绿女穿梭游弋,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声色迷离,眼花缭乱。

  “哎,未晞。”有人在叫她。

  未晞回头一看,原来是美女DJ CoCo,穿着黑色紧身皮衣,戴着超大耳麦,站在DJ台上打着音乐,还不忘抽空对她挥挥手。

  这丫头,一只手帅气地磨碟,另一只手合成半圆比划一个喝的动作,竟然两不耽误,真是厉害。

  未晞明白,这是约她和如非下班后去喝一杯。

  她摇摇头,手贴在脸侧。

  CoCo受不了似的甩甩手,意思是:切,下班就回家睡觉,你无不无聊?

  未晞笑着耸耸肩,没办法,她跟如非可都是夜猫子,酒量又好得吓人。她们喝多了可以睡到下午三点也无人问津。她明儿一早可还要上课,顶着一对金鱼肿眼泡,外加宿醉欲裂的脑袋,那怎么行?

  然后,未晞去送酒,CoCo专心打碟。她在城里的DJ大赛中拿过冠军,一双巧手出神入化,打出的音乐更是感人至深,立刻让现场气氛High到极点。

  于是,跳钢管的女孩摇曳生姿,穿兽皮的女郎火辣热烈,领带男与露背女打情骂俏,火热缠绵。舞池中无数男女搂搂抱抱,凄凄艾艾,痴痴怨怨。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27 PM
灾难降临(2)



  而那些高挑靓丽、温柔可人的气质美女,在吧台边,在卡座上,眉眼弯弯地俯在锦衣夜行的男士耳边柔声报价,“聊天五百,出场三千,包夜五千。只要现金,不收支票,谢谢……”

  陆未晞托着银盘,万分小心地从这群牛鬼蛇神之中穿过,发现这里每天都像过万圣节,地狱之门肆意大开,妖魔鬼怪倾巢而出,祸乱人间,生灵涂炭。

  当她送完酒,拿着托盘走出来的时候,看到旁边七号包厢的门没有关紧。一个熟悉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耳朵,微微沙哑的声音多少有些漫不经心。

  红眼睛幽幽地看着这孤城

  如同苦笑挤出的高兴

  全城为我花光狠劲

  浮华盛世做分手布景

  传说中痴心的眼泪会倾城

  霓虹熄了世界渐冷清

  烟花会谢 笙歌会停

  显得这故事尾声更动听

  很凄凉的歌词,透着一股无可奈何的城伤,只是不知道在城市汹涌的人潮中,有几个人能参悟得透。

  未晞笑了笑,想能在这种地方,唱这种歌的人,大约只有如非了。

  声色犬马之地,男人要的是魂销授予,色令智昏。女人自然要放浪形骸,烟视媚行。

  玩伤感?谁稀罕!在风月场打滚多年的如非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一点,可她偏偏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走廊尽头就是演艺大厅,劲爆的英文舞曲沿着狭长的通道一路传过来,Groove Coverage的歌声带着嗡嗡的回响,充满天真的疑问和神秘的诱惑。

  God is a girl

  Wherever you are

  Do you believe it

  Can you receive it

  上帝是女孩吗?上帝不是女孩。

  上帝如果是女孩,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可怜的女人,在人间受苦。

  十三号包厢的客人搂着一个杨柳细腰的小姐,心满意足地走了,未晞进来收拾满屋狼藉。她将酒瓶、烟盒、粉色的保险套、白色的药袋……诸如此类的垃圾,放进一个黑色的塑胶袋里,准备拿到后巷扔掉。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声音很大,脚步凌乱,有人骂,有人吼,还有人惊声尖叫。听声音,应该是又有坐台小姐被人打了。

  这里本就是一个绝对的男权世界,有些事情见多了不怪,处变自然不惊,未晞最初只是忙着自己的事,并没在意。

  却没想到,一场灾难,就这样翩然而至。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29 PM
第二章  凌少,您看需不需要清场

  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一颗一颗解着她的纽扣,一点一点践踏着这个可怜女孩的尊严。

  “绝色倾城”, 这座名震东南亚的夜总会,是以其奢华的装潢,高素质、高品味、高学历的“红粉军团”而声名海外。

  这里保密性极强,与其他许多高级娱乐会所一样,都遵循着一个雷打不动的原则:越是声色糜烂的风月场,表面越要风平浪静,绝不会让外界看出任何端倪。

  就这一点来说,在老板魏成豹铁血管理下的“绝色倾城”,无疑是业内的翘楚。

  而这样的地方从来就不乏故事,只是这里的故事向来讳莫如深、守口如瓶。最不为人知地发生在帘子后面,最肮脏龌龊地深藏在地板底下,而那些最无耻、最卑鄙、最残忍的戏码则化作怨气,消散在糜烂的空气中,无声无息。

  就在那天晚上,莫如非和陆未晞,在这种规则之下,几乎像两只渺小的甲虫,消失在血腥的夜晚。

  只差那么一点点……

  未晞闯进房门虚掩的七号包厢的时候,如非的嘴角正在流血。血珠一滴一滴落在猩红的地毯上,还没淌干净,男人的手掌就以迅疾的速度,又一次毫不留情地掴过来。啪的一声脆响,无处可躲。

  眼看男人蒲扇似的巴掌又要落下来,未晞想都没想就挡在了如非前面,像一只护雏的母麻雀。可惜,她面对的不是小孩子的弹弓,而是一群恶狼。

  保镖模样的男人先是一愣,接着扭头看了看自己坐在沙发上的老板,大约是在用眼神请示该怎么处理。

  隔着保镖高大的身体,未晞看不到对面的情形,只听到一个声音,带着公子哥惯有的懒散,闲闲地说:“我说老魏,你这里的小姐真是好本事!一个敢对我请的客人泼酒,一个连起码的规矩都不懂。VIP包厢也敢闯?难不成是你平时太怜香惜玉,才惯得她们这么无法无天?”

  一个声音近似讨好地应和着,“是我管教不力,扫了凌少的雅兴。”

  然而男人打了个呵欠,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是在看戏,“呵呵,没事,这倒也有趣,你不心疼就成了。”

  此话一出,体格彪悍的保镖立刻有了动作。

  当铁一般的巴掌扇到脸上的时候,未晞感到自己的左脸像被剃刀刮了一样,脸皮滚烫,好似要滴血。眼睛也火辣辣地疼,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上帝告诉我们,别人打了你的左脸,你要把右脸也给他打。可是上帝一定不知道,被人扇耳光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未晞不是第一次挨耳光,但她绝对是第一次被这样孔武有力的男人打。当第二个耳光招呼到她右脸上的时候,她几乎怀疑自己会失聪。耳朵嗡嗡响个不停,好像灌进去无数只蜜蜂。嘴角震裂,牙齿蹭破了口腔,满嘴腥甜的味道。

  生活教给我们一个道理,当你面对某些事情无法抗争的时候,你只有两个选择,隐忍,或者随波逐流。

  显然,如非那天两样都没选,而是在忍无可忍之下,泼了那个什么老板一身酒。惹到他倒还好说,可是碰巧今天请客的人是凌落川,这就如同捅了马蜂窝。

  在这里工作的小姐都知道,宁可得罪她们的老板魏成豹,也不要得罪凌落川。这人有钱,有面子,有背景,有手段,有纨绔子弟该有的一切恶习,相貌英俊,且无法无天。

  如非如果不是被他们逼得没有退路,也不会这么冲动。其实她并没有错,她只是不愿意出台,她有她的原则。

  这是两年前,她走进“绝色”的时候,为自己设下的最后底线。她当时对未晞说:“如果有一天我连这个都守不住了,你就可以当我死了。”

  然而,这些呼风唤雨的成功人士,是不会在乎她的死活的。

  当保镖凶器似的巴掌又一次落下来的时候,如非像只被激怒的黑猫,寒毛都竖了起来,“你进来干什么?凑什么热闹啊你!还嫌不够乱是不是?你给我滚出去!”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疯了似的挣开架着她的男人,把未晞往门外狠狠一推。未晞身子一向单薄,脚下踉跄,差点跌出去。

  可是,就差一步。偏偏有人眼明手快,截住了这条几乎漏网的鱼。

  “哟,我说老魏,你哪找来这么多美女,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凌落川一手揽着未晞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睛,借着昏黄的壁灯细细端详着手里的女孩。

  未晞记得,那双眼睛很漂亮,睫毛很长,斜睨着看人的时候就更漂亮。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感情,如同捕猎时的猛禽,一爪封喉!

  魏成豹捋了捋半秃的脑袋,有些为难地说:“她只是个服务生,负责给客人端酒拿烟,打扫卫生的,不在这里坐台。”

  凌落川却只是笑,“服务生?可惜了。”大拇指摩挲着未晞尖尖的下巴,黑冰似的眼睛却看着魏成豹,“只要是这里的人就成了,不是也没关系。就你这两亩三分地,还担心我摆不平?”

  屋子里的男人们笑了起来,声音暧昧,意气风发。

  偌大的包厢,坐着五六个人,都是玉堂金马般的人物,清一色的衣冠楚楚,仪表堂堂。风月糜烂之地,神色之中不见猥琐,唯有眼神锐利,赤裸裸地能扒掉她一层皮。

  之后发生了什么?未晞并不愿意多去回味。可是人的记忆很奇怪,快乐可以消逝如风,不快乐却总是如影随形。

  那个男人扣着她的手腕,把她强行按在沙发上。包厢里明明很热,他的手却仿佛一道冰线,直直地刺到她心底。

  迎面一股刺鼻的酒气,心里知道这不是好兆头。

  她刚要挣扎,就听到如非低声下气地说:“凌少,我错了还不行吗?你们要我出台,我出就是了。求你放过我这个姐妹,她还是个学生……”

  如非擦掉嘴角的血,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细声腻语地拿捏着分寸。她很害怕,这次她真的怕了。

  然而男人却仿佛充耳不闻,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未晞身上。他捏着她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借着昏黄的灯光,摩挲着她陶瓷一样的皮肤,口中啧啧有声,就像打量一件精美的商品。

  还是魏成豹有眼力,马上讨好地问:“凌少,您看,需不需要清场?”

  此话一出,如非几乎跪倒在地上,她声泪俱下地哀求着,“凌少,她真是个学生,求你发发慈悲,放过她吧,求求你放过她,你们让我怎么样都行……”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1 PM
凌少,您看需不需要清场(2)




  屋子里一阵哄笑,有人捂着嘴边笑边说:“她还真当自己是块宝贝了……丫头,醒醒吧,凌少看上谁,那是谁的福气,你再求都没用。”

  凌落川笑意更浓,他擦掉未晞嘴角的血丝,慢悠悠地问:“你这个好姐妹为了救你,可真是豁出去了,你怎么说?”

  未晞将自己的嘴唇咬得几乎失血,她看了双颊红肿的如非,深吸一口气,小声说:“凌少,求你让她走,我留下陪你就是了。”

  凌落川笑着点点头,保镖马上放开如非的胳膊。如非还想说什么,未晞急急地递了个眼色,如非马上心领神会。

  可是,她的手刚搭上冰冷的门把,只听凌落川漫不经心地问:“老魏,你这儿会不会有警察来查?万一有人报警,说我们欺压良家妇女,那怎么办?”

  魏成豹立刻明白了几分,马上应道:“放心吧,凌少,上面早就打点好关系了。再说,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敢查凌少的包厢,您只管放心就是了。”

  凌落川微笑着,带着嘲弄的眼神看着如非苍白如纸的脸,抬抬下巴说:“继续走啊……”

  如非只觉得这门把千斤重,未晞频频地向她递眼色,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就在这时候,只听凌落川冷哼一声,“怎么?不想走了?那就别走了!”

  “凌少,你答应……”未晞刚要说什么,凌落川反手扣住她的脖子,将她按在沙发上。

  他贴在她耳边冷笑着,“跟我玩缓兵计,你还不够道行……”

  “陆小姐,请您试一试这双鞋,与您这条玫瑰红的吊带裙很搭配。”

  女店员专业而甜美的声音,成功将未晞从记忆的深渊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定了定神,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孩也看着她。茫然的眼神被华丽的背景淹没,她只看到了一副美丽的皮囊,看不到自己。

  阮劭南随手捻熄香烟,站起身,示意店员拿来一串珍珠项链。珍珠莹润洁白,圣洁美丽,与裙子的华贵相得益彰。

  他亲手为她戴在脖子上,掩饰那里的纤细和空荡。看着她的眼神,如同至高无上的天神俯视人间——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然后满意地点点头,“很漂亮。”

  的确漂亮,超过六位数的行头,怎能不漂亮?

  他不是多情的男人,却可以挥金如土,心血来潮将她打扮一番,如同施舍给乞丐的一块硬币。

  这一刻,他站在她的身后,手贴着她脖子的动脉,仿佛在试探那里血液的温度。他的手很冷,神色之间也不见亲昵,令陆未晞不由得想起另一个男人的手指,与阮劭南的一般冰冷且修长有力。

  凌落川,雨落川下,挺漂亮的名字,容易让人想起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但是未晞却认为,这个人简直就是对“人如其名”最大的讽刺。当然,除了他漂亮的皮相。

  未晞不知道,那算不算她们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那天晚上,凌落川的手指就那样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不重,恰好让她难以呼吸,又不至于丧命。

  她已经无力再去反抗什么,感到自己像被人按在水里。空气中夹杂着烟味、酒味、男人身上古龙水的味,迎面扑过来,像座山一样压得她几乎窒息。

  如非抖着声音不断向他哀求,“凌少,我们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跟你们走,求你……”

  凌落川却似笑非笑,只将如非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你?抱歉,我没胃口,他们几个比较感兴趣。至于她,你放心好了,我不是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价钱。”

  如非彻底绝望了,咬牙骂道:“姓凌的,你这个[粗俗词语过滤-#0017]养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口出不逊的结果,是迎头一记狠戾的耳光,保镖揪着如非的头发,将她脸朝下按在桌子上。

  没有人尖叫,未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发不出声音,也动弹不了。她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按在沙发上,按着她的手不止一双,男人有力的手掌扣在她脸上,让她连哀鸣都发不出。

  凌落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就像欣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动物。

  然后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他叹息着,修长的手指从她脖子美好的曲线,来到她制服衬衫的领口,非常耐心地,一颗一颗解着她的纽扣,一点一点践踏着这个可怜女孩的尊严。

  直到胸前的纽扣被解开大半,黑色的文胸衬得她肌肤胜雪,羊脂般完美的半圆随着未晞急促的喘息,海浪般上下起伏着。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2 PM
凌少,您看需不需要清场(3)


  凌落川轻叹一声,转过脸对一屋子人嘱咐道:“你们先去旁边的包厢,等我办完事,咱们再到别家续摊。”

  “凌落川,你不是人!”如非撕心裂肺地骂道。

  未晞扭过头,恍恍惚惚地看到他们像拖狗一样拖着如非,如非的双手死死地抓着包厢的门框,血红的双眼,拼命一样,就是不肯松手,死也不肯松手。

  未晞想说些什么,可是她说不了。男人向上拉起她的文胸,冰冷的呼吸和炙热的嘴唇,落在她惨白的唇上,落在她脖子美妙绝伦的线条上,落在她粉嫩撩人的乳尖上。他灵活的手指绕到她身后,毫不在意地解开她胸衣的扣子,将那碍事的东西扯到一边,像一个玩乐的孩子,冷酷地蹂躏着她皎洁的身体。

  她半裸的身子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暴露在男人们冷漠的视线中,绝望地颤抖着。她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而且是将以一种最不堪、最可怕的方式失去。

  她侧过脸,看到桌子上有酒瓶、酒杯,冰筒里还有冰锥……只要她能拿到,就算阻止不了他,她也能了结自己。

  可是她动不了,她的双手被他压着,整个人都被他钳制在怀里,他的手指插进她的鬓发,细细地吻着她泪湿的脸,兴致勃勃地将这场残忍的游戏持续下去。

  鼻尖闻到男性的麝香和浓重的欲望气息,未晞浑身发冷,整个人像沉在水里,呼吸越来越艰难,意识越来越不清醒。

  他托起了她的脸,手指非常技巧地揉弄着她俏丽的丰盈,咬着她的嘴唇,含住她细微的痛呼,修长的手指沿着她柔美的腰线,一路向下探去。他呼吸炙热,似乎贴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包厢里音乐震耳,她一句都没有听清楚,只恍恍惚惚地看到他的脸,忽远忽近。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这可怕而龌龊的一幕,可是没有人站出来阻止,甚至没有人愿意为她们说句话,哪怕只有一句。

  干涩的眼角没有泪水,只有痛苦和绝望。

  她听到有人在笑,冷漠的丹凤眼在无尽的黑暗中闪烁。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明明一副好皮囊,却笑得像魔鬼一样。

  有人见过一边将猎物拆吃入腹,一边微笑的狼吗?她今天见到了,活生生地能将人逼死在绝路上。

  她的意识更加模糊,身边的一切渐行渐远。所有的声音仿佛从远方而来,又像只是飘在耳边。整个人像沉在水底,又像是被人掐断了喉咙。

  她想呼喊求救,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她想伸出手抓住些什么,却只是徒劳。只有急促地呼吸,一阵一阵地剧烈呼吸,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汗水浸湿了男人的手指,浸湿了半褪的衬衫,整个人像被卡车碾成一团,肝胆俱裂,五内俱痛。可还是无法呼吸,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呼吸!

  恍惚中,她听到如非惊慌失措地喊着:“她有先天性哮喘,这样会出事的,你快放开她!”

  然后,不知是谁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哮喘而已,又不会死。”

  的确不会死,再痛苦都不会死,只会生不如死。真正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明明活着,却像被人掐住喉咙一样无法呼吸……那是一个活地狱!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3 PM
当众凌辱(1)



  第三章  当众凌辱

  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整个晚上,不过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她们被整得死去活来,人家看得兴高采烈。

  “你很怕我?”对面的男人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唇角,对未晞如此说。

  未晞有些仓促地抬起头,望着他,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事实上,她真的很怕他。

  阮劭南轻轻一笑,双手随意交叠在一起,“我大概知道原因。坦白说,我不知道魏成豹用了什么方法,却满意于这样的结果。我喜欢你身上的某些特质,只是不愿意为此而浪费过多的时间。所以,如果让你感到委屈,我很抱歉。”

  未晞什么都没说,他也不需要她说什么。这不是一场平等的聆听,而是强权者的诉说。相比他的心血来潮,她的意志微不足道。

  他掏出香烟,很绅士地问她:“可以吗?”

  未晞恍惚地点头,然后看到他掏出火机熟稔地点烟。Givenchy火机的金属脆响,橘红色的火苗如花绽放。这声音和味道是如此的熟悉,如同那个天翻地覆的夜晚……

  那天晚上,他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点烟,橙色的火苗,好像一小簇明亮的火炬。那明灭不定的微光点亮了一方黑暗,映照出一双深沉如海的眼睛。

  之前他一直坐在暗处没有说话,未晞又过于慌乱,都没有注意到他。而此刻,神志不清的她已经不大能看清他的样子,可是她还能听到他的声音。

  “落川,差不多就行了。你一个大男人,跟两个小姑娘较什么劲?还真把自己当流氓了?”

  他的声音低沉清冽,似乎习惯了立于众人之上发号施令,语气中不是没有揶揄挖苦的味道。然而,向来跋扈的凌落川却毫不在意,从未晞胸前抬起脸,对着他悻悻地笑道:“我正在兴头上,你偏要来拆我的台?”

  “我是担心你玩出火。”他捻熄香烟,站起身,单手插着裤袋,慢慢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在她躺着的沙发旁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衣衫不整、楚楚可怜的人。

  “哮喘一时半刻是死不了,可是大脑缺氧太久,会让人变成白痴。你不会想养她一辈子吧?”

  “呵呵……”凌落川拍了拍她白惨惨的脸,“这么漂亮的小白痴,养一辈子倒也不错,那不正好任我为所欲为吗?”

  他倒笑了,数落着,“你就没一句正经,好好的一场聚会,说好了给老赵洗尘,结果我们一帮人光看着你折腾了大半夜,还有完没完?”

  立刻有人站起来打圆场,“哈哈,没事,没事。洗尘事小,凌少高兴事大,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等他高兴够了,这两个也被他折腾死了。”阮劭南借着灯光看了看腕表,“走吧,这里差不多了,我们去别家续摊。”

  说完也没看他们,自顾自走了。

  凌落川看他走了,竟然真的罢了手,笑着捏了捏未晞的下巴,在她腮上一亲,拿起自己的外套跟了上去。

  于是,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也跟着走了。边走边商量,哪家的红酒香醇,格调高雅,小姐温柔美丽,又善解风情。

  留下一室的惨淡和两个可怜的女孩,谁来收场?

  “未晞,未晞……你看看我,你快看看我啊。你别吓我,你的药呢?你的药呢?”如非手忙脚乱地帮她拉好衣服,扣好纽扣,翻她裤子的荷包找药。

  她想告诉如非,药在更衣室里,可是她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她感到一双纤细的手臂用力拉扯着她,试图把她背起来。可是,遍体鳞伤的如非已经承担不起她的重量,尽管她纤细得如同蜻蜓。

  魏成豹看着凄惨无比的她们,也不帮忙,只是漫不经心地数落道:“你们两个今天可真是够本事的,知道那都是什么人吗?我他妈都得当祖宗似的伺候着。连他都敢得罪?不想在这里混了是不是?”

  门口已经聚集了一些人围观,魏成豹临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慢悠悠地吩咐道:“告诉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站着看,谁也不许管她们,否则……我打折那个人的腿!”

  围观的群众面面相觑,“绝色倾城”俨然是个小社会,更像个野生动物园,自有一套等级森严的生态食物链,顶端掠食者发了话,谁敢不从?

  所以每一个人都规规矩矩地站在距离她们一米开外,求生本能,绝不靠近。

  那一刻,未晞恍恍惚惚地想,她们究竟做错了什么?整个晚上,不过是一场猫戏老鼠的游戏。她们被整得死去活来,人家看得兴高采烈。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头脑清醒,思维正常,只是身体虚弱了些。

  如非买了鸡汤,医院附近的小吃店做的,口味马马虎虎,上面飘着厚厚的一层浮油,看着都有些触目惊心。

  未晞倒是习惯这样的吃食,拿起汤勺一口一口地喝着。如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告诉她,原来,昨天晚上替她们解围的人是阮劭南。

  她听后一愣,抬起乌沉沉的大眼睛问:“哪个阮劭南?”

  “易天集团的阮劭南,动动手指股市就能震三震的财富新贵。”如非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阮劭南的名字在这座城市如雷贯耳,而易天集团的创业神话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时你已经不省人事了,魏成豹那个畜生不让大家来帮忙。CoCo和阿枫想过来帮我,被那些看戏的杂种拦住了。你当时没有看到,CoCo急得都哭了,一直问你是不是死了。幸亏阮劭南派自己的司机帮我把你送到医院,否则当时那种情况,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未晞放下手里的鸡汤,脸颊燥热,心却在发凉。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4 PM
当众凌辱(2)


  手机响了,未晞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却是个陌生的号码。她多少有些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接了起来。然后,一个声音清楚地传来,低沉有力。

  “陆小姐吗?我是阮劭南……”

  未晞感到自己的心像一只惊惶的飞鸟,以绝望的姿态坠进了无尽的深渊。黑暗瞬间淹没周遭的一切,只剩了他的声音,空洞地回响。

  他的声音冷淡,却很绅士,简单地询问了她的病情后,就挂断了电话。前后不过三四十秒,未晞的大脑却阶段性地停滞,所有的思维仿佛被一只蛮横的大手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未晞,谁的电话?”如非问。

  未晞转过脸,恍恍惚惚地说:“是……阮劭南。”

  这通电话,足足让未晞担心了好几天,可担忧中又带着某种侥幸。

  在这个城市,他太富有了,万众敬仰的人生,一举一动都是媒体关注的焦点,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她不过是一只活在角落里的蚂蚁,挣扎在茫茫人海中,为了生计疲于奔命。

  所以,这就是了。

  这就是凡尘与天界的距离,女人与男人的距离,她与他的距离……或许就这样彼此忘记,红尘阡陌,再不想起?

  可是,魏成豹的一个电话,便打碎了她所有天真的幻想。

  意思简单明了,残忍直白,好像一出恶俗的肥皂剧,连婉转晦意都没有。在那之后,陆未晞如同不见了三魂七魄。

  直到她见到了他,看到他冷峻的眉目映在夕阳的晚景中。她才知道,她的魂魄没有走,她还活着。于是,就要活生生地承受这一切。

  他们离开餐厅的时候,夜已深沉。

  未晞坐在车里忽然有些疲倦,她的神经绷得太久太紧,到了这最紧要的时候,反而没了力气。或许,就像有些人说的,恐惧,只是恐惧着等待恐惧的过程;痛苦,只是痛苦着得到痛苦的结果。

  如此罢了……

  她没有力气再去想什么,就这样靠着皮椅睡着了。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却忘记了梦的内容。只知道这是一个无比伤感的梦。

  这个梦她做了多久?

  如果几十刹为一瞬,几十瞬为一弹指,弹指一挥间,她有多少鲜血凝于黑土?

  她有没有流泪?

  不记得了。恍惚中,好像有人贴在她耳边诉说了一些什么,那声音非常动听,带着天使般华丽的温柔。

  记得小时候,如非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传说很久之前,有一个美丽的地方叫做无泪之城,城里的人都是快乐的天使。因为快乐,所以没有眼泪。后来,天使坠落,天空飘起蓝色的雨,这里依然叫做无泪之城。只是,人们的眼泪却流干了……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5 PM
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1)




  第四章  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

  爱欲能超度猛厉的神魔,可是,它能化解人心中的戾气吗?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幅卷轴画叫做‘唐卡’,是在松赞干布时期兴起的一种绘画艺术。画中描绘的是欢喜佛,佛像男女合抱。男佛被称为明王,女佛是明妃。关于欢喜佛在印度还有一段传说。”

  教授擦了擦眼镜,“相传,崇尚婆罗门教的国王残忍成性,大举杀戮佛教徒。释迦牟尼就派观世音化为美女和他交媾,醉于女色的国王终为美女所征服而皈依佛教,最后成为佛坛上的主尊。”

  有人在座位上小声说了一句:“这不就是堂而皇之的春宫图嘛……”

  教室响起一片嬉笑声,仔细一瞧,还真是。

  那幅唐卡上,一男一女拥抱合坐在一起。男佛面容凶恶,身体大约有女佛的两倍,紧紧抱着女佛的腰身,而女佛的双足环在男佛的腰上。那姿态不像在修炼,反而像世间最寻常的男女之事。

  难道神佛也懂七情六欲,男欢女爱吗?

  教授喝了口茶水,不紧不慢地说:“欢喜佛在密宗是一种‘调心工具’,对着它观形鉴视,渐渐习以为常,欲念之心自然消除。也便是我们常说的‘以欲制欲’。与这些残暴的明王合为一体的妩媚多姿的明妃,是明王修行时必不可少的伙伴。她在修行中的作用以佛经上的话来说,叫做‘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她以爱欲供奉那些残暴的神魔,使之受到感化,再把他们引到佛的境界中来……”

  有人掩口而笑,有人窃窃私语,大家似乎对这神秘的欢喜佛像感到无限新奇。

  未晞看着那幅赤裸相拥的双身佛像,只是恍恍惚惚地想:爱欲能超度猛厉的神魔,可是,它能化解人心中的戾气吗?

  下课的时候,教授告诉大家再过一个月就是假期,他想带一队学生去丽江写生,费用均摊。他负责带路,不负责艳遇,想去的人来他这里报名。

  大家哄堂大笑,都说,丽江,好地方,艳遇之城哦,在那里可以相信人与人之间的奇迹。

  未晞低着头,默默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落寞的身影在一群神采飞扬的年轻人中怎么看都有些突兀。

  周晓凡三两步跑到她身边,兴奋地拉着她的手,“未晞,一起去吧。丽江耶,我早就想去了。说不定能让我遇上一个纳西族的帅哥,哈哈,那就幸福死了。”她手捧心脏做晕倒状。

  是啊,丽江,一个可以让人遗忘时光的城市。听说那里有金色的花、绿色的水、碧蓝的天空,还有环绕在古城四周终年冰雪覆盖的玉龙雪山,的确令人神往。

  然而她只是摇头,一边收拾笔记一边说:“不好意思啊,晓凡,你找别人陪你吧,我假期有安排了。”

  “你能有什么安排啊?还不是一个人闷在家里,难不成……”周晓凡大大咧咧地拍了她一下,“你有男人了?”

  未晞仿佛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惊诧地抬起头,一双眼睛慌慌地望着她。不过几秒,她就镇定下来,堪堪一笑,“哪有?你可别乱说。”然后拿起背包,“抱歉,晓凡,没其他事,我要先走了,明天见。”

  周晓凡看着未晞纤细的背影,只觉得她这段日子有些不大对劲。以前的未晞虽然沉默安静,仿佛刻意与人保持着某种距离,却是一个外冷内热的女孩。

  可是现在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别人叫她的名字,她也仿佛受了惊吓,要愣住很久才有反应。整日魂不守舍,甚至连上课的时候都会魂游天外。

  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只等待猎人凌迟的小动物,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惨兮兮地看着自己被抽筋扒皮。

  周晓凡忽然一阵恶寒,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么残忍的事情?

  回神一看,教室里早已四下无人。教授忘了关掉电脑,大屏幕上还显示着那幅欢喜佛像。明王搂抱着赤裸的明妃,眼睛却正对着她,那目光仿佛有了生命般,寒寒阴戾。

  周晓凡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太邪门了!

  百年名校,连侧门都装修得大气非凡。未晞沿着林荫小路慢吞吞地挪着步子,恨不得这条永远都走不完似的。

  可再长的路总有走完的时候。走到尽头,就要见到她不愿去见的人,面对她不愿面对的事。

  一辆气派的宾利已经等在那里,衣着体面的司机恭敬地为她打开车门,一切仿佛理所当然。

  可是,天知道,几天之前,他们还是没有交集的陌生人,若无其事地生活在各自的轨迹中,不得亲近。

  未晞用眼角的余光望着身边的男人,他还是那么忙碌,就连在车上也不休息。其实从认识他的那一天开始,她看到的都是他努力工作的样子。有时觉得他真像童话里那个穿着红舞鞋的小女孩,生命不止,舞动不息。

  如果一个人把生命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用来赚钱,她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快乐。如果没有快乐,他拥有如此多的财富,又有什么意义?

  轻牵唇角,未晞有点嘲笑自己的狷介。天之骄子的心思岂是她这种凡人能揣摩得透的?

  她从来看不透他,而他总能将她一眼看穿,所以打从开始这就不是一场平等的对弈。

  就像那天早晨,她从他的车上下来,回到那间鸽子笼一样的租住屋。如非一直等在家里,一夜都没合眼。

  神色疲惫的她刚一进门,就被如非拉着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好像生怕她少了什么似的。

  如非一直在追问她,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很不可思议的是,那一夜什么都没发生。她躺在车上睡着了,而他竟然没有叫醒她,就让她这样睡着。

  她是被鸟儿唧唧喳喳的鸣叫声吵醒的,张开眼睛,就看到他沉睡的面容浸润在金色的晨曦中,如此的安静。

  他靠着座椅就睡着了,而她身上还盖着他的西装外套。他们的车停在湖边,司机早已不知去向。

  她有些恍惚,只是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阳光下的睫毛,看着他安静的侧脸。他的嘴唇很漂亮,不过很薄,据说有这种嘴唇的男人往往薄情寡义……

  直到他醒过来,她才仓皇地别过脸。他看着她半晌,仿佛若有所思。他没有说什么,她亦静默无言。车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到鸟儿婉转的鸣叫声,又是新的一天。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6 PM
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2)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他的脸上略有倦容,微微舒展了一下肩颈,便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上,发动了引擎。

  她说出了一个地址,可是出口后便后悔了。她不该告诉他的,这就意味着往后的日子里她或许要跟他纠缠不清。

  可是,就算她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心要找一个人,大约总能找得到。

  如同他对于她。

  无论她心里怎样期望,对着上帝如何祷告,他的车依旧每天如时出现在学校侧门等她。

  而她没有权利说不,当初没有,现在更没有。

  然后他会选一家环境幽雅,但是地段偏僻的餐厅就餐,吃完后将她送到离“绝色”最近的那条马路上,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进去。天天如此,风雨无阻。

  他不铺张,不宣扬,不刻意,就这样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准时准点地出现在她面前。每次他的言语都不多,甚至很少与她眼神交汇,不说话的时候更是气质冷峻,让人无端地害怕,却又不敢逃离。

  他风度翩翩,彬彬有礼,从未有过逾距的举动,甚至连她的手都不曾碰过,依旧让她草木皆兵。

  他好像变成了她的影子,一个巨大的、黑暗的、安静的影子。又像太阳下的那块乌云,不太大,也不太小,却恰好遮住了她所有的明媚。

  她不相信他不需要应酬,名利场上多的是风花雪月。她的消息再闭塞也知道,他行事向来低调,却从来没少过绯闻缠身。可他就是有时间、有耐性、有兴致将这场实力悬殊的追逐游戏持续下去,并且乐此不疲。

  她真的累了,这种旷日持久的精神压力令她筋疲力尽、几欲崩溃。她现在宁可他对她凶相毕露,如她最初所想的那般强取豪夺、吃干抹净,也好过让她每天对着他貌似谦和的绅士风度风声鹤唳、战战兢兢。

  有时她真的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待她,以此来折磨她那可怜的,紧张得如同丝线一般的神经。

  “你最近好像瘦了一些。”阮劭南放下酒杯,单手撑着下巴,凝目望着对面瘦得几乎一阵风就能刮走的人。

  “学习太辛苦了吗?还是夜总会的工作不顺心?”他今天的谈兴似乎很高。

  学习怎么会辛苦呢?未晞幽幽地想,那是她千辛万苦得来的机会,就算真的苦,对她来说也是甜的。

  至于工作,这要感谢他的福荫,她和如非自从离开孤儿院就没有这么好过。

  所以你看,老天是公平的,让你失去某些东西的同时,总要给你某些补偿,即使杯水车薪。

  “或许,你下次可以试着陪我吃饭的时候,不要把‘勉强’二字这么清楚地写在脸上。”

  她浑身一颤,猝然地抬起眼睛。可是他并没有看她,所有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面前那块牛排上,刚才的话仿佛只是随口说说,未曾过心。

  可是,风却在这一刻息止了,空气如同冷冻的泥块,就此凝结了。连氧气都变得有些稀薄,让人难以呼吸。

  “再过一个月就是寒假,你有什么安排?”他换了个话题。

  “导师组织一队学生去丽江写生。”她低声说。

  他沉吟片刻,说道:“不如去欧洲吧,巴黎怎么样?我过些日子到那边出差,我们可以在巴黎住些日子,顺便介绍巴黎美院的教授给你认识。”

  就此尘埃落定,他甚至都没有问她愿不愿意。

  这算什么?

  “时间差不多了,走吧。”他将餐具放在桌子上,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然后掏出卡递给侍应。

  未晞低着头,看着自己握着刀叉发抖的手指。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忍,一直在忍。

  可是现在,她真的忍不下去了,她对他彻底认了输。她宁肯他给她一个痛快,而他却如同一只戏耍老鼠的黑猫,又像一个狡猾的刽子手。他将她的神志折磨得血肉模糊,呼救无力,却刻意延长了处决的时间,唯独保留了屠杀的权利。

  这种如临深渊的感觉,让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差点忘了……”他忽然将一个首饰盒推到她面前。

  未晞霎时愣住了,还没有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就径自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条闪闪发亮的钻石项链,吊坠的款式非常独特,好像一把精致的钥匙。

  他将项链拿出来,走到未晞身边亲手戴在她脖子上。未晞皮肤白,越发衬得钻石夺目。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7 PM
先以欲勾之,后令入佛智(3)




  餐厅里客人不多,大家纷纷侧目,只觉得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而男人英俊华贵的外表和俯身的姿态,令所有女士羡慕不已。有个老人看着他们微笑,仿佛在对未晞说,孩子,你看,你有多幸福。

  真的幸福吗?

  未晞有些僵硬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而他依旧风度翩翩,安适如常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甚至连笑容都没有,淡漠的神色如同那天的萧萧冷雨。冰冷的嘴唇贴在未晞同样冰冷的额头上,两个人的寒冷,如同荒原一般绝望。

  未晞转过脸,窗外华灯初上,路人南来北往。有人结伴而来,有人嬉笑而去。只有她,独自坐在一片荒芜的旷野中,举目四空……

  未晞走进化妆室的时候,如非正对着镜子补妆。一抬头,就看着未晞把脸搭在她的肩膀上,疲倦得像只没有脚的小鸟。

  “今天还是接你放学,陪你吃饭,送你上班,默默无言三部曲?”

  “是。”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到底想干什么?”如非有些义愤填膺了。

  未晞苦笑一声,“我要是知道就好了。或许,他是想用这默默无言三部曲逼疯我,然后把我送进疯人院。可惜他不知道,其实我是只‘小强’,外表柔弱可欺,精神强悍无比。”

  “哈哈……”如非干笑两声,“一点都不好笑。”

  未晞想,这的确不好笑,尤其是你自己置身这个冷笑话之中。

  如非忽然想起了什么,“未晞,今天是小雯的头七。”

  未晞一怔,是的,今天是小雯的头七,殓葬费还是她们和其他几个姐妹一起凑的,她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她的骨灰呢?”未晞问。

  “被老吴拿走了,没有联系到她的家人。老吴刚从北京开完画展回来,一听说就赶来了。一个老男人,抱着小雯的骨灰哭得跟什么似的,让人看着都难受。”

  莫如非点燃一支香烟,揉了揉眼角,“他走的时候,一边哭一边说,要带小雯去北京看看天安门,看看长城,这是她生前最大的心愿。真没想到,他对小雯是真心的。可惜,她没福气……”

  如非说不下去了,只是狠狠地吸烟,指间火光明灭,在寂寂的黑夜里看着,好像一滴红色的眼泪。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8 PM
高贵的野狗(1)



  第五章  高贵的野狗

  如非说,池陌是条离群索居的野狗,又高贵,又自由,可是身上……却背负着难以想象的伤口。

  夜深了,城市的夜空依旧看不到星光。未晞拿着垃圾袋一个人来到夜总会的后巷。这里大概是整个城市最黑暗的地方,除了偶尔能看到几个蜷缩在角落里的乞丐和觅食的老鼠外,连月光都不愿降临。

  将垃圾放进焚烧炉,浇上汽油,点燃一根火柴扔进去,整套程序驾轻就熟,这是她在酒吧的工作之一。

  当跳动的火焰映红了她的双眼的时候,陆未晞抬起头,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或许,她什么都没看,只是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

  一个化解悲伤的习惯。

  这个城市的黑夜太漫长了,如果不为自己点亮黑暗,谁又能拯救你?

  她拿了如非的香烟,点燃一根,轻吸一口,味道比想象的还要辛辣。她将它放在西边,然后从一个袋子里掏出一叠画纸,画纸上是一张张栩栩如生的鲜活面孔。

  小雯、CoCo、阿枫……还有如非和她自己。这是她到“绝色”上班之后,给每一位结识的朋友画的。

  城市的夜风拂过指间,有冰冷的触感。嫣红的火苗在夜风中婆娑起舞,风声喑哑,被风吹散的灰烬好像黑色的蝴蝶,在茫茫的黑夜里翩翩而飞。

  她看着画纸上小雯年轻而忧郁的脸,她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与如非一样整日烟不离手。只是,她抽烟的样子很伤感,那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表情。

  所以,自那时便有了某种预感:这样的女子,无法在世上走得太远。

  未晞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如非的香烟。Mild Seven,她只抽这个牌子的日本烟。

  记得如非说过,香烟跟酒精一样,可以在灵魂抽离的瞬间堵住记忆的伤口,如果你不在意饮鸩止渴的话。

  真的这么好用吗?

  未晞疑惑地将一根香烟放在嘴边,刚想点燃……

  “喂,你不要命了!”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嘴边的香烟就被人蛮横地抽走了。

  未晞回头看了看,却对来人轻轻一笑,“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然而这个不速之客只是微笑,没有回话。黑色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将那根夺来的香烟用手护着点燃。艳红的火光映着他细碎的黑发和晶亮的瞳仁,男人的瞳发也仿佛成了红色,更衬得他不似人类,倒像极了传说中的堕落天使。

  未晞有些震动,早就知道他是个异常英俊的男人。可是在这样凄凉的夜晚,这样萧瑟的背景中看到他,心中依然悸动。

  他走过来,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望着熊熊燃烧的火光。未晞在烟火之外,闻到一丝独特而干爽的气息,如同深厚的大地。然而他转过脸来,对着她微笑,那目光,那姿态,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这个男人身上竟然可以同时存在清洁和不良两种质感,着实令人费解。

  “卖烟给你的人一定是个帅哥。”池陌笑的时候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白天看着很帅,很干净,让人有想要跟他接吻的欲望。可是晚上看着,却好像某种猎杀时的兽类,森森锐利。

  “呃?你怎么知道?”

  “有哮喘的人不能抽烟,这个常识你从小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帅哥,你怎么会这么拼命?”

  池陌忽然将一张俊颜贴近了看她,坏坏地笑着,“我猜得对不对?”

  “完全错了,烟是如非买的。我哪知道那人是圆是扁?”未晞向后退了一步,从相识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喜欢这样来逗她。虽然早就知道他的脾性是虚张声势,连带玩世不恭。不过跟一张漂亮的脸靠得这么近,总会让人心跳加速。

  “咦,脸红了?”

  未晞又退了一步,分辩道:“那是因为你靠得太近了。”

  可未晞越是心慌,池陌就越是愿意使坏,偏偏要贴着她说话,“好像更红了。”

  未晞急忙退了一大步,情急之中没注意脚下,差点被一块木头绊倒。还好池陌手快,一把拉住她。

  “都说你靠得太近了。”落在池陌臂弯里的未晞,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脸颊绯红。

  “好了,不逗你了,玻璃做的。”池陌忽然正经起来,放开手,接着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袋东西交给她。

  “喏,这个给你。”

  未晞接过来一看,立刻高兴起来,“哇,糖炒栗子,这全是我的吗?”

  池陌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是,傻丫头。”

  池陌年长未晞四岁,一直很照顾她,也很疼爱她。不过在未晞看来,这只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因为,池陌是如非的伴侣,虽然如非自己从不承认。

  喜欢池陌的人实在太多了,在红灯区混迹的女人几乎没有不知道他的。他像一头漂亮的野兽,每个女人都想拥有。可是除了如非之外,未晞没见池陌跟谁长久过。所以,未晞把如非的矢口否认当作行事低调,以免招人嫉妒。

  说起池陌,他的经历即便在这“人才辈出”的红灯区也堪称传奇。

  他的父亲是日本在华遗留孤儿第二代,上世纪八十年代带着他的母亲回到日本,被政府安置在新宿靠领公援维持生活。

  他在日本出生,在新宿长大,会说中日两种语言,十几岁就混迹歌舞伎町。在那个混杂了各种国籍、语言、阴谋、暴力的地方,跟着一群同为“二战”遗孤的亡命徒,混得如鱼得水。

  他打架手黑,触觉敏锐,狡猾冷漠,独来独往。曾经受雇于各种娱乐会场,名为保卫,实则打手。不属于任何组织,却吸引了为数不少的追随者。

  浪子一般的生活,没有明天的职业,这些在女人看来都是很酷的事情,充满后现代主义的颓废感。可是在未晞眼中,池陌也不过是个孩子。

  他只有二十五岁,其他二十五岁的男孩子都在做什么?是否像他一样,时刻活在险恶之中?

  如非说过,池陌是条离群索居的野狗,又高贵,又自由,可是身上……却背负着难以想象的伤口。

  未晞相信,这或许是对眼前这个男人最好的诠释。

  后巷外有一个废弃的篮球场,未晞每次来这里烧垃圾的时候,都会到这边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说白了,就是偷懒。

  此刻她跟帅哥池陌,坐在翻倒的篮球架子上,看着城市幽蓝的天空,吃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还真是说不出的惬意。

  “你不是在前堂开工吗?怎么有空跑过来送这个给我?”未晞摇了摇手里的袋子,说话的时候嘴也没闲着。

  “你太久没回去,如非有点不放心,要我过来看看。反正前堂有他们,不用我一直盯着。”池陌捏熄香烟,从未晞手里抢了一个刚扒好的栗子,塞进嘴里。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8 PM
高贵的野狗(2)


  “自从上次那件事之后,她就有点紧张。怎么样?你在这边还习惯吗?”未晞干脆又给他扒开一个,这人总是喜欢抢别人的。

  “都是给人打工而已,没什么习惯不习惯。”

  “可你之前一直不肯来这边,尽管魏成豹不止一次招揽你。你一向看不惯他,现在却要在他手下做事?”

  池陌漫不经心地说:“我不接受魏成豹的招揽,是因为在他身边做炮灰的几率比其他地方高得多。可是他现在出了比别人高几倍的价钱,我又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怎么会不心动?”

  未晞对他的话不以为然,“是为了如非吧?担心她就说出来,何必这么酷?”

  池陌转过脸看着她,带笑的眼神近乎嘲弄,“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这么自以为是。你以为我在‘绝色倾城’就会有什么不同吗?我知道你跟如非那天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告诉你,就算我当时在场,也只会站着看而已。你在这个圈子里,就要接受这里的游戏规则。你、我、如非,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在这里,有人帮你,就是有人想害你。有人接近你,就是有人想利用你。不要天真地以为,谁可以成为你的依靠。因为早晚有一天你会发现,害得你体无完肤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信任的人。”

  池陌扔掉手里的栗子壳,点燃一根香烟,“你们那天的事,对我来说,根本什么都不算。所以,别对我有任何期待。我不是什么好人,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相信我,绝对会超出你的想象。”

  池陌走了,未晞一个人对着城市的夜空发呆。四周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蝉儿鸣叫。或许是这里比较偏僻,或许是今天的星光太暗淡了,或许是男人毫不掩饰的嘲笑,让人不由得产生凄凉的心境。

  唉……未晞对着夜空叹气,天上的星星闪啊闪,好像如非的眼睛。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的人生要靠自己来把握。可是她心里,总是不免抱着一丝幻想。幻想着某一天,有一个人会成为如非生命中的英雄,爱她如同爱着自己的生命般热烈。

  那么就算有一天,她不得不离开她,如非也不用因为一个人置身人群中孤独地活着,而感到生无可恋。

  可是这一切,终究只是奢望吧。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39 PM
醉生梦死(1)



  第六章  醉生梦死

  她躺在他那张不怎么舒服的弹簧床上,看着他沉浸在欲望中的脸。他闭着眼睛,嘴唇微张,仿佛正在一个很美的地方。

  下班后,大家约好了一起去大排档吃消夜。CoCo自然带着她的酷帅摇滚男友马克,阿枫带上了一起从家乡来打工的女友梅梅,如非跟池陌自然是一对,唯独未晞只有一个人,倒也乐得自在。

  七个人,占了八张椅子。

  他们一帮人聚在一起总是很闹,连小吃摊的老板都怕了他们,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直到阿枫端起酒杯,对着空椅子说:“敬小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然后将杯子里的啤酒悉数倒在地上。

  红灯区的女人,身似浮萍,贱如蝼蚁。纵然生命如水般流逝,可悲剧每天都在上演,生活还要继续。

  大家似乎轻松了一些,你来我往地聊着天。未晞今天有些沉默,如非倒是一如既往地活跃,一直跟马克叫板,立志要把这个狂野的帅哥灌倒。

  CoCo倒是乐得在一边看戏,索性谁也不帮,这年头重色轻友和重友轻色一样遭人唾弃。

  阿枫小两口只顾着头挨着头说话,像两只热恋中的小老鼠。池陌在这种场合下向来话少,有人讲冷笑话的时候,他配合着笑笑。

  电视机里放着乱七八糟的娱乐八卦新闻,未晞一边可有可无地看着,一边扒着不怎么新鲜的皮皮虾。

  忽然,一个画面定住了她的视线。

  新闻正在播一个慈善拍卖会的场景,阮劭南的脸在画面上一闪而过。接着,镜头就对准了一条放在玻璃罩子里的钻石项链,还专门给那个造型别致的吊坠一个特写。

  未晞擦了擦眼睛,最后确定,她没有看错,正是自己脖子上戴的那条。

  “今年慈善拍卖会最大的看点,莫过于这条被命名为‘希望之钥’的钻石项链。它的蓝色主钻重达7.8克拉,相传,是意大利末代皇后玛利亚?朱塞与爱人的定情之物。不但工艺精湛,历史价值也非常高……”

  娱乐记者的报道非常生动,吸引了大半食客的注意。

  然后,未晞看到主拍人与阮劭南握手,旁边的汪东阳接过了那件珍贵的拍卖品,无数镁光灯此起彼伏。

  接着,镜头一转,是阮劭南被一票狂热的记者围堵,在工作人员保护下离开的画面。其他名流绅士均被晾在一边,这样的场面还真是难得一见。

  这也难怪,他是城内话题人物,却鲜少在媒体前露面,狗仔队自然死抓住不放。

  美丽的女娱记捧着麦克风,无限感慨地说:“大家都看到了,易天集团主席阮劭南,以绝对优势的价格拍下这件珍宝后,拒绝接受媒体采访就匆匆离开了,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遗事。可是,阮先生的善举,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易天集团近年来,一直积极参与各项慈善活动……”

  之后的溢美之词,未晞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里七上八下。

  “真是有钱人。”坐在旁边的CoCo羡慕地摇了摇头,“花那么多钱买条项链,够我们吃一辈子了。”

  接着,她摸了摸未晞脖子上戴的那条,颇为好奇地问:“未晞,你这条仿版哪里买的?还挺像。”

  未晞顺手指了指街角,“吴记,二十元一条,可以定做。”

  如非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一手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这真是本年度最冷的笑话。

  未晞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可惜她没看到。

  “哎,我听说阮劭南,开始全面追击泰煌集团,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声音是从邻桌传过来的。未晞转过脸,看到两个白领模样的男人正在聊天。

  怎么所有人都要谈论他?未晞有些恹恹地想。

  “我在易天不过是小职员,怎么可能知道上层的事?不过大家都说,泰煌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

  “不会吧,陆子续可是条老狐狸,叱咤风云这么多年,会这么容易被吃掉?”

  “可惜,这次他碰上的是一头狮子,还是专吃狐狸的狮子。你忘了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华盛收购案’?盛连城够老奸巨猾了吧,最后怎么样?被阮劭南逼到跳楼。还有‘兴业收购案’,李家的资金多雄厚,可倾家荡产也没保住公司。还有……”

  内容忽然变得有些血腥,未晞感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身体一阵阵地打着冷战,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飘着冷雨的黄昏。她很想让两个讨厌的家伙闭嘴,可惜人家正在兴头上,偏偏喋喋不休。

  “这么说,金融界要重新洗牌了。”另外一桌的人似乎也颇感兴趣,男人聚在一起,话题无外乎钱、车和女人。

  被人关注是令人兴奋的事,小白领爆料得更加起劲。

  “岂止是重新洗牌,简直就是改朝换代。我们老板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不心慈手软。你看他现在做这么多善事,这是在为自己积阴德。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在他的位置上,你也会这么做。所谓商场如战场,在这个圈子里,人情味什么的,也就是那么回事了……”

  未晞越来越坐不住了,偏偏所有人都对阮劭南的八卦乐此不疲。尤其是CoCo,恨不得竖起两只耳朵听。

  如非发现未晞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用筷子敲了敲杯子,嚷道:“哎,我说,他们有钱人有有钱人的消遣,我们也有我们的快乐。喂!马克,来段吉他让大家听听。你再不展现魅力,CoCo的魂都快让人家勾走了。”

  马克二话不说,立马扔掉香烟,拎起吉他,随性来了段热情狂放的舞曲。如非夹着香烟尖叫一声,拉着CoCo跑到街边,随着吉他的节奏,像自由的吉卜赛女郎,快乐不羁地扭动着纤细的腰肢。

  大家笑着鼓掌,对着她们吹口哨。天上的星星化作了灯盏,水泥马路变成了舞台。这一刻,没有阮劭南,没有易天集团,没有商场上的腥风血雨,没有令人烦恼的一切。

  多年后,未晞想起这个秋风沉醉的夜晚,她依然记得:在这个被上帝遗忘的地方,她们是被遗弃在人间的天使,被剥夺了荣光,回不到天堂。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们灿烂的青春,张着飞翔的翅膀,如烟花般绚丽绽放,热烈地拥抱着生命……

  这美妙的一切,她们是真的拥有过,这就够了。

  接近凌晨的时候,大家才酒尽人散。幸好今天是周末,未晞可以睡个[粗俗词语过滤-#0028]。如非好像真的喝高了,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被池陌扶着走了。

  未晞只有一个人回家,反正不用担心如非,池陌就算再坏,也不至于把她卖了。

  池陌住的地方,其实比起未晞他们的租住屋好不了多少。鸽子笼一样的棚顶屋,冬天冷,夏天热。他习惯了一个人住,屋子收拾得倒也干净。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40 PM
醉生梦死(2)


  池陌抱着如非在半冷不热的淋浴下冲凉。大约是喝了酒的关系,如非的脸很红,仰起脸望着抱着她的男人,好像一朵微醺的花。

  池陌低下头吻她,这是一个单方面索取的吻。如非大约真的醉了,手臂勾着男人的脖子咯咯笑个不停。他抓住她的头发,不让她漂亮的小脑袋左右乱动,感受到指尖的柔滑。

  如非不喜欢留长发,只对时尚靓丽的短发情有独钟。对一个发型厌倦的速度,永远比它流行的时间快。说穿了,就是朝秦暮楚。

  而池陌,恰恰就是欣赏她这一点。

  他将她推倒在自己的弹簧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保险套,用牙齿扯开包装。沉默明亮的眼睛,人在黑暗中,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做爱的时候,老旧的弹簧吱呀作响。他好像听到如非在哼着一首歌,挺忧伤的调子。她是真的喝醉了,他已经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带这只醉猫回家,几乎每次她都有惊人之举,然后在第二天早上成功地忘得一干二净。

  就这一点来说,他真是佩服她,可以这样没心没肺。

  “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他扣住她的脸,跟意识不清的女人做爱感觉像迷奸,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

  如非呵呵笑起来,细白的手指抚摸着男人的脸,学着他的语气,故意拖长声音很认真地回应:“我知道啊……”接着就把手指贴在他漂亮的嘴唇上,神秘兮兮地说,“嘘,姐姐唱歌给你听。”

  那一刻,池陌真有点想把她扔出去的冲动。

  天快亮了,池陌翻了一个身,睡得正熟。如非披着他的衬衫坐在窗台上吸烟,而眼前的城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所有人都沉睡着,只有你一个人是清醒的,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颇有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味道。

  而事实上,如非的酒量也的确不是一般的好,甚至超出了池陌的想象。

  她从来就不是那么容易醉的人。

  传说,这世上醉生梦死的有两种人。一种人活在灯红酒绿、红尘色相之中,精神确是无比的清醒。另外一种人恰好相反,无时无刻不冷静自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他们醉生梦死的,是精神。

  很明显,她是第一种人。

  如非笑了一下,嘴唇上还残留着这个男人的气息,心里却有一个黑色的空洞,仿佛一个无底的深渊,漆黑阴森,仿佛世界上所有的黑暗都被煮在里面,深得看不到尽头。

  她看着床上男人沉睡的背影,她喜欢看他的背影,正面的他太过桀骜冷漠,让人不得亲近。背影则像个安静的孩子,有着温情的轮廓。

  如非叹了口气,每次不想跟他做爱的时候,心情低落的时候,伤心的时候,难过的时候,她就会装醉。可惜,池陌每次都看不懂。或者,他是不愿意看懂。

  他进来的那一刻,她竟然想掉眼泪。

  她知道,他欣赏她转身转得漂亮,放手放得干脆。

  她知道,他喜欢她的身体,贪恋她的味道。

  她知道,从相识的第一天开始,自己就没对他有过任何的期待。

  她知道,他内心的痛苦。无数个夜晚,那种无法用语言诉说的寂寞,在她的身体里疼痛而清晰地释放出来,她比任何人都感受得深刻。

  可是,她躺在他那张不怎么舒服的弹簧床上,看着他沉浸在欲望中的脸。他闭着眼睛,嘴唇微张,仿佛正在一个很美的地方,而那个地方有她。

  曾经有一瞬间的冲动,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其实,她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她不会说。

  明明知道结果是什么,所以,不说也罢。

  如非转过脸,打开窗子,伸出的手臂感受到露水的清凉,寂寞的心绪好似楼宇间缥缈的微风。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02:41 PM
屠夫的砧板(1)




  第七章  屠夫的砧板

  他顿了顿,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放你走。你们陆家欠我太多,我要向每一个人讨债……包括你。”

  如非不知道,同样的夜晚,远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有个人跟她一样,在城市的黎明来临之前,对着夜空数星星。

  未晞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挂在手指上的项链,那颗蓝色的主钻在夜色中依旧璀璨,像极了《铁达尼号》里的那颗令无数影迷倾倒的“海洋之心”。

  她记得,它的名字是“希望之钥”。阮劭南用一个她难以想象的价格将它拍了下来,然后什么都没说就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一切发生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弄懂。

  她不愿意再去想,躺在床上,又被焦虑折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打开收音机,听听凌晨节目。

  收音机里正在放一首老歌,前奏的旋律有些伤感,或许是时间的关系,连歌声都带着凌晨的雾气。

  未晞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望着破晓前的寂寞都市,静静听着。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

  用充满乡音的口吻

  跳过水坑,绕过小村

  等相遇的缘分

  你用泥巴捏一座城

  说将来要娶我进门

  转多少身,过几次门

  虚掷青春……

  歌词写得很漂亮,哀而不伤。未晞忘记了自己有没有听完,只是记得自己跟着旋律轻轻哼唱着,哼唱着,慢慢地……睡着了。

  那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一个金色的梦。她依然没有记住梦的内容,却感到自己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快乐得好像置身天堂。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回荡着,隔着无尽的岁月和悠远的时光,缥缈而绵长,如同飘在天上。

  “小未晞,你要记住,你一定要快点长大,长大后你要做我的新娘……”

  她一定是哭了,在梦中哭了。这个声音被她隐藏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得她已经忘记了,这究竟只是她虚构的梦境,还是真实地存在过。

  那么多艰辛的岁月,那么多痛苦的时光,那么多无法言说的屈辱和伤痛,她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

  她知道,这不仅是为了活着,或是更有尊严地活着,而是因为她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有一天,那个跟她有过约定的人,会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为她点亮黑暗。

  依照约定,她长大了。可一切都变了样,她的童话故事被扭曲了,变得充满暴力,鲜血淋淋。

  她在这个金色的梦境中,像个孩子一样放肆地呜咽着。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得整个人都蜷在一起,缩成小小的一团。哭到最后,眼泪已经流不出来了,只有一阵一阵地颤抖,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我痛苦的哀啸,你听不到。

  可是,你还记得吗?

  那年夏天,我们一起聆听过风的声音。

  你还怀念吗?

  当年小小的我们,那些小小的约定。

  你还相信吗?

  我曾身在地狱,仰望着阳光,仰望着你……

  睡醒的时候,屋子里光影暗淡,日已西斜。

  未晞看了看闹钟,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她整整睡了一天。如非没有回来,应该是跟池陌在一起吧?

  整整一天水米未进,胃里却好像塞满了石头,一点食欲都没有,头疼得像要裂开一样。她走进卫生间打开灯,看到镜子中的人头发蓬乱,眼睛红肿。

  她想起来,晚上阮劭南约了她吃饭。

  赶紧洗了一把脸,换好衣服,拿好要带的东西,下楼,走过两个街口,看到阮劭南的车停在那儿。

  未晞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发动引擎,车子好像一滴水,融入城市如潮的车流中。

  “怎么眼睛红红的?刚哭过?”阮劭南正在看业绩报表,用余光瞟了一眼未晞,又接着忙自己的事。

  “躺了一天,可能是睡多了。”

  他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角,略带讽刺地问:“是吗?”

  未晞感到脊背发凉,这个男人锐利得简直可怕。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阮先生,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似乎对她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兴趣。

  未晞打开背包,将那个漂亮的首饰盒拿出来,放在座椅上,“或许可以先从这个谈起。它太贵重了,我受不起。”

  阮劭南不以为意,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应付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原来是为了这个,看来我们对‘贵重’的含义理解不同。它不过是个小玩意,你不喜欢,随便扔在哪里就行了。”

  未晞忽然发现,跟眼前的男人根本沟通无力。

  “还有这个……”未晞索性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整整十二沓红彤彤的现钞。

  “这是你当初给我的钱,或者应该说,是你买我的钱。如果你不想履行你的权利,那么我也将会收回我的义务。同时为了保证你的成本,请把钱拿回去。”

  阮劭南转过脸来看着她,眼睛仿佛淬了冰。未晞知道,她终于成功引起他的注意。可她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因为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正处于愠怒之中,而她……似乎跟他离得太近了一些。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几乎提到嗓子眼里。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22 PM
屠夫的砧板(2)




  “当然,如果你想现在银货两清,我也不反对,你是买主,一切随你高兴。只是,天亮以后,请允许我们从此各走各路。”

  话说到这个份上,未晞感到自己几乎心力衰竭。

  她无能为力地、近乎哀求地望着他,“阮先生,我真的没有精力再跟你耗下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我还想过我自己的日子,就当你行行好,请你放过我……”

  啪的一声脆响,阮劭南几近粗暴地关上了手提电脑,未晞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激灵。

  他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车在路上,车厢里的空气几乎凝滞,只能听到引擎的鸣叫声。

  他终于转过脸,仿佛别有深意地望着她,忽然轻轻一笑,“你说得对,我是买主。放不放过你,要看我的心情。事实上,跟你一起我很开心,我舍不得让你走。就算今天你委身给我,也不过多个借口让我绑着你。所以……”他突然一手扣住她的下巴,冰冷的手指冻得人心底发寒,“想用激将法,让我放你走?告诉你,这个点子烂透了。就你那点三脚猫的本事,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未晞几乎绝望了,无奈地望着他,“阮劭南,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你要报仇雪恨,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这样欺负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子,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男人睁大了眼睛,莫可名状地看着她。

  未晞咬得自己的舌尖生疼,可她终于还是说了,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你看,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才十四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变了许多,我几乎忘记了你的样子,你或许也不大能认出我。可是,你不会不记得我的名字。确切地说,我们陆家的每一个人,你都不会忘的,是不是?”

  未晞看着男人的眼睛,就这样直直地注视着他,仿佛要穿越绵长的时间,穿越苍茫的岁月,寻找着那记忆中的俊朗少年。

  “我姓陆,泰煌集团主席陆子续是我的父亲,就是他害得你家破人亡。准确地说,我们是世仇。你不会不记得……”

  车子终于停了下来,司机走了下去,很快不知去向。未晞不知道这是哪里,而身边的男人沉默得简直恐怖。

  “你要报仇,这无可厚非。可是,请你找准对象。”未晞觉得自己必须表明立场,否则,她今天晚上恐怕当炮灰都不只。

  “你或许调查过我,所以你该清楚,我七年前就离开了陆家。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一个被遗忘的弃女,他们不会在乎我的死活。而且当年我还是个孩子,阮家的惨剧跟我没有半点关系。所以,你不应该把怨恨发泄在我身上。理论上来说,我是无辜……”

  阮劭南冷笑着打断她,“我从来不认为你无辜。”

  “你说什么?”未晞没明白他的意思。

  “当年欠我的不只是陆家,还有你!”

  未晞蓦然睁大眼睛,阮劭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带着一股吃人似的蛮力,几乎是用拖的,将她从车上拖了下来。

  “阮劭南,你干什么?”未晞整个人跌在地上,她吓坏了,她拼命似的胡乱挣扎,可是,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

  外面是一个宽阔的庭院,原来车停在了一间别墅前面。这里是郊外,四周渺无人烟,甚至连佣人都没有看到。或者根本有佣人,只是看到这样的场面,没人敢管,也没人想管。

  阮劭南一路拖着她,将她拖上楼梯,拖进卧室。他面容冷峻,一言不发,好像地狱来的修罗,残酷而冷血,甚至不在乎是否会弄伤她。在男人蛮力的撕扯下,未晞好像一只被人送上案板的羊羔,任她嘶喊得再怎么凄惨,再怎么大声,就是无人理会,无人问津。

  他把她扔在地毯上,随手将门落了锁。然后利落地脱掉外套,扯掉领带,接着干脆一把扯开衬衫,水晶纽扣噼里啪啦地掉在地毯上。

  这个暗示太残忍!

  未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门口,却被他一把揪住头发,扯了回来。

  圆形的大床是淡雅的水蓝色,好像深沉的大海,充满浪漫气息,此时此刻,却成了屠夫的砧板。

  阮劭南简直就像个狡猾的刽子手!他知道怎么压住她,能让她无法挣扎,又不至于令她伤得太重。他知道怎么堵住她的呼救,让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他更知道用什么样的手段威胁她,才会令她丢盔弃甲,彻底屈服。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24 PM
屠夫的砧板(3)


  他又是个冷血的刽子手,任凭她滚烫的眼泪在他脸颊边流成了河,任凭她再怎么哭喊哀求,他也仿若冰山,丝毫不为所动。

  瓶中的玫瑰肆意怒放,鲜红如血,招摇着美丽的生命,却可以瞬间凋落。这是一种近乎绝望的释放,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只有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凄迷。

  她皎洁的身体暴露在苍白的月光下,痛苦的眼睛在他冷漠的视线中无声起落。

  终于,千钧一发的时刻,她几近破碎地哀求他,“南,南,求你……”

  其实……她知道他想听什么,一直都知道。

  可是她不能说,她咬破了嘴唇也不能说。但是在这濒临破碎的边缘,他的强硬逼得她几乎崩溃。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她是他的手下败将,她被迫向他的冷酷臣服。

  这个单音的昵称,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才会说的亲密暗语,轻轻地在舌尖绕过一圈,好像刮过田园的秋风,温暖而寂寞。

  阮陆两家原本是世交,阮劭南年长一些,可是未晞小时候,从来不跟其他兄弟姐妹一样叫他“哥哥”,她不想与他的距离太遥远,她只叫他“南”。

  “原来,你还记得,你什么都记得。”阮劭南托住她泪湿的脸,“小未晞,你从来就不是无辜的,你欠我一个约定。你答应过,要做我的新娘的。”

  她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江水,控制不住地奔流而出。是的,她一直都记得,纵然她的生命历经坎坷,千回百转般地失意落拓,她也从来不敢忘记过。

  他抱着她因哭啼而颤抖不已的身体,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未晞,未晞……我知道,你会恨我。我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让你恨透了我。可是……”

  他顿了顿,双手捧着她的脸,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不会放你走。你们陆家欠我太多,我要向每一个人讨债……包括你。”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25 PM
初夜(1)



  第八章  初夜

  身下尖锐地刺痛,她蓦地一噎,好像哭得闭住了气,头抵着白色的枕套,陡然睁大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如同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

  天放亮的时候,未晞走出卧室。她看到庭院里有花匠在修剪草坪,厨房里有厨娘在准备早点。原来,这里不是没有人,而是那些人懂得在适当的时候变成空气。

  佣人们看到她,均是一愣。也难怪,昨天晚上几乎闹得天翻地覆,她现在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倒也堪称奇迹。

  未晞一个人走出别墅,没有人拦她,她也不用跟任何人交代。

  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早起的司机跑过来问她要不要用车?

  未晞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走上公路,拦了一辆进市区的巴士,车上还有一些早起赶路的乘客。

  她刚一上车,便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未晞不明所以,低头一看,满颈的红紫。她这才想起来,刚才走得太快太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发现。她想用手遮住,可是手腕上一道道红印却更加触目惊心。

  未晞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这里比较宽敞。她蜷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这样能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她疼得厉害,缩在车子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半长的裙子遮住大腿的紫青斑驳、伤痕累累,却难掩小腿上一抹刺眼的殷红。

  “孩子,没事吧,要不要我替你报警?”旁边的一位老妇人紧张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神色萎靡地说:“谢谢,不用。”

  未晞把脸靠在车窗边,望着连绵不断的海岸线,有清凉的海风吹进来,带来点点金色的沙。

  早晨的海风有些冷,她穿得单薄。用手护着自己的胸口,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般的绞痛。她好像又看到阮劭南黑暗中灼灼发亮的眼睛,那样坚定而冰冷的眼睛。

  那个时候,他的手就放在她的脖子上,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他连呼吸都是冷的。

  “从你十四岁开始,我就在等你长大。这么多年,隔着这么长的时间,你终于长大了,出现在我面前,却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未晞,你知道吗,当我意识这一点的时候,我有多难过?我一直在等你,等你把我想起来。你就在我举手之遥的地方,我不敢亲近,每天思念,备受煎熬。可是,你现在却告诉我,你原来什么都记得。”

  阮劭南忽然笑了一下,手指紧了紧,“或许,我真该掐死你。”

  她感到一阵窒息,可是,等待她的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怖的感觉。

  那是且生且死,是又爱又恨,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是要把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撕扯成凌乱的碎片,再以一种非常的方式拼凑在一起,让她几欲畸形,痛不欲生。

  “南,不,求你,求你……”她像个惊惧的孩子本能地退缩,恐惧而慌乱地挣扎着。

  可是,她阻止不了他。她顾不上尊严,在他身下颤抖着哀求他,却阻止不了他的冷酷和决绝。

  他按住她的身体,就那样不管不顾。

  身下尖锐地刺痛,她蓦地一噎,好像哭得闭住了气,头抵着白色的枕套,陡然睁大眼睛直直看着天花板,如同一条被扔在岸上的鱼。

  他强壮的身体覆在她身上,在她耳边冰冷地呼吸,用无比冷酷的声音对她说:“未晞,你是我的了……”

  她的意识瞬间空白,仿佛这一刻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她用力地推拒着男人强壮的胸膛,仿佛这样就能逃开这蛮横的掠夺,逃开这可怕的一切。

  她像个坏脾气的孩子一样在他怀里哭喊着,挣扎着,眼泪一串一串地落下来,洒在男人强壮的臂弯里。

  男人紧紧压住她,一手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他的眼神冰冷安静,用那样残忍的语气告诉她,“如果你不愿意面对,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你是我的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是我的。你别想逃开!”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他毫不顾忌地占有着她,抬起她修长漂亮的双腿,一次次地埋进她雪白颤抖的身体。他的眼神那样冰冷,挺身的动作那样用力,华贵的复古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某种惩罚,毫不怜惜。

  她痛苦得无以复加,手腕被他扣在头顶,双眼失神地看着天花板。她咬着嘴唇告诉自己,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就像小时候那样,忍一忍,比这痛苦得多的屈辱和伤害,你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忍一忍,只要再忍一忍……

  可就在这一刻,抱着她的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他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溢满泪水的眼眸,对上他被欲望逼红的眼睛。他用那样执著而深情的目光看着她,爱怜地亲吻,好像她是他生命的至宝,好像怀里拥抱的就是自己整个的生命。可是,只要她稍有异动,他就会加重力道不让她叛逃。

  他像个强大的君主,手臂撑在她脸侧,毫不留情地肆虐着、占有着、享受着。他的牙齿咬着她纤细的锁骨,嘴唇含着她嫣红的蓓蕾,如同一个贪婪的孩子,又像一个可怕的恶魔,撩拨着她孱弱的身体和脑子里最脆弱的神经。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抱住他强壮的脊背,修长的腿环住他律动的腰杆,指甲胡乱地划在他强韧的皮肤上,纤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迎向他,带着微微的凄楚和惹人怜爱的美丽。她呼吸急促,口中喃喃,双颊潮红,乌沉沉的黑眼睛,如暗处流动的水,清澈而迷离。燕好处的痛苦慢慢退却,随着他原始而狂野的节奏,化作极致的快乐、极致的甜蜜。

  他一次次强悍的掠夺震碎了她的世界,震撼着她的身体。直到登上顶峰的那一刻,他扣住她的脸颊,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她迷乱的眼睛,看着她在自己冰冷的目光下,如何呻吟颤抖,如何混乱战栗。

  他在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她:她的消极抵抗究竟有多可笑,此刻的她到底有多无力。

  当一切平息的时候,她像只小动物一样绝望地呜咽,泪水成串地流出来。她真的很想恨他,可是他偏又在她最最难过的时刻,吻干她的泪水,在她耳边喃喃着自己的温柔。

  他对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都是一些久远泛黄的记忆,从他漂亮的嘴唇里轻轻地飘出来,用无限温存的语调,爱怜着她的苦痛。

  陆家老宅里的秋千,南山的枫树,旷野上的星光,金黄的秋叶。秋风过处,院子里总像下了一场金色的雨。还有那只美丽的蝴蝶风筝,被她的哥哥们一次次地踩烂,又被他一次次地修好……

  这些他们共同拥有的好时光,这些只鳞片爪的片段、旁枝末节的琐碎,很多都被她自己遗忘了,他却记得,一个人将它们保存得这么好。只期待着重逢的时候,可以拿出来细细回味,隔着重重的光阴,与她重温过去的种种。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26 PM
初夜(2)



  可是,他没有想到,朝思暮想的重逢,却是这样悲伤的结果。

  他吻着她泪湿的睫毛,怀里的人依旧泣不成声,他轻轻低喃着,“未晞,一定有什么地方错了,这与我预想的重逢差了太多太多……”

  未晞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也想知道,从十四岁开始,这个男人被她珍藏了七年,整整七年。她把他藏在心里最隐秘的角落,与他单独待在一起,不与人知晓。而现在,为什么明明可以紧紧相拥,却只有痛苦的占有,没有期待中的幸福甜蜜?

  他又一次覆在她身上,将她的纤细手腕按在雪白的枕套上,强悍的肌肉紧贴着她每一寸柔软。她泪眼蒙眬,疼得浑身乱颤,近乎哀求地望着这个无情占有她的男人,只觉得全身的气力被什么东西抽得一干二净。

  她没有力气再去跟他争论什么,反抗什么。只是任他抱着,任他细碎地亲吻,任他一次又一次地霸占她的身体,还有那句他重复了无数遍的话,魔咒一般,冰冷地回荡在她幽暗未明的梦里。

  他说:“未晞,你是我的。”

  一想到这里,未晞发觉自己好像更冷了。她胡乱地搓了搓胳膊,好像这样就能暖和起来。她走的时候阮劭南还没有醒,他似乎累到了极点,而她就这样逃走了,没给他留下只言片语。她不太敢想后果是什么,也不知道如果这真是一个关于爱情而非复仇的故事,一般发展到这里,女主角应该做些什么。

  出于本能,那一刻,她只想离开。

  巴士已经开进市区,未晞下车后,打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家。

  如非拿着治疗跌打损伤的药膏,看着躺在床上发汗的未晞,拎起她的手腕问:“这算怎么回事?”

  “我在一个错误的时间,一个错误的地点,跟一个错误的人,进行了一场错误的谈判,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我自食恶果。”未晞一口气说完,喝了一口姜汤。

  如非盯着她半晌,最后无奈地耸耸肩,“你让我无话可说。”

  未晞点点头,边喝姜汤边说:“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未晞没再看如非,只顾着低头喝姜汤。她知道,自己对这件事情的反应在如非眼中是过于麻木了。可是她能如何?她自己还处在混乱之中。该做的,不该做的,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在这十几个小时里,她统统做了个遍。

  未晞知道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她不该在这种时候,用这样的方式挑破一切,恰好给了对方一个理由,一个明明伤害了她,还可以振振有词的理由。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未晞正在喝姜汤,被吓得一抖,差点洒出来。

  如非看了看自己的手机,“是我的。”

  未晞这才想起来,她从阮劭南的别墅出来后一直没开手机。

  如非接了电话,先是愣了愣,然后看着正在喝姜汤的未晞,把电话递给了她,“找你的。”

  未晞刚刚有些红润的脸,刷地就白了。

  如非看着未晞惊惶不定的样子,拿回电话应道:“阮先生,她睡了。”

  未晞不知道阮劭南说了什么,只看到如非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然后捂住手机对她说:“他说,如果你不接,他马上就过来。”

  未晞发觉,这个男人总是可以把她逼到绝路上。没有选择之下,她只有拿起电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阮先生,你找我?”

  “未晞,我们需要谈一谈。”他的声音好像冬天的风,又清又冷。

  “阮先生,我想……”未晞迟疑了一下,“我们应该已经谈过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不悦。

  “是。”

  他又在笑,仿佛漫不经心,可是未晞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我的小未晞,你不该这样。”

  未晞的心一下吊到嗓子眼,她刚想说什么,只听咔嚓一声,一阵忙音,他干脆挂断了电话。

  “他说什么?”如非问道。

  “他说……”未晞好像还没回过神来,“我不该这样。”

  如非皱了皱眉,“什么意思?威胁?还是请求?”

  未晞将手机还给她,苦笑了一下,“声音像请求,语气……更像威胁。”

  “靠!”如非一下站了起来,摩拳擦掌,“就当是威胁吧,那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或者,有什么是他害怕的?人家就要杀上门来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未晞绝望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如非近似悲悯地看着她,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那我现在能为你做些什么?”

  未晞只觉得头疼得像针扎一样,她一下栽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替我收尸吧……”

  如非一把拉起她,“未晞,我说过,别跟我开这样的玩笑,这不好笑。”

  未晞望着如非担忧的眼神,叹了口气,抵着她的额头,严肃地说:“我没开玩笑。如非,你要有心理准备。我是在陆家长大的,所以有预感。马上就要有大事发生,它的猛烈程度或许不亚于一场狂风暴雨。无论是阮劭南,还是陆家那些人,他们才不管我是不是无辜,是不是根本无心参战。只要有需要,他们任何一方都会拿我垫背,根本不会犹豫。”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27 PM
狭路相逢(1)



  第九章  狭路相逢

  我不是劭南,没那么好的风度。记着,下次别把厌恶那么明显地摆在脸上。这样的女人,让人倒尽胃口。

  不管是不是玩笑,从那天晚上开始,如非就紧张得好像一根拉紧的琴弦,时刻处于断裂的边缘。未晞倒是跟往常一样上课,上班,有时间就跟大家一起消夜,一张脸看不出任何波澜。

  可是如非知道,未晞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她在害怕,一种古怪的害怕。这种害怕不是表现在脸上,不能诉诸语言,甚至无法宣泄,而是刻在了她的骨血里,与她严丝合缝,如影随形。

  可怕的是,她根本无力挣扎。因为她生命中的某一部分,已经打上了那个男人的烙印。或者说,是那个男人用一种近乎狡猾的手段,在一张白纸上画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让如非感觉到残忍,这是一种看不见的暴力,击打的是你的神经,会让你流出看不见的鲜血,却又呼救无力。

  相反,阮劭南似乎过得春风得意,向来低调的人一反常态频繁见报,身边总是伴着不同的美人,环肥燕瘦,花红柳绿。他也一直没有找过未晞,仿佛他们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成为不同世界的陌生人。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像一场猝不及防的噩梦,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所有的风暴似乎瞬间息止,仿佛一下子,未晞就被他遗忘在街头巷尾的人潮中。

  如非曾经想过,如果这就是那个男人报复的方式。她实在不知道,他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未晞对他的绯闻未置可否,没看到她失望,也没看出她庆幸。只是有时,她会对着电视上的他若有所思,仿佛遗失了什么。

  看到这样的未晞,如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为她高兴,还是难过。

  她知道那个男人对未晞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整个的童年、少年,乃至整个人生最美好,也是最绝望的憧憬。

  “绝色倾城”倒是如往昔一样声色糜烂。生死离别,婚丧嫁娶,那都是外面的事。任凭外面的世界如何改变,这里依旧歌舞升平。

  阮劭南没再光顾过这里,他本来就很少到这种地方消遣。凌落川依旧是常客,只是没再要如非陪酒。可是,负责给VIP包厢送酒水的未晞,却不可避免地要与此人狭路相逢。

  他从来就不是绅士,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个人似乎永远生活在道德规则之外,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从不遮掩晦意。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看着未晞的时候,总是那么放肆无礼。不过一直以来,或许是碍着阮劭南的情面,他倒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可是现在……

  未晞半跪在地毯上,将香槟从冰桶中拿出,用开瓶器熟稔地打开,然后倒进杯子。凌落川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包厢很热闹,几个小姐和与凌落川带来的客人在唱KTV。有几个人喝高了,唱得荒腔走板的。

  这种噪音早就习惯了,听多了也不觉得难听,不过这本事还真不是一天能练出来的。

  “喂,这首唱腻了,换首歌吧。”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这里都是电脑点歌,小姐都会做。未晞忙着给每人的酒杯加冰块,等她抬头的时候,音乐还在放着,人却已经走光了。

  只除了一个人。

  这种情况摆明了是清场,未晞有些紧张,下意识地看了看包厢的门口。

  凌落川却笑了,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瞧着她,“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他凌落川是不吃人,可是做出的事比吃人还恐怖。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未晞至今心有余悸。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30 PM
狭路相逢(2)




  凌落川见未晞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你别这么紧张,我没叫他们这么做。不过是大家看到我一直盯着你看,就自作主张做了一些事。放心吧,你是劭南的女人,我跟他既是哥们儿,又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的女人我不会动。”

  忽然听到阮劭南的名字,未晞有些恍然的痛楚,她抬起头看着凌落川,没什么表情,“凌先生,酒已经倒好了。如果您没事,我就出去了。”

  “等一下!”凌落川一把拉住她,毫不控制力道,未晞跌坐在沙发上。

  “你干什么?”未晞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张阴晴不定的脸。

  “别这么急着走,有话跟你说……”他忽然贴在她耳边,好像真想跟她说什么。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嘴唇若有若无地滑过她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吹在她脖子上。于是,那一夜狂乱的记忆,一下子被他毫无防备地勾了出来。

  未晞下意识地别过脸,耳根霎时红了一片。

  凌落川顿了一下,一把扳住她的下巴,锋利的眼神好像手术刀,盯着她看了半晌,了然一笑,“你跟上次不一样了,呵……真没想到,劭南在女人方面向来谨慎,这次的动作还真是快。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被他打入冷宫了?”

  这个男人今天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吗?那他未免有点无聊了。

  未晞有些嫌恶地推开他的手,哪知这个人偏偏有些恶趣味,别人越不喜欢,他越想捉弄。

  他的手稍一用力,未晞的头颈就被他扣在沙发的靠背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未晞不敢妄动。

  男人微微一笑,仿佛很满意,咬了一下她的下巴,“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真是挺喜欢你的。你一天是他的女人,我就一天不动你。可是,如果你们现在分道扬镳了,那不如考虑一下我。你看,他有的我都有,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而且,他那个人每天只想着赚钱,多没情趣。我对女人一向没什么耐性,不过,对你例外。或许……”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未晞的嘴唇,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可以先谈个小恋爱,培养一下感情?”

  未晞发现自己对这个无聊又霸道的公子哥,已经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地步。

  “凌少,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现在的状况,就请你高抬贵手,不要拿我这个弃妇寻开心了。而且……”未晞笑了笑,“我虽然见识少,可是‘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我还懂。”

  凌落川诧异地看了她片刻,接着就笑起来,眉眼全都舒展开,很开怀的样子。

  未晞的下巴被他用大拇指顶着,脖子还在他手里,她只能被迫仰视着他,心里七上八下。这人跟阮劭南一样,高兴也笑,不高兴也笑,全是一副侯门深似海的面孔,让人拿捏不透。

  结果下一秒,他就扯着她的头发冷笑,“伶牙俐齿,当心,我早晚拔光你的牙。”

  未晞疼得头皮发麻,她很想知道,在她被这个魔王整死之前,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我不是劭南,没那么好的风度。记着,下次别把厌恶那么明显地摆在脸上。这样的女人,让人倒尽胃口。”然后出其不意地,他竟然张开雪白的牙齿咬她的嘴唇,惩罚似的,咬完一边,又换了一边。

  他一定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未晞一边挣扎一边在心里骂他,可是怎么也拼不过他的力气。而这个男人似乎越玩越上瘾,手已经探进她的衣领里,顺势大力一拉,露出文胸的肩带。他低头一笑,用牙齿饶有兴趣地将它咬到一边,吻在她白玉般的肌肤上,很用力,恶意地留下一串串红紫的印记。

  “凌落川,你放手!”未晞彻底被他逼急了,大声喝止他,连害怕都顾不上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铃声,是防火警报!无数只脚在外面跑来跑去,“绝色”立刻沸反盈天,乱成了一锅粥。

  “凌少……”保镖在外面敲了一下门。

  凌落川这才放手,满意地看着未晞双目氤氲、又惊又怕的样子,安慰似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没忘帮未晞拉了拉被他弄乱的衣领,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出去。

  未晞在沙发上呆滞了一秒,重重舒了一口气,忽然想到这是火警。夜总会里都是易燃易爆品,真要着起火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赶紧跑出了包厢,可走廊上只有乱得像蚂蚁一样的人,没有闻到烟火的味道。

  然后,就听到魏成豹在不远的地方暴跳如雷,“妈的!是谁闲着没事乱拉警报。”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30 PM
你以为我怀孕了(1)



  第十章  你以为我怀孕了

  占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她眼睁睁地看着。是他狡猾而冰冷地要她记住这一切,所以她就一辈子都忘不了。

  “特别新闻报道,泰煌集团主席的长子陆泽晞,因涉嫌迷奸一名未成年少女,昨天夜里已被公安机关逮捕。被害少女由于被迫服食大量违禁药品,至今仍处在昏迷中,根据医院透露,病情相当危险。此案虽在进一步审理中,可是陆泽晞身为集团高层,他此次涉案,将给泰煌集团带来相当不利的影响。有股评专家认为,今天泰煌股价将会大跌。这无疑令正被易天追击的泰煌雪上加霜……”

  早间新闻报道这段消息的时候,未晞跟如非正在楼下的小吃店吃早餐。

  如非先是一怔,接着摇了摇头,对身边的未晞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现世报。你大哥也算罪有应得,只是那女孩可怜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

  “救不活了……”未晞喝了一口豆浆,低声说。

  未晞的笃定让如非有些惊讶,“为什么?”

  “这个世界没有现世报,只有预设的陷阱。迷奸,顶多三到七年。可是如果因此导致对方死亡,那就是重罪。布局的人不是想教训他,而是想整死他。这个女孩如果救得活,这个陷阱还有什么意义?”

  如非忽然明白了什么,问道:“阮劭南,你怀疑他?”

  未晞摇了摇头,“不是怀疑,我几乎可以确定。陆泽晞的确是个畜生,可他不是白痴。他有手段,有头脑,小时候就可以把别人整得死去活来,自己滴水不漏。长大了,应该更高杆了,怎么会被人抓了现形?就算他一时大意,可陆家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人脉甚广,又怎么会让消息这么快流出去?”

  如非哼笑一声,“阮劭南,你大哥那样的人也能栽在他手上,他可真是有手腕。”

  “或许,出手的不止他一个。”

  如非想了三秒,脱口而出,“凌落川?”

  未晞点点头,“他们是合作伙伴,就是利益共同体。现在,泰煌股价大跌,陆家名誉扫地,他们恐怕正在家里开香槟庆祝呢。”

  如非摇了摇头,“这两个人,真是……可他们也未免太狠了,那个小女孩才多大?她不是白白做了炮灰?”

  “商场,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修罗场,尸骸遍野,处处陷阱。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未晞转过脸,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易天大厦,“你看,那些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外表光鲜亮丽,其实,都是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

  如非简直不可置信,长叹一声,“老天,我真的无法想象,这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

  未晞笑了一下,正色道:“是你我,绝对招惹不起的人。”

  说到这里,她忽然感到腹部一阵绞痛。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如非发觉她不对劲,担心地问,“早上就看到你在厕所待了大半天,没事吧?”

  “没事……”未晞脸色发白,虚汗都冒了出来,“早上就有点恶心,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

  未晞摆了摆手,“不用,我上午有课,下课之后如果还不舒服,我自己会去。放心,我能坚持。”

  今天的课似乎特别的漫长,未晞还是觉得很不舒服,一直熬到下课。她收拾好东西,背着画板要离开的时候,周晓凡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未晞,系主任要你去一下。”

  “什么事?”

  “我猜可能是关于你奖学金的事,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未晞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还是一阵阵的眩晕,或许,她真的需要去看看医生。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还在盘算,坐哪路公共汽车去医院又快又省钱。

  “未晞!”有人在叫她。

  未晞回头一看,阳光下,一身珠光宝气的美女正站在一辆玛莎拉蒂旁,向她招手。

  未晞自嘲地笑了笑,想她二十一年的人生是何等的清冷平静,忽然之间,竟然变得如此忙碌拥挤。各路人马轮番出现,你方唱罢我登场,真是好不热闹。

  “好久不见,我们能谈谈吗?”

  她可以说不吗?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31 PM
你以为我怀孕了(2)


  谈话的地点是一家露天咖啡屋,未晞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名牌、闪闪发亮的女人,毋庸置疑,她还是这么漂亮。

  “未晞,姐姐有多久没见过你了?你过得好吗?”美人笑不露齿,仪态万千。

  未晞点点头,“我很好。”

  “最近有去祭拜你妈妈吗?”

  “昨天刚去过。”未晞喝了一口咖啡,很苦。

  美人有些惊讶,“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

  “是,我知道。她的骨灰不见了,墓园的管理人员跟我说了。我已经委托他们报警,还在等结果。”未晞放下杯子,看着她,“你今天来,不是找我嘘寒问暖的。我还有事,直接进入正题吧。”

  “呵,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那我也不多废话了。大哥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我们知道阮劭南找过你,也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陆家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当然,父亲说了,不会让你白做。我想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未晞点点头,“是很清楚。可我还是不明白,你找我做什么?”

  美人嘴角沉了沉,有些不高兴了,“你在耍我,是不是?阮劭南这样整大哥,他根本就是在替你报仇。陆家现在只要你在他耳边帮大哥说句话,叫他不要太过分,而且事成后也不会亏待你,这你也不肯?”

  未晞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们以为陆泽晞的牢狱之灾是我吹了枕边风?这未免太抬举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左右阮劭南的想法?难道你们忘了,我也姓陆。理论上来说,我也是他的仇人。”

  “未晞,你跟我们不一样。阮劭南以前就最疼你了,你说一句,抵得过别人十句。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唆使的,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美人忽然握着未晞的手,仿佛要黯然垂泪,“就当帮帮姐姐吧,未晞,我们毕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未晞觉得有些可笑,“当年,那两个畜生把我拖进地下室……”她停了停,直直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姐姐,“扒光我的衣服,作践我的时候,姐姐,是谁站在旁边幸灾乐祸,见死不救?”

  这如同当面被人打了个耳光,美人立刻涨红了脸,堪堪一笑,“未晞,当时是我一时糊涂。可那时候大家都小,都不懂事。再说大哥、二哥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你最后也没怎么样,是不是?”

  “玩笑?”未晞笑了一下,“也对,对你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颐指气使的人来说,伤害别人就像喝凉水那么简单。何况,我们还不是一个妈妈生的。”

  未晞收回手,从背包里一边掏钱包,一边说:“我绝对相信,你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不会跑来求我。不过,你们真的是找错人了。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是爱莫能助。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保证……”

  未晞看着她的眼睛微笑,“就是阮劭南,他也很爱开玩笑。他还很喜欢玩游戏,陆家现在对他来说,就是个趣味横生的游乐场,充满致命的诱惑力。在他彻底毁掉陆家前,你们,就是供他消遣的小玩意。但是,等他玩完之后,你们绝对不会没事。他会让你们身败名裂,一文不名!因为,这是陆家欠他的。”

  未晞把话说完,将一杯咖啡的钱放在桌子上,拿起背包起身离开。她自己还有一堆麻烦没有解决,根本无暇顾及对面的美人是否已经一脸铁青。

  “陆未晞,别这么幸灾乐祸,你以为你能独善其身?别忘了,你也姓陆。等他整死我们,最后一个就轮到你。我就等着看,你有什么好下场!”

  未晞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那张因为绝望而愤怒的脸,没有气愤,只有平静。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正在经历的那种根深蒂固、如影随形的恐惧,就像她之前经历过,并且现在正在经历的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我可以独善其身。但是,你们现在会怕成这样,还真让我惊讶。还记得小时候,你们几个把我关进那间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时,说过什么吗?你们说,这叫关门打狗。那你们现在像什么?瓮中之鳖?你们作恶多端的时候,没想过什么叫天理循环吗?”

  未晞没再看她,不过,听声音也知道,她美丽的姐姐,正在她身后绝望地痛哭,恐惧已经让她顾不上体面和尊严。

  原来,仅仅是恐惧而已,就可以让人沦落到如斯地步。

  未晞知道,自己并没有幸灾乐祸,因为,她自己也处在灾祸之中。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32 PM
你以为我怀孕了(3)



  行差踏错,万劫不复!

  “未晞,就算你不帮我们,就算我跟大哥、二哥、父亲,我们所有人都罪该万死,那我们的小妹幼晞呢?你也不管了吗?”

  未晞的后背僵了僵,可她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下腹还是绞痛得厉害,医院……

  未晞来不及等公共汽车了,她招手打了辆出租车。坐上车的时候,看到倒车镜中的自己,脸色白得像雪。

  未晞从妇产科出来的时候,给如非打了个电话,想问问她,一会儿能不能来接她。可是电话占线,她只有坐在休息区等着。

  碰巧休息区的电视正在直播本年度最杰出银行家的颁奖典礼,这是业内的最高荣誉,获奖的往往都是在金融界领军的风云人物。

  未晞还在想,今年是谁摘得桂冠。结果,电视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伴着雷鸣般的掌声和闪亮的镁光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未晞有些恍惚,定定地看着电视。所有的声音忽然变得那么遥远,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一个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却如同置身一座荒凉的孤岛上。四周的一切瞬间黯淡,唯有他,笑容清浅,朗眉星目,还是一贯的寡淡,就连微笑都只是略略挑起唇角,高贵得如同帝王,有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感觉。

  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样子。那个疲惫而疼痛的早晨,她醒的时候,他还在沉沉睡着,呼吸在她耳边,那么远,又那么近……

  可是,她还记得他的手指,他嘴唇温情的线条,他狂乱的气息,他灼热的力度。关于那一夜所有的酸楚隐秘,她竟然记得如此清晰。她不可能忘记,也无法忘记。

  整个夜晚,只要她试图逃避,他就强迫她看着他的眼睛。占有她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她眼睁睁地看着。是他狡猾而冰冷地要她记住这一切,所以她就一辈子都忘不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未晞像被暴雨击打过的梨花,慢慢地萎缩,最后整个人蜷在一起。

  就在这时候,颁奖典礼突然出现了骚动。

  只见,阮劭南正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汪东阳忽然走上来,俯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谁知,他听完后脸色大变。对着麦克匆忙说了句“对不起”,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带着汪东阳匆匆离开了。

  全场一片哗然!

  这可是电视直播,成千上万的观众看着,而他就这样走了?一句交代都没有?

  现场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主持人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就连坐在医院里的未晞,都被这急转急下的局势吓得连疼都忘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主持人不愧训练有素,很快恢复状态,几句漂亮话打了个圆场,继续进行下面的活动。但是很明显,会场的气氛已经不如之前活跃,记者和嘉宾议论纷纷,甚至有很多媒体已经离席了。

  未晞看得一头雾水,只觉得这事诡异到了极点,他从来就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

  正想着,医院大厅却又涌起一阵骚动。很多人聚在大厅门口,似乎在看什么。然后,就听一个小护士低声惊呼,“阮劭南!”

  开玩笑吧?

  未晞震惊地回头,瞪圆眼睛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电视。简直不敢相信,刚刚还在电视里的人,怎么像阵风似的,一下子就跳到她身边来了。

  阮劭南一把抓住未晞的手,看得出他赶得非常急,额头还有汗珠,表情十分焦躁,“未晞,听我说,你不能这么做。”

  未晞只顾呆呆地看着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男人以为她是漠视,语气变得更加严厉,“就算大人犯了错,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未晞这时才恍然大悟,“你以为我怀孕了?”

  男人非常疑惑,“我以为你来打胎……不是吗?”

  未晞看着他,简直哭笑不得,“阮先生,看妇科不一定是为了打胎,也可能是别的。”

  “别的?”阮劭南一头雾水。

  未晞晃了晃手里的药,“比如,痛经……”

  阮劭南这才明白过来,重重舒了一口气,之后扑哧一声,看着未晞笑了,大约是自己也觉得今天这事儿实在太乌龙了。

  未晞真的看傻了,从相识到现在,她见过的他都好像活的标本,完美得无懈可击。从没见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变幻这么多的表情。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33 PM
你以为我怀孕了(4)



  “阮先生……”他的助理汪东阳跟了上来,提醒他,“有记者跟过来了,我们从后门走吧。”

  阮劭南没有动,只是紧紧攥着未晞的胳膊,仿佛在思考什么。

  未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抓着他的手,近似哀求地看着他,“不行……”

  可是,这个男人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连动都不动,只是箍着未晞的手变得更加有力,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未晞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最后,还是汪东阳懂得转圜,“阮先生,你如果想公布和陆小姐的关系,可以换个时机。这种地方,这样的情形,记者一定会乱写。况且,陆小姐还是个学生,恐怕对她不好……”

  阮劭南又看了看未晞,这才松口,“那走吧。”

  坐进车里之后,未晞才算松了一口气。可能是紧张的关系,苍白的脸色竟然有了一点红润。

  阮劭南看她一副放松的表情,不由得冷笑,“这么开心吗?不用跟我在媒体面前纠缠不清,就让你这么开心?”

  未晞被他说得一愣,低声分辩,“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阮劭南似乎无心听她解释,把脸转向了一边,留给她一个冷硬的侧影。

  未晞默默叹了口气,这男人的心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一分钟,他就变脸了。

  “阮先生,去哪儿?”司机问。

  阮劭南想了一下,看了看未晞,很绅士地问:“我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可以吗?”

  未晞点点头,“可以。”她想了想,又说,“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客气。”

  阮劭南没再说什么,车厢里的温度仿佛一下降到冰点。司机善解人意地打开了音乐,似乎想缓和一下这种气氛。

  音乐轻柔和缓,让人心情舒畅。艺术之间都是相通的,喜欢美术的人,几乎没有不爱音乐的。

  未晞有点小惬意,她想起了如非新买的那台录音机,坦白说,再好的音乐从那廉价的音箱里放出来,也跟弹棉花一样。

  所以,有钱真好,连音乐都格外动听。

  她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于是转过脸,问身边的男人,“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你派人跟踪我?”

  阮劭南嘴角一沉,干脆闭目养神,似乎不怎么愿意搭理她,“我更愿意把它理解为保护。”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真有了孩子,我会告诉你。”未晞说。

  “真的?”阮劭南侧过脸看着她。

  未晞笑了笑,“假的。如你所料,我会一声不响地打掉。”

  男人冷笑一声,扳过她的下巴,炙热的气息可以灼疼人的神经。唇齿厮磨间,他说:“你想都不要想。”
作者: MaRuKo    时间: 2011-2-11 10:33 PM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1)



  第十一章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俯首帖耳,温柔低语,与仇人的女儿耳鬓厮磨,漂亮的嘴唇带着血腥般的甜蜜,从容不迫地诉说着对她的爱恋,诉说着如何将她的骨肉血亲……置于死地。

  晚餐吃的是色香味俱全的淮扬菜,未晞有些小感动,她没有想到他还记得。未晞的母亲就是扬州人,她生前最拿手的就是淮扬菜。

  扬州,温山软水,人杰地灵,菜肴也十分讲究,透着股清丽雅致之气。

  平桥豆腐、青菜炒香菇、拌脆鳝、番茄鱼片,还有鲜香酥烂的清炖蟹粉狮子头、皮薄馅鲜的淮安汤包……

  当未晞看到这一道道美食的时候,她几乎要掉下泪来。这都是她妈妈以前经常做给她吃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几乎已经忘记了它们的味道,忘记了这种温暖的踏实感。他竟然记得,还记得这么清楚。

  餐厅的布置很有格调,包厢被安置在古色盎然的水榭楼阁上,下面是潺潺的流水,从包间的窗子望出去,能看到院子里古香古色的小桥和木制水车,仿若真正的烟雨江南。

  未晞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她生命最初的那些年,每次她被人欺侮后,一个人坐在陆家老宅的秋千上,像只受伤的小动物,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无人理会,无人关注。她甚至怀疑过,如果有一天,她被那些所谓的哥哥姐姐们弄死了,是不是也没人知道?

  直到有一天,他出现了,好像一缕温煦的阳光,猝不及防,不可预料地照亮了她整个的生命。

  如果要她说,在那举目荒凉的世界里还有什么奇迹,那就是他,竟然会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出现在那里,出现在她荆棘丛生的生命里。

  阮劭南的心情似乎又变得很好,要了一罐陈年女儿红,地窖十八年的珍品,刚打开盖子就闻到馥郁的酒香。

  未晞有哮喘的毛病,即使这酒入口绵软,芬芳醇香,也不敢多饮,只是就着小菜一小口一小口地浅酌。

  院子里隐约传来小狗的叫声,未晞有些意外地看着外面,这里怎么会有狗?

  可是真的有,她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一只毛茸茸的秋田犬,正跟狗狗玩得开心。那只小狗好乖,好可爱,圆圆的眼睛,满脸无辜的表情。

  阮劭南看见这情形,不觉笑了笑,“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也抱着一只小狗。不过那只小狗很脏,很难看,还受了伤,好像是你捡来的吧?你当时哭着求我帮你救它,我记得,你叫它‘小八’。你一直抱着它,嘴里还不断念着,小八不能死,小八不能死。哭得可怜兮兮的,弄得我莫名其妙。”

  回想起往事,未晞也笑了起来,“那是因为,那个时候碰巧看了一部日本电影,叫《忠犬小八》。里面的小八对它的主人很好,每天都去车站等主人下班。直到有一天,主人在工作的时候死了,可它还在那里等他回来。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位置,它整整等了十年,直到自己老死……”未晞眼里有了淡淡的雾气,她又笑了笑,“这个故事教会了我什么是爱和忠诚。所以,那个时候很希望自己也有只像小八一样的狗。”

  “我记得,当时我帮你把那只狗送到了宠物医院,它活了下来。后来我还看到你们在院子里玩捡球,它长得难看,但是很灵活。”

  “是啊,小八真的很乖。可是后来……”未晞抿了一下干涩的嘴唇,声音有些破碎发抖,“在你走了没多久……有一天,我那些哥哥姐姐们一时兴起,找出一把剪刀剪我的头发。小八冲过来救我,它咬坏了我姐姐的裙子。然后,他们……他们就用绳子套住它的脖子,把它吊在树上。就那样……一直吊着……一直吊着……”

  阮劭南挑了挑眉毛,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于是开口问她:“我听说那个电影被美国翻拍了新版,你如果喜欢,我带你去看?”

  未晞笑了笑,眼里已是满满的泪光,可她努力忍着,忍得嘴唇发抖,忍得喉咙生疼,“我……不想再看了,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晚上,我……都听见小八在叫,我怕想起来……自己受不了……”

  她终究没有忍住,眼泪簌簌地掉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杯子边上,零落无数。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艰难,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阴冷的血腥气。此刻,记忆是什么?是地狱?是深渊?还是一个由恐惧和血肉交织而成的牢笼?

  她的人生,快乐总是如此的短暂,被胁迫的痛苦却从没停过。对别人来说,痛苦只是偶尔的体验,于她,却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阮劭南一直很沉默,他点燃一根香烟,烟雾缭绕中,静静地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看着她一点一点将眼泪和悲伤重新收好,看着她灯影下娟秀的面容,看着她眉间那颗小而隐约可见的朱砂痣。只是看着,不发问,不干预,甚至连安慰都没有。

  华灯初上,院子里点起一盏盏红色的灯笼,好像夜游的牡丹,飘荡在渺不可知的黑夜。悠远的二胡清冷似水,远远传来,仿佛一个悲凉的传奇,苦涩绵长,如诉如泣。

  吃过饭后,未晞要去上班,阮劭南执意要亲自送她。上车的时候,未晞才留意到,他今天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帕格尼。

  “你换跑车了?”未晞多少有些好奇。

  “你不喜欢?”阮劭南转过来看着她。

  “啊,不是。”未晞急急撇清,哪里轮到她不喜欢?“其实我一直觉得那辆布加迪太张扬,不太像你一贯的风格。”

  阮劭南笑了一下,“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把它送给落川了。”

  未晞着实吃了一惊,几千万的车子,说送就送说收就收?这些人怎么想的?

  看到未晞不解的表情,阮劭南解释,“作为回报,他将手里的一块地皮便宜转给了我,仔细算算,我还小赚了一笔。”

  未晞这才明白,看看他,“其实,你早就知道他喜欢,所以故意抢先买下来,就是为了日后敲他竹杠?”

  男人扬了扬唇角,“你猜呢?”

  猜?所谓无商不奸,商场上一贯是利益永恒。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她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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