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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鬼故事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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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5 02:29 PM
标题:
鬼故事大典
宁最近总是梦见同一个梦,梦里一个男人对她说:"你来嘛,你来找我嘛,我等你....." 终于,宁忍不住了,于是问他,:"你是谁?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呢?"男人说:"明天中午12点在xx公园门口的站台上来找我,我这里有一颗痣."男人用手指着自己的下巴. 醒来,宁匆匆找到自己的好友并把一切告诉好友,好友答应陪同她一起前往.中午11点55分两人在约定的地方等,却不见男人来,天气炎热,宁对好友说:"太热了,我到对面买两支 雪糕,你在这里等我."说完宁过街去了. 就在这时,一辆车子冲了过来,一声惨叫......好友跑过来一看宁,已倒在血泊中.当打开车门预备把宁送到医院时,才发现这是一辆灵车,而车上的玻璃棺材中躺着个男人,男人的下巴有一颗痣.....好友恍然,看看自己的手表,现在的时间是12点整.再探探宁的呼吸 ,已经停止了.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5 02:32 PM
标题:
学校第三十二条校规
本帖最后由 AllenWaker 于 2010-9-25 02:34 PM 编辑
文是某个师范大学文学院中文系里的一名学生。
这是非常有名的一所大学,坐落在一座很有古文化意韵的山上。而名校依托名山,名山衬出名校。特别是文学院的教学楼,木板木窗木建筑,虽然有些旧但是里面充满了古香古色的味道,教学楼前还有一个樟圆,古树鲜花相映,显得相得益彰。
文是文学院的干部。有天,文在整理一份档案时无意中看到一条奇怪的处罚记录:一九八五年六月,中文系八三届学生王利萍违犯校规第三十二条,遣送回家。文就觉得很是奇怪,学生手册上记载的校规明明只有三十一条,这个文记得是非常清楚的,而又哪来的什么三十二条呢,况且这条处罚根本就没有提及犯了何事,说的很是模糊。是不是以前有这个三十二条,后来又给删了一条呢。文很是好奇,而恰好校学生会里有他的朋友,于是他就请那位朋友带他到校学生处去咨询一下。而接待他们的是刚上任不久的王处长。文把来意说明以后,王处长先是翻翻现存的《学生手册》,后再查查以前的档案,最后则很肯定的回答他:没有三十二条校规的记载。文想大约是学院里给弄错了,于是就没作理会。
又过了两天,文在整理另一份档案时,突然又看到了这条奇怪的校规。这次同样是处罚记录,并且是两条:一九八七年六月,八五届学生刘燕违犯校规第三十二条,遣送回家;一九八八年六月,八六届学生黄露违犯校规第三十二条,遣送回家。如果说第一次还可以用院里的笔误来解释的话,那么这一次素来喜好刨根问底的文是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的。
文来到文学院一楼的正门。这是条十字形的过道。正门前面是文学院的樟圆,后面是条通山的小路,左右为连体的教学楼。文站在正门的左侧,墙壁上有一块很大的黑板。许是年深日久的缘故,黑板上用蓝颜料写的一部分字,似已无法坚持住自己的阵地,显出了快要脱落的样子。这是一册完整的校规。文很是仔细的看了末尾的数字,确实是三十一条,没错,总共才三十一条校规,虽然黑板的下方还空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块,但怎么也找不出上面有第三十二条。
文带着满脸的疑惑往宿舍走去。在经过外国语学院的教学楼时,后面有人叫文的名字。文回头一看,原来是跟文玩得很不错的老乡月。文突然的一拍脑门儿,这不有了吗,月是外语学院的院干部,那问问外语学院是否也有这种情况不就行了。于是文很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就迎了上去。月的旁边站着她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玉,她也是外语学院的。两人听了文的一番说明后也觉得很是奇怪。月对玉说:“要不,咱们也去查查?刚好现在院里正也在整理着档案。”也是院干部的玉于是对文说:“那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我们去查查。”
一下午没接到月和玉的电话。第二天一大早,文还在床上,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是月。文一个跃身,来不及漱口便匆匆往楼下跑。到了楼下,文还没开口,就被月拉着手说:“走,跟我来。”女生宿舍前的木兰路上,玉手拿着几张纸站在那。文跑上去接过纸一看,是两条与文学院差不多的处罚令:一九八四年六月,英文系八二届学生杨小丽违犯校规第三十二条,遣送回家。“还有两条我们没拿出来,跟这是一样的。大都集中在一九八三年至一九八八年。”玉补充说。文突然变得异常激动,他觉得这其中一定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一定要弄清楚,他对自己说。文把档案还给玉,坚定的对两人说:“我得去找原始资料,我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说到你们院里一楼的档案室里去找吗?”月问到。“是的,我有钥匙,不过得晚上十一点以后去。”“带我们一起去怎么样?”玉拿着月的手问到。文迟疑了一会,说:“好,今晚十点半到文学院樟园会合。”
十点半的文学院静悄悄的,朗朗的月光透过稀疏的叶片留下若明若暗的影子,教学楼里自习的学生已陆续开始回宿舍,樟园里情侣们的情话也不得不接近尾声。文赶到文学院正门口的时候,过道上只有玉一个人。“月下午来了个同学,她陪同学去了。”月说。文点了点头,说:“我们先转转,等熄了灯再进去。”文带着玉首先看了看过道左侧的铁门,说:“进门第二间就是档案室。”右侧的值班室里还有灯,想必还有人在值班。
十一点一十五分的时候,文和玉又转到了文学院正门。文学院已是一派黑暗和寂静。右侧的值班室也已没了灯,想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有过道里的那盏不灭的灯泡,昏黄的照在月光照不到的过道深处,一白一黄的对比让人觉得极不习惯,加上死一般的寂静,就让人有了若许背凉的感觉。文打开了锁着的铁门,一只手牵着玉,一只手举着燃着的打火机,摸索着来到左侧第二间:档案室。用钥匙打开了档案室的木门,拉亮灯泡,文朝档案室深处走去。一张张木柜里贮存了无数本原始资料,文带着玉来到一九八八年的专柜前。文拿的是奖惩记录。档案分得很细,不过,因为人较多,所以发生的事儿也多。玉陪着他看八七年的记录。一切均在意料之中,从一九八七年玉的那份档案开始每年差不多都有一到两例有关第三十二条校规的记载,并且,越往前越多记录。不过,一切又均在意料之外,从一九八三年到一九八九年,所有的记载都只有一句话:某某违犯校规第三十二条,遣送回家。从没有一条哪怕是一点点的对第三十二条校规内容的描述。一九八二年干脆连第三十二条校规都没有提到。玉很失望,文给她打气:“要不,我们再查查记事表。”玉点了点头,很明显,从一年发生的大事来查一年内的处罚亦是一种不错的方法。于是从一九八八年的记事表再往回查。记事表则好查多了,有资格记入档案的大事毕竟不是每年都有。查到一九八二年的档案时,文被一条记事吸引了: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日晚一十二时,中文系八零届学生李燕因情变在文学院樟园内上吊自杀而亡。文突的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虽说死一个人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但毕竟是死在离自己所在位置仅一墙之隔的樟园内,还是六月晚上的十二点。文的背上突然有一股极重的凉意。很明显玉也观察到了文的变化。她凑过头来看了看那条记录,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窗外,淡淡的月光下树影微微晃动,真切得让人感觉得到夜里所有的呼吸,人和非人的。突然,一股莫名的冷风从过道里冲了进来,木门“吱哑”一声轻响徐徐被推开,静止不动的灯泡也被风弄得东摇西晃,还没转两个来回,一片漆黑,灯泡被晃灭了。玉吓得一声轻微的尖叫,紧紧的靠了过来,抓住了文的手。文颤抖着摸出打火机,安慰玉:“没事没事,我们走,先回去。”拖着玉离开档案室,关上木门,小跑几步,穿过漆黑的走道,终于来到了正门过道。文松了玉的手,以极快的速度锁上铁门,刚要走,突然发现玉定定的站在铁门左侧一动不动。文很是纳闷,走过去推了推她:“我们该走了。”却推不动。文很疑惑的看着玉,只见她瞪着一双恐惧的眼睛正看着前面的墙壁。文顺着她的眼睛看去,一个无法令人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墙壁上的校规下面,在整三十一条蓝色校规下面的空白处,赫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第三十二条校规:晚上十二点半以后不准穿红色的鞋子在文学院樟园附近滞留。文下意识的看了看表,十二点三十五分,再看看玉的鞋子,天,玉穿了一双红色的皮凉鞋。文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背脊已凉得他不知所以,腿发软他不得不靠近墙壁。一个激灵使文突的清醒过来,赶快离开这里,不管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文猛的拉起玉的手,刚要抬脚,却见玉的眼睛突的发出了一种异样的绿光,她缓缓的把眼睛移向文,吓得文一哆嗦把手又给松了。玉对着文忽的冷笑一下,却把目光移向了几步远的樟园,在樟园那棵几人粗大树下的石凳上,文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双红色的鞋子,树的背面印着一个长长的影子,似乎穿着一条长长的裙子,一阵呜呜的风声似带着啜泣般的从树后隐隐传过来。文已来不及细想,他猛的拉起玉,向着樟园冲去,跑过那棵呜咽的大树,奔过长长的树荫路,刚到女生宿舍楼门口,文便咕咚一声昏倒在地。
第二天,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在宿舍的床上。刚想回忆一下昨晚的情景,室友就调侃着说:“你小子怎么搞的,昨晚居然睡到人家外语学院女生楼下……”还没说完,文猛的一惊,从床上跃起,朝外语学院的女生楼跑去。
女生楼前围了一大群人。一辆救护车停在那。文的心猛的一颤,叽叽喳喳的议论传进了他的耳朵:“听说是大三的女生,一大早从五楼跳下来呢。”“是吗。自杀么?什么原因?”“还不知道。”“……”
文拨开人群,几个穿白衣服的人正抬着一具罩着白布的尸体从楼上下来,尸体旁边几个哭着的女生,月哭得最凶。文的脑子一片模糊,他呆呆的站在那,看着那个走过来的担架,晃动中一双脚从白布里露了出来,文看清楚了,那是一双穿着红色皮凉鞋的脚。
晚上十二点的时候,文又来到了文学院的正门口。
下午月来问过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文没有作任何回答,只是告诉她明天就会有答案。文一定要弄个明白。
今晚的月光似乎比昨晚的更淡了一些,而树下的投影更是模糊。文当然的穿了一双红色的休闲鞋。
等到半夜十二点半,还是那条鲜红的第32条校规,虽然文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当看到那滴血的红字在墙壁上突然的冒出时,还是忍不住的有点心惊。文条件反射般的把目光转向了樟园,还是那棵呜咽的大树,还是那个若隐若现的穿裙子的背影,还是那双石凳下的红鞋子。
文紧捺住乱跳的心,一步一步的向樟园那棵树走去。刚跨进樟园一步,一阵的细风迎面扑来,似乎还带着一种湿湿的气味,文的脑子突然的一阵空白,他觉的是浑身冰冷,他一步步的朝樟园走去,朝那个模糊的人影走去。等走近了,红鞋子突然的不见了,文使劲的用手擦了擦眼睛,没有,连那个人影也不见了。这时一小片云朵没来由的遮住了半个月亮,树下已是暗黑一片。于此同时,一阵似风的呜咽从树上面传了下来,文抬起头一看,一双红色的鞋带挽成一个圈儿挂在树上随风晃悠,圈中一张模糊而又惨白的脸正哀怨的看着文,那不正是玉么,但好象又不是,那又会是谁呢?看着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神,文的脑中涌起了无限的自责,玉不正是因我而死的么。文轻轻的解散鞋带,脱下鞋子,慢慢的登上石凳,缓缓的靠近那条红色的带子,他想捧住那张脸,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后悔。
突然,一束强烈的光线射向了文,一个人从树后一把拉住文:“你在干嘛?”是月。月亮又出来了,文的脑子一下子醒过来,他看到自己脱了鞋站在石凳上,手拿着挽成圈儿挂在树上的两根自己鞋上的红色鞋带。月手拿着手电筒,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在干什么?要不是我来得快,你……”文一脸的茫然:“我正干什么,我要干什么?”一眼瞥见那双红色的鞋子,文突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他赤脚跳下来,拉着月便跑:“我们赶快回去。”
多年以后,没有人说得清第三十二条校规的事。而文又无法把整件事说清楚,另外他也不愿说,此后也没见有人十二点半以后在樟园内出事,更是没人相信。文从此也没再见到有关第三十二条校规的其他描述。毕业之前月去查过档案了,玉的死校方的说法是“纯属偶然”,亦没有提及到什么第三十二条的校规,不过,更多人的猜测是因情感问题而死,因为玉死前两个月曾和男友分手。文再也没有在十二点半去过樟园,甚至白天经过樟园也是小跑而过,他也很少从那写有校规的正门出来,因为那条鲜红的第三十二条校规,那双红色的鞋子,那张惨白的脸,让他在任何时候想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窒息。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5 02:35 PM
话说不知在那一年,国乐社正在熬夜练曲,而社团正位在舞蹈大楼顶楼.当演练结束後,社员们便围在电梯门口等待,等到电梯一来,门一开面挤满了人,这时有个女社员挤了进去。
电梯刚好客满,其他社员一看客满,也因为天色很晚了,大家想快回家便只好走楼梯。可是等大家走到了一楼,电梯却还没到,大家想自己走了好久才到,不可能比电梯快,於是便为在电梯门口,看是不是电梯有问题,或里面的人需要帮忙.等到电梯到一楼,门一打开,只见刚刚挤进电梯的女生昏倒在地,而电梯里却空无一人,大家急忙将她救醒,一问之下才知到原来当电梯往一楼走时,这名女生突然感觉拥挤的电梯渐渐生出一种莫名的寒意,当她向後一看时只见所有的乘客都没有头。
此后,便常有人碰到,闹的校内人心惶惶。校方为使大家安心,便派一名教官试乘,可是当在楼下等的人却发现教官满脸发白,浑身冒冷汗的跌坐在电梯内,一问之下才知教官进入“无人”的电梯内,什么事也没发生.教官心想:“是那个浑小子散发谣言,扰乱校园秩序,真是该揍!!!”
然而,就在快到一楼,发现身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而且还是没有头的。经过此次事件後,校方便把电梯封起来了。
我老爸是文大毕业的,他说早在民国五十几年便听过此事。不过他认为那是学长编来吓学弟的。另外我在文大的同学也听过,但尚无人真碰过我听到的不只是这样哟!文大的舞蹈系,国乐社就位于大仁馆呀!
那里不只电梯被封,连玄关也一起被封了,现在则隔间为教室了。是这样的:文化与荣民伯伯的关系一直很好,因此有许许多多的伯伯在此养老兼照顾学校.日子久了,伯伯老了,但也一直很勤奋的做些粗活儿.学校常常风大,就需要用木板镶住窗户,保护别破掉,常常可以看到伯伯看天气搬上搬下的,很辛苦,但伯伯执意要这样子做,说这样才能为这穷学校护产有一年放春假了,伯伯孤苦无依的在学校打扫,有时跟隔壁栋的伯伯打打招呼,算是最大的享受了吧!
大仁馆的电梯常坏,这回放完春假,接近期中考了,坏掉实在很麻烦,天气也转晴了,整栋窗户的木板也不拆下来,暗暗的,大家开始怨声四起了……
“奇怪,坏了这么久,也不来修理修理……”有人说。
“最起码伯伯也应该带著工具来看看呀!”有人附和。
“对不起,老庞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的!你们看,窗户不是一格一格保护得好好的吗!听说最近跟大陆的老家联络上了,不知道他高兴得打那喳呼去了”一位伯伯连忙为自己的伙伴辩解……
伯伯们四处吆和有空的伯伯们合力做了老庞的工作,嘴巴虽唠叨个不停,但谁都知道,谁都?心眼羡慕老庞三催四请的。
修电梯的技工才在隔天珊珊来迟,嘴上直嘟囔:“真是的,又不是第一天坏……”
技工主张用暴力.他用力把电梯门撬开,赫然发现老庞就在里面,手上还戴了搬窗格的手套,他心脏病发,不知道在这安眠了多久了...我只知道伯伯们含泪的帮老庞料理了一切.偶尔在起风的夜晚,学生会看到一个陌生的伯伯叮咛别太晚回家,以及他似乎戴著手套又要去干活了……
然后有好事者绘声绘影的说看到了些什么,连本来常故障的电梯一有风吹草动,就把人吓得半死,校方所兴把电梯给封了……
接下来又有好事者传说是大仁馆的风水不好,学校只好关起原本有颇佳庭园造景的玄关……又有人开始编关玄关的故事,学校才又把它格间成为教室,让大家看不出来那理改建过……就是没人体恤过伯伯的辛劳。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5 02:38 PM
记得小时候,村里没有自来水,全家人吃的用的水全都要到半里外的一眼大井里去挑。所以每天清晨,我都会一大早起来,背上我的小竹筒,跟随父亲踏上青石板上的露珠儿去村口担水。
守在井边的人很多,往往要排上一个长队,人们就在相互问候中打发时光,有说有笑,一直等到太阳儿露出脸来,初升的阳光照在身上,如同披了一层柔和的外衣,非常舒适。
我问父亲,咱家后院里不是也有一口井吗,为什么偏要大老远地赶到这里来挑水呢。父亲笑笑说,这里的水甜啊,你没看见,全村的人都喝这儿的水呢。
这是一个难以让我信服的理由,在我看来,水就是水,淡而无味,全然没有酸甜苦辣之分,于是我的嘴巴撅了起来。父亲伸出食指刮刮我的嘴巴,说,每天清早起来,活络活络筋骨,才能长就一副好身体啊。
可我想的却是后院里那眼早已湮没在荒草中的井。井檐上早已苔迹斑斑,我曾经踮起脚趴在井檐上朝里张望,看到的只是黑汪汪的水面,我找了一块石子扔下去,奇怪的是竟然没有溅起一丝波纹。
村里的孩子经常神秘兮兮地问我,你们家的那眼井,你不害怕吗?你没有看见过奇怪的东西从里面冒出来?
我骄傲地抬起头来,怕什么?不就是一眼水井么,还能钻出一条蛇怪来?井栏下的草丛里,每天晚上都有一只蟋蟀叫得很响亮,那才是我最向往的东西,可惜没有一次能够抓住它。
为了证明我的无畏,我把小伙伴叫到家里来,当着他们的面爬到井檐上,朝他们挥手道:“你们看见了吗?你们敢上来吗?”井檐上滑得厉害,我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围着它转圈。直到奶奶哭喊着将我抱下来,奶奶头发散乱,眼睛发白,样子很吓人,对着井口叫道:“我知道你想要报复,可是你不要害孩子啊,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要我死,就托个梦给我,我马上就下来。”
当天晚上,我在睡梦中仿佛听见一阵笑声从井边传来,于是我睡眼迷离地来到井边。月光皎白,我看见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小孩,戴着小西瓜帽,穿着一件大红棉袄,正爬在井檐上朝我做鬼脸。
“你是谁?”我问道。
小孩不停地笑,手中拔浪鼓儿摇得咚咚响。于是我又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妈妈呢?”
小孩向我招手,我走到他的身边,孩指指井里面,贴着我的耳朵说:“妈妈在下面,轻点儿,别吵醒了她。”小孩的脸很凉,虽然是几乎贴着我,可我仍然感觉不到他呼出热气。
我心中奇怪,问:“你家住在这下面吗?”
小孩说:“是啊。”
我伸出手去摸小孩的棉袄,凉凉的,软软的,似有似无,却很干燥,一点没有沾湿的迹象,我就说:“那里面都是水,为什么你身上一点都不湿呢?”
小孩不解地望着我,说:“没有啊,这里是我家门口,怎么会有水呢?”
月已偏西,井口完全笼罩在井栏的阴影之下,我只看到黑隆隆的一片。我凝望着小孩,他的脸很白,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我问:“你一直都住在这里吗?”
“是啊,都住了几十年了,从来没人陪我玩,我孤单得很。”小孩低下头来。
我的心中一热,于是抓起小孩的手,说:“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小孩眼中一亮,可是霎那间又低下头来,低声地说:“妈妈知道了,会骂的。”小孩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就是骂,我也不怕。”
“你妈妈还睡着吗?”
小孩点点头。
我有忍不住地好奇,说:“可以带我去你家里看看吗?”
小孩不放心地朝井口张望,似是害怕,握着我的手,紧了又紧,终于下定决心,说:“咱们是朋友,当然可以。不过,你要轻声些,妈妈可厉害了……”
我从来都不会想到,原来井里面还藏着一道阶梯,我们手拉手沿着阶梯往下走,小孩蹑手蹑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好奇地朝四面张望,可惜黑漆漆地什么也看不见,只是觉得里面很大,空穴里的风声在耳边呜呜地响。
突然间听到一声女人的咳嗽声,我感觉到拉着我的手的小孩在剧烈地颤抖,“妈、妈……”,我正要问他怎么了,却感觉到手上一空,我伸手想去拉他,却发觉他已经消失了,四面空空寂寂,只有黑暗。
我听到一阵涌潮般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不一刻就感到有水不住地朝我的脚上涌,慢慢没过膝盖。我于是没命地往回跑,可是脚下一空,原先的阶梯竟全消失了,我一下摔倒在水里。我大声呼救,可潮水湮没了我的声音。
我于是奋力向上游去,却是怎么也游不动,我的双脚被一窝丝缠着,根本无法挣开,我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摸到的只是滑不溜手的青苔和井壁。井水没过我的头顶,我在绝望中挣扎。
当我醒来时奶奶正在用艾草熏洗我的全身,奶奶眼中带着无尽的疲倦,口中喃喃地道:“都是我的错,是我当年无知,害了你们母子俩,你要报复,就报复我一人,求你不要为难小孩子……”
我一下子跳起来,奶奶先是一楞,然后就跪倒在地,不住地磕拜,我说我看见了,看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小孩,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捂住了口,母亲说,你已经睡了两天了,饿了吗,快吃点东西。我再次来到后院,那口井已经被封起来了,一块厚厚的青石板盖在上面,被水泥糊得严严实实,我再也无法看到里面的东西。可是从那以后我却经常做类似的梦,有一次我甚至跟着小孩下到井底,看到那里面一片亮堂,穿过一个有无数鲜花园子,一幢房宅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几乎惊讶地叫出声来。
那幢房子竟象极了我家里的宅院!只是家里的宅院已经残破不堪,而那幢房子却是浣然如新,白色的墙面,红色的柱子,在鲜花的衬托下仿佛仙境一般。小孩拉着我躲在西厢房的窗子底下,轻声说:“我的妈妈就在里面呢,她在看书。”房间的门虚掩着,透过门上的缝隙,我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的侧影,她的头发很长,她斜斜靠在几子上,拿着一本书,眼睛却望着前方,不知是在想什么。
我在小孩的耳畔说:“看你妈妈的样子,一点都不凶啊。”
小孩却是很恐惧的样子,“你不知道,她要是凶起来啊……”
“小新,你回来了么——”那女人叫道,声音也很好听,仿佛春风指过耳畔。
突然间,门打开了,一阵狂风涌过来,我惊奇地看着那小孩在我的眼前像一片落叶般飘开。
那个女人转过头来,长发遮住了她的脸,一丝丝象手一样向我伸来,将我牢牢缠住,越拉越紧,渐渐扣入我的肉里,仿佛要将我撕裂……
我的好奇心越来越强,几次想要撬开石板看个究竟,都被家人及时阻止。我一再地做着同样的梦,人也渐渐消瘦起来。奶奶也开始生病,经常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说着一些让人根本无法理解的话语。
有一天下起了大雨,老宅在雨中摇摇欲坠,雨水顺着墙面淌进房子里。等到第二天天睛的时候,我们发现奶奶房间里的墙上赫然多了几行黯红色的大字:“寄人篱墙下,子息难保全。不如伴君去,泉下共团圆!”奶奶看见那几个字,突然坐起,“你终于还是不肯放过我,好,我马上就来。”奶奶又复躺下,把全家人都叫到他的面前,指着那些红字,说:“看见那些字了吗?那是我的报应要来了。”
父亲连忙说:“这是前人写的,只不过刚下了雨,雨水把表面的石灰冲掉了,它才露出来,我把它刮掉,就不会再有了。”
奶奶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算啦,是我做的孽,欠下的债,迟早要还的。院里那口井,你们多多少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今日反正我要去了,就给你们讲个明白吧。”
原来我的爷曾是一个商人,表面上经商,实际上的使命却是负责为当时的革命武装采购当时最紧缺的医药器材。这是一项极其危险而又艰难的工作,因为要想尽办法,从敌统区弄到药材,还要运回解放区,不能被敌人识破身份。所以即使对家人,爷爷也从来不敢透露半个字。
这一天爷爷疲倦不堪地回到家,还带回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那孩子都六七岁大了,爷爷说:“这是我那座城市里的女人和孩子,近来那边打仗,很不安全,所以我要把她们带回家来住一段时间。”
“我一直在家里等他,等啊等,望穿秋水,望眼欲穿,只盼他能回来看我一眼。可是他要么两年不回一次家,一回家,就带个女人来,孩子都这么大了,我是一下子掉进冰窟里啊。”奶奶说。
“我当时心里就恨,我恨恨地望着那个女人,她确实是漂亮啊,脸儿白得象雪一样,又有一股城里女人的味道,向我做了个万福,模样儿怯生生的。她还年轻,三十岁都不到吧,穿着一身白色的旗袍。我的心里就想,‘难怪他从来不想家,难怪他两年也不回一次家,原来他在城里有了女人啊。'我的心里象刀割一样,他却懒洋洋地坐在那儿抽洋烟,看也不看我一眼。看见她娘俩安置好,他就马上又走了,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只是对那个女人说,’嫣,我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我的心里恨啊,他这一走,又是音讯杳无。我恨那个女人,可是在人前人后,我却不得不做出一付贤良主母的模样。那个小孩我是真的很喜欢,白模白样,又很懂事,只是一想到是那个女人生的,我的心里就象有把剪刀在绞。
有一天,那个女人出去做礼拜。我在家里一个人静静地想,他这一去,又有半年了吧,为何还不回来?我看着他从城里带回的那座洋钟滴滴答答答地摆,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小新的呼救声,我走到窗前,看见井檐上挂着一双手,小新大半个身子都在井里,只露出一个头,喊着救命。
我当时拼命地往外冲,我被房间的门坎绊倒了,就在倒地的那一霎那,我突然想到,我这是在做什么?那是人家的孩子,我救他做什么。我慢慢地爬起身来,茫然地听着小新的声音在院子里渐渐小去。等我走到院子里时,孩子早已沉到井底了。“
“我这是做孽啊!”
奶奶说完这句话,就背过气去了。
推拿,抢救,奶奶悠悠转醒:“孩子走的那一天,穿的是一身红袄。”
“那个女人回来后看到小新的尸体,一句话不说,当天晚上,在墙上写下这行血书后,她抱着小新再次跳入井里……
一个月后,我收到他的信,才知道,他是在狱中给我写的信,那时他已经不在人间了。
信中说,那个女人是他一个战友的妻子,战友为了保护他而牺牲了,临终前将自己的妻儿托付给他。因为身份已经暴露,城里不能住了,他只好将她们带回乡下暂时躲避。但是平白无故带回一个女人和孩子,别人一定会起疑心,所以才要找那样的借口。“
“小新,小新……”
奶奶的眼中渐渐流放出异样的光彩,而呼吸已经停止了。
不久后,旧宅被拆,家中盖起了新楼,那口井也被填平了,我再也无缘得见井底的秘密。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5 02:44 PM
小艾上网也有一年多了,她最大的乐趣莫过于和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聊天了。她很喜欢听别人讲述自己的经历,所以,在聊天的过程中,她通常是扮演听者的角色,静静地看着文字,她总会想,有网络真好,能让我结交这么多朋友,听到这么多人的故事。
这天,小艾照例打开电脑,开起QQ,准备大聊一番。这时,一条消息传来,请求让小艾加自己为好友,她的请求是在这样的:一个寂寞得想要寻求解脱的人。
小艾很好奇,寂寞得想要寻求解脱的人?她为什么想要解脱呢?她一定有一段独特的经历喽?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同意了她的请求。
“你好。”小艾先向她问好。
“你真好,这几天没有人理我,连在QQ上,也没有人愿意和我聊了。”解脱回道。
“真的吗?为什么呢?”
“因为别人都当我是累赘,我真的很失败啊……”
“怎么会呢?是他们不好,只要自己快乐就好嘛,何必管别人怎么说呢?你说是吗。”小艾马上安慰她。
我有一个弟弟,爸妈和亲戚朋友都喜欢他,而我,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丑女孩而已,根本没有人会喜欢我。从小到大,他们都很讨厌我,认为我是累赘,甚至想要把我丢掉。”
“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太过分了!”
“哎,其实我也知道,自己长得丑,脑袋又笨,脾气又坏,连我自己都常常想,上帝为什么让我来到这个世上?是为了让我遭到别人的唾弃吗?我真的不知道……”
“不要这样想嘛,每个人活着都有意义,不要自暴自弃嘛!”
“像我这种又丑又笨的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你千万别这么想啊!”
过了一会,还不见这个叫解脱的女孩说话。
“你还在吗?千万别做傻事哦!”
小艾开玩笑得说道。
第二天的早晨,小艾的妈妈来叫她起床。
“小艾,小艾,起床了。”
“哦,知道……了。”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说。
“小艾啊,你在知道不知道,昨天,有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小姑娘跳楼了。”
“真的吗?”她楞了楞,不会就是昨天在网上碰见的解脱吧?
“你这孩子,真是的,难道妈妈还会骗你?”小艾的妈妈有点生气。
“好了嘛,知道错了。”
“好了,快点穿上衣服,今天我们还得去一趟超市呢。”
“唔。”她敷衍着妈妈,心里还想着这个跳楼的女孩。真的会是她吗?
在去超市的路上,小艾的妈妈还在嘀咕着这件事。
“小艾呀,你千万不能这样,知道吗?”
“知道了。”小艾有点不耐烦了。
“这孩子,什么态度。妈妈养了你17年啊,你可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妈!你放心,我决不会这么做的。”
回到家,小艾迫不及待地坐到电脑面前,打开QQ,想证实一下,这个跳楼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她。
“哦,还好,解脱还在线上。”她松了口气。
“还好,你还在。”她向解脱发了一条消息。
“怎么?你以为那个跳楼的女孩就是我?”
“嘿嘿,刚才是这么担心来着,不过看到你还在线上,我就放心啦。”
“我们能见面吗?”
“见面,我得考虑考虑。”
当天晚上,小艾怎么也睡不着,应该和解脱见面吗?和网友见面,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是真的好想见见她,想看看她究竟长什么样,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哎,到底是见还是不见呢?真伤脑筋。算了,还是去吧。
第二天,小艾上了QQ。
“没问题,我们见面吧。”
“真的吗?你愿意和我见面?”
“是真的啦,那,我们约在什么地方呢?”
“在月燎酒吧好不好,晚上11点,我们在那里见吧。”
“什么?去酒吧?不太合适吧。”
“我就知道,你还是不肯和我见面……”
“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酒吧,又是晚上11点,那么晚,出来不太好吧。”
“算了。”
“哎,好啦,好啦,就在月燎酒吧,晚上11点,不见不散。”无奈,小艾答应了她。
晚上11点,又是去酒吧,老妈才不会让我去呢,哎,也只能骗她一回了。
“妈。”
“什么事啊?”
“嘿嘿,您真聪明。”
“快说吧,别卖关子。”
“好嘛,好嘛。今天,是我的好朋友的生日,她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聚会,而且,让我今天晚上住在她家,你同意吗?”
“还要住啊?”
“是啊,你同意吗?”
“这不是太麻烦人家了吗?”
“哎哟,就让我去嘛!难得的事嘛,以后不会啦!”
“这……”小艾的妈妈考虑了一下。“算了,算了,去吧,不过,你可给我记住啊,别给人家添麻烦,安分点啊。”
“母亲大人,遵命!”
小艾晚上5点出门,在KFC呆了几个钟头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打车去负约。
“师傅,我要去市郊的月燎酒吧。”
“小姐,那么晚了,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哦,我去去见网友的。”
“你还是不要去了,那里不太安全啊,而且……”
“而且什么?师傅,您说下去啊。“
“而且有那种东西。”
“哈,您在开玩笑吧?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怪之类的东西,你您多想了吧。”
“算了,就带你一程吧。”司机勉强答应了下来。
车上有一份报纸,小艾借着月光,看了起来。头版头条就是妈妈说起的跳楼的女孩的事。上面还有一张图片,一个女孩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披着一头长发,准备跳下楼去。活得好好的,干吗非要去寻死啊?小艾实在想不明白。
“小姐,到了,你在很的要去吗?”
“啊,到了,那谢谢您了,师傅。”
“小姐,你还是被去了。”
“谢谢您的好意了,但是我非去不可。”
“那……那我在这里等你吧,遇到什么情况快跑出来,我们就走,怎么样?”
“那您不做生意了?”
“哎,我可不愿意看到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就这样去了。知道吗,有事赶快跑出来。”
“那真是谢谢您了,我进去了。”
小艾暗自嘲笑道:“堂堂一个男子汉,还怕这种东西,真是奇怪。”
她走进月燎酒吧,里面光线很昏暗没,每个桌子上点着一根白色的蜡烛,发出幽幽的光。再仔细看看,里面的人都穿着白衣白裤,她不禁想道,真奇怪啊,难道这里是喜欢白色的人的聚集处吗?
她看了看手表,正好是11点了,那解脱呢?她来了吗?
“喂。”一只手一下了搭在了小艾的左肩上。
“啊!”她尖叫了一声。“谁,是谁!”她吓坏了,大喊道。
“是我,解脱。”
“哦,原来……原来是你啊。”她用手拍了拍胸口。“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真的吗?我不知道呀……”
小艾细细地打量着她,她穿着一是身白色连衣裙,披着一头长发。
“怎么?觉得我很丑是吗?”
“没有啦,我没有这个意思。”
“有也没有关系,反正我习惯了……”
小艾顿时觉得凉意由然而升,也说不出是怎么了,总觉得这个月燎酒吧弥漫着一股怪怪的感觉。
“我们,我们坐下聊吧。”
“好……”
“伙计,我们要两瓶啤酒。”
“小姐,你要啤酒吗?”伙计走过来,他也穿着一身白衣。
“是啊,怎么?没有吗?”
“嘿嘿,小姐,被您说中了,我们这只有白水和米酒,您要什么?”
小艾看看四周,果真,这些人的手里不是白水就是米酒,再看看吧台,除了水就是米酒,还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你们这真怪,怎么只有这两种啊,算了,来两杯白水吧。”
“好类,您等一下。”
小艾点完水之后转身对解脱说:“这儿挺怪的哦,只有水和米酒。”
“是啊……”
在烛光的映照下,解脱的脸显得格外苍白,根本没有血色。
一阵风吹来,吹起了她的裙摆,这时,小艾才看清,她没有脚!
小艾惊呆了,她慌忙起身:“解脱……我……我不舒服,先走了,你慢慢喝啊。”
“这么快啊……”
“我……我走了。”小艾低着头,快步走着,几乎快跑了起来。
“别走啊……别走了……”解脱紧紧跟在后面。
小艾脸色难看得跑回车里,那司机一看,知道情况不妙,马上发动了车,加足马力开了起来。
解脱仍然不依不饶地跟在后面,直到到一栋大楼前,她停住了,伸出首呼唤着小艾:“别走啊……别走啊……”
到了家,小艾连连像司机道谢:“师傅,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要你没有您,真不知道会怎样,谢谢。”
“没有关系,你记住了,晚上别去那种酒吧。”
“恩,知道了。”
“好了, 我也得去做生意了,为了你,我可是失了很多客人啊,呵呵。”
“好,慢走。”
第二天,小艾想了起来,昨天见到的那个解脱,她穿的衣服和那个跳楼的女孩一模一样,而昨天她停下的大楼,正是她跳下去的楼。
从此以后,小艾再也不敢去会网友了,而且,她的左肩每每去酒吧的时候都会隐隐约约疼起来。
传说,解脱常常去骚扰一些17岁的女孩,她会在QQ上不停地说:“别走啊……别走啊……”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7 03:10 PM
蓝色噩梦(第一章-我的噩梦)
总是那么相同的情形。夜里,树林中,寻找笛瑞儿。他身体的声音潜伏在我身后的某个角落。树枝折断的声音。树叶噼啪作响。风在我耳边回旋,我禁不住迎风流泪。而胃里的疼痛——急剧,滴血,尖锐。真实。
我的噩梦让我对睡眠感到恐惧。
我用三个手指掐着剃刀刀片的一端,然后拿了一只新的蜡烛,在蜡烛的柱面刻上了D.O.E.S四个字母,每一下刻痕和刀片的每一次拉动都让蓝色的蜡屑随之滑落,象闪亮的细小的雪花。
它们是笛瑞儿名字的缩略字母。然而,笛瑞儿却毫不知情。她正在她的日记上飞笔疾书,和每一个夜晚一样,坐在床上,和我在咫尺之间。
完成了字母S的最后一个拐弯,我把剃刀放在一边,从抽屉里拽出一支鼠尾草。它已经干透了—灰色的叶子枯萎,蜷曲着—现在烧掉它,正是时候。我用一根细绳把鼠尾草缠了缠,这样烧起来就不会有那么大的烟,也就少些麻烦。然后,我把它放到床边的橘红色的陶罐里。
“要睡觉啦?” 笛瑞儿问。
“马上。”我拧开了一瓶橄榄油的瓶盖,在手指上滴了几滴橄榄油。
她点点头,哈欠着,盖上羽毛笔尖的笔帽,合上日记本。“拜托啦,别把咱们寝室烧着了,我明天历史课上还有重要的发言呢。”
“那才更应该把它烧了。”我开玩笑说。
笛瑞儿和我成为室友已经有两年多了,所以她早已习惯了我的“仪式”。
她翻身转到她自己那一边,把被子拽到了下巴颏。“别熬太晚了,你明天不是还有法语考试吗?”
“谢了,老妈。”
我看着她闭上眼睛。嘴角,前额的肌肉都放松下来。这场景真是太让人难过了:即便是在午夜之后,没有了任何化妆的痕迹,没有一丁点儿的掩饰,头发随便地在橡皮筋里打了个结,她看上去仍是那么完美——有棱角的面颊;粉红的,噘着的嘴唇;翻卷的,金色的头发;猫咪一样的眼睛和上翘的,乌黑的睫毛。难怪希尔克莱斯特学校的所有的男生都想追她,难怪每一个女生都憎恨她——难怪,查德和她分手了三次,每次都又回头找她。
我用蘸了油的手指碰触到蜡烛的顶端。“向天,”我轻声说。然后我又摸到蜡烛的底,“向地。”我用手指蘸了更多的油,手指从蜡烛的中间,沿着蜡烛向上,触到了顶端,再回到中央。然后向下,小心地把刻着字母的一面对着自己,笛瑞儿是看不见它们的。
“一次把它都浸湿了不是更简单吗?” 笛瑞儿问。她的眼睛睁开了,看着我。
我逆时针转动蜡烛,用手掌挡住字母,继续用同样的方式润湿蜡烛表面。“可能吧,但那样会把不同的能量混淆在一起。”
“那是,”她说,翻了个身。“我真无知。”
当蜡烛全部涂好了油,我点燃了一只长长的木质火柴,把它放在了我奶奶去世前留给我的银烛台上。这是我最喜欢的烛台,因为是奶奶的,因为它象个盘子,在底座边上环绕着蜿蜒的手柄。
我闭上眼睛,集中精力默想着窗外的那轮弯月:让鼠尾草和刻了字的蜡烛来帮助我吧,在这个月光清朗的晚上,把我的噩梦赶走。我点燃了鼠尾草枝,看着它烧着了;叶子蜷曲起来,在橘黄色的火焰里舞蹈,变黑,消失;我祈祷,但愿我的噩梦也如此消失。
鼠尾草只剩下了灰烬。我把陶罐拿到屋角的水池,灌上水,看着一缕青烟打着漩升腾到天花板。
我回到床上,把蜡烛放到床头柜上,刻着笛瑞儿名字缩写的一面面向我。然后从抽屉里抓出一支钢笔,在手掌上画了一个大写字母G,代表奶奶。[G是英文奶奶grandmother的第一个字母,译者注] 希望今夜我能梦见她,希望今夜我只梦见她。
我钻进被子,看着蜡烛把刻的字母烧掉。笛瑞儿名字的第一个字母,“D”已经只剩下一半了。
然后,我闭上眼睛,拥着自己入睡了。
我坐在餐桌边、奶奶的对面,狼吞虎咽着她最拿手的烤鸡蛋三明治和一包已经不大新鲜了的薯条。她拿着英式松饼,而我在欣赏着她无名指上的紫水晶钻戒——那大块的紫罗兰色的石头差不多都到了她的指关节。
“这儿。”她发现我在看,想把钻戒从手指上摘下来。摘不动。她挪到水池边上,用肥皂水把手润湿。
“没关系,奶奶,不用了。”
“我想拿下来,”她说。钻戒终于从她手指滑脱,她递给了我。“戴上。”
我照着做了。正正好好。
“这是你的戒指。你出生的时候我给你买的。我只是替你保管着,直到你长大。看,里面有你名字的缩写。”
我摘下来看——字母SAB,刻在金子上。斯泰西-安娜-布朗。
“太漂亮了。”我说,递还给她。
“不,”她说,“我希望你留着它。现在是时候了,何况你的手指戴它比我的更合适。”
我重新把戒指滑到手指上,亲了亲她的脸颊。“谢谢,奶奶。”我离开桌子,到外面呼吸些新鲜的空气。已经是晚上了。天空是漆黑的幕布,点缀着细碎的灯光。从我的唇间呼出的是长长的云团,我的上下牙开始打架了。
我能听见有人在院子外面的喊声。我朝着声音走去,很快我就通过了栅栏,进到树林里。每向前一步,声音就更大一些,更持续。“笛瑞儿?”我叫,“是你吗?”听起来象她。我想她一定又是和查德吵架了,到我奶奶家来找我。
向前伸着胳膊,我朝着声音的方向奔去。但是我不得不停下来了。胃的下面灼热的疼痛。我用手捂着肚子,大口地喘气。我要小便。
我回头往家的方向看。隔着层层叠叠的树和灌木,现在似乎是看不到了。到处都是黑的。甚至我刚刚见到的点点灯光也被黑色的树枝涂成了黑色。
一根树枝在我身后的什么地方折断了。又有一根。“笛瑞儿?”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7 03:11 PM
蓝色噩梦(第二章-魔咒没有灵验)
我紧紧地夹着双腿,蹒跚地走向那个遥远的声音,一只手向前伸着,撩开挡在前面的树枝。我感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变成了沼泽。我停下来喘气的时候,它开始带着我慢慢下沉。
我还是能够听见笛瑞儿的声音,但这声音现在却更远了,在森林的更深处。我尽力想听到其他的动静,听听我是否在被人盯梢。然而,只有风声,梳理着十一月份的虚弱的枝叶,在我耳边呼啸。
我迈了一小步,感到地面陷得更深了,要把我的脚吞到无底的腐泥中。更多的树枝在我身后断裂。
我试着从泥里抬出脚,走出去,但我往外拔脚的时候,我的旅游鞋不见了。
疼痛灼焦了我的胃。我拼命地要逃;我抓住了一根树枝,可又脱手了,结果坐了个腚墩,烂泥渗透了我的裤子。
我查数——一个密西西比男孩、二个密西西比男孩——同时夹紧大腿,可是没几分钟,我尿了。
“斯泰西,”一个男性的声音在黑暗中轻声说道。
我闭上眼睛,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笛瑞儿在远处的喊声变成了嚎啕。现在她在叫我,叫我的名字。
“你躲不了,斯泰西,”他的呼吸。我不能放弃。我摸索着地面,想找到一块石头或树枝什么的保护自己。我找到了一块石头。不是非常大的,但手感很好、边缘粗糙的石头。
我弓起脖子向天上看,我知道北极星会给我指引方向。我使劲眯起眼睛去找,可是没有用。任何一点光亮的痕迹都被藏在了树梢的背后。
我彻底从泥潭中爬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石头,伸着胳膊向前踉跄了几秒钟,树枝象爪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直到我到了一处圆形的空地。我抬头,树梢分开了,给月亮留出了位置,上弦月。
灌木丛里沙沙的声音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看过去,眨了几次眼,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两棵树的中间,离我几英尺远。我没有动,他也没有,只是伸出了胳膊,象是在让我看他拿着的东西。似乎是什么花的花束。
借着月光,我用力地看。现在我看清楚了——大小,颜色,花瓣象铃铛一样绽开。它们是百合。
我知道百合意味着什么。
我撒丫子就跑。可我的双脚踩在叶子和树枝上,象穿了一双不合适的滑轮鞋。
我停下了,闭紧眼睛,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了响亮的嚎啕。我那只光着的脚。我俯身感觉它——一枝细小的树叉狠狠地扎进了我的足弓。我咬住自己的大拇指,过了几秒,才觉得有点能够忍受那疼痛了。我不能停在这儿。我需要逃走。我必须快。我要把树叉拔出来,可我那跳动着作痛的胃却使我弯不下腰。
咬紧牙关,把大腿夹紧,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我把双腿夹得更紧,再紧些。
还是不够紧。那种温暖在我的双腿间蔓延开。裤子的前面全都湿了。我夹紧双腿控制水流的位置,希望不被他听到,但我的肌肉因此而酸痛。我感到自己的脸也绷紧了,眼睛里都是泪。我无法控制了。那股细流从我的腿间渗出,啪嗒啪嗒地落在我下面的树叶上。
“斯泰西,”他喘息着说,“我知道你的秘密。”声音缓慢而沙哑,而他的气息就在我的脖子后面,那么近。我回身猛击过去。
我张开嘴要喊,可是我的喉咙被土堵上了。到处都是土。我的鼻孔,我的眼睛。我抓住嗓子让自己喘气,并意识到在我的手里还攥着一块石头。我的指甲抠进石头缝,把它扔了出去。使劲地。
咔嚓。玻璃破碎的声音。当灯亮了的时候,我坐了起来。
“斯泰西!”笛瑞儿喊。她从床上弹起来,卡嗒一声点亮了灯。“你没事儿吧?”
我撑着脖子让自己呼吸,嗓子眼儿也不再被泥土堵着了。床前面的窗户被打碎了,大块的,锯齿状的玻璃碎片撒了一地。
我看着笛瑞儿。她现在坐在我的床边,也在望着我,等着某个回答,某个解释。
可是我怎么能给她一个答案,在我自己还没有一点线索的情况下?
“嗯,我没事。”我说着,把被子围在腰部,两条腿依然搭在一起。
“你还总做这些梦,呵?”
自从开学我就重复地做这样的恶梦,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因做梦而尿床,还是一个秘密。
“这可千万别把‘释放太太’吵醒。”
“释放太太”是我们给舍监——拉芳夫人起的绰号,因为无论她走到哪,你都能听到她裤腿里发出的微弱的琐碎的声音,而且她闻上去总是象一条湿漉漉的狗。然而,我又能笑话谁呢?我把所有的钱都花在薰香和花浸液上,来掩盖我自己的那点小毛病。
“你把什么东西扔了?” 笛瑞儿问。
我向床边看。那支蓝色的刻着笛瑞儿名字的蜡烛只烧了一半,烧到了字母O。难怪那个魔咒没有我预想的灵验。
“一定是我的水晶石,”我说,看到台灯旁边的地方空了。
“但愿它没被摔碎。”
“水晶比玻璃结实,”我说,“天亮了我就去找。”
当笛瑞儿从我的床上起身去查看损失的时候,我松了口气。我从床脚拉过来那条加厚的阿富汗软毛毯,铺在腿上和身体中部,怀疑薰香的余香和蜡烛的气味是否足以掩盖我噩梦般的,床单之下的“酿造”。
“这个能用得上。” 笛瑞儿从衣柜里拽出一件查德的旧曲棍球衫。我真奇怪她为什么还留着它,他们已经有一年没约会了。但如果她只是用它缝缝补补,我倒是不应该嫉妒吧。
“你在干什么?”
“你就瞧着吧。”她从梳妆台里抓了一把曲别针,然后趿拉上足有四英寸高的厚底木屐,鞋上印着美洲豹的图案。“你还说我找不到穿这双鞋的时候呢。”她哐啷哐啷地走到窗户那,拉上橘红色的窗帘,可窗帘不够大,两扇窗帘中间还差了六英寸。“这就是你每年花两万美元读的寄宿学校给你的一切:便宜的玻璃窗和不合适的俗气的窗帘。你知道吗,在福瑞学校的寝室里,他们有极可意(商标名称,译者注)水流按摩浴缸呢。要不是我已经念到了三年级,我就转学。”一阵急风吹进来,把英国文学的笔记吹落了桌子。“把它们捡起来好吗?”她问。
作者:
AllenW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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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27 03:11 PM
蓝色噩梦(第三章-妈妈用的祖传秘方)
我假装没听见。把头埋在写了大写字母G的手掌里,想着为什么我的魔咒不灵了。我爱笛瑞儿,姐妹一般,但我再也不想梦到她了,不想在一切都尚未发生的时候就看到了未来。
不想让三年前的一幕重演。
我向墙上的水彩画瞥了一眼。我和莫拉。莫拉,我打临时工时照顾的小孩。我们坐在门廊里的木秋千上。
“你看怎么样?” 笛瑞儿问,指着窗户,她的手工活。她已经把查德的曲棍球衫别在了两扇窗帘之间,堵上了他们之间的缝隙。球衫上大大的“0”号正在瞪着我,象是在给我的潜意识传递着某种信息。
我做了一个OK的手势。
“希望能挡住外面的寒气,今天晚上我可得穿暖和点。谁知道呢,也许,我该给查德挂个电话,他能让我暖和起来。”她挑起眉毛,笑了。
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我对查德的感觉,她刚才扔下的那几颗小炸弹要把我逼疯了。
“跟你说啊,”她说,“明天你把碎玻璃收拾了,我负责修理窗子。我肯定我们能找到个人把它换了。尤其是如果我们叫警察。”她抓起皮包,开始梳理里面的内容。那是品牌的皮包,她在佛罗伦萨渡假时买的——深浅相间的棕色,印着无数个小字母F。她掏出一个配套的、也印满F的钱夹,点了几美元的零钱。“我到大堂买些脱脂可乐,一起去吗?”
“不了。我在这收拾玻璃茬。”
她耸耸肩,转动了她的厚底鞋。我看着她离开,然后从床上爬下来。温湿的棉质睡裤在大腿后面粘成了山脊状。床单,也一样湿透了,从中间的水洼升腾起酸苦的味道。这景象虽然恶心,但我却一天天地越来越习惯了,象妈妈们习惯了换尿布。尽管,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毛病,即便在小时侯。更糟糕的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笛瑞儿也不行。
我在衣柜里迅速地翻找另外一条兰色的睡裤。我拽出来一条深色牛仔,黑毛衣,两条灯心绒,一件羊毛衫,终于找到了一条。只不过是灰色的,但愿笛瑞儿别注意。
我把睡裤从腿上扒下来,踢到床底下。门后面的穿衣镜里我的映象吓了我一跳——象被漂白了的皮肤上面,点缀着鼻子,眼睛,嘴。比我平常纯净的肤色看上去浑浊。棕色的眼睛上布满了血丝。头发在肩上乱成了团儿。它们曾是那么润泽,有质感,是我所有朋友的妒忌对象。
我侧过身,目光游走,看到细窄的腰身——屁股也开始向外鼓出来了。腿,怎么也不象今年夏天穿着兰色短裤的时候那么有型了。我在想什么时候开始了这些变化,到我照镜子这一刻,这些变化又持续了多长时间?
我知道了。在我返校之前,在我做那些噩梦之前,我感觉和看上去都那么神采奕奕。
我用湿巾使劲擦了擦腿,套上灰色的睡裤,看了看房间一角的鞋架。上面就是我在梦里穿的那双黄色旅游鞋。每一只鞋都有一个装饰性的木珠,鞋带从中间穿过。木珠上刻着太极的标志,代表祥和图案——两个半弯月亮契合在一起。这是我最喜欢的旅游鞋,可是自从年初开始,我就在也没有穿过它们——因为我的噩梦。
我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抽出一个锥形筒的麝香气薰香和一瓶熏衣草香水。锥形筒有我的拇指那么长,点燃的时候有男孩子般的味道。我在手指上滴了几滴橄榄油,把锥形筒的外面润湿。这混合的气味足以掩盖我在这学期一开始就制造的“花露水”味儿,幸运的是“释放夫人”并没有投诉我。
我知道我得抓紧时间了。笛瑞儿每一分钟都可能回来。我蹲到床边,拽出一把塑料袋。我每次去商店都习惯性地多拿几个,现在已经攒成“库存”了。
我扯掉弄脏了的床单,露出床垫上垫着的塑料袋。他们也湿了。我尽量把他们卷好,塞到床头柜底下,快速地又铺上几张新的。再铺新床单的时候有些麻烦。我拽好一个角,把另一端弄平整,可在弄第三个角的时候,第一个角又卷回来,皱了。
“又来了意外啦?” 笛瑞儿站在门口,怀里满是从大堂的自动售货机买来的可乐和巧克力。“我憎恨这种事。”她冲着床单点着头,我感到自己的面部僵硬了。
“最麻烦的事是把血弄干净,”她接着说,“我通常是把他们送到洗衣店。你就是为这个换床单吧?”
我点头。
“做女人的欢乐颂。”
松了口气。她还不知道。
在笛瑞儿忙着把她刚买来的东西塞入已经满满登登的小冰箱时,我把湿床单踢到床底下,用干净的床单的罩住了床垫的四个角。
“点薰香了,我闻着了,”她说,“你最近可烧了不少薰香。”
我没搭理,光着脚走到碎玻璃那。我用一把好几天都没碰过我头发的梳子当笤帚扫,用数学笔记本撮,终于把这两样东西都派了好用场,心里还有点得意。
我走到垃圾桶,倒了一半,停了。闭紧眼睛,咬牙,听见从喉咙里发出猫一样的尖叫,刺痛穿过了我的腿,穿透了脊梁,扎在我的双肩和脖子上。
我落掉了一块玻璃。抬起脚,把脚底扭上来看,一块钻石形状的玻璃支楞了出来。
“我给卫生中心挂电话。” 笛瑞儿说,“你要叫救护车吗?”
“不用,我能应付。”我跳着到了床边,仔细一看,能看到玻璃插入的地方。一个清晰的,斜向的切口。我深吸了口气,掐住露在外面的一端,猛地从脚里把玻璃拔了出来。明亮的红色,还滴着血。
“哇!” 笛瑞儿一头扎到床上,脸埋在印满了粉色的佩斯利涡纹旋花的鸭绒被里。
“我需要你到我的组合屉那,”我说,“给我拿个土豆。”
“土豆?” 笛瑞儿从床上的褶皱里瞥着我。
“求你了。”
她眼睛看着天花板,绕过我,从柜的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爱达荷州产的大土豆。
“切两半。那边的银盘子里应该有把塑料刀。”
“我该担心吗?”她问。
“如果你不快点儿的话。”
笛瑞儿把生土豆切开递给我。我把潮湿、白色的土豆心按在脚上,好长时间才止住了血。这是我妈妈用的祖传秘方。我在伤口上滴了几滴柠檬汁,从医药葙里拿了些绷带缠在上面。
“你真的没事呀?”她问。
“我没事。你呢?”
“我是感到有点头晕,”她说,“我给卫生中心挂电话吧。”
“为你还是为我?”我开玩笑说,“现在是凌晨二点。几个小时以后就都好了。”我爬上床,从地上拉起被子。“你知道吗,这还真有点奇怪。”
“比你和你的土豆还奇怪呀?”
“啊。”我抓过刻着笛瑞儿名字的半截蜡烛,把它塞到床头柜的抽屉里。“我在梦里也把脚割破了。”
“呵,”她说,“那是奇怪。可有时候梦是能成真的。”
我犹豫了,象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尽管我知道我应该尽早地告诉她。我必须得和什么人说说了。
作者:
AllenW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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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27 03:12 PM
蓝色噩梦 (第四章-掏出了一沓扑克)
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是早晨四点半。我已经是醒着的了,在浏览那些被我翻了三百六十遍的过刊《豆蔻年华》,想把梦里的百合花从脑子里赶走。
去年第十二期的占星栏目中对金牛座的分析正在让我想起自己在感情生活是多么的失败。我停下来,抓起电话,“喂?”
“笛瑞儿在吗?”一个陌生的男声——庸懒的,压抑的,遥远的声音。
我瞟了她一眼。“她正睡着呢。”我说。
“叫醒她。”
“嗯……不好。但我会告诉她在一个正常的时间给你回电话。你知道的,在一个人们不睡觉的时候。我能问一下是谁在讲话吗?”
“一个朋友。”
“能具体些吗?”
他没有回答,却把电话挂了。我也挂掉了电话。
“谁呀?” 笛瑞儿咕哝着。
“一个要和你讲话的男人。”我说,“可他不告诉我他的名字。”
她笑了。
“你知道他是谁呀?”我问。
“也许吧。”她说。
“谁呀?”
“就是一个和我通过电话的一个男人。”
电话铃又响了。我拿起来,“喂?”
这一回电话的另一端是沉默。“喂?”我重复。
“给我。” 笛瑞儿说。
我递给她。她转过身,蜷成一团,轻声地说话,所以我听不到她在讲什么。
也许是查德吧。
我看着他的球衣,被风吸在打碎了的窗户上,想象着他穿着它的样子——袖子撸到了胳膊肘,衣身非常合体,紧紧地箍住他的肩头。我突然有一种冲上去的冲动,想把自己的鼻子压在球衣上,迷失在他身体的生物信息给我带来的无尽快乐之中。但是我知道,哪怕我只是在这个半径是三英尺的圆圈里向着旧球衣挪动一个脚趾头的长度,笛瑞儿都会向我大发雷霆的。
几分钟的窃窃私语之后,笛瑞儿挂上了电话。我还在呆呆地看着那件球衣,“到底是谁呀?”我问。
“不是谁。”她咯咯地笑着说。
“不是谁?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现在不想谈这件事。”她说。
“为什么?有什么了不得的?”
“别说了,OK?没什么了不得的。”
“好,”我说,翻过杂志里的一页洗发香波广告。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我总是有那么多的秘密。
“查德的球衣真是派上了好用场。”她说,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还留着它?”
“不知道。”她用手指卷了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象一撇胡子。“它穿着很舒服,闻起来就是他—他用的令人想拥抱的古龙香水,在淋浴后他的肌肤的味道。
“你觉得你们还能和好吗?”
“自然。我们什么事儿上都那么一致。和好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钻进被里,想象着他的味道。那天,我们在希尔克莱斯特的吃馅饼比赛上大口大口地吃着樱桃派,下午我们一起去找松果——是环境科学课的一个项目——或者,是在为地球日打扫校园。我们差点儿就接吻了……然后,我们真的吻了。可不知怎么回事,尽管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血液就已经在血管里发生了地震,我却怎么也不记得他的味道了——笛瑞儿描绘的性感的,水气蒙蒙的味道。
有人在敲门。“有人叫了房间服务吗?”
是安珀,我们在楼上的朋友。我跳着去开门,玻璃划破的地方还在刺痛。
“我一点儿也睡不着,”她说着,从我身边走进去,“然后我路过你们这儿,听见你们在喋喋不休的聊天,我想我也该凑个热闹吧。”
“我们可真幸运。” 笛瑞儿说。
“哦,我的天哪。”安珀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这儿冷得能冻住冰了。”
“我们这儿出了点意外。” 笛瑞儿指着窗户说。
“倒霉。”安珀看了一眼球衣补丁。
“安珀,现在是早上四点四十。”我说,“你怎么不睡觉?”
“饿了。你们有吃的吗?我饿死了。”她摆动着身体走到笛瑞儿的小冰箱前, 她的粉红色和绿色图案相间的羊毛睡裤也随着她在屁股上呼搭着。她做了个“讨厌”的鬼脸——卷着舌头,伸向嘴角,一只眼睛眯着,另一只向上挑起——然后拽出了一个格兰诺拉麦片棒。“那,你们怎么也起来了?”
“我们醒了,”我开始说,“是因为一个奇怪的家伙给笛瑞儿挂电话,而且她还不跟我谈这件事。”
“是谁呀?”安珀问。
“就是一个人呗,” 笛瑞儿说。
“说吧,瑞儿,你能告诉我们更多,”安珀说,“请告知。”
“没什么可告知的。只是某个和我通过电话的男人。就这样。”
“这么说,查德成为历史了?”安珀问,用染了玉黍螺兰色指甲油的手指缠绕着她的桔色头发。
“从来不是历史。”
我伸手摸堆在地上的书包,从侧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扑克。
“哦,斯泰西,”安珀说,“告诉我,你要做一个爱情魔咒。我最感兴趣了。当然这有一阵子了,如果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哦,算了。” 笛瑞儿说。
“寻点开心吧,行吗?你才十六岁,在人生的黄金时期,在一个男女生比例是四比一的寄宿制学校,得利用优势,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告诉你吧,我有得是开心事,” 笛瑞儿说。
“我知道。我在男生浴室里的墙上看见了。”
“你在男生浴室里干什么?”
“写关于我自己的事。告诉男生们我还在流通中。”
“如果你在128大道的公告牌上做个广告,也许运气就更好了,” 笛瑞儿说,“离你上一次的约会,到现在,有一年了吧?”
安珀朝笛瑞儿一伸舌头,露出满嘴的麦片。“六个月,告诉你。差不多与你和查德分手有一样长的时间。天啊,你们俩象上个世纪的事了。”
“吃你的麦片吧。” 笛瑞儿说。
“得用比麦片更多的东西才能把嘴堵上。”安珀说,“听着,如果你们不做爱情魔咒的话,我就走了。我还得去染脚趾甲呢。”
我低头瞥她的脚趾甲,象是兰色的脸上缺了眼睛,笑容消失了一半,剩下了浅粉色的斑驳。结果,她从我的桌子上借走了一瓶指甲油祛除液,然后洗劫了笛瑞儿的冰箱,拿走一块斯诺克巧克力棒和两罐可乐。
这时,我肯定今晚不可能再睡了。扑克牌已经洗过了。当笛瑞儿要我算一卦时,我本来是应该,但却没有,拒绝。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7 03:13 PM
蓝色噩梦 (第五章-梅花A,梅花5和黑桃A)
我们盘着腿坐在床上,扑克牌放在我们中间,两边的床头柜上燃着深紫色蜡烛。学生守则说我们不能在寝室里点蜡烛或薰香的,但没有人将学生守则当回事。再加上,“释放夫人”通常是在大堂里听着哇哇乱响的手提电视,和电视里“非常男女”节目里的参赛者同呼吸共命运,是忙不过来注意这件事的。
“把扑克牌切成三摞,”我说,“在分第三摞时许个愿。”
“为什么点紫色的蜡烛啊?”她问。
“给我们洞察力。”我低头看我的紫水晶戒指,想起我做的关于它的梦,想起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奶奶把它送给我的情形,就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
笛瑞儿分好了牌。我从每一摞上取了七张,形成新的一沓。“为你,”我说,把第一张牌背面向上摆好。“为你的家人,”把第二张牌摆在第一张的旁边。我又背面向上摆好四张牌,分别说出他们的类别,“给你的愿望;你期待发生的,你不愿发生的;肯定要发生的。”
“为什么不用专门占卜用的纸牌呢?” 笛瑞儿问。
“因为他们不那么准。我奶奶教给我解读纸牌,是她的婶祖母教给她的。正宗。”
我把手里剩下的纸牌分在其他纸牌上面,有的一摞三张,有的一摞四张。还剩了两张,我放到了旁边。“它们是你的意外牌。”
我翻开愿望牌那一摞,展现出的是黑桃9,红桃J、梅花2和黑桃3,感到自己的嘴角沉了下去。
“怎么了?”
“你许了一个关于查德的愿。”
“你怎么知道?”
我指着红桃J说,“一个金发小伙儿站在黑桃9旁边。”
“黑桃9什么意思?”
“失望。梅花2告诉我他要约你出去到什么地方。可在最后一分钟,他让你失望了。”
“那黑桃3呢?”
“黑桃3代表眼泪。”
“是有意外呀。”
我把愿望牌都放到了一边,背面向上。“你要我继续吗?”
她点头。
我捡起“你不愿发生的”那一摞,摆开三张牌,梅花A,梅花5和黑桃A。
我的脸僵硬了。
“什么?”
“没什么。”我说,把牌翻过去。
“如果它没什么的话,那就告诉我好了。”
“小心点儿,好吗?”
“小心什么?”
然而我不能回答。说不出那些话,仿佛一说出来,它们就会成为现实。
笛瑞儿扭过头去,避免和我的目光接触——每次她不痛快,总是这个样子。“那就别告诉我。我没时间玩游戏。”
我注视着蜡烛的火焰,一滴蜡泪从旁边滴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告诉她,或者,是不是应该告诉她。
我重新把那三张牌翻过来,用手指铺开。我使劲咽了口口水,想着怎么说能够更有说服力。结果,我却说,“小心些,别说可能让你后悔的话。”
她脸上的表情扭曲成一个问号。“什么?”
“你知道的,小心你说的话。”我的声音变粗哑了。
“小心我说的话?你是认真的吗?”
“你可能因此和某个人吵架,一个你亲近的人。”
“我总这样。”她说。“哇,斯泰西,你好神秘。你应该开业,向人们收费了。”她把一条腿悠荡到床边。“我有一封电邮要查。”
我憎恨说谎,可这总比告诉她真相强。即使是我自己,也不愿意面对它。我收牌,把“你不愿发生的”牌放到了一边。
“查德送我这个干什么?”
“什么?”
“一个奇怪的关于童谣的链接。是‘杰克盖的房子’。”
我凑过去看。一个穿着工装裤,戴着工具腰带的计算机制作的动画男人迈着机械人步伐,把长木板搭成房子的形状。几秒钟后,建筑完成了,他开始把房子外面涂上奶油般的米黄色。
“与众不同。”笛瑞儿说。
涂完了油漆,一只珍珠白的猫从窗台上跳下来。它追着一只红色的老鼠通过了前面的门廊。那个男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努力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在前门画上了明亮的金黄色的“欢迎光临”。
笛瑞儿用鼠标一点。一个老奶奶样的女人,穿着桃红色连衣裙,系着打褶边的围裙,从前面的门廊走出来。她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了一本红颜色的书,上面写着“童谣”。
“这是杰克盖的房子,” 老奶奶样的女人开始说,“小耗子吃麦芽,麦芽堆在杰克家。”
“谁有这么古怪的幽默感?”我说。
那个尖细的声音继续说,“猫杀小耗子,因它吃麦芽,麦牙堆在杰克家。”
“查德真是个怪家伙。”笛瑞儿笑。“我那天告诉他我失眠,我猜这是他的催眠故事吧。你知道,哄我睡觉的。他太可爱了。”她关掉网页,查其他的信。“还有多诺万发来的,”她说,读着屏幕,“他不去上卫生课了,所以要借我的笔记。”她打了一个简短的回复,发了出去。
“你知道那只是借口。”我说,向后靠上了床。“他不去上卫生课,可能为的就是能借你的笔记。好象卫生课笔记多重要似的。”
她笑了;她知道我说的是真的。“查德再没有别的信了。”她叹了口气。
“你不觉得 ‘杰克盖的房子’就足够你这个晚上享用的啦?”
“那倒是。我猜我是怀念他以前给我发晚安邮件的那些日子了。”她把自己摔回到床上,在被子下面蠕动着。“晚安。”她说。
“早上好,你应该说。”我把笛瑞儿的扑克牌放知道床头柜的抽屉里,把被子卷到肩膀头。离闹钟响还有一个半小时。我会盯着天花板来打发掉这一个半小时,琢磨笛瑞儿扑克牌的寓意,以及,我没说出的那些话——我不该说的那些话。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7 03:14 PM
蓝色噩梦 (第六章-去拯救笛瑞儿)
第四节法语课。我坐在椅子里,身体向下出溜,咬着铅笔头上的橡皮,哗啦啦地翻着四页考卷。Pouvoir(法语“能够”,译者注)的虚拟语气? Aller(法语“去”,译者注)的条件过去式?莱斯诺夫人没搞错吧?她说题目很简单的。
教室里象教堂一样寂静,说话不算话的莱斯诺夫人昂首阔步地走在过道之间,巡视着监督作弊行为。哼,看到我直冒汗的、被困惑扭曲的脸,她可能在偷着乐呢。当她走到教室另一面时,坐在我旁边的PJ和两排以前的安珀,翘起椅子,对着莱斯诺夫人头发里的暗兰色的斑点,不出声地笑,而且笑得前仰后合。它的确是需要海飞丝的“紧急救助”。可我却想不出为什么PJ会觉得这好笑。他改变自己头发的颜色比变色龙还频繁呢。他今天就把自己的刺状头发染成了迷彩绿,来配合他的指甲油。
“还有十分钟。” 莱斯诺夫人宣布。“斯泰西,别做白日梦了。”
我的目光从她书桌上移开。桌子上一个难看的陶土花盆——据她说,是个礼物,一个她以前的学生,因为欣赏她严格的纪律和努力的工作,送给她的。翻译过来就是:一个一流的马屁精。
PJ把他的卷子拉到桌子边,朝我的方向擎着。可我能看出来的只是他在卷子角画的涂鸦:漫画人物在打扑克,吃着干酪三明治。
“做你自己的卷子。” 莱斯诺夫人厉声说。我彻底地把橡皮头咬掉了,感到它楔向我的嗓子眼。一个条件反射:粘乎乎的红橡皮头从我嘴里喷出去,发射向维洛妮卡的防弹头发。我已经准备好了说对不起,可她的发胶和者喱头发使她一点都没察觉。
PJ不出声地笑得前仰后合,用手捂着肚子。“你这块石头。”他说。我想维洛妮卡感到了身后的嘲笑,她回头,做了个骂人的手势。
我,却是累得都笑不出声了。我更需要睡觉,而不是考试,连用铅笔填空都是对铅芯的巨大浪费。怎么说我下课以后也得要求莱斯诺夫人重考,干嘛要在现在浪费呼吸和学校的资源呢?
我突然感到自己的眼皮开始下垂,实际上我是在尽量控制,不让脑袋后仰。我在座位里又往下蹭了蹭,想让椅背顶住脑袋,看上去精神一点。
PJ还在笑,现在可以听到声儿了。他张大了嘴,被水果糖染绿了的舌头伸出来,象一条愤怒的蛇。他歇斯底里般地把拳头砸在书桌上,但似乎是没谁在注意他。谁都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可没时间考虑这些不公道的事了。因为突然间……我要小便。很急!我把手放在肚子上,两腿交叉在一起,感到一滴汗从额头流下来。我举手要请假,但莱斯诺夫人只是看着我笑。她在教室前面坐下来,开始批我的考试卷,虽然我还没交上去,虽然卷子还是在我的课桌上,空白地盯着我。这么明显的错误显然也没能阻止她继续批我的卷子。而下面一件事就是,她展开卷子让大家看:卷子顶部画了一个巨大的红色F。
PJ看到这儿笑得更厉害了,他蛇一样的舌头在嘴外面翻来卷去,象要挣脱出来的样子。莱斯诺夫人把我的试卷叠成了纸飞机,向我发射过来。飞机在教室里盘旋了几圈,然后降落在我的课桌中央。我打开它,看到上面巨大的,红色的大写字母:你杀死了莫拉,下一个就是笛瑞儿。
“不。我没有!”我尖叫。“我没有杀她!”我的尖叫把自己喊醒了,而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过了几秒钟我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知怎么我睡着了,就在这儿,在课堂上。
我低头看试卷。它还是空白的,还在问我虚拟语气和条件时态。PJ伸出他的胳膊想拽拽我,手镯在他的腕子上叮当作响,可就是这个动作也吓了我一跳。
“斯泰西?” 莱斯诺夫人说。她从她的书桌旁站起来,上下打量我,象是在找什么生理上的缺陷。
我不知说什么好。全班哄堂大笑。
“同学们,请继续做题。”莱斯诺夫人说,“斯泰西,你没事吧?”
我点头。
更多的笑声。这回来自维洛妮卡-李曼和她的下流同党。
“我希望这不是在开什么玩笑。”莱斯诺夫人看向他们,又看向我。
我摇摇头。
“把卷子交上来,然后去我的办公室。现在就去!”
我双腿蹭着亚麻椅子垫,从书桌后面抽出身子。 我希望能够象PJ的舌头一样,灵活地偷偷溜出去。可是我做不到。我得赶快,否则我就来不及赶到卫生间了。班级上所有的眼睛,除了安珀和PJ的,都不情愿地回到了没有意义的法语时态上了。我走到教室前面,交给莱斯诺夫人我的空白答卷。她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能说。我只得走出教室,决心去阻止将要发生的一切。去拯救笛瑞儿。让莫拉永远地在我的脑子里安息。
作者:
AllenW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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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27 03:14 PM
蓝色噩梦 (第七章-维洛妮卡-李曼)
晚餐看上去油腻腻的。我被早上发生的那些事折磨着,在法语课后就没吃午饭,现在,我几乎什么都能吃得下去。我从架子上抽出一个柠檬黄色的托盘,在上面放了几只盛器,透过一行行脑袋想弄清楚他们盘子上灰色的糊状物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马铃薯泥加肉饼:在光滑柔软的土豆泥上是小块的油煎牛肉饼,甜甜的,嫩嫩的玉米棒。太谗人了。
维洛妮卡-李曼排在我的前面。我仔细看她的头发里是不是有我的橡皮头,可没能在那团头发里确定橡皮头的位置。该死。她注意到了我在她身后,回头上下打量我,好象我是一只被碾碎了的虫子。
在这个世界上,维洛妮卡-李曼是我愿意去憎恨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一年级的时候,她在代数课上组织了一次“活动”。十二点零一分整,所有的人,除了她和她的三个克隆朋友,都把书合上了。她和她的朋友们,坐在课桌边,斜歪着脑袋,做困惑状。结果是:班上的所有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都遭到米兰诺先生的留堂,他认为花几个小时给我们将他的毕业论文——蜥蜴的交配习惯——是对我们有好处的。
队伍向前挪动着,下一个就到我和维洛妮卡了。她对着那些吃的东西做出了痛苦的表情。“马铃薯泥加肉饼?”餐厅的女服务员问,勺子里盛满了马铃薯泥加肉饼,对着维洛妮卡的盘子准备倒下去。
“讨厌,” 维洛妮卡说,晃着她红色的手指甲,象表示禁止通行的红灯,“谁吃这玩意儿呀?”
“你呀,现在。” 餐厅服务员说。
“我可不吃。我是素食者。”
女服务员向她的盘子里抖落了一点,“试试。”
“你没听见呀,我是素食者,素——食——者。我憎恨吃动——物。哪一个词你听不懂?”
女服务员啪嗒一声把陶瓷盘子扔在柜台上,递给维洛妮卡一个玻璃纸包装的金枪鱼三明治。
“什么时候开始金枪鱼不是动物了?你没有色拉吗?”
“只有玉米和土豆泥。”
“好的,我来一份。”
女服务员用勺子把金色的一滩倒入她的盘子里的时候,一滴汤汁溅到了她的脸上。太棒了。
“谢谢。”维洛妮卡把盘子撂到托盘上,走了。
我拿了被她拒绝的金枪鱼三明治,在餐厅找个角落坐下,那儿聚集着一伙戏剧社的学生。这不是我平常坐的地儿,我只想安静一会儿,知道他们会热烈讨论哈姆雷特是不是和他母亲过不去,而不会在意我在法语课上片段。此外,坐在这还能让我把发生的这些事情串一串。
我首先想到那些扑克牌。查德会约笛瑞儿去什么地方,然后取消了约会,可这也没什么新鲜的。从我认识他们开始,他们就是约会游戏中最积极的主角。
她还得了一张梅花A,说明她要收到一封信;梅花5,一个邮包。真正把我吓掉了魂儿的是黑桃A,死牌,落在二者之间。
死亡之牌,和那些百合一样。
我把三明治撕成小块,想起在一个复活节,当邻居送来一束百合放在桌子中间时,奶奶象弹道导弹一样弹了起来。结果是她把花从茎上剁掉,然后把它们都塞在了垃圾桶里。第二天,她把我领到一个花店,花了好几个小时给我讲那些花,和他们意味着什么——比如,为什么百合意味着死亡。
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正是拿着一束百合。
那泥土的味道是什么意思呢?在我梦里,它的味儿那么强;仅仅是这么一想,我现在就几乎还闻到了它的味道。
“嘿,斯泰西。”查德把托盘放在我的对面。上面装着他平常的饭量——三只火腿三明治,两袋波纹薯条,两包黄色杯形糕,三盒牛奶,一个苹果,和一只香蕉。
他在餐厅是不常和我们坐在一起的。作为希尔克莱斯特学校曲棍球队的明星守门员,他的大部分时间是和队友在一起的。我猜他是有什么事儿。
“嘿,斯泰西。” 笛瑞儿说,坐在他身旁。
安珀和PJ也加入进来。死一样的沉寂,但我还是能听得到他们心里逐渐累积的笑声,象要爆了瓶的碳酸饮料。
“OK,”我说,“我们来听听吧。”
“听什么?”PJ问。“怎么回事,斯泰西,你看上去有点累。你在法语课上还没补够觉吗?或者你一直在忙着杀人?”
笑声释放了出来——碳酸饮料爆瓶的声音。PJ和安珀在我头上击掌。
“歇斯底里。”我说。“我最近没睡好觉,在法语课上打了个盹儿。你们能怪我吗?”
“我真的觉得你应该找个人谈谈,斯泰西,” 笛瑞儿说。“比如说失眠医生什么的。”
“如果不过分贵的话,”PJ说,“在她睡着的前几秒钟,她把所有的招魂术都用在了我们身上,然后吐出‘鼻涕罗尼’的头发。”
“是铅笔上的橡皮,”我纠正他,“我是把它喷出去的,不是吐出来的。”好象这区别有什么重大的意义。
“说到……”安珀向桌子右面使了个眼色。维洛妮卡和她的朋友们坐在那儿,正指着PJ和我,发出高频的,她称之为笑的咯咯叫声。她对着PJ,用手指画了个大圆圈,表示大傻瓜,维洛妮卡的跟屁虫们也如此效法。
PJ专心吃饭,装作根本没他的事儿一样。
“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安珀问。“别往后缩。告诉那个婊子闭嘴。斯泰西,把你的魔咒用她身上一个。让她胖。”
“无论我做什么魔咒,它们都在我自己身上应验三次。这学期我已经做得够多了。”
“是这么回事。”她说,低头看着我的腰。
安珀居然可以是这样一个贱女人。
“她可不值得你这么做。”PJ往他的牛奶里加了一点苏打橙汁——他每天的仪式,说这叫“美味”——出声地喝着。“虽然我恨她,盼着她死。”
“你可不是当真。”我说。
“你怎么知道呢?”
我不知道。只是听PJ这么讲别人很奇怪。PJ,是害怕因果报应而不去打苍蝇的那种人,去年,他试图在化学实验室里把宾克顿夫人的宠物兔子从笼子里放出来,被人抓个正着。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7 03:15 PM
蓝色噩梦 (第八章-陷入沉默)
“说到死,” 安珀说,“上着课的时候梦到杀人是有些反常,你说呢,斯泰西?” 她剥开花生奶油三明治,在里面夹上烧烤味的薯片。
“你觉得它和你晚上做的噩梦有关系吗?” 笛瑞儿嘎悠着椅子,靠向查德。
“噩梦?”PJ转向我。“我不知道你一直做噩梦。极好。讲讲。”
“我不是不该提这当子事儿吧?” 笛瑞儿问。
“为什么不呢?” 安珀说,“谁都知道斯泰西有时候做梦能看透人。我还等着她梦到我呢。比如我什么时候能等到布兰雷-威茨奥给我挂个电话。“
“我认为你这一年接到的电话足够多了。” 笛瑞儿说。
安珀冲着笛瑞儿伸出舌头,蜥蜴般上下翻动,以示报复,露出她7码的“杠铃”。“也许他已经挂电话了呢。”她把手伸进凯蒂猫的午餐盒,摸出一个手机袋。她按键,等着开机。
“我猜,” 笛瑞儿说,“没充电。”
“我怎么总是忘呢?”
“因为你是安珀。” 笛瑞儿叉了块西红柿放在嘴里。“赶快把手机拿走,省着找麻烦。”
阿姆斯勒小姐,我们的体操老师,今天晚上在餐厅值班。幸运的是,她正注意着那个餐厅服务员,给人家打饭的时候洒得哪都是,没空关心手机,或是“杠铃”。
我低头看我的薯片,发现我在托盘里把它们摆成了心型。我害怕自己潜意识里执着的欲望再次让我尴尬,赶快用剩下的三明治盖上了它,瞟一眼查德,看他是不是在注意我。
查德正直视着我。“那,在那些噩梦里都发生了什么?” 两只蓝绿色的眼睛那么完美,他轻轻拂开挡在两眼之间的,同样完美的,黄棕色的头发。
“嗯,现在还不真的清楚,”我的声音在说“真的”两个字时颤抖了。“有个男的好象在跟踪我。”
“能看到他的脸吗?”
我摇头。“但是我能听到他的声音;很熟悉,可不能确定是谁。”
他靠近我。“可能只是意味着你要逃避什么事儿——或什么人——和你亲近的人……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做。”
我集中精力于我的金枪鱼,好象它是我的避难所,感到双颊温热,一缕笑意要从嘴角漾出来。他是真的在说我想让他说出的话吗?还是这是我的解读?我再抬头看他,他也在微笑着,好象我们都在一个奇怪的浪漫喜剧的剧情里。幸运的是,我们有笛瑞儿, 她总会把我们拽回到餐厅的现实。
“你知道吗,查德,”她开始说,“你给我发的电邮好玩儿极了。”
“什么电邮?” 他露齿而笑。
“那个童谣?‘杰克盖的房子’?好玩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没必要不好意思。” 笛瑞儿说。“斯泰西已经看过了,而且我已经把那个链接转发给了安珀。无法抗拒。太好玩儿了。”
我不知他是否还在听她讲话。他拉开背包的拉链,抽出一本英文笔记,打开,那页上是关于《贝奥武甫》(英国古代英雄史诗,译者注)的笔记。
“拿到一边去。” 笛瑞儿把笔记抢走。“这又不是图书馆。而且,真没礼貌。这是午餐时间,我们正在这儿进行着有益于智力的谈话。”
“你好象是选错了桌子。”安珀说。
查德看着我笑了,象是要说什么。
“嗨,多诺万!” 笛瑞儿尖叫起来,当查德的同屋,希尔克莱斯特校队里获霍内特奖的中卫,多诺万走过来。她一左一右,把她的两个“杯状资产”放在了桌子上。
这个时候,我还在注意着查德,等着他继续我们的谈话,但我也只是一只眼睛瞟着他,因为他现在根本就没在看我。他的注意力游离到了笛瑞儿身上,笛瑞儿正在和多诺万调情,把双手伸进他的夹克口袋里。
“我知道你有口香糖给我。”她瞟了一眼查德,看查德是不是在注意他们。
他在。
多诺万把手伸进海军蓝色的制服夹克的里侧口袋,掏出一包水果夹心口香糖。他给了她一块。“还要一块,留着吃。”她咕哝着说。他又给了她一块。
安珀把指头伸到嘴里,做“我——要——吐”状。我点头表示同意。
笛瑞儿把两块糖都塞到嘴里,把包装纸揉成银色的纸卷,塞到多诺万的手里。“你乖,去把这些替我扔掉好吗?”一点都没有犹豫,他转身走向六七张桌子以外的垃圾桶,路上还被一个葡萄皮滑了一下。
“真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安珀说,冲着笛瑞儿闪着眼睛。
笛瑞儿板起脸。“对有人实际上是爱上了我,你嫉妒啦?”
当多诺万走回来,笛瑞儿把旁边的座位让给他。“今天早上我没在卫生课上看到你,你去哪了?”
多诺万钟情于笛瑞儿,这已不是什么秘密。她知道。他也知道她知道。希尔克莱斯特学校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据传说,多诺万在上三年级的时候就开始喜欢笛瑞儿,他们那时候还在一起念语法学校,但她从来就不给她机会。
“我在做艺术功课。”他说,“西尔斯先生准假给我的。”
“有图画给我们看吗?” 安珀问。“我喜欢看你的作业。”她把下巴抵在多诺万的肩头,冲着笛瑞儿笑。
多诺万从他后面的口袋里拽出一个迷你速写本,闪给我们看一个素描画,一个空房间,只有一把舒适的椅子,一个床头柜,一扇门,没有球形的门把手。
“这是在说没有出口,” 安珀说,“C’est tres existential. (法语,这太存在主义了。译者注)”
“好象你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似的。” 笛瑞儿说。
“没开玩笑吧?加缪是我哥们。(Albert, 1913-1960, 法国小说家、剧作家, 曾获1957年诺贝尔文学奖,译者注)。太深奥。这是艺术。”
“那是萨特 (Jean Paul, 1905-1980, 法国哲学家、小说家、剧作家, 存在主义的提倡者, 曾以“谢绝一切来自官方的荣誉”为由拒绝接受 1964年诺贝尔文学奖,译者注),笨人。” 笛瑞儿推开安珀,仔细看速写本。她从多诺万手里抢过本子,翻了起来。
“等一会儿——”多诺万去抢速写本,笛瑞儿背过身躲他。
“我要看嘛。” 笛瑞儿抱怨。她翻过一些素描,花儿,装满水果的大碗,一副眼镜,然后停在一个女孩的画像上。明白无误的,女孩长得就象笛瑞儿自己。
“这是我吗?” 笛瑞儿问。
速写是用明紫色的碳笔画的。画里,女孩在雨伞下蜷缩着,穿着一件短雨衣,眼睛下面被多涂抹了几笔,象是在哭。
“随便乱画的。”多诺万抢回本子。
“那是上个礼拜,对吧?我记得那件雨衣。”
“你为什么哭呀?”我问。
“和爹妈呗,还想问什么?” 笛瑞儿移开目光,然后冲多诺万笑笑,想打破紧张的气氛。“你怎么也应该让我看上去开心点儿呀?再看看我的头发。你知道潮湿的空气对头发会有什么作用的,即便有雨伞遮着?”
“我看到人们什么样,我就画成什么样。他们完美就因为他们是他们的样子。真实,你知道吗?”
“你真不象打球的那种类型的人。” 安珀说,从她的午餐盒里抽出一双带花卉图案的筷子。
“不,他是完美的类型。有创造性,聪明,而且,有运动员的气质。” 笛瑞儿挽起多诺万的胳膊。“也许,你愿意在我打扮得更——漂亮的时候,画我。”
“我现在就有时间。”多诺万说。
笛瑞儿朝着查德笑笑,收拾起她的西红柿色拉,和多诺万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怎么总发生这样的事?” 安珀把筷子插向桌子。
“什么?”
“她总是能勾搭上男生。”
“我正好在这儿呀。”PJ斜过身子,等着一个吻,但安珀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葡萄。
“我记得你以前总是说多诺万是马屁精呢。”
“他就是。”
“那你为什么还对他卖弄风情?”
安珀耸耸肩,把色拉里所有的绿色葡萄都用筷子挑出来。我看向查德,他陷入沉默,目光锁在了笛瑞儿和多诺万远去的背影上。
作者:
AllenWa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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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9-27 03:17 PM
蓝色噩梦 (第九章-抠进了我的血肉)
我回到房间时已经很晚了。结果我整个晚上都是在为准备法语考试复习,希望莱斯诺夫人能给我机会重考。我已经决定明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向她道歉,说和家里出了点问题。这当然绝非事实。实际上,当九月份临近而我必须该回学校的时候,我妈甭提多高兴了。
这不是说我和我妈不能相处。我们只是处得不太好。有时候我想这可能和我爸爸有点关系。我只有七岁的时候他就去世了。你可能以为这会使妈妈和我更亲近——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在这个世界勇敢前行,保留着对爸爸的新鲜回忆。而事实并非如此。我有时怀疑这是不是把我们分得更远了——如果,有一个伙伴,一个心灵伴侣,和她一起抚育我成长,可能她会更快乐些吧。也不是说她是那种现代的“亲爱的妈咪”型。我的一些老朋友们都说,她们要是有象我妈一样酷的老妈——现在还在读《17岁》,还去日光浴,还用假指甲——那就毙了。我妈知道学校里所有男孩的名字,因为我的朋友们向我妈滔滔不绝地讲那些男孩,比给我讲的还要多。事实是,我们太不相同。我更象我奶奶。这可能是让我妈感到厌烦的原因吧。
“笛瑞儿,”我把背包扔到地上,看房间里她的那面——床还是叠好的,昨晚的睡裤还在床脚堆着。看上去她还没有回来过。我怀疑她还是在和多诺万在一起。
我蹲到床边,收拾下面那些湿透的要洗的东西。我已经发现,如果你及时洗掉那些秽物,他们就不会那么有味儿了。但我把他们放的时间太长了。你可以看到在一张床单上画着棕黄色的云彩,而且,他们散发着脏尿布的味儿。
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塞到已经装满了脏校服的一个枕头套里,从床头柜底下拽出湿塑料袋,又艰苦跋涉了五分钟,从寝室走到洗衣房。我撞开门,迅速地把塑料袋倒进垃圾桶,然后把那袋子脏衣物扔在一个机器上面。我开始把颜色浅的和颜色深的分开,和在电视里为洗衣粉做广告的妈妈模样的女人所做的一样。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粉红色的文胸,夹在床单褶之间,静静地紧贴着笛瑞儿的一块蕾丝花边的白手帕。我知道这个文胸不是我的,但我还是把它贴紧了我的胸膛。肯定不是我的。两个胸杯那么自信地挺出来,似乎它们两个自己都可以去赴约会了。
我刚要把文胸扔到机器里,就感到了它的强烈震动。他们突然向我袭来,象无数细小电针通过我的胳膊,直接扎向我的指尖。我用手指来回摸触丝绸质地的时候,感觉更强烈了,象是什么人已经控制了我的肌肤,用他的爪子抠进了我的血肉。
我把文胸拿到鼻子下闻闻。是清新的空气混合着泥土的味道。我的噩梦的味道。
毫无怀疑。笛瑞儿出事了。
我扔下文胸,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寝室,跳动着作痛的脚心似乎在提醒我该换绷带了。
“笛瑞儿!”我大喊,冲进房间。
她站在窗子前,右手拿着一块巧克力,一脸不高兴。“你把它拿下去了?”
“什么?”
“这冷得要死,你把它拿下去干嘛?”
“把什么拿下去了?”
“查德的球衣!”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愤怒。空落的窗子。失踪的球衣。“我没有。”我说,终于。
“那它怎么了?就没影儿了?”
“你说什么呢?你是说我把它拿走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你告诉我的。我看见今天你在餐厅看他的眼神了。你别否认。”
“哦,那难道不是你和多诺万一起走了吗?查德没有追你,你也别拿我出气呀。他和我仅仅是朋友,笛瑞儿,就这样。”
笛瑞儿仔细看着我的眼睛,好象是在决定是否要相信我。“我真狗屎,是吗?”
“是,”我说。“可是不管怎么样,我爱你。”我们都笑了,然后笛瑞儿把巧克力的包装纸往下撕了撕,举给我,让我咬一口——对于笛瑞儿,这可是罕见的慷慨举动,是在告诉我,她的确觉得自己是狗屎了。而这却让我感觉更糟,因为我知道,我也的确是那么地看着查德的。
“球衣可能是掉到外面去了。”我说,换了话题。我拽过窗帘,劲儿使得太大,它又弹了回去,在上面打了个卷。红砖窗台上面放着一个盒子。有戒指盒一般大小,绿宝石色的包装纸,上面打了一个细小的蝴蝶结。
我的心在胸腔里上冲下撞。真的发生了。扑克牌的预言。
“礼物!” 笛瑞儿喊出来,她脸上的怒气迅速蒸发了。“我猜是查德送的。”
我一半的意识希望把它留在窗台上,假装没看见。可是已经太晚了。我要知道扑克牌的预言是不是真的。
我伸手穿过窗玻璃,从窗台上把盒子拿下来。“我们真得把窗户修上。我可不习惯人们在我们的房间外面走来走去的。我们住一楼,感谢上帝;任何人都能闯进来。”
“可不是什么任何人,” 笛瑞儿纠正说,“是查德。我非常肯定。”她从我的手指上抢走盒子,玩弄着丝带。
“不管怎么说,今晚你去哪了?”我问。
“你愿意知道吗?你看见我和多诺万一起离开餐厅的。”
“你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没有。我只是想让查德以为我们一直在一起。我猜他是这么想的。”她对着盒子笑了。
我的眼睛一直注意着看她的手指,为将要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我看到她想要拽开丝带了。“不!”我大喊,“不要!”
“为什么?”
“别打开。”如果那个致命的事情要发生的话,发生在我身上会更安全些。“我想来打开它。我从来就没得到过礼物。”我迅速地捉住了盒子,轻轻地晃了晃,里面的东西也微微动了动。
我们坐在床尾,查看盒子上是否有名签。什么也没有。
作者:
AllenWaker
时间:
2010-9-27 03:17 PM
蓝色噩梦 (第十章-对莫拉最温暖的回忆)
“我真不理解,”笛瑞儿说,“查德总是附上卡片的。”
“也许是他忘了。”我说,“也可能在里面呢。”
笛瑞儿继续用手指梳理包装纸——蝴蝶结下面,皱褶,和底下的封边。
“也许是他不想让你知道这是他送的,”我说。但是我知道这也不是真话。它不是查德送的。这是扑克牌里预言的邮包,而且,通过某种方式,和我的噩梦联系在一起。
“好吧,”她说,不再找了。“打开吧。”
我盯着盒子看了秒钟,在考虑现在是不是该把扑克牌的解读告诉笛瑞儿。
“快点吧!”她大叫,“真滑稽。我等得时间足够长了。”她又把它从我手里抢走,把上面一层纸撕掉。
“等等!”我说,“我撒谎了。”
但这已经太晚了。笛瑞儿已经将包装和蝴蝶结撕掉了。
“不要!”我喊,把它从笛瑞儿手里扯过来。“不要!”我把它扔到地上,用脚去踩。什么也没发生。我把它往墙上踢,依旧什么也没发生。我真不知该是欢呼还是难过,但已经完全被巨大的安慰感所湮没了。
“你什么毛病啊?” 笛瑞儿问。“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着她,看着她下沉的嘴角,看着她困惑的表情。
“我认为你把它毁掉了。” 笛瑞儿说。
我捡起来那个被压坏的了盒子,长长地,深深地吸了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拿掉外皮。我们低头看里面的内容。细小的棕褐色碎屑夹杂着巧克力色。笛瑞儿用手指蘸了一点尝了尝。“巧克力夹心曲奇。至少它曾经是。”她轻轻地把曲奇的碎屑弹到盒子的一边,底下,露出了一个幸运曲奇字条:“做一个聪明的曲奇,”她念,“加入烹调艺术俱乐部。”
她把脑袋伸出窗户向左面看。“每个窗台上面都有一个。好主意,呵?”
我可能真是疯了。
“你需要放松,”她说。“你是不是觉得是他们偷了查德的球衣?如果是他们偷了,明天我第一件事就是向校园警察报案。”她又咬了一口巧克力。“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关于撒谎?”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我把曲奇字条放在兜里,透过打碎的窗户,看着外面天鹅绒幕布般的夜空。在那儿,在旋转的平安之风里,我几乎听见奶奶的声音,告诉我说,要相信我的直觉;告诉我说,在我不再相信自己的时刻,悲剧就会发生。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用魔法召回对莫拉最温暖的回忆。那天温暖而芳香,虽然云层可能随时被撕开,撒下羽毛般的雨水。莫拉和我坐在她家木门廊的秋千上,我在给她表演小魔术。我洗了一打扑克牌,在手里把它们扇形展开。“挑一张。任何一张。” 莫拉咯咯笑着,从中间挑了一张。“现在看着它,记住这张牌,但不要告诉我这是哪一张。”
她点头,笑着,舌尖从上下齿之间伸出来,象是在偷看着粘在嘴边的草莓碎渣。
“现在把它放回去,放在哪都行。”
莫拉把它放在了扇形牌靠左面的一边。我把它混在其他牌里,洗牌。“哦,魔法、魔法、变你的戏法,”我逗着她说,“告诉我哪颗牌该打。”我一张一张地拨牌,脸朝上看着秋千,想猜出哪一张是她的。我停了一下,用手指弹了弹方块Q。我抬头看她,她咯咯地笑了。
“不是。”她说。
我把她被草莓粘污的刘海儿从眼睛上撩开,又轻弹了几张牌,停在红桃A上面。“是这一张吗?”
莫拉开始鼓掌。她把胳膊缠在我的脖子上。她衣服上的苞米花和红色欧亚甘草味儿,让我觉得自己在给她下午点心时太过慷慨了。“你能教我吗?”她问。
“我当然可以教给你。但你得先去洗脸,该吃晚饭了。”
“我能先告诉你一个秘密吗?”
“当然。”
“我真希望你是我的姐姐。”
“我也是。”我说,更紧地搂住她。
我睁开眼睛,看向笛瑞儿。她正在对着镜子梳头,要梳到一百下。所有我能想到的只是,我永远没有机会告诉莫拉,我的戏法是怎么变出来的了。(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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