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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番外】穿越为医之幸福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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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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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1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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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番外】穿越为医之幸福偕行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10-14 12:05 AM 编辑
此篇正文已完结
104章过后的文属于小女皇的另开文来的。
本文非小白,非虐文,非宫斗,非宅斗
简介: 医科大学研究生文丹溪穿越到一个类似明末的乱世,她的愿望就是活下去,并且不想像猪狗一样的活下去。
她因为医术高超而被掳到杀人如麻恶名在外的破虏军军营,与那个暴虐的男子开始了一生的纠缠。
世人皆以为他是狼,她是羊,却不知,她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这是一个腹黑女与傲娇暴躁男的斗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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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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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17 PM
第一章 重生在乱世
这是四月的清晨,天气不冷不热,空气中传来阵阵馨香,文丹溪起床洗漱完毕,开始去厨房煮早饭。
由于动作生疏,她连擦多次火镰才把柴火点着。文丹溪不由得自嘲的笑笑,坐在柴草堆里一边烧火一边想着自己这个半多月来的经历:自己本是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刚
刚适应医院的工作,正准备摩拳擦掌的大干一场,想着积累几年经验自己好开诊所,谁知一场感冒却把她送到了这里,附身于同名同姓的文丹溪身上。这里的文丹溪父母双
亡,不久前哥嫂也相继撒手西去,只留下六岁的侄儿和五岁的侄女与她相依为命,姑侄三个苦哈哈的熬日子。这还不算,雪上加霜的是自幼与文丹溪定亲的周家竟然在这个当口悔婚。于是这便成了压倒文丹溪的最后一根稻草,一向坚忍的她大病一场,再次醒来就换成了现代来的文丹溪。
文丹溪看着早饭将熟正准备熄火去喊两个小豆丁起床吃饭,她刚起身就听见院里有人在打水洗脸,雪松和雪贞两个孩子竟然已经起来了,文丹溪不由得暗自感叹果然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姑姑。”雪松跑进厨房冲她咧咧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脸。
文丹溪笑道:“灶上有热水,你舀一瓢去和妹妹洗脸。”两个孩子自己洗了脸和手,然后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等着文丹溪上桌。姑侄三人默然无声的吃完早饭。文丹溪刚放下筷子,就听见有人敲门。
雪松懂事的说道:“姑姑快去吧,肯定是有人来看病了。”文丹溪忙去开门。说到这里,文丹溪不得不感慨事情的巧合。
文家与她现代的家大致一样,也是世代行医,文丹溪的祖父是家乡枣阳有名的大夫,后来因为匪祸举家迁到易州。文父是中年得女,对文丹溪非常疼爱。行医之余常手把手的教她读书识字,也顺便教些医术。也正因为这样,穿越而来的文丹溪干起自己的老本行来毫无障碍,乡亲们也觉得理所当然。
如今正值季节交替,加上前段时间天气乍寒乍暖,人们极容易生病。这大清晨的,文家的大门外就站了不少前来瞧病的人。人们一边等候一边拉家常。文丹溪脸上挂着笑意将乡亲们迎进院里。因为堂屋不太宽敞,有的人干脆站在院子里等候。
文丹溪挨个问诊。“王大爷,您这是着凉了,注意多穿点衣服。我呆会儿给你开副药你吃两天就好了。”
“李大娘,您这是老毛病又犯了。”
文丹溪耐心的给村民们讲一些注意事项,有问必答,答必细致。诊金是有就给,没有先欠着。这倒不是文丹溪多圣母无私,自己都穷得快揭不开锅了却还给人免费看病。这却是她来到这里后思索了几日后做的决定。文家在清溪村本就是个外来户,虽然因着大夫的身份,村民对他们并不太排斥,但隔阂仍然存在。她现在又是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而且根据自己这半个月的观察打听,她还得知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朝代。具体怎样她不太清楚,但听村人平日闲谈,时不时参杂逃难、鞑子、马匪屠城屠村之类的词语,世道不平由此可见一斑。所以她想在村民中尽可能多的博得一些贤名,希望人们不要为难他们姑侄三个。她这么做也确实有些效果,古人相对而言淳朴得多,大部分人都有知恩图报的自觉,虽然没有付诊金,但那些病愈的人家不是拿来一篮菜就是端来一碗米。积少成多,倒也勉强够他们三人嚼用。
看病的队伍在一点点的缩短,大多数乡民都是皱眉而来,舒眉而去。
“文姑娘,老婆子我家里穷,没法给你诊费,这几个鸡蛋你拿去吃吧。”这是村西头的王婆子,前几日文丹溪刚给他儿子看过病。
文丹溪忙推辞道:“王婆婆,你家也不容易还是拿回去吧。”
“不,不行。我家再穷,这几个鸡蛋还是拿得出的,莫不是姑娘嫌少?”文丹溪看她执意要给,正想着要收下时,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众人闻声不禁大惊失色,有的人不要命的喊道:“快跑!鞑子来了!”
众人有的飞快跑出去,有的干脆翻墙而出。年轻些的妇人则赶紧惊慌失措的躲起来。院子里乱哄哄的,雪松和雪贞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两人紧紧依偎在姑姑身边,两双眼睛惊恐万分的盯着大门。
王婆子毕竟年纪大些,倒比旁人镇定,忙大声说道:“光听见马蹄声,没听到惨叫声,不一定就是鞑子。”说着,她也觉得不大安心,便颤巍巍的跑进厨房,抓了一把锅灰熟练的抹到文丹溪脸上,小声说道:“不管是不是鞑子,抹上总归没错,你快躲起来吧。”文丹溪朝她笑笑,刚要开口说话,就听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最后竟在院门口停下,从马上跳下来的十几个身形魁梧的壮汉呼啦一声全进了院子,粗气粗气的问道:“这里文大夫的家吗?”
还没来得及逃走的众人越发慌作一团,有的钻床有的钻桌子,有的跑去柴堆躲起来。文丹溪尽力维持镇定,快步走上前,客气的答道:“文大夫是我大哥,只是年前已被鞑子所杀,我是他妹妹,不知几位找我大哥何事?”那几个壮汉打量了几眼文丹溪都没吭声,只有一个刀疤脸对她略略点头,转过头来和另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男子说道:“这可怎么办?要不再去别村请郎中。”
大胡子烦躁的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附近的郎中都被请遍了,没一个中用的。所以大哥才让我们来这里,谁知……真[粗俗词语过滤-#0043]倒霉。”
两人叹息一声,又低声商量几句,转身离开了文家。文丹溪看他们走远,心里松了一口气。那些汉子一走,躲藏的乡亲们才敢闪身出来。各人都后怕的拍拍胸脯感慨一番。
有的人好奇的问道:“文姑娘,你怎地不害怕?’
文丹溪笑道:“其实我也害怕,但这里是我家,若是我也躲起来,他们找不到人发了凶性就可怕了。”而且就这几间茅屋,躲又有什么用,一找就找出来。
众人点点头,也顾不上看病,纷纷心有余悸的告辞回家,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这些人看样子是独狐将军的手下,那个陈将军以前是个马匪,杀人不眨眼,异常残暴,人称活阎王,你可要小心些。”文丹溪脸带感激的点点头。她虽然只来到这里半个多月,但独狐将军的名号她却是如雷贯耳。连雪松吓唬雪贞时都是打着他的旗号,其威力可见一斑。不过她从没跟这种人接触过,所以心里上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害怕。
送走乡亲们,文丹溪将院门锁上,提了篮子带着侄儿侄女出门。
两个孩子仍是惊魂未定,亦步亦趋的紧拽着她的衣角不敢松手。文丹溪一路轻声细语的安慰着。三人刚到村口,突见村道上烟尘滚滚。文丹溪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竟是那十几个人去而复返!文丹溪正在思量要不要跑时,那些人转眼间已经到了跟前。
第一个下来的是大胡子,他用手一指文丹溪,说道:“你,跟我们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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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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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19 PM
本帖最后由 418693181 于 2012-9-27 12:26 PM 编辑
第二章 军营看病
文丹溪心中一突,她飞速打量了一眼马上的男子,满腮的大胡子,一身的戾气,眼球暴突,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再想想有关破虏军的传言,她一个人去不太安全。可若是不去……她现在有拒绝的权利吗?对方刚才明明已经走了,为何又回来了呢?
想到这里,文丹溪迅速斟酌了一下字眼说道:“我的医术不仅大哥的十分之一,若是其他大夫都束手无策,我去也是白耽误时间,不如请众位另请高明的好。”
不等大胡子说话,一旁的刀疤脸不耐烦的打量了一眼文丹溪,双眼一瞪怒喝道:“我四哥刚才在路上听说了,你是这附近有名的大夫?怎地?你能给旁人看,为何不能给我三哥看,我破虏军难道会吃人吗?”
文丹溪等他发完火,放缓语速说道:“这位大哥,我身为医者,不管是谁有病按理都该去瞧的。只是我是女儿身,在村中还好说些,若是孤身去军营却有诸多不便,再者,我平日给乡亲们看的都是些小病小痛的,委实担当不了这个大任,还望大人谅解。”刀疤脸动了动嘴,还想继续发火。
大胡子却略略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们破虏军虽然恶名在外,但有一条军规:杀人可以无罪,□者凌迟!文大夫也应该听说,关于我破虏军的传言中可有欺辱妇人的吗?”文丹溪闻听此言不由一愣,这个军规还真是独特,她略一细想,似乎还真没听到破虏军□妇人这一说法。
“怎么,这下文大夫可以放心了吧。”刀疤脸怒目圆睁,濒临在爆发边缘。文丹溪只好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大胡子也以目示意刀疤脸稍安勿躁。
文丹溪她无奈的看了看身旁的两个孩子,她想了想,到了这个地步她是推脱不了,不如就跟着去一趟吧。
她弯下腰对着雪松说道:“松儿乖,姑姑要去给一位叔叔看病,你留在家里照顾妹妹好吗?”雪松咬着唇,怯怯的看着姑姑,眼含着泪花默默点点头。这时王婆婆拐着拐杖大着胆子走上前说道:“文姑娘,你就放心去吧,这两娃儿交给我了。”文丹溪连忙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将两个孩子交给王婆婆。她自己又回去背上药箱,便跟着大胡子等人一起上路。
文丹溪不会骑马,大胡子只得让人弄了一辆破马车拉着她咣咣当当的往军营驶去。
大胡子沉着脸亲自在前头赶车,文丹溪待心情平复下来便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大胡子说话。
这大胡子刚开始挺骄矜,文丹溪问十句他才答上一句。后来在她的水磨功夫下也慢慢打开了话匣子。文丹溪先是侧面打听了一些病人的情况。
大胡子一提到病人顿时满脸的忧虑:“我这个兄弟平常壮得跟牛似的。上个月打完仗回来,半夜突然叫肚子疼,请来了不下十个大夫,喝了几大盆子药汤,仍是不中用。那大夫说是肠痈。”文丹溪一边跟他说话一边飞快的思索着。肠痈也就是阑尾炎,这在现代不算什么大毛病,到医院开一刀就行。可是在古代的话,若是早期还能用中药医治,中后期就不行了。这倒是一个棘手的问题。难道到时候真得动刀?可是若动刀的话感染了怎么办?
大胡子看文丹溪眉头紧蹙面有难色,忙放缓了语气说道:“文大夫你放心好了,我们兄弟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尽管尽心去治,就算治不好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这也叫生死有命吧,唉……”说到最后一句,他的语气中含有一丝让人动容的悲怆和不舍。看来和病患的交情不浅,文丹溪看他虽然面相凶恶,但行事说话却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她忙笑着答道:“肠痈是因外邪侵袭,壅热肠腑;饮食不节,损及脾胃;饱食后暴急奔走或忧思恼怒,气机受阻等,造成气血瘀滞,败血浊气壅遏,湿热积滞肠间,发而为肠痈。如热毒过盛,则败肉**,化而为脓。至于能不能治,我还得看病人情况再做决定。”
大胡子一听她这番分析,眼睛不由得一亮,说道:“以前也有大夫这么说过。不知文大夫可有治愈的法子没有?”
文丹溪思索半片刻,缓缓答道:“先前,我家曾有一本古书,上面提到过——”文丹溪的话没说完,旁边一直偷听两人谈话的刀疤脸忍不住插话道:“这么说我三哥有救了!哈哈,太好了!”
文丹溪可不敢把话说得太满,忙接道:“两位大人,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刀疤脸忙说:“哦哦,你说你说。”
文丹溪先打了个腹稿,然后慢慢说道:“可惜的是我这本古书逃难时丢了。”
“唉呀,你不是瞎糊弄人吗?”刀疤脸拍拍马脖子,忿忿难平,忍不住瞪了文丹溪一眼。却被大胡子又给瞪了回去。
文丹溪也不介意,抿嘴一笑道:“虽然丢了,但我却记个大半。所以待会儿要看看病情再做决定。”
刀疤脸忍不住对着天空翻了个白眼,这个女子怎么回事,逗他玩呢,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再看跟四哥谈笑风生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怕他。哼哼,胆子也真够大的。不过,她若是见了大哥也这样子,他才服了她呢。刀疤脸暗自在那儿腹诽不提。
文丹溪说到这里却突然沉默下来,她连忙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自己药箱里的器材和药材。这个药箱自然是这具身体的大哥留下来的,文丹溪接手后又进行了一番改造,她本想再自己画图打造一套医疗器具,但村里的铁匠只会打造些粗笨的东西,若是去城里一是太乱,二是没钱,所以她的图纸一直静静的躺在箱子里发霉。今日倒是一个好机会,破虏军中肯定有铁匠,想到这里,文丹溪便开口问道:“洪大哥,请问军中可有铁匠?”这大胡子姓洪,人称他为洪大胡子。这些都是刚才文丹溪套问出来的。
刀疤脸又抢着回答:“当然有了。不过治病要铁匠做什么?”
大胡子朝马上抽了一鞭子,说道:“铁匠是有,文大夫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文丹溪把图纸包好递给大胡子说道:“我估摸着一会儿可能会用到这些器具,如果方便的话还是让人先打出来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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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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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29 PM
第三章 陈信
一个多时辰后他们便来到破虏军驻扎的地方。文丹溪虽然一副目不斜视的规矩模样,但一路走来早用眼睛的余光将地形记了个大概。这哪里是正规军营分别就是一个土匪窝!不过,她想起传说中这个所谓的将军也是出身马匪,也就释然了。
文丹溪故意以一副赞叹的语气好奇的问道:“洪大哥,你在将军手下当差,官衔应该不小吧?”
洪大胡子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文丹溪一眼,说道:“你知道大粱朝什么最不值钱吗?”文丹溪很配合的摇摇头。
“将军。”
“啊?”
“因为全国有上百个将军。”文丹溪一脸的不解。
洪大胡子接着感叹道:“这十几年来到处都是灾荒,水灾旱灾没一天消停过,到处都是流民,盗贼四起,朝廷为了安抚民心,只要你不造反就会给个官当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又不发兵饷……”
洪大胡子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话多了,便立即噤声。文丹溪心中一阵翻涌,看来,这个大粱朝已经到了末期了,情况远比她所想的要糟糕。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这话正说明了战争的残酷性。而她一个女子带着两个孩子在这个世道的艰难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文丹溪心中不由得一阵沉重。
两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经过几道哨岗后便来到一座石造的营房前。
刀疤脸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文丹溪一眼就看到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病人。这人身材高大,弓着腰朝外躺着,脸色黑黄,头发凌乱不堪,纵使在睡梦中仍是一副紧蹙眉头的样子。
刀疤脸上前推他:“三哥,快醒醒,大夫来了。”病人嗯了一声,身子并没动弹。
洪大胡子走上前,啪的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嘴里大喝一声:“大江起床了!”
“啊!”病人猛然坐起,半睁着睡眼,一副茫然的样子。
“大江,我又给你请了一个大夫。你快看!”郭大江慢慢转过脸,在屋里扫了一圈,发现他不认识的人只有文丹溪一个。
他狐疑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心里一阵纳闷,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刀疤脸一瞪眼:“驴蛋,你以为大哥不在营中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快把人家姑娘送走。否则我宰了你!”
刀疤脸闻言一张大黑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嚷嚷道:“三哥,你把话问明白了再削我行吗?他是四哥给你请的大夫。清溪村的。”郭大江这才注意到文丹溪身上背上一只药箱。
刀疤脸又嘀咕道:“还有,别再叫我驴蛋,我有大名叫郭大河。”
文丹溪很淡定的站在屋子中央,一副假装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洪大胡子上前悄声跟郭大江低声说了一会儿话,郭大江频频点头,再看向文丹溪时,目光又有些变化,看样子洪大胡子肯定替她说了不少好话。
“那个,文大夫麻烦你了,你来给我瞧瞧吧。”郭大江说着主动伸出手臂过来。
文丹溪面带微笑,仔细给他号了脉又看了他的舌苔,又问了一些问题,查看了病人所痛的地方。郭大江第一次被一个姑娘翻来覆去的查看,多少有些不自在。洪大胡子不禁也有些内疚,让一个姑娘家看这种病,着实也有些难为人家。但四弟的病又不能再拖下去,唉……
文丹溪此时已经确诊郭大江是急性阑尾炎,而且已经到了中后期,中医是不能治愈了,只有破腹开刀一种办法。
文丹溪低头想了一会儿,干脆对他全盘脱出:“这位大哥,你患的是急性肠痈,因为拖得太久,光喝药无效,眼下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破腹用刀将坏掉的那截肠子取出来。”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屋里屋外的人嗡的一声议论起来。
文丹溪站着不动,细心观察着病人的神情。郭大江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些日子大夫没少看,药也没少喝,每回都疼个死去活来。与其这样耗着,不如博上一博。
想到这里,他凝声问道:“文大夫,你有几分把握?”
文丹溪实话实说:“没有把握,你是第一个。”她在上学时解剖过不少动物,自己经手的也有十几起,但来到这里后却没根本没机会实践。
一旁的刀疤脸顿时急了:“你这个黄毛丫头,没把握你瞎嚷嚷什么?”
文丹溪不气不恼,淡淡的说道:“我也早说我没把握是你们非让我来的。”说着她又看向郭大江:“若是继续用寻常办法,那些大夫哪一个都比我强,但你也一直不见好。唯今之计,唯有先置于死地而后生,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法。不知郭大人敢不敢放手一博?若敢你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敢,我就给你开几副止疼药,让你走得舒服些。”她这话音一落,下面的人不由得表情各异。
郭大江定定的看了一脸镇静的文丹溪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身材瘦弱的女孩子身上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和冷静,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信任感。事实上,文丹溪的内心绝不像表面那么镇定。但是她的职业习惯告诉她,自己必须显得自信镇定,这样才能给病人一种信任感。她在研究医学之余还潜心钻研心理学,对病人的心理的准确把握,能让她在治疗过程中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这也是她刚毕业就能工作顺风顺心的法宝之一。
“好,就按你所说的做!”郭大江远比她所想的要爽快得多。本来,文丹溪已经在心里准备好一番说词,她以为对方肯定要跟自己说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之类,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文丹溪不由得出声赞道:“好,就冲你这个痛快劲,这次治疗又多了一成把握。”
郭大江虽然痛得五官大汗淋漓,但仍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又多一成把握?”
文丹溪掷地有声的答刀:“因为,阎王不敢收勇敢的人!”
“哈哈!”郭大江爽朗的笑了两声,屋里的其他弟兄也跟着笑了两声,只是笑着笑着,脸上又忍不住换上了担忧。
郭大江大义凛然的往床上一躺,豪气干云的说道:“你动手吧!”说罢闭上了眼睛,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文丹溪开始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她先让人烧了一大锅开水,又要了洁净的白布等东西。
又等了好一会儿,军营里的医官才送来了文丹溪单子上所列的东西,由于时间太短,东西没有备全,很多用具都是临时拼凑的。像手术刀就是一把极薄极快的匕首,针和羊肠倒有不少。其他的类似于止血钳 镊子之类的根本没有。还好,她要的麻沸散的几种配料倒是备齐了。现在是没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因为郭大江的病已经不容耽搁了。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所以请你们先出去吧。”文丹溪转身对洪大湖子和刀巴脸说道。
这些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想动。他们一是不放心郭大江二是想看看文丹溪到底怎么破腹开刀。
“那好,既然你们要留下来,就要遵守我的规矩,一是我在治疗过程看到任何情形不得有出声干扰,有任何疑问不得当常追问。”众人只好点头答应。
文丹溪先给病人灌下麻沸散,然后洗手,消毒,把手术用具在开水煮过,准备好这一切后,病人已经被麻得没了知觉。文丹溪仔细观察着病人的腹部,确定位置然后又稳又准的一刀切了下去。然后再一刀拨开脂肪层,就看见了蠕动的大肠和其他跳动的器官。文丹溪极力控制自己,稳稳的握着刀寻找到阑尾的位置,一刀下去干净利落的将阑尾切除,啪的一声将那一截盲肠扔在一旁的桌子上。
屋里的人一个个都惊讶的张大嘴,刀疤脸紧张又警惕的看着众人,生怕这些人叫出声来干扰了文丹溪。还好这些人都是见过血腥场面的人,倒没人叫出声来。文丹溪其实也非常紧张,但她只能强作镇定。她迅速查看了一下,好险!再拖下去就要穿孔了,后果不堪设想。待确定彻底切除后,她开始缝合,还好没有大出血。文丹溪拿着早就准备好的针和细细的羊肠线,像是缝衣服似的飞针走线。一屋子的人看得直吸气,静得能听出众人的心跳声。
隐隐约约的,文丹溪觉得有一道异样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但她此时需要专心致志,所以硬撑着没有回头探个究竟。她端着手缝合了半个时辰,缝完最后一针时,文丹溪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此时郭大江身上的麻醉仍没散去。文丹溪松了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连忙告诉一旁帮忙的军医一些注意事项。她正说着话,就听到洪大胡子和刀疤脸异口同声的招呼道:“大哥!”文丹溪也循着声音看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孔奇特的青年男子,说是奇特,是这因为这人的眼睛深邃,轮廓分明,有点像后世的新疆人。但此人气质却异常冷硬,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他的年龄看上去比洪大胡子等人要小,不知为何这些人都称他为大哥。他就是传说中的“活阎王”陈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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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41 PM
第四章 姐妹
“大哥,这位是文大夫。你别看她年纪小,医术可了不得,她把三哥的肚子噗的一声划开,把烂肠割掉又呼的一下缝上了……嘿嘿。”刀疤脸说着将目光转向文丹溪,一副与有荣焉的得意样子。陈信顺势将目光移过来,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几眼文丹溪。文丹溪嘴晨谦虚几句,面带微笑冲他点头致意,陈信有些意外,勉强牵牵嘴角,也冲她生硬的点点头算是回礼。众人目光炯炯的盯着两人,生怕错过些什么。
文丹溪趁机说道:“几位大人,病人已经脱险,我已经将各种事项写在纸上交给军医,如无别的事,我要回去了。”
刀疤脸比刚才的态度好了许多,连忙笑着说道:“我马上叫人送你回去。”说着他就要迈步出去,却被洪大胡子抢先一步:“你去床边守着老三,我去送文大夫。”刀疤脸咧咧嘴狡黠的笑了笑,让开了。文丹溪福了福身子同两人告别,低着头跟着洪大胡子出去。那道灼人的目光仍时不时的停留在自己背上。
文丹溪上车时,一个小喽啰急匆匆的跑过来递给她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文丹溪正在愣神的当儿,洪大胡子笑道:“收下吧,这是诊金。”文丹溪笑笑,并没有推辞,随手扔进褡裢里。洪大胡子仍亲自在前头驾马。
两人之间已经比刚才熟络许多。
文丹溪说道:“洪大哥事务繁忙怎敢劳驾,随便派个人即可。”
洪大胡子笑笑:“有什么可忙的,最近很太平,没有马匪和鞑子。我顺便溜达溜达。”尽管路况不好,但洪大胡子的车子却驾得又稳又快。
洪大胡子比来时还沉默,似在沉思着什么,文丹溪很识趣的没有打扰他。两人一路沉默着,很快就到了清溪村口。
马车刚到村口,文丹溪就看到王婆带着雪贞雪松正翘首悬望。三人一看到她顿时面露喜色,一二两人一起向她这边奔来。文丹溪忙跳下车扶着雪贞和王婆,笑着将看病的经过大致讲了一遍。王婆松了一口气,不觉赞叹叹几句。嘴里连念了几声佛道:“菩萨保佑,可回来了,乡亲们正担心你呢。”
文丹溪顺口接道:“我觉着咱们都误信传言了,其实破虏军没有那么可怕。”
王婆道:“这人的嘴就是不可信。”
文丹溪跟洪大胡子和王婆告辞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家,稍稍歇息了一会儿,便开始做饭。
两个小豆丁非常懂事,一个烧火一个帮忙择菜。文丹溪温言软语的夸了两人几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笑语不断。
做好了饭,文丹溪正要招呼两个孩子吃饭,突然响起了急急的拍门声:“文大夫在家吗?”文丹溪盖上锅盖,高声应道:“在家,谁啊?”
喊门的正是村里的猎户朱能。文丹溪以为他又受伤了,谁知等她开门一看,原来却是朱能和另外一个男人用木板抬着一个人。
朱能用手背上擦了一下汗水说道:“文大夫你给瞧瞧,这位小嫂子不知怎的晕倒在后山……”文丹溪上前去看,只见这板上的妇人身穿蓝绸衣服,手里紧攥着一个布包,脸色白中带青,牙关紧闭。她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有气息。
“快抬进屋里。”两人闻言便抬起门板放到堂屋的小床上。
文丹溪招呼道:“你们真是热心,快坐下喝口水吧。这位嫂子没什么大碍。”
朱能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不到就算了,看到了怎么能见死不救?”
‘那个,文大夫你快给她看病吧,我两先出去了。”
“那好,你们先回去,嫂子在家该着急了,等她醒过来,我让雪松告诉你们一声。”两人拱拱手告辞离去。文丹溪掩上门,解开妇人的衣服,用银针扎了穴位,又轻轻地给她按摩了一会儿,妇人的气息越来越平稳,眼看就要苏醒过来。文丹溪正全神贯注的给他扎针,谁知妇人竟突然大喝一声,照着她猛推一下,文丹溪一个不防,蹬蹬后退数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妇人猛的睁开眼,目光冷厉的看着她。她愣怔半晌,目光渐渐柔和,脸上现出一丝愧疚,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妹子,我……”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文丹溪站起身,走到床前说道:“大姐你醒了。”
妇人弯腰文丹溪施礼:“实在对不住,我把你当……”
“不知者不为罪,姐姐不要介意才是。”
妇人再三致谢:“谢谢妹子的救命之恩。”
文丹溪拦住她说道:“姐姐谢错人了,你是我们村里的猎户朱大哥和他亲戚抬回来的。我是这儿的大夫。”
妇人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笑容说道:“谢谢你们。”
文丹溪吩咐雪松端来菜粥,放到床边的方桌上,又随口问道:“大姐是哪里人?缘何一个人走在荒郊野外?”
妇人一听这话,眼中微有湿意,语带哽咽地说道:“小妇人娘家姓李,名叫冰雁,夫家姓王。因家乡匪祸不断,小妇人便同公婆和相公一起来易州避难,谁知途中却遭强人抢劫……除我之外,一家人都被劫匪屠戮……”文丹溪连忙好声劝慰。在这个世道,这样的悲剧时常发生。
两个人一个哭诉一个劝说,过了好一会儿,李冰雁才渐渐稳定下来,她用袖子擦着眼泪说道:“让妹妹见笑了,虽说这些事过了一个多月,但我每每想起仍是心如刀割不能自己。”
文丹溪劝道:“姐姐要节哀才是。如今世道纷乱,天下有此遭遇者何止我们两人。”说着她也委婉的将自己家的景况给李冰雁说了一遍。两人因为有类似的境遇,不知不觉关系又拉近了许多。最后在文丹溪的力劝之下,李冰雁喝了小半碗菜粥。文丹溪让她躺下休息。自己则去整理药材。
当夜李冰雁便在文家住下,次日一早,朱能的娘子赵氏便来文家打探消息。李冰雁大大感谢了一番朱能的救命之恩,又将昨日的那番说辞重复了一遍。引得赵氏等几个妇人俱是唏嘘感慨不已,有些心软的还跟着掉了几滴眼泪。赵氏忙又邀请李冰雁去她家,文丹溪忙趁机说道:“朱嫂子,李姐姐还是在我家适合,一来她还要将养,二来我们家就我一个人,还能和我作伴。”赵氏本来就是客套一番,此时听文丹溪这么一说,自然是顺着台阶下来,连声称是。
自此,李冰雁就在文家住了下来。她的身子一好便起床帮文丹溪干活。文丹溪悄悄观察她的举止,发现她举止文雅,行事做派像个大家闺秀,做起家务和农活来动作也比较生疏。倒是针线活却极好。李冰雁每有闲暇便教两个孩子读书认字。自她一来,文丹溪倒也轻松了不少,两个女人相依为伴。她给人看病时,家务也有人做。
清溪村的村民逐渐接纳了这个长相清秀,为人和气的妇人,时不时有妇来文家找她说话。很快地,李冰雁的遭遇在村里传得人尽皆知,人们愈加同情起这个妇人来。又过了几日,文丹溪带着李冰雁去找里正,让李冰雁正式落户清溪村。两人也姐妹相称,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过得有滋有味。
文家原先也有几亩地,但文丹义忙着行医,便把地租给了李大头种每年收租。文丹溪也知道种地非常辛苦,现在也没想收回来。她打算是把后院的半亩地开垦出来,准备种些蔬菜。每当没有病人上门时,文丹溪和和李冰雁一起拿着刨子锄头开慌,两个孩子也不去疯玩,像两条小尾巴似的跟在大人后头拔草捡石头。
李冰雁看了看院墙说道:“丹溪妹子,你这墙太矮了,得加高些才好,最好养条大狗,一有个什么动静也醒动些。
文丹溪点头称是:“原本就想着的,只是一时忙没顾上。”
李冰雁叹道:“万事要小心才好,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还带着两个孩子。”文丹溪看了看李冰雁,和她共处这么久,她发觉她特别警惕,每晚临睡前都把院子检查一遍。房门插上了还不放心,还要再放一桶水在门边。枕边还要再放一把菜刀。文丹溪渐渐觉察出或许她的经历并不像她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不过,是人都有秘密,既然对方不想说,她不会去问。而且她也觉察出,李冰雁是真心待她和两个孩子,这就足够了。
李冰雁察觉到文丹溪眼中一闪而光的疑惑,不由得低下头,略有些掩饰的说道:“要不然,我们请几个短工把院墙砌一下。”
文丹溪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行,等乡亲们闲下来我去问一下。”两人说完又开始刨地锄草。就在这时,听得有人在敲门。雪松雪贞争抢着前去开门。
文丹溪以为又有人来看病,便放下锄头去前院。
门外站的却是一个身着青衣的陌生男子。文丹溪想了想,此人不像是本村的。便客气的问道:“这里是文家,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青衣男子蹙着眉头,冷冷淡淡的打量着文丹溪。脸上流露出一副不情不愿的屈尊纡贵的委屈模样。
这时雪松轻轻拽了拽文丹溪的衣服,小声说道:“姑姑,他是周姑……周家的。”文丹溪闻言猛然想起原来的文丹溪还有一个退了婚的未婚夫。只是对方既已退婚,这次又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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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46 PM
第五章 斥骂渣男
“哦,原来是周公子,我前些日子生了病,有些事都模糊了。你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文丹溪一听说是姓周的,口气也冷淡起来。在古代,女子被退婚,很可能一辈子就被毁了。即便能再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稍微脆弱一些的女人抹脖子上吊的都是常事。原来的文丹溪便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才一病不起撒手西去。可以说这周家是杀死原主的间接凶手。
她穿过来后,起初几天也有很多流言。但是因为文家兄妹一向与人为善,哥哥文丹义医术高明,脸皮又薄,平常村民赊欠的药费诊金,他也不好意思上门追讨,这清溪村的很多村民都或多或少的都受到过他家的好处。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如此以来,除了极个别的长舌妇,其他人都不好意思再说文丹溪什么闲话。若是换了别人家,可没这么幸运了。
在文丹溪病重时,周家人躲得远远的,头都没露一个,现在却又上门来,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前些日子生病了?”周良俊虽是在问文丹溪的病情,却语气敷衍,眼中没有丝毫的关切,像是在完成一种任务似的。
文丹溪心中冷笑,淡淡地答道:“不劳挂念,当时因为兄嫂过世,伤心过度而已。经过众乡邻的开解,我已经想开了。”文丹溪的话外之音很明显,我病倒是因为哀悼亲人,而不是因为你这个渣男。
周良俊似乎并不相信,嘴角挂起一丝嘲讽,道:“哦,是吗?我也这么觉得。”可别人并不这么觉得。
“那就好,既然周公子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看法,是不是可以离开了?毕竟我一个闺阁之女,不便招呼外男。”
周良俊闻言,脸上的讽刺愈发明显,他冷笑一声,道:“好一个闺阁之女!你抛头露面,在大庭广众之下随意触摸男子身体时怎么没想起自己是未嫁之女?你进入贼营时怎么不顾忌自己的闺誉名声?”
文丹溪闻言不禁大怒,她真想扇这人几个嘴巴。这个人渣,她不骂他是因为自己有修养,但此人却反过来教训她。还有没有天理!
不过,怒归怒,多年的职业训练早已让她习惯于喜怒不惊。她心中的火苗只是冒了一下,又迅速熄灭下去。文丹溪定定心神,淡然回敬道:“我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职,触碰病人也是不可避免的。我和村里的乡亲们倒从没往这龌龊的方面想。俗话说:‘道者见道,淫者见淫。’由此看来,周公子的眼光真是了得。”
周良俊见她不但不羞愧反省,反而强词狡辩,不由得怒火上窜,他用手指着文丹溪怒斥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轻浮狂女,我周家退婚是退对了!”
文丹溪微微一笑道:“你说得太对了,我也觉得你退对了。我感到无比庆幸。我若是嫁入你家才最不幸。你们周家糊涂一世总算聪明一回。”然后文丹溪不等他说话便又朗声说道:“周公子,你想确定的两件事,一是我生病了又好了;二是你周家退婚退对了。眼下两件都确认了,请问你是不是该回去了?否则你这么闹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治疯病呢。”
“哈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文家的门前已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乡亲。众人一听文丹溪的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周良俊被人哄笑,不由得脸色通红,他冷喝道:“若不是因为你散布谣言说我周家背信弃义,你当我愿意来吗?”
文丹溪此时已经斗志昂然,不紧不慢的说道:“周家背信弃义难道不是事实吗?怎么又扯到我头上了?周公子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
周良俊由红变白再由白变青,文丹溪不待他发话便向着众乡亲弯了弯腰,拱拱手说道:“各位乡亲,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现在我请你们做个见证,你们说说我文丹溪可曾向人散布过周家忘恩负义、背信弃义这个谣言?”
文丹溪的话音一落,便有妇人接道:“这姓周的净瞎说,人家一个姑娘家被退婚,谁好意思自己提这事啊?”
“是啊,周家背信弃义本来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还用人说吗?这周公子真有意思。自己做错了事反过来怪人家。这周家的家教真够可以的。”
……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良俊嗫嚅了一下,刚要开口,文丹溪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一脸感激的对着众人说道:“丹溪说句实话,周家初退婚时,我也很难过。毕竟这是亡父和周太爷亲口订下的婚事。突遭大变,我还时时反省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慢慢地,我也明白了,我真的做错了,怪不得周家退婚。”众人一听当事人要爆□,哄闹声一下子静下来,一个个都目光炯炯的盯着文丹溪看着。周良俊心中也挺纳闷。他也很想知道文丹溪怎么说自己的错处。
文丹溪酝酿了一下,声音清朗的说道:“周家之所以退婚,错全在我身上。”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乡民中有人看不下去,忙说道:“文大夫,你何错之有?全是因为周家不守承诺,和你无关。”
“就是啊,你有什么错呢。”
“过错在我。”文丹溪固执的说道,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家错在三个地方,一是我父亲没有挣下万贯家财,家中贫困,以致于和周家门不当户不对;二是我哥哥只知醉心医术,不去考取功名。使得我家没有王家的权势,不能助周公子青云直上;三是我不该活着,我若是在周家退婚前就安静的死去,周王两家就能顺利结亲,周家也不用担背信弃义的恶名了。所以千错万错都是我家的错,还望周公子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家吧。我回去定会烧纸给父兄,让他们给九泉之下的周老太爷告罪。”
众人闻听这一番话,先愣了一会儿,然后笑得更欢畅了。不少人暗赞文丹溪会说话。周良俊虽然良心不多,但心眼却不缺,如何听不懂她这是正话反说,话外有话。此时,他是一肚子的气没地撒,脸皮憋得像半熟的茄子似的,紫涨紫涨的。
文丹溪一本正经的走到面前,福了福身,一脸诚恳的说道:“周公子,真是对不住了,我早该上门请罪才是,又劳你车马劳顿亲自来问罪。我说到做到,一定会让父亲去找周太爷请罪,又或者让我父亲找令尊也可以。”
周良俊狠狠的盯着文丹溪,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不需要!”说完,便落荒而逃。众人哄的一声大笑起来。
文丹溪脸上继续带着诚恳的笑意,说道:“多谢众位乡亲们对我的帮助和宽容。对于我这样一个被夫家退亲的弱女子,村里却没有一句流言蜚语,我心中感激无比。这也是本村乡亲厚道大度,若是在别村,真是不可想像的事。”众村民听罢,大多数面带微笑,嘴里却说道:“文大夫,是那周家见利忘义,不讲信义,你又没有错,况你为众乡亲做那么多好事,谁忍心说你什么。”还有少部分人心里暗自惭愧,心里暗下决心,以后还是不要嘲笑人家姑娘了,否则该被别人说不厚道大度了。
众乡亲又议论了一会儿,才慢慢散去。文丹溪笑着送走众人后,关上门和李冰雁一起进屋。
李冰雁一直插不上话,直到这时才有时间跟文丹溪说话:“我原本怕妹妹面软吃亏,想不到妹妹这么却有这般伶俐的口才,姐姐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文丹溪笑道:“这是因为我占着理儿。姐姐没听人说嘛,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
李冰雁的笑声有些恍惚,她幽幽叹道:“有时候有理也未必行得通。”文丹溪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一看对方只是纯属感慨而已,忙知趣的岔开话题。
李冰雁也忙回过神说道:“对了,你说周良俊大老远的来要做什么?不单单是兴师问罪这么简单吧?”文丹溪想了想道:“管他做什么,肯定不是好事。”
李冰雁思忖片刻,猜测道:“我觉得他家很可能为了挽回名声,不退婚了也不定。”
文丹溪冷笑道:“若不退婚,那王家怎么办?”
李冰雁小心翼翼的接道:“王家照娶,周家很可能想让妹妹屈尊为妾室。”
文丹溪心中一沉,对了,她怎么竟忘了这可是一夫多妻制的古代,看周良俊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有这个打算。
想到这里,文丹溪的脸上像挂了一层冰霜,她连连冷笑几声,道:“他周家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那周良俊算什么?给我倒马桶我都懒得要。下回若我不在家,姐姐只管往马桶刷招呼他。”
李冰雁看文丹溪难得真性情流露,不由得噗嗤一笑道:“妹妹可真有意思。姐姐听你的,拿马桶刷招呼他。”
这时雪贞听到马桶刷,颠颠的跑过来递给文丹溪一只刷锅的炊帚,奶声奶气的说道:“姑姑,你要拿这个打坏人吗?”
两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李冰雁蹲下身,抱起雪贞啪啪亲了她两下笑道:“大姑告诉你,这是刷锅子的,不是刷马桶的。”
雪贞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说道:“哦,雪贞知道了。”
三人有说有笑的往后院走去,那半亩地才开垦了一点,眼下离吃午饭还有一会儿时间,还能再干一会儿。不过,当三人推开后园的柴扉时,不觉都愣住了。
后园站了三个男人。一个是刀疤脸,另一个是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最后一个却是陈信。而园子里的荒地全被翻开,湿润的黑土□在外。空气中散发着泥土和清草的气息。
“你们怎么进来了?”愣怔了好一会儿,文丹溪语调缓慢的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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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50 PM
第六章 机锋
刀疤脸上前笑道:“我们原本只是路过,可惜战马受伤了,大哥也受了点伤,就这么过来了,嘿嘿。”
那黑衣男子也接着补充道:“我们本打算正大光明的进来,可你家前院的人太多,所以就从后门进来了。”
刀疤脸一把扯过黑衣男子说道:“文大夫,这个叫贺黑子。大哥的随从。”
文丹溪冲贺黑子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没事的,三位请屋里坐。谢谢你们帮我家翻地。”刀疤脸和贺黑了连忙说不客气。
文丹溪在前,李冰雁忐忑不安的紧跟在后头。文丹溪看出了李冰雁的紧张,回眸笑笑,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收回目光时,却正好遇到陈信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文丹溪急忙将目光移到一边。
文丹溪并未让他们进堂屋,而是领到屋后面北向一间茅屋里,这里原本是放杂物的,文丹溪喜欢它面对菜园,又比较清静便收拾出来,准备夏天乘凉用。文丹溪又让李冰雁去烧水。她去前院拿来药箱,走到陈信面前,轻声问道:“你伤在哪里?”
陈信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了过来。文丹溪细细号了号脉,说道:“你的脉搏正常。”
陈信不言语,他慢慢缩回手,喝了半杯凉茶,突然开口问道:“你会治腿伤吗?”
文丹溪答道:“那得看什么样的伤。”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他的腿上,顺势问道:“你的腿受伤了?”陈信的话音一落,就听到贺黑子急切的问道:“将军,你方才怎么不说你的腿受伤了?伤在哪里?”
刀疤脸也是一脸惊讶,急忙追问。陈信不慌不忙的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慢悠悠的说道:“不是我的腿,是马的腿伤了。”文丹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她怎么觉得这人很不正常!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不显,她语调平平的说道:“我没治过马腿。你去找兽医吧。”
陈信接道:“有人说你常把人当兽医。”
文丹溪:……
她只不过有时会拿动物来练习解剖而已。此时她也懒得解释,只好沉默罢了。两人都不说话,刀疤脸和贺黑子张了张嘴,想说又不知说什么好。四人只好一起沉默,屋里一阵诡异的安静。
“各位请喝水。”李冰雁刚好提着水壶进来,客气的招呼着,刚好打破了僵局。文丹溪起身提起水壶给三人倒了三大碗白开水,待水稍稍凉却,陈信带头端起碗一饮而尽。文丹溪只好再倒一遍,陈信又率先灌下去。文丹溪脸现黑线,她准备再倒,看他们能喝几碗。可惜,壶里的水已经没了。
李冰雁说道:“你们等着,锅里还有。”
这时刀疤脸和贺黑子的脸皱得像苦瓜一样,两人一起拿眼觑着陈信。陈信仍然端坐不动。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又用手互捣了对方几下。
刀疤脸嗫嚅了几下,最后一跺脚,硬着头皮上前对文丹溪说道:“那啥,文大夫你不能光让俺们喝水是吧?总得留点肚子吃午饭吧?”
文丹溪忍着惊诧,听刀疤脸的意思,他们还想在这儿吃饭!她的目光迅速在陈信的脸上掠过,人家还是像尊菩萨似的端坐不动。他只略略侧头看了一眼贺黑子,贺黑子立即会意,忙从腰里掏出一锭银子笑道:“文姑娘,这是饭费。我们将军去哪儿吃饭都会给钱的。”敢情他们把她家当饭馆了。
刀疤脸急忙接道:“给我,我去打酒买肉。”文丹溪却笑着接过银子,递给李冰雁道:“你去村口老朱家买些肉再去老王家打两斤酒。”刀疤脸这时才反应过来,他去不适合。李冰雁偷偷的打量了三人几眼,看这三人虽然举止古怪,但目光却并不轻佻。她放下心防,拿着银子转身出门。
文丹溪说道:“你们先歇着,我去做饭。”她临走时顺手把后园的柴门关上,万一被村民看见她家中有三个陌生男人就不好了。她抬步去厨房,雪松雪贞紧跟在她后头。
两个孩子一出了后园,怯生生的问道:“姑姑,那三个叔叔是谁?好可怕啊。”
文丹溪只好蹲下身子解释道:“三个叔叔饿了,来咱们家吃饭,不用怕的。来,帮姑姑干点小活好吗?”
“好好。”两人忙不迭的答应着。文丹溪分派两人一个看火一个择菜。
她看了一下,厨房里的青菜很多,一些是她自己摘的野菜,剩下的大部分是乡亲们送来的。鸡蛋也有几个,她一直没舍不得吃。
文丹溪想了想,这几人恐怕都是食肉动物,做这些青菜人家也看不上。她还是等李冰雁回来再说吧。家中的白米不多,吃米饭太奢侈了。蒸馒头又来不及了,主食就烙葱花饼吧。
她带上围裙开始和面,先把小葱切碎往里打了两个鸡蛋搅拌均匀,然后倒入面中,放到一旁醒着,她吩咐雪松小火烧另一个锅灶。待锅热倒上一点菜油,开始烙饼。
白色的面饼在锅里翻了两下后开始逐渐变成金黄色,浓郁的香味弥漫在厨房。两个孩子忍不住舔舔嘴唇,雪贞菜也不择了,踮着脚往锅里看,雪松也想看,但又觉得这样不好,只好强忍着,小屁股在板凳上扭来扭去。文丹溪看得有趣,只装作不知,待第一个饼熟。她铲出来分成两半说道:“你们帮姑姑尝尝咸不咸?”两个孩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但谁也没敢接,文丹溪只好先撕下一块自己吃了,两人才欢呼着接过去。
“好吃好吃。”雪贞嘴里塞得满满,口齿不清的赞道。
烙了几张饼后,李冰雁提着两个篮子东西回来了。
文丹溪忙上前接过来,篮子里有一条约两斤重的草鱼,一只大胖公鸡,一大块猪肉。另外还有猪下水猪肝等一堆杂碎。
李冰雁一回来便把雪松雪贞赶出去自己来烧火,但两个孩子硬是不出去,他们还想着帮姑姑尝菜呢。
文丹溪动作飞快,那只拿惯手术刀的手切起肉来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文丹溪看两个孩子跑来跑去无事可做,便吩咐道:“你们俩去后院告诉叔叔们,让他们把桌子摆在后头的菜园里,准备吃饭了。”若是摆在堂屋,万一有人来看到不好解释。后园一般没人去。
两个孩子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去了。话说刀疤脸早就在后院望穿秋水了,更兼着那葱花饼和肉的乡气不断的飘出来,三人的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叫起来,但主人不上菜,他们总不能去催吧。为了转移注意力,刀疤脸和贺黑子又把后园的地给翻了一遍。
两个小豆丁怯怯的来传话,刀疤脸一听要开饭了,心中高兴,冲着两个娃儿亲切的笑了笑,招招手说道:“来来,到叔叔这儿来。”谁知,他不笑还好,这一笑,把两个孩子吓得大惊失色,两人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开了。刀疤脸不由得一阵尴尬,懊恼的嘟囔几句。
还好,他正懊恼着就听见文丹溪喊道:“开饭了!”刀疤脸的郁闷一扫而光,连忙笑嘻嘻的上前接过托盘。先上来的几个菜分别是红烧肉块,干菜扣肥肉和红烧草鱼。接着李冰雁也端着木托盘过来,这一托盘是葱爆猪肝,醋溜肥肠和红烧鸡块。雪松雪贞跟在最后面端着几碟凉菜。李冰雁折回身把一篮子葱花饼拿过来。
菜上齐后,众人分桌而坐。 三个男人一桌,文丹溪和李冰雁带着孩子坐在旁边的小桌上。两边的菜式一样,只是量不同而已。贺黑子是第一次来文家,多少还客气几句,谁知他一转眼,就见刀疤脸已经甩开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那姿态像是要把头□盘子里一样。一旁的陈信虽然略比刀疤脸文雅些,但也吃得飞快。此时他也顾不得客气,三个男人如饿狼一般,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不大一会儿就将半桌子菜给扫荡一空。
刀疤脸抹抹嘴,意犹未尽的说道:“那啥,文姑娘,这饼还有吗?”
文丹溪一愣,问道:“还没饱?”
刀疤脸呵呵一笑道:“留着路上吃。”李冰雁低头偷笑。
文丹溪只好说道:“你们等一会儿吧。我吃完饭再去烙。”
这时,陈信开口了,他淡淡的说道:“不用了,下回再吃吧。告辞。”
文丹溪有点傻眼,什么意思?下回还来吃!不行,一次还行,次数多了,村民肯定会发现。所谓入乡随俗,她不得不顾忌名声。得罪就得罪了,这话她必须说。
想到这里,文丹溪站起身,来到陈信面前,神情恳切的说道:“陈将军,我们姐妹两人一个未嫁一个新寡,实在不方便招待外男,您看这……”你下回还是别来了。
陈信闻言,面色一沉,目光陡的变冷。刀疤脸和贺黑子都有些担忧的看着文丹溪,谁知文丹溪却不惧不让,她坦荡荡的迎着陈信的目光,一脸无奈的说道:“流言如刀,不得不避,还请大人见谅。”
陈信沉默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道者见道,淫者见淫。”文丹溪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开了,这话不是她对周良俊说的吗?他当时在后院是怎么听到的?现在竟然拿出来堵她的话,可恶,太可恶了!
就在文丹溪呆愣的当儿,陈信领着刀疤脸和贺黑子来到后院的墙根下。
他用低沉的声音又说了一句:“你这院墙该修修了。”说完,身子轻轻一跃而过,飘然离去。
文丹溪回过神来,快步跑到墙根下,握着拳头恨恨的说道:“明天就找人修墙,修得高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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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12:58 PM
第七章 马匪
文丹溪说到做到,次日就去找了村中的泥瓦匠老李头商量修墙的事情。乡亲们一听说文家要修院墙,能抽出空来的男子都来了。文丹溪把上次给郭大江看病的银子拿出来,买了肉和面,这些人最后给工钱肯定不要,只能让他们吃好些了。
清溪村靠山,山上石头多,文丹溪就建议他们用方正些的青石垒院子。俗话说,人多好干活。这些村民,有人负责运石头,有人负责和泥有人垒墙,活儿干得很快。一个多时辰过去,墙基已垒了老高。文丹溪则带领几个妇女在外头就着新建的大灶做饭。
乡下人也不讲什么精巧只讲实惠。文丹溪也只准备了几人家常菜,猪肉炖白菘,鸡肉炖蘑菇,凉拌野菜等等,全都用盆来装,再蒸上几大锅白面馒头。这些人吃得满嘴流油,吃完后干得更卖力了。
文丹溪收拾完后便和李冰雁一边在院内晒药草,一边听着这帮汉子聊天。
李冰雁很认真的跟着文丹溪学习辨认药草。文丹溪也发现李冰雁于家事上并不擅长,倒是对医学有几分兴趣,她也乐于教她。
李冰雁一边翻晒着药材,一边叹道:“自从出来后,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无是处。什么琴棋书画能顶什么用呢?早知道就学一门手艺了。”
文丹溪箫着安慰她:“谁说没用,以后自有用得的地方。”
李冰雁笑笑,说道:“姐姐眼下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一手女红,所以我想抽空去城里买些绣线,做些针线,拿出去卖了也好帮趁一下家计。总不能全靠妹妹养家。”
“姐姐快别这么说,咱们别说谁养家了,不过是相依为命罢了。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弱女子独撑门户有诸多不便,自从姐姐来家后,我倒是轻松了许多。”
李冰雁赞叹道:“妹妹真是玲珑心窍,帮了人家还让对方觉得是在帮你。就是不知道将来有个怎样的男子娶走妹妹……“说到这里,李冰雁又看了看文丹溪平静无波的脸色,她思量着要不要把昨天的事情拿出来说说,提醒她几句。但她转念一想,眼下人多眼杂,还是等只有两人时她再说吧。
就在李冰雁踌躇的当儿,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王婆的儿媳妇王嫂子。王嫂子为人一向热心,干活也利落。文家一有什么事,她准第一个赶到。文丹溪笑着叫了一声嫂子。
王嫂子则笑呵呵的打量着文丹溪,只见她身穿着寻常的青布衣裳,头发随意挽起。身材娇俏面容白净。虽然不是十分健壮又是退过婚的,但胜在人好又有手艺。
文丹溪被她打量得心中发毛,只好问道:“嫂子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王嫂子咯咯一笑,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丹溪妹子,你既觉得一个女人独撑门户不容易,何不再寻一门亲事呢?我跟你说,我有一个娘家侄儿,是十里外的王家村的,你以前还见过呢。”
文丹溪忙笑着婉拒道:“王嫂,你看我兄嫂刚去,热孝刚过,哪能这么快就提亲事呢。”
王嫂怔了一下,但仍不想放弃,继续劝道:“话虽如此说,可眼下这等世道,人们都不讲这些了。何况你日子过得这么艰难,你兄嫂泉下有知想必不会介意的。”
文丹溪敛了笑意,略略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我知道嫂子是好心,也知道这是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礼节。可我,还带有侄儿侄女,我家从外乡迁来,亲族不在跟前,无处托付。只能带着……请嫂子帮忙问问,若有人愿意接受侄子侄女,我就……”王嫂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禁面有难色,她忙说道:“不是听说你家是大族吗?老家肯定有堂兄叔伯吧。没道理让你一个姑娘家来养两个孩子吧?”
文丹溪心中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推脱道:“我家虽有不少宗亲,但都迁往别处去了,寻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总不能丢下至亲不管吧,那于禽兽何异!”文丹溪说话时特意留了个心眼,她可不能说自己没有族亲,虽然村里的大多数乡亲都很淳朴,但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后来发生什么?省得有些不良之徒以为自己举目无亲,上门找碴。
王嫂看文丹溪脸上有一丝凛冽坚决之意,也觉得自己有些造次了,连忙脸上堆笑道:“我倒忘了这个了,好好,我帮你问问。看看男方怎么说。”
文丹溪忙道:“嫂子还是别问了,咱们可以设身处地的想,换了咱们自家也不乐意接受我这样的。若是不成,嫂子面上也不好看。我也觉得对不住嫂子。”文丹溪的真正含义是,若是不成,自己的名声会受损。别到时一提她,人们想到的就是:那是被周家退婚被王家拒亲的谁谁。谁愿意成为别人茶余酒后的谈资?王嫂子自然听出了文丹溪的弦外之音,她讪讪一笑,又闲叙几句告辞离去。
姐妹两人继续晒药草。李冰雁看了看文丹溪,欲言又止。最后才终于忍不住说道:“妹妹若遇到合适的,尽管答应就是,松儿和贞儿就交给我带着吧。”
文丹溪一脸惊讶,以玩笑的口吻问道:“难道姐姐就打算不嫁了?”
李冰雁闻言,脸色一黯,神情异常复杂,她静默半晌,长叹一声,低低地说道:“不嫁了。这一辈子就这样了。”文丹溪心思翻涌,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一直觉得李冰雁这人挺奇怪的。看她带雪松雪贞的熟捻样子,可以猜出她应该有过孩子,但却从不听她提过自己的孩子。而在她自己所叙述的遭遇中却不曾听她提过孩子。还有她的丈夫,除了刚来那几天提到过,此后再不曾听她说起。文丹溪甚至还有一种感觉,她提起丈夫一家被杀时的神情倒像是做戏。她的表情中更多的是麻木、失望和悲愤,而不是悲痛。
虽然察觉到李冰雁的异样,但文丹溪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的人。她喜欢细心的观察众人只是她的职业习惯而已。李冰雁也察觉到了文丹溪探究的目光,她掩饰的笑笑,低头翻着药材。文丹溪也回之一笑,说道:“我去泡茶。”文丹溪刚要抬步,忽听得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为首的正是村前头的李老汉和他老伴。
两位老人拼了老命的向这连跑,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喊道:“快跑!躲起来——马匪来了!”李老汉这一声叫喊,宛如平地一声雷,把众人震得愣在当地。
李冰雁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声音尖利的叫道:“别愣着了,快去后山藏起来。女人都跟我来!”说着,她一把拉着文丹溪拔腿就跑,文丹溪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又去把雪松雪贞拽上,和李冰雁一起喊旁边的妇女赶紧躲起来。
这时,人们也纷纷从呆若木鸡的状态中惊醒过来,现场顿时乱成一团,有的惦记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有的想着自己家的东西和牲口。
李冰雁跑了一阵回头看还有几个妇人没有跟上来,而是往家跑,她不由得顿足道:“快跑!否则落入马匪手中就完了!”但人们乱成一团,哪有人听她的。文丹溪喘着粗气说道:“别管了,我们先跑吧。”钱财牲口算什么,只有人命才最重要。
李冰雁的脚力很好,跑了好一阵也不显疲惫,文丹溪就不行了,再加上还拖上两个孩子,越发跑不快。文丹溪侧耳一听,村子里时不时传来妇人孩子凄惨的喊叫声和马匹的嘶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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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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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01 PM
第八章 求救
文丹溪听得心惊肉跳,她以前一直生活在和平年代,何曾经过这等场面!但她现在也只能逃命,旁的无能为力。
两人各牵着一个孩子,也顾不上理会荆棘灌刺,只想着赶快跑到树林深处。但她们没想到的是很多牲畜也被主人驱赶往这里跑,一时间树林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文丹溪一看不禁暗叫不好,这样下去,马匪迟早要追来。因为现在是初夏,去年的粮食早已消耗殆尽,村民家中并没多少值钱的东西,这些牲畜就是大件了,马匪是为劫财而来,说不定会闻声追来。
“姐姐,我们换个方向跑。”李冰雁也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两人赶紧掉头朝东南方向跑去。那边有一条河,有的地方并不深,文丹溪想着反正自己会游水,如果她们渡过河就安全多了。
不过,她们还是慢了一步,四人刚到河边,就听见身后马嘶人沸,文丹溪一回头,不同得大惊失色。她们的身后,竟来了十几个彪形大汉。李冰雁也是面无人色,雪贞更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雪松死死攥着李冰雁的手,极力强忍着不哭。
那十几个贼寇一见竟有两个年轻女子,不由得兴奋得嗷嗷大叫起来。骑马的也连忙滚下马来,和其他人一起组成一个半圆包围圈来,一个个脸上带着□朝两人步步紧逼。
文丹溪警惕而愤怒的看着这帮人,若是落在他们手里,她们就完了。她侧侧头看着身后的河水,若是她一个人,她就跳进河里逃走。可是,她的身边还有三个人!
文丹溪心电念转,强作镇定的对来人大声喊道:“几位好汉,我们清溪村已经归了破虏军陈将军管辖,你们同是绿林道中人,还请高抬贵手!”
那为首的一个大汉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娘子好有意思,我从不曾听说有这事。你也休想拿破虏军来吓唬大爷。”
他身后的喽啰们一齐起哄道:“唉呀,老大,这两个小娘子细皮嫰肉的,摸起来一定舒坦……”
“哈哈……”李冰雁挨着文丹溪,不由得簌簌发抖,她的目光绝望而愤恨的看着渐渐逼近的贼人。突然,她侧头悄声问文丹溪:“你会游水吗?”文丹溪连忙点头。
李冰雁咬牙道:“好,你快去逃,去找破虏军,两个孩子没事的。”说着,她有意识的拉着文丹溪不断后退,一直退到河沿上。
喽啰们嬉皮笑脸的喊道:“哎哟喂,两个小娘子,你们可别想不开,河水凉哦,我们大王会好好疼你们的!”
两人已经退无可退,李冰雁低头对两个孩子说道:“松儿,你是个小男子汉,一会儿带着妹妹跑开千万不要回头,去搬救兵救姑姑,好吗?”雪松迟疑着了一下,看看文丹溪,咬着唇重重的点点头。李冰雁说完便和文丹溪一起把两个孩子推出去。
那些人见是两个五六岁的孩子,也没放在心上。
李冰雁怕文丹溪犹豫,她猝不及防的用尽全身力气撞向文丹溪,文丹溪身子一个趔趄,脚步一滑,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众喽啰吃了一惊,不少人涌向河边,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下去捉人。
李冰雁大声喊道:“妹妹,快去。我等着你!全村的父老乡亲都在等着你。”文丹溪心中五味杂陈,她迅速思量了一番,她虽然不忍心丢下李冰雁一个人,但就算她跟过去,也改变不了大局,唯今之计只能快速游过岸去,找陈信来帮忙,这样还有一线生机。想到这里,她奋力向对岸游去。
那几个喽啰们本想下水,但此时是四月天气,河水尚冷,而且,他们还有很多东西要搬运,也不想为一个女人费神,稍一犹豫,便拖着李冰雁上马,其他人则钻入林中去赶牲口,准备和村中的兄弟们汇合后好回山寨。
文丹溪已经游至过半,她看着李冰雁已经被拖上马,不禁心如刀绞一般,她浮出水面,声嘶力竭的喊道:“姐姐,鞋、鞋——把我的鞋和荷包丢下来还我!”岸上的人听到文丹溪都这时候还不忘了要鞋和荷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女人就是女人,都这时候了,净还想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李冰雁初时也有些不解,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文丹溪的深意。她也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拼命的哭喊挣扎,反而有一种麻木的认命样。贼寇拖着李冰雁继续去搜寻女人和牲口。
文丹溪拼尽全力游上岸去,这具身体太差了,若是前世的她,游几个来回都没问题。
此时的河水仍然很凉,她一上岸便不由得打起啰嗦来,全身**的滴着水,两腿如灌了铅一样沉重。她咬着牙往前跑去,眼下这种时候不能耽搁一分一秒,她就算爬着也要赶过去。
也不知跑了多远,忽地听见不远处有得得的马蹄声,文丹溪此时已如惊弓之鸟,她怕又是马匪,连忙躲到一旁的灌木丛中,小心窥视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路过。她刚藏好,几十匹马便像一阵风似的掠过来。文丹溪定睛观看,为首的一人正是陈信。她的心像是要跳出来,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激动过。她顾不上多想,猛地从灌木丛中跑出来,大声喊道:“陈将军,救命!”
此时马队已经冲了过去,只有最后一匹还没来得及冲过。那马的主人,一见半道上突然窜出个人,吓得急忙拉住缰绳,蹙着眉头责备道:“我说这位姑娘,你怎么突然跑出来,马儿踩到你了怎么办?”
文丹溪抬眼一看,这人头戴方巾,身穿青衫,一副书生模样。
她不管对方,继续冲着前面的队伍大声喊道:“洪大胡子,刀疤脸,我是文丹溪!救救我!”
其实,她喊第一声时,陈信就听到了,他此时已经掉过马头,接着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也跟了过来。众人均是一脸惊诧的看着浑身湿透的文丹溪。
刀疤脸第一个出声问道:“文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文丹溪还没来及得开口,就觉眼前忽地一暗,一件浸着男人浓重汗味的外裳将她当头罩住。文丹溪伸手刚要拿开衣服,就听得头顶一个清润的声音说道:“咳咳,我说姑娘,这是我们将军的一片心意,你就穿上吧。”文丹溪低头一看,她身上的衣服本就单薄,一经水浸,全身曲线若隐若现。看到这里,她也只好飞快套上衣裳,稍稍喘了口气,便将马匪路过清溪村的事情讲了。
然后她一脸崇敬的仰脸看着陈信说道:“村中百姓都说陈将军是个重情重义,见义勇为的人,所以特地让我来求将军,救乡民于水火之中,我们全村人定能结草衔环,倾力报答将军。”说完,她一脸期待的看着陈信,只盼他能点头答应。
陈信的目光闪了闪,脸上的神情让人琢磨不透,文丹溪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那天,她就不得罪他,说不定这时又了多一层胜算。
陈信突然轻飘飘的抛下一句:“全村那么多男子不来求我,偏派你来,怕是你自己的主意吧。”
文丹溪哑然,低头一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乡亲们知道我医过将军的结拜兄弟,故此托我来,还请将军发发慈悲,救救清溪村的村民。”
这时洪大胡子已经忍不住了,他高声说道:“大哥,我们快去吧,再耽搁一会儿,那些妇人恐怕就……”
刀疤脸也附和道:“是啊,大哥我们快去吧,这些马匪敢在我们眼皮底下做案,想是活腻了!”
不管众人怎么吵嚷,陈信仍然静若湖水,他那一双深邃的蓝眸静静打量着文丹溪似在细细考量着什么,文丹溪虽然心头起火,焦急万分,但眼下也没办法,只得强作淡定。她看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直打鼓,心中忖道,戴高帽和恳求都不行,那就激将吧。
想到这里,她一咬牙,再抬脸时,眼中的恳求已经消逝不见,此时却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悲愤,她脆声说道:“我也知道贼人势大,寻常人等不敢招惹。丹溪仗着和陈将军有一点交情,所以才拼死涉水前来求救。却没有站在将军的立场考虑,将军惜命惜卒无可厚非,我也不敢强求,既如此,我自去别地求救,听说,离此处不远的郑将军也素有威名。”关那于那个郑子朋,她只是说人说过,连他驻军之地也不知晓,但此时,她只能拉块驴皮做大旗。说完,文丹溪作势欲走。临走时,还不忘朝陈信等人再投去一个失望至极的眼神,意思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见死不救,太让人失望了。文丹溪是在跟自己打赌,她不信这些终日刀尖舔血的男人没有血性!她不信这些人会让竞争对手去得这个救人的贤名。
听了这话,洪大胡子终于忍不住了,他朝陈信拱拱手道:“大哥,你们先忙吧。文大夫对四弟救命之恩,我不能见死不救。我,一人前去。”
刀疤脸看了看陈信,也说道:“我陪老三去。”
陈信面沉似水,扫了两人几眼,冷声道:“你们倒是积极,我说过不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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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03 PM
第九章 共骑
文丹溪一听这话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自动收住脚步,用既感激又有些惭愧的语气说道:“谢谢陈将军,原来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知,那青衫书生却轻轻接道:“文姑娘是以女人之心度男人之腹。”文丹溪忍不住转头打量了此人一眼,也不知他是什么身份,她上次去军营时并未见过这人。
那人见文丹溪眼中有疑惑,自动前来介绍道:“敝姓秦,单名元。是破虏军的军师,排行二。”
文丹溪忙拱手施礼,她的目光又看向了陈信,她此时是心急如焚,恨不得飞过河对岸去。但看这些人却不急不慌,非常时刻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她上前几步向洪大胡子伸出手,说道:“村里的妇人已被贼人掳去,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对岸林子里方岔道极多,我想和你们一起去追逐贼人。”洪大胡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要知道在大粱朝,即便是夫妻也很少公然共骑一马的,若真是这样,她的名声就完了!他看着文丹溪伸出的手,迟疑不决。
文丹溪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她垂下头一脸忧伤无奈的说道:“非常时期,顾不得那么多了,若是再晚一刻,冰雁姐姐她们就……她当时把逃跑的机会让给了我,若是出了事,我也不能独活了……” 洪大胡子闻言脸色一凝,他犹豫了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非常时候不该顾忌这等小节,拉她上来吧,大不了最后他……
洪大胡子刚要开口答应,恰在这时,秦元又开口了:“文姑娘,洪老弟身躯太重,两人共骑怕马会禁不住,不如……”他的话音未落,文丹溪的手已经被另一人抓住,下一刻,她的身子便被提了起来。文丹溪惊诧的看着陈信,他不语不语,把她安置在自己前方,尔后声音冷冽的说道:“我的马最禁重!”洪大胡子愣怔片刻,目光闪烁了几下,心中有一种说出来的感觉,他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掩饰性的急忙催马前进。秦元仍在最后,他的眉毛耸了耸,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表情变化莫测。
文丹溪规规矩矩的坐在陈信前面,虽然两人都竭力保持着距离,但马背上的空间毕竟有限,在不断的颠簸中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的撞到一处。男人特有的气息时不时萦绕着她。文丹溪尽力端着姿态,假装无知无觉。对周围时不时射来的目光也视而不见。她只想着尽快找到李冰雁她们。
马队在水稍浅处涉水过河,一到对岸,陈信便吩咐一个随从道:“你带三个人去通知营里的兄弟,分成三队,两队分别在大青山和小青山的山道上埋伏,一见贼寇当下诛杀,另一队到清溪村听命,今日剿匪!”随从领命而去。接着陈信又派了两人去村中查问情况,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十几人去追赶贼寇。
文丹溪手中紧拽着缰绳的前端,一路低头仔细查看着地面,
果然不远处的地上一只绣花鞋,文丹溪兴奋的叫道:“往这儿!这是冰雁留下来标志!”陈信也没多问,按着她手指的方向驰去。
“再往这儿!”就这样约摸行了十来里路,地上再没有鞋子和荷包之类的东西了。而林中岔道又极多,文丹溪一时无所适从。陈信也不吭声,他放慢速度,细细查看着林中的情形,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一番。
“停!”陈信突然吩咐道,众人不知何故,但也都乖乖的停了下来。
只听他接着吩咐道:“全体下马,留下两人看马,其余的跟上!”众人答应一声,纷纷滚鞍下马,再顺手将马拴在树上。文丹溪也准备下来,陈信看了看她,长臂一伸将她捞了下来,说道:“你跟军师在这儿看马。”说完,大手一挥,众人拽下腰间的大刀,气势汹汹的跟了上去。文丹溪刚要抬步跟上,秦元嘘了一声指指林中:“贼人就在前方,别去添乱,静等消息就好。”
文丹溪只好留了下来,她心里像只一百只老鼠在挠似的,焦灼忐忑之极。但愿李冰雁她们没事,这可是在古代,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她们可真是死路一条了。
秦元气定神闲的看了她几眼,清声说道:“你大可不必担心,你的姐妹不会有事的。你完全不知道马匪们的规矩,他们抢的女人和钱财要运回寨子按功劳大小分赃的。况且,这里离雁鸣山很近,他们也不敢多做停留。所以只要人还在路上一般是不会有事的。”文丹溪看了看此人,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虽没有全信,但心中不觉安定了许多。
两人静静等着,马儿们低下头不声不响的吃草。天地间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文丹溪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将军是怎么得知贼人就在附近的。”
秦元望了望天,慢悠悠的说道:“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因为……”文丹溪坚起耳朵认真聆听。
谁知秦元说到一半,突然话锋一转:“这个,你还是问他本人吧,我也不清楚。”
文丹溪:“……”
“你是新来的?”
秦元摇头:“早来了。”
文丹溪道:“上次去时没见过你。”
“我回乡探亲了。”
一番话问下来,文丹溪也套出了不少信息,还有一些是秦元是免费赠送的。比如说陈信的个人状况等等。
“我们五个人的排行不是按年龄,而是按本事排的。所以我大哥年纪最轻但本事却最大,其次是我。”
文丹溪打量了一下秦元的身板,好奇的问道:“你们是按武的还是文的?”
秦元轻轻一笑:“他们四个是按武的,轮到我时就按文的。”
“……嗯,我大哥今年二十六岁,河间人,看上去喜怒无常,但细穷起来也有迹可寻。为人重义气,不喜女色。”
文丹溪转过脸假装看着马说道:“我没问你这些。”
秦元笑得一脸促狭:“我知道,是我自己想告诉你的。”
文丹溪为了打发时间,便去拔些青草,给马儿加料。
秦元又慢条斯理的说道:“方才,小弟我掐指一算,文姑娘正好能克住我大哥。”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道:“我也掐指一算,你这人肯定最奸猾。”说罢,任凭对方再说什么她也不理睬。
又过了一会儿,忽听得树林前方,马叫人喊,似有不少人往这边来。
秦元轻松的说道:“大哥回来了。”
正在文丹溪疑惑的瞬间,就见陈信带头牵着一匹马回来,他的衣服已经裂开,露出大片精壮的胸膛,衣服上沾满了片片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他身后的刀疤脸和洪大胡子也是类似状况。文丹溪急忙跑上去,正要开口询问,就听得一个女声惊喜的叫道:“丹溪妹子!”文丹溪听出是李冰雁的声音,不禁欣喜若狂,她一边应着一边往马队后面跑去。
李冰雁也是同样的表情,两人紧紧握着手,互相看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紧接着也有村中的妇人唤她。文丹溪拉着李冰雁上前问话,这些妇人又是哭又是笑的,一个个仍然心有余悸。众人得知是文丹溪搬来的救兵后,都对她感激不尽。
文丹溪看李冰雁已经安然无恙,不由得又担忧起雪松和雪贞来。她和李冰雁一起上前对着陈信说道:“陈将军,谢谢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想去寻找两个孩子。”
陈信眉头微蹙,抬抬眼皮,转身对着洪大胡子吩咐道:“你们去找人!”
“谢谢将军。”文丹溪连忙称谢,她正要抬步跟上,谁知陈信又说道:“林子里还有漏网之鱼,最好不要乱跑。”
文丹溪不由得顿了一下,但她还是不放心,就算有也没事,毕竟有这么多人。她还是亲自跟去找,谁知陈信却霍然起身,沉声吩咐道:“准备回山造饭。”
众人不由得一愣,被这个命令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秦元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调提醒文丹溪:“你刚刚还说要倾力报答,如今却连饭都不想管吗?至于孩子,马匪都能找到,孩子能找不到吗?你们的脚力能有这些汉子快吗?”文丹溪和李冰雁这才恍然大悟。只是,这人的脑回路怎么就么诡异呢。
文丹溪很识时务的转了回去,走到陈信面前,说道:“感谢将军和各位将士的大恩大德,还请往村中歇息片刻,让我们备些粗茶淡饭犒劳众位。”
陈信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这话说晚了!非得让人提醒了才说!
文丹溪只好耐心解释道:“我这是关心则乱,还望将军见谅。”陈信脸色稍霁,挥挥手说道:“走吧。”
文丹溪领着众位妇人往村中走去,一进村便看到不少人乡亲在村口悬悬而望。大多数是老人和孩子,男子们有不少被打伤了。亲人见面,不免又抱头痛哭一场。这些人看着妇人们均是完好无缺的回来,也都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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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04 PM
第十章 宴席
随后,陈信也带领着队伍跟着进村。村民们一个个扶老携幼,跪地谢恩。这时,前去伏击其他马匪的士兵也纷纷赶回。另外被赶到林子里的牲口和孩子也被找了回来。村民们更是惊喜交加,感恩戴德不提。文丹溪和李冰雁也激动的抱着雪松和雪贞亲个不住。
两个孩子鞋子和衣服都被荆棘挂破,身上脸上俱是伤痕。文丹溪连忙带着两人回去换衣服,四人一进院门,就发现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衣裳药材扔的满地都是。好在家里没什么值钱的,银子和粮食都被文丹溪藏在了地窖里,除了厨房里一篮馍馍和半袋米没了其他并没损失。
其他村民各有损失,还好人都在。文丹溪收拢了药材,让李冰雁帮着给那些伤者上了药,其他以后再说。眼下还要招待这一帮救命恩人。
胡里正闻讯也带着一帮人过来感谢破虏军的救命之恩。胡里正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低头哈腰的跟陈信说话,陈信漫不经心的听着也没怎么搭话。
“将军,请移步到小民家中闲坐片刻。”
“不用了,我们将军就地歇息一会就好。”贺黑子代陈信答道。
“将军,这……”胡里正抓耳挠腮,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说。
文丹溪走过说道:“李叔,您不必忙了。陈将军一向和将士们同食同宿,我看干脆就着我家门前的几个大灶做些简单饭菜即可。”胡里正干笑向声,他看向文丹溪一脸平静,不由得暗暗诧异这女娃的胆子。她这么说,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连忙说道:“好好,就这么办。我去让乡亲们送些吃的过来。”他的话音一落,陈信不由得皱皱眉头,贺黑子忙说道:“胡里正,不用了,我们的军规是不占老百姓的便宜,你们也挺不容易的。我们自带的有干粮,马上就到。”胡里正听罢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心中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本来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村民们能不挨饿就不错了,再经这马匪一抢,哪还有余粮拿出来。
胡里正喜滋滋的带着一帮人去众乡亲家里借桌凳和碗筷不提。又隔了一会儿,就听见士兵们高声欢呼起来:“哎,回来了回来了!”
众人一齐看去,果然是破虏军的其他将士回来了,这次真是满载而归。马背上,士兵的身上背的全是东西。
原来,这些马匪都是有备而来,他们分成十几个小队,挨村抢劫女人和财物,抢完就暂放在大青山的一个山洞里,派兵看守。待到各队抢完,再兵合一处,运回老巢,再按功劳分赃。而破虏军的探子早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正准备黑吃黑。毕竟他们虽有番号,却没有兵饷,自然只能靠干老本行来维持生计。陈信出来也是要查这事,正好半途碰到文丹溪。
破虏军在大青山和小青山伏击完贼寇后,当场把那些抢来的女人发了路费放了,贼寇抢来的东西却带了回来了。
东西一运回来,文丹溪和李冰雁便迅速组织村中妇人开始造饭。这些士兵又帮忙赶造了几个大灶,做饭的也分为两队,文丹溪和几个厨艺稍高的妇人负责给陈信弟兄们开小灶,其他人则去负责众士兵的伙食。
陈信此时正坐在文家门前打谷场的大柳树下,闭目养神。贺黑子和秦元则在旁边陪着。
秦元打量了一眼文家的房子,自言自语道:“这院墙怎么只垒了个半截?”
贺黑子接道:“估计是垒到一半马匪来了。”
陈信一挥手吩咐道:“去,让人给垒上。”
贺黑子“哦”了一声,拍拍屁股前去吩咐士兵干活。
秦元半眯着眼打量着不远处正在忙碌的文丹溪和李冰雁,出声赞道:“这个文姑娘,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厨艺高超,遇事沉着冷静,真是高出众女之上。”陈信浓密的睫毛略动了动,没搭话。
秦元也不觉尴尬,摸摸光溜溜的下巴继续说道:“如今的世道越来越乱了,说起来易州地面的土匪们比起别地还算可以,至少没赶尽杀绝,我回来时路过的平州青州,那些遭遇匪祸的村子真是让人不忍目睹,男子和孩子一律杀光,女人当场糟蹋,稍有反抗便虐杀之……”
陈信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缝,半晌,冷哼一声:“若落到破虏军手中,把头目凌迟。”
秦元先是抛砖再引玉,说道:“大哥,我看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二弟我心忧啊。”陈信双眼突然睁开,他盯着秦元看了一会儿,说道:“二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二弟心中还存有忠君报国的想法,想让弟兄们去投诚朝廷不成?”
秦元苦笑了一下,自嘲的说道:“大哥又不是不知我的过去,经此一事后,我若是还想着忠于这样的君,我真是长了猪脑子。”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秦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摇摇头:“我还没想透彻,今日不过是先给大哥提个头罢了。”
秦元和陈信在柳树下闲叙不提。文丹溪此时也在大灶前忙个不停。因为要准备的菜式很多,她指挥着其他妇人把肉、菜洗好切好,自己只负责来做。饶是如此也把她累得够呛。破虏军这次带来的各种东西很多,猪肉羊肉牛肉甚至腊肉,各种粮食都有。文丹溪没时间精做细做,只做了简单又量多的菜式,像大锅酸菜鱼,农家毛血旺,大盆香辣虾,当然葱爆肥肠,红烧肉是少不了的,上次在她家时,她就注意到,陈信和他的弟兄都喜欢吃这几个菜。
菜一下锅,香味开始弥漫开来,整个村子上空都飘着浓浓的肉香味儿,若不是陈信的凶名在那儿,那些馋小鬼们早围上来了。
秦元和陈信开始还一本正经的说话,说着说着两人的目光不由得向文丹溪那儿转悠。
“啊嚏,炝死我了。”秦元用鼻子吸着香气,自言自语道:“文姑娘用得是什么调料,这味道跟我以前吃的可不一样。”
陈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眉头仍微蹙着,像是思考什么难事……
文丹溪正忙碌着,李冰雁用手捣捣她,说道:“你看他们竟然在帮咱们盖院墙。”文丹溪扭头一看,竟是真的!因为人多,院墙垒得飞快。此时已有一人多高。文丹溪飞快的扫了一眼陈信,觉得此人也算是粗中有细,有情有义吧。她倒也没责怪对方最开始时的拿捏,毕竟她和他又没什么太深的交情。人家救是情份,不救她也说不出什么来。想了想,她打算再加几道菜:酱汁猪蹄、扒烧整猪头、酒风猪肝蒜味猪排、 东坡肉、蒜泥白肉等等,能做的做出来吧。因为调料不全,文丹溪只好用相近的材料代替。味道虽不如现代正宗,但比一般的菜也强上许多。
几个主菜刚出锅,一直徘徊在附近的刀疤脸早已忍不住了,涎着脸凑上来说道:“文姑娘,这盆太重,还是我来吧。”其他人也早机灵的拣了一张较大的桌子摆在陈信所在的大柳树下。
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帮着把菜端上来,文丹溪也端着小盆跟在后头。
洪大胡子对文丹溪咧嘴一笑道:“妹子你辛苦你了。”
文丹溪擦擦额上的汗水,笑道:“不辛苦,你们快去吃吧。”
这一幕恰好被陈信看到,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刀疤脸和洪大胡子都没注意到这些,倒是秦元,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文丹溪再端菜上桌时,陈信终于挤出了一句:“别再做了,大概够了。”
文丹溪把盘子放到他面前,说道:“本就不打算做了,这是最后一道。”
陈信:“……”
文丹溪让人把馒头和饼送上来后,便大大方方的说道:“你们慢用,若是不够再告诉我一声。”说完飘然离去,和其他妇人拼桌吃饭去了。
破虏军的其他士兵可没这么好命,他们吃的是其他妇人做的菜。虽然味道比起军营里猪食一样的饭菜要好上许多。但是跟将军那桌还是不一个档次啊。他们中的不少人时不时吸吸鼻子,吃不到闻闻还不行吗?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大老粗,根本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个个一边吃一边大声说笑。其他前来帮忙的村民也跟着分了饭菜,因为桌子不够,众人围成一个圈卷,就地一坐,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顿时,整个打谷场热闹得跟集市差不多。
陈信这桌上的也不例外。刀疤脸此时正在大讲特讲他英勇破敌的经过。
“却说那二龙山的老大,开始时吹得呜哇呜哇的,什么绿林第一好汉啦……结果,老子一上前,五个回合把他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陈信和往常一样不声不响,秦元偶或赞叹一声:“老五好样的!继续继续!”
“那是,我郭大河除了几个哥哥服过谁啊……”刀疤脸继续扒拉扒拉的开讲。洪大胡子看他唾沫横飞,不着痕迹的将盘子往里推了推,以免沾上不该沾的东西。
刀疤脸的目光无意中一扫,好家伙!刚刚还满满当当的饭菜此刻已下去了一半。他再一看,桌上的人,除了自己外都在埋头痛吃,连那个最斯文的秦元也不例外,抢菜的功夫越发长进。他也不吹了,赶紧吃饭才是正经。
酒足饭饱之后,刀疤脸十分惬意的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不雅的打了个隔,嘴里感叹道:“这么好吃的菜只可惜不能常吃。两厢一比,咱们山上的饭菜简直是猪食。”他这话一落,就被陈信瞪了一眼。
刀疤脸自觉失言,忙狗腿的转移话题,道:“大哥,你做为老大,得为弟兄着想是不?”
陈信许是吃饱了,此刻心情不错,慢悠悠的问道:“你说说怎么个着想法?”
刀疤脸的目光向不远处的妇人聚集处望望了,嘿嘿一笑,道:“大哥给我们娶个嫂子不就结了。山上一有女主管着,保准大变样儿。”他此话一出,众人是神态各异。
秦元脸上似笑非笑,一副看好戏的神态。洪大胡子则面色微沉,掩饰性的低了头不言语。
陈信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特别是看到洪大胡子的神色时,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快来。
他缓缓地说道:“娶也可以,可惜没有合适的人选。”
刀疤脸急忙说道:“怎么没有,那文——”谁知他的话没说完,就听洪大胡子喝道:“五弟,你又喝多了是不?不可拿人家姑娘家的名声开玩笑!”刀疤脸张了张嘴,不禁有些懊恼,他又没想到这些!他不好辩解,只好闭嘴不说。
陈信的目光闪烁,声音不禁有些发冷:“四弟什么时候变成了守规矩的夫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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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05 PM
第十一章 寻求庇护
洪大胡子垂下头,声音略显沉重的说道:“因为小弟家中有一个妹子……所以很清楚的知道,女子活得太难了,于我们只不过是几句玩笑话,但于她们却可能是灭顶之灾。稍有不慎,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众人听到这里,都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刀疤脸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了。这些落草为寇的人,谁个没有过不堪回首的过去?像洪大胡子当初就是因为妹妹就险些被地主老爷□,他一怒之下前去为妹报仇,不想却失手杀死地主从而官府追杀,最后逃上雁鸣山。此事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洪大胡子的妹妹虽仍是清白之身,但人们却以讹传讹,说她已经被地主老爷毁了清白云云,自幼定亲的夫家听信流言前来退婚,洪小妹一时没想开,便上吊自尽。洪家父母见儿子杳无音讯,女儿又上吊自尽,不由得急火攻心,相继病倒,又无钱医治,不久便双双去世。洪大胡子后来在雁鸣山站住脚根后便回家去接父母妹妹上山,谁知到家却只见到三座新坟……
这些往事,几个弟兄以前都知道。今日听洪大胡子又重新提起,不禁都有些愀然。陈信听完这些,脸上神色也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此,以后不准再提。”说完又给了刀疤脸一个警告的眼神。
刀疤脸垂头丧气嘟囔道:“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一直住在塞外,那里的民风跟这儿不一样。”
秦元趁机插话道:“知错就好。来来,大家都是兄弟,可别为了这些伤了和气。”说完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洪大胡子和陈信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我们哥几个也没久不曾这么相聚了。我希望咱们永远像以前那样。一直同甘共苦,不忘初衷。”你们可别因为一个没到手的女子伤了和气。
秦元的话,众人岂能不明白。洪大胡子微微一愣,他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良久以后,他流露出一副彻悟的神情。
再抬眼时,他的眼中已是一片清澈和明司,他坦坦荡荡的看向陈信,站起身来,深有触动的说道:“大哥,我来敬你一杯,其实大哥误会了我,文姑娘跟我那妹子有些像,都是看着柔柔弱弱的。一点也不像个农家姑娘……”洪大胡子说到这里,语气哽咽,眼中隐有泪光闪出,若不是自家妹子生得好,又怎会有这样的遭遇,还不如粗笨的好。
陈信此时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他也站起身来端过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就这一次,以后……再不会有了。来,干了这杯!”
秦元见一片乌云散开了,心中也畅快起来,脸上挂着笑意,兄弟几个就着残席接着畅饮起来。
刀疤脸趁机插科打诨,他表情夸张的摸摸肚子叹道:“唉,菜都没了。”众人哄笑不已。
这厢,破虏军的士兵们正帮着村民们把桌椅碗筷还给各家。而文家的院墙已经拉起来了,文丹溪看了一眼,目测有三人多高。她心中窃笑,这次某人应该不会轻易翻过来了吧。
文丹溪正在沉思,胡里正带着村中几个较有威信的老人走了过来,脸上堆着笑跟她打招呼。
“里正。”文丹溪被这陈势弄得有些意外,连忙叫了一声。
胡里正忙说道:“叫我胡叔就行。”文丹溪叫了一声胡叔又问他所为何事。
胡里正略沉吟了一下,说道:“丹溪,你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读过书的人,我们几个今日想向你讨个主意。”
文丹溪微微一愣,连忙停下手中的活,问道:“胡叔您说吧,我看看是什么事。能帮的定会尽力而为。”
胡里正轻叹一声,一脸凝重的说道:“你看今日这事,唉……幸亏陈将军来得及时,不然就完了。粮食牲口倒是其次,人若是被虏进去,得毁了多少个家啊,你说谁家没有妻女啊,这可恶的马匪……”文丹溪闻言也一脸沉重,一旁的妇人听了也个个脸色惨白。
“那你们可是想出了什么法子?”
胡里正捋着几绺狗油胡,郑重的说道:“眼下村里没什么油水他们还来抢,若是麦收秋收时,那不抢得更厉害了。所以我们几人商量了一下,你看咱们村能不能纳入陈将军管辖之下?”文丹溪把这些话在心中过了一遍,思索半晌,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是也不能次次让人家帮忙,一次两次还说得下去,多了就不好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若要破虏军长期的心甘情愿的保护清溪村。那就只能把两者的利益紧紧绑在一起。
如此想了一会儿,文丹溪心中已有了方案。
她笑着赞道:“胡叔想得真是长远。”
胡里正讪讪一笑,道:“你觉着妥当就好,不过,你看,我们几个一把年纪了,口拙舌笨的,我听你婶子说了,那陈将军的几个兄弟都喜欢吃你做的菜……”他的意思自然是由文丹溪出头说项。
文丹溪忙谦虚的低头说道:“哪里,他们不过是给个面子罢了。不过,胡叔既然这么说了,我也不能推脱,虽说我是一个女子,但也是村中的一份子,胡叔用得着,自然该领命前去。只是……”说到这里,她面露难色。
胡里正看她这副神情,不由得心中一紧,只好说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答应。”
文丹溪灿然一笑道:“胡叔误会了,这个要求并非为我个人的,而是我觉得咱们光提要求不大妥当。众位请想,我们和陈将军能有多大的交情,一次两次还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呢?”
胡里正忙说道:“这个我们早已想好,每回决不会让他们白忙活的。”接着他补充了一些关于给破虏军送礼的事情。
文丹溪听了摇摇头:“还是不太妥当。这点东西,说实话,对方不见得看上眼。”
胡里正和几个老者一起皱着眉头,他们没办法,清溪村本就才几十户人家。家家仅堪温饱,多余的实在拿不出来。
文丹溪这时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接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去和陈将军说,要他派兵保护我们,而村里的收成上缴两成。”
“这……”胡里正等人皱眉思索。
文丹溪接着说道:“但是清溪村毕竟太小,没多少油水可捞,我们还可以去通知下河村,溪头村等几个较大些的村子,劝说他们跟我们一起加入破虏军。另外还可以从各庄抽出一些壮丁,组成民团,闲时操练,忙时种地。在各村头挂口大钟,再组织一个巡逻队,不分昼夜轮流当值,一有异况立即撞钟示警。孩子和妇人赶紧躲藏,男人们则去抵挡,再派人去通知破虏军。”文丹溪说得条条是道,句句在理。胡里正等人听完,不由得暗自赞叹,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
接着,众人又你一言我一句的商量补充着一些细节,最后敲定了一个方案。由文丹溪前去向陈信说明。
众人商量完毕,胡里正一看天色将黑,不由得懊恼的拍拍脑袋说道:“唉呀,都怪我,早想出来就好了,我们快去吧,这天马上就黑了,陈将军说不定快要走了呢。”
文丹溪安抚了一下众人,忙喊过一个小兵说道:“你去告诉陈将军,就说我一会儿去送夜宵。”那小兵一愣,这刚吃过饭才多久,又要吃夜宵了。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兵有没有份。
小兵心里虽然疑惑,还是痛快的答应了一声,前去报信。
陈信听过信后,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似乎想通了点什么,他等着看她耍什么把戏!
文丹溪也戴上围裙继续做饭,晚饭是大鱼大肉,夜宵可不能这么吃了,最好吃得清谈些,独特些。最好让他多吃多些,这样,体内的血液会跑到胃里帮助消化,大脑一缺氧自然会迟钝起来,说不定一下子就答应她的要求了。这个自然是有科学根据的,据说有人有聪明的谈判方会热情的劝对方多吃。文丹溪这么想着,便让人去剁肉馅活面擀面皮,自己则负责来包。包个饺子,再做个肉片木耳汤,搭配个几个爽口的小菜就行了。文丹溪一边忙活一边整理着思路。
由于人多,而且做的量不大,所以不大一会儿,饺子便包好了。香喷喷的肉片汤也新鲜出锅。
文丹溪带着人端着饺子进来的时,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射过来。秦元的眼中有一丝困惑,其他人则有一丝兴奋和期待。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他们想看看,这个女子究竟想对大哥做什么!
文丹溪视若无睹,走上前将饺子摆上桌热情招呼道:“来,你们尝尝好吃不。”
她的话音一落,刀疤脸就迫不及待的夹起一个饺子扔进嘴里,谁知这饺子刚出锅,烫得他嗷嗷直叫,众人不由得大笑起来。陈信的嘴角也逸起了一丝笑意。他飞快的扫了文丹溪一眼,见她破天荒的没有上了菜就离去,而是静立一旁,似乎在等着什么。
他做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饺子,吃一口回味好久。文丹溪终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心中有两头草泥马在奔腾,平常吃饭时,他的速度那么快。怎么这个时候偏偏这么斯文?陈信似乎故意跟她做对,他好容易吃完了饺子,喝起肉片汤时,速度更慢,像个大姑娘似的,一小勺一小勺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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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谈判
文丹溪现在是万分的后悔,她不应该把饺子分开装盘,若是摆在一起,看他还吃得这么斯文!早被人抢光了。文丹溪在心里后悔不迭。陈信磨蹭了好一会儿终于吃完了。文丹溪强忍着不耐,上前一步。声音沉静的说道:“将军……”
陈信端起水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顾左右而言他:“这儿好像有蚊虫飞来了。二弟,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元的眼睛眨了眨,一本正经的答道:“嗯,大哥说的是,该回去了。”他嘴里虽这么说,身子却根本不动。
文丹溪只好说道:“刚吃了饭就行路,对身子不好,各位还是随我进去吧。”
陈信还没来得回答,秦元假意客气道:“这怎么行,还是回去吧。”
“那就请将军移步到隔壁空房坐坐。”陈信也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这才起身跟着文丹溪去隔壁的空屋子坐下。外面的胡里正等人早得了消息,让人赶紧去打扫屋子,沏茶倒水。
陈信一坐下,文丹溪生怕他再折腾人,赶紧简洁明了的把刚才商量的对策一口气说完。然后态度恭敬的垂首站在一旁静候。她已经决定了,先恳求,不行,再摆道理;还不行,就用激将法;再不行,那就另想办法吧。
陈信听完这些,沉吟不语,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似在考虑这个提议的可行性。秦元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着,眉毛时不时耸动一下。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听完是眼睛贼亮贼亮的,满眼期待的看着陈信,不知道的还以为求人的是他们呢。
许久,陈信才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恕我不能答应。破虏军兵微将寡,怕庇护不了贵村。”
文丹溪听到这个倒也不急,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正因为兵微将寡,将军才更应该答应清溪村村民的请求。此事若成,与将军有三个益处:一是有了破虏军有了稳定的粮草供应——当然,凭将军的本领,军粮自然不愁。但前者却更加稳定。”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靠抢,每次都能抢着吗?
“二是将军亦会有更多更好的兵员,那些民团平时可用来剿匪卫村,一到战时便可直接拉上战场。三则是,于将军的名声也有利……”
文丹溪的话没说完,就见陈信突然把脸一拉,脸带薄怒的问道:“文姑娘的意思是本人的名声很不好吗?”
文丹溪盯着陈信的脸看了片刻,一时也看不出他是真怒假怒。不过,她却一点不怕。她不怕不代表别人不怕。那胡里正虽说不敢凑到陈信跟前,可也在不远处看着,此时一看文丹溪惹怒了陈信,心中不禁又怕又悔,但他又插不上话。
刀疤脸和洪大胡子对视一眼,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替文丹溪求情,却被秦元用眼神制止住了。两人只好把回咽回去。
文丹溪不慌不忙的说道:“我不是说将军的名声不好。而是说,将军的实际为人与外在的名声不符。”
“哦?”
“民间传闻将军是天界恶煞托生,生有三头六臂,目射金光。杀人不眨眼,吃肉不吐骨头。”
“嗯,实际上呢?”
“实际却不是这样——”
“怎样?”陈信追问道,语气中竟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急切。文丹溪也故意玩起了把戏:“实际就是这样,将军难道还不了解自己吗?”
陈信:“……”
文丹溪咬了咬牙,又多加了几个诱人的条件:“将军若是答应这个请求,丹溪代表村民再加上两个条件。”
“嗯。”
“一是清溪村民愿意接受破虏军合理的正当的差遣,二是丹溪会尽量帮助破虏军的大部分将士……介、哦,是说亲。”
文丹溪的前一个附加条件还不怎么样,后一个一提出来,屋内屋外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陈信严令破虏军不准□妇女,不得抢女人上山,即便是别的贼寇抢的,也得根据妇人的意愿决定去留。结果,这么长时间来就有几个中年妇人愿意留下来……
于是军中大多数人都是剥光了的麻杆——光棍一条。现在有人竟然拍胸脯保证会给军中大多数人说亲,这怎能不让人兴奋激动!此时,不管陈信如何决定,刀疤脸和贺黑子等人,心中决定,这个大嫂他们认定了!
陈信的眼中快速闪过一丝笑意,不过,他很快又恢复正常,抓住文丹溪话中的漏洞问道:“为什么不是全部而是大部分?”
文丹溪不咸不淡的答道:“所谓说亲,必定是男女双方自愿,如果有的人性子太孤介不正常而没人愿意嫁的话,总不能强逼吧。”
陈信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我破虏军的将士虽然人粗了点,俗了点。但都是正常人。”
文丹溪:“真金还需火炼,好男人还需检验,自己夸的不算。”
众男人一起惊愕:“……”
大家一起沉默着,最后还是刀疤脸率先打破了沉闷:“那啥,文大夫,你看俺咋样?能说到媳妇不?”
文丹溪认真答道:“应该可以。”
“俺呢?”
“还有俺!”
……
屋内屋外乱成一团。
秦元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强忍着笑意。陈信脸上是喜怒莫辩。
文丹溪趁势说道:“将军民意不可违,不如让大伙自行决定吧。”
秦元脸上挂着笑意问道:“依文姑娘看,怎么办才好?”
文丹溪看了看陈信,一本正经的问道:“平常你们遇到此类事情怎么做?”
“举手表态。”
“好,按老规矩来,同意的举手,不同意的举双脚!”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众人突然哄的一声笑起来。
文丹溪说完一句,福了一福,告辞转身离去。
秦元一副意有未尽的神态。刀疤脸和贺黑子一看文丹溪要走,连忙说道:“文大夫,你别走啊,俺大哥还没表态呢。”
文丹溪头也不回的答道:“他默认了,因为他没举双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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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07 PM
第十三章商量
文丹溪走出屋外,李冰雁和胡里正等人正焦急忐忑的等着她。
“怎样?”
“成了。”
“太好了!”几个人有节制的欢呼着。胡里正又进去说了一大通感谢敬仰之类的套话,陈信漫不经心的听着。
秦元侧头看看天色,适时提醒道:“将军,我们这次真得走了。”
陈信只好吩咐队伍启程回山,因为还有很多东西天黑不方便运走,所以还留下了一部分士兵看守。众人看到这一帮士兵,心中越发安定。谁知道那些马匪有没有漏网之鱼,万一他们要是来报复村民怎么办。
乡亲们将陈信等人送出村口,纷纷回家拿来铺盖给这些士兵,谁知对方却拒绝了,说是缴获的东西中有这些。村民们越发觉得感念破虏军军纪严明。
文丹溪和李冰雁此时也拖着疲惫的身躯牵着两个叽叽喳喳的孩子回家。
文丹溪点了油灯,和李冰雁对面而坐。
“妹妹,今日真是难为你了。”李冰雁感叹的说道。
“姐姐哪里话,分明是你当时把逃跑的机会给了我,妹妹心中是感激不尽……”
“妹妹别说了,其实我……我已经无所谓了……”李冰雁说到这句话时,眼中含着浓浓的悲怆还有一丝自暴自弃的漠然。
文丹溪握着她的手说道:“那好,我们就别客气来客气去了。”李冰雁默默点头。想了想,她又问道:“那个陈将军对妹妹……”
文丹溪淡然一笑:“不管他,我只装作不知就行。”李冰雁还想提醒她要注意,但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只好将话咽了回去。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熄灯睡觉。
次日一早,文家大门口便聚集了一群昨日被马匪打伤的村民。文丹溪和李冰雁两人匆匆扒过两口饭就开始忙碌。胡里正带着几个长者去附近村子游说去了。
“文大夫你可真厉害,在陈将军面前竟然一点不怕。’
文丹溪只好答道:“谁说我不怕,但一想到这样能让咱们村免遭马匪的祸害,我就硬着头皮上去了。”
“那也得有胆子才行,若换了我,头皮硬腿发软。”
“哈哈……”
虽然刚刚遭了抢,还受了伤,但这些人并没表现出萎靡不振的神情。
文丹溪看了看众人,又说道:“以后还得常跟这些人打交道,就怕到时有人又该说闲话了。”
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面相觑。是啊,昨晚他们只够高兴了,谁也没往别处想去。以后难免有人嚼舌根说闲话。
这时,有个妇人开口道:“文大夫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去。若不是你,咱们村指不定变成啥样。以后谁要说你的闲话,他就是忘恩负义的畜牲!”
“就是就是,若有人敢这样,我第一个不饶他!”众人议论纷纷,情绪汹汹。
文丹溪一脸感激的说道:“各位大位大嫂们既然这么说,我就彻底放心了。”众人又是一番劝慰赞扬。
文丹溪趁势说道:“我用的药草都是我哥哥留下的,这两日伤者太多,药草快用完了。我本想上山去采,无奈脚力有限,进不了深山。所以我在此请大家帮个忙。以后你们再进山打猎打柴的,碰到药草就顺便采来。我一一登记下来。以后你们的诊金就以药材抵账。以后我若手中宽裕些,就直接买下来。你们看这样可好?”
众人听完这些嗡的一下议论开来。有的连声叫好,有的说想采但不认识药草长什么样子。
文丹溪忙笑道:“这个不能,我把这些常用的药草都画下来,你们进山时带着。”众人忙不迭的应了。
临近中午时,刀疤脸和贺黑子竟然又来了。
此时文家大院里的病人也基本都回家去了。文丹溪看到两人倒有些意外,连忙招呼他们坐下。贺黑子指指他身后带来的两个扑实健壮的中年妇人,笑着说道;“文大夫,这两位是几个月前我们在易州救的,她们的丈夫和家人都被鞑子害了,眼下也没个寄居之处。在山上也多有不便,不如留下来给你们做个伴如何?”文丹溪闻言看了看这两个妇人,那两人脸色均是黑中带红,手脚粗壮,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村妇。两人脸上都带着腼腆的笑意,一起拿眼觑着文丹溪。
刀疤脸也嘿嘿一笑道:“文大夫你就收下吧,这两人很能干的。”文丹溪却有点犹豫,她家清贫,养活四个人都有些捉襟见肘,再加上两人就更不行了。
贺黑子突然了悟,连忙补充道:“你看我,都忘了,这两人的口粮自然有我们来出。”文丹溪一愣,这是哪门子道理,送给她用,口粮还要对方出?想到这里,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丝警惕,忙说道:“留在军中不行吗?雁鸣山不是很大吗?”
这时一个胖些的妇人上前弯了弯身,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山上都是爷们,我们留在那儿着实不便。虽说姑娘是大夫避讳比一般姑娘家少,但有我们两个老妈子帮着,也方便许多不是?姑娘不便做的事由我们去做,不方便赶的人都可由我们去赶。“文丹溪看了这个妇人一眼,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些道理。至于她刚才的怀疑……她暗暗一笑,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她怕什么!
想到这里,文丹溪假装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位婶子说得有道理,既如此,你们就留下吧。至于口粮的事就不用了,我家虽穷但也能勉强糊口。就是我家日子过得清苦些,还望你们不要嫌弃才好。”两人听了对视一笑,自是欢喜不尽。
那瘦些的妇人忙接道:“俺们都是穷苦人,怎能会嫌弃姑娘家。”
刀疤脸和贺黑子见文丹溪同意收人,自然也是满心欢喜。
文丹溪侧头又笑着对刀疤脸和贺黑子说道:“真是辛苦你们两位了,还特地跑这一趟。”
贺黑子忙说道:“也不是,还有别的事呢。”
“哦,胡里正出门了。不知你们还有什么事?”
刀疤脸忙答道:“他不在也没关系。我们是来给乡亲们把粮食的。”文丹溪闻言不由得一脸惊诧。
贺黑子忙解释道:“这是我们军师向将军提议的,他说清溪村既归了我们就得担起责任来,乡亲们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们破虏军先给村民发粮食熬过这段日子,等收了麦子还我们就是。”
文丹溪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意。这个秦元倒真有些脑子。
“那我们去发粮了。”
文丹溪心中高兴,嘴里客套道:“你们去吧,晌午就在我这儿吃吧。”
刀疤脸双眼放出亮光,声音响亮的答应道:“好咧好咧。”
两人告辞离去,一出了院门,就听见刀疤脸说道:“嘿嘿,文姑娘果然留我们吃饭了。下回再来办事,咱专门赶到饭点。”他的嗓门比一般人都大,文丹溪和李冰雁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不由得对视一笑,这个刀疤脸还真是又囧又二。
文丹溪继续整理药材,她又进去将文丹义房中所藏的医书搬出来,又拿出一些纸张开始画图。李冰雁在一旁帮忙。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见刀疤脸和贺黑子和那两人妇人一齐扛着东西进了来。
文丹溪连忙上前道:“这粮食借给乡亲们就好。我家还有,暂时不用借。”
刀疤脸道:“这不是借给你的,这是俺们的口粮,老让你家蹭饭怎么能行?”
贺黑子也接道:“是啊,赶明儿你说的什么村落大联盟一说成,俺们少不得要常来办事,常来你家吃饭,还不得吃穷了。”
文丹溪听到这里,便也不再推辞,她指挥着粮人将粮食放到仓库里。
然后便洗手去做饭,那个妇人也跟着进来帮忙,这两个,胖些的要李,瘦些的姓王,文丹溪一律以婶呼之。两人做惯粗活,力气很大。动作也利落。
刀疤脸和贺黑子闲着无事,便自觉到后院帮忙浇菜去了。
两人一边干活一边小声嘀咕。
刀疤脸捅捅贺黑子说道;“哎哎,你说文姑娘当咱们大嫂好不好?”那样以后,不但天天有好吃的,说不定还能娶上媳妇。
贺黑子不假思索的答道:“好。”这样以后,将军有了克星,他就不怕他发火了。
刀疤脸咧咧嘴,一脸忧愁的叹道:“可惜,大哥打仗有一手,对女人完全不在行。”
贺黑子听他抹黑将军,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他不在行,难道你在行?”
刀疤脸大眼一瞪:“谁说我不在行,想当初,我十几岁时那可是塞外有名的美男子,一张嘴唱歌儿,姑娘们听得都脸红心跳的。”
“真的吗?”贺黑子看了看刀疤脸另一边没有刀疤的脸,即使挡上那半边脸也不像个美男子啊。
“哼哼,不信。”
刀疤脸翻了个白眼,他也懒得吹了,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你不是说自己是除了军师之外最有学问的人吗?你看看这事怎么办?”
贺黑子嘻嘻一笑,得意的摸摸下巴:“那是当然,不过,这事还真不好办哪?”
“唱情歌肯定不行,那写信怎么样?”
“写信不可以,咱们这儿男女不得私下相授。”
“请媒婆呢?”
“不行,大哥的名声不好,性子也别扭,文姑娘可不一定答应。咱得先让文姑娘心悦大哥,然后再请媒婆这样不就水到了渠成吗?
……
两人叽叽咕咕讨论好一阵也没个好主意。
贺黑子蹙着眉头继续浇地,当他浇到几株药草时,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当下用葫芦瓢一拍脑门道:“我有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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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心病
刀疤脸一脸急切的问道:“是啥是啥?快说!”
贺黑子嘻嘻一笑,一脸的神秘:“一会儿再告诉你,快把菜地浇完,该吃饭了,我都闻到菜香了。”一说到吃的,刀疤脸的注意力立即转移了。他忍不住吸吸鼻子,说道:“是有香味。”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雪松怯生生的站在柴门外,小声喊道:“两位叔叔,吃饭了。”
“好好。马上就来。”刀疤脸亲切的笑笑,贺黑子怕他吓着孩子,连忙挡在他前面对着雪松憨憨的一笑。雪松愣了一下也回了他一个笑脸,然后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开了。
两人一到堂屋,文丹溪就笑着招呼道:“又去干活了,每次来都不闲着,快净了手来吃饭。”
两人嘿嘿傻笑着,一起洗了手坐在桌前。这次文丹溪并没跟他们分桌而坐,几个人凑成一桌开始吃饭,主食是野菜团子,菜是昨天剩下的猪头肉,文丹溪先用盐腌了以免变质,然后放上了八角草果茱萸生姜桂皮等调料做出一锅五香卤肉。再加上猪耳拌青蒜、酸辣猪肚和几个炒青菜,虽不及昨日的菜式丰富,却也独具特色。两人照例像以前那样吃得大呼过瘾。
文丹溪一边招呼他们吃饭一边又问道:“老四的病情恢复得怎样了?”
刀疤脸嘴里塞得满满的,含糊不清的答道:“快好了,再过几天他会亲自前来谢文大夫的。”
文丹溪忙说道:“不用来谢,让好好养伤吧。”
“嗯嗯。”
“那就让大哥代他来谢吧。”
文丹溪脸色微黑,忙说:“不用不用。”
两人吃过午饭,还要赶着去办别的差事,只得匆匆告辞。
却说清溪村的村民领了粮食后,一个个是兴高采烈,愈发觉得跟着破虏军混真是跟对了。村民们见着刀疤脸和贺黑子时,脸上不由得都流露出一种尊敬。甚至还有几个胆大些的男孩子上前来搭话。两人以前哪受过这种待遇,整个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精气神来。就算他们以前是土匪又怎么着,现在不照样有人尊敬!
晚上胡里正回村时,许多村民不用招呼都自动涌上前去叽叽喳喳的议论上午的事情。
胡里正也非常高兴,山羊胡一翘一翘的。他朗声笑道:“我今儿也告诉大伙一个好消息。溪头村、下河村、上河村,还有南溪村等十二个村子愿意和我们一起加入破虏军,至于护庄民团的事,过几天慢慢的商量。”
有人问道:“那周家村、王家村、东溪村这些村子呢?”
胡里正闻言目光不由得略略一黯,神态有些窘迫,顿了顿才说道:“这个,人家说了,他们村里有庄丁护院,不想依附于匪、陈将军,我们也不好勉强是不?”
文丹溪一愣,似乎那个周良俊的祖籍就是周家村的。不过,这样挺好,她可不想再面对那家人,听说周良俊的母亲也不是个善碴。
村民们议论纷纷,有人说道:“周家村和王家村都是大村子,而且人家村里都有做官的,自然不肯跟我们一道。”
有的接道:“管他呢,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就是就是。”
“哪呀,真这样就好了,里正他们回来时正好碰上我大哥,一起去的三爷爷和四叔公是满脸的怒气,听说是在周家村和王家村受了气了。”
“啊——快说怎么回事!”
“还能咋回事,被他们奚落了呗。”
“可恶,真可恶!”
“不愿意来就不来呗,干啥奚落咱们,这年头谁都活得不容易。”
……
“啪啪”几声,胡里拍拍手,人们知道他是有话要说,声音开始渐渐小下来,胡里正待人群安静下来才说道:“你们这些受了伤的都好好养伤,等你们好后咱们赶紧把民团拉起来,这马上就收麦子了。我听人说,今年中州府、山西府都有灾荒,那些地方的马匪说不得要换地了,还有鞑子说不定也来插一脚,大伙都警醒些,不论男女老少,若是发现什么异常,都赶紧来找我,找你李三爷和钱叔公都行。村里的铁匠也赶紧把大钟打制出来,好示警……”胡里正扒拉扒拉的吩咐了一大堆,村民们都认真听着。
刀疤脸和贺黑子办完事回山后照例先去向陈信和秦元报道。
“事情办得怎样?”秦元一见两人进来就笑着问道。
一提起这些,刀疤脸顿时激动起来,迫不及待的将上午的情形加油添醋的复述了一遍:“唉呀,大哥二哥你们不知道当时那情形多让人激动,一听说放粮,乡亲那个激动劲儿,他们一看到我们,那个热情哟……还有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时不时的拿眼瞟我们……看来咱们破虏军娶媳妇的事不远了啰……”
陈信在一旁听完,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漫不经心的问道:“就这些吗?”
贺黑子毕竟比刀疤脸细心些,连忙清清嗓子上前补充道:“还有就是我们送的人文大夫也收下了,她非常满意。”
陈信虽然脸上神情没变,但兴致明显比刚才高了一点。
刀疤脸也跟着补充了几句,陈信听着听着,眉头忍不住轻蹙了一下:她竟然留他们吃饭,还在一个饭桌!
秦元半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眉毛时不时耸动一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然后清清嗓子,装模作样的教训道:“你们两个拿军规不当回事是不?不是说了不让你们占老百姓的便宜吗?”
刀疤脸苦着脸,委屈的嘟囔道:“文大夫又不是老百姓,再说了人家盛情邀请俺们,不答应多不好。”再说了你们上次不也去了吗?怎么轮到我们就不行了。
贺黑子初时也有些困惑,然后再一想便略微明白了,幸亏他留了一手,想到这里,他连忙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样子说道:“哎呀,将军我忘了一件事了。那啥,文大夫还托我给将军带了吃的回来。喏在这儿呢。”
“哦?”陈信的目光飞快的扫过来,随即他又觉得这样显得不好,遂生硬的又扭过头来,做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嗯,放那儿吧。”
贺黑子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容,从袖子里把东西拿出来,揭开层层的苇叶,原来是两个肉夹馍。两瓣白馍里夹着几块腊汁肉。刀疤脸一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旋即他又满眼疑惑的看着贺黑子,他明明跟他一起出来的,为什么这事自己不知道?
陈信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他挥挥手说道:“你们俩辛苦了,下去歇着吧。”贺黑子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几乎是用跑的速度退了下去。刀疤脸也尾随其后跟了出来。刚出屋门,刀疤脸就一把拉住他不满的问道:“哎,黑子,这是怎么回事?”
贺黑子只好实话实说:“那啥,我吃完饭去帮文大夫打水时,正好看到篮子里有几个肉夹馍。那男娃告诉我,这是他姑姑留给他们吃的。”
“于是,你就偷了两个出来?”
贺黑子瞪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人吗?我用一把短剑换的,我还答应了下次去再给他做把小弓箭。”
刀疤脸不禁目瞪口呆。这人也太那啥了罢,哄人家小孩子。
贺黑子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地道,掩饰性的干咳了两声,连忙转移话题道:“好了别提这些小事了,来来,咱们接着商量上午的事。”
刀疤脸也回过神来,接道:“嗯,接着说,你有什么好法子?”
说到这个,贺黑子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股小得意劲儿:“你知道的,我是咱们军营里除军师外学问最大的——”
刀疤脸听他又提起这个,心中不禁有些不屑,只好说道:“快说吧。少啰嗦。”
贺黑子附耳过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说了一通。
刀疤脸听完,不禁拍了一下大腿,赞道:“好好,这个法子好。你快写。”
于是两人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出一支秃了毛的毛笔,半张皱巴巴的纸。贺黑子怕浪费了纸张,先在桌子上练习了几遍,才敢下笔。
写好后,他还学着那些文人秀才们一样,轻轻用嘴吹了吹,再铺在桌子晾干后才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准备第二天好送回过去。
次日中午,恰好秦元应胡里正等人之邀要去见见其他村子的里正,跟他们商量加入破虏军的事情。两人也得了个跟班的差使。
趁着秦元和众位里正及村民代表商量事情时,两人悄悄离开,来到文家。
文丹溪一见是他们不禁有些意外,连忙笑着招呼两人进来,又让李婶去倒茶。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贺黑子出头说道:“咳咳,文大夫,我们将军这几日有些不舒服。”
“哦?都有那些症状。”文丹溪有些疑惑,他那天不是好好的嘛,吃得比谁都多。
“吃饭不香,睡得也不好。”文丹溪心中越发疑惑,该不会是积食了吧。
“这个是药方。”贺黑子双手递上一张纸。
“药方都开好了?”文丹溪接过,她以为是军医开的。谁知接过来一看,却远不是那么回事,只见这半张皱巴巴的纸上十分生硬的写着两个大字:心病。
文丹溪了看了一会儿,抬头端详了两人片刻,两人都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神情,一个个都做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文丹溪心道,装吧装吧你们。
她语气平淡的问道:“这方是谁开的?”
贺黑子抢答道:“当然是将军亲自开的。咳咳,一看这字就是他写的。”文丹溪又看了一遍,嗯,这字既生硬又别扭确实跟他的人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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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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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10 PM
第十五章 自己活也让别人活
文丹溪面不改色的将方子揣了起来,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忙吧,临走时到我这儿拿药。”
两人面面相觑:“拿药?”能治“心病”的能是药吗?她怎么就没问问别的呢?但他们之前已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此时若再追问就露了马脚了。于是,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告辞。一走出院门,刀疤脸就迫不及待的捅捅贺黑子:“唉,黑子,你说文大夫什么意思?她不会没看明白吧?”
贺黑子嗤之以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样长着一个榆木脑袋吗?她肯定看明白了,人家那叫揣着明白装糊涂懂吗?”
刀疤脸皱皱脸:“当然懂了。就是不知道她给大哥开什么药?”
“到时不就知道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赶到胡里正家,秦元已经和众人商量完毕。意见基本达成一致:由于时间紧迫,各村按人口多少抽出数量不等的壮丁,武器由军破虏军负责,口粮自带。由破虏军派出有经验的人来训练。练兵场就设在清溪村前面的空地上。
秦元人长得白净秀气,气质儒雅,不知内情的谁也不会想到他竟是破虏军的军师。这些人商量完了正事并不急着走,仍坐着试图跟秦元拉家常。
“秦公子,您是读书人吧?”
秦元淡淡一笑:“不才略读过几年书。”
“秦公子是哪里人?”
“祖籍太原府。”
……
如是拉扯了好一会儿闲话,场面渐渐冷下来。
秦元端起一只粗瓷杯子,慢慢转动着,气定神闲的说道:“我们双方都是本着诚意合作,大伙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拘谨。”
“秦军师,那老汉我就说了……”说话的正是溪头村的于里正。
“老汉是个粗人,说得不对,您可别介意。”
秦元点点头,再次示意他说。
于里正神态窘迫,呐呐的说道:“前几天我跟胡里正等人一起游说各村,让他们跟我们一起加入破虏军,可是这几村的村民都说他们……反正话不好听,还说破虏军的将士很多都没有家口……公子请想,谁家没有妻女姐妹。反正,很多村民都人心惶惶。老汉我领着人好一番忙乱,我想向讨军师几句话,回去好好安抚这些人。”
秦元一听,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个流言还真有意思。他继续转动着杯子,沉吟半晌,直到于里正都快坐不住了,他才不慌不忙的说道:“众位知道破虏军这个名号怎么来的吗?”众人一齐摇头,茫然不知。
“那是因为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来自关外,”秦元说到这里不由得站起身来,一脸严肃的接着说道:“我军中将士大多数于鞑子与不共戴天之仇。鞑子趁我朝天灾人乱之时,吞我边界,屠我父兄,辱我姐妹。是以,我大哥才揭竿而起,带领众位兄弟与鞑子血战到底。我们破虏军杀人如麻不假,凶如阎王也不假,那针对的只是鞑子。破虏军从没没有抢过穷苦百姓一分一毫,更是严禁将士□妇女,一旦发现,定斩不饶!”秦元这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众人面面相觑,又惊又叹。
秦元又接着说道;“秦某不知到底是何人在造谣惑众,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希望你们要做一个眼明心亮的人。”
……秦元等人在这里众人周旋不提。
文丹溪和李冰雁忙完家里的活计后,两人便商量着要进城一趟,她把两个孩子托王婆照看,她和李冰雁两人各背了一个背篓坐上车把式的驴车前去青阳县。两人到了县城之后跟车把式说好两个时辰后在原地见,众人纷纷下车去采买东西。
县城几日前也遭到了马匪的抢劫,损失不少,街上的人较之往常少了许多。
文丹溪先去杂货店买了盐巴针线,又去布店扯了一些细麻布,准备给四人做套夏装穿。李冰雁也买了几包绣线和几块碎布。路过肉铺时,文丹溪又买了大骨和一副猪下水,最后,两人又去粮店买种子。 文丹溪看了看还是那几样,只好问道:“伙计,没有别的了吗?”
伙计摇摇头:“姑娘,咱们本地能种的也就这些。”
文丹溪笑道:“就是想买些不一样的。我以前在书上看过,说是要有南边传来的番薯,玉米什么的,怎么就没有卖的呢?算了,我们去别地再看看吧。”
伙计听了这话,皱眉想了想,突然说道:“哎,两位,你们稍等一下。”说着就咚咚的跑了过去。文丹溪也不急,在一边耐心等着。
过了一会儿伙计,拖了一个脏兮兮的麻袋出来了。他用手挥挥飞尘说道:“这位姑娘,你看这些你要不?”
文丹溪蹲下身一看,这半袋子竟然是番薯和土豆,而且还了芽!她高兴归高兴,脸上却一如往常,伙计看她并没有多喜欢,挠挠头说道:“这些都是从南边传来的,摆在店里没人买,我们掌柜的煮了吃一些,现在生了芽子不敢吃了,正准备拿回家喂猪呢。”
“好的,这些我都要了,你看多少钱?”这么多东西,伙计只收了她十文钱。文丹溪又嘱咐伙计说若再要类似番邦外来的种子都给她留下。伙计痛快的答应了。
两人抬着半麻袋东西也懒得再逛了。准备去来的地方等着车把式一起回村。
青阳县离清溪村并太远,坐驴车不到半个时辰就到家了。两人向车把式道了谢,抬着麻袋回家。
刚走到院前就见秦元和刀疤脸两人正坐在她家隔壁的空房前。贺黑子正握着刨子刨木头,秦元一见两人忙起身笑道:“你们回来了。”刀疤脸赶紧上前帮着把东西提进院里。
文丹溪随口问道:“商量完了?”
秦元点头道:“完了,哦对了,我刚才跟里正说了,这几间房子以后就做我们的议事厅吧。”
文丹溪愣了一下,只说好道:“嗯,也好。”
“文大夫你忙吧,我们去林子里转转,有什么事,你叫一声就行。”
文丹溪又跟三人闲叙了几句,便折回院子,开始挽起袖子干活。她挑出外形完好的番薯把它们埋在土里,盖上湿泥,本来是应该施肥的,但她闻不了那味道,只好用草木灰来代替。过几天,这些番薯就会抽出许多芽,待长成秧苗后便可以移栽到地里。她得抽空把房前屋后的空地都收拾出来。她记得明末时,整个中国天灾不断,饿殍遍野,谁知这里会不会也这样。不管怎样,她先着手做些准备吧。
文丹溪暗自庆幸,幸亏她小时候是种过田的,在母亲没去世前,父亲觉得乡下的空气有利于母亲的身体,便在城郊买了一个带两亩地的大院子,闲暇时一家三口便一起种地。他们也不在乎收成,什么都想种一些。结果两亩地竟种了二十多种作物,搞得跟植物园似的。路过的乡亲们忍不住拿他们当笑话讲。三人也不生气,还很谦虚的向附近的邻居请教怎么种地。文丹溪想到自己的一家,脸上不由得流露出一种幸福中夹杂着感伤的神情。虽然她在神游天外,可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李冰雁也在一旁帮忙。
两人正埋头干活,就听得一阵院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许多女人的声音。文丹溪以为是有人来看病,忙净了手迎出来。
等她出来一看,原来来的人并不是本村的人,而且看这样子不像是看病的。为首的妇人大约四十来岁,身材高挑,高颧骨,薄嘴唇,目光挑剔冷淡,一看就是副刻薄相。她的左右各站有一个丫鬟。
文丹溪微愣一下,上前问道:“这位大婶,可是来瞧病的?”
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嫌恶,不待她刚开口,她左边的一个红衣丫头白眼一翻,冷哼一声:“谁来瞧病?你才病了呢。怎么?你不会是气傻了吧,连我家夫人都不认得了吗?”
文丹溪蹙了蹙眉头,心中已有些明白,她不由得一阵恼怒,但仍耐着性子问道:“瞧着眼熟,一时想不起?”
这时,中年妇人开口了:“文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儿前些日子刚被你气走,怎么想起了吗?”
文丹溪心中已经确定她的身份了,这人正是周良俊的母亲方氏,她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道:“平时来瞧病的人太多,哪能全记住”
“我再说一遍,我家夫人不是来瞧病的!”
文丹溪轻飘飘的接道:“我说她病了吗?几位有什么事尽管说。”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满脸不耐烦,这家人到底想怎样?婚已经退了,小的老的都来烦她。难道她长着一副好欺负的模样吗?
方氏盯着文丹溪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家俊儿和王姑娘下月就要成亲了。”她说完,好暇以整的看着文丹溪,其他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文丹溪浑不在意的一笑:“周夫人这是亲自来给下贴子吗?真是荣幸之至。”
周氏也不跟她废话,冷笑一声道:“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是怕你到时去闹,我们两家不比你家,来的客人都体面人家……我今儿个就是来知会一声。”说完,她手一挥,身后的丫头婆子们抱着东西鱼贯而入。
方氏见东西都搬进了院子才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只要你不奢侈,这些足够你过好下半辈子,我们周家也算对你仁至义尽了,你也别因为手头拮据就去勾搭那些匪寇。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顾忌一下先辈的名声。”
一旁的李冰雁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她张了张嘴刚要开口,文丹溪已经说话了:“周夫人还请你口下超生。”
周氏似乎觉得跟她说话是自掉身价,她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说道:“你别狡辩,清楚得很!”说完,继续不紧不慢的往前走。
文丹溪此时已是怒极,她两世为人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侮辱,她能咽下气才怪!她想也不想当下大喝一声:“姓方的贱货!你给我站住!”
她这一声喝斥把院内所有的人都震住了,任谁也想不到她这么纤细的身子竟会吼声这么有气势的脏话来。方氏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她的脸由白变青再变红,死死的盯着文丹溪。一度,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清高孤傲、满肚诗书的文丹溪吗?
文丹溪面无表情的走到她面前,盯着方氏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相信我会骂人是吗?我告诉你,我本来不会的,可自从见了你们周家的人之后我就会了。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有嘴,难道我没有?你能血口喷人,难道我就不能?你若敢坏我的名声,我就坏你女儿的名声!让你周家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反正我已经是被退过婚的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方氏一直不吭的盯着文丹溪,目光阴郁冰冷,文丹溪丝毫不怵,末了她沉声补充了一句:“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自己活也让别人活,否则大家都别活!”说完这句,她大声喊道:“把东西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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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11 PM
第十六章 缺什么补什么
这时,周围的邻居听到了动静已经赶了过来。有的人认出了方氏,在一旁指指点点的。文丹溪立即收起了脸上的戾气,换上委屈难忍的神态。众人看着方氏主仆的跋扈刻薄相不由得怒目而视,这个女人竟敢到他们清溪村来撒野!刀疤脸和贺黑子等人也跟了过来,两人一脸凶神恶煞的瞪着方氏主仆,若不是顾忌对方是女人,他们的拳头早招呼上去了。
方氏本就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她也就是仗着文家没人怎么样,才能上门找事。此刻一看这些人,再想想关于破虏军的传言,吓得腿都快软了。她一刻也不敢多留,连忙让人把东西装车,自己飞快的爬上马车灰溜溜的走了。谁马马车没行几步,就听见“咻”的一声口哨,拉车的马匹猝不及防的停下,车里的人“砰”的一声撞往一处,一片哀嚎。连方氏也磕了一下,她刚要发火怒斥车夫,就见贺黑子笑着上前递给车夫一块白树皮大声说道:“这是文大夫给的回礼,你们好好收下。”然后又是“咻”一声,马儿像受了惊似的一路狂奔起来。车里的人又是一阵尖叫。
贺黑子和刀疤脸带头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大笑。文丹溪此时心情也舒畅不少。她轻轻舒了一口气,但愿别再来惹她来了。否则,就别怪她不客气。看来,她得改变策略了。不想让狗跟着,就不能做出一副包子样,哪怕是表面的也不行!
她之所以这样,一方面是因为她初来乍到,需要时间适应陌生的环境。另一方面则是跟她以前成长的环境有关,在现代时,因为她的职业和家教,她平常都把锋利的小爪子隐藏了起来。这也主要是因为她早年的家庭美满幸福,父亲是政府机关一个不大不小的领导,哪有人给她气受。她父母都是独生子女,纵有几个亲戚也都很知趣。后来就算父母双双去世,但那时她已经大学毕业,况且父母早已给她铺好了路。因此她的本性一直没有发挥的机会。不了解她的人都以为她是和善亲切的人,表面上她确实是这样。但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她其实继承了爷爷的性格,外表温和,内里却刚强极有原则。谁若敢不知深浅踩了她的底线,她会立即给人以致命一击。来到这里后,文丹溪发现,她的小爪子开始一点点的露了出来。
文丹溪正想着,只听刀疤脸一脸不解的问道:“文大夫你送她那块树皮是何意?”其他人也一起看着文丹溪,等着她解释。
文丹溪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意思就是,树要皮,人要脸。”
“哈哈……”
“好好。”
大伙正笑得开怀,秦元走了回来。他用温和如水的目光把文丹溪安抚了一遍,连带她身后的李冰雁。只听他轻声问道:“上次带来的两个婆子呢?下次再有这事就由她们出面?”
文丹溪答道:“她们去村西头磨面去了。”
文丹溪进院里继续去干刚才的活。秦元和刀疤脸也跟了进来帮忙。秦元一边干一边好奇的问东问西。文丹溪耐心的一一回答。
当他听到番薯这种东西无论种在哪儿都能活时,不由得眼睛一亮。
“不知文姑娘看的是什么书,可否借给秦某一观。”文丹溪心中一紧,一脸为难的答道:“只可惜逃难途中丢了。”
“哦,丢了,是挺可惜。”
突然,秦元的话锋一转道:“不过,有的书丢了也好。”
“哦?”文丹溪一脸惊诧的看了看他,要知道这个时候书可是十分珍贵的。
秦元的目光幽深,意味深长的说道:“有的书全是歪理邪说,腐臭难闻,偏偏还有人视若珍宝,比如像《女诫》、《女四书》之类,让女子谨言慎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鼓吹女子守节殉节……同是父母生养,为什么男子可以为所欲为,却偏偏要求女人这样?”
文丹溪闻言,手活的活也不由得停了下来。她一脸惊讶的看着秦元,她没想到在这时代还能遇到一个如此明理的男子。可见古代男子并不全是大男子主义。就连李冰雁看向秦元的目光也略变了变。
秦元饶是脸色很厚,在两个女人炯炯的注视之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他颇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说道:“所以,你们千万别被这些混帐道理束住手脚,民口如川,怎么样都防不住,倒不如轻松自在些。只要无愧于心就行了。”秦元这话显然是在委婉的劝文丹溪。
文丹溪立即从善如流:“听君一席话,想去撕《女四书》。”秦元略略一愣,突然哈哈大气起来,文丹溪也不由得笑了。
刀疤脸和贺黑子也跟着说道:“是啊,文大夫,谁敢说你坏话,我就打烂他的嘴!”
气氛越来越活跃,几个人有说有笑,不大会儿就把活干完了。大伙说得太投入,根本没注意到院子里竟来了人。还是刀疤脸最先先发现,他有些结巴的说道:“咦,大哥,老四,你们咋来了?嘿嘿,快进来吧。”
文丹溪一看,陈信带着郭大江此时已经站在院门口了。
秦元看了看陈信的脸色,这人脸上是糊了一层面糊似的生硬无比。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上前说道:“大哥,事情全办妥了。”
陈信没拿正眼看他,只是“嗯”了一声,指指郭大江说道:“我带他来谢谢文大夫。”
郭大江连忙上前向文丹溪施礼,文丹溪虚扶一把,两人都不是墨迹的人,草草客套几句便做罢。
李冰雁赶紧去厨房烧水待客。此时日头已开始偏西。文丹溪一看这几人的架势恐怕又得留饭了。刚好李婶她们也扛着刚磨好的面回来了。四个女人开始下厨房做饭。刀疤脸和贺黑子闲不住开始找活干,劈材、挑水、浇地逮着什么干什么。
文丹溪想着人这么多,炒菜太累了。正好早上活的面已经发好,她本打算蒸馒头的,现在改作包子算了。她一共包了三种馅:肥肉萝卜馅,猪油渣野菜馅,瘦肉青菜馅。再加上早上就开始炖的大骨汤,简单又管饱。
李婶王婶两人手脚利落,剁馅儿剁得飞快。文丹溪和李冰雁手上的动作也不慢。于是不到半个时辰,第一笼包子就出锅了。文丹溪先拿了五个包子出门去王婆婆家接孩子。等她带着孩子回来时,刀疤脸已经消灭了三个包子了。
“嗯,太好吃了。这包子简直不是人包的。”
众人一边吃一边拿眼瞪他。
刀疤脸自觉失言连忙补救:“我是说简直是仙女包的。”
第三笼蒸完,四个女子加两个孩子也上桌开始吃饭。
等到喝汤时,众免不了又一番赞扬。
陈信仍是一副面瘫表情,不过,这也没影响他的胃口。他看着文丹溪和众人一副谈笑风生的样子,心中越发不爽。像是泄愤的吃着包子。据她目测,这人至少吃了八个。
文丹溪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劝道:“别吃了,否则又要积食了。”陈信回过神来,才知道她是在给自己说话,他看了看她,突然觉得他真的饱了,遂从善如流的停下了伸向包子的手。
文丹溪突然想起了上午那张药方的事。
她没有当众人的面说这件事,而是把贺黑子叫进厨房指着一个食盒说道:“这是我开你们将军开的药,你临走时别忘了拿。”
“好咧。”贺黑子响亮的答应着,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的转着。但他很失望的看到文丹溪仍是平静如初。他只得收回心思。
“另外,告诉你家将军,他缺什么我给他补什么。”
“啊——”贺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午饭后,陈信带着秦元等人在村里巡视了一圈又吩咐了胡里正一些事后便打马回了山。
一回到军营,贺黑子便拉着刀疤脸到一边说悄悄话。
刀疤脸一脸急切:“快,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贺黑子赶紧打开食盒,两人先是闻闻,一起叹道:“好香。”
刀疤脸再仔细一看,惊讶道:“吓,原来猪心也能入药。心病给猪心,那下次我就说自己肉疼。”
贺黑子:“你还不如说头疼呢,到时准给个卤猪头。”
刀疤脸一时没察觉话中的真意,点头道:“嗯,猪头肉很好吃。”说完,才意识到贺黑子是在拐着弯儿骂自己。他大眼一瞪:“你才头疼,你的腰子疼!”
贺黑子:“……”
“好了,别吵了,快想想眼下怎么办?”
“能怎么办,交给大哥呗,别的不能说,只说是文大夫特地送给他的。”
“对对。”两人自以为小声嘀咕着,殊不知早被人全听了去。
两人商量完毕,勾肩搭背的一起来到陈信房中,一脸狗腿的笑着:“大哥,这是文大夫给你的点心。”
陈信不解的皱皱眉头,为何不亲手交给他?
贺黑子忙解释道:“将军,您忘了属下是您的随从,这等小事自然要交给属下了。”
陈信嗯了一声,这个道理倒说得通。他以后有什么事也不能亲自动手,好歹他也是一个将军!
陈信接过食盒,打开一看,一股特殊的香味慢慢散开来,这是卤猪心。
只是这猪心上面为什么还扎那么多眼?
“她有什么交待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答道:“没、没有。”
陈信本想用手抓着就吃,想了想还是让人拿来一根筷子——叉着吃。
他刚要下嘴,却见秦元笑着进来了。
秦元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块猪心发笑。
陈信终于忍不住了:“这是送给我的,你笑什么?”
秦元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清清嗓子提醒道:“大哥可知这猪心的典故?”
陈信茫然的摇头,突然眼前一亮,试探着问道:“代表着一种、心意?”
秦元极力憋着笑,摇摇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我好似听文大夫说,大哥缺什么她给补什么。”
“嗯,缺什么补什么?”难道自己缺心吗?
秦元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挑明:“大哥请看,这猪心上面有好多眼呢,所以呢——”他拖长声调。
陈信这次终于明白了,他的脸憋得通红,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说道:“她、她说我缺心眼!”
秦元怕他迁怒自己,只好一脸无辜的说道:“大哥英明,一猜就中。”这是你自己说出来的,可别怪我。
陈信怒气不减,他愤愤的说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大哥去问她不就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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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12 PM
第十七章 娶她算了
次日,陈信刚好去清溪村办事。他沉着脸找到文丹溪,拿出剩下的半块猪心,问道:“你为什么说我缺心眼?”
文丹溪一脸惊讶:“你自己写的药方,我就给你开了。”
“药方?什么药方?”陈信一脸疑惑的问道。
文丹溪看了看对方像是真的不知道,她只好把那半张皱巴巴的纸又拿了出来:“喏,在这儿呢。”
陈信伸手夺过来一看,“心病”两个板正得有些好笑的字映入他的眼中。他的眉头拧得像股麻绳似的,这上面的字迹一看就是贺黑子的,他的字会这么难看吗?
陈信的脸黑得像锅铁似的说道:“不是我写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文丹溪摊摊手,一脸无辜:“我哪里知道,再说这字跟你的为人挺像的。”
陈信的蓝眸子放出一股厉光:“跟我的为人很像……吗?”他的为人像贺黑子的字一样糟糕吗?
文丹溪一点也不怕他,笑吟吟的反问道:“你说呢?”
陈信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试图用目光把对方逼退,以前,有不少男人都会在他饱含杀气的目光中畏葸退缩。但她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一直用坦然而饱含笑意的目光看着他,陈信觉得她的眸子清亮有神……有点像这四月的阳光,暖暖的,有点炙人。他不由自主的别过脸,轻嗯了一声:“文家不是书香之家吗?怎能……这么看人?”
文丹溪淡然答道:“我家没规定别人看我时不让我看他。”陈信又被噎了一下,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威信,他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和气了。他此时只觉得比来时更加气闷。
“你……”你走着瞧,你给我等着。这几句常用的话在他喉间转了几圈,又乖乖地咽了回去。最后他只说了这一个意味深长的“你”字,便转身气哼哼的走了。文丹溪耸耸肩,也不理会他,继续坐着看医书。
陈信回去以后,兀自气个不停。
“让贺黑子,郭驴蛋都来见我!”
屋外的传信兵也不去喊,只将脸朝着山内,扯开洪亮的嗓门喊道:“贺黑子,郭驴蛋来一下——”有的人生怕两人听不到,又接着传了一遍。一时间整个山谷里充斥着“贺黑子,郭驴蛋”的喊声,贺黑子倒还好,刀疤脸一听“郭驴蛋‘三个字,脸拉得老长,他不是早就不准人喊这个名字了吗?
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着脑袋战战兢兢的进来了。
陈信端正坐姿,面沉似水,言简意赅的问道:“说,怎么回事!”
刀疤脸苦着脸,嘴里嘟囔不清:“……就这么回事。”
贺黑子好歹比他机灵些,他脸上带谄媚的笑意,狗腿的上前一步,说道:“将军,我们虽然那啥没成功,可是心却是至诚的。将军你这么几年来,为了山上的弟兄们夙兴夜寐,劳苦功高,却依旧形单影只,我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所以才这么费心撮合将军和文姑娘,为的不就是让将军身边有个知疼知热的人吗?”
“可是你们不该背着这么做,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刀疤脸急忙辩白:“大哥你丢什么脸了,你不还得了一块猪心吗?你不爱吃就给我呗。”
陈信的脸更黑了,他冷声喝道:“你们背着我做这等事,还敢狡辩,我饶不了你们,来人——”贺黑子忍不住瞪了刀疤脸一眼,谁让他多嘴!刀疤脸也虽然不知自己哪儿错了,但本能的觉得不对,他难得乖觉的低了头不说话,只拿眼觑着贺黑子,等着他救场。
贺黑子的小眼珠子溜溜的转着,突然急中生智:“将军,你饶了我们吧,我俩以后再也不敢好心做坏事了,再不敢背着将军给文大夫递信了,再不敢在文大夫面前提起将军…
陈信一听这话,眉头比刚才皱得还紧,他们以后若真不这样做了,似乎……也不大好吧。再说了,错也不全在他们身上,都怪她,为什么要骂自己缺心眼!对,他该找她算帐去。这两人还是先放放吧。
陈信脸上神色变化不定,他皱眉思索一会儿,挥挥手道:“算了,念在你们是初犯,暂饶了你们。”两人如蒙大赦,正要拔腿溜走。
却听陈信又喊道:“慢着!”两人还以为他改变主意了,不由得脸色微变。
陈信再次端正坐资,放缓语调,说道:“你们两个把这几日发生的事都说给我听听。”
刀疤脸一脸疑惑:“这几天的事大哥不都知道吗?”他每天回来都来禀报事情的进展,怎么还问?贺黑子悄悄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白眼,顺手把他扒拉到一边,自己上前说道:“将军,让属下来说。”
贺黑子绘声绘色的便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无巨细的全禀报给了陈信,细致到连文雪松那小娃儿的话都报了上来。
刀疤脸满以为陈信会不耐烦,他这个大哥为人粗枝大叶,平日最烦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今日却奇了怪了,竟然听得津津有味的。
听到贺黑子提到周家来闹的事,陈信的眉头皱得更狠了,他叱责道:“你们几个都是吃干饭的吗?为什么不上前教训一顿?”
贺黑子忙说道:“将军,若她们是男人,属下早上去揍他们了,我们几个大男人总不能去打一帮女流吧。”
陈信嗯了一声,冷声说道:“抽时间教训周家一顿,让他们不知好歹!”
刀疤脸立即接下了这个任务:“大哥放心,这个交给我了。”
贺黑子暗暗观察着陈信的脸色,又接着补充道:“不过呢,我听人说了,文姑娘可一点也没吃亏,她把那婆娘骂得狗血喷头。最后临走时,还送了一块树皮,寓意是‘人要脸,树要皮。’”这可真是骂人不带脏字。”陈信点点头,这倒符合她的风格。他转念又一想,其实她对他还是留有面子的,她只是说自己是“缺心眼”而已嘛。这么一想,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但心中的闷气却仍没消散。他还是想找她算帐。
因着这股闷气没消,所以此后一连几天,陈信再没去清溪村,同时也拘束着其他人也不让去。军营里顿时一片愁云惨雾。
刀疤脸忍不住埋怨贺黑子:“还第二有学问的呢?我看你纯粹是吃剩饭长大的——净出馊主意!”
贺黑子不服气的顶撞道:“你不也拍板了吗?咋能只怪我一个!”
到了第四天,刀疤脸忍不住了,只得去向秦元求救:“军师你快想想法子啊,大哥老拘着不让咱们去办差可不行啊。这可是咱们破虏军的第一把火,前几天都说好的,不能失信于人啊。那些民团正等着练兵呢?”
秦元道:“放心好了,大哥只说不让你们去,又没说不让别人去。”
刀疤脸:“……”
不过秦元话锋一转道:“不过呢,咱们可是好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罢了,我去看看吧。”刀疤脸顿时眉开眼笑。
秦元溜溜达达进了陈信的屋子,陈信此时正在读书,没错,真的是在读书。秦元特意把头伸到外面向天上看了一眼。
陈信不解的问道:“老二,你在看什么?”
秦元:“我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陈信:“……”
陈信不再理他,自顾自的哗啦啦的翻动着书页。动作烦躁而又急切,像是跟书有仇似的。
秦元主动说道:“大哥,不如我们谈谈你正在读的书吧。”陈信揉揉眼,趁势停下来。
他问道:“二弟,书上说,凡是人都要遵循礼教法度,男人做错了事就得担负起责任来,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做?”
秦元理所当然的答道:“那是自然。”秦元不急不躁的静等下文。
陈信抛开书,在屋里不停的踱着步子,秦元也忍不住疑惑起来,这个人平常连打仗都没这么费劲思索过,通常是拍脑门做决定。今日是怎么了?
秦元正想着,就听陈信说道:“好了,我决定了,我对她负责,娶她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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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14 PM
第十八章 上门提亲
秦元装作一脸惊诧的问道:“大哥你说的是谁?”
陈信不耐烦的挥挥手:“你忘了,我前些日子……无意中毁了一个姑娘的清白……”
“什么?”秦元这次是真的惊诧了,他霍地站起身来,脸色略变,不由得扬声问道:“大哥你怎么能这样做?破虏军的法令可是我们亲自制定的——”
陈信一看自己被人误会,连忙解释道:“当时是非常时候,不是没办法嘛,再者那可是她亲自要求的。”
“那也不能——”
“行了,我都说了我会娶她的,明天找媒婆去文家提亲。”
“文家?”秦元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果然与他先前猜测的一致,只是这个毁了清白是怎么回事?
陈信也意识到自己没说明白,只好接着补充:“我当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她共骑一马,这难道不是毁了她的清白吗?”
秦元松了一口气,无奈的笑笑:“大哥,你倒是说清楚啊,小弟我还以为你……”说完,他脸上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清亮的眸子似笑非笑,似乎能穿透一切,让人无所遁形。陈信微微侧头,掩饰道:“你也别想太多,我也是迫于无奈,发生了这种事,她以后也不好嫁。所以干脆娶过来算了。”
秦元耸耸眉毛,促狭的笑着说道:“大哥你和她共骑之事已发生许久,怎么当初没想到要娶她呢?”不但没说要娶她还让兄弟们封口。
陈信忍不住瞪了秦元一眼,说道:“军中事务繁忙,我这才想起来。”
秦元摸着下巴,假装沉吟一会儿,慢悠悠的又问了一句:“要这么说,大哥要娶的人还有一个呢?’
陈信狐疑的看着他,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娶的还有谁。
秦元故意停顿了一下,清晰的吐出三个字:“郑美云。”
秦元不提她还好,一提她,脸色顿时生硬得像生铁一样。
秦元眨巴着眼睛提醒他:“大哥别忘了,人家可差点上了你的床呢?这可比共骑一马严重多了。你不是要守礼法吗?你看这……”陈信冷冷的斜睨着秦元,此时恨不得用浆糊封上他的嘴。
他瞅了瞅四周,抄起刚才看的那本书砸向秦元,砸完还不忘吼一句:“这件事你给我烂在肚子里,若是走漏了风声,我就、我就让你娶了那郑美云!”
秦元笑嘻嘻的躲开,弯腰拾起书,心情很好的说道:“大哥,其实我就是想要这本书,既然你大方送给小弟我,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说完,抱着书慢慢地往门口走去。
陈信突然想到,他还等着秦元帮他出主意呢,这家伙竟真的要走了。他想喊住他,又怕他回过头来又取笑自己。不喊他,又自知这军营里没有适合的人来商量,他正在踌躇的时候,秦元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似的,自动停住了脚步,善解人意的问道:“大哥,你真的没事了?那我真走了。”
陈信犹豫片刻,理智最终了战胜了面子,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两字:“留下。”
秦元很听话的转回来,一改刚才的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躬身说道:“小弟我为大哥的义气折服。尽,即使赴汤蹈火也要达成大哥的心愿。”
陈信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对方还要嘲笑他几句的,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这读书人的心思跟女人的心一样难猜又多变。算了,他也不多想了。
秦元在刚才的位置上坐下来,继续说道:“大哥不要疑惑,其实小弟也一直觉得文姑娘不错,刚才无非是替她试试大哥的心意罢了。”陈信的神情有些不自在,他连连清咳几声,硬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秦元强忍着笑,一脸郑重的问道:“对了,大哥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陈信迟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没了,她有什么要求你看着办就是。”在陈信看来,她也大概也没什么要求,顶多会把家中的姐妹和侄子侄女带过来,这算什么,带得再多他也养得起。至于财礼什么的,后山的仓库她看着搬吧。秦元又旁敲侧击了好一会儿,陈信硬是死不松口,秦元也没法,只得告辞回去准备。
尽管两人并没打算将求亲的事公诸于众,但不知怎地,这个消息却像长了腿似的传遍了整个雁鸣山。
贺黑子和刀疤脸相视傻笑:“嘿嘿,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不知道未来大嫂给我们说个什么样的媳妇。”
“你想要啥样的?”
刀疤脸一脸向往的说道:“俺想要白胖些,壮些的,厨艺好的。脑子不要太聪明的,嘴不要太厉害,不然拿捏不住。”
贺黑子冷哼一声:“这样的女子,怎么会轮到你!”
“轮不到我难道还会轮到你。”
……
于是,两人为了那子虚乌有的媳妇吵翻了天。最后还是贺黑子率先求和:“我说老五,咱别吵了行不,来来说点正事。”
两人火速罢战言听,又商量了一通,最后决定,为了挽回在陈信心目中的形象,他们去主动揽差事做。
“那啥,大哥,既然快要迎娶嫂子了,就得准备一下吧。”
陈信说道:“你去后山问刘婆婆,问她女人都爱要什么,黑子你去仓库里取出来就是。”
贺黑子答道:“这是一方面,还有房子什么的也要准备,将军,文姑娘可是个读书人,你看她家的院子屋子拾掇得多利落,大哥这屋……”后面一句贺黑子没敢说,他这屋跟猪圈差不了多少。
陈信一听也有这道理,便大手一挥:“去吧,交给你们去办。”
两人乐颠乐颠的去了。
翌日,文丹溪正在后院除草。穿得花红柳绿的钱媒婆上门来了。
媒婆一说明来意,文丹溪不由得愣住了,这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他此时不是应该在家生闷气吗?她转念一想,古人貌似喜欢闪婚,那些才子佳人们不是见了一面就能私奔吗?这样一想,她也能理解了,跟其他相比,他们俩的见面也够多了。
钱媒婆拿人钱财替人贴金,表现得十分敬业。一把利嘴把陈信夸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不了解底细的人一准以为这人是一个“力拔山兮气盖世”英勇无敌足智多谋横行无敌的盖世枭雄。文丹溪表面上很认真的听着,心里却如波涛一般的翻个不停。
据她这些日子的观察,陈信这人性格有些反复和复杂,有什么事喜欢藏在心里,嘴硬,有一点傲娇,有一点大男子气,还有一点……孩子气,还有很多她暂时说不上来的脾性。这种人做为朋友来往还不错,但做为伴侣就不行了。而且他们相处时日尚短,彼此都不了解。这里可不比现代,合不来可以一拍而散。到时他没问题,她就不行了。所以她必须谨慎。
而且对于姻缘这东西,她一向认为并不是必需品。她在现代的观点是恋爱可以随意些,结婚一定要谨慎,宁可不嫁也不能随便下嫁。她在家一直被当成公主对待,可不想到了别人家去当奴隶。用她妈的话说:“如果她像邻居王阿姨家的女儿那样为了一个渣男无下限的作践自己,那她就对不起文刘两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她这个超高龄孕妇的辛苦。”她爸则教育她:“人可以什么都没有,却不可以没有尊严和傲骨。”
而且她是一个重视父母超过一切的人,她大学时谈了一个男朋友,不想那人的父亲却跟父亲是对头,那个男孩对她父亲也颇多微词,甚至还不自量力的问她在她父亲和他之间他选择谁。文丹溪尽管很喜欢那个男人,照样二话没说让他滚了。在她眼里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和父亲相比。事后,父亲告诉他说,如果她真要坚持,他会考虑退居二线,因为他不想让女儿受委曲,怕她成为像王宝钏那样的人。文丹溪当时就说:“做女人做到王宝钏那种地步,真是傻缺得无法形容。她父母真该生下来就掐死她……”
钱媒婆说得口干舌燥,喉咙冒火。再一看人家姑娘却如老僧入定般闲适自在。没有一般姑娘家的娇羞难当,欲说还休。
钱媒婆停下来问道:“我说文姑娘,你可想好了。如今你哥嫂也不在了,你可得自己做主,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文丹溪低着头,垂眸不语,半晌才问道:“钱大娘,你说了这么久怎么没提起男方的家人?”
钱媒婆顿时张口结舌,这……男方也没告诉她啊。不过,她到底是走千家串万户的媒婆,眼珠一转,立即计上心来,她模棱两可的说道:“对方家中人口简单,你嫁过去之后也不用怕公婆为难,小姑难缠,更不怕大伯子小叔子争家产。姨娘也没有,通房没别提。老身我活了这么大半辈子,头一回见到这么好的姻缘,啊呀呀……”
“文姑娘,你先好好想想,跟你姐姐商量商量,我过两日来听回话。”
文丹溪抬头粲然一笑道:“有劳大娘,我不想了,现在就给你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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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14 PM
第十九章 拒绝
媒婆一听这话,连忙停下来等着她答复。
文丹溪的头垂得愈发低了,然后她做出一副刚想起了什么似的神情,问道:“对了,钱大娘,我有一事不明……”
钱媒婆一听她又有问题,头又大了,这个钱真不好拿……
文丹溪轻声问道:“既然男方这么好,为何都这么大了还没有成亲?”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后面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半圈,她又咽下去了。还是别问这么直接算了。
钱媒婆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心中迅速翻转,这…… 好吧,她此刻也觉得男方有点问题。虽然陈信以前是个山贼,但是找个女人还不容易吗?为什么没有呢?这要怎么跟人家姑娘说呢?
钱媒婆呵呵的笑了两声,伸手拿过茶杯,尽力拖延时间:“呵呵,老身方才说了一大通,喉咙都起火了,等我润润口慢慢给你说。”
文丹溪抿嘴笑道:“是我的不是,我一时羞臊难当,竟忘了招呼大娘了。大娘你多喝几口。”说完又像刚才一样低着头,静静等着。
她真的羞臊吗?钱媒婆不由得有些起疑。
文丹溪心中暗忖:看媒婆这支支吾吾的样子,估计是临时上阵,陈信肯定什么也没跟她透露。算了,她不难为人家了。
钱媒婆借着喝水的功夫已经打好了腹稿,她放下茶杯慢慢说道:“文大夫,我听说你们村不是都归了陈将军管辖吗?对他的事该知晓一二吧?”
文丹溪正色道:“瞧大娘说的,我一个姑娘家没事打听一个不相干的男子做什么?”
钱媒婆心中不以为然,但仍然满脸堆笑的附和道:“那是那是。老身当姑娘时也是这样,从不多打听不相干的事情。”
文丹溪也不想再跟对方磨蹭了,她假装沉吟半片刻,然后坐正身姿,脸上带笑,委婉的说自己还在守孝,想等两年再说亲。
钱媒婆没想到她会拒绝,大嘴一张,又想再接着劝说。文丹溪连忙拿话打断她:“钱大娘,既然男方有这么好的条件,您不如再去问问别家,定有姑娘愿意嫁她。守孝之事,我已在爹娘兄嫂灵前说过,不好随意更改,还望大娘体谅。”钱媒婆看她态度坚决,也只得停住不说,心里暗暗哀悼那即将到手的二两银子。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钱媒婆怏怏而去。
送走钱媒婆后,李冰雁看了平静如水的文丹溪一眼,疑惑不解的问道:“妹妹,陈将军这人还好吧?你怎么就这么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文丹溪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跟他怕是性格不合。”李冰雁想了想也没有多劝。
钱媒婆自去雁鸣山向陈信和秦元说明情况。秦元得知结果倒也没觉得意外,陈信听了脸登时阴沉得能拧下水来,他闷坐着不动,半晌没言语,贺黑子和刀疤脸倒是比当事人还沮丧。
钱媒婆在一旁战战兢兢,生怕对方迁怒于自己。
秦元忙和颜悦色的说道:“钱大娘辛苦了,这二两银子你拿去买茶吃吧。”钱媒婆本以为自己能完好着出去就行了,没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忙麻溜的接了钱,嘴里不住的道谢,脚底溜油一般的跑了。秦元看得直发笑,笑了一半,刚好对上陈信阴沉黯淡的目光,秦元连忙知趣的停住,脸上也做出一副同样的表情,帮助他悲伤。
偏偏刀疤脸还不知轻重的接了一句:“大哥,你说文大夫是不是觉得你缺心眼才拒绝的呀,你赶紧告诉她你不缺——”贺黑子急得恨不能上前捂住刀疤脸的大嘴。
“滚——”
几个人面面相觑,只得无奈的夹着尾巴退了出去。
陈信把其他人都轰出去后,仍觉得不解气。她竟然拒绝了自己!想不通,不甘心,不明白,她以前不是跟人说过,要带着两个孩子嫁人吗?他不是答应了吗?为什么还是不行?难道她觉得自己的样貌奇怪?可是他们相识以来,他从未发现她有异样的神情。又或者是她心中还有别人?这个想法一蹦出来,陈信更加不淡定了。他在屋里转悠了几圈,最后也顾不上面子了,吩咐人把秦元请进进来,
秦元还没跨进门槛,陈信就开始发问道:“二弟,你说她的拒绝的理由可信吗?”
秦元不答反问:“你说呢?”
陈信一听这话不由得想起了文丹溪当初戏谑他的话,当下怒道:“别跟我用这种口气说话!”
秦元只好说道:“那好,我改口,那不是真的,大哥。”
陈信瞪了他一眼,然后又颓废的坐下,他伸手把头发抓成个鸟窝状。
“怎么办?”
秦元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办?”
陈信的脸色骤然一沉,秦元忙识趣的说道;“嗯嗯,我知道了。容我想想。”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窗帘。
良久以后。
秦元先开口道:“大哥觉得文姑娘跟别的姑娘一样吗?”陈信的眼前闪过了自己所见过的一系列的女子,摇摇头,肯定的说道:“怎么可能一样!”其他人有她那么刁钻吗?
秦元两手一摊:“这不就结了,对付女人就跟打仗一样,破奇阵要用奇法,这不一样的姑娘当然要有不一样的娶法。”
陈信一听这话,顿时觉得有点门道,连忙问:“什么不一样的娶法?”问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了,急忙追加了一句:“她拒绝我,就是看不起咱们破虏军的将士。我、我非得扳回一局不可。”
秦元似笑非笑,也不揭穿他,并且还顺着他的话说道:“嗯,大哥说得对。这不仅是大哥一个人的事。”接着,他话锋一转道:“咱们接着说正事,大哥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包准管用。”
陈信支着耳朵认真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
秦元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以后你就月月日日,时时刻刻地在她面前转悠,俗话说,好麦怕车撵,烈女怕郎缠。不怕缠不到,就怕功夫少。”
“……”
沉默,冷场。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一只杯子壮烈牺牲了。陈信一脸怒气:“馊主意!我岂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我堂堂九尺男儿,你竟让我去围着一个女子伏低作小——”秦元一脸的不以为然,他其实想说,大哥就算你伏低作小了也不一定能成功好吗?
陈信为了挽回面子,又自言自语道:“我又不是非娶她不可。她刁钻古怪,说话气死人,心眼比你还多,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我决定娶她,不过是想做个有担当的汉子而已,她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不是我不肯担当……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陈信越说越让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以后,你们都给我捂严实了,不准再提这事!”
秦元乖觉的低头答道:“好好。”谁没事触这个霉头。
陈信最后又气壮山河的追加了一句:“以后谁跟我提她,我跟谁急!”秦元连声答应,心说,咱俩看谁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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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冷战
话说自从陈信向文家提亲遭到拒绝后,竟然很小气的采取了冷战法,他表面说是为了要贯彻破虏军的军规,规定雁鸣山的将士来清溪村一律要公事公办。就算要吃饭,也必须到村民家中去买。这还不算,他另外又补充了一条:即破虏军的头目们不得去村民家中。这条规定很有针对性,因为破虏军的头目们目前只有六个。刀疤脸和贺黑子洪大胡子自然赫然在列。这个规定一出,几人一起哀嚎,但他们也中敢怒不敢言。谁都知道老大这个时候极不痛快,谁再傻也不敢去触霉头。
没人来蹭饭,文丹溪和李冰雁也觉得轻松了许多。两人仍像平日一样,该干啥干啥。过了几天,院子里的番薯苗长成了,两人开始挖垄准备移栽番薯苗。不过两人力气毕竟有限,挖到天黑才挖了一半。令人惊讶的是第二天到地里一看,发现一排排垄沟整整齐齐的出现在她们眼前。不用说,这肯定是刀疤脸他们中的人干的。文丹溪过意不去,前去道谢。结果没人敢承认。
后来接连发生了几起类似的事情,文丹溪便仍像以前那样邀请他们到家吃饭,刀疤脸和贺黑子支支吾吾的不肯去,文丹溪也纳闷了,非问他们到底为什么。最后贺黑子无奈的告诉她:“咳咳,文大夫,上头的那谁,不喜欢俺们上你家吃饭。若是知道了,我俩就得挨训了。”
文丹溪一脸黑线,这人怎么这么幼稚!求亲不成,就来跟她划清界线!
随即她又说道:“那你们也别帮我干活了,不然回去又得挨训。”
贺黑子忙说道:“他只说不让吃饭没说不让干活。”
文丹溪:“……”
又过了几天,文丹溪在打谷场上偶遇陈信,她觉得两人毕竟认识,就这么不说话也不好,于是她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谁知,对方却跟没看见她似的,腰挺得直直的,脸绷得紧紧的,头扭得跟得了歪脖子病似的走过去。
文丹溪尴尬无比,她得了这个教训,再看见他时,率先扭过头去。再后来,两人偶遇时比赛谁先扭头……
文丹溪觉得好气又好笑,似乎,她的智商也跟着此人一起下降了,她也只有在小时候才玩这种记仇的游戏。
这种别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五月麦收时。
因为收麦子,破虏军给民团的士兵们放了假,各回各家收麦子。但是他们也明白这时候不比往常,说不定就有不长眼的马匪来抢粮食。因此雁鸣山上除了留守的士兵外,大部分都下山来分散到各个村子里巡逻打更,以防止马匪偷袭。这些人有时候还帮助乡民们干干活。
青溪村做为破虏军的总部,由陈信带着人亲自镇守。
文丹溪家里的地租了出去,她觉得闲着也是闲着,便和李冰雁戴上草帽去地里拾麦子,两个孩子一起跟着。四个人悠悠哉哉的,边玩边拾,几天下来竟也拾了不少。
文丹溪把麦子脱了粒,她准备用这些新麦来制作麦仁糟。这道小吃,是她跟一个郑州的阿婆学的。当初,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她就主动学习厨艺来孝敬父母。不过,因为家里有阿姨,洗菜切菜都不用她管,她只负责下锅就行。不像在这里,什么都得亲自动手。
文丹溪甩甩头发,把往事从脑中暂时赶出去,认认真真的开始赶活,她先把新麦在水里浸泡半个时辰,沥出晾干水气之后,再用石臼舂去表皮,然后放到锅里煮熟沥干,放入适量米酒,搅拌均匀,密封;发酵两三天后就可食用。因这天热,不能常放,所以必须要尽快吃完。文丹溪便给左邻右舍的都送了一点尝鲜。
谁知那些孩子们吃完了又可怜巴巴的聚集在文家的院门前干看着,文丹溪最后干脆把大瓷盆端到了门口,让这帮孩子自己拿了碗来,挨个给他们盛满。孩子们端着小碗,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麦仁糟加上糖,再放到井水中冰一下,食用时味道醇香扑鼻,酸甜可口。远远的就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酒香气和麦香味。
刀疤脸和贺黑子这两个吃货,早馋得直吞口水了。要是以前,文大夫肯定早就招呼他们吃了。如今却弄成这种局面……大哥也真是的,一个大男人哪能这么小气!众人想着,都一齐用哀怨的目光看着陈信,饶是陈信是老大,也受不了这种众怒。
最后秦元颇不厚道的加了一把火道:“大哥你不会因爱生恨吧?现在乡亲可都看出点苗头了。”
陈信一听,脸上更不自在了。最后他一甩手说道:“我不管了,你们爱怎样怎样。”说着牵着马径自走了。众人得了禁令,立即一哄而散,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更是迫不及待的来到文家院门前。
刀疤脸挤在最前面,站在文丹溪面前笑呵呵的说道:“那啥,文大夫,大哥刚刚说我们爱怎样怎样。”
文丹溪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蒙,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口应了一句:“哦,那很好啊。”
刀疤脸:“……”
贺黑子换了一个方法,他很委婉的问旁边的孩子:“牛娃,好吃吗?”
牛娃鼓着腮帮子频频点头:“当然好吃了,你看我吃得多香!”
贺黑子:“……”
最后还是小雪松先反应过来,他颠颠的上前把小碗举起来脆声说道:“黑叔叔,你是想吃了吧?我的给你。”
文丹溪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是想告诉自己,他们能吃她家的东西了。她起身回去拿来碗筷分发给几人。
孩子们见有了强大的竞争对手,一个个吃得飞快,有的吃着碗里的还看着大盆里的。吃完了又把空碗递上来,舔着红润的小嘴,眼巴巴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板着脸说道:“牛娃,狗娃你们几个已经吃了两碗了,再吃会肚涨的,听话,下回姑姑再给你们做。”几个孩子虽然不乐意也只得答应。
刀疤脸吃完一碗犹自不过瘾,最后说道:“文大夫,呆会儿俺给你扛两袋麦子,你再做点行不。”
文丹溪有点为难的说道:“我这前几天槌了半天麦子,胳膊还酸着呢。”
贺黑子一抹嘴说道:“多大点事,包俺们身上,我来槌。”
文丹溪看他们兴致高昂只得交待了注意事项,让他们把麦子先洗净,到院里去槌去。
太阳慢悠悠的下山了,如锦似缎的晚霞布满西天。不久,夜幕降临,新月初升,晚风习习。
院外的打麦场上时不时传来孩子们追逐打闹的声音和大人们爽朗的说笑声。
文丹溪坐在院中乘凉,李冰雁则带着孩子去外面玩去了,她带孩子比她这个姑姑还有耐心呢。
文丹溪正想得入神,却听见背后一个生硬而又别扭的声音问道:“你叹什么气?”
文丹溪吓了一跳,猛一回头,就见陈信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文丹溪一脸诧异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人不是跟她记仇吗?
陈信习惯性的扭过头去:“早就来了,这儿凉快。”
文丹溪:“……”
两人一起沉默,谁也不和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陈信先开口:“你这些天为什么不理我?”
文丹溪心中想笑,这是恶人先告状吗?
文丹溪实事求是的说道:“是你先不理我的。你一见我脖子扭得跟村头那个歪脖子树似的。”
陈信清咳了两声,兀自强辩:“你不也扭了吗?再说错的可是你。”
文丹溪挑挑眉毛:“是谁规定一说亲就得答应?买卖不成还仁义在呢!没想到你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陈信一听“心眼”二字,顿时不淡定了。
他恨恨地问道:“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真以为我缺心眼?”
文丹溪没好气的反问:“难道你不缺吗?”
“我……”陈信顿时气结。
他眸子圆睁,怒气冲冲的瞪着文丹溪。气氛冷场。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跨前一步,步步向她紧逼。
文丹溪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但是她退得哪有他赶得快,一眨眼的功夫,陈信就逼近了她,两人的距离极近,文丹溪能清楚的闻到他那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文丹溪用蒲扇挡在两人中间,怒问道:“你想干什么?再这样我喊人了。”
陈信果然停住不动,他哧的一声笑道:“我若真是缺心眼,我就会比刚才还过份。”
文丹溪一脸严肃的纠正他:“如果你这样做了,你就不仅是缺心眼,还缺人性和良心。”
“……”陈信气得差点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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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矛盾
“你……”陈信顿时语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文丹溪趁势又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远离危险源。陈信一直用狼一样的目光紧盯着她,文丹溪别过脸抬头看月亮。两人再度陷入沉默之中。
文丹溪清清嗓子说道:“既然你没什么事了,那我走了。”说着她慢慢抬步作势要离开。
陈信顿时沉不住气了,他跨前一步追上她,急声喊道:“哎,你别走——”
文丹溪做出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不过脚步却放慢了许多。陈信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拒绝?”
文丹溪头也不回,言简意赅的答道:“要守孝。”
“我不信!”
“别的不想说。”
陈信的执拗劲儿一下子上来了,他一步跨到她面前,双臂伸开,做一个拦截的姿态:“你一定得告诉我!否则,我不让你走——”无赖本性暴露无疑。
文丹溪只得无奈的说道:“好吧,我觉得我们的性格不适合。”
陈信目光闪了闪,一脸不赞同:“我觉得很合适。”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性子很好,不信你问我的弟兄们。”
文丹溪一摊手,认真的说道:“你看,问题出来了,咱们根本达不成一致,我同意的你不同意。我认为不好的你偏觉得好。”
陈信再一次气结,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气哼哼的说道:“你、你果然很刁钻。”
文丹溪不急不躁的接着刚才的话题:“你认为对的,我觉得是错,我们总是唱反调。你真的觉得合适?”
陈信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他以前一直看不惯爱耍嘴皮的秦元,此时他却万分渴望自己能有秦元那样的嘴功。他吭哧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你那天跟我共骑一马,我娶你是想对你负责。”
文丹溪微微一笑,趁机问道:“那你对别的女人也这样吗?我听说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文丹溪的话没说完,陈信气得差点跳脚,他不由得提高嗓门道:“你说,这是谁告诉你的?”文丹溪心中郁闷,竟然真的被她蒙对了。
“你别管是谁告诉我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你连诚实都做不到,怎么能说自己性子好?”文丹溪说到后半句,故意拖长声音,语气中包含着深深的质疑。
陈信听到这话,伸开的手臂不由自主的垂落下来,胸脯不断的起伏着,似乎在做着思想斗争。文丹溪也不催他,耐心的静等着。
良久以后,陈信还是自己说了出来:“我跟她真的没什么,当时郑子朋邀请我跟他一起攻打环湖山,后来他说要把妹子许我为妻,我没同意。谁知后来她竟趁我喝醉时想赖上我,幸亏被我发现了……”
文丹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又不紧不慢的说道:“就她一个吗?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两年前我救了地主的女儿……看她可怜收留她在山上住了些日子,后来她又走了。”
“嗯,还有呢?”文丹溪像个老练的法官似的,一句一句的审问。
陈信这时也觉察出不对劲了。他抿了抿唇,不悦的接道:“哪有那么多还有?就这几个。”
文丹溪轻轻一笑暂时打住这个话题,她想了想又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你在家乡时父母有没有给你定亲吗?像你这么大的男子一般都成亲了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停妻再娶?”文丹溪知道古人早婚,除了极个别的,像他们这么大年纪的男子一般都成家了,有的孩子都会干活了。
不过,文丹溪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句话一出,气氛陡的冷却下来。文丹溪本能的觉得不对,她一抬头,就见在陈信定定的看着自己,她虽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的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森森冷意和吓人的戾气。僵持了好一会儿,才听他用冷硬的声音说道:“我,没有父母,自然也没有定亲。”
文丹溪正在思量到底哪一点出了差错,就听陈信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虽然没有二弟聪明,但也不是真的缺心眼,你刚才是在套我的话吧?”
文丹溪心里一沉,刚要开口解释。
就见他决绝的挥了一下手,打断她的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提这事了。”
文丹溪突然觉得心中有点堵得慌,连忙说道:“我问这个问题难道有错吗?我一个女孩子谨慎些总没错吧?你无缘无故的发火是何意?”
陈信古怪的笑了一声:“对,你没错。你们谁都没错,错的是我!我本不该向你提亲。”说完,他大踏步离开。
文丹溪愣在原地,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从这笑声中听出了一丝悲怆。
走到院门口时,陈信突然又停下来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救了我四弟,我救了你的姐妹和乡亲同时也坏了你的名声,咱们之间算是结了。”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要跟她划出界线了。
文丹溪知道自己肯定是犯了他的忌讳了,但现在对方这种状态,她也不好再问什么。
陈信说完这句话,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院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又听见陈信在外头吼叫:“谁在那里,给我滚出来!贺黑子,跟我一起回山。其他人留下来。”
不多时,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马的嘶鸣声。嗒嗒的马蹄声由近变远,直至消失在夜色中。夜渐深,在打谷场乘凉的人们逐渐散去。
李冰雁已经牵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她把两人送回屋里又折回来走到文丹溪身边,关切的问道:“你们吵架了?”
文丹溪也有些不解,陈信为什么刚才突然发作,便有选择性的将事经过说了一遍,说完她又问道:“姐姐你说,他都上门提亲了,我侧面打听一下他家中的情况并不为过吧?”
李冰雁帮她捋捋额角的鬓发,温和的笑笑:“你呀,怎么犯起傻来了,你可以找旁人打听嘛。”
文丹溪摇摇头:“我问了,他们都不知道。”
这下李冰雁也好奇起来了:“连他的结拜兄弟都不知道?”文丹溪肯定的点点头。秦元知不知道她不敢确定,但其他三人是真的不知道。
李冰雁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用充漫疑虑的口吻说道:“可能是陈将军他有不想诉诸与人的苦衷吧。”
文丹溪苦笑道:“怪不得有人说他这人阴晴不定,狗脸一样,说变就变。算了,这样也好,我们正好清静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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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28 PM
第二十二章 病人
“可是……”李冰雁的嘴唇动了动,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你当时和他共骑一马的事传出去了怎么办?”
文丹溪听了不介意的说道:“我当时纯属迫不得已。再说我找了人来,当时村里有多少人得救?他们若是事后再说我是非,还是人吗?”
李冰雁一想也是,她的脸上不觉带了些笑意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人的想法咋就那么个别吗?平常看着挺和气,心眼多得跟筛子似的。”
文丹溪笑笑:“心眼多不好吗?我们孤儿弱女本来就活得艰难,再蠢笨些,还不被人吃了?”李冰雁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样子。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各自去歇息。
从那天两人吵完架后,一连数日,陈信再没来过清溪村。不过,破虏军的其他士兵对文丹溪倒是跟以前一样。
文丹溪对这些也不放在心上,该干什么干什么。她一闲下来就开始认真钻研哥哥文丹义留下的医书。因为她前世主攻外科,对于中医涉猎不深,现在便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好好学习医术。她每天的活动范围只能局限在村子里,听说,每年麦收后就有马匪横行,一到这时候,姑娘和一些年轻媳妇一般都不敢出门,生怕被马匪碰上了。文丹溪自然也不敢去冒险。
麦收后,清溪村和其他十二个村子按照当初说好的份额把粮食给破虏军送了过去。等到地里的活忙个差不离,这些乡勇们又开始恢复了训练。文丹溪有时也跟着人去看他们练兵。这些庄稼汉子们已经练得像模像样。不得不说,陈信练兵是有一套的。文丹溪注意到,这几个负责练兵的都是生面孔。刀疤脸和洪大胡子这些熟人一个也没看见,不知道是不是陈信故意把他们支开了?文丹溪想想就觉得可笑。
天气越来越热,文丹溪除了早晚凉爽时在后院干会活外,其他时间不是在屋里就是在菜园里的大树下乘凉看书。李冰雁除了做针线外就是教两个孩子认字。其他家务活也都是李婶和王婶来干。一家六口过得是清闲自在。
两人正说着闲话,就听见有人绑绑的敲门。
文丹溪过去开门,来的人却是三个陌生男人。
“你们是……”文丹溪飞快的打量了一眼中间那个被另外两人搀扶着的白衣书生,看他神色委顿,薄唇紧抿,像是生病了。
扶着青年书生的两人一个身着黑衣,一个青衣,腰上还挂着佩刀,看装扮像是近身侍卫。
听到文丹溪问话,左边的青衣男子连忙上前答话:“文大夫,这是我家公子,我们主仆三人因急着回去,顶着日头赶路,结果我家公子中了暑气,我们打听到这附近只有姑娘一个大夫,就冒昧上门来了。”
文丹溪也没跟他废话,连忙让两人扶着白衣书生进了堂屋,放到旁边的竹床上躺好休息。她先是指使两人用温水将病人身上擦一遍,然后又让他们在病人的人中、十宣、委中、阳陵泉、少冲等几处穴道上用力按摩。趁着他们按摩的时间,她又让李婶去厨房端了一碗盐水出来,那黑衣侍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文丹溪已经熟练的掰开病人的嘴将盐水灌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病人就苏醒了过来。他一醒来,面带警惕的打量着屋里的其他人,最后落在文丹溪身上。
他还没开口,旁边的黑衣侍卫连忙解释道:“公子,这是位是本村的大夫,是她救了公子。”青年书生的眼神渐渐缓和下来,礼貌的冲文丹溪点点头。文丹溪也回之以微笑道:“你好好躺着,我再开两副药,很快就好了。”
说着就迅速闪到一边去抓药。
文丹溪低头忙碌,白衣书生的目光一直若有若无的停留在她身上。文丹溪觉着这人这的眼神有些凌厉。
抓好药后,她吩咐李婶去煎药。
青衣侍卫趁机问她村里有没有客店,文丹溪摇摇头:“客店倒没有,不过,村里有几户人家住得很宽敞,你们去投宿就行。”青衣侍卫点点头道了谢。
不大一会儿,李婶煎好药后端到青书书生面前,书生蹙蹙眉头,接过来后顺手放到旁边的桌上,却并没有喝下去。那黑衣侍卫突然明白过来,忙从袖笼里掏出一根银针来,浸在药汤里。过了一会儿看银针没有变色,才松了口气,低声说道:“公子可以喝了。”文丹溪眉头皱了一下,原来人家是看看有毒没毒。
青年书生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青衣侍卫心中有些过意不去,向文丹溪解释道:“我们公子曾被下过毒,所以这才这般小心,并无怀疑大夫的意思。”
文丹溪淡淡一笑道:“这能理解。”理解是一回事,可若要心无芥蒂却另一回事。
青衣侍卫也看出了对方心中不高兴,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想了想,从褡裢里掏出一块银子双手递上:“劳烦大夫了,这是诊金。”文丹溪看了一眼,顺手接过,随手往钱箱里一扔。
然后随口说道:“你们先歇着。有什么需要让人叫我。”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了。
白衣书生喝了药后,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他半靠在床上,闭目养神。黑衣侍卫在旁边着,青衣侍卫则去村里寻找投宿的地方。
文丹溪看了看日头,便去准备午饭。几人都有些苦夏,文丹溪便做了凉面,再用蒜泥和麻油拌好,加加上用开水焯的嫰苋菜,撒上一些细黄瓜丝,吃起来又爽口无比。
李冰雁往堂屋看了一眼,问道:“那几人的饭食怎么办?”
文丹溪道:“别管他们,不然又该怀疑我们下毒了。”李冰雁笑了笑,知道她还是在生刚才的气。
两人正吃着,听见大门又绑绑的被敲响了。雪松放下碗,迈着小短腿蹬蹬的跑去开门。
“黑叔叔,你来了。”
文丹溪听到雪松的招呼声,不禁有些诧异,也忙从厨房赶了出来。
就见贺黑子和刀疤脸一左一右馋着郭大江,两人一见了文丹溪一齐露出白森森的牙憨笑道:“文大夫,我五哥说他又不舒服了,俺俩特地带他来瞧瞧。”贺黑子说完不忘捅捅中间的郭大江,郭大江也急忙回过神来,接道:“嗯,是不舒服。”
文丹溪看了看郭大江,见他面色红润精气十足,并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她也没有当面揭穿,微微一笑道:“来,你们快进来吧。”说着就领着三人进堂屋。文家的堂屋本来不小,平常时候,站了十几个人也不显局促,可今天不知是不是错觉,却觉得意外的拥挤。六个男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多少有些诡异。
刀疤脸脸上疤痕耸动,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的问道:“我说这几位兄弟,你们是哪条道上混的?”
那青衣侍卫拱拱手说道:“我家公子是在外游学的学子,正要回并州老家。”
“哦,是吗?”刀疤脸显然不信。说着那一双眼睛肆无忌惮的将那位白衣书生打量了几遍。这人跟秦元差不多,在他的认知中,一直觉得小白脸都没安什么好心眼。因此他对这几人也没什么好感。
郭大江瞪了一眼刀疤脸,笑着向三人拱手道:“我这位兄弟说话粗鲁,还望三位不要介意。”
白衣书生嘴角含笑,迅速打量了一眼三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宋一堂,请位几位是?”
刀疤脸抬抬下巴抢答道:“俺们都是雁鸣山上的,听说过不?”
“久仰大名。”宋一堂脸上带笑。说完,他又转身对着两个侍卫说道:“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说着三人拱拱手一齐离去。
他们一走,刀疤脸就忍不住大发议论:“我总觉着这三人好怪异。你看到那个白面书生没,别看他装出一副斯文相,可绝不是善茬。”
贺黑子安抚他:“咱们管他呢,咱俩可是来给老四看病的。”
刀疤脸只得先放下这个话题:“嘿嘿,对对。文大夫你看看我四哥到底怎样。”
文丹溪随口说道:“刀口恢复得怎样,天热,小心别发火了。”
郭大江一听她说肚上的刀口,不由自主的抚上肚子连声说道:“没事没事。都好了,就是那啥,吃饭没胃口。”
刀疤脸又跟着插话道:“是啊是啊,不但四哥没胃口,我们都也都吃不下饭,特别是大哥……唉,他这次是真的吃不香睡不好了。”说着,他偷眼观瞧文丹溪的反应。
文丹溪抿嘴一笑道:“这叫苦夏,大伙都一样。天一转凉就好了。”
刀疤脸频频示意贺黑子,贺黑子此时也没有良策,只装作不知。三人看样子又都没吃饭,文丹溪只好又让人去擀了面,给他们做了半盆凉面端上来。
文丹溪看着三人狼吞虎咽,不厚道的笑问道:“我看你们的胃口不是挺好吗?”
“啊——”
三人闻言连忙放慢了吃面的动作,贺黑子还装模作样的摸摸肚子叹道:“唉,这么多,差点吃不下——不过,倒掉怪可惜的,还是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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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29 PM
第二十三章 刺激
众人一听了贺黑子这话,忍不住捂嘴偷笑。
刀疤脸也知道露馅了,干脆装作不知道,呼噜呼噜的埋头痛吃。
郭大江最先吃完,他连忙打开包袱皮,拿出一本书递到文丹溪面前说道:“文大夫,这是我搜罗来的书,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放着也没用,还是给你看罢。”文丹溪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本医书。她也没客气,笑着接纳了。
三人吃完饭,就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文丹溪闲叙家常,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说着说着就往陈信身上扯,每到这时,文丹溪就不着痕迹的把话岔开。最后,郭大江和刀疤脸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只有贺黑子还在苦苦支撑。
刀疤脸越说越急,最后直接乱了分寸:“文大夫,你真的误会我大哥了,他跟那郑美云真的没啥……”
文丹溪蹙蹙眉头,这些人做说客来了。真没见过这么蹩脚的说客。
她不动声色的提醒三人:“你们三个又是瞒着他来的吧,小心回去又得挨罚。”
刀疤脸满不在乎的嘟囔道:“罚就罚,没啥大不了的。”
几人正说得热闹,又听得大门被拍得咚咚直响,因为没关大门,从堂屋一眼就能看到是谁来了。
刀疤脸一眼看到那个黑衣侍卫,不禁皱起眉头说道:“哎,你咋能随便进人家的家里?”
黑衣侍卫并不搭理他,快走几步,直接向文丹溪说道:“我家公子头风症又犯了,不知可否劳烦大夫去看看。”文丹溪问了黑衣侍卫病人的症状,她想了想,说道:“他的病情我已经知晓了,不用过去。我这有现成的几副,你拿去吧。”
黑衣侍卫打开一看,里面包的却是苍耳子红糖,他有些不解的看看文丹溪。文丹溪只得解释道:“这是民间土方,我姐姐试过,效果挺好。你先让你家公子试试,不行再说。”清溪村的乡民家中境况都不太好,文丹溪每次开药都尽量拣便宜常见的药开,所幸她在现代时喜欢搜集各种好用的偏方土方,在这儿正好派上用场。黑衣侍卫只得迟疑着点点头,他作势要开诊金,文丹溪忙说过上午已经收过了。那人便拱手告辞离去。
黑衣侍卫一离开,刀疤脸开始歪着嘴说人坏话:“嘿,那小白脸脑瓜子疼,肯定是因为心眼耍多了。咱家老二也是这样,时不时头痛。你再看我,从来不知脑瓜疼是啥滋味儿。”
郭大江一直低头思索,半晌才谨慎的说道:“文大夫,我觉着刚才那三人身上隐隐约约的有一股杀气还有血腥味儿。”
文丹溪知道这些人都是真刀真枪杀过来的,直觉自然比一般人灵敏。她微微一笑道:“这倒有可能。不过,只要跟我们无干,不用管就是。你们也别去惹事,也许他们只是路过而已。”贺黑子点头不语。
贺黑子也朝着刀疤脸说道:“驴蛋,你得听大嫂——呃,大哥吩咐说了不准你乱惹事。”贺黑子忍不住擦擦用额角,都怪老四这家伙,整天在山上嫂子嫂子的喊,害得他差点说漏嘴了。文丹溪低头收拾碗筷,装作没听见。
三人一吃过饭,不顾文丹溪劝阻,又把她家的菜园子给浇了一遍,把柴劈了,水缸挑满。直到太阳即将下山,三人才一起回去。
临走时,贺黑子还不忘埋下伏笔:“文大夫,过几天,老四再来看看。”文丹溪只得笑着答应。
刀疤脸倒是个粗中有细的人,听说文丹溪这儿有治头痛的药,走时还不忘拿了一副,说道:“我给二哥带副药回去,省得他到时说咱们闲逛。”
三人一出院门,刀疤脸便甩开膀子快步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还说道:“我说四哥啊,你装病也得装得像点,你看看文大夫都起疑了。”
郭大江一脸无奈的接道:“你瞧你们出的都是啥主意,非得让我装病。”
贺黑子忙从中斡旋:“好好,别吵吵,咱们不都是为了大哥好嘛。你看他这几天脸黑的,马上就成第二个贺黑子了。”
刀疤脸哼哼道:“这怪谁,那天我虽没听完全,可也知道是他先发的火。他傻啊,人还没到手就敢发火。 人家不跑才怪呢。”
贺黑子摆摆手道:“你知道啥,他们之间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我隐约听到是关于大哥的身世什么的。”
说到这里,刀疤脸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咱们结拜这么久怎么从来没听大哥提起他家里的事?”
接着他又掰着手指头一一数道:“你看,老二我知道个大概,是什么江南书香世家,祖上是当大官的,被奸臣陷害了。老三更不用说了,老子娘和妹子都被地主给害了,再就是我和老五。你们说,咱山上有谁知道大哥的事情?”
贺黑子挠挠头说道:“这不用想嘛,你们想想大哥的样子,他父亲有可能是胡人,这在易州倒不算什么,要是放到我们老家那儿,可是个稀奇物,人人都盯着你瞧。”
众人说到这里,不自觉的沉默下来。
如今天下乱象已现,礼乐崩坏,世人能活命就算不错,谁也没心揪着那些小事不放。若是搁了以前,肯定又该“杂种杂种”骂了。大哥不愿提自己的家世估计也有这层意思在里头吧。
郭大江突然问道:“文大夫是不是介意大哥的样貌?”在他的认知中,女孩子一般都喜欢清秀斯文的,像老二那样的男子。
刀疤脸摇摇头道:“看不出来,我觉着嫂子对男人长啥样都不在乎,你看我,长成这样,也没见过她害怕。她头一回见到大哥也没看出她惊讶来。”三人嘀嘀咕咕议论个不停。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雁鸣山的山门前。
三人刚进山门就见一个小喽啰上前说道:“四大王五大王……”小喽啰话没说完,就被刀疤脸敲了一个暴栗:“早给你们说了,别大王大王的叫,一听就是土匪窝。赶明儿娶媳妇都不好娶。”
小喽啰苦着脸答道:“是,五将军,大将军让你们一回山就去见他。”
刀疤脸一听说要去见陈信,脸皱得像苦瓜似的。贺黑子却胸有成竹的说道:“你们别怕有我呢,一会儿咱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说,记得口径一致。”
刀疤脸和郭大江一起点头。
三个人商量完,大步流星的向聚义厅走去。
陈信在桌前正襟危坐,面前摊着一本书。
三人走进大厅,乖乖的半垂着头站在陈信面前。贺黑子先上前说话:“将军,我们回来了,文大夫说老四的身子还有些小恙,再去看几次就行了。”
陈信黑着脸“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刀疤脸有些忐忑。贺黑子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属下这就向将军禀报今日的行程。”接着,他用严肃的口气事无巨细的禀报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自然重点是放在文家。
陈信脸上做出一副漫不经心浑不在意的神情,实则耳朵支楞得直直的,生怕落下了一个字。
当听到文丹溪医治了一个白面书生后,他有些不淡定了。
“那人得的什么病?为什么非跑到我管辖的地方来治?”
贺黑子答道:“好似中了暑气,还有头风病。”
陈信重重的哼了一声,又问道:“那人长得什么样子?”问到这里,他赶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补充了一句:“我看看他是不是奸细。”
贺黑子把自己脑中的词全都搬了出来:“那白衣公子,生得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温尔雅雅……反正就是可以用三个字形容:好看极了。”
陈信面无表情的纠正他:“是四个字。”
贺黑子忙狗腿的笑笑:“是是,将军英明。”
陈信听完,眉头紧拧,背着手走了两步,略带烦躁的问道:“他走没走?”
刀疤脸插话道:“走个头哇,我听他们那意思,还要再住上几天。而且那三人到了饭点也不走,八成是想蹭饭吃。大哥你想啊,先是看病再蹭饭,这蹭着蹭着就麻烦了……”刀疤脸纯粹是以吃货之心度别人之腹,他以为所有的人都喜欢专门赶饭点蹭饭。
不过,陈信竟然也相信了这个论调。
他“啪”的一声拍了拍桌子,怒斥道:“你们为何就这么快回来,……万一他是奸细怎么办?”
贺黑子一脸委屈:“将军,我们不是怕您怪罪吗?”
刀疤脸打蛇随棍上,连忙说道:“大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盯着。”
陈信又是嗯了一声。没再理他们,背着手转身回房去了。
留下三人在大厅里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秦元悠哉游哉的摇着扇子出来了。三个人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一齐招呼道:“老二,二哥……”
秦元很有气势的挥挥扇子,笑着招呼道:“来来,过来坐,喝口水,歇歇腿。”
刀疤脸一屁股坐下来,迫不及待的说道:“二哥,人人都说你脑子灵光,你倒是赶紧拿个章程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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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30 PM
第二十四章 猪头和刺猬
秦元很有风度的摇摇扇子,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们啊,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刀疤脸梗着脖子瞪着眼睛嚷道:“老二,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看俺们这几天过得什么日子?整天规矩得跟大姑娘似的,生怕惹恼了大哥。”
秦元听到这话假装沉吟一会儿,接着悄声说道:“嗯,我倒真有一个主意。”刀疤脸和贺黑子一听有主意,连忙把脑袋伸过去,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秦元接着说道:“我今日在大哥房里看到他好似在写着什么,你们谁得空去拿了来,有适合的就送给文姑娘,嗯,就跟上次一样。”
贺黑子一想起上次的事,顿时不乐意了,嘴咧得像瓢似的:“老二,你别坑我了,万一文大夫再送块猪心猪腰子什么的,大哥怪罪起来我可担当不起。”
秦元狡猾的一笑,用扇子拍拍他的大脑袋,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笨啊,其实大哥说了那话之后也后悔了,但他又放不下面子。你们送去后,不拘文姑娘回了啥东西来,他就有借口去找她了,明白了吗?”
贺黑子半张着嘴,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他不由得翘起大拇指赞道:“老二,怪不得别人说雁鸣山就咱俩最有学问,你着实担当得起这个名声。”
秦元目光闪烁,谦虚的笑笑,说道:“去吧,好好盯着大哥的动作。”
贺黑子嘿嘿一笑,一溜烟的往陈信房中伺候去了。
此时陈信正在房中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桌上被他翻得乱糟糟的。贺黑子走进来说道:“将军,屋里闷热,你去外面凉快凉快吧。”
陈信随口应了一声:“嗯,天热得让人心烦。”说着便无精打采的踱出房去了。
贺黑子在后头喊道:“将军,我把屋子收拾一下马上就来。”陈信也没理他,慢腾腾的走开了。
贺黑子得了机会赶紧在桌上翻找起来。这一张纸上写得跟鬼画符似的,不能要;那一张写得什么“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是好话,不能要。找了半天他终于找到一张上面写着“文丹溪文丹溪丹溪”的纸张。贺黑子窃笑着折起来揣到怀里。想了想,他又怕到时文丹溪怀疑是自己代笔,便将陈信以前亲笔写的布告之类的找了一张带上。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再次结伴前去清溪村。这次刀疤脸还特地驮了两袋麦子和一袋绿豆和半袋蚕豆,他还惦记着上次的小吃。而贺黑子则惦记着秦元的嘱咐,专门去买了一个大猪头提过去。
文丹溪没想到他们三个又来了。她也很默契的不再问郭大江哪儿不舒服。很随意的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去一个舂小麦,一个去推磨把她昨晚泡的蚕豆和豌豆磨成浆,她好做凉粉。给每人分派好活计,她自己则去做卤猪头。
男人干起活来就是快。一个多时辰后,浆水就出来了。她先磨好的浆放到锅中小火加热,不停搅动至熟,最后关火盛入瓷盆中以便成型,晾凉后便是凉粉了。
凉粉成型后晶莹透亮,文丹溪把先它划成几大块,再切成小块,撒上盐浇上酱油、醋、蒜泥和黄瓜丝、麻油、嫰荆芥叶、再撒上一把切碎的香葱。既解暑又好吃。再切上两盘猪头肉配上白馒头,看着就让人有了食欲。刀疤脸馋得不停的吞口水,摩拳擦掌只等主人一声招呼就赶紧上桌,谁知这时,大门又被敲响了。
来的正是宋一堂主仆三人,宋一堂今天换了件月色衣服,气色比昨日好看了许多。他信步走进院子,刀疤脸一看到他立即心生警惕,活像一只炸毛的狮子。
文丹溪站起来招呼道:“宋公子好些没?”
宋一堂微笑着点点头:“昨日多谢文大夫施手相救,我已经好多了。那个治头风的方子也很有用。”
文丹溪淡然笑道:“不必客气,治病救人是我的本职,只要有用就好。”
宋一堂又问道:“不知文大夫是否会医风湿痹?”文丹溪想了一下,这病在现代应该叫风湿病吧。
她沉吟片刻谨慎的答道:“那得看具体情况,不知伤者伤在何处,病因是什么?都要问清楚才能确定。”
宋一堂提到病因,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些:“病者正是家母。病因是产后风寒。”文丹溪注意到他说到产后风寒几个字时,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寒光。
文丹溪装作没看见,面色平静的答道:“我得亲自见过病人才能做决定。”宋一堂遗憾的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待我回去料理完家事后,说不定会来麻烦文大夫,到时还请不要推辞才好。”文丹溪笑了笑,权当对方说的是个客气话。这人一看就是身份不凡,到时有多少名医请不来,怎么会用得着来请她一个半吊子的乡村郎中?
接着青衣侍卫又掏出一块银子,请文丹溪再多开几副预防暑气的药,苍耳子和红糖也顺便要上了一些。文丹溪迅速开好药分类包好递给青衣人。等到这些做完,刀疤脸和贺黑子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这三人,心想,这下你们该走了吧。
谁知,宋一堂像是没看见似的,他扭头看了看桌上的饭菜,青衣侍卫一看自家公子有疑问,忙代他问道:“请问文大夫,这是什么吃食?我们以前并未见过。”
文丹溪答道:“这是凉粉,我自己做的。你们要不要尝尝?”其实文丹溪知道这人对吃食很慎重,只是客套的邀请了一下。没想到宋一堂像是转变了性子似的,竟顺势接道:“文大夫如此盛情邀请,我实在却之不恭。那就尝尝罢。”说罢,就顺势拣了位置坐了下来。
刀疤脸惊讶的张了张嘴,心想,这人的脸皮怎么比我的还厚,人家客套一下他就当真了。
文丹溪只得又添了三副碗筷过来,黑衣侍卫像以前那样要过来试菜,却却宋一堂摆手制止了。他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块凉粉,放入口中细细品尝着,朗声赞道:“清凉可口,爽滑香软,非常好。”刀疤脸在一旁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然后泄愤似的猛吃。
文丹溪又给两个侍卫盛了两碗,两人得了宋一堂的首肯后才接过来吃了。几个人很别扭的吃了这顿饭。饭后两帮人几乎同时告辞。
贺黑子三人待天气稍凉快些,又去办了些事情,傍晚时再次路过文家时,贺黑子才把那一张纸掏出来小心翼翼的递给文丹溪。
文丹溪以为又是跟上次一样,她接过来一看,纸上张牙舞爪的写着自己的名字,笔划潦草难看,一看就知道写字的人当时肯定非常浮躁。
贺黑子生怕文丹溪不相信自己,连忙解释道:“文大夫,这真是我们将军写的字。不信你看这他是亲手写的公文,我的字跟他不一样的。”
文丹溪点点头,中肯的评价道:“他的字比你的还难看。”
贺黑子听了嘿嘿一笑,忍不住挺挺胸脯,将军的字竟然还没自己的好看,这怎能不让他雀跃兴奋!
文丹溪看完正面,又翻到背面,只见这上面先是画了一只刺猬,旁边立着一条大狗,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看着刺猬,一副想吃刺猬却又无处下嘴的无奈模样。
贺黑子和刀疤脸三人一齐愣住了,他们只看到对面有文丹溪的名字,哪里还想到背面还另有乾坤?那刺猬不正代表她吗?那狗自然是老大了。这、这可怎么办?
贺黑子眼珠一转,立即想到一个主意:“那啥,文大夫不如你也画一幅画。”
刀疤脸起哄道:“对对,你就画只大王八。”
郭大江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刀疤脸只好噤声不语。
文丹溪平静的笑笑,对方缺心眼,她可不缺。对付这种人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
她把这幅画收起来,微微一笑道:“算了,不用了。我不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天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三人无奈,神色怏怏的准备起身。
文丹溪又说道:“对了,锅里还有猪头肉呢,你们带上吧。”
郭大江觉得吃完还带着很不好意思,忙摆摆手道:“不用了,你们留着吃吧。”
贺黑子突然眼前一亮,怪不得老二让他买猪头呢,军师实在太聪明了,他就把猪头肉带给将军,然后啥也不说,让他自己去猜。
文丹溪找了篮子装上猪头肉,又把上午剩下的吊在井里冰着的凉粉拿出来一大块,给他们装上。
刀疤脸厚着脸皮说道:“文大夫,你就帮我们拌好吧。”文丹溪笑笑,吩咐李婶帮他们切好拌好再装入食盒。然后说道:“你们路上别耽搁,不然会坏掉的。”三人忙齐声答应了,带着东西告辞离去。
雁鸣山上,半山腰的一座凉亭中,秦元穿着浅灰色葛麻夏衣,摇着扇子,时不时探头往外头张望。
军中的刘厨子迈着两条肥短的腿跑过来请示:“大将军二将军,请问几时用晚饭?”
陈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再说吧,没胃口。”刘厨子只得喏喏而退。
秦元慢慢品着凉茶,就在这时候,刀疤脸和贺黑子三人或是抱着篮子或是捧着食盒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了。
刀疤脸第一个跑过来邀功:“大哥二哥,你们看俺们给你们带好吃的来了。”说完便将食盒打开,又吩咐一旁的小喽啰去取来碗筷。
陈信扫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漫不经心的夹了一块凉粉,贺黑子也将猪头肉切了一半端了上来,另一半还完好的摆在桌上。
陈信一边吃一边问道:“哪儿买的?味道还凑合。”
贺黑子嘿嘿一笑答道:“将军,不是买的,是有人送的。”
陈信心里已经明白是谁送的,但仍明知故问道:“谁?”
刀疤脸抢答道:“当然是文大夫了。”陈信听了,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一股喜意,面上却仍然不显,他故作深沉的点点头说道:“嗯,算她识相。”
秦元似笑非笑的问道:“好端端的,文大夫为何要送你们猪头呢?别是又有什么典故吧?”陈信一听这话,目光凌厉的瞪向三人,冷声问道:“说说,你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了?”
贺黑子的脊背不由得有些发僵,他不自觉的拭拭额角。
秦元挑挑眉头,阴阳怪气的说道:“黑子,你来说吧。”贺黑子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元一眼,意思是:昨晚说好的,你可得替我们兜着。
秦元心照不宣的眨眨眼睛,给了贺黑子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别怕,包在我身上。
贺黑子见有人替自己撑腰,顿时心也不跳了,背也不僵了。他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属下昨晚替将军收拾屋子,看到一墨宝觉得不错便收在怀里,今日恰好被文大夫瞧见了。临走时,文大夫很有深意的笑了笑,就让属下带着卤猪头回来了。”
陈信脸一沉,问道:“说,你给她瞧的是什么墨宝?”
刀疤脸插话道:“这个,我知道,是后面画大狗咬刺猬的那张。”
……亭子里一阵寂静。
陈信的脸涨得微红,他霍地一下站起来,贺黑子吓得忙往后退了几步。
陈信的目光先在刀疤脸和贺黑子三人身上不停的巡视,锐利得像刀子似的,最后又落到一脸风轻云淡的秦元身上。
秦元也不看他,只看着那还没来得及切的猪头。摇头晃脑自言自语道:“上次送猪心是表示缺心眼,这次送猪头表示什么呢?”
“啪”陈信一掌拍在石案上,上面的空盘子被震得跳了起来,只听他怒吼道:“她竟敢说我是猪头!”
刀疤脸不怕死的添了一把火:“大哥也不定是猪头,说不定她说你是猪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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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30 PM
第二十五章 秋后算帐
秦元立即使了个眼色给贺黑子,贺黑子知道自己该退场了。他拖着刀疤脸和郭大江转身就跑,走到门口碰到洪大胡子,贺黑子顺手把他也给拉扯走。
亭子内只剩下了秦元和陈信两人。
陈信面沉似水,胸脯起伏不定,秦元侧头细细研究着桌上的猪头肉。
半晌,陈信没头没脑的挤出一句话:“太可恶了!”
秦元点头附和道:“大哥说的是,着实可恶。”
陈信又气哼哼的追加了一句:“我一个大男人不爱跟她计较。”
秦元连忙接道:“那可不行。男人怎么了?男人就得得受气吗?大哥你得拿出你的威风来。”说完,他脸上又流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态,意思很明显:老大你最近的怂样让我们太失望了。陈信被他这个表情刺激得五脏冒火,但他随即又想起自己说过再不去找她的话,不禁有些气馁。
秦元趁热打铁道:“大哥,如今可是她先招惹的你,你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这要是传出去,说你屡屡被一个女子戏弄,那可对我们破虏军的名声有损。”
陈信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说的对,是她先招惹的我,本来我是打算再不见她的,这下不得不见她。”陈信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秦元睁眼说瞎话:“大哥说的是,说不定这是文姑娘是故意逼你出现使的小伎俩呢。”
陈信一听这话,心中涌起一股狂喜,不过,他只细想了一会儿,便发现了这个可能性很小,只得诚实的叹道:“不能吧,她会这么做?”秦元见他还没有真傻,只得停住这个话题,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
秦元看陈信已经稳住了情绪,连忙又招呼道;“来来大哥,你看明月当空,正好喝酒。咱哥俩好好喝上一钟。”
陈信也豪气的拍着桌子吩咐道:“来人,拿酒来!”
两人亲手拉桌摆凳准备重新开宴。躲在不远处察看情况的刀疤脸等人一看有好酒,不用邀请都哗啦一下围了过来。陈信横了四人一眼,没说话。
秦元挤挤眼睛示意他们坐下,贺黑子拣了个离秦元最远的位置坐下,刀疤脸也很自觉的埋头痛吃不说话。
贺黑子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故作风趣的说道:“哎呀,就数我离猪头最远。”谁知,陈信一听到他提猪头,邪火呼的一下上来了。贺黑子的话一说出口,便意识到不妥,但又不能收回来。他惴惴的看着陈信,一张黑脸皱得像苦瓜似的。
刀疤脸看情形不对,连忙好心的帮贺黑子解释道:“大哥,他说的是桌上的那个猪头,不是你。”
陈信:“……”
秦元怕气氛再僵起来,连忙说道:“老五,黑子你们这两个狗头,赶紧的给大哥斟酒陪罪。”
陈信为了显示自己的大度,闷闷的喝了两人递过来的酒。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越喝兴致越高,刚才的那个小插曲早被人忘干净了,六个人喝到夜深方散。
次日一早,陈信就爬起来,收拾妥当骑上马去清溪村。
此时的文丹溪正在给宋一堂把脉。
她按着他的脉搏诊断了一会儿,又仔细的问了他的详细情况,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似乎不像病……
宋一堂看她一脸的疑惑,便主动交待道:“文大夫,宋某曾不止一次中过毒。”
文丹溪惊诧的“哦”了一声,心中不禁暗暗感叹,这人也够倒霉的,还不止一次中过毒!
却听宋一堂又补充道:“下毒的人正是我的亲人。”文丹溪抬眼看了他一眼,她没料到对方连这些也跟她说。不过,这是关系到对方家族秘辛,她一时又不知该怎么接话。
宋一堂看了看她,微微一笑,然后话锋一转:“文大夫,你们是从外地迁来的吧?”
文丹溪含糊的答道:“是的。”
宋一堂一脸的怜惜,轻轻叹气道:“如今这世道乱象一现,多少世家名门官宦之后不得不避居荒村林下,听说京中又有很多官员告老还乡,着实让人可惜可叹。我观姑娘的举止气度,非一般人可比,定是官宦之后吧,留在这儿着实委屈你了。”他这副相貌再配合那副含而不露的怜香惜玉的神情,若是一般的少女,说不定会有一种心如鹿撞的感觉。可惜他碰上的是文丹溪,前世的文丹溪因为父亲和祖父有点小权,在她那个圈子里,她勉强算是个“官二代”。于是有不少想少奋斗二十年的凤凰男孔雀男,费尽心思的对她采取柔情攻势。对方为了不使她反感,采取的还是根据她的性格特点专门打造的细水长流和润物细无声的高端手法。相较之下,宋一堂这种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文丹溪一脸认真的纠正他:“谢谢宋公子的抬举,我家世代行医,祖上十代之内皆是白身。”
宋一堂也不觉尴尬,轻轻一笑,解释道:“文大夫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以姑娘这种医术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去处。比如说城中那些豪门大家的妻女生病时,男子看诊多有不便……”
文丹溪抬眼,直率的看着宋一堂,说道:“烦劳公子替我思虑,不过,我觉得这里挺好。”宋一堂笑笑,遂知趣的停住这个话题不说,两人只说些医学上的话题。
文丹溪发现他倒是对医学很了解,许多病状都能说上一二。谈话中又穿插了其他事情,文丹溪认真听着,时不时有目的的发问几句。这也算是通过他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两人正说得热闹,却不知门外早站了一尊黑脸大神。
陈信阴沉着脸杵在门外,瞪着相谈甚欢的两人。文丹溪看他来了,只好对宋一堂说道:“又来了一个病人,我去招呼一下。”
陈信冷哼一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没病,我是来找你算帐的!”
文丹溪又改口道:“哦,是要债的来了。”
宋一堂很奇怪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他微微一笑道:“文大夫我不打扰你了,我改天再来拜访,告辞。”说完,他款步离去,陈信盯着他的背影半天没说话。
文丹溪舒了一口气无奈的问道:“你算什么帐?算完我好开馆。”
陈信抬眼望天,一脸的冷讽热嘲:“那个家伙看上去很不错是吧?”
文丹溪垂眼答道:“还不错。”
陈信咬咬牙,拳头攥得紧紧的。他恨不得冲上去揍那人一顿才好。
他努力了好一会儿,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突然他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你不是看病吗?那我就让你看个够!
想到这里,他大刺刺的往椅上一坐,伸出胳膊说道:“我很不舒服,你给我看看。”
文丹溪道:“你方才不是说自己没病吗?”
陈信一副无赖的语气:“突然就有病了,我刚得的,不行吗?”
文丹溪:“……”
文丹溪装模作样的给他把了一下脉,然后进屋倒了一碗醋放到他面前:“你喝了吧,能治好你的病。”
陈信的心思被人戳破,脸不由得红了一下,但他仍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你这是何意?谁吃醋了?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吃醋?”
文丹溪:“我哪知道你为何要吃醋,就是觉得你这样子挺像吃醋的。”
……
两人大眼瞪小眼。
文丹溪先别过脸去,决定不跟他计较。
陈信清咳了几声,才很别扭的说道:“本来我不想理你了,谁知你又骂我是猪头,为了不让人说我窝囊,我就过来找你问个明白……”
文丹溪心中暗乐,她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那猪头是送给老五和黑子的。可没指明是给你。”
“可是大伙都觉得你是给我的。”说完,他的目光看向别处,欲盖弥彰的解释道:“那纸上的字是我用来练字的,恰好写到了你的名字……”
文丹溪假装相信了,很认真的点点头:“哦,那还真是凑巧。”
然后她又问道:“帐算完了吗?”话里话外有赶人的意思。
陈信的脸不由得又拉下来了:他大老远的来看她,才说几句话她就赶人!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文丹溪意有所指的说道:“我是怕了你了,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生怕哪句话又不合你的脾胃,弄得大家不欢而散。”陈信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
他再次清咳几声,很无力的解释道:“那天、那天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不会那样了……还有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家里穷,小时候经常搬家,我又长这样,没有人肯我和定亲……嗯,就这些。”
文丹溪听了,半晌没言语。
陈信等了半天,不禁有些急了:“哎,我说了这么多,你倒是说句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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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31 PM
第二十六章 嫁给大哥错不了
文丹溪噗嗤一声轻笑,歪着头反问道:“你想让我说什么?”
陈信有点不敢和她对视,微微侧过脸,嘟囔道:“我想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吗?”
文丹溪沉吟不语,做出一副默默思索的样子,陈信偷眼看她,眼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期待,嗯,她肯定是在考虑要不要说他想听的。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抬起来,笑吟吟的看着陈信,吐字清晰的问道:“你的病好了吗?”
陈信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病?”
文丹溪一脸揶揄:“你刚才不是说自己病了吗?这么快就忘了?”
陈信一脸的尴尬:“我,已经好了。”
文丹溪点点头说道:“既然好了,那你就去把前院的活干了吧。”
陈信不禁有些瞠目结舌,她的脸转变也太快了吧。还有,她吩咐自己干活的样子也未免太熟捻了。文丹溪可不管陈信怎么想,她把工具往他面前一摞,说道:“好好干。”言毕,转身进屋忙自己的去了。陈信此时像罐子里的碳一样,满肚子的火气却又发不出来。
他愣了一会儿只好捡起锄头去锄地,他一边心不在焉的干活,一边时不时的往屋里看看。
过了一会儿,李婶提了一大罐水放到他旁边,还带来了文丹溪的一句话:让他专心些,别锄掉了庄稼。
文丹溪一直待在屋里没出来。太阳越来越毒辣,晒在背上像着了火一样。
陈信又灌了一肚子的水,他忍不住又探头往看屋里看看,天这么热了,她也不招呼自己进去歇会儿。正这么想着,文丹溪慢悠悠的出来了,她很关切的招呼道:“日头大了,你先别干了。”
陈信一听这话立即把锄头扔下,准备进屋。
谁知文丹溪又接着说道:“你去后院干吧,那里有树荫。”
陈信:“……”
陈信站在院中,用袖子抹着汗,忿忿的看着她,脸上流露出一丝被伤害了的表情。文丹溪看着他这副又囧又萌的神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养的大黄狗,每当它的要求得不到满足时,它就会流露出这种类似的表情,让人忍俊不禁。想着想着,文丹溪脸上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陈信看着她那灿如春花的笑脸,心里像挂了一面小鼓似的,怦怦直跳。眼神也有些发直呆愣。
文丹溪一抬眼,看着他这副呆样,连忙收起笑容,正色道:“快去吧,干完了就该吃饭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喊道:“哎呀,这么早就吃饭了。”这刀疤脸又来了。
陈信听到自已的兄弟来了,连忙换回原来那副表情。心粗的刀疤脸和郭大江等人并没有发现异样,但却瞒不了心细如发的秦元,秦元飞快的打量了陈信一眼,眉头挑了几下,嘴角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陈信此时终于找到了发泄对象,他很拽的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你们几个赶快去后院干活,别整天光想着吃。”
刀疤脸很委曲的说道:“我们每次来都干活的。”贺黑子扯扯他的袖子,四个人乖乖的干活去了。
秦元冲文丹溪拱拱手说道:“多谢文大夫赠的药,我喝了很有效果。”
文丹溪笑笑,指指李冰雁道:“这个方子可是姐姐先试验出来的。”
秦元冲着李冰雁温和的笑笑:“原来你也有头风症?我们两人可真是同病相怜。”李冰雁也和气的回了他一句。
文丹溪忙完手头的活,便让王婶把昨天早上做的麦仁糟拿出来,舀出一半用木桶吊到井里冰上一会儿,再拿出来分给众人当点心吃。在这炎炎夏日吃上一碗酸甜冰凉的麦仁糟,全身舒爽无比。就边陈信这种不爱吃甜点的也多吃了一大碗。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她们又开始准备午饭。因为天热,她不想做那些麻烦费时的饭菜,便决定做一个肉丝凉面就算了,既简单又好吃。
陈信看了看屋外白花花的日头,很好心的提醒了文丹溪一句:“你别做太多菜,小心热着了。”
文丹溪转头答道:“你想吃也不做,只有凉面。”
秦元在旁边咳了两声,贺黑子吃吃的笑起来。陈信的脸略黑了黑,横了一眼两人,也不说话,拿着扇子呼哧呼哧的扇着。
文丹溪带着几个女人在厨房忙碌着,李婶负责擀面,王婶烧火,李冰雁打杂。她自己则把瘦肉切成细丝,放开水锅里滚熟,再把绿豆芽焯出来,放一边凉着,又切了小半盆黄瓜丝。最后将蒜泥、葱花、野辣椒酱等调料浇上麻油和醋放到一边备用。等到面条出锅晾凉后,把肉和菜一拌,一大盆肉丝凉面就出来了。
因为菜不多,大家也没再分桌,众人边吃饭边说笑笑,气氛比以前还融洽了许多。这几人喜欢重口味儿。特别是刀疤脸对那红红的野辣子特别感兴趣,他舀起一大勺辣酱加在面里,辣得嘴巴吸溜吸溜的,还不忘抽空问道:“文大夫这是什么调料?吃着真过瘾。”
文丹溪答道:“这是我采药时看到的,叫野辣椒。”
秦元尝了尝说道:“跟辣子的味道差不多,我以前在南边见过这东西。”
文丹溪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哦,是吗?下回有机会我也弄了来种。”
陈信看她对这个感兴趣,突然接话道:“这有什么难的,黑子你抽空去买,各式各样的一起买回来。种到雁鸣山上,管你吃个够。”文丹溪看看他笑而不语。
秦元又试探道:“文大夫,我怎么觉着你对那些番邦的东西这么感兴趣呢?”
文丹溪顺口说道:“这不是物以稀为贵嘛。”
秦元又接着问道:“不知道你对番邦的人感觉怎样?”秦元问这句话时,陈信不由得停住了筷子,支着耳朵等着文丹溪的回答。
文丹溪微微一笑,很自然的说道:“不都是人吗?感觉跟咱们没什么不同,有的还挺好看呢。”听到她的回答,陈信和秦元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陈信为了掩饰自己,更是猛塞了一口面条在嘴里。
文丹溪说完才觉察出,这是秦元在试探她的想法。她飞快的打量了一眼斜对面的陈信,这货长得身材高大,蓝眼乌发,五官轮廓深刻分明,浑身充满着野性。放在现代完全可以当“狂野男人”系列的男模。
但在这里他却要遭受人们异样的眼光,怪不得他的性子那么别扭!她一边看一边思索,目光停留在陈信脸上的时间自然就加长了。众人也感觉到了异样,全都眼观眼鼻观心,露出一副“我什么也没看到”的表情。陈信自然也察觉到了文丹溪的打量,他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他不由自主的坐直身体,一副任君相看的架势。
文丹溪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忙收回目光。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她把其他人也打量了一遍,以一个大夫的口吻说道:“我观你们几个的气色不正,呆会儿吃完饭,我给你们号号脉。”
秦元一脸感激的道谢:“文大夫真是医者仁心,说实话,我还真有些不自在。”
刀疤脸也连忙积极配合:“我上火。”
“我……”
陈信一听这些人要看病,顿时不淡定了,他沉声说道:“你们都欠揍!”
……
这一顿饭标志着两个当事人握手言和,持续了多天的冷战终于宣告结束。笼罩在雁鸣山诸人头顶上的阴云也随之烟消云散。这些人隔不两天都会过来看看,顺便蹭顿饭吃。现在的刀疤脸和贺黑子俨然成了文丹溪的随从,文丹溪让他俩干啥干啥。
文丹溪最初开垦的那块荒地上番薯苗已经长开了,番薯秧爬的便地都是。又过了几天,她让人剪了茎叶,趁着雨天,又移栽了到屋前面刚开垦好的小山坡上。贺黑子看着稀罕,他干脆让人在雁鸣山下开垦了几亩地,向文丹溪要了剩下的番薯秧,学着她剪成小段全部栽下。因为贺黑子和秦元总忽悠她说雁鸣山上药草多,因此文丹溪便趁着这个机会再一次进山去看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雁鸣山。文丹溪看到这些大小喽啰们全都穿上了整齐的衣服,傻呵呵的列成两队,像是阅兵似的。
秦元在一旁介绍道:“文大夫你看这些人怎么样?”
文丹溪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只说点点头说道:“很好。”
刀疤脸很得意的炫耀:“这点子可是俺想出来的。”说完他又中气十足的吼道:“我前天怎么教你们的,给我喊!”
这些大小喽啰们仰着脖子,一起扯开嗓子高呼道:“嫂子好嫂子好!嫁给大哥错不了!”
……
山上山下一片可怕的沉默。
众人傻眼,文丹溪一脸呆滞。
刀疤脸半张着嘴,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吼道:“错了错了,不是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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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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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3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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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迎贵客
看到刀疤脸发火,前头的几个大喽啰连忙改口,齐声喊道:“雁鸣山不是土匪窝!嫁到这儿是进福窝……”声音雄壮有力,几乎震破耳膜。
文丹溪被雷得外焦里嫰。,她看了看左边的秦元,秦元此时也是一脸的黑线,他很无辜的眨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情。她再看右边的陈信,他微蹙着眉头,很有威严的挥挥手吩咐道:“别喊了,都下去吧。”众喽啰们偃旗息鼓的低了头,有的散去了,更多的是躲在一旁看热闹。
陈信一声令下,守门的喽啰把巨大的山门缓缓拉开,刀疤脸一马当先在前头带路。
秦元悄悄示意陈信走在前面,来担当向导的任务。陈信昂首挺胸,神情严肃,认真的介绍路上的景致:“这个是瞭望台,那边是凉亭,这边是进山的小道……”
文丹溪一路观察下来,不由得暗赞这帮囧货倒是挺会选地方。这雁鸣山背不仅植被葱郁,物种丰富,而且背靠悬崖绝壁,山势险要,易守难攻。进山处有一道天然的山门,关键时刻,派人一站,有“一夫发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山脚下,有大小不等的湖泊和大片平整的山地。
陈信想向文丹溪展示的是山上的兵多和自己的威信。文丹溪关注的却是山上的植物和药草。
山上树多,走在山间小路上并不觉炎热,众人边说边往里头走去。秦元有意给两人留出空间来,便自觉的放慢了脚步,贺黑子也机灵的拉着刀疤脸,最后只剩下了文丹溪和陈信。文丹溪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两旁种类繁多的药草和野菜,心中一阵欣喜。
青溪村后面的山上哪有这么多东西?想想也是,雁鸣山因为地势险要,一直被土匪占据着,人们避之及,谁敢上山来?
文丹溪的注意力被这些花花草草吸引了过去,自然就顾不上陈信的话。
陈信决定趁热打铁,他说道:“我手下有两千多人。”别看我曾当过土匪,可我有人,有势力。
文丹溪弯腰扒拉着一株药草看看,头也不抬的答道:“嗯,很多。”
陈信又说道:“山洞里还有不少财物。”我也是有家底的人,当然养得起媳妇。
文丹溪蹲下来研究着地上的一片野菜,照旧答道:“很多。”
……
陈信十分不满她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他气得直磨牙,但又不好发作,憋了一会儿,才恶作剧的问道:“你答应我了?”
文丹溪照旧敷衍:“很多。”
陈信:“……”
文丹溪回答完毕,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忙停下来看着他重复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陈信扭过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学着她的口吻答道:“很多。”
文丹溪再回头一看,秦元和刀疤脸等人都不见了。这些人什么时候走的?
她一脸疑惑的问道:“怎么只剩咱们两个了?”
陈信继续哼哼:“多。”
文丹溪:“……”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鬼!
文丹溪决定不再搭理他,继续埋头往前走。一边走还不忘标志一下,准备下午带了工具来采。
陈信看不惯她这种做派,很大方的说道:“以后这整座山都是你的,别标了。
文丹溪笑笑没答话。她也走累了,便说道:“我们回去吧。”
她这具身体有些单薄,走了这么远早已疲惫不堪。返回来时,速度不由得越来越慢。
陈信走两步就停下来等着她,他犹豫了一会突然冷不丁的说道:“你上来,我背着你。”
文丹溪摇摇头:“不用,我不累。”
陈信固执的说道:“你就是累了。”
文丹溪皱皱眉:“我累了也不能让你背。”
“为什么不能背,咱们上次不也共骑一匹马了吗?”多一次少一次又怎样?
文丹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平静的反驳:“你又不是马,能随便骑吗?”骑马可以不负负责,换成你行吗?
陈信被噎得说不出来话来。他的嘴唇微动了一下没再说话。气哼哼的快走两步,用拉开的距离表示自己的不满。文丹溪也不急着追赶他,在后面慢悠悠的吊着。陈信快走了一会儿,气稍消后,又渐渐的放慢了脚步,和她并肩而行。他用眼睛的余光只能看到她的侧面。她的面颊白里透红,面容清秀端庄,不说话时倒有一股娴静的气质。不过,就是身子太瘦了,得好好补补才行……
文丹溪也觉察了到某人的注视,不过,她一转头,陈信就飞快的掉开目光,装作看树看花,然后等她不注意时,他再偷偷看她。如是再三,文丹溪最后干脆不再理他,脚下加快速度,想赶紧摆脱两人独处的暧昧场面。
陈信眼看着两人就要下山,不禁有些起急,他迅速追上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文丹溪想了想,反问道:“你说你山上的人多,洞里的财物多?”陈信清清嗓子,闷声应道:“是的。”
文丹溪一本正经的点头:“我都知道了。”
陈信使劲的挠着头,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到底怎么看?”
文丹溪面不改色的答道:“多,很多。”说完,一路分花拂草瓢然而去。陈信沮丧而又憋气的留在原地,半晌没动弹。
山下的凉亭里,刀疤脸和贺黑子等人此时正商量着怎么招待贵客。
几个厨子都被叫了过来。
刀疤脸很有气势的吩咐道:“今儿个把你们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别丢了咱们雁鸣山的人。”
刘厨子苦着脸说道:“五将军,我们若真有看家本领早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高厨子快言快语道:“五将军,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那位文姑娘的厨艺那么高,我们怎么做都不如她,又怎能让人家满意?”
刀疤脸摸着下巴沉吟不语,这两人说得也对,无论怎样估计都不能让人满意了。失策啊,早知道他就去城里请几个大厨子过来了。眼下可怎么办?
贺黑子眼珠滴溜溜的转着,突然猛地一拍刀疤脸的脑袋说道:“有了有了。”
刀疤脸不满的翻了个白眼:“黑子,麻烦你下回拍自己的脑袋行不?”
贺黑子又拍了一下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这脑袋是山上第二聪明的,能随便拍吗?”
刀疤脸也懒得跟他计较了,连忙问道:“快说吧,你想出啥办法了?”
贺黑子说道:“今儿个,咱们就把厨子做的比平常还难吃,你想啊,文大夫一尝,心里肯定会想,原来他们平日就吃这些啊,啧啧,真可怜。她这么一想,心就软了,心一软就该想着‘哎呀我得赶紧嫁过去照料他’,你看这不是坏事变好事了吗?”
刀疤脸翻着眼珠想了一小会儿,最后点头,表示可行。
几个人正商量着,就远远的看到陈信和文丹溪一前一后的下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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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38 PM
第二十八章 马匪的报复
众人一看两人下来,目光刷的一下全聚集在文丹溪身上。还好文丹溪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此时被众人如此观瞧,也没表露出怯场来,仍是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这让山上的众兄弟又多了一层认可,有的人甚至还偷偷改了口号:这个嫂子好,大哥娶了亏不了。
刀疤脸一看两人下来,连忙笑嘻嘻的迎上前。陈信则板着脸背着手端着姿态,很有气势的吩咐道:“开宴吧。”
文丹溪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子,再联想一下这帮人疯狂的吃态,连忙客气道:“不用了,天热什么也吃不下,我还是回去吧。”
陈信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固执的说道:“不行!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伙房催饭。”
贺黑子笑呵呵的应了,领着几个高矮胖瘦不等的厨子去伙房准备饭菜。
路上,一个厨艺忐忑不安的问道:“黑子,你给个准话,做得要多难吃才行?”
贺黑子白了他一眼道:“就跟平常一样就行。”
“哎。”那个厨子假笑着应道,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泪赶紧去准备饭菜。
大约两刻钟后,几个伙夫们便端着大盆大碗陆续上来。
先上来的是一大盆猪肉炖青菜,上面飘着一层油,让人一看就腻得不行;接着端上来的是一大盘子白肉,白翻翻的,文丹溪看了第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馒头硬得能砸狗,米饭软得可以当粥……
陈信看菜上得差不多了,举筷招呼道:“来,吃。”陈信本想亲自给她夹菜,再一看周围弟兄们炯炯有神的目光,只好把手锁了回来。
文丹溪微笑着,拿着筷子夹了一点卖相较好的青菜,吃了不禁轻蹙眉头,再夹另一盘又皱了一下眉头。陈信一直在注意观察着她的表情,一看这样,急忙问道:“不好吃吗?”
文丹溪点点头,笑道:“还不错,原汁原味的。”
陈信一听这个,咧嘴笑了,热情的招呼道:“既然不错,那就多吃些。”
文丹溪忙摇头说道:“天太热了,什么也不想吃,给我来杯清水吧。”
陈信挥手,早有一个伙计端上了一杯清水。文丹溪慢慢的喝着。
秦元的眉毛挑了几下,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陈信把菜尝了一遍后,气得直拍桌子:“这菜怎么做得这么难吃?”
刀疤脸忙接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向都是这样的。”
陈信被噎了一下,横了他一眼,继续发火:“你们不会去请别的厨子吗?”
贺黑子忙说道:“俺们不知道文大夫今日要来,下次一定注意。”
秦元也帮着打圆场:“好了,大哥息怒,不然弄得文大夫也不好意思。”
文丹溪也跟着劝了几句。陈信只好住嘴不说,但他觉得很没面子,一张脸一直黑着。
刀疤脸心中一阵委曲,为什么大哥就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呢?他偷偷的和贺黑子对视一眼,意思是该他上场了。
贺黑子清清嗓子大声说道:“文大夫可千万别介意,其实我们平日吃的比这个还差呢。这也没办法,谁让山上的厨子手艺都不咋地呢。”
刀疤脸也赶紧配合贺黑子说道:“是啊是啊,文大夫你要是来我们山上就好了……”刀疤脸的话没说完,就听他皱着眉头“哎哟”一声:“谁踢我?”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低头喝水,陈信怕她误会忙解释道:“你别听这家伙胡言胡乱。我、从没往这方面想。”
文丹溪看着这帮人囧态百出,轻轻一笑道:“嗯,好了,我也该回去了。”
陈信急忙挽留:“天太热,等日头落山再回去吧,我让人送你。”
文丹溪指指天空:“你没看天已经阴了吗?”
陈信这才注意到,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隐在了云彩里头,天真的阴了起来。
他的脸也跟着阴了起来,仍不死心的说道:“天阴了才不好走,万一路上下雨了呢?”
陈信正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留客。却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将军不好了!马匪来了!”众人闻言不禁都吃了一惊。
刀疤脸比旁人都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抓着那报信的士兵,急急的吼问道:“你说清楚,马匪到哪儿了?”
士兵狠喘了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到、到……在清溪村,来了好多人,弟兄们差点敌不住,快去……”陈信一听,脸刷的一下阴沉起来,文丹溪更是脸色苍白,李冰雁和两个孩子都还在家里!
陈信啪的一声扔下筷子,霍地站起来,大声吩咐道:“给我点兵八百,即刻下山。”陈信一声令下,山上的士兵们一下子忙乱起来,有的去喊人有的去牵马有的去打武器,乱纷纷的跑得满山都是。秦元又将那个报信的人拉到一边仔细询问了一遍,他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文丹溪也猛地站起来,紧跟在陈信身旁,陈信本想让她在这儿安心等待,再一看她那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好决定带着她。
秦元快走几步赶上陈信,低声说道:“大哥,你吩咐弟兄们一定要小心,这次的马匪非同一般。”
陈信一脸杀气的吼道:“我管他是谁?敢动我的人就得去死!”说着,就有士兵牵了他的马过来,陈信稍一犹豫,便伸手将文丹溪放到马上,自己再翻身上马,然后大手一挥,高声喊道:“出发!”骑兵在前,步兵在后,马蹄轰隆,声若奔雷,大军过处,扬起阵阵尘烟。
文丹溪的手紧紧抓着缰绳,心中紧张无比,不知道他们三人究竟怎样了?
陈信觉察到了她的不安,忙低头安慰道:“别怕,我早吩咐了山上的弟兄们好好保护你家的院子,除非他们都死绝了,否则不会让人进院的。”文丹溪听了又喜又惊,但她不好细问。只好闭嘴不语,不再打扰他。
雁鸣山离清溪村本就不远,再加上快马加鞭,只一刻多钟便到了村口。
一进村子,文丹溪就被眼前的惨象吓得头脑一片空白。闷热的空气中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路上血迹斑斑,死尸横躺,也不知到底是哪方的。
陈信随意扫了一眼,沉声道:“尸体大部分是马匪的。都给我准备好,一个甭留!”
“是!”士兵齐声答应着。
前面的骑兵哗啦哗绕过陈信向前去了,步兵紧随其后。陈信勒住马,把文丹溪放下来,低头说道:“我一会儿要去杀人,带着你不安全。乖乖在这儿等着。”
秦元默契的拍马上前说道:“大哥快去吧,我带着她回去,再拨给我十个人就行。”
陈信扫了刀疤脸和贺黑子一眼,挥手吩咐道:“你们两个挑十人跟着去。”刀疤脸本想冲入敌军杀个痛快,但想着保护嫂子也是个艰巨的任务,便痛快的答应了。迅速挑了十几个人一起朝文家跑过去。
一行人还隔着几家便听见了喊天震地的喊杀声,男人的怒吼声,妇人和孩子的哭叫声混成一起,震人心魄。
文丹溪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秦元忙安慰她:“文大夫,不会有事的。”文丹溪定了定神,快步向家里走去。
此时的文家门前正进行着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几十个破虏军正和数量多于他们数倍的马匪拼死力战。刀疤脸一看这种情形,嘴里发出一阵哇哇暴叫,举起亮闪闪的斧头冲上前去:“弟兄们,俺郭大河来也!”贺黑子也举着大刀紧随其后,其他人也毫不犹豫的卷入战局,与匪军战在一处。
最后只剩下文丹溪和秦元。秦元扶着她,两人站在原地观察了片刻,他们是进退两难,进院子与众人汇合,但院门口双方在混战。一不小心就有被误伤的可能。留在外面也不安全,其他马匪随时有可能增补过来。文丹溪看看了四周,指着一棵大树说道:“我们爬上去吧。”秦元迟疑了一下同意了,他先扶着文丹溪爬上去,接着自己纵身一跃,很轻松的爬了上来。文丹溪坐稳后先向院内看去,就见院里乌压压的一大堆人,里面多是妇人老人和孩子。外面杀声震天,院内也是哭天抢地。她看了一会儿,却没找着李冰雁和两个孩子。
秦元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大哥早吩咐好了,他们不会有事的。”文丹溪心情复杂的点点头。
秦元又沉重的叹道:“这次是我们失算了,我料到了胡四不会善罢干休,但却没料到他们会先拿清溪村开刀。”
文丹溪问道:“是上次的那伙人吗?”
秦元点头:“上次杀的那伙人的头目便是这悍匪胡四的表弟,我们破虏军与胡四积怨已久,他这次是有备而来,又听说你们清溪村带头投靠了我们,是想杀鸡儆猴。”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得四周马嘶人喊,蹄声如雷。
文丹溪定睛看去,原来却是两帮人马主力遭遇,估计是嫌拉不开架势便到地势开阔的打谷场来杀个痛快。
对方的头目是一个高大威猛,脸如黑碳的三十来岁的男子。文丹溪估计这人就是秦元所说的胡四。他的身后齐刷刷的立着一百多骑杀气腾腾的骑兵,后面是黑压压的一片步兵。陈信这边也是骑兵加步兵。同样是杀气腾腾,威风凛凛。
双方静静的对峙着。就听胡四声音粗厉的叫道:“姓陈的狗杂种,你几次三番坏老子的财路,这次竟敢杀我表弟,我今日不将你跺成肉酱我就不姓胡!”
陈信的脸阴沉无比,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一挥手,身后的人便像潮水一般涌向敌营。胡四也大吼一声:“杀!”双方士兵杀成一团,难解难分。
陈信单枪匹马闯入敌阵,举着雪亮的大刀,如砍瓜切菜一般。敌方是将遇将伤,兵逢兵死。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洪胡子和郭大江紧随其后,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这是文丹溪第一次亲临战场,她以前只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血腥场面,此时不由得头脑发懵,浑身冰凉,秦元紧张的看了看她,轻声安慰道:“文大夫,你没事吧?”
文丹溪惨白着脸摇摇头:“没事,我只是还不习惯。”她本以为自己解剖过动物和尸体,算是见过血腥场景,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自己所见的那点跟真正的战场根本没法相比。
秦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感慨万端的说道:“以后慢慢就习惯了,我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也是怕得要命。”文丹溪默然不语,以后,这种情况是不是还有很多?
前方的打谷场上,双方还在杀个不停。但势头已比刚才弱了不少,空地上已倒了一地的人马。
秦元定睛观察了一会儿笃定的说道:“好了,大哥快胜利了!”文丹溪心不在焉的点头敷衍。又过了一会儿,秦元又说道:“现在双方都即将力竭,我下去帮他们一把,你小心些,不要出声。”
还没等文丹溪答话,就见秦元突然轻巧的跃下树来,然后飞快的骑上马,如闪电一般冲入敌阵,他顺手抢过一把大刀冲着胡四猛砍过去。胡四本来就已累得够呛,此时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顿时败象大显。
秦元大声喊道:“胡四逃了!你们还不投降!”
后头的匪军不知真假,以为胡四真逃了。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匪兵如潮水一样四散奔逃,连旁边围攻文家院子的匪兵也跟着溃逃。破虏军士气大震,趁着这个机会追在匪军后头又开始大杀一气。
马蹄声越来越远,他们追出村子去了。文丹溪的手脚渐渐回温,人散了,她可以回家看看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了。
恰在这时,就听见一个清润的男声说道:“匪人散了,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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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上山
文丹溪往下一看,这人正是宋一堂。她惊讶的问道:“宋公子没有回去吗?”
宋一堂微微一笑:“本来打算今日回的,临走时来你家一是再拿些路上吃的药,二是和你告辞。不想却碰上马匪进村。”
文丹溪突然想起刚才跟马匪打斗的人里似乎有他的一个侍卫,当时她心乱如麻,也没细想。
文丹溪感激的笑笑:“多谢宋公子出手。”说完就要跳下树来。文丹溪这时候有些犯难,她小时候自然是会爬树的,只是这棵树也太粗了点,她双手都环抱不住,而且衣服也不方便。
宋一堂看出了她的为难,微笑着走过来伸出手来:“我来帮你吧。”
文丹溪连忙摇头,她还是尽量避嫌吧。她双手紧抓着一根较粗的树杈,整个人吊在半空中,双脚离地面还有一大段距离。她一咬牙往地上一跳。宋一堂微微一愣,连忙过来想接着她,他的手还没触到她,文丹溪已经跳下来了。两人差点撞在一起。文丹溪趔趄了几下才勉强站稳脚跟,她冲宋一堂说道:“我得赶紧回去看看,你一会让人来拿药吧。”说完,便抬步往院里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在她身后响起。文丹溪急忙回头一看,就见陈信坐在高头大马上,他的衣服上脸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目光严肃阴沉,神态略有些狰狞。他远远地看到两人的动作,心中腾地升起一股怒气还有委曲。他当下拍打马头,准备掉头而去。
文丹溪一看陈信的神情便知道他是误会了,心中生出一丝无奈。她当下也没解释,只是“哎哟”一声脆声叫道:“我的脚扭了。”陈信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勒住马头。
秦元在一旁适时说道:“不好,看上去挺严重的。”
陈信也顾不上生气,蹭的一下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向文丹溪走过去,走到她跟前时还不忘把宋一堂挤到一边去。
他蹲下身来盯着她的脚问道:“怎么了?严重吗?”
文丹溪摇摇头:“没事,跳下树的时候崴了一下。”这句话包含的意思是,我是自己跳下来的,又没人让人接,你生什么闲气。
陈信忍不住责怪她道:“谁让你往下跳的,不会等人回来吗?”
宋一堂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脸上带着淡雅的微笑。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文家的大门吱嘎一声开了。接着文雪松文雪贞两个孩子哭着扑上来,一左一右的抱着文丹溪的腿哽咽道:“姑姑,大姑姑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呜呜……”文丹溪顿时急了,她连声问道:“伤在哪里?重不重?我这就去看她。”接着又有许多妇女和孩子也挤挤挨挨的跑了出来,哭着各自去寻自己家的家人去了。
文丹溪拉着两个孩子,飞快的穿入人群往屋里跑过去。
刀疤脸惊讶的看着健步如飞的文丹溪,不由得嘟囔道:“果然是大夫,这脚好得太快了。”秦元清咳了两声提醒他说话注意。陈信倒也不怎么在意,他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宋一堂一眼,然后俨然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昂首阔步的进院去了。宋一堂站在原地,不觉哑然失笑。秦元也紧跟着进去。刀疤脸和贺黑子则负责领人去打扫战场,刀疤脸临去时还不忘对宋一堂重重的哼了一声。
待到众人散去,宋一堂身边的两个侍卫也从旁边闪出来问道:“公子,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宋一堂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回去吧,不然以后路上会更不好走。听说中原那边的灾民已经开始往此地迁徙了。”
黑衣侍卫指着文家的方向问:“那属下去取点药吧?”
宋一堂沉吟片刻摇摇头:“罢了,让她欠我一个人情吧。以后再说。走吧。”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流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后加快步伐向前走去,他的两个侍卫,背着行李紧随其后。
……
李冰雁此时正半靠在床上,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如纸。她的脖子上有一条半尺多长的伤疤。脸上也有一道血印。文丹溪跑进来急切的喊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来看看。”
李冰雁转过脸,很平静的一笑:“没事,我自己上完药了,血也止住了。”
文丹溪心中既心疼又愧疚:“姐姐,我——”
李冰雁主动抓住她的手,还反过来安慰她:“你也别难过,谁也不知道马匪会今天来,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若不是你,陈将军怎能会派人保护院子。唉,就是那些没来及躲起来的乡亲们可就遭殃了。”文丹溪心中沉重不已。
“大姑姑,是雪贞错了。雪贞不该跑出去玩,呜呜。”雪贞哭得像泪人似的,紧抱着李冰雁不放。李冰雁弯下腰抱起雪贞放到腿上,强笑着哄她。
文丹溪趁机问雪松是怎么回事,雪松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马匪进村时,驻守在村里的破虏军士兵当机立断分成三队,一队去迎击马匪,一阵去疏散村民,另一小队单独保护李冰雁他们。本来李冰雁完全可以安全撤退,但她这时却发现雪贞不知什么时候跑出去了,于是他们一行人急急的去找雪贞,不料却迎头碰上小队匪军,,双方发生激战,破虏军人手不多,没能护住李冰雁,其中有一个匪军试图上前来占便宜,李冰雁激烈反抗,不想却激起了那马匪的凶性,那人举刀便要杀她。幸亏有士兵及时前来相救,才避免了惨剧的发生。
文丹溪心中唏嘘不已。两次危险李冰雁都义无反顾的跟她站在一起。这份情谊,她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大恩不言谢,文丹溪嘴里也没多说什么,想着以后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尽力报答。文丹溪情绪平复下来后,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重新涂了药,用棉布包扎好。至于脸上的伤则没法包扎,只能抽空去城里买些药膏涂上。
待一切拾掇完毕,李冰雁拍拍文丹溪的手臂笑道:“好了,我们该去感谢恩人了。”文丹溪也勉强笑,两人携手出来。
客厅里,陈信和秦元等人正坐着说话。看到两人出来,陈信的目光先扫了一下李冰雁的伤,嘴里安慰了几句。然后目光便迅速转到了文丹溪的脚上,见她走路没有障碍才松了一口气。
秦元看到李冰雁脸上的伤口,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碧绿瓷瓶递给她说道:“这个是药膏很有效果,你试试看。”李冰雁接过来,口中称谢。
四人正坐着说话,雪松看了看外面,突然问道:“二姑姑,宋叔叔怎么没进来?”
文丹溪这才想起宋一堂还在外面,她倒是欠了对方一个人情。想到人情,还有一个人,她欠得更多。想到这里,她的目光看向陈信,陈信本来在看她,一见她看过来,立即别扭的别过脸装作看向别处。
文丹溪笑着对雪松说道:“你陈叔叔今天可杀了许多坏人,救了全村的百姓,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厉害。”陈信听到文丹溪这么说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上身挺得笔直。那姿态就像一个小学生得了老师的夸奖一样。雪松迟疑的看着陈信,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怯意和犹豫,这人好可怕,比那个脸上有刀疤的叔叔还可怕。
陈信设法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冲他招招手:“你过来。”雪松更加踟蹰不前。陈信见状,脸上不觉有些尴尬。文丹溪正要开口打破僵局,就在这时,同村的狗娃蹬蹬的飞跑进来,递给文丹溪一只锦盒,像竹筒倒豆子似的说道:“文姑姑,那个宋叔叔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有急事先回家了。”
文丹溪愣了一下,拍拍狗娃的头,接下了锦盒。陈信的目光紧盯着锦盒,几乎能把盒子钻出个洞来。文丹溪如他所愿,当着众人的面把盒子打开,里面却是一个白玉牌子,上面刻着一个“宋”字。文丹溪看了一下,不明白这是干什么用的。
秦元只扫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宋氏商行的牌子,你只要拿着这个牌子便可以在大粱境内任何一间宋氏商铺支取一定数额的现银和物资。”
文丹溪脸上露出一丝惊诧,她倒没想到宋一堂会送给自己这个东西。她与他不过是普通的医患关系而已。想到这里,她随手把它扔在桌子,淡然说道:“我给他治病,他也付药费了,怎么好意思再占他便宜。以后有机会还是还他才好。”
秦元不觉多看了文丹溪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激赏。陈信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文丹溪又意外的看了一眼院门口,很纳闷今日怎么没人上门看病。
秦元声音沉痛的解释道:“胡四非一般悍匪可比,那些试图反抗的乡勇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多都被杀了。”
文丹溪听了,心中一阵难过。这就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低迷沉重,谁也没说话。
半晌,文丹溪才抬头问道:“胡四死了吗?”
秦元面带遗憾的摇摇头:“没有。”
李冰雁也担忧的问道:“他们会不会再来?”
秦元还没来得及答话,陈信却沉声说道:“放心吧,不会再有下回了。明日我再点兵继续追杀胡四残部,全宰了!”
秦元看了看陈信,温声说道:“大哥冷静一下,青龙山的险要不次于雁鸣山,若要硬攻,恐怕不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哥何必急于一时?”
陈信沉默半晌,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秦元站起身,在屋里踱了几步,缓缓说道:“下河村,溪头村,青林村,都是依山背水。我们可以沿着山势建立城墙。在入口处搭建哨台,平日多派些探子随时注意各村的情况,即便有匪军他们也能支撑半日。”
陈信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他突然又问道:“那清溪村和其他几个村呢?”这几个村子前面是小河和平原。而且村民住得很散。这个办法怕是行不通。
秦元眼珠迅速转动了一下,摇摇头答道:“这个,小弟还在想。”
他们这么一说,文丹溪和李冰雁也有些着急,她们一齐看着陈信。陈信倒是喜欢这种目光,特别是她的。他端正上身,正色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会在这几个村子多派些士兵,定会好好保护你们的。”
文丹溪听了脸上却没有显现出高兴来,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陈信看她这副样子,以为她是担忧自己的安全,心中一紧,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跟我一起上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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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决定
陈信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好低头猛喝水。但他的一双眼睛像两粒燃烧的火炭似的,放射出期待的光芒。秦元在一旁看得分明却没有接话,他似笑非笑,眉毛挑了几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怔了一下,随即又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我们以后小心些就是。”陈信听了,眸子瞬间黯淡下去。他将杯中的水猛灌下去,呛得咳了好几声。一时气氛有些冷场。
文丹溪又看看两人,秦元还好些,陈信全身都是血迹,文丹溪起身去找了件哥哥的旧衣服,递给陈信:“你去换换衣服吧。”
“好。”陈信接过衣服,大步去后院,提了水洗澡换衣服。
剩下的三人仍在堂屋坐着,雪贞雪松两个孩子紧紧依偎在大人跟前,像两只受了惊吓的小猫一样。文丹溪笑着摸摸雪松的脑袋,轻声安慰道:“雪松乖,不怕。”雪松乖巧的点点头,但小手仍紧抓着姑姑的衣服不放。文丹溪心中恻然,这么小的孩子却几次三番的经历这些可怕的事情,心中怕是已有难除的阴影了,她以后得多注意些才是。
“姑姑我好饿。”雪贞一双小手摸着小肚肚,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文丹溪。李冰雁连忙解释说当时马匪进村时正赶上饭点,他们到现在还没吃上午饭。
文丹溪跟秦元打过招呼,便进厨房去做饭了。李婶王婶两人也赶紧过来帮忙,这两人也多少受了点伤。文丹溪心中不住的叹息,若是以后再碰到这种事怎么办呢?难不成一直靠陈信保护吗?她心中涌起一丝无力感。
文丹溪心思沉重,自然也没心情做什么好吃的。她只把以前乡亲们送的一条腊肉拿出来,切成碎丁,再加上青菜,打了几个鸡蛋,做了一大锅腊肉丁疙瘩汤。想了想,她又怕光喝汤不禁饿,便硬打起精神烙了十几张葱花鸡蛋灌饼。
饭菜端上来时,陈信也早已换好衣服回来了。文丹义的身量比他小很多,衣服穿在他身上怪模怪样的。
不多时,刀疤脸、贺黑子和洪大胡子也一起来了。洪大胡子一看到文丹溪就一脸担忧的问道:“妹子,听说你受伤了严重不?”
文丹溪忙答道:“我没事,李姐姐倒是受伤了。”洪大胡子看了看李冰雁少不得又安慰几句。接着他语调沉重的说道:“刚刚我抓着几个俘虏,审问了一番,他们都是刚加入匪军的灾民,听他们说,今年黄河又发水了,两岸受灾的百姓不计其数,怕是要不了几日,灾民又要增多了。到时怕是易州更乱了。”
听到这些,文丹溪拿筷子的手不由得顿了一下。
秦元点点头接道:“我也听说了,你们几个明日赶紧进城,多买些粮食储存起来,怕是粮价要涨了。”贺黑子和洪大胡子一起点头答应。
刀疤脸一脸诚恳的向文丹溪说道:“我说文大夫,你就跟着俺们上山吧,你们两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怎能让人放心?”文丹溪笑笑:“以后再说吧。有你们在这儿,跟上山也没什么差别。”
刀疤脸嘿嘿两声,又咧嘴笑笑招呼文雪松:“小雪松,来来,到叔叔这边来。”雪松竟真的蹭了过来。
刀疤脸很为自己的魅力得意,他伸手抱着雪松放到腿上,笑呵呵的逗他道:“小雪松,以后叔叔教你练武好不好?叔叔可厉害了。”
没想到文雪松竟认真的点点头道:“好,我跟叔叔练武,我长大了要杀坏人,保护姑姑和妹妹。”
李冰雁听了欣慰的笑了,文丹溪心中却不是滋味。
刀疤脸愣了一下,拍手叫好:“好好,有志气。跟俺小时候一个样。”
这回不比从前,这顿饭吃得匆忙又沉默。饭后,众人各自散去忙碌。陈信却没有立即回山,他去了隔壁休息,秦元则去安抚那些在战斗中死去的乡勇的家属。李婶在院里洗陈信换下的衣服。
文丹溪则在给李冰雁涂药膏。
李冰雁笑道:“这药真不错,刚涂上就觉得凉丝丝的很舒服。”
文丹溪却一脸担忧:“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李冰雁却是一脸豁达无谓:“无所谓了,丑点也许更安全。”文丹溪苦涩的一笑,她知道对方是在安慰她,这世上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是完全不在乎容貌的。
李冰雁却正色道:“我说得是真的,不是安慰你。在这个世道,生得好看也是一种不幸。”文丹溪点点头,挨着床沿坐下来,默然沉思。
李冰雁沉吟半晌,突然开口问道:“妹子,你觉得他们刚才的建议如何?”
“什么建议?”文丹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冰雁目光闪了闪,笑吟吟的说道:“陈将军说让你跟他上山的建议。”
文丹溪轻轻一笑,抿唇不语,似在思索。李冰雁也不打断她,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文丹溪才缓缓说道:“姐姐以为如何呢?”
李冰雁略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我倒觉得妹妹可以考虑。”
“哦?”
李冰雁接着分析道:“妹妹你看如今的情形,匪祸兵祸不断,还有很快要来的流民灾民,以及时不时来打草谷的鞑子。一旦有什么事情,我们这种人家是首当其冲。总不能次次都靠陈将军吧。——当然我们进山也是靠他,但终究不太一样。这次陈将军单独派了人来保护咱家,差一点就全军覆没,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嗯。”文丹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李冰雁又说道:“方才你去做饭时,秦将军又给我说了一些话,他说请你尽管放心,你上山后是以大夫的身份上去的。如果你不愿意,任何人都不能强迫你做什么,当然也包括陈将军。不过,如果你觉得有损名声,那便算了。”文丹溪自然明白秦元指的是什么。她豁然一笑道:“如今我哪还有什么名声,自然也不会去在意。”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两个孩子考虑,你没看到他们那会儿吓成个什么样儿,唉……”说到后面一句,文丹溪不由得心中一软。是啊,灾难来时大人还好些,孩子呢?有的马匪多少还存点人性不为难孩子。听村民说,鞑子来时,一般都是鸡犬不留的。她是得重新考虑自己这个问题了。
文丹溪看了李冰雁一眼开玩笑道:“姐姐你是来替秦将军做说客吧?”
李冰雁可不像文丹溪那么厚脸皮,怎么调侃都没事,她不由得脸色微红,嗔怪道:“别瞎说,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不然我也不会来劝你。”
文丹溪摇着她的胳膊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苦心。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好。”
文丹溪沉吟了一会儿,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虽然已经有了打算,她还是未雨绸缪的提醒李冰雁:“姐姐,一会儿他们问你时,你只说已经将话传达给我,至于其他的,我亲自去给陈将军说。”李冰雁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文丹溪的盘算,她笑着捏捏她的脸说:“你这个机灵鬼,看来我是不用担心你吃男人的亏了。”文丹溪笑而不语。
其实她这么做也实出无奈,众人皆知陈信对她的心思。当然,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她对他也并非没有一点感觉。但仅有这点感觉还不足以让她决心下嫁。她的性子一向谨慎,对于婚姻也一直秉着宁缺勿滥的原则。在现代,男女两人婚前可以先交往,互相了解一番再做最后的决定。但古代却没有这一程序,盲婚哑嫁是主流,只有极个别的婚前能见上几面,但远远谈不上深入了解。她不想为了适应这个社会规则就违背自己一直坚持的原则,没有条件,她只能自己创造一个条件。所以她对陈信的示好一直在装聋作哑,静静观察,看两人究竟适不适合。这样自己可进可退。她倒也不担心这样吊着耽误了对方,反正,陈信在遇到自己之前也一直打光棍,再说,她也不会考察太多时间的。
如果她要上山,有些话她必须跟陈信说明白:她上山不代表就是答应他的求亲。她有自己独特的价值,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完全可以把她视为破虏军的一员。文丹溪默默打着腹稿,想着怎么跟陈信进行第二次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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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时间:
2012-9-27 01:40 PM
第三十一章 我只缺媳妇
要谈判她得把自己的实力摆上来,文丹溪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能。至于诗词歌赋,吹拉弹唱,估计这帮粗人是不会感兴趣的。还有什么治国之道,商业之道,他们暂时也用不上。想了一圈,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医术和厨艺。文丹溪想像上次一样,决定做一顿丰盛些的晚餐好好款待一下陈信这帮吃货。然后趁机提出这个问题。
想通了这些,文丹溪便告别了李冰雁,去厨房查看看能准备的菜式。她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些四脚,暗暗忖道:她需要慢慢习惯这个环境,以后像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每次都这么消沉还怎么活下去!文丹溪默默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慢慢地,她身上又有了力气。
她吩咐李婶王婶两人把家中的公鸡宰了两只,一只做小鸡炖蘑菇,另一只准备用来做大盘鸡。村里今日没有卖肉的,她便让李婶去村头打渔的老钱头那里买两条大鱼和虾回来。再加上前几天雪松那帮孩子捉的小半桶泥鳅和田螺,凑一凑,足够一大桌菜。
李冰雁本来要来帮忙的,不过文丹溪硬是把她赶了出来,让她好好休息。
秦元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向李冰雁打听事情的进展。陈信也支着耳朵在一旁仔细听着。李冰雁记着文丹溪的嘱咐,只说自己已经将话传到,对于文丹溪本人的想法她便不得而知了。秦元笑着向她道了谢,转而又说起两个孩子的事情,陈信听完心中却有些打鼓。
贺黑子小眼珠一转,连忙支招:“我说老二,你这么跟她说,让她跟咱们上山绝没有别的意思,咱们山上的大夫太少,还有厨子也少。她既会医术又有厨艺还识字,将来准能做山上第三个有学问的人。”
刀疤脸却不赞同贺黑子的话:“什么大夫少厨子少,这些都无关紧要,咱们最缺的可是嫂子!”
贺黑子一脸鄙视的接道:“傻了吧你,这话只能搁心里想想,能说出来吗?唉,没学问的人就是不含蓄。”
这个两个二货一出声,顿时语惊四座。秦元无奈的笑笑,决定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贺黑子突然想起,李冰雁还在这里,连忙讪讪的停了嘴。刀疤脸也很气闷,他每次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人们都不喜欢听实话呢。
秦元转头跟陈信讨论一些其他的事情:“大哥,到时流民增多,我们可以趁机多招募些士兵。咱们人太少,几下一分散,更是不够用。”
陈信点头:“行,你看着办。”
秦元又说道:“人一多粮食怕是不够,我们还要大力垦荒。”
两人一句接一句的商量,大多数是秦元在说,陈信偶尔插几句话。
对于这些,洪大胡子和贺黑子倒是能插上几句,刀疤脸却是一点兴趣没有。李冰雁也不好在这儿凑热闹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后院去了。
她一走,贺黑子立即转过脸悄声跟刀疤脸商议:“你说咱们前几次都没成功,这次是不是该将功补过?”
刀疤脸严肃的点头:“那是当然。”
两人躲在角落里,尽量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的商量起来。
贺黑子:“上回那两个法子不行,得想个新鲜的。”
刀疤脸捶捶大腿,突然灵机一动:“咱们整个跟鱼有关的,要不在鱼肚子里塞些东西啥的。”就算不成功也能得条鱼吃。
贺黑子翻了个白眼:“猪头。”
刀疤脸梗着脖子反击:“你才猪头,你还缺心眼。”
“咳咳。”两人的吵架声引起了陈信的注意,他横了刀疤脸一眼,慢悠悠的吐出一句:“实在闲得慌就去干活。”
两人只好悻悻的闭嘴。贺黑子搬着凳子坐到洪大胡子身边去了。只留下刀疤脸一个人在角落里翻白眼生闷气。
只一会儿,刀疤脸就坐不住了。他在椅子上扭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厨房看看。他还没进厨房,便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香气。文丹溪一看他便不客气的招呼他和李婶一起端菜。这活刀疤脸倒乐意做。
最先上桌的是油炸泥鳅和炒河蚌和炒田螺,接着上的是糖醋鱼、水煮鱼和白灼虾。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看着这满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都不约而同的吞了一下口水,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让大嫂赶紧上山来。
等到鸡肉和烙饼端上来,文丹溪便吩咐准备开饭。众人很有默契的把陈信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文丹溪招呼开饭的话音一落,刀疤脸第一个伸出筷子去,他先夹了一大筷子觊觎已久的水煮鱼,吃得不亦乐乎。其他人也纷纷动筷,只有秦元还算文雅些,他时不时照顾一下桌上的两个女人。当然,他可不敢太照顾文丹溪。此时陈信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他用一双开干净筷子将各样菜式都夹了一点放到文丹溪碗里:“嗯,你快些吃,不然一会儿都被吃光。”说完,他还心虚的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事实上是他多想,那帮吃货此时眼里只有饭菜,哪有旁人!
文丹溪冲他笑笑说道:“你快吃吧,别给我夹了。”陈信一看到她的笑容,心酥得像桌上的炸泥鳅似的。他低下头开吃起来。可能是为了形象着想,他竟比以前文雅了许多。
饭桌上的气氛慢慢热闹了起来,众人一边吃一边说笑。
刀疤脸吃到炸泥鳅时,不由得一脸惊叹:“没想到这泥鳅竟然这么好吃,我们山下的池塘里到处到是。上次高胖子做的难吃死了,还碜牙”
贺黑子也接道:“嗯嗯,还有这河蚌也是到处都有。”
“哼,上次我捉了几条大鱼拿到伙房去做,腥不拉叽的。“
……
两个吃货热烈地交流着关于吃的心得,越说越来劲。把刚才的那点不快都抛到爪哇国去了。
秦元转头看向文丹溪:“文大夫这泥鳅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文丹溪笑着将步骤告诉他:“捉回来后先放清水里养两天,中间不停换水,然后再滴几滴油到水里使其将肚内泥沙彻底吐干净,最后再倒入白酒进去……”秦元问,文丹溪回答,陈信在一旁一字不落的听着,他突然觉得就这么听她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他们吃过晚饭后,天还没黑透,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过来治伤,大多都是些伤得不太严重的。
众人挤在院里议论纷纷。
“哎呀,你去到方家了吗?方大山被马匪堪死了,可怜的孩子,造孽哟。”
“去了,大山他们可是为了保护咱们村死的,以后咱们得多帮帮他们家。”
“那是肯定的,唉……”
“还有王家的。”
……
文丹溪挨个给这些人看完病,大部分人完事后惦记着家里都赶紧回去了,也有少数几个跟文家较好的妇人留了下来跟李冰雁拉家常。
陈信早就自觉的躲到后院乘凉去了。刀疤脸原本也想凑上去,硬被有点眼色的贺黑子拽走了,看大哥这架势八成是想凑上去跟文丹溪说话,他们瞎凑什么热闹啊。
等到文丹溪收拾完毕,天已经黑透了。李冰雁和几个妇人在她房间里说话,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拨亮油灯,坐下来开始补衣服。她刚穿到这里时也不太会补衣服,后来,跟村里的大婶大嫂们学学也就会了。现在缝出来的衣服倒也像模像样的。
陈信在后院坐了一会儿后,便磨磨蹭蹭的进了堂屋,进来时嘴里还故意说道:“后院的蚊子真多,咬死我了。”
文丹溪咬了一下线头,继续做着手头的活计。陈信又往前凑了凑,他这才发现,她缝的竟是自己的衣裳。蓦地,他的心底涌起一股暖流。他傻呵呵的看着她,也不说话。
文丹溪正在想着怎么开口跟他谈判,一抬头便看到他这副傻样子。顿时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信如梦初醒一般,连忙拣了个凳子坐下。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开山见山算了。
她一边缝衣裳一边说道:“我会医术又识字,厨艺也不错,上山后可以帮你们做不少事。”
陈信听了闷声答道:“这么都有些人做,用不着你。”
文丹溪又接着说道:“我们这些女子虽不能上阵杀敌,但缝缝补补种地养鸡什么的都可以干,可不算吃闲饭。”
陈信听了有些气闷,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吃闲饭?他不由得扬声说道:“我们山上啥人都不缺,厨子,裁缝,农夫要啥人有啥人。谁让你干这些?”
文丹溪一脸郁闷:“那你说,你们到底缺啥人才?”她本以为自己算是奇货可居,不料人家根本不这么看。
陈信揉揉额头,吭哧了半天,才小声而又心虚的说道:“眼下倒有一个位置最缺人,找了很多时间也没合适的。”
文丹溪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忙问道:“是什么位置?”她想好了,无论这个位置是做什么的,她一定要忽悠对方相信自己能干好。
陈信伸手摸摸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傻笑道:“我、缺一个媳妇儿。”
文丹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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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41 PM
第三十二章 压寨夫人
文丹溪非常纳闷,他怎么又绕到这个问题来了!她定了定神,此时两人还不太熟,她的真实想法自然不能告诉他。想来想去,只能继续用原先那个借口了。
文丹溪清清嗓子一脸严肃的说道:“我上次说过了,我要为父母和兄长守孝。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不去了。”
陈信一听她要不去,立即着慌了,赶忙妥协道:“别别,我不往这方面想了还不行嘛。”说完,他又垂头丧气的嘟囔一句:“缺就缺吧,反正也缺了好多年了。再等等也无妨。”
“……”
文丹溪想了想又说道:“我原先打算要守两年的,后来想想眼下是非常时期,所以只守一年就行,一年之后我会给你答复的……”她这后半句话说得含蓄:你有一年的机会,我也没说不答应。反正她也想明白了,一年之后,无论她觉得对方合不合适,都会做出决定。男人的青春也是青春,不能耽搁人家太久。
陈信一听还有个时限,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是好歹有个盼头。他心中不由得一喜,脸上又重发焕发了光彩,语气也有些激动:“你放心好了,你到山上后,想做什么做什么,没人敢强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文丹溪顺势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陈信无奈的点头,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又掉进了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中?
文丹溪达到了目的,还不忘给对方一个甜枣,她一脸诚挚的说道:“如今这世道大乱,幸亏有你,否则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雁鸣山的弟兄都和你一样既有血性又行事磊落,否则我还真不敢去。”陈信一听她这么真心实意的夸自己,胸中升起一股豪情,腰杆挺得倍儿直,碧蓝的眸子焕发出蓝宝石一样的光彩,他嘴里还不忘谦虚道:“哪里哪里,这是应当的。”
文丹溪说着话,手里的衣裳已经补好了,她递过去道:“衣裳补好了,天也晚了,你回去歇息吧。”陈信接过衣裳,仍坐着不动,他扭头看看窗外,天才黑没多久,哪儿就晚了。
但主人说出来,他又不好不走。他只得慢腾腾的站起来,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说道:“隔壁那房子里蚊子太多了,还是你这儿蚊子少。大概蚊子也知道你是大夫吧。”
文丹溪无言以对,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二呢。
不过人家不想走,她也不好硬撵,毕竟对方可是她以后的顶头上司,不能得罪。想到这里,文丹溪又拿过针线篓子继续做活,陈信就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她。不多时,就听见李冰雁和串门的妇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陈信这回是不得不走了。
他前脚刚走,李冰雁就送完人转回来了,她看向文丹溪笑问:“谈成了?”
文丹溪点头:“成了。”
李冰雁也拿只板凳马扎坐下来,跟文丹溪一起做针线。
次日清晨,洪大胡子和郭大江就带人出门进城买粮,文丹溪开了个单子托他们买些日用用品和药品。刀疤脸和贺黑子已经得知文丹溪答应上雁鸣山,两人一大早就过来催促:“文大夫,俺们帮你们搬家吧。”那架势仿佛生怕她不去似的。
文丹溪笑道:“我还要收拾一下,一准备好就告知你们。”两人嘿嘿笑着,又到别处忙活去了。
秦元在村里放出了消息,说村民们可秉着自愿原则去雁鸣山,在山上开荒的村民头三年可以税收。这一消息传出后,不少人都在犹豫观望。有的人得知文丹溪要去后,便前来打探情况。文丹溪也明白这些人的意思,他们受破虏军庇护的事情传出去倒还勉强说得过去,人们都明白世道纷乱活着不易。但若是上了山,那就基本等同于是落草为寇了。家族的名声、儿女的亲事都会受到莫大的影响。村民们在确认这个消息后,看文丹溪的目光多少有些变化。
文丹溪也懒得说太多,随口应付了几句便打发过去。谁知接下来的几天,来文家探听消息的村民越来越多,大多数人还用同情和惋惜的目光看着她。有几个心地善良的大婶还带着哭腔道:“我可怜的闺女哟,你到底还是被他惦记上了。”
文丹溪一脸惊诧: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接下来的事情颇有戏剧性。也不知是谁开的头,说是文丹溪被陈信看上了,于是这个土匪头子违背了不抢民女的誓言,准备强娶文丹溪。
还有的说,陈信拿清溪村村民的安危来威胁文丹溪,文丹溪为了全村的父老乡亲,大义凛然,挺身而出,准备自我牺牲……不少人自动脑补了一个忍辱负重、为命牺牲的高尚女子的形象。
到最后,消息越传越讹有鼻子有眼。开始,文丹溪也试着解释过自己是自愿的,但却没人相信。人们只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文丹溪试了几次后,最后干脆学习老禅师,拈花不语,笑而不答。
刀疤脸和贺黑子听到这个传言气得直拍桌子。贺黑子愤愤不平的说道:“这些人怎么会这么想,咱们破虏军若真是抢女人,至于到现在满山都是光棍吗?咱们守身如玉,洁身自好,却落得个坏名声,真是气死人了。”
刀疤脸翻着白眼珠,急得直抓脸上的疤痕。
突然,他一拍大腿叫道:“有了有了。”
贺黑子正在气头上,忍不住对他翻了个白眼,凉凉地说道:“什么有了?你害喜了?”
刀疤脸大眼一瞪说道:“我突然有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你附耳过来。”
贺黑子才不相信他有什么绝妙的主意,于是不情不愿的凑过去,漫不经心的问道:“嗯,说吧,我听着呢。”
刀疤脸生怕自己忘了,赶紧劈里啪啦的说完:“你看看,如今这些村民都说大哥要抢文大夫为压寨夫人,大哥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说该咋办?”
贺黑子哼哼道:“还能咋办,说就说呗,反正又不会掉肉。”
这次轮到刀疤脸鄙视贺黑子了:“哼哼,还第二有学问的人呢,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你给我仔细听着,咱们干脆来佧将计就计如此这么办这么办……明白吗?”
“啊——”贺黑子听完刀疤脸的筹划后,不由得目瞪口呆。
半晌,他才一脸赞叹的道:“我说老五,你的脑子也有灵光的时候嘛。这个主意好,这个想法妙。
刀疤脸得意洋洋:“什么妙,那叫呱呱叫。”
贺黑子也不跟他争,频频点头:“对对,这简直是下雨前的蛤蟆——呱呱叫。”
两人都是利落人,说干就干。一商量好便风风火火的前去准备。
过了几日,文丹溪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同时她也厌倦了乡亲们不厌其烦的询问,她打算这就上山。刀疤脸和贺黑子满嘴的答应很快就来帮她搬家。
这天一大早。就听见村头传来阵阵唢呐声和敲锣打鼓声。
文丹溪一脸纳闷的问李冰雁:“今儿谁家办喜事啊?”李冰雁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两人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站在院门口看热闹,远远的就看见四个壮男抬着一顶花轿向文家飞奔而来。而在前头开道的却正是刀疤脸和贺黑子。
这下文丹溪更纳闷了。她正想着就听见刀疤脸的大嗓门响起来了:“哎,都让一让,让一让了,让俺大嫂上花轿了。”众人睁大眼睛相互询问:他大嫂是谁?
花轿转眼间就抬到了文丹溪面前,接着走过来两个穿红批绿的媒婆,文丹溪认出其中一个是曾给她说过媒的钱媒婆。
两个婆子上前来不由分说让的就拉着文丹溪往花轿上拽,一边拉扯还一边像唱戏的说道:“我说文姑娘啊你快上花轿吧,嫁过去就是吃香喝辣使奴唤婢,上哪儿找这等好事。”
刀疤脸在旁边凶巴巴的嚷道:“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大哥好声好气的派媒人来,你还不乐意。我今儿把话放到这儿,你若是再不答应,我大哥就不管你们村的事了,马匪鞑子来了都甭想指着我们。”
文丹溪一脸茫然的看着这几人一唱一和的,半天理不出头绪来。
贺黑子忙凑上来小声说了一句:“嫂子啊,你要配合演这场戏啊,快上轿吧。”文丹溪略一迟疑,就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媒婆给拖进了轿子,四个轿夫,立即抬起来,飞一般的跑了。
雪松和雪贞吓得哇让一声哭起来,李冰雁也不停的挣扎着。刀疤脸和贺黑子赶忙好声劝慰着,小心解释。然后让人抬着文丹溪早就整理好的家什一起上山。
清溪村的村民议论纷纷闹成一团,有几个有正义感想上来论理的,但看到刀疤脸和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们,一个个都怯懦的退了下来。
刀疤脸临走时还不忘对众人吼道:“行了,都别嚎叫了,俺大哥说了只抢这一个,以后再不抢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问道:“老五,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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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45 PM
第三十三章 压寨夫人续
陈信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刀疤脸。刀疤脸有些心虚的别过头去,但随即他又重新挺直了腰杆,以一副破罐破摔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别生气。你不论是抢和不抢,别人都认为你是抢的;现在,你生不生气,人也已经上轿了。”
陈信眉头拧着,拳头紧握着,一副想削人的可怕样子。刀疤脸一看这情形吓得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老大以前也真动过手的,那啥,三十六计跑为上计。他双眼环视一圈,正好看到往这边走来的秦元,当下大声喊道:“老二你来了。”陈信果不其然立即向秦元那边看去。
刀疤脸趁这个机会,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陈信也不好去追,只得沉着脸看着秦元,无奈而又气愤的问道:“你看这事怎么办?”
秦元强忍着笑意,故作严肃的沉吟一下,正色道:“大哥你还是别留在这儿了,我去给乡亲们解释,你还是回去,我估计文大夫也不知怎么回事,被吓着也不定。”
陈信一听,连忙说道:“这倒是,她胆子小肯定被吓着了,我赶紧回去跟她解释。”说完,他飞快的翻身上马,急急的往雁鸣山赶去。秦元目送着陈信的身影,待他走远了,才纵声大笑起来。刀疤脸在一旁奇怪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笑什么。秦元笑完,又转身用扇子敲敲刀疤脸的大脑袋:“你好好在这儿等着,我去向乡亲们解释几句,咱们好回山看热闹。”刀疤脸嘿嘿一笑,乖乖的在原地等着。
在清溪村和雁鸣山之间的山路上,一顶戴着大红花的大红轿子正不快不慢的移动着。文丹溪正端坐在轿中,此时她也差不多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忍不住暗骂这两个二货。
他们不这么做,人们顶多是猜测和臆想,现在却是坐实了陈信抢她的消息。以后肯定会对雁鸣山产生负面影响肯。唉……
怪不得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果然没错,陈信身边围绕的全是二货和囧货。
四个轿夫开始时狂奔了好一会儿,此刻估计也累了,他们慢慢停下来,又换上了另一批壮汉。
众人歇息完毕,刚要起身上路,忽听见后面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接着就听见贺黑子结结巴巴的招呼道:“将、军你不是跟军师办事去了吗?”
陈信斜睨他一眼,嘴里吼道:“一边去!回头我再找你算帐!”
他说着话人已走到了花轿前。他急忙掀开轿帘往里一看,正好对着文丹溪黑亮的眸子。
他清清嗓子解释道:“咳咳,你吓着没?不是我让抢的。”
文丹溪微微一笑:“黑子已经跟我说了。”说完,她弯着腰慢慢走出轿子。
贺黑子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生怕陈信责罚他,连忙趁着这个机会上前为自己辩解:“文大夫,将军,你听我说啊。我俩这么做实在是为了文大夫好。”
陈信横了他一眼:“你们抢她上山就是为了她好?”
贺黑子的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将军请想想,乡亲们得知文大夫要上山时都说些什么?”陈信默然不语,人们说什么,他当然知道。一部分人说是他逼迫的,这倒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但另一种说法却不甚入耳,说什么文丹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委身于匪寇什么的,把他气个够呛。他一直让人瞒着不敢让文丹溪知道,另一方面也生怕文丹溪顾忌名声,突然改变主意不去了。
贺黑子见自己的话有效果,定了定心神,继续说道:“我们这么做虽然有损将军的名声,但却成全了文大夫的名声。人们肯定都说她是被逼无奈才上山的。将军有什么可恼的呢!”陈信的脸色不由得缓和了许多,嗯,照这么说是抢对了。这样也好,省得夜长梦多,好事多磨。
他又看看文丹溪,她脸上一片平静,似乎也没有恼怒的意思,心中不由得越发踏实了,而且还有一丝隐隐的喜悦。
贺黑子见自己已经搞定了陈信,连忙笑呵呵的说道:“文大夫,你赶紧上轿了,一会儿就到了。”
陈信却挥挥手说道:“坐轿太颠簸,跟我骑马吧。”
文丹溪可不愿意当着众人的面跟共骑一马,她迅速钻入轿子朗声说道:“起轿吧,我就喜欢坐轿。”她长这么大还坐过轿呢。
陈信看她飞快的钻入轿子,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其实按他的真实想法,他还想背着她上山呢。
他想了片刻,突然走上前,把右前方的一个轿夫扒拉到一边说道:“去去,你走得太慢了,我替你抬。”
那轿夫瞠目结舌了片刻,心说,我还没走路,你怎么知道我走得慢?但他可不敢说出来,只得说道:“是是。还是将军来抬比较好。”
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陈信不耐烦的吼道:“走不走了,天都热了。”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轿上路。
文丹溪在里头悠哉悠哉的坐着,为了方便透气,她还把帘子掀了起来,一边欣赏山上的风景一边看着陈信吭吭哧哧的赶路,心中顿时觉得畅快不少。陈信能觉察出文丹溪在看自己,这下他走路更有劲头了,他只觉得全身充满力量,步伐轻快无比。其他三个轿夫们为了和他保持一致,只得咬牙紧跟,一个个心里叫苦不堪。但谁也不敢打搅他的兴致。
其中一个轿夫实在受不了,他壮着胆子小声说道:“将军,咱们是不是该走慢些,不然,会很颠簸的。”
陈信听完,“哦”了一声,便从善如流的放慢了脚步。他突然想到,等到了山上他就没机会抬她坐的轿子了,他应该再走慢些才好。于是他的脚步越放越慢,跟没走差不了多少。
这一下,另外三个轿夫又受不了,走太快脚力赶不上,痛苦;走太慢,肩膀磨得也难受也痛苦。于是还是刚才那个说话的人,再次壮着胆子说了一句:“将军,越来越热了,走慢了,轿里闷得慌。”陈信又“哦”了一声,便又加快了速度。
文丹溪在轿中看陈信一会儿慢一会儿快的,突然一个疑问又浮出了脑海:他是不是真的缺心眼?
陈信若是知道她这么想,准会气得吐血。
走了一段平地后,再往下便是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了。轿夫累得不行,贺黑子赶紧又换了一批,但陈信却不愿换岗,只是换了一个肩头,继续吭吭哧哧的前行。
文丹溪开口想劝他下去,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二货就该好好累累才好。
又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众人停下会歇息,他们刚坐下,便听到一阵马的嘶鸣声,接着便是刀疤脸的大嗓门:“大哥,等等俺们。”
文丹溪也从轿子里走出来透气。刀疤脸一见她,立即滚鞍下马上来行了一个大礼:“嫂、文大夫,你要原谅俺,这主意是俺出的。”
文丹溪只好说道:“算了,反正我原本就打算来的,就算你来接我的。”
刀疤脸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一旁脸色不善的陈信,又讨好的冲文丹溪咧嘴一笑:“那啥,你可得劝劝大哥别让他揍我,我知道他最听你的。”
文丹溪还没开口,就听陈信冷声说道:“你说错了,我谁的话也不听,今天这顿打你挨定了!”刀疤脸苦着脸,用求救的目光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笑道:“他是该挨顿揍了。”刀疤脸信以为真,垂头丧气的说道:“好吧,打就打吧。”
接着文丹溪话锋一转,对着陈信说道:“你不是说谁的话也不听吗?我劝你打,你该反过来不打才对吧?”
陈信忙不迭的说道:“对对,我偏不听你的,老五这顿揍不用挨了。”
刀疤脸顿时眉开眼笑:“嘿嘿,谢谢大哥。”
这时,一直被人忽视的秦元向前几步进入了众人的视野,他一脸惬意的笑容,用一本正经的口吻说道:“大哥,文大夫走得慢,你在后头陪着。我们先走一步,回去准备一下。”说着,便径自走了。
贺黑子扯了一下刀疤脸的衣袖,也跟着走了。其他人紧随其后。最后,只剩下了陈信和文丹溪。
陈信满心欢喜的看着文丹溪,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累不?我背你。”文丹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人怎么几次三番的要背她,难不成他有爱背女人的癖好?想到这里,文丹溪又用探究的目光看了他几眼。陈信被这种目光看得颇不自在,他不由自主的扯扯自己的衣襟,略有些不安的问道:“你怎么了?”
文丹溪想了想还是问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背女人呀?”
陈信一听她如此质疑自己,顿时像炸了毛的猫似的:“你不让背就算了,怎么能随便冤枉人?我又不是牛马,我怎么会喜欢背人!”
文丹溪见他这样,只得安抚的笑笑:“好啦,你反应这么大,下次我也不好开玩笑了。”
陈信只好把火压下去,无奈又憋屈的说道:“你开吧开吧,我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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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新嫂上任三把火(一)
两人在后面一边走边说话。出于职业习惯,文丹溪走着走着又开始一边查看药草了。陈信见她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别处,心里不觉又有些憋闷,他恨不得将那些药草全踩死才解气。
陈信用哀怨的目光看着她,无奈对方毫无反应。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秦元的嘱咐,便清清嗓子说正色道:“嗯,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商量。”文丹溪应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她,静等下文。
陈信说道:“我山上缺一个——”没等他说完,文丹溪以为他又要重提旧话,连忙打断他:“我都给你说了,不要想入非非。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陈信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慢慢地说道:“我其实是想说,我们山上缺一个管家,二弟和我商量暂时让你来管。”
“哦。”文丹溪脸上不由得一阵尴尬,想入非非的是她才对。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想到这个问题,她脸上又添了些迟疑之色:“我初来乍到,寸功未立,一上来就管事合适吗?”陈信本想说:你以后要当我媳妇儿,你不适合谁适合。但他想起了秦元的嘱咐,便一脸肃正的说道:“正是因为初来乍到,寸功未立,才要使出好手段,让众人都看看你的本事。你可别有意藏拙。”
文丹溪略微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这话倒不像他的风格,不过,她也不好当面拆穿,于是点点头认真的答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应下了。如果管得不好,你可以随时收回。”只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她上山来拖家带口的,不能让众人以为她是走后门靠男女关系进来的。她有多大本事就拿出多大本事吧。至于藏拙什么的,她还真没想过。她在现代时有空也看网络小说,看到那些穿越女口口声声说想藏拙渴望过上平凡的生活什么的,她就有些不理解。平凡的生活,一般只有一直过着不平凡生活的人才会偶尔向往一下吧。而现实中一般的普罗大众只要有机会,有几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上爬,想更上一层楼的?——当然也包括她自己。那为什么,一到了古代就变得渴望平凡的生活了呢。难道女主之前过得不是平凡生活吗?
不过,轮到她自己时,她很快就发觉到了一个可悲的事实:那就是她不得不平凡。她的所学除了一点医术外一无所用。诗词歌赋?她所认识的人中识字的都没几个,谁来听你剽窃?吹拉弹唱,那是歌伎的专业。孙子兵法,人家打仗打是实打实的血拼,没用的。至于独特的气质,她发现自己正在不自觉的将原主身上不多的大家闺秀之态一点点的消除。这种情况下,她还有什么要藏拙的?
陈信看文丹溪良久不语,以为她是担心自己震不住人,便连忙拍着胸脯安慰她:“你放心好了,谁要是敢不听你的,都交给我,看我不揍扁他!”
文丹溪急忙回过神,笑着答道:“有你撑腰我就放心了。不过,我会尽量以理服人的。”
陈信点点头,继续搜肠刮肚的找话说。
……
两在后头走着,前边的刀疤脸和贺黑子又开始嘀咕了。
刀疤脸一脸神秘:“哎,黑子,你听说过没,老二跟大哥商量说,要让嫂子当咱们破虏军的管家。”
贺黑子点点头道:“当然知道,我是第一个赞成。”
刀疤脸一脸向往:“我觉得嫂子应该先从伙房下手管,嘿嘿。”
贺黑子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整天就知道吃,你能不能出息些。”他先鄙夷看赞同:“不过呢,你说和也有道理,民以食为天嘛。”
随即,贺黑子又一脸郑重的说道:“俗话说得好,新嫂上任三把火。为了让火烧得旺,咱俩一定得大力支持嫂子。”
刀疤脸挺挺胸脯,响亮的应道:“你放心好了,嫂子指哪儿我打哪儿,她做啥我都吃完。”
贺黑子满意的点点头,突然,一拍大腿道:“哎哟,我忘了一件事了,嫂子的姐姐和侄子侄女也上山了,咱们得去看看才是。”他这么一说,刀疤脸也想起来了。两人一起飞奔向李冰雁他们跑过去。谁知,走到跟前一看,秦元抱着雪松,李冰雁跑着雪贞,两人正说话呢。不知内情的人看这情形,准以为他们是一家四口。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很知趣的没上前打扰。
回来的路上,贺黑子有些沮丧的叹道:“也不知道这老光棍的日子何时是个头!”
刀疤脸一脸不以为然:“光棍有啥不好,男人一娶了媳妇儿就像是马套上了鞍,再不得自在了。”
贺黑子斜了他一眼:“既如此,那你为啥热心的撮合大哥大嫂?”
刀疤脸嘿嘿一笑;“反正上鞍的又不是我,再说了是他自己上赶子要上套的,我就成全他呗。”
贺黑子点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你看看大哥,自从遇到了嫂子以后,人都变得缺心眼了。再也没了以前的威风。我这么聪明的人可不能像他这样。”贺黑子越说越觉得,其实自己的处境也蛮不错。这么一想,心里就平衡多了。
……
文丹溪看陈信绞尽脑汁的没话找话说,便有些不忍心,就主动说道:“你带我去看看你们住的地方吧。”上次来得匆忙,她只是匆匆看了一眼。陈信连忙点头,随即又补充道:“你住的地方只是暂时的,我正在让人给盖新房子。”
文丹溪忙说道:“不用不用,我随便住哪里就行。”
陈信目光飘忽,顺口接道:“那你就住我旁边吧。”
文丹溪看了他一眼:“你还是盖新房子吧。”
两人进了山门,从林荫小道逶迤而去。远远望去,四围诸峰罗列,满目苍翠。一路上巨树掩映,绿荫如盖,耳边泉声叮咚作响,鸟声聒噪。时不时的吹来一阵清凉的山风,吹得满山树木哗哗作响。让人心怀舒畅。文丹溪满怀欣喜的观赏着山景,想想她在现代时跟着父母去庐山度假,每次回来都是依依不舍,恨不得就住在那里才好。现在自己竟真的要住在山上了,只不过是换了时空,换了陪伴的人。想及此,文丹溪心中是五味杂陈。
陈信一路上都在悄悄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竟是真心欢喜。心中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怕她会嫌弃这里太偏僻。他又看看她那细胳膊细腿,心中又生起想背着她走的想法。什么时候他才可以背着她满山遍野的跑呢?这个想法就像脱缰的野马似的,难以刹住,他的脑海里很快出现了一幅画面:他背着文丹溪在前面飞跑,后面还追着一个小娃儿,那娃儿叫他爹爹……
文丹溪走了一会儿,侧头跟他说话,谁知一转脸却看到陈信直愣愣的盯着她看,一脸的恍惚。
“哎——”文丹溪叫了他一声,陈信没反应。
“你在想什么?”
“我想背着你跑。”
文丹溪:“……”他为什么对背人那么执着?文丹溪觉得以后自己有空闲了,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陈信的心理。
陈信回答完才觉得不对劲,他连咳几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咳,我我看你累了,才想背你的。真的只想背你,没别的想法。”
文丹溪一本正经的点头:“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想法。算了,咱们还是继续说刚才的事吧。”
“你说你说。”
“我觉得最好把练兵场和住的地方分开。另外,住得要集中些才方便管理……”文丹溪把自己能想到的细细说给他听,陈信一律点头:“好好,都听你的。”文丹溪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跟对牛弹琴差不多,她索性停住不说了,这个人真不适合和他商量事情。她还是找秦元吧。
陈信看她不说话,又忍不住追问:“说呀,你怎么不说了?”
文丹溪一脸无奈:“咱们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些事我找秦元去说吧。”陈信立即不淡定了,她竟然说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想去找秦元!那可不行,尽管秦元因为洪大胡子的事早已经直白的跟自己说明,他喜欢的不是文丹溪这类型的女子,让自己对他消除戒心。但听到文丹溪这么说,他还是有点不痛快。
她肯定是嫌自己是个大老粗,不能跟她谈棋说画。想到这里,陈信鼓着腮帮子,闷声解释道:“你别看我长得像大老粗,其实我也识字的。”
文丹溪点头:“我知道。”
陈信又说道:“我也会吟诗做文章。”
“哦?‘文丹溪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这个她真不知道。
陈信生怕她不信,急忙补充道:“我算了算,我共认识三百多个字,凑齐了不就是一篇文章吗?”
文丹溪忍不住说道:“写文章并不是把字凑在一起就行了吧?”
陈信涨红了脸争辩道:“我看过二弟的文章一共才三百字!都是我认识的。”就是排的次序不一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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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48 PM
第三十五章 新嫂上任三把火(二)
文丹溪最后只好无奈的承认道:“其实我觉得你这人一点也不粗,真的。”
陈信的心情不由得有些雀跃,他急忙保证道:“我以后也可以做诗的,我也见过别人的诗,才二十几个字,比文章好做多了。”文丹溪一脸无语的表情,她很聪明的转移到别的话题:“咱们再转一会儿就回去吧。”
陈信又兴致勃勃的领着文丹溪转了好一会儿才打道回府。等两人回到聚义厅时,贺黑子刀疤脸等人早已等在那儿了。两人一进来,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两人身上,然后一起咧着嘴笑着。
陈信清清嗓子,昂着脑袋,一脸骄傲的指着文丹溪介绍道:“这是清溪村的文大夫,以后山上的事务都由她代管,你们都要听她的,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异口同声。
接着文丹溪也谦虚的说了几场面话。秦元忙抱了几本帐册放在文丹溪面前,笑道:“文大夫你就能者多劳吧,我以后就轻松了。”
文丹溪笑笑:“我初来乍到,以后还得向你多请教才是。”
秦元一本正经的拱手谦虚:“不敢当不敢当。”
陈信听不得两人文绉绉的说话,他亲自倒了一大碗水推到文丹溪面前:“喝水!”
秦元似笑非笑的看了陈信一眼,挑挑眉,继续说道:“我知无不谈,你尽管来问就是。”
“啪”的一声,陈信把一个空碗放到秦元面前用命令的口吻道:“喝水!”
秦元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意思是,你们看这人纯粹是无理取闹。
众人目光炯炯的看着三人,不厚道的等着看好戏。
文丹溪无奈的摇摇头,这人怎么跟她前世喜欢逛的晋江网一样,总时不时抽风!算了,她还是别跟秦元讨论这个问题了。她侧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晌午。便站起身来说道:“该准备午饭了,我去厨房看看吧。”
陈信本想不让她去,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刀疤脸就率先叫道:“好好,我早就说过,文大夫一来俺们就有口福了,嘿嘿,你们说是不吧?”其他人也一起流露出赞同的表情。
文丹溪微微一笑旋即便带着李冰雁和李婶王婶一起去伙房。陈信盯着她的背影,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秦元摇摇头,老大这次真没救了。
伙房的人不知道她们会此时进来,他们正光着膀子大声说笑:“五大王说了,嫂子一来就不用咱们待在伙房了。”
“那太好了,我还是喜欢打仗,大老爷们老待在伙房没劲头。”
一旁的高厨子却一脸担忧:“你们倒没事,我可怎么办?上战场只有挨打的份。”
……
众人正说得热闹,一个伙计猛然发现文丹溪等人正站在门口,惊讶的“嗷”了一声:“你们怎么来了?”
那些光膀子的人赶紧手忙脚乱的穿衣服,李冰雁忙别过脸去,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们过来帮帮忙。”
钱厨子顺手收拾着案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嘿嘿,正准备做饭呢,有点乱。”
文丹溪查看了一圈厨房,强忍住才没皱眉头。只见灶台上墙上全是油污,各种食材放得杂乱无章。成摞的碗碟堆在盆里。李婶和王婶两人跟了文丹溪这么久,自是知道她很爱干净,所以不等她吩咐便自觉的袖子收拾。
其他的伙计也跟着忙活起来,大概收拾了一番后,文丹溪开始指挥众人做饭。她以前就常干这种事,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伙房里的几个厨子和伙计被她安排得妥妥当当。洗菜的择菜的,甚至还有端锅的,没办法,她实在端不起这种大铁锅。
文丹溪看了看案板上放着一大块猪肉,和一扇板油。案子下面的木桶里还有几条五六斤的肥鱼。便随口问道:“你们平时经常吃鱼肉吗?”
高厨子苦笑着摇头:“哪能啊。也就是最近端了几个马匪的老窝,山上才宽裕些。有时候还俺们还吃黑馍馍就大葱呢。这肉是五大王特意吩咐让买的。”
“那些士兵们在哪儿吃饭?”
“他们另有伙房。离这儿不远。”文丹溪一想也是,陈信他们肯定会有小灶。
钱厨子则一脸自豪的接道:“文大夫,其实两边的饭菜差不了多少的,他们那边每月也能吃上几回肉。我们将军可不像那郑子朋那样光顾自己享受。”文丹溪再三听到郑子朋的名字,此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们见过郑子朋?”
钱厨子大嘴一撇:“我咋没见过,我就是从他那儿来的。那个人啊,开始时还说跟弟兄们同甘共苦,结果呢,如今自己是吃香喝辣,还取了好几房小妾。还有他妹子,整天打扮得妖里妖气的——”钱厨子的话没说完,就几声有意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钱厨子当然也明白其中的曲折,连忙知趣的打住这个话头,憨笑道:“嘿嘿,文大夫,我去忙了。”文丹溪笑笑也没再追问。
她在厨房内转了一圈,决定做顿又简单又快的饭菜算了。下午她还有一堆事情要忙。
天热,猪肉和板油都不能久放,得赶紧处理了。她吩咐钱高厨子去炼猪油,钱厨子活面,李婶和王婶擀面。
然后又让一个伙计把猪肉切成碎和大葱都切成丁。她准备做肉酱拌面。文丹溪先自己带来的大酱放入调料调味,再加入酱油上色。然后加水稀释放着备用。再另起一锅再放油爆香葱,接着放入肉丁,翻炒至熟。最后把酱倒入肉中文火炖一会就行了。她又做了一个凉拌苋菜,一个水焯小芹菜,再用麻油、香菜、蒜泥拌一个黄瓜胡萝卜丝。
等到文丹溪做完,面也擀好了一半,她一边下面,一边又吩咐人和了两盆发面放那儿放着,留着做晚饭用。
不多时面条已经煮好,她用笊篱捞了上来,放倒白瓷盆里,让人端过去。再端上菜和肉酱。
文丹溪也跟着走进大厅,自她一进来,陈信的目光就跟铁块遇到磁石一样紧锁在她身上。文丹溪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注意点影响。陈信咧咧嘴,无声的笑了。刀疤脸一看到吃的立即兴奋的嚷嚷道:“嘿嘿,好吃的来了。”
文丹溪招呼道:“快吃吧,不然面一会儿就砣了。”她像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先捞了一碗面条再舀一勺肉酱拌匀了,添几筷子凉菜。然后递给旁边小桌子上的李冰雁,接着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众人也纷纷动手盛饭。虽然,他们已经尽力让自己文雅些,但是吃面条的突噜声还是时不时的传来。
陈信初时是慢慢的吃,后来看文丹溪似乎根本不在意,便索性跟其他人一样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两大盆面在迅速的减少。
吃完后,王婶李婶带人去收拾碗筷,文丹溪则和李冰雁回到房间休息。
雪松雪贞两个孩子被刀疤脸和贺黑子带出去玩耍去了。
李冰雁趁此机会向她说起了村里的事情。果然,这次抢亲的负面效应是巨大的。村里的人虽然勉强能接受陈信的保护,但却没人肯跟着上山。有的人打算去投靠亲友,有的搬到别村去,还有很多人仍然提心吊胆的留在村子里。文丹溪抚额叹息,这刀疤脸和贺黑子两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冰雁接着又转述了秦元的意思,请她不要担忧。因为破虏军倒也不介意有没有人来投,照他的话说是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到时候流民一来,他们想招多少有多少。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去午睡。
醒来时,太阳已经偏西。李婶一听见动静,忙敲门禀报:“文姑娘,李姑娘,二当家的请你们去看戏。”
文丹溪一怔,山上还有戏看?她应了一声,两人洗了脸整整衣裳出门跟着李婶一起去前山。
路上,李婶笑眯眯的解释道:“这是将军为了给两位接风请的戏班。”
戏台就搭在聚义厅门前的大树下,这是雁鸣山第一次请戏班。除了巡山和守门的士兵,剩下的人都拥来看戏。为了看得真切,戏台周围的树上、石头上,甚至房顶上都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陈信几人的位置自然是在前头,大伙一见她们两人到来,立即自觉的让开一条缝隙让她们过去。
两个孩子分别坐在刀疤脸和贺黑子腿上,一见两人过来便兴奋的叫道:“姑姑。”
文丹溪笑着摸摸两人的头,本想就在旁边找个位置坐下。贺黑子连忙手指着陈信和秦元之间还有两个空位,示意她坐在那里。
文丹溪只好移步过去,目不斜视的走到陈信旁边的位置坐下。
陈信坐直身子向着文丹溪说道:“我特意点了一出你们最爱看的戏。”
“哦。”文丹溪应了一声,看了台上一眼,戏已开场。演的却是才子佳人夜月幽会相约私奔的故事。虽然剧情老得掉牙,但文丹溪仍看得津津有味。
陈信看着看着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忍不住让人叫来戏班的王班头,一脸郁结的问道:“王班头,有没有那种男子不是白面书生却能让女子一见他就想跟他成亲的戏?”
戏班老板怔了一下,接着擦了一下额头,弓腰答道:“禀将军,这,这真没有。”
刀疤脸在一旁起哄:“我说班头你就让人演一个呗。”班头一时语结,这上哪儿找去呀。
秦元在一旁高深莫测的笑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王班头,你将台上那个白面小生换成武生就行了,戏照演。”王老头苦着脸硬着头皮答应了。
正在演着的戏只好暂停,又过了一会儿,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脸武生大步流星的出场了,他照例先耍了一会儿把戏,吭哧了一会儿最后才捏着嗓子唱出一句:“这位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姿态强调不伦不类,让人忍俊不禁。
只听得旦角拿腔捏调的唱道:“那是谁家公子,如此风流俊俏。哎呀呀,奴的心儿砰砰跳……”
看到这里,文丹溪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陈信还以为她对自己换的戏很满意,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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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52 PM
第三十六章 新嫂上任三把火(三)
戏从未时演到申时。王班头已经摸清了陈信的喜好,后面安排的几场戏全是打戏。赢得全山士兵的高声叫好。文丹溪也一直坐着津津有味的看着。陈信的目光在戏台和文丹溪脸上来回打转,看到她笑时,心中也跟着高兴。
散戏时,陈信另外赏了班头一块银子,还附加了一句赞扬:“你这戏班不错,下回有喜事还请你们。”
王班头愣了一下,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将军谬赞。”他同时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再请我们了。
散戏没多久,便又到了晚饭时间。还是文丹溪去指挥的,晚饭也做得很简单。上午和的面早发好了,文丹溪让厨子把豆角、茄子等几种青菜分别剁成馅,然后和剁碎的油渣和肥肉掺到一起,再撒上调料,加上酱油和一点白糖。等面皮擀好就开始包包子。考虑到这些人的饭量,包子包得跟碗一样大小。包子放入蒸笼后,文丹溪又让李婶做一大锅鸡蛋黄瓜汤。吩咐好这一切后,就没她的事了。她踱到厨房周围视察地形,看能不能在旁边种些青菜什么的。
她正想得入神,就听陈信冷不丁的问道:“你热不热?”文丹溪一怔,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她知道古代的男人都有着“君子远庖厨”的想法,像刀疤脸这么爱吃,也很少进厨房。陈信更是从来没进来过。
陈信看着她,没头没脑的说道:“我以后会让你常吃肉的。”
文丹溪又一愣,笑道:“没事,我也不太喜欢吃肉。”这话说的倒是真的,在现代时她的确吃肉吃腻了,还跟朋友一起加入了素食协会。陈信单方面的以为对方是在安慰他。心中更加愧疚:“真的,我说到做到,以后不会让你再吃油渣了。”
文丹溪噗的一声笑道:“呆会儿吃饭时你就知道油渣好不好吃了。”
到吃晚饭时,陈信这才真相信了文丹溪说的油渣是个好东西,刀疤脸他们每人干掉了四个大包子,完了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一连几天,陈信这帮人是吃得香,睡得好,每个人都觉得乐陶陶轻飘飘。过了几天的热闹劲后,山上的生活又恢复了原样。伙房的饭食也变得跟以前一样,以粗粮杂粮为主,白面为辅,隔一段时间吃回猪肉。
不过,即便是再简单的饭菜,经过文丹溪她的手后味道也变得大不一样。此时正值山上野菜疯长之时,山下的水里鱼虾河蚌也有很多,她时不时的派遣伙计下去采摘野菜,捕捞鱼虾变着花样做饭。除了接管小厨房的活计外,她还挑选了十几个有做饭天赋的伙计集中培养,厨艺稍成后便把他们分到士兵的大伙房里。这样一来,文丹溪更是得到了山上众多喽啰们的欢迎。每次她在山走动时,士兵每碰到她都恭敬的打招呼。看得陈信都有些吃味。
除了伙房外,文丹溪对雁鸣山的其他事情也逐渐上手,她每天定时在后山巡视,默默的规划着。李冰雁也帮着她一起出谋划策。山上有她俩掌管,秦元就可以腾出空来办别的事。
洪大胡子和郭大江两人这几天正忙着往山里运粮食,据两人说,易州城中已经开始出现不少流民了,不过今年易州的收成不错,粮价还没有大波动,但照这个趋势涨价是早晚的事情。秦元有时也会跟着进城,他倒记着文丹溪所说的事情,回来时不但给她带来了几袋本地没有的种子还有几本书。
文丹溪自是欢欣异常,一高兴便做了几道拿手好菜招待他,秦元可不敢独享,于是很仗义的送到陈信那里,邀请几位弟兄一起品尝。
文丹溪根据书中描写可以大概看出,这个时代的确跟历史上的明末清初之时极像。同样是一个王朝的末期,同样是天灾**不断,关外异族虎视眈眈,时时侵扰。她问了秦元,他们所说的鞑子跟满清也有些类似,一样的原始野蛮。文丹溪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她对于这个把中国拖入水深火热之中,除了后世的电视剧事业外,其他一点贡献也没有的猪尾巴王朝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文丹溪虽然不是历史学专业,但对于明末的历史也略知一二。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恐怕不可能太平,她得多做些准备。首先就是粮食问题,灾荒一来,粮食比黄金还贵,多存粮食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要自力更生。
据她的观察,雁鸣山周围可是个好地方,山下有大片的荒地,河流湖泊纵横,灌溉便利。既有人力又有地利,她得赶紧劝陈信多开垦田地,种上粮食。眼下已是盛夏,只能种些高粱豆类还有玉米等物。
想到玉米,她隐约记得在清朝时期玉米和番薯是非常重要的救荒粮食。所谓的“康乾盛世”大多得力于这几种作物的推广。
文丹溪把思路理清后,便跟秦元说了自己的想法,当然她的借口是自己在老家时曾看过几本游记,里面讲过这些番邦之物。至于原书逃难时早丢了。秦元倒也不疑有他,当他听说番薯能亩产四千斤玉米能亩产数千斤时,立即拍板让几个机灵的士兵去附近的几个城中搜罗这些种子。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文丹溪无意中一抬头便看见陈信黑着脸站在门外。秦元忙笑着站起来招呼他,陈信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了几圈后,什么也没说,立即拂袖而去。秦元略些尴尬的笑笑:“文大夫,别生气,我大哥就是这点不好。我去解释一下。”说完,秦元忙抬步跟上去。
文丹溪心中有些气闷,先是洪大胡子再是宋一堂,现在是秦元。她发现陈信这人吃飞醋的本领不是一般的高。很多在她眼中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能找出吃醋的理由来。现在倒还无伤大雅,她有时只当个乐子付之一笑。但如果以后真和他在一起,这样可不行。从别的方面来看,陈信似乎并不是心胸狭窄的人,那么这种人之所以这么爱吃醋,应该是因为缺少安全感。原因一般跟早年特别是童年的生活经历有关。
至于陈信的家世,文丹溪到现在仍是一无所知。 其实她也不想打听别人的私事,但如果把他做为以后的丈夫人选之一,那就必须要了解透彻。母亲生前曾不止一次的告诫她:嫁给一个男人就是嫁给他的家庭和全部的生活轨迹。男人学历低家世普通都没关系,但人品和性格一定要好。家人的人品也要没太大问题才行。至于那些生长在非正常家庭的男人一定要慎重选择,也千万别抱着去改造男人的天真想法,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父亲在这方面则有一句名言:世界最难办的两件事,一是把别人的钱放到自己口袋里;二是把自己的想法放到别人的脑袋里。
文丹溪思前想后,最后打定主意,此后的时间里她要更注意观察陈信的一举一动,全面透彻的解他的性格人品,还有这些异常性格的成因。
因为怕陈信吃飞醋,秦元吸取了这个教训,以后再有什么话一般都是通过李冰雁和李婶她们来传达。这件时间弄得刀疤脸和贺黑子等人也是人人自危,都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往文丹溪面前凑。还好,人们意外的发现,陈信只对秦元和洪大胡子有敌意,对于刀疤脸和贺黑子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对于这个发现,贺黑子和刀疤脸则是各有看法。
贺黑子得意的笑道:“看来,老大非同一般的信任我。”
刀疤脸点头:“他也相信我。”
贺黑子斜了刀疤脸一眼,凉凉的接道:“他信任我是因为我的人品,相信你是因为你的脸,你长这样有哪个姑娘会喜欢你。”
刀疤脸虽不在乎容貌,可这样被人说心里也不痛快,他立即反击:“我看你是屁股上挂镜子,光照别人不照自己,你能比我好看到哪里。”
“……”
陈信刚好路过这里听见两人的争执,不偏不倚的总结道:“别争了,你们俩一样难看。”
两人动了动嘴,最后不甘心的嘟囔道:“好吧,就算这样吧。”
陈信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问道:“对了,你们谁有镜子交上来,一个大老爷们照什么镜子!”
贺黑子黑着脸答道:“将军,哪里有镜子,他骂我说我屁股上挂镜子……”
陈信挠挠头,没再搭理两人,转身走了。他本来是想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因为他最近突然发现文丹溪总时不时的盯着他看。他一厢情愿的认为文丹溪对他的情意肯定越来越深了。否则她为什么不看别人只看自己?
陈信心中暗自窃喜不已,但面上却又不好表现出来。他一有功夫便在她院落周围转悠,给她制造机会看他。弄得秦元一见他转悠,就忍不住打趣道:“呵呵,大哥你又出来溜食了。”
陈信略有些不自在的打哈哈:“嗯,午饭太好吃了,吃多了些,出来溜达一会儿。”
秦元故意手搭凉棚看看日头道:“可是大哥,此刻距午食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您还没溜完呀。”
陈信顿时无言以对,但也不甘心被他揶揄,便斜睨他一眼道:“我的肚子跟你们的不一样,怎么我溜个弯你还管着?”
秦元忙笑着拱手道:“好好,大哥你继续溜,小弟不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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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53 PM
第三十七章 情敌出现?
没几天秦元派出的人便带回来了几大麻袋玉米种子和土豆番薯。据这几个伙计说,这些东西在东南的闽州一些地方都有种的,种子是通过海路从外邦带回来的。文丹溪估计可能是因为战乱,交通被阻断,所以还没传到北方来。
玉米和土豆现在还能种,番薯是不行了,文丹溪想着反正再过两个月,地里的番薯就能收了,这一袋她干脆用来做菜算了。于是当天的饭桌上便出现了几种番薯菜式,番薯烙饼、油炸番薯条、番薯小米粥。可能因为新鲜,众人都是抢着吃。
文丹溪又让刀疤脸带着一帮士兵前去山下开荒种玉米。这两种作物的种法都非常简单,破虏军的士兵们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种地自然难不倒他们。只不过他们以前没想过当山贼还要种地。
文丹溪又趁机挑出几百个种过庄稼的士兵,而她自己也暂时把医书抛到一边,拿起了农书开始认真研究。
陈信见她爱看书,便亲自去城里背了一大回来送她。文丹溪这次没有推辞,很高兴的收下了。陈信越发觉得她很奇怪,上次送她首饰和胭脂她楞是不要,倒是这些劳什子书都收下了,书真有那么好看吗?为什么他一看就想睡觉呢?不行,他得抽空多认些字,省得被当作大老粗看。还有以后他也可以像姓宋的和秦元那样跟她天南地北的瞎扯。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跟她除了山上的事和刀疤脸他们再无别的话可说了。一想到此,他心里就不禁起急。
陈信想了想,山上认字最多的也就是秦元了。但是吧,他也不好拉下脸去找他。因为当初他们五个刚结拜时,秦元就不止一次劝说他们要多识字,最好能多读些书。结果除了洪大胡子和后来的贺黑子稍微积极些,剩下的人谁也不干。秦元没办法最后只教了他二百多个最常用的字,再加上他原本认的几十个字刚好凑成三百个,早知道他多学些就好了。
陈信一边想着一边往秦元所在的院子走去。秦元此时正在教雪松雪贞两个孩子读书,两个小豆丁都十分专注的听讲。陈信站着听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悄悄的走开了。他不知不觉的又走到文丹溪所住的院子前。这栋院子是上次他向文丹溪提亲时,贺黑子和刀疤脸带人建造的,后来她没答应,院子盖了一半也就搁下了,这次文丹溪上山来,众人便又接着建造,半月前才完工。
文丹溪和李冰雁前几天刚搬进来。只短短几天功夫,喜欢收拾的文丹溪已经把院子拾掇得像模像样了。院子掩映在绿树丛中,门前种着几丛刚从山上移栽过来的野花。院子右边十几个小兵正兴致勃勃的在一边刨地一边说笑,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陈信的到来。
有个黑瘦小兵说道:“这个文大夫就是好,将军都说了她可以随意指使咱们,可干完活后她还送咱们吃的。”
另一个白胖些的则咂咂嘴道:“嗯嗯,那点心真是太好吃了。”
又一个悄悄嘱咐道:“你们可别告诉别人她给咱们吃的了,不然将军知道了又该吃醋了。”
几个人想起他们的醋坛子将军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还有一个爱耍嘴皮子的小子眨巴着眼睛说道:“咱们将军姓陈,又爱吃醋,我觉得他叫陈醋挺合适的。”
其他几人起哄道:“好小子,你太聪明了,这外号太贴切了。”
“嘎嘎……”
陈信听完这些,气得脸都绿了。他正要发作,就见文丹溪从院中笑盈盈的走出来冲他们说道:“你们来院中喝点水再干吧。”陈信越发觉得窝火,想当初他去她家时,他干完了前院的活她还指使自己干后院的,如今却对这几个新兵蛋子这么好!
文丹溪此时也发现了陈信,看他脸色不对,连忙对着目瞪口呆的几个小兵说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
那几人如闻天籁之音,立即拔腿就跑。不过陈信的速度却比他们还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刚才给他起外号的小兵的耳朵沉声问道:“你小子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那小兵龇牙咧嘴的说道:“小的叫赵六斤,从晋州来的。”
陈信松了手,那小兵也随之松了一口气,不想他又换了只耳朵继续揪,继续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给我起外号!”
那小兵哭丧着脸求饶:“将军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不敢了。”文丹溪也忙替这小兵求情,陈信出完了气,才放他离开。那小兵像狗撵着一样飞快的跑了。其他人也一哄而散。
陈信犹自没解气,他背着双手大踏步走进院子,咚的一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善的看着文丹溪,挤出一句话:“我饿了。”
文丹溪抿嘴轻笑,说道:“没吃的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吃晚饭了。”
陈信不满的哼哼道:“没吃的了,那些人怎么就有?”搞了半天,这人果然又吃味了。文丹溪心中叹息一声,只好把给两个孩子准备的花生饼干和小麻花拿出来一些给他。陈信泄愤似的咔嚓咔嚓的吃着。
文丹溪又随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陈信也不吭声端过来就喝。
他吃喝完毕,又吐出一句:“以后有什么活我来干就是。”
文丹溪看着他,似笑非笑:“那山下的几千亩地,你也能一个人干完吗?还有后山上的很多活你也能做?”陈信顿时语结。
文丹溪接着给他摆道理:“你这样做,让我很难做人。人家给我干完了活,还得受你的气,以后谁还敢理我?”
陈信想起那几个调皮蛋,咬牙说道:“这几个小子就该教训。”
文丹溪追问道:“他们该教训,那其他人呢?难道都该教训吗?”陈信无言以对。
文丹溪觉得有必要给他一个教训,否则自己以后的工作很难开展。她站起来,面沉如水,严肃的说道:“我觉得你真的需要改变一下自己的行为。”
陈信立即也炸毛了,他扬声反驳:“我就是这样,改不了。”
文丹溪霍地一下站起来,平静的说道:“那好,你可以不改,但也请不用再因为我吃飞醋了,我怕消受不起你的好意。”
陈信瞪圆眼睛,胸脯不由得开始起伏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文丹溪垂下眼眸,淡然说道:“我喜欢心胸宽广的男子。”说完,她也学他一样拂袖而去。
陈信气得够呛,他腾的站起身,紧紧跟在她身后,气急败坏的喊道:“你给我说清楚,难道我心胸狭窄吗?”
文丹溪头也不回的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才不是!”
两人正在拉扯间,就见贺黑子跑过来禀报:“将军,那黑龙山的郑将军和他的——他的人来了,正前厅等着将军。”陈信只好停住脚步,他苦大仇深的看了文丹溪一眼,然后不耐烦的冲贺黑子挥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他又来做什么?”说完,他自己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等贺黑子回答,急急的往前丁赶去。
走了几步后,他冷不丁的回过头来对着文丹溪说道:“你不是不理我吗?你有本事今儿就别理我,也别出院子……咱们走着瞧。”说完又继续往前走。
文丹溪心下奇怪,这人说话怎么没头没脑的。她又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贺黑子。
贺黑子目光有些躲闪,心虚的低下头向她拱手告辞:“文大夫我也得回去招呼客人了。”
“等一下。”文丹溪唤住他。“那个郑将军是不是带着他妹子来了?”
贺黑子惊讶的张大了嘴,忍不住脱口而出:“啊?你怎么知道?”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忍不住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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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53 PM
第三十八章 不是我干的
贺黑子一脸为难的看着文丹溪,生怕她再继续追问,到时候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没想到,文丹溪只问了这一句,便停住了话头。笑了笑,转身进菜园去了。贺黑子愣了片刻,赶紧拔腿就溜,他边走边想,这个嫂子真的跟别的女子不一样。换了旁人肯定会拉着他问个明白。
李婶和王婶也提着篮子说笑着过来了。现在文丹溪把厨房的事情都交给了两人掌管,钱厨子和高厨子的手艺也有所提高。她兴致来了就去厨房做上一顿,平常就由这些人代劳。不过,由于这段时间的培训,雁鸣山的伙食水平直线上升。有了以前的对比,大伙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连带的对文丹溪本人也极为满意。每当看到这些士兵们友好恭敬的目光时,她觉得自己上山真是选对了,至少和这帮土匪们相处毫无压力。
待两人走近,文丹溪忙收起心思,冲她们招了招手。
王婶笑着说道:“文大夫,我们来摘菜了。”李婶一边摘豆角一边觑着文丹溪,最后忍不住八卦起来:“文大夫,你可别多心。将军和那郑美云真的是啥也没有,都是她一厢情愿。”
文丹溪笑而不语,她才不管呢。他们俩八字才半撇,她可不会像某人那样乱吃飞醋。
李婶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不好意思,便转而说起了厨房的事。
“这郑将军也算是客人,厨房是不是要加菜?”
文丹溪想了想,说道:“他来的突然,算是不速之客,招待不好也是理所当然。菜还是原来那几样,再做两条鱼,炸些小虾,炒个河蚌肉就行了。”如今山上也不宽裕,能省则省。两人点头记下,继续摘菜。
三人正说着话,就听见一个尖细的陌生女声喊道:“哎,前面那谁,你带我去找那个什么文丹溪,她是住这儿吧?”
王婶以前见过郑美云,对她的尖利嗓音也有些印象,她皱着眉头说道:“这个郑美云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不知别人跟她说了什么,那郑美云已经往这边走来了。文丹溪侧头一看,这个女人身材高挑丰满,身着纱罗红裙,头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簪子和绢花,走起路来叮当作响,腰扭得像大风吹柳树似的,一摇三摆。
郑美云也发现了文丹溪,她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着文丹溪,当她看到对方的脸时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目光再扫到她的身材尤其是胸部时,眼中又闪现出了一丝轻视。原来因为易州靠近胡地,人们的审美也跟着受了影响,他们一般都喜欢身材壮实、丰乳肥臂的女人。像文丹溪这样的在本地没什么市场。
文丹溪挑挑眼皮,做出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摘菜的动作连顿一下也没有。
郑美云用小手绢扇着风,盛气凌人的问道:“哎,你就是那个被周家退了亲的文丹溪吧?”一开口就揭人伤疤,这个人不用打什么交道,文丹溪已经知晓对方是什么档次了。
文丹溪正想着要跟对方一个教训时,王婶就扯开大嗓门嚷开了:“我说郑姑娘,那周家是因为嫌贫爱富才退亲的,我们姑娘可没错。再说你,你上次爬我们将军的床没爬上,怎么又追到人家家里来了呢?”
说完还故意长叹一声:“真是世风日下,想当初我们那辈人哪能有你这种人?”文丹溪心中发笑,没想到王婶骂人倒还有一套。
李婶也跟着帮腔:“这还用说,人家是想再爬一次呗。”
郑美云没想到这两个贼婆子敢对她发难,登时,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你、你们这两个泼妇!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有本事你撕呀,你当你是谁,等你爬上我们大当家的床时再对我们发脾气吧。”王婶一点也不怕,反而挺着肚子上前一步,咄咄逼人的跟她对掐。文丹溪一时有些愣怔,果然是土匪窝里出来的,连掐架方式也不一样。她本以为两人不软不硬的互刺几句就完事了。
眼看着三人就要对掐起来,文丹溪正要喊回李王两人。谁知事情却急转直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条白花大蛇,啪的一下砸在郑美云的胳膊上,郑美云吓得面无人色,尖叫着跳开了。那条蛇也被扔晕了,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走。
三人愣在原地,等到那蛇爬远了才回过神来。李婶盯着郑美云的身影看了一会儿,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说道:“文大夫,你别怪我放肆……这个郑娘子怕已不是姑娘了。”
“啊?”文丹溪有些惊讶,这么随便一看就能看出来吗?她又一想好像古代有些有经验的女人可以根据眉毛或是走路姿势来判断出女人是不是处女的。她虽然好奇,但也不好追问这个敏感问题。
她忙垂了眼答道:“婶子是为了我好,怎会怪你。”
李婶笑了笑,习惯性的捋了一下袖子,提了菜篮说道:“老身得寻个机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将军,以免他上当。”说完便跟王婶使了个眼色,两人提着菜篮子走开了。
文丹溪心中也不太介意,一是她觉得她跟陈信的关系,还达不到要吃醋的地步。二是她觉得陈信认识这人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喜欢她两人早成了,何苦等到今天?三嘛,就是这个姓郑的女人让人觉得没有威胁力。
她一边想事,一边摘豆角。将外面几架摘完,她又转身走进里面,不料却迎面却碰上了陈信。文丹溪怔了一下,他不在前厅陪客来这里干什么?
陈信直直的盯着她看,目光灼热让人忍不住想回避。
文丹溪掐下一根豆角,随问问道:“那条蛇是你扔的?”
陈信的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她为什么不问别的问题?他轻蹙着眉头无精打采的答道:“不是,是老五扔的,他扔完就跑了。”要是他扔肯定会扔得更准。
文丹溪点头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陈信继续观察着她的神色,看了半天仍没看出一点端倪。心中不禁有些暴躁和失望。好吧,当初得知郑美云来时心里很害怕两人见面,后来贺黑子说见了也无妨,女人适当的吃些醋也更好些。他一听,当下心中也活动了。当他听说郑美云来找文丹溪时,急忙赶过来,生怕她吃亏。谁知却听到了李婶的话。他顿时傻眼了,万一文丹溪怀疑这事是他干的怎么办?
陈信抓耳挠腮,动了动嘴,最后一咬牙一剁脚,低声解释道:“那事、不是我干的。”
文丹溪以为他说的是扔蛇事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是老五干的。”
陈信又抓了一下头发,无奈的叹了一声解释道:“不是那事,是……”
文丹溪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问道:“还有何事?”
陈信满脸的不自在,顿了一下,以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说道:“就是郑美云不是姑娘这事不是我干的。”
……
文丹溪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平淡样子。
陈信紧张的看着文丹溪,生怕她不相信自己。好吧,刚听到贺黑子的话时,他是挺想让她也吃一回醋的,省得她总不理解自己的心境。可是眼下,他改变主意了,生怕她误会自己。郑美云已不是清白之身,而她又曾爬过他的床,谁知道别人会怎么想?
文丹溪本想说,我相信这事不是你干的。可转念又一想,我也让他尝尝总被人怀疑的滋味是什么。想到这里,她便虎着脸问道:“谁能证明不是你干的?”
陈信一听这话不由得傻了眼,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一下。
“她那天刚进来不久,就被黑子发现,这是真的,不信你问他。”文丹溪沉着脸不作声。
陈信急得满头冒汗,不停的解释:“真不是我干的。真不是……”
文丹溪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我相信不是你做的。”陈信心中像卸了一块大石头似的轻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看着她嘿嘿直笑。
文丹溪又正色道:“我之所以这么相信你,一是觉得你的人品可靠,不会对我说慌;二就是自己用脑子推测的,你和郑美云相识时间不短,但你却没娶她,这就说明你真的对她无意;三是她这人是什么样我也看出来了,我相信你的眼光不会这么差。综上三条,我才认定不是你做的。”陈信听了笑得更欢畅了。他全身上下像泼了一桶凉水似的,清凉自在,舒坦无比,
不过,文丹溪可不会单纯的夸他,夸完了还有一番语重心长的教育呢。这一点是她那个领导的父亲学的。接着,文丹溪又抛砖引玉:“所以呢,醋不可以乱吃,常吃。否则,吃的人不自在,别人也不自在。次数多了,对方会怀疑你不相信她的人品和眼光!在外人眼里却觉得你这人是小心眼,不老成,做事不肯动脑子多想。以后再有什么事都没人相信你。”
陈信先是愣了一会儿,尔后眼中又闪过一丝黯然,最后则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文丹溪也不管他,提着个小篮子回屋去了。
陈信木然的站在菜园里,细细咀嚼着她的话。他真的做错了吗?好吧,刚才文丹溪流露出不信任的神情时,他心里是既紧张又委曲。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当他吃她的醋时,她是不是也会这样?而自己是一个男人,她却是一个脸嫰的姑娘家,她的委曲肯定比自己更多……他真的错了!
陈信想了很久很久,最后,他决定以后要学着相信她,还要学着老成稳重起来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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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7 01:55 PM
第三十九章 改变
文丹溪快走几步进了院子,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虽不能说是心潮起伏,但也泛起了不小的波澜。她还是忍不住对陈信出手调/教了。她相信父母的话是对的,但她对陈信和对前世那些极品男的感觉却不一样。至少他的根基是正的,她改变不了他的本性,但应该可以帮助他改善一下性格上的小弱点吧。这世上又有谁的性格是完美无缺的呢?包括她父亲也是一样。这么想着,她心中又有些信心了。
因为今天有外客,文丹溪也不想见郑家兄妹。她去厨房转了一圈后,便将饭菜带回家吃。她和李冰雁刚要吃饭,就见贺黑子满头大汗的跑过来问道:“文大夫,大哥呢?饭菜都摆好了,却找不着他人了。”
文丹溪闻言一愣,反问一句:“他还没回去吗?”
贺黑子摇摇头,文丹溪连忙说道:“你去看屋后的菜园里找找。”贺黑子甩了一把汗,火烧屁股一般的朝菜园跑去。
贺黑子跑近了一看,陈信竟然真站在菜园里。此时日头正好照在他站的地方,他整个人都暴晒在毒辣的日光下,身上的汗珠如下雨似的直往下淌。
贺黑子一脸不解的问道:“将军,你怎么站在这儿呀?前厅的人整等着你呢。”
陈信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他甩了一把汗:“嗯,走吧。我在看菜长得怎么样了。”贺黑子可不信这个借口,不过他也不敢问。两人一前一后往聚义厅走去。
大厅的饭桌上,秦元正陪着郑子朋说话。那郑子朋身着一身银灰色绸衫,圆头圆脸圆身子,整个人像是石磙一样。一笑起来一双小眼睛便隐藏在层层肥肉中。
他虽然是跟在秦元说话,但小眼睛却停留在桌上的饭菜上。陈信进来后,秦元便笑着招呼开饭。
郑子朋也不客气,抄起筷子飞快的像每样肉菜各夹了一点放到自己碗里,那架式好像是半年没吃过饭一样。吃相难看的连刀疤脸都有些鄙视他。
郑美云做为一个女子,倒还多少有些矜持。只是她的身子扭得像麻花一样,让人忍不住皱眉头。陈信看也不看她,一直埋头吃饭,除非郑子朋问到他,他才不得不应付几句。
郑子朋将菜式尝了一遍后,忍不住咂嘴点评:“我说老陈老秦,你们山上的伙食改善了不少嘛。跟上次比,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刀疤脸抬抬下巴,一脸自豪的接话道:“那当然,你不想想我嫂子是谁!”
“啥?嫂子?谁娶亲了?”郑子朋一脸惊讶的问道,他们黑龙山跟雁鸣山也算有些交情,有人娶亲他怎么不知道?
他的小眼珠骨碌了几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怎么?前些日子的传言是真的?你们真抢了一个压寨夫人?”
陈信白了他一眼严肃的纠正道:“什么压寨夫人,那是我们山上请来的大夫,别听旁人瞎说,来喝酒。”
郑子朋呵呵一笑,又灌了几口酒夹了一筷菜,一脸好奇的问道:“不知这酒席是谁办的?能不能让小弟我见识一下?”刀疤脸刚要张嘴,就被陈信给瞪回去了。
他招招手吩咐贺黑子:“去,把李婶和王婶叫进来,就说郑将军夸她们饭做得好,重重有赏。”
贺黑子响亮的应了一声出去叫人去了。郑子朋却不禁有些郁结,他什么时候说要赏赐了?而且听那意思,这厨子还是两个婆子,真是扫兴。
不大一会儿,李婶和王婶就被带到了。郑子朋一看果然是两个婆子,不禁大为失望,只是随意夸了一句,又让人赏了两人各一吊铜钱。刀疤脸对他的小家子气派忍不住直撇嘴。
这时,郑美云又发话了,她那一双含情带嗔的眸子扑闪扑闪的看着陈信,娇滴滴的问道:“陈大哥,你们这山上有大夫吧,哎哟,我的身子有些不舒服,你看……”
陈信不等她说完,就爽快的答应道:“黑子再去一趟把大夫请来给郑姑娘看病。”
贺黑子应了一声,又迟疑不定的问道:“将军,请哪个大夫?”郑美云嫌弃的看了贺黑子一眼,真是笨得没边儿,她是女儿身,自然要请女大夫才对,还用问吗?
谁知陈信却理所当然的说道:“还有哪个大夫,当然是马大夫。”
刀疤脸又忍不住插话了:“大哥,马大夫不是兽医吗?”
“……噗嗤、噗嗤。”大厅里有人没忍住笑了起来。
郑美云气得脸色发黑,郑子朋也是满脸的不悦。
陈信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那我记错了,就请牛大夫来吧。”
贺黑子应了一声就要离去,郑美云突然开口:“陈大哥,我是女儿身还是让女大夫来看的好,你们山上不是有一个文大夫吗?就她吧。”
陈信斜睨了她眼,淡然问道:“你确定要让她来吗?”郑美云点头。
陈信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是她只会治疯病。”
“……”
郑美云瞪大眼睛,火气腾的一下涌上来了。她又不傻,自然觉察出陈信是在耍她。
她霍地一下站起身,拉着郑子朋一脸委曲的说道:“哥哥,咱们回山吧,你看人家这么耍我。”
秦元怕事态扩大,赶紧出来打圆场:“郑姑娘,你可别生气,大哥是给你开玩笑的。你说是不是大哥?”陈信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郑子朋当然也不想跟雁鸣山闹僵,连忙使眼色给郑美云,意思是顺着这个台阶下来算了。郑美云强压下怒气,愤愤的坐下不语。
陈信吃了个半饱后,对秦元说道:“二弟,你好好招待客人,我去洗把脸。”说完竟扬长而去。秦元少不得又陪着郑子朋东拉西扯攀交情。
郑子朋一脸遗憾的叹道:“二将军,郑某原有一事相商,如今看这情形,唉……”
秦元笑道:“但讲无妨。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这点小误会算什么呢,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郑子朋又叹了一会儿气,一脸沉重道:“我听说北边的霸州接连出现了几股马匪。他们不但四处打劫,祸害百姓,还到处争夺山头。霸州咱们这么近,境况不妙啊,以后咱们两家还要多亲多近才是。”
秦元不动声色的答道:“那是自然。”
……
陈信走出大厅后便顺路拐到了厨房,此时李婶她们正和伙计们一起吃饭呢。众人一见陈信进来,忙站了起来。陈信扫视了一圈,问道:“其他人呢?”李婶忙笑着答道;“将军,方才我给把饭给她们送去了。”
陈信点了点头,脚步也没停一下,便又向文丹溪的院子走去。
此时文丹溪和李冰雁早吃完了午饭,两人正坐在院中的树下乘凉歇息。李冰雁在做针线,文丹溪正教两个孩子学古诗。雪松和雪贞两个一起用清亮的童音跟着一起念:“门径俯清溪,茅檐古木齐。红尘飘不到,时有水禽啼。”陈信在外头听得真切,他细细咂摸着,觉得这二十字次序排得很好,听着很舒服。为什么他就想不到呢?他本来想先学做文章的,此刻,他改变主意了,诗的字比文章还少,应该更容易些。过不了多久,他就能为她写上一首诗了。
他正想得入神就听见文丹溪说道:“好了,你们真乖,去屋里午睡会儿,一会儿叫你们。”两个孩子脆声应了。
李冰雁揉揉略有些发涩的眼睛问道:“刚才那个郑姑娘来找你了?”
文丹溪打了个呵欠点头:“是来了,没想到竟然是个泼妇。”
李冰雁笑笑:“你真够背时,总是遇上泼妇。”
文丹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着说道:“不过,我觉得她跟陈信挺配的,两人一个泼妇一个二杆子,合在一起那就是两根扁担挑馊水,横一路臭一路。”
“哈哈——”李冰雁听到这句刻薄的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信在门外气得紧握着拳头,砰的一声砸在门上。
文丹溪听见动静,忙跑出来看看。见是陈信,面上也不由得有些尴尬,好吧,她一般很少背后说人,却倒霉的一说就让当事人听见。
陈信愤怒的瞪着她,文丹溪自知理亏,脸上堆笑道:“大热天的你来了怎么不敲门?”
陈信冷声答道:“若是敲门,怎么能听到你的好话呢!”果然,读过书的人就是奸诈,当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文丹溪继续温和的笑着,陈信的火气渐渐的下去了。他大大咧咧的走进院子,冲着李冰雁点点头算是招呼。李冰雁也冲他笑笑,然后继续坐下绣花。谁知陈信却频频看向李冰雁,那眼睛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没眼色。”李冰雁只得面带尴尬的找借口遁了。
文丹溪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
陈信灌了一大杯水,气鼓鼓的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和她很配?”
文丹溪可不想再招惹他,只得打着哈哈:“我开玩笑的。”
陈信不满的哼了一声。
他接着喝水,沉默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我不喜欢她这样的。”
“谁?”
“郑美云那样的。”
“那你喜欢啥这样的?”话刚出口,文丹溪就后悔了。不过话既出口又不能收回来。她也装着低头喝水掩饰。
陈信的舌头打了几个转儿,最后还是没吐出那句话。但他又觉得不说点啥又有些亏,想了一会儿,便委婉的说道:“我喜欢瘦点的,看着很端庄的,厨艺好的,还有我的弟兄们也很认可的……”
文丹溪敷衍着点头:“我知道了。你该回去了,客人还没走,你离席太久不好。”
陈信不情不愿的起身。
“我决定以后改了。”
文丹溪想问他改什么,随即又恍悟他是要改掉自己爱吃醋的毛病。他真的能改吗?文丹溪对此持观望态度。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她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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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出门
陈信说完这些,又瞪着眼鼓着腮帮子提出一个要求:“我改了,你也得改了,你怎么能这么这么我说!”
文丹溪又冲他笑了笑,心里也反思自己是有点刻薄了。她记得以前除了对几个特别可恶的极品外很少这么说别人,今天不知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思索片刻,突然明悟:她虽然理智上认为自己不该吃醋也不用吃醋,但情感上总有那么一丝不痛快,所以她刻薄郑美云时连陈信也捎带上了。
想通了这些道理,文丹溪面带愧色的答道:“好啦,我是错了,以后不说你了。不过,这也是那郑美云刺激的我才口不择言。”陈信倒没想到她这么爽快就认错,心中又惊又喜,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我也没怎么怪你,你也别难受,那啥,我一个男人其实被说两句也没啥……”这人真是……有趣,文丹溪心中又起了一丝涟漪。
文丹溪笑吟吟的看着他,又趁机问道:“你先跟我说明白了,以后会不会还有这样的事?”
陈信张了张嘴,连声答道:“没了没了,就一个。”不对,其实还有一个,但……陈信极力强压下去对过去的回忆。文丹溪盯着他脸上变幻不定的表情,心中明白,他肯定有所隐瞒。不过,她也懂得适可而止,有些事等他愿意说再说吧。
文丹溪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快去吧。我晚上我给你做顿好吃的补偿一下。还有那郑家兄妹虽然不讨人喜欢,你也别得罪狠了。”
陈信像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心头涌起一丝异样的甜蜜,他突然觉得这顿说挨对了。文丹溪说完,抿唇一笑,轻掩上院门转身进屋去了。
陈信又在原地呆立片刻,才抬步回前山。一路上,他像踩在棉花堆似的,脚步发飘。因为就在方才他突然大彻大悟,文丹溪之所以这么挤兑他和郑美云,是因为她吃醋了!因为他从没听过她在背后诋毁过别人——她一般都是当面说。事出反常,必有原因。
虽然他觉得老吃醋不好,不过,偶尔吃一点还是很好的,就像菜一样,加一点醋吃着鲜……他的脸上带着一丝诡秘的笑容,一路胡思乱想着走回去。到他回去时,宴席已散,郑家兄妹也回房休息去了。
陈信心情颇好的去敲秦元的门。
一见到秦元,他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姓郑的这次来又有什么事?”郑子朋有什么事喜欢通过秦元转告他。按陈信的看法,他一点都不喜欢跟这个小气扒拉的人来往,但秦元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黑龙山离雁鸣山很近,表面上的和平还是要维持的。陈信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秦元奇怪的看了看陈信兴奋不已的脸色,眨眨眼,揶揄道:“还是上回那意思,他想跟我们结成亲戚。”
陈信一听这个,立即上火:“结个什么破亲戚,我才不要她妹子!”
秦元轻飘飘的说道:“可是人家愣是看上你了。”
陈信烦闷的说道:“要不你娶她。”
秦元忙不迭的摇头:“大哥你饶了我吧,小弟可消受不起。”
陈信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去问其他人,谁愿意娶她给谁,省得他整天往这儿跑。”反正山上也缺女人。
秦元收起了玩笑的表情,正色道:“大哥,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灯,谁娶了她都不好。”
陈信也猛然醒悟,连忙说道:“是我没想明白,那就明确的拒绝吧。我实在懒得理他们两人。”秦元点答应。
陈信趁机说道:“对了,二弟,你要不还是教我读书识字吧。”
“什么?”秦愿连忙掏掏耳朵,生怕自己听错了。想当初,他费了多大的劲才让他认了二百多字!如今这个老大竟然自己提出来了,怎能不让人惊讶?
陈信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可不想让对方看出什么苗头来。于是他故作严肃的说道:“我听人说了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还有洞房花烛,由此看来多读书还是好的。”
秦元:“……大哥我能不能问下,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咳咳,黑子说的。”
秦元忍着笑叹道:“嗯嗯,非常有道理。”
秦元想了想,又怕是心血来潮,过不几天又故态复萌,遂决定再添一把火:“大哥,你说为什么天下的女子都喜欢白面书生呢?’
这个问题正踢到陈信的心坎,他一脸疑惑的说道:“我也想不明白,这些人手无缚鸡之力,整天就知道歪头晃脑的念书。为什么那么招女人喜欢呢?”
秦元摸着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道理我知道——”说到中间,他还故意停顿了一下,陈信果然急切的问道:“你快说说。”
秦元高深莫测的笑而不语。陈信生怕他调侃自己,急忙板了脸接道:“我就是想看看你说得对不对?”
秦元挑挑眉:“这个道理全在书里。大哥你慢慢找吧。”
陈信不由得横眉瞪眼:“……”
秦元看有发火的前兆,忙迅速转移他的视线,他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幼学琼林》摊在他面前,陈信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黑,他蹙着眉头问道:“这是小孩子学的吧?”
秦元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不分大人孩子的,雪松眼下已经能诵读文章了。”陈信想想自己还没有一个七岁的小娃娃会的多,心中不禁更加郁闷。
秦元怕他失去信心便出语鼓励道:“学得晚不怕,就不怕没恒心。”
陈信点点头,又问道:“那那什么时候能学会做诗?”
秦元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人唉……他以为诗像山上的野果一样俯首皆是吗?
不管怎样,陈信这次是下定决心要学认字了。他抱着那本《幼学琼林》回屋去慢慢琢磨。
晚饭时,文丹溪果然信守承诺,给大伙做了一桌子新鲜菜式。香辣河鱼、爆炒河蚌 、河蚌滚豆腐、芹香干锅虾、麻辣烤鱼、油炸泥鳅。材料都是山上有的。自文丹溪上山以来,刀疤脸和贺黑子最爱干的事就是上山下河,凡是能入口的都带回来交给文丹溪处理。
陈信吃得心满意足,他坐在饭桌上颇有点斜睨众人的骄傲姿态——要知道今天的饭菜可是特地为他准备的,这些人都沾了他的光。饭前,文丹溪还特意问他是开小灶还是与众人同享,他大手一挥选择了后者,他可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
吃过晚饭,陈信本想再出去溜食,可秦元早先一步拿话刺激他,带他进屋学习去了。
一连数日,秦元一得空就盯着陈信读书认字,按他的想法,是让他和两个孩子一起学习,省得他再教第二遍。陈信死活不同意,让他跟两个小屁孩子一起认字,他以后还怎么树立长辈的威严!
过了几日,晋州最大的粮商卫家商队要押送一大批粮食去秦州,正好经过易州。卫家去年曾跟破虏军打过交道,这次又派了得力的管家来请求陈信派精兵护送他们去秦州,报酬是白银千两和三万斤粮食。秦元得知消息后立即同陈信商量。
“大哥,这生意值得一做,如今粮食开始涨价了,卫家势力不小,卫老大也是个地道人,以后咱们少不得要打交道。”
陈信沉吟着,要是以往他早二话不说就去干了,此刻他却有些不太情愿……
秦元一看他这种情形,连忙说道:“本来嘛,派其他弟兄去也可以,但是……卫老大对大哥的本事最为信服,因此小弟觉得大哥亲自去较为合适。而且此去秦州最多一个多月。”
秦元看他仍在犹豫,忍不住加了句重话:“大哥你莫要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陈信一听,脸色一板:“二弟,我不过是在考虑罢了,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秦元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陈信立即拍板:“行了,我亲自去押送!”
秦元拱拱手,转身出去去找卫家管家商量细节。
陈信独自坐在屋里,心里像猫抓的似的。大约两刻钟后,秦元满面笑容的进来了。
因为事情有点急,所以陈信他们第三天就得出发。
文丹溪得知这个消息后,心中也有些担忧。易州到秦州数千里的路程山高水密,因为靠近胡地,民风较为彪悍,是土匪出没最频繁的路途。陈信看到她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的担忧神情,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他高兴完又赶紧安慰她:“你放心好了,我做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走后,山上也会安排好,你好生呆着,不要单独往外跑……”陈信絮絮叨叨的叮嘱着,倒有点像老妈子似的。他说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太啰嗦了,便连忙停住。文丹溪给他开了一些路上常用的药。至于吃食,天气太热容易坏也不好带上,再加上这一路上的食宿有卫家负责,自然次不到哪儿去。
陈信拿着一包药走几步回头招招手,嘴里还不住的说道:“好了好了,你别送了。”其实文丹溪只是站在门口目送他。
“真的别送了,我会给你写信的。”
作者:
418693181
时间:
2012-9-27 02:11 PM
暂更到40章
未完待续
作者:
PeiSze0826
时间:
2012-9-29 04:22 PM
lz
剩下的几时连载呢??
作者:
418693181
时间:
2012-9-29 04:26 PM
lz
剩下的几时连载呢??
PeiSze0826 发表于 2012-9-29 04:22 PM
等下就更
作者:
PeiSze0826
时间:
2012-9-29 04:37 PM
等下就更
418693181 发表于 2012-9-29 04:26 PM
好的。。
期待哦。。
作者:
418693181
时间:
2012-9-29 05:09 PM
第四十一章 风波
陈信信誓旦旦的说道:“我真的会写。”文丹溪笑着点头,好吧,她也很好奇他的信中会写什么。
陈信依依不舍的告辞了文丹溪和山上众人,带着三百精兵并贺黑子和洪大胡子等人下山去护送卫家商队。这卫大爷也是个爽快人。陈信的士兵一开拨,他就立即着人押送了二万斤粮食送上山来,并告知秦元说剩下的一万斤下次路过时再给,至于银子则是押送到秦州时给付。这下破虏军的士兵们心中感念的卫大爷的仗义,纷纷表示一定要倾力护送,人在粮在。
陈信等人一走,五兄弟中就只剩下了秦元、刀疤脸和郭大江。三人也各有分工,秦元负责调度各路兵马,刀疤脸和郭大江则一个负责山上的安全一个负责其辖下的各村防务。
文丹溪仍旧同以前一样,每日除了给山上的士兵看看小病小灾,管理后山的事务,剩余的时间就是看农书。有时也会跟秦元交流一下看法。虽说陈信已经再三表示要改掉乱吃醋的毛病,但秦元仍旧恪守规矩,有什么事尽量通过别人转告。
转眼间,陈信已下山十余日。没有他在身边转悠,文丹溪反倒是觉得缺少点什么,心里总有一处地方空落落的。这点倒被雪松一语道破,一天晚饭后,文丹溪带了两个孩子和李冰雁一起散步。雪松仰着小脸一脸天真的问道:“二姑姑,你要找什么什么吗?”
文丹溪忙答道:“姑姑什么也不找。”
雪松却一脸疑惑的接道:“可是,我看到你的眼睛往四处乱看。”
文丹溪脸上现出一丝尴尬,李冰雁悄悄别过脸去窃笑不已。
不过,文丹溪很快就把陈信暂时抛到一边去了,因为她找到了新的事情做,时间进入七月后,雁鸣山上的不少夜野果都成熟,有很多都是文丹溪没见过的,于是她时常领着一帮人进山采摘。为了怕摘到有毒的野果,文丹溪特意选了几个从小在山上生活的士兵,其中就包括被陈信揪耳朵的赵六斤和他弟弟赵七斤。文丹溪不禁为山上丰富的资源感到咋舌,什么野苹果野梨野葡萄野桃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野果是应有尽有。
接连采摘了几批后,文丹溪便不再跟去了,她留在后山带着众人处理这堆成山的果子。有的酿酒,如野葡萄、桑椹、枸杞等等,有的则做成果干,如桃杏苹果等水果。 酿酒的大坛子都是文丹溪让山上一个老兵带着他的徒弟赶做出来的,说起来,雁鸣山还真是一块宝地,不但山物种丰富,人才也多,在这里巫医百工是应有尽有,大部分人都有些专长。
当刀疤脸听说文丹溪竟会酿酒时,当下就激动的跑了过来观看。就见文丹溪在一旁指挥着众人将在背阴处凉干的野葡萄放进洗干净的厚木桶里,用杵子捣碎了。然后倒进加了白糖的大深坛子里,倒小半桶加一回。这时候的白糖还是很精贵的,文丹溪只加了很少的一点。
“嘿嘿,文大夫这酒啥时候能喝呀?”
文丹溪笑笑:“要不多久,中秋就能喝上第一批。”
“呵呵太好了。”刀疤脸嘿嘿笑着,一脸的馋相。
酿酒、晒果干、晒干菜、做咸菜,众人的日子忙碌而充实。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上几天,便被一件事情给打破了。刀疤脸在巡山时发现了几个形迹可疑的猎户,便抓上山上严加审讯。结果却让人大吃一惊。这几人原来是离此四十里外的西华山的土匪头目派来的细作。目的是想探探雁鸣山的深浅。
按照刀疤脸的性子当然是杀之后快,秦元想了想,却最终让人把这几人给放了。用他的话说是,冤家易解不宜结,雁鸣山眼下还有可以四处树敌的资本。刀疤脸虽然不忿却也不好阻拦。当然,他也不光单纯的放人,随着人去的还有一封秦元的亲笔信。措辞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雁鸣山不想生事,愿意和贵寨和平相处,但我们有事也不怕事。若贵寨有什么叵测之心还请好好掂量掂量。
秦元放了那几个细作之后没几日,西华山的大寨主李万又派人送来猪牛布匹等礼物来示好,秦元欣然接纳,又回送许多物事。这些事情都是李婶告诉文丹溪的。
文丹溪听完后默默记在心上,她暗叹秦元果然有外交手腕。此事过去没多久,又发生了一件跟文丹溪多少有关联的事情。原来是西华山的二寨主王正带着众喽啰向易州治下的各个富户“借粮”,其他富户不敢惹这伙强人,或多或少都会“借”些。但轮到周家时却踢到了铁板。周老爷仗着自家跟官府有交情,而且庄丁护院众多,不把这伙人放在眼里。这下惹恼了李万。李万当下领了五百喽啰前去攻打周家庄,但没想到周家庄也是个硬碴,双方混战半日,各有损伤。李万带着众喽啰愤愤回山,并扬言一定要狠狠报复周家。
又过了几日,这伙人便趁着周良俊去串亲戚时,将他半路截走。并且狮子大开口向周老爷索要赎金五万两。周家一时哪能拿出这么多钱?无奈之下只好向官府报案,因为官府与周家有交情,县尉当下应承下来,次日便点了五百官兵前去攻打西华山。谁承想,西华山虽不比雁鸣山地势险要,但也是易守难守的地方。官兵损兵折将攻了两日仍没拿下,最后悻悻而归。周老爷又带着庄丁去攻打,照例是铩羽而归。最后不得已才来请绿林中人前去帮忙解救。按照本地好汉的排名榜,周家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破虏军。但周家人早已得知陈信跟文丹溪有牵扯,周老爷才绕过陈信向郑子朋求救。郑子朋贪图周家的赏银,欣然接受这个任务。
第二日他便派堂弟郑子友带领青龙军前去攻打西华山,没料到他照例是大败而归。郑子朋觉得大折面子,心中是万分不甘,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向雁鸣山求救。并允诺事成之后把赏银分给雁鸣山一半。
秦元不知怎么想的,却转而向我文丹溪讨主意,这次他是亲自来的。
文丹溪低头想了一会儿,她寻思秦元之所以问她这件事,恐怕是因为他觉得周家多少跟她有些渊源吧。
文丹溪对于周家是一丁点好感都没有,周家先是落井下石,在前任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提出退亲,直接导致了前任文丹溪的死亡。在她穿来后,还恬不知耻的上门找碴。她可没有圣母到去为这样的人说好话。不过,如果秦元想插手,她也不会出言阻止。于是她便说道:“二当家的,你就看着办吧,想救就救不想救就不救。不用顾及别的什么。”
秦元听到这句二当家,颇有些喜感。他站起身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再去同老四老五商量一下。”
秦元之所以选择向文丹溪问计,实则还有另外一层阴暗的想法,他想试试文丹溪究竟对周良俊还有没有余情。如果有的话,她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文丹溪的反应让他很满意,这样才好,拿得起放得下。
最终的结果是,秦元还是没参于救人,但他写了一封信给李万,让他适可而止,将赎金降到周家能接受的范围内。李万估计正要需要一个台阶下,竟真的将赎金降到五千两,这也是周家能接受的价位。人则是郑子朋带人领回的。
文丹溪本以为这事就这样了结了。谁知隔日李婶却神秘兮兮的告诉她说,西华山绑架的不光是周良俊还是有周良瑾即周良俊的妹妹。但这事被周家上下死瞒了下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孩子的名节极为重要。如果众人得知周良瑾被劫,哪怕她是清白的,名声也毁了。订亲的极有可能被退亲。
李婶拍着手幸灾乐祸的说道:“这下好了,周良瑾的未婚夫吴家一家子都是酸儒,特别是吴老太爷最讲究名节之类的,这下退婚是板上定钉的事了。真是苍天有眼,让他们家也尝尝这种滋味儿。”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触动了文丹溪的隐痛,连忙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你瞧我这嘴,文姑娘你可别跟我老婆子一般见识。”
文丹溪豁达的说道:“没事,我早看开了。周家那样的人家,即便我嫁过去也过不好。倒不如早退了干净。”
李婶和王婶一起笑着,直说她豁达。
文丹溪转而又叹道:“不过,那周良瑾也真够可怜的。”
王婶也说道:“是啊,周家人其他人不地道,但周姑娘却是无辜的。”李婶笑笑,一脸的不赞同。不过,因着这个话题有些敏感,两人也很有眼色的没再继续下去。
关于周家之事引起的风波停息之后,雁鸣山上的人们又开始了他们蚂蚁一般的忙碌而又充实的日子。
七月初十,离家将近二十日的陈信竟真的写来了一封信。
文丹溪表面淡定,实则心情迫切的打开了这封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首诗:
一
路上山高水又长,强盗土匪一窝窝。
众人皆弱独我强,杀得贼人直喊娘。
二
白日要吃饱,晚上睡好觉。
不要疑心我,大伙看着呢
作者:
418693181
时间:
2012-9-29 05:11 PM
第四十二章 中秋(上)
文丹溪看完,笑得直揉肚子。这写诗的水平,还真……不一般。看到最后一句时,她不由得暗骂这人狡猾,因为他是走镖行踪不定,没法回信。所以他才加了这么一句。她看完正面又习惯性的翻到背面,背面果然还另有内容。上面画了一只箭,文丹溪估计他是寓意自己归心似箭。下面还注有一行字:可能在七月(这里的时间都是指农历)底回去,一定会赶上中秋,不要挂念。
最后一行字十分潦草,估计是临行前又加上的:天太热,饭难吃,人饿瘦,回去补。文丹溪看着这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他蹙着眉头,鼓着腮帮子撅着嘴的委曲模样。她觉得陈信很多时候一点都不像他这个年龄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报大了岁数,还是真的幼稚,唉,自己又想多了。
文丹溪将信看了两遍才收起来,走出房门时,脸上不由自主的带着隐隐的笑意。李冰雁脸上也带着揶揄的笑容。文丹溪没理会她,她径直去查看酿的果酒。还有一个月,陈信回来应该能喝上酒吧。
七月中旬时,雁鸣山附近连降了几日暴雨。听人说东南几省今年又发大水了,文丹溪忍不住直叹息,果然是天灾不断。她生怕易州也会发步其后尘,待雨势一停就赶紧去找秦元让他带人到山下的田里去挖沟渠排水。同时,驻扎在山下各村落的士兵也组织村民一起修筑堤坝,挖沟渠以防不测。不过,这也只能对付一般的雨势,若是连下十天半月的,谁也没办法。还好,天公作美,雨只下了四天,天就放晴了。山上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天一晴,士兵们又开始忙碌起来,山下的庄稼要除草施肥,各处的仓库也需要修葺。只短短的二十天,易州城里的粮价就翻了三番,并且还有上涨的趋势。其他地方如秦州代州之地粮价也是高得离谱。山上的士兵都看得明白,他们不一小心就有挨饿的可能。因此不消头领们吩咐,他们都自觉的去山下干活看护,很少有偷懒耍滑的。力气大的懂得种田的都下地,那些年纪小的则去山上采接野菜茹类等物,文丹溪则带着一帮妇人和一些年纪大或是受过伤的士兵在后山处理这些东西。
山上地方大,光是现成的山洞就有几十处,这些都是前几任山贼挖好的,正好方便了他们。文丹溪干脆全部用来储存东西。
文丹溪和李冰雁终日忙个不停,秦元看不过去,前来劝她们:“文大夫,你们不必这样忙碌,山上存粮还有一些,我们破虏军每年都要走十几趟大镖,再加上山下十几个村子上交的粮食,不怕没粮吃。”
文丹溪捋捋头发笑道:“这些山货都是应季的,过了这个时节都没了。浪费了怪可惜的,趁着有人手多做些出来,省得咱们寒冬腊月没菜吃。”
秦元呵呵一笑,连连点头称是。他们以往一到了冬天的确没有什么菜吃,这山上有了女人就是不一样。看来他得多招些女子上山了。
光阴荏苒,转眼间半个多月又过去了。山下的庄稼长势非常茁壮,郁郁葱葱的连成一片,让人看着心生不由得心生欣喜和满足。
文丹溪站在半山腰的亭子里,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青纱帐,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满足感。中秋就能收获了,中秋人也该回来了。
很快就到了中秋节这天。众人翘首以盼,但是直到八月十五早上也没见人回来。文丹溪心情不由得些郁卒。正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时,却听得小喽啰来报,说贺黑子回来了。
文丹溪忙快步跑过去看,就见贺黑子正抹着汗珠站跟秦元说话。
他一见到文丹溪小眼顿时一亮,立即高兴的大声招呼道:“嫂、文大夫我回来了。”文丹溪笑着点点头说道:“你一路辛苦了,快坐来歇歇。”
贺黑子随意拣了块石头坐下,不用她问,他就主动交待道:“大哥他们还在山下跟卫管家交接一些事情。马上就到,嘿嘿。”
文丹溪笑笑说道:“好了,你先去歇着,我去伙房看看,让他们多准备些菜。给你们接风洗尘”
贺黑子一听这个,小眼更亮了。他立即撇下秦元,小笑呵呵的跟着文丹溪,一边走一边说道:“因着破虏军的表现让卫老爷十分的满意,所以他特地嘱咐管家给咱们送来了一份大礼,都我让人都搬到厨房了。”
两人一进厨房,文丹溪就看到了堆成小山一样的东西:十几条六七斤重的大鱼,五只活羊,三口猪,还有五大篓螃蟹大虾,鸡鸭鱼肉是应有尽有。这卫管家倒听会揣摩人意,送的全是实惠的东西。
文丹溪点点头笑道:“我今儿个定让你们吃得满意。”贺黑子答道:“那是那是。”
说完,他又看了看左右,最后压低声音说道:“文大夫,那个,将军的生辰正好也在八月十五。你看……”
文丹溪一怔,她倒没想到会这么巧,她略略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他可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我让人准备一下。”
贺黑子挠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最后无奈的摇摇头:“将军真没有特别喜欢的。”
接着他又补充道:“唉,到时你只是随便表示一下就好,我们这些人谁也没大办过。只消让他知道有人惦记就行了。”文丹溪点点头,心中已有了打算。
贺黑子知道文丹溪还有一堆事情要忙,也就知趣的不打扰她了。贺黑子一走,文丹溪就开始发号施令,厨房里的伙计和厨子们立即紧张的忙碌起来。
距午饭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有些急,这帮伙计又要杀鸡又要宰羊杀鱼,一个人恨不得当成两个用。文丹溪从容调度,上午这顿饭很重要,既是节日大餐又要给陈信接风洗尘。她打算可了劲儿的往丰盛了做。她想了一会儿,便将菜单敲定下来。
因为这帮人是无肉不欢,所以她的菜单也是以肉食为主:栗子煲鸡、烤鸡、白切鸡、清蒸鲑鱼、剁椒鱼头、紫苏叶炒田螺、酸菜鱼、卤鹅、葱爆大虾、黄豆花生猪蹄煲、红烧肉、回锅肉等等。
还有一个大菜是清蒸大闸蟹,文丹溪让人挑出好些的个大些的螃蟹放在清水里洗净,再用草把螃蟹的两个夹子和八条腿扎紧成团状,放入锅隔水蒸熟,再蘸以醋、姜末等调料吃,肯定鲜美异常。
厨房里大灶小灶一起开火,整得里头是热气腾腾。众人都有条不紊的忙着各自的事情,连说话的闲功夫都没有。文丹溪穿着旧衣服在里面穿梭个不停,因为有些菜还得她在旁边看着或是亲自动手。
突然,有伙计粗着嗓门吼道:“哎哎,这是谁呀,站在门口看热闹,一边去。”
旁边有人立即认出了这人是谁,连忙脸上堆笑道:“大当家的,您怎么来了?”
文丹溪闻言,也侧头向门口望去,两人的目光在半路遇个正着。文丹溪不由得停下手上的动作,定定的看着他,一时不由得有些反怔。这人跑一趟镖回来怎么大变样?他的脸颊黑瘦了许多,胡子乱蓬蓬的跟野草似的,那一双蓝眼睛却更加明亮,熠熠闪光,就像阳光下的蓝宝石一样。
陈信直直的盯着文丹溪看,咧着嘴,嘿嘿的傻笑着。文丹溪看了一下忙得差不多了,便回头对人吩咐道:“再过半个时辰开饭,你们仔细看着锅。”
李婶和王婶一齐笑道:“有我们两个老婆子在,姑娘就放心吧。”文丹溪不紧不慢的走出厨房,陈信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走到人少处,文丹溪才放慢了脚步,微微垂了头说道:“我还以为你过节回不来了呢。”
陈信昂着胸脯答道:“我说回来就能回来。”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我夜里没睡觉,硬赶回来了。”
文丹溪看了看他的眼睛,果然里头有不少血丝。
她忍不煮嗔怪道:“晚上赶回来也是一样,何必那么拼命!”陈信仍是嘿嘿的笑个不停。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文丹溪的院子,陈信也跟着她进来。
此时李冰雁也在前山忙碌,两个孩子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院里只剩下了两人。文丹溪进了屋回头看着陈信说道:“桌上有茶,井里的吊篮里有瓜果,你自去取用,我去……去去就来了。”说完,她进屋取了一套衣服,又转身往往后院去了。
陈信看到她手上的衣服,啪的拍了一下脑袋,他突然想起给她带回来的礼物还没拿来。他拔腿就向外跑去。待文丹溪冲完凉换完衣裳出来,一看人不见了,她正纳闷着,就见陈信扛着一个大包袱进来了。他把包囊往桌上一放,说道:“这些都是卫管家送的,全是女人用的东西,只好给你了。 ”说完,还颇有些紧张的看着文丹溪,生怕她不收似的。
文丹溪点点头,轻轻打开包袱皮,她立即被这些衣裳和饰物闪瞎了眼。几件成衣全是艳色的,红的,绿的,黄的,粉的,总之没有一件素色的。再看那首饰也是非常俗艳夸张。好吧,她真不相信是卫管家送的,极有可能是陈信自己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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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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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11 PM
第四十三章 中秋(下)
“怎么,你不喜欢吗?可是我看秦州的大街上很多女子都穿这种衣裳的。陈信一脸沮丧的说道。
文丹溪冲他笑了笑:“不是啊,我很喜欢。我在想咱们易州可没有卖这种衣裳的。”
陈信一听这话立即眉开眼笑:“嗯嗯,我也觉得好看。”文丹溪顿觉无言以对,不过,人家大老远的带礼物回来,她不能拂了他的意是不?心意最重要,品味是次要。想到这里,文丹溪便一脸欣喜的说道:“我收下了,谢谢你。”
“不谢不谢。你喜欢就好。”
“好了,你快回去洗洗换身衣裳好去吃饭,大伙都等着你呢。”陈信连连点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院子。文丹溪呼了一口气,将东西收拾好,再顺路去厨房看看菜好没有。
除了几个要费时慢炖的,其它菜式都已装盘。伙计们托着大托盘开始往前厅端菜,文丹溪突然想起应该把这些鱼肉拨给大伙房一些。谁知她一说,李婶就告诉她,贺黑子早让人送去了。
文丹溪又吩咐了伙计几句,便和李冰雁一起端着螃蟹和调料去前厅。
大厅里,众人早已入座,一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门口,就等她上桌好开席。
文丹溪把盘子放到桌上,笑道:“大家别等了,准备吃饭吧。”
“哎——”刀疤脸最先回应。接着众人也都抄起筷子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
刀疤脸一边吃一边感叹:“我的娘啊,今儿的菜太丰盛了,我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
文丹溪先吃了几口垫垫肚子,便开始给两个孩子剥虾和螃蟹吃。陈信看她剥,自己也伸手拿了一只大螃蟹,细心的把蟹黄挑出来放到文丹溪碗里说道:“你剥得太慢,看我的。”
文丹溪微微一笑:“你快吃吧。好好补补。”一说到“补”字,陈信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回信有问题。他刚才回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找信,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找着,他很想问她到底写没写?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张口问这个问题。陈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下去了。不过,他也凭添了一段心事,一边吃一边不住的想:不知道她的回信会写什么?会不会也是写两首诗?
因为陈信和贺黑子等人夜里赶路,饭后还需要补觉,所以大伙快速吃完也都散了。留下他们几个去午休。文丹溪只歇息了一会儿,又去厨房准备了。
中秋节主要过的是晚上,这晚饭比午饭还要费心思。更何况她还打算做月饼。不过由于条件有限,她不可能做出什么精美的月饼,只是图个热闹喜庆罢了。
等材料备齐后,文丹溪先是示范着做几个,然后便交由其他人去做,她自己则开始做寿桃。她将上午发好的面使劲揉了一会儿,再切割成相等的小剂子,擀成圆形面片,然后放上肉馅,用手包严。再在上面搓出一个尖。侧面用工具压出桃的纹路。然后放入锅中蒸熟即可。她还特地做了一个大的专门给陈信。
晚饭考虑到他们中午吃得太油腻,文丹溪就尽量清淡些。又想到几兄弟肯定要喝酒,她便特意加了一些凉菜和卤菜方便就酒。
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藕夹、白灼虾、清蒸鱼、毛豆炒肉丝、蒜苔炒卤肉、韭菜炒豆芽、木耳炒鸡蛋、西兰花炒鲜鱿、笋干老鸭汤、肉茸豆腐、鱼头豆腐汤、酸豆角肉沫、泡椒凤爪再加上几个爽口的青菜。照例是满满当当的一桌子。另外她还特意让人把最早酿的那几坛果酒给搬出来,让他们喝个痛快。
吃晚饭时,当陈信看到那一篮子惟妙惟肖的寿桃时,他先是惊讶然后再是激动和兴奋。他没料到文丹溪竟会自己记得的生辰。他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无法表达,只是呵呵的笑个不停。
一旁的贺黑子等人则是一齐起哄:“恭喜大哥。”
陈信挥挥手,说道:“好好,都好。”
接着大伙纷纷送上礼物。刀疤脸的是三壶酒,秦元的是一把刀。贺黑子则送的是一本书和一支笔,其他人也各有礼物送上。
不过做为女主人的文丹溪却姗姗来迟。众人不由得有些期待,陈信也是频频张望。
就在众人心急难耐的时候,文丹溪终于款步走了过来。陈信先是惊讶得的张开嘴巴,尔后便兴奋的笑了起来。
原来文丹溪竟然特意回去换了陈信送的衣服,只见她上着珍珠白纱衣,下系一条鲜红罗裙,头上戴的也是陈信送的金步摇。
文丹溪的整个人的气质偏于清淡,她平常也喜欢穿淡色衣衫。但此刻一换上这种装扮,整个人竟端的鲜活明艳起来。连李冰雁也怔了一下。
陈信傻呆呆的看着她,眼睛眨也不眨。对周围的声音充耳不闻。
文丹溪走上前说道:“开席吧。”
陈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都愣着干什么,喝!”
“好咧好咧。”
秦元先站起身来笑着向陈信敬酒。陈信兴致高昂,是来者不惧。一连喝了三杯,轮到刀疤脸时,他突然神秘兮兮的问道:“大哥你猜咱们今儿喝的酒是哪来的?”
“买来的。”
“不是,是文姑娘酿的。”
“啊——”陈信端着酒杯再次惊讶的打量着文丹溪。过了一会儿,他自已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喝完还咂咂嘴:“你酿的酒就是不一般,喝了活血又舒肝。”
文丹溪忍着笑,走过来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向陈信说道:“来,我敬你一杯。”
陈信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端起酒杯,呵呵一笑,仰头一饮而尽。
文丹溪也豪迈的一口干了,众人高声叫好。
接着文丹溪又倒了一杯,向着秦元等人举杯说道:“我敬大伙一杯。”众人一怔也端起酒杯饮了。
接着文丹溪笑道:“好了,你们赶紧吃饭,今晚喝个痛快。”众人说笑着纷纷落座。
陈信却站起身向文丹溪举杯说道:“我、我也敬你一杯。谢你为我庆生。”
文丹溪笑笑,正要去倒酒,陈信却伸手拦了她:“不,你别喝了,我敬你,不过酒由我来喝。”文丹溪一怔,还有这种敬法?
陈信说完这话,仰头把酒喝了。然后再敬她一杯:“这一杯是……反正就是想敬你。”说完又仰头喝了。众人忍着笑,纷纷叫好。
大伙接着开始吃饭,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钱厨子掐着时机给陈信送来了一大碗长寿面。陈信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席上的气氛越来越越热烈。文丹溪吃完之后,便自觉的和李冰雁带着两个孩子出来了,这些男人喝起来肯定没完。她还是该干啥干啥吧。
文丹溪抬头看天,天上一轮新月初出,月光朗润可人。
“我们去赏月吧。”李冰雁笑着答应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叙。不过,文丹溪很快就发现李冰雁似乎不在状态,整个人有些心神恍惚。也许她是思念自己的家人了吧。中秋本是家人团聚之时,她却孤身一人在此。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想呢。文丹溪想解劝她,却又不知从何处下口。只得说些笑话供她开心解闷。走了一会儿,两人都有些累,便在旁边的亭子里歇脚。
就在这时,忽的听到有人似乎在喊文丹溪的名字。
接着就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的向她们这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喊:“丹溪,你别走啊,我还要敬你酒呢。”文丹溪脸上现出一条黑线,这人怎么摸到这儿来了?
李冰雁连忙起身,一手拉一个孩子道:“妹子,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又觉得把文丹溪一个人留在这儿不合适,脚步不觉又停了下来。
文丹溪冲她说道:“你回去吧,山上尽是人,他要是醉得厉害了,我就喊人。”
“也好。”李冰雁扯着两个孩子快步离开。
陈信此时已经晃到她跟前了,他一边踉跄着一边嘴里还嘟囔着:“丹溪,你穿上红裙子就是好看,嘿嘿……那裙子是我挑的,我谁都不告诉他,嘻嘻……”
文丹溪走出亭子上前扶住他,无奈的问道:“你不留在前厅跟兄弟们喝酒,跑这儿做什么?”
陈信往她脸上凑了凑,喷着酒气自豪的说道:“我把他们几个都摞趴下了。”
文丹溪说道:“好,你真厉害,那我送你回去吧。”陈信一说要回去,顿时不干了,全身扭动着挣脱着,嘴里还叫着:“不,不回。”文丹溪哪里挣得过他,他只扭了几下便挣开了她的胳膊。接着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文丹溪无奈的叹了一声,只好蹲下来去扶他,谁知陈信低声嘟囔一句,突然翻过身一下子抱住文丹溪的脚踝,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娘,你别走,你别再做这个了……我长大会孝顺你的,娘,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家里……”
文丹溪虽然不明所以,但听那声音却让人不由得鼻酸。她俯□柔声劝道:“快起来,地上凉。”谁知陈信又往她身边挪了挪,将脸紧贴着她的脚后跟呼呼睡过去了。这人,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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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时间:
2012-9-29 05:12 PM
第四十四章 拜访
“陈信,你快醒醒。”文丹溪使劲晃着他的脑袋,陈信被人打扰睡觉,挥了挥手说道:“别吵了,我睡一会儿好去打泼皮……”
文丹溪叫了好一会儿,陈信就是抱着她的脚不放,到最后,她干脆也放弃了。但她又不能任由他睡在地上,她只好喊李婶王婶两人,她们年纪一大把,倒也不用忌讳男女之别。
两人闻讯赶来,使了大力气才将陈信的手掰开,又一左一右的架着把他送回屋去。文丹溪一直在后头跟着,把陈信安顿好后,才慢慢踱回来。
文丹溪一边走一边想,陈信的身世她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一个古代女人大晚上把年幼的孩子扔家里跑出去……再加上陈信那讳莫如深的态度,让人不由得往坏处想。
文丹溪推开虚掩的院门,堂屋里的灯全亮着,但屋里却静寂无声。她推开雪松和雪贞的门,发现两个孩子早已睡熟。再去敲李冰雁的门,半天没人应。文丹溪的心不由得有些纷乱,李冰雁对孩子一向上心,很少有单独把他们扔家里的情况。恐怕是她今晚亦是心乱如麻。
文丹溪再次出门,沿着院子周围寻觅,没走多远,她就听到了院后大树下传来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文丹溪的脚步不觉一顿,试探的叫了一声:“冰雁姐姐。”
李冰雁听见人喊,忙住了悲声。文丹溪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把手放在她肩上做出一副安慰的架势,嘴里却什么也没说。
李冰雁擦擦眼泪,说道:“没什么,我就是想我娘和孩子们了。”
文丹溪点点头,叹息一声道:“只要还在人世,总归有相聚的一天。”
李冰雁不确定的自言自语道:“会吗?”
“会的。”文丹溪声音坚定的说道。
李冰雁迟疑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文丹溪携着她的手说道:“走吧,夜深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李冰雁也没拒绝遂跟着她一起回房。路上,文丹溪一句也没细问刚才的事情。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过去吧。
……
次日一早,陈信醒来时,天已大亮。他捶捶发胀的脑袋,顺手抓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阵,才觉得略微舒服些。他蹙着眉头拼命回忆昨晚的事情,却只想起文丹溪跟穿着他送的衣服给他庆生的情形。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肯定还有别的事情发生,可死活想不起来。他扑楞一下脑袋,烦躁的捶邓一下床帮,最后干脆什么也不想了。
他的目光无意间在床头柜上一转,只见上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好看的木盒和一件浅色绸衣。陈信心中一动,伸长胳膊拿过盒子,下面还押着一张纸条:盒子里的吃食和桌上的衣服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好好休息,我在前山秋收。
生日礼物?陈信揉揉眼睛,对这个词有些陌生。就是生辰的意思吧。
陈信立即激动的跳下床来,立即换上这件银色绸衣。嗯,很软很舒服,可是样式怎么这么奇怪呢?不管怎样,他还是很高兴的穿上了。
陈信精神抖擞的往山下走去。一路上遇到那些大小喽啰们,一律露出难得的笑脸。弄得这些人受宠若惊不知所措。
他很快下了山,只见众多士兵们看干得热火朝天。有的在掰玉米棒子有的收番薯,有的在往山上运送。
众人一见到陈信,目光不由自主的都盯着他的新衣裳看,陈信还以为别人觉得好看,他越发得意的昂头挺胸的走着,活脱脱一个骄傲的大公鸡。
他穿过人山人海终于挤到了文丹溪和秦元他们几个面前。
文丹溪一看陈信这样子不由得一怔:这个二缺,他怎么把睡衣穿出来了?
陈信笑着跟秦元搭话:“二弟,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没想到今年的收成真不错。”
秦元也笑着答道:“是啊,这多亏了文大夫。”陈信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又落在了文丹溪身上。不知怎的,文丹溪不由自主的开始躲闪他的目光。陈信不禁有些泄气,只好又开始跟秦元和刀疤脸等人心不在焉的说话。
大伙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小喽啰急急忙忙的走过来,跑到秦元面前悄声说了几句。秦元点点头,目光有些复杂。
那小喽啰退下后,陈信忙问:“老二,咋回事?”
秦元看了看旁边也没外人,索性都说了:“事倒是件小事,就是周良俊的妹子周良瑾竟然嫁给郑子朋了。”
“什么?”
……
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文丹溪也有些纳闷,前天她还听李婶说,那周良瑾的未婚夫家果然来退婚了,尽管周夫人一再说自己的女儿仍是清白之身,但仍无济于事。周良瑾看事情无可挽回,自己已经身败名裂,羞愤难当,最后悬梁自尽,幸亏被下人发现才勉强救回一条人命。后来又听说她要出家什么的,反正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后来是不了了之,没想到周良瑾竟然会嫁给郑子朋。
待众人议论完毕,秦元又说道:“那郑子朋先是为赏银攻打西华山。如今周良瑾又嫁给了他,周良瑾势必会记恨李万等人,怕是他们两家的粱子会越结越深。我看以后我们都不掺和为好。”
陈信郑重的点点头道:“窝里斗算个什么英雄,敢杀鞑子才算有胆量。只要他们不招惹咱们,我才懒得理呢。”
秦元的脸色不由得又凝重起来:“说到鞑子,他们每年秋收后都会来劫掠一番,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小心才是。”两人只随意说了几句,毕竟人多口杂,他们也不好往深了商量。
陈信跟他的弟兄们说了一会儿话,脚步便不由自主的朝文丹溪那儿挪过去。李婶王婶等几个女人都自觉自动的躲开了。
陈信小声说道:“谢谢你做的衣裳,穿上很舒服。”
文丹溪嗔怪道:“这衣裳是睡觉和练功时穿的。”
“哦——”
“还有谢谢你的吃食,很甜很脆。”
文丹溪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你到底吃没吃?那是咸的。”
陈信尴尬的干笑两声:“嘿嘿,正准备吃。”
文丹溪实在不想让众人看笑话,她便把大竹筐把他面前一放:“干活去吧。”说完,她便像一只小鱼似的钻进了人群。陈信沮丧的叹了口气,只好跟着人们一起去干活。
太阳越来越毒辣,文丹溪吩咐完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先回山了。她刚坐下喝了半杯茶,就见李婶扭着腰跑进来悄声说道:“姑娘,你猜谁来了?”文丹溪摇摇头。
李婶一脸诡秘的笑道:“是郑子朋带着周良瑾来了。”
“啊?”这个消息真够劲爆的。
“这还不算,那周良瑾一进来就说要见你……”文丹溪又是一怔,她和这个女人以前有交情吗?
李婶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文丹溪:“姑娘没见过她?可那周良瑾说她和姑娘以前是闺中蜜友。”
闺蜜,文丹溪的脸皮不由得抽了一下,她仔细想了想,脑海中隐隐约约的是有这个女人的影子。周家没退婚前,两家来往也算密切,她见周良瑾也很正常。但是闺密绝对谈不上。
她正想着,就听见院门口一个传来一个女声:“文姐姐可在家?我是良瑾。”
事到如今,文丹溪也只好前去迎客。
文丹溪走出屋子,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盛装丽人。周良瑾身着蝶戏水仙裙衫,云鬓高挽,头戴一支富贵双喜银步摇。耳着红翡翠滴珠耳环。她笑盈盈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也只好硬着头皮招呼道:“进来坐吧。”
周良瑾进屋后就迅速打量了一眼屋中的摆设,眼中迅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周良瑾一脸遗憾的说道:“想当初我和姐姐也是闺中密友,谁知道世事无常,结果你竟和我哥哥……唉,妹妹我当时是心如刀绞,但又人微言轻爱莫能助。后来,听得姐姐有了新的归宿,便又开心不已。谁能想到我如今竟和姐姐落到同样的境地,唉……”
文丹溪低头装作喝水,她实在不知说什么好。据她刚才的观察,这个周良瑾绝对跟以前的文丹溪不是一路人。敢情她是找来平衡和安慰来了。她大概觉得,委身于匪的也不止我一个,喏,那不还一个谁谁嘛。
周良瑾一厢情愿的把文丹溪的默然不语看成了是羞惭难言。便又“好心”开解道:“我们女儿家就如水中的浮萍,往往是身不由已。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姐姐也不必羞愧,我想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也一定不会责怪姐姐的。”
文丹溪皱了皱眉说道:“我倒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周伯父会不会责怪妹妹?”她这一问,周良瑾的脸色不觉微变。
周良瑾顿了一下,干笑一声,突然又问道:“我听人姐姐在雁鸣山上也是说得上话的人,那陈将军一向对姐姐是言听计从,是也不是?”
文丹溪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便淡然一笑道:“那是旁人谬传,我拖家带口的上山来,不过是求个栖身之地罢了,怎敢希冀左右旁人?”
周良瑾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是吗?我想也是。姐姐若真如此,当初又怎会对周家袖手旁观,坐而不救呢?”
文丹溪当然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敢情她是在责怪自己见死不救,她怎么不想想周家当初是怎么对待她的?自家做尽了缺德之事,却偏偏让人以德报怨?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文丹溪冷笑道:“别说我人微言轻,指挥不了雁鸣山的五位当家的。就算我能,周姑娘凭什么觉得我就该无怨无悔的去营救你们?请问周家是在我家遭逢劫难时伸出援手了还是怎么了?为什么你和你家人一样都是宽于对已,严于律人呢?你们落井下石,恩将仇报,凭什么要求我来雪中送碳、以德报怨?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接着文丹溪不等周良瑾接话,便又冷然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上山是我自愿来的,因为我喜欢这山上的人,他们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还性子粗犷鲁莽,但我觉得他们比那些自诩知书达理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都好。周姑娘以后好好的跟郑将军过日子吧,既来之则安之,也别总去找同类安慰自己。无论别人过得怎样,都对你的处境和现状无任何帮助。就这些了,李婶你送周姑娘去前厅吧。”
周良瑾脸色铁青,忿忿的看着文丹溪,不错,她就是来找安慰的,她倒要看看这个当年清高孤傲的女子落到一群土匪窝里究竟过得是怎样的日子!她还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故意见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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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13 PM
第四十五章 秘密
李婶和王婶闻言,上前架着周良瑾,笑着说道:“周姑娘请吧,你家相公在到处找你呢。”
李婶的话音未落就听到郑子朋急切的声音传来:“娘子,娘子你在哪里?”接着就看见郑子朋像是一只大圆球似的滚了过来。随后,陈信和秦元等人也冷着脸赶过来了。
陈信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文丹溪面前,对郑子朋怒目而视:“谁让你擅自闯进来的?”
郑子朋讪笑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来我娘子的。”说着,目光便落到周良瑾身上不动了。周围的人一看这他副色眯眯的呆样子不由得窃笑不已。
周良瑾看着郑子朋那圆滚滚的身材和那猥琐的笑容,再看看陈信和秦元,两相一比,她心中的不甘和烦闷越发的浓了。陈信挑挑眼皮扫了一眼旁边的周良瑾,正好碰到周良瑾嫌恶的目光。陈信不禁也厌恶起这个女人起来了,既然你不心悦人家,何必要嫁他,又没人逼你。自已送上门的还流露出这副不甘不愿的表情。最可恶的是她还来找文丹溪的麻烦。自然,他回来后也听说了之前的事情,他当时心中那叫一个熨贴。就算他在,他也不会去救那个周良俊。
秦元上前一步对郑子朋说道:“郑兄,你说的事我们哥几个要好好商量一下。走,咱们去前厅接着磋商。”
郑子朋看着周良瑾,讨好的笑道:“夫人,咱们走吧。”周良瑾却轻蹙着眉头道:“子朋,我有些不舒服,咱们回家吧。”
郑子朋有些踌躇,事情还没说完呢。再者她不是好好的吗?
秦元目光闪了闪,似笑非笑的说道:“郑兄,既然嫂夫人不舒服,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郑子朋迟疑了一下拱拱手说道:“也好也好,改日我再邀请几位到寒舍闲叙,告辞了。”
周良瑾临去时,又下死眼把秦元盯了几眼,才转身跟着郑子朋离去了。秦元让人自去相送不提。
陈信看着郑子朋走远了,脸色才缓和了一些。他看着秦元说道:“以后别跟这人来往了,每次来都招我生气。”关键老是招文丹溪生气。
秦元苦笑道:“恐怕以后也只能这样了。”
陈信快步走进院子去看文丹溪。
此时李婶和王婶正陪着她说话:“姑娘,你可别跟她一般见识,我早说他们周家的人都是一个德性。听说那周良瑾是自作主张嫁给郑子朋的,眼下周老爷气得卧床不起,周良俊要派人攻□龙山,反正周家上下是乱成一团。连那刚娶的新妇也回娘家去了。”新妇自然指的是周良俊新娶的娘子,文丹溪对这个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她想的是为什么这个周家就一直阴魂不散呢。
李婶还想说什么,一眼瞧见陈信进来,连忙笑着迎上来,王婶倒了一杯茶放到桌上,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陈信在屋里踱了几步说道:“你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不让他们进来就是。”
文丹溪微微一笑:“我气什么,她们才不值当?”
陈信附和道:“是是。”
陈信看了看文丹溪,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听说易州城里来了很多胡商,我们明日去逛逛好吗?”文丹溪不觉心中一动,她来到这里后还真没进过城呢。陈信在一旁焦急的等待着,好吧,这个法子可是他向卫家商队里的伙计请教的。那伙计说,要时常带着女人上街,她看中什么就赶紧掏钱,上街时若碰上登徒子小流氓什么的,就冲上前一拳打倒,这样就是英雄救美了。不消几次,那女子肯定会非他不嫁。那伙计说他大哥这种事只做了一回就把他大嫂娶回家了。
陈信正想得入神就听文丹溪脆生生的答道:“好哇,我还一直没逛过易州城呢。”
“嘿嘿,很好玩的。”陈信此时非常后悔,他怎么没早想到这个点子呢。
“我想带着冰雁姐姐去行吗?”
陈信很痛快的答道:“当然可以。”
文丹溪当晚就去找李冰雁商量进城的事情,李冰雁看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自然不忍拂了她的意,便点头答应了。
文丹溪看着她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说道:“正好再去城里给你买些药膏。”
李冰雁摇头:“不用了,秦元给的那几支都是难得的,估计也就这样了。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次日一大早,两人一开门,陈信就已经站在门口侯着了。
两个孩子一听说要进城,脸上都流露出一副无比渴望的表情,文丹溪不禁心软了,这两个孩子自从来到这里后,也没同龄的孩子陪着玩,怪可怜的。便向陈信说道:“把他们带上坐得下吗?
”
陈信忙不迭的点头:“坐得下坐得下。”说完他又蹲□来,笑呵呵的要抱雪松,雪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胳膊让他抱,因为他已经看出来这个人可以决定让不让他和妹妹进城。
陈信以为雪松主动跟自己亲近,脸上笑得像开了花一样。
李冰雁和文丹溪也被他感染得笑了起来。
陈信这次只带了十几个小兵并贺黑子一起去。刀疤脸本来非要跟着,硬被洪大胡子和郭大江给拽回去了。为此他还愤愤不平的嘟囔道:“为啥贺黑子能去我不能去?”
秦元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哥好容易想出个点子,你就别掺和了。你这人总喜欢大煞风景。”
刀疤脸不以为然的翻了个白眼:“哼,我倒觉得我跟大哥走一起更好,因为我长得难看,跟他一比,会显得大哥更英俊。”
众人无语,好吧,这人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刀疤脸趁着三人发愣时,一溜烟的跑了。
郭大江忙大声喊他,结果他竟头也不回的追陈信他们去了。
秦元摇摇头,无奈的笑笑,索性不管他了,让大哥头疼去吧。
贺黑子在前头赶车,陈信骑马在一旁陪同,后面跟着十几个骑兵。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易州城驶去。
一路上,文丹溪和两个孩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陈信竖着耳朵听着,觉得无比悦耳。
雁鸣山离易州约有几十里路,他们走了一个多时辰就到了。
易州城在以往太平时期也是个繁华重镇,各路商贾云集,铺子鳞次栉比。不过,经过几次破坏后,如今显得寥落了许多。
文丹溪下了马车,细细研究着,那样子不像是逛倒像是来考察的。两个孩子也是一脸好奇。
陈信呵呵笑着,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脯:“喜欢什么,叔叔给你们买。”两个孩子都很懂事的摇摇头。文丹溪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串葫芦,一包芝麻糖两个小玩意,让他们连吃边玩。
“那儿有一个胭脂铺子,你要不要进去?”陈信指着一个铺子问道。
“不用了,我们先到别处逛逛。”
陈信一连指了几个铺子,文丹溪都没有进去逛,他摸了摸腰间鼓鼓囊囊的大荷包一脸失落,钱都准备好了,她怎么就不进去呢。那伙计不是说了,女人一见了这些东西,脚都迈不动了吗?李冰雁做为一个过来人,对陈信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她笑着拉着文丹溪指着一个叫王记的胭脂铺子说道:“妹妹,陪我去看看可好?”文丹溪不好意思的冲她笑笑,她倒忘了问问李冰雁的意见了。
陈信一看文丹溪同意进去了,他迈着大步第一个冲了进去,一进去就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把最好的胭脂都拿出来!”
那掌柜的一看陈信这种大马金刀的架势,吓得颜色更变连忙打着千说道:“这位好汉,我们胭脂铺子本小利薄,还不够您塞牙缝的,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有大量——”
“住口——”掌柜的话还没说完,陈信就一通大吼,这个人竟把他当劫匪了。真是气死人了。
文丹溪连忙上前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他是陪我们来挑胭脂水粉的,你误会了。”
“哦哦。这位好汉,实在对不住……”陈信挥了挥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
发生了这事,文丹溪和李冰雁都有些好笑,两人只好挑选了起来。
“两位姑娘,你们尽管挑,小老儿我给你们便宜些。”
陈信又不乐意了,他把荷包啪的一声放在柜台上,沉声说道:“不用便宜,我有的是钱。”
掌柜微微张了张嘴,连声答道:“是是,您有钱。”
文丹溪不忍心看着掌柜和伙计担惊受怕,便随意挑了一个面脂一个手脂就算完事。李冰雁也只挑了一个口脂。陈信赶紧上前付钱,生怕别人跟他抢似的。掌柜的陪着笑脸收了钱。几人正要出门,从门外又进来几个妇人。文丹溪和李冰雁只得往旁边挪了挪,等她们进来再出门。
就在这时,一个响亮中带着惊讶的女声在店内响起:“哎呀,这不是白夫人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众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向文丹溪和李冰雁看过来,李冰雁飞快的看了一眼那个红衣妇人,身子不由得晃了几晃,她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抓住文丹溪的胳膊。文丹溪心念电转,心中已明白大半。她微微一笑,冲着那个发出喊声的妇人说道:“这位姐姐,想必你认错人了,这是我姐姐不是什么白夫人。”
那红衣妇人没搭理文丹溪,目光仍紧紧的盯着低垂着头的李冰雁不放,尖着嗓子不依不饶的说道:“不可能,我跟白夫人是故交,怎么可能认错。哎牙姐姐,你怎么竟流落到这个地方来,人家不都说你……”
文丹溪冷冷的看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妇人,她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便一脸讽刺的说道:“我说这位姐姐,你们百花楼的规矩就是随便认亲吗?即使要认也该是乱认相公才对。”
“噗嗤。”
“啊——她竟是百花楼的?”
“天哪……”
人们的视线立即转移到红衣妇人和她的伙伴身上,红衣妇人气急败坏的大声辩解:“谁是百花楼的,我夫君是钱成松,你们都给我住嘴——”
文丹溪趁着这个机会拉着李冰雁就走,陈信拉着两个孩子在后头跟着。
走出铺子,白花花的太阳照在两人身上,但李冰雁的手仍然一片冰凉。发生了这事众人再也无心闲逛,一行人只好打道回府。陈信低头对文丹溪说道:“那个妇人可恶,要不要让人教训她们一顿。”
李冰雁木木的摇头:“不用了,我们回去吧。”文丹溪也示意陈信不必这么做。正在路边唠嗑的贺黑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按照吩咐再套车回去。
回去时再也没了来时的欢声笑语,众人都沉默得可怕。陈信则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他又不傻,刚才看李冰雁的神情便知道她有着极不愿意让人知晓的秘密。同时他又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有一天类似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文丹溪又该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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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14 PM
第四十六章 坦白
回到雁鸣山,李冰雁就把自己关到屋里。文丹溪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想也没去叫她,但又怕她寻短见,时不时的去查看一下动静。两个孩子也敏感的察觉到了大人的不动劲,倒是比平常还乖巧。
午饭时,文丹溪也没什么胃口,只照顾两个孩子吃完就算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李冰雁竟然自己走出了房门,她的脸上虽然仍带有泪痕,眼睛也是红肿着,但精神气儿已比初回来时好了许多。
“姐姐……”文丹溪说完这句就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李冰雁强颜一笑:“来,先吃饭吧。”说着她抱起雪贞像往常一样喂她吃饭,雪贞从小就很懂事,早就能自己吃饭,但李冰雁有时就是喜欢宠着她,对此文丹溪也没说什么。
雪贞对李冰雁的感情很深厚,此时见她脸色不好,便乖巧的夹起一块肉递到李冰雁的嘴前,奶声奶气的说道:“姑姑,你也吃。”李冰雁怔了一下,很高兴的吃下了。接着雪松也不甘示弱,两个孩子你一勺我一筷的不停的喂李冰雁,李冰雁一手搂着一个,笑道:“好了,大姑姑吃饱了,你们来吃。”
四个人草草吃完,文丹溪把两个孩子哄睡,屋里就剩下了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李冰雁咬了咬唇,看着文丹溪低声说道:“妹妹,来我屋里坐会儿吧。”文丹溪心里明白李冰雁可能是有事对自己说。她点点头忙步跟上去。李冰雁关上门,在床沿上坐下,文丹溪也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李冰雁低头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本来这件事我打算烂在肚子里,尽量的忘却掉。如今看来却不能了,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我不希望妹妹从别人嘴里得知我的事情,所以,还是我亲口来说吧。”文丹溪点头,也不插话,静静等着。
李冰雁酝酿了好一会儿,幽幽一叹,用有些缥缈的口吻回忆道:“我本名不叫李冰雁,而是叫钱洁兰,李是我娘的姓氏,冰雁是我的乳名。父亲是青州城中小有钱财的商贾。虽然生母早逝,但有父亲祖母照料,过得也算遂心。我十七岁时嫁入了白家,跟夫君白有诚也算是青梅竹马,成亲六年来更是恩爱和睦相敬如宾,育有一双儿女,跟雪松雪贞年龄相当……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件事,我也许一辈子就这么平稳的过来了……”
李冰雁说到后面,声音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她咬着牙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前年秋天,乡下祖母病重,我跟着继母和妹妹一起去看望祖母,不想路上却遭遇山贼劫道,一起去的家丁护院当时只顾护着继母和妹妹,我和我的两个丫头最后落在了山贼手里……”说到这里,李冰雁抑制不住的啜泣起来。
“姐姐……”文丹溪上前抱住她轻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可恶的是施暴的人,该受惩罚和谴责的也是他们。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将他们千刀万刮报仇雪恨。”文丹溪知道这些安慰很苍白无力,但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李冰雁极力压抑住,继续说下去,她怕一停顿,自己就没有勇气说完。
“出事后,家人下死力瞒着这件事,把我送回了夫家。夫君也知道了这件事。我当时的确有过轻生的念头,但最终还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我舍不得死去,舍不得一双儿女和夫君……思前想后,我觉得唯一的路就是我们一家四口远远离开的原籍,到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住。不过,这样,夫君势必要放下很多……最后他果然没有同意,而且自从那件事后,他再也没有进过我的房……”
李冰雁越说神情越激动,脸上现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尽管我一再欺骗自己,可是这就是事实——我的夫君他嫌弃我是个不洁之身,他觉得是我让他抬不起头来……尽管父亲和公公一家竭力隐瞒这件事,可是没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终究还是让人知道了……白钱两家人一出门便被人指指点点,两个妹妹的婚事也受到了影响,当时继母和妹妹埋怨我:为什么受辱之前不自尽以保清白?”文丹溪心中忍不住痛骂李冰雁的继母和妹妹,这都是什么人,该死的是她们才对。
文丹溪一边听一边心里叹息着,别说是古代了,即便在现代,发生了这种事当事人的处境也极为难堪。只不过李冰雁家人的做法也太让人心寒了。
李冰雁边说边哭:“……再后来,我就私自离家,白家便趁机对外声称,我已经无颜苟活悬梁自尽了。他们为了尽快让人们忘掉这桩丑事,一个月后便给夫君续了弦。”说到后面几句,李冰雁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嘲讽。偏偏当时她还不死心,她离家后并没有立即出城,而是躲了起来悄悄关注着白家。而他的夫君,与她恩爱七年的夫君竟然在她离家后没有派出一个人去寻她,他还欣然接受了家人的安排,然后与新人恩爱非常。
文丹溪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部,柔声安慰着。 李冰雁发泄完毕,整个人像大病一场似的,倦怠无力的斜倚着靠枕。她用空洞无神的目光看着文丹溪说道:“妹妹,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当初没舍得死,如今更不会再寻短见了。我有点累了,只想狠狠的睡一觉。”文丹溪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你先睡吧,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文丹溪垂着头步履沉重的走出屋子。庭院中寂然无声,正午的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投落下来,几只胆大的鸟儿在院中啄食。她站在院中发了一会儿呆,心中觉得莫名的烦躁和沉重,她轻轻掩上院门,沿着林阴小路心不在焉的信步向前走着。
路漫长而寂寥,只有聒噪的蝉鸣声伴着她。她心中思忖着这个时代的女人的命运。如果没有陈信,如果她不上雁鸣山,不知等待她的命运又将是什么?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前山。再往前走就是陈信他们所住的地方了,文丹溪立即停住了脚步,正准备折回去,忽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就传来了刀疤脸的声音:“哎,我说黑子,你说那姓郑的脑壳是不是被狗啃了,他几次三番的要把自己的妹子塞给大哥,老二上次都回绝了,这次竟然又派媒婆来了。这般没脸皮,大哥方才那么做真是太对了。”文丹溪连忙闪身往路旁的草丛里一躲,那两个粗心的人竟真的没发现她。
两人继续且走且说。
贺黑子接着刀疤脸的话道:“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种事私下里问问也就行了,怎么女方会派媒婆来呢要是不成不是打自己脸吗?”
刀疤脸哼哼道:“这有什么不对劲,那郑家兄妹俩都是没脸皮的人。”
“嘘,这事可别让嫂子知道了。”
刀疤脸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知道又咋了,老大又没做对不住她的事。”
“对了,黑子,我听说嫂子回来后很不高兴?到底咋回事啊?”
“我也不清楚,俗话说女人的心三月的天,说变就变。”
……
两人边说边走,渐渐的走远了。文丹溪从草丛里走出来,慢慢折回去。没想到这郑子朋竟然会让
媒婆来提亲。听两人的意思是陈信没给对方好脸色。想到这儿,她心不由得舒坦了一些。只是李冰雁的事情怎么办呢?
文丹溪给一会儿想着陈信给一会儿想到李冰雁,脑子乱纷纷的一团。甚至连身后的脚步声都没听到。
陈信回去后也是胡思乱想一通,他无心午睡,便出来闲逛。他一出门双脚像是会认路似的自动踏上了这条小路,谁知他没走多远竟看到了文丹溪。他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呢,待确定后忙不迭的追上去叫道:“丹溪,你别走哇。”
文丹溪回过神来,回头看着他,问道:“你不去睡午觉,乱跑什么?呆会儿还要去校场练兵呢。”
陈信脸上堆笑道:“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我呢。我没睡着的,你一叫我就醒。”
文丹溪蹙眉:“我又没找你,不过是随便走走。”陈信看她一脸不高兴,便知道肯定是和李冰雁有关,一时他也想不起合适的话来安慰她,只得拍着胸脯保证道:“你的姐妹就是我的姐妹,她的仇人也就是我仇人,有什么事你让她尽管告诉我。”
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觉畅快了许多,她点点头:“等找到那些坏人,我会告诉你的。”说完,抬步就要走,陈信忙迈步一步和她并行,同时又搜肠刮肚的寻找话题:“你送的东西很好吃,是咸的。”文丹溪没搭话,只是径直往回走。
陈信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坦白:“嗯,还有,刚才郑子朋遣媒人来了,被我轰走了。”
文丹溪微微一笑:“我都听说了。”陈信一怔,她、她怎么知道的?
陈信亦步亦趋的跟着她,继续没话找话说。
两人将要走到文丹溪住的院门前时,就见一个小兵急急忙忙的跑来喊道:“将军将军不好了,鞑子来了!”
陈信的脸色略变,随口答道:“知道了。”说完又看了看文丹溪,文丹溪也停了下来,她侧头看着陈信,一脸的担忧。
陈信以为她是害怕,连忙安慰道:“你别怕,他们上不了山来的,我这就带着弟兄们跟他们大战一场的。”文丹溪眼中的担忧更盛了,她知道破虏军很勇猛,至少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付起各路山贼是每场必胜,但是鞑子和山贼不同,他们擅长骑术兵器精良,每次劫掠都是势如破竹,官兵常常不战而逃。陈信带着这一帮乌合之众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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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14 PM
第四十七章 苦战
陈信忽然明白,原来文丹溪是替自己担忧,一时间他心里像喝了一灌蜜的,甜丝丝的。
他此时也没多少时间再跟她多说什么,只是冲她笑笑,然后一阵风似的带着贺黑子下山去了。鞑子来去如风,杀人不眨眼。他们早去一会儿乡亲们就少受些祸害。文丹溪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一路小跑着跟着他们后面。
跟以前一样,陈信带着洪大胡子刀疤脸和郭大江一起去,秦元留下来看守山寨,贺黑子则带着十来个士兵带回传信。
陈信一声令下,士兵们各拿刀枪器械,迅速披挂整齐,气势如虹的下山去了。
文丹溪站在半山腰的看着陈信等人下山。秦元脸色凝重的站在她旁边,两人一起看着破虏军身后扬起的滚滚征尘沉思不语。良久以后,他才转头吩咐一个亲随:“备马再备十份大礼,然后去黑龙山西华山等附近十座山寨一一拜访。”说完,他牵牵嘴角冲文丹溪说道:“文大夫,我去去就来。”文丹溪冲他点头头。
秦元走后,文丹溪也神情恹恹的回来了。秦元直到当日天黑才赶回山寨,但破虏军却仍没动静。一时间,山上的气氛十分压抑,守山的士兵似乎连走路都比往常声音轻些。
文丹溪和众人胡乱吃些晚饭,一直守到子时才昏昏睡去。也许是日有所思,当夜竟是乱梦纷纷纭,她梦到陈信众人被鞑子砍得血肉模糊,梦见自己被一群怪模怪样的人嚎叫着追赶着,她最后退无可退,只得跳入滚滚的河中。
“啊——”她猛的惊醒,摸摸后背,衣衫都汗湿了。
文丹溪看看天色,已近黎明。悄悄起床匆匆梳洗完毕,就赶紧往前山赶去。没想到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秦元双眼布满血丝正在聚义厅前徘徊,看到文丹溪时他勉强一笑算是招呼。
“还没有消息吗?”文丹溪低声问道。
秦元摇摇头:“也许快有了。”
仿佛故意要印证他的话似的,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有个嘶哑的嗓音高呼着:“二当家的——”
“我在这儿。快说。”
文丹溪定睛看去,依稀认出这人是贺黑子那一行的人,此时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迹,衣服也是破得不成样子。他像累坏了的牛似的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二当家的,鞑子太多了……打了一天一夜,马累死了几十匹,弟兄们死伤无数……还是没退,怎么办?”
“怎么办?”秦元喃喃自语道。
秦元背着手踱了几步,问道:“没有人去救援吗?黑龙山、西华山、少华山……一个都没去吗?”那传信兵一律摇头。
秦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紧握着拳头,最后下定了决心:“好了,你下去歇息吧。”接着他亲自吹起长厉的号角,除了山门旁的几个士兵外,其他守山的士兵和杂役都像催命一般的赶过来,有的揉着眼睛有的还提着裤子。
“我们的弟兄跟鞑子战了一天一夜,眼下需要我们去救援,敢不敢去?”
“敢!不去的是孬种!”众人山呼一般的叫喊着。
“好!准备!出发!”
秦元转过脸看向文丹溪,声音沉重的说道:“雁鸣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留下三十人。其余的人都要跟我走,你们千万要小心。我走后,山上的一切都交给文大夫你了。你只需记得除了我们自己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要放上山来,若是有什么事,也要记得撑到我们回来。”说完,他拱拱了手。
文丹溪也向他拱拱手沉声说道:“你去吧,多保重。见到他,记得转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材烧。’”打不过,就跑吧。
秦元点点头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转身,大踏步离去了。
当最后一批士兵离去后,山上越发显得空荡荡的。剩下的士兵们紧守山们,守好各个垛口要塞,时不时的巡逻警戒,以免有人趁机偷袭。
为了缓解紧张,文丹溪不停的干活,他和剩下的几个军医大夫把临时凑出来的医馆收拾了出来,至少士兵受了伤后可以立即得到治疗。李冰雁起床后也赶过来帮她。
李冰雁温声安慰道:“别紧张,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从刀口上滚过来的。”
文丹溪点头:“没事,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两人从卯时忙碌到巳时,文丹溪才刚坐下来歇息一会儿,就见赵六斤匆匆跑进来禀报:“文大夫不好了——有人要攻山了!”文丹溪和李冰雁都吃了一惊,两人异口同声的出声急问:“谁?”
“是、是黑龙山的。”
“郑、子、朋。”文丹溪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人可会挑时候!
文丹溪霍然起神,大踏步向前山走去,李冰雁面色凝重的紧跟在后头。
文丹溪站在塔楼上向山下看去,就见山下密密麻麻的站了许多士兵,目数有一千五六。
领兵的却是郑子朋的堂哥郑子清。
郑子清长着一副地痞相,此时他正带着众喽啰们高声叫嚣:“陈信,秦元……你们都是缩头乌龟,有本事开门跟大爷下来干上一场。”
众喽啰们轰然应和:“缩头龟,胆小鬼,窝囊废——”
山上的士兵听了恨得咬牙切齿,就听赵六斤扯着大嗓门回击道:“你们才是胆小鬼,窝囊废,有本事你趁我们大王在时来打,你他娘的是耗子扛刀窝里横,有本事你们去杀鞑子,没卵子的孬种!还号称龙卫军呢,我呸,耗子军还差不多。”
这下黑龙山的士兵一下子炸了窝了,他们早就对破虏军不服气了,凭什么什么光都让他们给占了。如今逮着这个机会,一个个都攒鸡毛凑胆子。
“攻山吧,二大王,打下雁鸣山!”
“打他娘的!”
龙卫军的叫嚣声越来越大。
郑子清见时机差不多了,振臂一挥:“弟兄们给我攻山。山上有女人有数不清的金银。”
“嗷嗷——”龙卫军一听到这两样东西,一时间都兴奋的嚎叫起来。
对方是有备而来。攻山用的梯子绳索,是一应俱全。守山的士兵仗着地势险要倒也不十分惧怕,这座山门共有三道,第一道便是石门,后面用数十根粗木横档着,第二道是大铁们,第三道才是木门。平常时候,他们一般用第二第三道就行。像这时放下的便是石门,任凭对方怎么攻打也不用怕。
敌兵凶猛,山上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第一拨攻打山门的敌兵一靠近,赵六斤便让十几人一起往下扔石头浇开水,砸烫得对方哇哇直叫,不少敌兵甚至一头栽下去,损失惨重。待这十来人累了,他再换一批人。三十多人轮上一番后,文丹溪看已经达到了挫伤对方锐气的目的,便赶紧让赵六斤停住。陈信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三十多个士兵可是肩负着重要的职责,可不能累坏了。反正对方一时半会也攻不上来,就让他们先得意一阵子吧。
郑子清带人轮番攻打了一上午,那山门仍是巍然不动。郑子清接着吩咐士兵射箭,密集如雨的箭矢呼啸而来,射到山墙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卫兵们纷纷躲到垛口下。文丹溪觉得这些箭也掉了也挺可惜的,便吩咐人去拿十几条破棉被和草席垂在山墙上,她也学一下诸葛亮,来个草席借箭。
待对方箭止,赵六斤赶紧让人把棉被和草席拽回来,拔掉上面的箭。然后,三十多人一起拉弓射箭,他们中只有六个人是专门的弓箭手,其他人有的连弓都拉不满,是因为他们占着居高临下的地利,而且对方士兵密集,这一轮射下来竟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样,双方从巳时一直对峙到申时。郑子清见多次进攻无果,心中也不禁焦躁起来。恰在这时,黑龙山又派来几十个骑兵,那为首的一个下了马跑到郑子清身边,对他附耳说了几句。郑子清当下便命令士兵撤退。
敌兵撤退,文丹溪心中不但不高兴反而越发沉重,一个猜测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人会不会去伏击陈信?黑龙山这次趁破虏军倾巢而出来攻打山寨,陈信他们若是安全归来,必定要找黑龙山算帐。他们极有可能会趁这个机会消灭掉破虏军,因为破虏军已经跟鞑子激战了两天一夜,已是疲惫之极,他们埋伏在半路,以逸待劳,结果可想而知。想到这里,文丹溪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事不宜迟,她立即把在场的众人叫到一起说了自己的想法。
“你们说,有没有办法以赶到他们之前去报信让咱们的人早做准备?”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她没打过仗,见识也有限,也许这有些人有好主意也不定。
众人见文丹溪这么问,微微怔了一下,旋即也明白这事非同小可,便赶紧皱眉思索,须臾,有个士兵叫道:“有了,我可以抄近道去禀报将军,绝对能比耗子军先到。”耗子军就是龙卫军的蔑称。
“我也有了,我带几个弟兄前去打探郑子清的行踪,然后让咱们的人绕道回来,让他们白等一场,等咱们缓过劲来再对付这帮耗子。”
众人商量完毕,谁也没敢耽搁,草草准备好,便飞速下山,各自行动去了。文丹溪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等待了。她觉得时间像停滞了一下,过得极慢极慢,这就是度日如年吧,她这两天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天色已近黄昏,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大地。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消息。文丹溪的心越来越焦躁,李冰雁只好重复安慰她:“别急,快回来了,快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疲沓的马蹄声。文丹溪激动得心都要快跳出来了,她飞跑过去,趴在垛口往下看,沉沉的暮色阻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只能看见黑黝黝的一片人影。
“陈信陈信——”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回答她的却是刀疤脸的大嗓门:“嫂子,俺大哥他——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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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温情脉脉
睡着了?文丹溪心里不由得一咯噔,他是不是受了重伤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当儿,山上的士兵已经将山门打开,四下里燃起了火把迎接大军回山。
文丹溪凑上前去看,就见这些士兵一个个,一个个丢盔卸甲全身挂彩,步履艰难、狼狈之极。
刀疤脸看看众人的目光,连忙哑着嗓子大声解释道:“哎哎,我跟你们说啊,你们别看俺们样子狼狈就觉得是败了,俺告诉你们,那鞑子可比咱们惨多了。算了算了,嗓子直冒烟,待俺吃饱喝足再细细跟你们讲。”
赵六斤等人带着齐声高呼:“将军威武,破虏军威武!”刀疤脸笑得脸上伤口都快开花了。
文丹溪见刀疤脸还有心说笑,心里不由得放松了许多,陈信即便是受伤,应该不会太严重。她连忙转头吩咐伙房去准备吃的喝。然后,她便迫不及待的穿过人山去后头看担架上的陈信。
贺黑子看文丹溪挤了过来,疲惫至极的黑脸上立马挤出一丝笑容:“文大夫,老五说得没错,将军是睡着了,他是累坏了,杀鞑子杀得手软。”文丹溪回之一笑,挤上前去看陈信,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藤架上,头发乱得像杂草一样,脸色黄中带青,眼窝深陷,左胳膊和右肋处包得鼓囊囊的。她用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很平稳,应该伤得不太重。秦元怕她担忧,忙解释道:“军医说了都是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文丹溪冲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你们赶紧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秦元也是极累,便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李婶王婶和李冰雁几人忙得脚不沾地,王婶更是扯着嗓门指挥着杂太役们端茶上饭。
文丹溪跟军医们打好招呼,便跟着陈信的担架径自去了他的房间,赵六斤没用她吩咐早去取了药箱并熬药的炉子砂锅过来,文丹溪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又吩咐他去端来一盆温开水,陈信身上的衣服被刀划枪挑得一片一片,几乎没一处完好的。文丹溪将们关上,用剪刀将陈信的衣服一片片的剪掉,到最后只剩下了亵裤没脱,她用干净的棉布蘸着温开水,小心翼翼的先他的身子擦洗了一遍,然后再细细的清理伤口,又重新包扎了一遍。
陈信的身子只是颤栗了几下,仍是睡得死沉。文丹溪将他身上的各处伤口处理好,轻轻拉上薄被盖好。又顺势把的脸也仔细擦拭干净。她的手轻柔的抚上他的五官,从浓黑的眉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他饱满性敢的嘴唇。
……
文丹溪一直在房里陪着他,中间,李冰雁送来一碗鸡汤面给她。她匆匆忙忙的吃了半碗,又接着守候。她昨晚本来就没睡好,此时一直紧崩着的神经乍一松懈,全身立即像散了架似的,不知不觉中,她竟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文丹溪霍然惊醒。陈信仍然沉沉睡着,文丹溪给即将燃尽的油灯重添了油,继续坐在床前看着沉睡的陈信发呆。
就在这时,陈信突然直挺挺的坐了起来,目光楞楞的看着帐子,嘴里喃喃自语:“丹溪……”
文丹溪见他醒了,忙激动的喊道:“陈信——”谁知他竟然通的往后一仰,又呼呼睡过去了。文丹溪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原来这人刚才是说梦话!
又过了一会儿,文丹溪又将要睡着时,陈信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嘴里再次喃喃自语:“郑子朋,我要宰了你!”
“啊——”
他说完又像刚才那样咚的一声仰倒,继续呼呼大睡。
文丹溪泄气的叹息一声。
文丹溪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便又继续打盹。这一次不知睡了多久,反正醒来时胳膊都被自已枕酸了。她转头看看窗户,天已蒙蒙亮。大概快天亮了吧。果然过了一会儿,便传来了更夫的梆子声,已经五更天了。待她转回头时,正好碰上陈信茫然不解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良久,陈信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还特意揉了揉眼眶。
“你,真的醒了?”文丹溪生怕他又说梦话,便试探着问道。
陈信木木的点头,然后直愣愣的看着她,像是傻了似的。
文丹溪没有回避他的目光,她动了动唇,这才发现除了刚才那句外竟不知说哪句话好。蓦地,她扑到他的怀中,紧紧环抱着他的腰。陈信只觉得脑门被炮轰了似的,耳际轰轰直响,又像喝多了烈酒,整个人晕乎乎的。他脑中的意识一下子全被人抽走了,里头一片空白。身子也僵硬得不听人使唤。
许久许久以后,他才一点一点的回过神来。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抱我了!她主动抱我了!”那些被抽走的神识开始一点点的回笼,尔后,一种极度的欣喜攥住了他的心。他的胸腔里像安了一面小鼓似的,咚咚的响个不住。他的嘴角逸起一丝可疑的傻笑。
他用那僵硬的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腰部喃喃说自语道:“为什么不疼?难道是做梦?”
他这一掐把文丹溪的理智也给掐回来了,她嗔怒道:“你当然不疼,因为你掐的是我的腰!”
“啊——”陈信呆若木鸡。
文丹溪立即从他怀中撤离出来,飞快的起身整了整衣裳,别过脸小声说道:“你肯定饿了,我去厨房弄些吃的。”
陈信仍坐在床上兀自傻笑,待文丹溪推门出去,他才猛然反应过来:他刚才竟然没有回抱住她!他、他真是太傻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硬是被错过了!更可恶的是被他给掐走了!陈信懊悔得直想扇自己一个耳刮子。
文丹溪到厨房点了灯开始做饭,因为天热,饭菜没法存放,此时也只能现做。她怕陈信等急了,只好做了一个肉片青菜鸡蛋汤,盛满一小瓷盆端过去。
文丹溪用踢开半俺的门,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回身关门。陈信的目光像黑夜中的饿狼一样闪闪发光,炽热的盯着她。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言不由衷的说道:“黑灯瞎火的你去做什么饭,我其实一点都不饿,真的。”不过,他的肚子可不会说慌,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咕咕几声,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
陈信干笑一声:“它一闻到香味就饿了。”
“来,吃饭了。”文丹溪抿嘴笑着把勺子递给他,陈信正要去接,突然,一个绝妙的想法闪过他的脑海。然后,他又把手迅速缩了回去,再一脸为难的说道:“我的手受伤了,拿不动勺子……”
文丹溪一脸惊诧:“伤得这么严重吗?”
陈信一脸纠结的点点头,然后又补充道:“你看,刚才你抱我时,我都没法回抱着你,就是因为……伤得太重了。”说到后面一句,陈信不由得替自己拍案叫绝,这个借口太好了。他才不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是因为受伤了没法抱。
文丹溪听到他提刚才的事,忍不住横了他一眼,陈信只觉得这个白眼比任何秋波媚眼都勾人心魄,那些文人傻不拉几的,老是赞颂什么秋波之类的,按他说,应该赞美白波才对。
文丹溪没办法,只好说道:“没事,那我来喂你吧。”陈信心里顿时乐开了花,但脸上又不敢露出来,生怕她看出了端倪。
文丹溪将桌子往床边移了移,陈信也配合着往外凑凑,然后他伸长脖子,像等待主人喂食的大鹅一样。文丹溪舀起一勺肉汤,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然后递到他嘴里,陈信刚要张嘴接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忙又说道:“你肯定也饿了,跟我一起吃吧。”
文丹溪立即拒绝:“我不饿,你快吃。”
“不,你不吃我也不吃。”
文丹溪无奈的舒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这人越来越无赖了。
“那好,我吃。”她将第一勺肉汤先吃了,再接着喂他,陈信果然欢天喜地的吃了。
两人一替一勺。陈信心里美滋滋的,只觉得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都像被熨了一遍似的舒坦温暖。更觉得这肉汤就像掺了仙丹一样,不但鲜美无比,还延年益寿。
不多一会儿,一盆肉汤就已见底。陈信仍然觉得饿,他扁扁嘴,轻声抱怨:“我还想吃。”
“没有了,你一会儿还得再睡一觉,吃饱了不好。”好吧,她本来只做了他一个人的量的。
“你可以喂我喝水。”陈信也不想她真回去再做一顿,他的脑子飞转,很快便想到了这个折中之法
文丹溪抚额,只好又一勺一勺的喂他喝水。
陈信一边喝水,一边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他是越看越想看。看到最后,脑子里的神识又被抽走大半,直接表现就是他一口咬住了勺子,咯得牙齿酸疼。
文丹溪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你怎么都越来越傻了。”陈信嘿嘿笑着,傻的又不只他一个,就像喝水吧,她完全可以端着杯子往他嘴里灌,可是她却一勺一勺的喂。嗯,这样很好,他才不会把这个发现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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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处置
喂完了一碗水,陈信肚里已是鼓涨涨的。文丹溪轻轻地抚着他的伤处,问道:“还疼吗?”
陈信摇摇头:“我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什么。”
陈信但看她一脸困倦,心疼的不得了,连忙说道:“要不你再睡一会儿吧。”
文丹溪点头,他醒了,她也可以睡个好觉了。
陈信依依不舍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丹溪,你以后还会像今日这样对我吗?”
文丹溪:“……”
陈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摆摆手:“好啦,你去吧。好好睡一觉。”文丹溪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陈信看着她的身影闪出门外,心中一阵失落。还要多久,他们才能一刻也不用分开?
文丹溪沿着小路快步回去,路上倒没碰到一个人。她一推门进院,却见李冰雁正站在院里发呆。
文丹溪一怔问道:“姐姐,你怎的起这么早?”
冰雁心疼的看着她:“你累坏了吧,西厢房里我烧的有温水,你去冲下凉再睡会儿吧。”文丹溪心中一阵感动,原来,她是特意在等自己。她冲李冰雁感激的笑笑:“姐姐真好,我先去睡了,一会儿再陪你说话。”
“快去吧。”文丹溪去洗漱室飞快的冲了澡,然后回房倒头就睡。
再醒来时,已是晌午了。
外头的李婶一听到动静,连忙去小厨房端来一碗鸡汤放在堂屋的桌上。文丹溪一出来,李婶就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快去了洗了脸吃饭吧。今儿这鸡汤可是将军亲手做的?”
“他亲手做的?”文丹溪一脸惊诧,他真的会做饭?
李婶忙补充道:“是他亲手杀的鸡拔的毛。”
文丹溪低头一笑,洗了手脸便开始坐在桌前小口小口的喝鸡汤,刚喝了两口,她又问道:“姐姐和两个孩子呢?”
李婶忙道:“都在看山看热闹呢,姑娘快吃,一会儿咱们也去。”
“什么热闹?”
李婶一拍脑袋说道:“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没机会知道呢。还不是郑子朋的事?今早五当家的一起床,就嚷嚷着去捉拿郑子朋。二当家的阻拦不住,只好跟他一起带了六百多人去□龙山。没想到,只一个多时辰就将山寨攻下来,要我说呀,他们连耗子都不如,这么不济,还横得要命。”
文丹溪咋舌:“这也太快了吧?”她记得黑龙山的地势虽没有雁鸣山险要,但也不能一攻就破吧。
李婶诡秘的一笑:“当然不是硬攻进去的,别说是座山寨便是个间破屋子也得推上一会呢。是咱们的二将军用计谋让里头的人跟咱们里应外合,什么力气也没费就打下来了,二当家还出了五百两赏银要捉拿郑子朋,结果那哥俩在被窝里被人捉住了,眼下正在校场上受审呢。”
文丹溪飞快的将碗里的鸡汤喝完,用手帕擦擦嘴说道:“走吧,咱们也去瞧瞧。”
李婶响亮的应了一声,两人一起向校场走去。
校场上此时是人山人海,一个个都踮着脚伸着脖子朝中间台子看。
“来,这边。”李婶招呼她到南边树荫下一块大青石上,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以及山中的几个妇人都在那上面站着。
文丹溪手脚麻利的爬上去,李冰雁冲她笑笑,文丹溪伸手摸了两个孩子的头,然后才往中间的高台上看去。陈信此时正坐在中间的椅子上,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分坐在他两旁。
陈信目光凌厉的瞪着被捆得像大肉粽似的郑子朋和郑子清。刀疤脸更是双眼冒火,要他说,当场就该宰了这厮。
陈信声若洪钟的问道:“郑子朋,我且问你,你我相识两年,我陈信和山上的弟兄们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郑子朋脸色死白,身子抖如筛糠,战战兢兢的答道:“回将军的话,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
陈信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那你因何趁我大军在外征战,来攻打山寨?”
郑子朋的嘴里像被破布塞了一样,吱吱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这时,秦元用冷清敞亮的声音说道:“郑子朋,你摸着良心好好想想,我们弟兄待你怎样。建元三年,你黑龙山受到路过的流寇侵扰,你来求救,我大哥二话没说,立即出兵帮你摆平。建元四年秋天,你抢劫胡商遇到鞑子,又是我大哥把你救出来。可你都做了些什么来报答我们?你说你把妹子许配给大哥,大哥不愿意,这原也没有什么,男女之事本就讲个你情我愿,可你竟然因此生了怨愤之心。我破虏军在前方和鞑子酣战,我写信向你们求救,万没想到,到最后竟只有西华山的李寨主愿意帮助我们。这倒也算了,你帮是情份,不帮是本分,我们也不好强求什么,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乘人之危,落井下石。像你这种人不仁不义,恩将仇报之辈,留你何用!”秦元一番话说得入情入理,旁听的士兵们越发义愤填膺。
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不计其数,彼此之间都留有耳目。所以破虏军要杀郑子朋,就必须要杀得明明白白,否则,众土匪不知就里,就会误以为破虏军是无故攻打邻居到处火并,从而对他们怀有警惕之心。秦元一条条的将两家的恩怨过往全说给众人听,这当然也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郑子朋全身颤抖着,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头如捣蒜似的乞求道:“陈大哥,秦二哥,小弟我被猪油蒙了心,我不知好歹,求你们饶了我这次,小弟情愿将黑龙山让出来,从此鞍前马后的伺候几位大哥。”
刀疤脸暴睁双眼,呸了一声怒骂道:“瞧你那副没出息样儿,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
一说到娘们,郑子朋突然小眼一闪,顿生急智他膝行数步,对着陈信和秦元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说道:“两位大哥容禀,小弟以前从来没有过要和破虏军做对的想法,一切起因都是因为周良瑾那个毒妇。几日前她私下里派媒人替小妹向将军提亲,将军当场拒绝。那媒婆回去又夸大其词加油添醋了一番,小妹当时气得几欲寻死,小弟的父母去得早,我们兄妹自小相依为命,小妹这一闹我也觉着六神无主,更兼着周良瑾那婆娘在我耳边聒噪,说我枉为男子汉大丈夫,妻子被人掳去不敢报仇,妹子被人羞辱只能忍气吞声云云。我后来又听堂哥打听到西华山的李万也去打鞑子了……所以我最后才答应,趁此机会去伏击那李万……小弟错了,我不该误听妇人的谗言,求大哥饶了我这遭。”
座上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皱皱眉头,周良瑾这个妇人太毒了!
但是陈信却不以为然的冷哼了一声怒斥道:“郑子朋,你若是像条好汉,一来就给我认罪,把罪责都担了。没准我一好心还真放了你,但你却没有一丁点担当,出了事,先是攀三扯四,如今更是把过错都往一个女人身上推,你这种人活着真是我们男人的耻辱,来人,把这两人给我拉下去砍了。”
郑子朋吓得面人无人色,以头碰地,急急分辩道:“将军我说的是实话,都是周良瑾那妇人撺掇我的。”
“那周氏有错不假,但你做为一寨之主,就没有一点主见吗?”
郑子朋有些急不择言的辩解道:“陈大哥,女人家真吹起枕头风来,有几个男人能挡住?大哥你也是有妻子的人,应该深有体会才对。”
郑子朋这话一出,全场哗然一片议论纷纷。在大青石坐上的文丹溪也听到了,她不禁暗自骂这个郑子朋,好端端的牵扯到自己身上做什么。
再看陈信是青筋暴露,双目放火,他怒指着郑子朋吩咐道:“先给我打这厮的嘴!你那婆娘是什么东西,也敢拿来跟我比。别跟他废话,拉下去砍了!”
郑子朋郑子清两人一听吓得屁滚尿流,郑子清更是爬行几步,带着哭腔乞求道:“将军,我是受他差遣,你不能杀我啊。”
郑子朋听了大骂道:“郑子清,若不是你在一旁煽风点火,我能下这个决定吗?”
郑子清反唇相讥:“怪我煽风点火?你做为一寨之主,自己没主意怪得了谁?”
“……”
兄弟两人吵得眼红脖子粗,这真叫狗咬狗一嘴毛。
“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砍了!”
“是!”两个行刑手走过来土拖着郑子朋兄弟两人就走,刀疤脸亲自跑过去监刑。接着秦元又审讯了十几个头目,按罪责不等各有惩罚,其他的士兵喽啰先收进军中。观察一段时日再决定去留。
遗憾的是军师郑同、周良瑾和郑美云三人却先行逃走了,破虏军搜遍了山寨也没找到。此事也就先放下了。不过,黑龙山上的粮食兵器若干金银珠宝自然都归了雁鸣山,郑子朋平素就吝啬得出名,特别敛财,所以小小的黑龙山所积的财货竟比雁鸣多上几倍。再加上鞑子留下的马匹兵器等,破虏军算是发了一批大财。一连数日,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带着士兵们一趟趟的往回拉。
待财物全部拉回来后,陈信和秦元等人便开始按功封赏,这次在战争中受伤的士兵均有赏赐,那些牺牲的士兵,有家小的则把抚恤血给家人,没有的就分给了朋友同乡。尸体也全部运回来葬在雁鸣山西边的坟茔中。这也是破虏军比其他匪兵勇悍齐心的主要原因:战士们每回都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即便是伤残了也自有军队供养。
赏完了各级将士,陈信又将那些上等的珠宝玉器送了一大包给文丹溪。
文丹溪开始是拒而不收,有周良瑾那个前车之鉴,她现在是越发注意自己的言行。最后秦元和洪大胡子等人也上来劝说让她收下,文丹溪知道这些汉子都喜欢豪爽的人,再三推辞也不大好只得收下。不过,她只留下了一小部分,剩下的大部分都分给了当日留下来守山的三十多个士兵,特别提出好办法的赵六斤等人。其余部分,则拿去给全山的士兵们加餐。这事一经在山上传开,自然又引起了一片轰动。
山上的士兵无不夸耀自家有个好主母。陈信听了也是欣喜异常,比自己受到夸奖还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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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秋游
接下来的日子,陈信便一直在山上养伤,练兵的事都交给了刀疤脸。山上的内务则有秦元打理,李冰雁则在一旁协助打杂。
秋收之后,山下的田里便要开始种小麦了。文丹溪让赵六斤带人去买了数百头耕牛,还特意让人到城中最好的铁匠那儿定做了几十套铁犁,这样耕起地来就省力多了。
文丹溪通过书籍了解到,这个王朝的科技还是挺有建树的,相当于历史上明朝中后期的平准。但是由于统治阶级的忽视,再加上连年不断的战争兵祸,很多书籍被破坏毁灭,大量技术失传,人才得不到重用。社会生力遭到了极为严重的破坏,比起本朝太平时期倒是倒退了不少。文丹溪在叹息之余打算尽自己的力量挽回一些。
她便嘱咐那些负责采买的士兵若是碰到书籍或是手抄本能买的都买下来。山上的士兵们也都知道了他们的夫人不爱金银珠宝只喜欢书本,言谈之间又多了些敬重。古代的识字率很低,人们对于文化人是很敬重的。陈信看到文丹溪在山中的地位呈直线上升,心里在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落,他生怕人们说自己配不上文丹溪,因此在养伤的同时更是发愤读书认字。
九月份的时候,从东南几省和中原地区又来了几批流民。易州地广人稀,而且由于常年遭鞑子侵扰,不少百姓内迁,导致治下荒地很多,本地官府对赋税卡得也不严。有很多是三不管地带,这也同时给各路土匪们提供便利的土壤。
破虏军上次和鞑子的对战中兵力损失惨重,这次自然要趁机招兵买马。招兵的事文丹溪不好插手,她便让人贴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招聘启事:易州雁鸣山陈将军摩下,招聘下列人员:凡是人品端正,有一技之长的人,不论男女,不拘老少,一律欢迎,待遇优厚,工钱面议。附注:尤其紧缺以下人员:农把式、铁匠,工匠等等,要来从速。她让人把这纸招聘启事贴到易州城中各处显眼的地方。
不过,刚开始时并没有显著的效果,人们对于新奇的事物总要先观望一阵。过了几天,才有人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应聘。大多数时间是赵六斤在主持面试,文丹溪有空闲时也会亲自前去,文丹溪特地嘱咐赵六斤要多招女人。因为山上光棍太多了,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帮他们娶媳妇。李冰雁则在一旁笑话是,大姑娘做媒婆——先人后已。
李冰雁自从和文丹溪那晚彻底坦白以后,两人谁也没再提这事。文丹溪则觉得对于这种事,最好的安慰就是尽力遗忘。被害者身边的人,绝对不能动辄做出一副同情的表情。所以文丹溪平日都是做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也从不会流露出小心翼翼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的神情。然后,她又想法让李冰雁忙碌起来,好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暂时想不到别的方法,便以要照顾陈信为由,将自己手头的事务转给了她大半,李冰雁为了帮她自然是不遗余力。渐渐地,文丹溪也由发现,她确实是一个管家的能手,将雁鸣山的后山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文丹溪也抽出不少时间我跟陈信相处。陈信自然乐于这个改变。每天笑呵呵的在她面前转悠。
“丹溪,你看这山上景致多好,不如我们去秋游吧。”
文丹溪想了想,爽快的答应了,不过,她又带上了两个孩子和李冰雁,陈信一看这架势,不禁有些纠结。他摸着后脑勺想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和秦元刀疤脸还有贺黑子也给拽上。秦元和贺黑子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自己肩负着什么任务。一行人说说笑笑,向山中走去。文丹溪提议去湖边烧烤。刀疤脸和两个豆丁是举双脚欢迎。
文丹溪和让人带了铁架和和木炭火石还有盐和辣酱等各式调料,至于材料倒也没带多少,反正山中有的是,湖中有鱼虾,山林中有野生动物。
到了湖边后,众人拣了一个凉快又敞亮的地方,把烧烤工具摆开。不用人吩咐,刀疤脸和贺黑子便带着人或是去湖边钓鱼,或是去林中打猎。陈信本想去打猎的,但他舍不得离开文丹溪,最后决定留下来和秦元一起钓鱼。
秦元将鱼饵放好,熟练轻巧的一甩鱼线,然后便悠闲自得的看着湖面,静等鱼儿上钩。相较于他的悠然自得,陈信却没有消停的时候,他随意把鱼线抛入水中后,便开始左顾右盼起来,一双眼睛随着文丹溪的身影四处移动。
秦元在一旁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哥,钓鱼之人一定要镇定沉静,耐心等待,否则便不是你钓鱼,而是鱼钓你了。”
陈信初时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说什么它钓我,最后它还不是被我吃到嘴里。”说完,他才察觉到秦元话里有话,他忍不住瞪了秦元一眼说道:“你们读书人说话就是不爽快,你有啥想法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别让我猜来猜去的。”
秦元淡然一笑,目光扫了一眼文丹溪那边,她们此时正有说有笑的摆弄着烤架,根本没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秦元顿了一顿,正色道:“大哥可记得郑子朋那天说过关于女人的话?”
陈信一听这个,顿时火气直往上冲:“我说二弟,你不会也赞成郑子朋那厮的混话吧?他家那婆娘是什么人 ,我的……这个又是什么人,那是天地之别,能比吗?”
秦元不急不恼:“小弟当然知道嫂子跟那周良瑾不同,但古人有言:温柔乡即是英雄冢。我是想劝大哥不要整日沉溺于儿女情长,以免坏了英雄气概。”
陈信面色一沉,盯着秦元看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你们四个都这么想?”
秦元点头:“不止我们这么想。”
陈信霍地一下站起身,沿着湖岸踱了几步,又重重地坐下来,盯着湖面缓缓说道:“我就不明白了,心悦一个女人怎么就失了英雄气概了?若是当英雄就得丢掉七情六欲,还当个鸟英雄啊,不如当个狗熊痛快。”秦元哭笑不得看着陈信,摇摇头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陈信接着话锋一转道:“二弟,你也不能因为受过女人的伤害,心里头就处处防备着女人。女人跟咱们男人一样,都有好有孬,你不能一杆子打翻天下所有的女人吧。”他这话音一落,秦元脸上颜色顿改,他木木的看着湖面发怔,半天不说一句话。陈信自知失言,忙说道:“你瞧我这张嘴,二弟,你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秦元恍若未闻,仍是一动不动。陈信一时间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恰在这时,刀疤脸和贺黑子打猎回来了。两人大声招呼着:“大侄儿快过来瞧瞧,叔叔给你们打了什么好吃的。”
“叔叔,是什么呀?”两个小娃子卖着小短腿飞快的朝两人跑去。雪贞看了一眼连忙转报给文丹溪:“姑姑,我们有鸡吃了。”
刀疤脸也一脸得意的吩咐身后的小兵:“你们几个去把这山鸡和野羊给拾掇拾掇。”文丹溪也走过来耐心的告诉他们要怎么处理,怎么用竹签串肉串。
刀疤脸又跑过去看陈信和秦元,一看桶里是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有,他忍不住打击两人:“老大老二,你们是怎么搞的,这么半天一条鱼也没钓上来。”秦元猛然回过神,勉强一笑:“不急,这就来了。”说着,他一提钓杆,啪的一声甩上来一条三斤多重的胖头鱼。贺黑子让杂役拿过去处理。四人便坐在岸边的石头上一边钓鱼一边谈天说地,秦元很快就恢复了原样,跟三人像往常一样谈笑风生。
不多时,文丹溪他们那边便传来了浓郁的香气,刀疤脸受不住诱惑第一个跑过去。他在旁边眼巴巴等了一会儿,然后手里拿着一串有点焦黑的肉串,乐颠乐颠的跑回去炫耀:“嘿嘿,这可是第一串,嫂子说我功劳最大就给我了。”
陈信不以然的哼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瞄向了烤架。文丹溪正蹲在地上用扇子给碳火扇风。陈信不觉心中一紧,他立即撇下众人,大踏步向她走去。
文丹溪听到他的脚步声,抬起头笑道:“别急,一会儿就好。老五那串是糊的。”陈信嘀咕一声:“我才不急,你以为我像他呀。”说着,便伸手夺过扇子,呼呼哧呼哧的扇着风对她说道:“你别累着了,我来干吧。”
“真不累,你快回去吧。”陈信硬是赖着不走,他是打定主意了,以后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才不管这些人说什么闲话。
陈信在一旁卖力的扇着风,文丹溪轻巧的将铁架上的肉串翻了个,然后动作飞快的给肉串刷油撒盐,抹调料。很快第一架肉串就烤好了,她先给两个孩子和李冰雁一人一串,然后又让他们拿了几串去送给秦元等人,两个孩子显然十分爱干这种事情,在中间窜来窜去,李冰雁跟在两人身后看着。周围干活的伙计也都机灵的往远处挪了挪,一个个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陈信往四处瞄了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拣了一串肉递到文丹溪嘴边,低声说道:“你的手腾不开,我来喂你吃。”文丹溪横了他一眼,努努嘴示意周围很多人看着呢。陈信立即用身体挡住东边伙计的视线,说道:“这样就看不到了。”文丹溪只好飞快的咬了一口,陈信笑嘻嘻的将她吃剩的那半块肉吞下去。吃完他还想如法炮制。文丹溪这次不依他了,为了避免和他单独相处闹出笑料,她起身招呼众人开始吃饭。刀疤脸和贺黑子闻声赶来,众人围着烤架席地而坐,边吃边说笑。陈信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造次。他懊恼的看着文丹溪,心里暗怪她狠心。
“真好吃,嫂子咱们下次什么时候来?”自从那天以后,刀疤脸便直接当面喊她嫂子,文丹溪说了两次没有效果,最后索性也默认了。
陈信没好气的看了刀疤脸一眼,冷哼一声:“这次的还没吃完,又想着下次了。”他已经暗下决心,下次他一定要和她单独出来。
贺黑子心里很明白陈信为什么发火,不就嫌他们碍眼嘛。他连忙笑着问道:“将军,一会儿吃完饭,我们打猎行不?”
李冰雁也识趣的接道:“两个孩子也累了,我得带他们回去。”
陈信心里高兴,嘴上却说道:“既然你们都有事就忙去吧。”
众人迅速吃完,各自散去。陈信拿眼觑着文丹溪说道:“走,我带你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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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山中缱绻
两人一前一后朝山中走去。刚走到无人处,陈信就大胆的捉住了她的手,文丹溪也没挣脱,陈信高兴得像捡了巨宝似的,高兴得直想翻跟头。
文丹溪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你刚才跟秦元吵架了?”陈信一怔,随即便点头承认。
“为什么?”
“不为什么。”陈信有些慌张的答道。
“我都听到了,是因为我吧?”
陈信心中一慌刚要否认,文丹溪不介意的笑道:“你别慌,我又没生气。你说说是什么原因。”
陈信想了想,只好全部坦白,但他又怕文丹溪误会秦元,便又忍不住替他辩解:“二弟这人其他都好,就是有时候有些酸腐。你别跟一般见识。”
不过,文丹溪却注意到了陈信话里包含的另一层意思,她状似不经意的问道:“这么说秦元是因为他过去的经历才这么误会我的?”
陈信顺口答道:“大概是的,他、他以前的媳妇因为他家败落了,跟他的好朋友跑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妥,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竟然碎嘴起来,哎,你可别跟别人说。”文丹溪安抚的对他一笑:“你看我是那种人吗?”
陈信连忙说道:“嗯嗯,我知道你不是。”
文丹溪沉吟半晌,最后认真问道:“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陈信没听什么事,就连忙拍着胸脯说道:“你说,我答应就是。”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答应了。”
“你快说。”
“你以后在人前别这样对我了,省得别人说你没见过女人似的。”最近山上的风言风语她都听说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中国男人很滑稽的认为男人过于重视妻子是不对的。别说是在主张“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古代,就是在现代也照样有人非议。像他父亲就因为对母亲太好,就时不时的被家中老一辈以“男人太顾家不好”为由拎出去教育一顿。特别是做为军人的爷爷,尤其看不惯父亲的做派。好在父亲是个我行我素的人,最后也没受他们的影响。
陈信低头想了一会儿,撅着嘴不满的说道:“不行,我就喜欢这样。我看他们纯粹是妒忌。”
说完,他忙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厉害。这样他们就会说,是你的枕边风把我吹厉害了,就不敢再说你什么了。”
文丹溪对他翻了个白眼:“谁对你吹枕边风了?”
陈信摸着后脑勺,干笑不语。早晚会吹的。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里便出现了一只大枕头,上面并排放着两只脑袋,另一只正在呼呼吹风……
“哎,你说——”文丹溪一转头就见陈信正傻兮兮的笑着。
“你在想什么?”
陈信脱口而出:“枕头、吹风。”
文丹溪:“……”
陈信说完又觉得不妥,只好闭嘴不言。他的大掌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一生气挣脱自己。
两人牵着手继续前行,山路上凉风拂拂,鸟声啾啾,林涛阵阵。陈信兴致勃勃的跟她介绍一路的景致:“那是栖凤亭,那是双龙谭,山顶上是雁鸣峰,上面景色很好看,就跟画一样。”文丹溪被他勾引得心直痒痒,最后真跟着他一起爬山。不过,她这具身体的体力实在不济,爬到半山腰,便累得气喘吁吁。
陈信立即往她面前一蹲,说道:“来,我背你。咱不能半途而废是不?你不知道那山顶的风光有多好看。”
文丹溪犹豫了一下问道:“你的身体能行吗?”
陈信急忙说道:“早好了,别说是你,就是一头牛我也背得起。”
文丹溪也就不再矫情,反正抱都抱过了,背一下算什么。这么想着,她便走过去,伏在陈信宽厚的背上,伸出两臂环着他的脖子,陈信的大脑又轰的一声响了,全身又酥又麻。不过,他这次比上次有经验多了,他立即在心里不住的提醒自己:不能傻不能傻。镇定镇定。
他用手托着她的两条腿然后慢慢起身,接着便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觉得还是走慢些好,这样能多背她一会儿。
文丹溪伏在他背上,戏谑着问道:“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背人吗?”陈信想了一会儿,他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吭哧了一会儿,闷声答道:“可能因为我是属马的,喜欢驼东西。”
文丹溪闻言咯咯直笑,笑毕,她又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看你像属狗的,你喜欢吃人剩下的东西。”陈信有些语塞,他委屈的扁扁嘴,他只是喜欢吃她剩下的,别人剩的打死他也不吃。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栖凤亭,此处怪石林立,荒草丛生,藤萝缠树,中间一块大青石头,上面写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栖凤亭。文丹溪说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陈信生怕她下去后不让自己背了,便说道:“我背着你绕一圈,你说在哪儿停就在哪儿停。”
陈信绕着这片石头转了一圈,文丹溪看看也没什么特别的景致便让他继续往上走。
山路越来越难走,文丹溪揉声问道:“你累了吧?我下来算了。”
陈信连忙摇头:“真的不累。”文丹溪为了补偿一下他的辛劳,时不时的给他擦擦汗,有时还揪揪他的耳朵,陈信是享受之极。
慢慢地,他便开始起了坏心眼,他走不了几步就嚷嚷:“又出汗了,耳朵痒,脸痒,哪儿都痒。”文丹溪岂能看不出他的小把戏,当下便用手揪着他的耳朵问道:“还痒不?”
陈信不改嘴:“痒。”文丹溪抬起脚轻踹了他一下。谁知,她越踹陈信越高兴,又嚷道:“腿也痒了。”
过了栖凤亭后,山势又是一变,通往山顶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两边怪石嵯峨,古木参天,松竹滴翠。清劲的山风吹动着两人的衣袂。
陈信见此情形不由得诗兴大发,他高声吟道:“雁鸣山上百果香,背着媳妇上山岗。众人皆无独我有,馋得那厮直捶床。”
文丹溪一脸囧态,这人……
陈信吟完涎着脸问道:“媳妇,你说我做的诗做得好不好?”
文丹溪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嗔怪道:“谁是你媳妇儿?”
陈信的脑子这回反应倒是快,他反过来倒打一耙:“哼,我跟我媳妇说话,又没问你。”
文丹溪没想到他还会来这句,当下便故作生气的扯着他的两只耳朵,陈信嗷嗷直叫。文丹溪轻哼一声:“叫什么叫,我扯驴耳朵,又没扯你的。”
两人一路笑闹着,很快便爬到了山顶。陈信喘了一口气,轻轻把文丹溪放下来。他手指着面前的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说道:“你看这就是雁鸣峰。”文丹溪细细看去,那石头果然很像一只昂头鸣叫的大雁。这大概是雁鸣山名的由来吧。
两人并肩站在顶峰,凭高俯瞰,只见远处山色青幽,云树苍茫,屋层峰峦之中,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霞。眼界胸襟为之一开。
陈信得意的笑笑:“我没骗你吧。”说着他才觉得自己很渴,他急忙说道:“你肯定渴了,我去给找点浆果。”说着,他熟门熟路的朝着旁边的灌木丛中钻过去,不大一会儿便用衣服兜了一兜紫色奖果回来了。
文丹溪看了一眼这不知名的果子,不禁有些踌躇。陈信忙说道:“吃吧,我以前都吃过的,没毒。”说着,他便用自己的衣裳把果子蹭干净再递过来。文丹溪接过来吃了,这果子吃起来真不错,酸甜可口,汁多解渴。两人寻了一片草地席地而坐,你一个我一个的分吃浆果。吃着吃着,陈信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拿起一个果子递到文丹溪嘴边,文丹溪也不客气一口咬了下去。陈信失落的摇摇头,这果子太小了,竟没有剩下来。
文丹溪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暗骂这个傻瓜。她含着一个果子飞快的递到他的嘴里,然后又飞快的躲开。陈信呆愣了片刻,立即开始了反扑,他扑过来捧着她的脸,俯身含住了文丹溪那饱满红润的唇,他像是在品尝世上最美的琼液一样,怎么也索取不够。文丹溪双手抱着他的脖项,热烈的回应起来。两人顺势倒在草地上,两具身体缠绕在一起。陈信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一双大手像是带着火一样,热得灼人。文丹溪生怕他控制不住自己,连忙适时停住,轻声说道:“陈信,我有点头晕。你先停下。”陈信正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听到这话不由得“啊”了一声,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问道:“你怎么了?”
文丹溪微微喘息着,轻声说道:“我头晕。”
陈信脸色一变,一骨碌爬起来抱着她就走:“我们这就下山。”
文丹溪伏在他怀里,轻轻捶打着他的胸脯说道:“傻瓜没事,是你吻得让我没法呼吸。”
陈信臊得满脸通红,他连忙保证道:“下回不这样了。”他看文丹溪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便低声问道:“丹溪,我再让人去提亲,你能答应吗?”
文丹溪又戳了他一上嗔道:“你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陈信嘿嘿一笑,她是跑不了,可是他很想把她揣在口袋里天天随身带着才好。
“可是这样没名没份的不好。”在他的认知里,都是先成亲才能做这些事的。否则的话女主会抬不起头来。
“那咱们先定亲好不好?”他退一步继续商量道。
文丹溪点点头:“好。”
陈信听到这个好字,高兴的抱着她在原地一蹦老高。兴奋的叫道:“算命先生算得真准,他说我二十二岁会娶妻,二十五岁会有子息。以前我不信,没给钱。如今我是真信了。哈哈。”
文丹溪无言以对,这人总是时不时的犯二。不对呀,陈信今年不是二十六吗?怎么跟他说的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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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订婚
陈信继续絮叨:“那算命先生还说……”
文丹溪插话道:“真的准吗”
陈信肯定的答道:“当然准啦。”
“可是,他怎么把你的年龄算错了?”
陈信顿时傻眼,然后又掩饰的笑道:“这……那啥,可能是我说错了……嘿嘿。”
文丹溪笑笑也没打算拆穿他,只是顺着他的话题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我幼年时也算过命。”说完还做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陈信顿时来了兴趣,忙催促道:“你快说,是怎么算的?”
文丹溪一脸为难的说道:“那算命先生说,我将来的丈夫只能娶我一个,否则就有……不测。”
陈信听罢一脸轻松的拍拍胸脯:“这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不这么说,我也照样只娶你一个。”
文丹溪虽然知道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但心里还是甜滋滋的。她横了他一眼嗔道:“我又没说要嫁你。”陈信嘻嘻笑着。
过了一小会儿,文丹溪又一脸“羞涩”的追问道:“刚刚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信霍地停下来,把她放到地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若是敢违背誓言,就让我一辈子当龟公。”这又是什么誓言?
陈信以为她不相信,顿时急得脸都涨红了。文丹溪连忙拦住他:“好啦,我相信你。”
陈信嚅动着嘴唇,定定的看着她,他突然发力将她拦腰抱起就走:“丹溪,我要是说话不算话我下辈子就变成王八,天天驮着你。”
文丹溪一脸黑线。这人……
等两人回山后,刀疤脸等人看见两人时,脸上都不自觉的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文丹溪一概无视,陈信则是既得意又窘迫的笑个不住。
陈信是个性急的人,第二日早上便遣人来提亲。文丹溪家中没有长辈,便由李冰雁代劳了。男女双方先是交换庚帖,然后再合八字,再就是男女双方交换信物。陈信给文丹溪的是一把短剑,文丹溪则给他一块自己脖子上戴的玉佩。最后是男方下茶礼,双方交换婚书,至此,订婚仪式才算完事。媒人走后,文丹溪直呼麻烦。
李冰雁却在一旁笑道:“这已经简得不能再简了,你还嫌麻烦。”说到这话时,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极为复杂的神情,大概是忆起自己当年订婚的事情了吧。文丹溪连忙笑着转移话题,两人又转而商量别的事情。
陈信是五兄弟中第一个有主的人,当晚其他四人就硬吵着要他请客,陈信慨然应允。因为没有女人在场,这帮汉子也都没了顾忌,一个个光着膀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高声谈笑。文丹溪自然也听说了陈信请客的事,她还特意让人送来了不少下酒菜。
刀疤脸喝着酒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大哥你可是走了狗屎运,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找一个这样的浑家。”
陈信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我说老五,你也别眼光太高,差不多就行了。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我这样的。你嫂子这样的,真不好找。”贺黑子在一旁忍不住翻了翻眼珠,这不是变着法儿夸自己吗?
刀疤脸无奈的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大哥,前些日子我和黑子还老替你操心,你说说你是怎么让嫂子一下子对你死心塌地的?”
陈信一听这个问题,登时坐直了身子,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慢条斯理的说道:“按理说,我这个过来人应该给你们传授些经验,让你们也见见世面,省得将来讨媳妇时没个章程。”
这时其他人都放下了筷子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静等下文。秦元则垂着头,生怕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信清清嗓子,把玩着酒杯,沉思片刻,慢慢说道:“其实很简单,就是……那啥……”陈信说着说着不由得有些语结,他也不知道文丹溪究竟为什么一下子对他这么好,他原本以为要等好长时间,他苦苦思索着,究竟是自己做的哪件事打动了她呢?实在想不起来了。但是他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又不能不说。
陈信看着众兄弟们亮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有些头大,他纠结了一会儿,便故作深沉的说道:“这法子真的很简单,但是需要有学问的人才能办到。”
“啊——”众人惊呼。这话从老大嘴里说出来,委实让人惊讶。
陈信继续说道:“那就是写诗,你们想这没学问的能做到吗?”
“哈哈……”
“噗嗤。”几个人已经笑成一团。
陈信皱着眉头看着这帮人,面带不悦的说道:“不信就算了,我走了。”说着就要拂袖离去,刀疤脸立即抓着他的袖子,嘿嘿一笑道:“大哥,不如我们去问问嫂子吧。”
“想得美。”陈信啪的一声拍了拍刀疤脸的大脑袋。大厅里闹成一团,众人继续喝酒说笑。陈信虽然海量,但也经不住众人齐心合力的灌他,酒过三巡之后,陈信已经醉得不成样子。刀疤脸和郭大江也光荣的倒下了。最后也就贺黑子和秦元还稍微清醒些。
“黑子,把大哥扶进去歇息吧。”秦元打了个呵欠吩咐道。贺黑子应了一声上前去扶烂醉如泥的陈信,陈信半闭着眼睛,一把捉住贺黑子的手,柔声说道:“丹溪,走,我背你上山去,山上风光好。”贺黑子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求救的看着秦元,秦元挑挑眉毛,给了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陈信捏了捏贺黑子的手,突然像抓了毒蛇一样,啪的一声甩开了,嘴里还嘟哝道:“这才不是我媳妇的手,别想蒙我!定是郑美云那女人又想爬我的床!”
贺黑子几乎要倒地不起。他可怜巴巴的说道:“将军,我求你了,你赶紧去睡吧。”说着他便硬拖着陈信往房里走去。走出大厅时,两人又发生了矛盾。
陈信像一头犟牛似的硬往后山走。贺黑子拉住他,好声好气的说道:“大当家的,你弄错了,是往这里走。”
陈信拼命往外挣:“你才错了,就应该往这里。”
贺黑子哪有他的力气大,最终还是以陈信胜利告终,他踉踉跄跄的直奔后山而来。贺黑子在后头跟着,秦元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陈信一边走还一边哼歌:“雁鸣山上百果香,背着媳妇上山岗。众人皆无独我有,馋得那厮直捶床。”
众人:“……”
文丹溪和李冰雁此时正在屋里商量事情,忽听得门外吵吵嚷嚷,文丹溪便让李婶出来看个究竟。陈信熟门熟路的摸了进来,李婶也没拦他,他进了院门径直往堂屋晃去。
文丹溪忙放下手里的书走上前扶住他,忍不住埋怨道:“你怎么又喝醉了?”
陈信听她的声音,脸上顿时露出了安心的笑容,他半闭着眼睛摸索捉住她的手,然后咚的一声往她身上一倒,差点把文丹溪砸倒在地。
文丹溪无奈,只得让李婶王婶帮忙把他扶到自己房间旁边的一间空房里。文丹溪想着要去给他弄些醒酒汤,谁知陈信竟死死的攥住她的手不放,她只好麻烦李冰雁去弄过来。不多时,醒酒汤端了上来,给他灌下后,仍是不见醒转。文丹溪只得让贺黑子等人回去休息,她则留下来照顾陈信。
文丹溪坐在床前,仔细端详着他的睡颜。他即使是睡着了也不老实,嘴里咕咕哝哝说个不住。一会儿兴奋的喊道:“丹溪,你答应我,我好高兴。”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句:“义父,你看看你有儿媳妇了,哈哈。”
文丹溪叹息了一声,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摸摸他的脸颊。陈信像是有感觉似的,又伸出另一手攥住她,蹙着眉头喊她的名字:“丹溪丹溪,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不是的……其实我不叫陈信,我叫……”文丹溪心里一咯噔,仔细听他继续往下说,谁知说到最关键的时候,他却戛然而止,然后呼呼睡去。接着又扭了扭身子,撅着嘴嘀咕道:“我谁不告诉。”这次是彻底没有下文了。
文丹溪等他睡熟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手抽出来。然后给他盖上薄被,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客房。她走到院中,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夜空,此时银河在天,星月皎洁。凉凉的风丝吹得人心胸舒旷。她欣赏一会儿夜景,刚要抬步回房,就见花丛中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文丹溪不由得一惊,忙问道:“谁?”
“是我,嫂子。”秦元淡笑着,分花拂柳而来。
“哦,是你呀,他已经睡在客房了。”文丹溪以为他是来找陈信,连忙解释道。
秦元摇摇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是特意来找嫂子的。说几句话就走。”
“哦,你说。”
秦元斟酌了一下字句,飞快的说道:“大哥对嫂子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山上众人有目共睹。”
文丹溪低声应了一声:“嗯。”
秦元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希望嫂子看在大哥的这一份情上,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嫌弃大哥才好……”文丹溪心中已经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她微微一笑,笃定的说道:“我不会的。”
秦元长出了一口气,自嘲的笑道:“我也不知怎么了,本来今晚大哥挺高兴的,可我就是怕他将来乐极生悲,所以斗胆过来找嫂子说句话。”文丹溪笑笑没再接话。
秦元拱手告辞,文丹溪嘴里嘱咐他慢走。走到院门口时,秦元又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我昨日一时糊涂说了一些混话,还望嫂子不要放在心上。”说完,不等文丹溪表态,他便关上门走了。文丹溪不由得哑然失笑,这个秦元,该怎么说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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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19 PM
第五十三章
翌日,陈信醒来时,已是午后了。他看看自己睡的地方,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他昨晚肯定又发酒疯来闹她了。他迷登了一小会儿,起身随便洗把脸,就迫不及待的迈步进了堂屋。文丹溪正在整理药材,见他进来,头也没抬的说道:“东厢房的锅里有炸酱面,你快去吃吧。”
陈信依言进厢房端了面出来,坐在文丹溪面前开始吃起来。他吃几口面抬头看看她,谁知人家根本没反应。他心里不禁犯嘀咕,努力的回想自己昨晚是不是得罪她了。
“你快吃吧,下午还去校场练兵呢,别耽误了正事。”文丹溪看着他那副样子,忍不住腾出手来扯扯他的耳朵。她这一扯,陈信立即找到了存在感,脸上布满了笑容,心里也不纠结了。
文丹溪走过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我别磨蹭了,一会儿又该有人说是我耽误了你。”
陈信低头风卷残云的吃完面,抹抹嘴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会和他们说实话的。谁再嚼舌,我就揍他。”说完,一阵风似的往校场跑去。
陈信赶到时,校场上的士兵们正在大太阳底下汗流浃背的操练着。因为上次的惨痛教训,破虏军上下也是痛定思痛,他们深切的认识到自身和鞑子的巨大差别,于训练于上更加用功。每天天不亮,校场上就挤满了人。
文丹溪有空闲时也会去看两眼,有一回李冰雁无意的感慨道:“若是我们也能像他们一样多好,鞑子来了也可以拼杀一阵,遇到贼人也省得手足无措。”文丹溪听了当下心中一动,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个问题呢?她们女人也可以练兵啊,即便不能上阵杀敌,自保也行啊。这个念头一下子就在她脑海中扎了根。陈信再来找她时,文丹溪就跟他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陈信听了哈哈一笑,也学着她对他的样子,揪揪她的耳朵,说道:“你把练兵看得这么简单,你问问那些武艺高强的士兵哪一个不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有的是从小就开始了,有的则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来的,你这小身板别说练兵了,光是站队估计就能晕倒。”
文丹溪不由得一阵气馁,陈信又转过她面前晃动着自己的胳膊说道:“你瞧瞧我,我是从十岁就开始跟着义、师父练功,为了打熬力气,我每天背着石头上山。头半年,我的背上咯得血肉模糊……”
文丹溪心疼的叹息道:“原来这么难。”
陈信连忙安慰她:“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呢。”文丹溪低头不语,难道她只能一直靠他保护吗?
陈信急得抓耳挠腮,暗恨自己嘴拙不会安慰人。他憋了半天,只想出一个权宜之策:“这么着吧,你要真想学,我先教你骑马,再让工匠打造一批轻巧些的弓箭,你多练练这个就行。至于上阵杀敌,那都是男人的事。”
“对了,还有啊,你不是会医术吗?多弄些毒药,贼人一到跟前你就撒药粉,毒死他们。”
陈信好声好气的哄了好一会儿,文丹溪的心情才好好好转。因为是中途小憩,他也不能久呆,只好恋恋不舍的离开她。再返回校场时,又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操练起来越发的带劲,低下的士兵叫苦不迭,议论纷纷。
“我看我也该讨个媳妇了,你看大当家的,抱一抱媳妇,全身的精气神儿又回来了。”
“就是啊,不过就是苦了咱们这些光棍,回家只能抱枕头了。”
……
陈信说到做到,没两天,他就特意选了一匹矮个的母马来教文丹溪来骑马。
“别害怕,抓紧缰绳。先别跑,慢慢走。”陈信在旁边极有耐心的一步步的教导,他教得耐心,文丹溪学得用心,再加上这匹马儿很温顺,文丹溪学得飞快。第一天沿着原地慢慢走圈儿,第二天便能打马慢跑了。她学会后又当起了师傅教李冰雁骑马。
过了几日,陈信又说要教她骑快马,文丹溪便抛了那匹母马,跟着陈信来山下的草地上。
两人共骑陈信那匹大青马,纵马飞驰在辽阔的原野,陈信有意显摆自己的高超的骑术,将鞭子在半空中响亮的一甩,大青马便拼命的向前飞奔。文丹溪惊呼一声,两只手去拉缰绳。陈信趁势紧紧的抱着她的腰,悄声嘱咐道:“你别提缰绳,否则马儿会不知所措的。”文丹溪只好紧抱着他的胳膊。陈信狡猾的一笑,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两人紧贴在一起,听着风从耳旁呼呼而过,两颗心也跟着一起飞扬起为。
文丹溪不由得想起了他们第一次共骑的情景。那时自己披着他那带着汗味的外衣,全身**的,尴尬又有些无措的坐在他面前……
陈信提了提缰绳,将速度放慢,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不住的磨蹭着,低声说道:“你猜我刚才在想什么?”
“不知道。”
陈信低笑道:“我在想咱们第一次共骑一匹马的事情。那时,我就想抱着你。”
“坏蛋!”
“呵呵。”
陈信不知不觉将她抱得更紧,文丹溪觉得坐在柴火中似的,全身发热。她忍不住扭动着身子,低声抗议道:“你别靠那么近,热死了。”陈信偷笑着,略略松开手臂,文丹溪刚喘了一口气,他竟又迅速回复原状,嘴里还无赖的说道:“我松一会儿,透透气就不热了。”
马儿慢慢腾腾的走着,甚至还时不时停下来吃几口青草。风卷起柔软的青草,一层层的像绿色的波涛似的,直连绵到天边。周围静谧无声,两人也不由得一起静默下来。此时文丹溪的脑中恰如其分的涌出一个很清新很文艺的句子:刹那即永恒。
陈信突然冷不丁的问道:“丹溪,你觉得二弟怎么样?”
文丹溪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当即飞快的答道:“啊,很好啊。”
“嗯,那把你李姐姐配给他怎么样?”
文丹溪脸上现起一丝黑线,这二货的思路总是很诡异。
“这……得要他们自己愿意吧。”而且两人都是有过过去的人,心思想法较之一般人更为复杂。
陈信嘿嘿一笑:“这当然是要他们自愿了,不过你也要时不时提醒下,他们两个都太磨几,特别是二弟,不像我这么爽快。”
文丹溪翻了他一眼,这人越来越喜欢自夸了。
文丹溪忍不住问道:“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陈信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觉着刚才那样抱着你,心里特别特别舒坦。然后就想起二弟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也想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文丹溪点点头,他们在感觉上还算一致。
两人一路磨磨蹭蹭的,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山上。
贺黑子一见到陈信忙说道:“将军,二将军在等着你呢。”
“哦。”陈信将马匹交给贺黑子,对文丹溪说了一句,就要过去。贺黑子突然拍了一下脑袋道:“我忘了说了,二将军说让文姑娘也一起去。”
文丹溪微微一怔,她看了看陈信,陈信则高兴的说道:“不愧是老二,想的就是周到,丹溪,咱们快去吧。”
文丹溪跟着陈信走进聚义厅,刀疤脸和洪大胡子等人早在那里等着了。秦元冲他们两人笑着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就把一封信递给他们,陈信接过来,文丹溪也凑上去跟他一起观看。这是易州知府发来的救援信,说是鞑子大军在两天前已开拔到易州城下,攻势甚猛,怕支撑不住,特向各路将军求救云云。
秦元肃声问道:“大哥,你怎么看这事?”
陈信拧眉沉吟,过了一会儿又问道:“他是只向咱们求救呢,还是其他人也有?”
秦元苦笑道:“我估计他们是遍地撒网,毕竟易州地面上所谓的将军多如牛毛,都是听调不听宣的主。这种信发出去一百能有几个响应就不错了。”
“那二弟你看怎么办才好?”
秦元扫视了一圈厅内诸人,朗声说道:“我们先不说到底发不发援兵,我先问一下诸位,我们要一辈子都窝在雁鸣山吗?”
几人一听这话,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开始议论起来。
刀疤脸最先发言:“一辈子呆在这儿也挺好,论秤分金银,整套穿就衣裳,天不管地不管。”
洪大胡子则说道:“可这样长久下去总不是个事儿。”郭大江也附和洪大胡子的话。
轮到陈信时,他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张口就来,而是拿眼看着文丹溪。众人不由得抚额叹息:“这才开始就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不过,他们也很好奇文丹溪会说些什么,因此便一起瞪大眼睛看着她,静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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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众目睽睽之下,文丹溪觉得压力很大。她对情势了解不清,又不能乱说,但又不能不说。她低头想了一会儿,用缓慢平静的语调说道:“我就说几句我自己的看法吧。咱们还是去救援比较好。往小了说,雁鸣山离易州这么近,若是易州落在鞑子手里,而我们破虏军又三番几次的和鞑子对着干,恐怕到时就有麻烦了。往大了说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于大于小我们都不能袖手旁观。至于二弟问的我们以后怎么办?我们也不必急于一时。天下乱象初现,恐怕还要乱上好一阵子。我们只需积蓄力量,待时而动即可。”
她的话音一落,就听秦元语带激赏的赞道:“嫂子果然是白石公之后人。说话一语见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太好了。”
文丹溪不禁一怔,这句话,这里没有吗?还有那个白石公又是谁?听秦元的口气,这人应该跟自己有关系,但她又不好问。便暗暗记下,待以后再查。想到这里,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我整日拘于后院,对于下情形了解不多,你们还是多听听二弟的主意吧。”
刀疤脸嚷道:“嫂子就是谦虚。我看你才是山上第二有学问的人,贺黑子他得靠边站。”
洪大胡子和郭大江也跟着附和了几句。
陈信则一脸兴奋的说道:“嗯嗯,说得好,是得多听听二弟。”文丹溪前面一句说的是好,但他最爱听她不自觉的称呼秦元为二弟,这说明她已经把自己当成他的媳妇了,嘿嘿。
“那你们好好商量吧,我去准备晚饭。”她还是乖乖的退出来吧。
文丹溪一出来,秦元就面带笑意的说道:“嫂子果然不是寻常之辈,大哥你有福了。”
陈信昂昂头说道:“你才知道,我是早就知道了。”秦元呵呵两声,笑而不答。
“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五弟兄重新坐下议事。按照陈信的想法是,既然决定救援易州,那就直接带兵冲下山去杀鞑子就得了。还用什么筹划。刀疤脸自然赞同这个想法。
秦元却不这么想,他沉吟着,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你好好想想,你现在名为将军,可是谁都知道那是朝廷为了安抚我们才给的虚名。没有兵饷俸禄不说,在世人眼里,我们其实还是个土匪。我们杀的鞑子再多,也没人往上报。说不定还被人贪功冒领。”
陈信却说道:“我杀鞑子是因为他们该杀,又不是为了那劳什子功名,谁稀罕!”
秦元淡然一笑:“大哥视功名如粪土是好的,可是我们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不能只顾眼前,只顾自己,还要为子孙后代着想。我们也不想让我们的妻儿走出去脸面无光,也不想让人说我们的后代是贼子贼孙吧。”
他这么一说,众人一下子沉默下来。人人都流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特别是陈信,他一想到文丹溪被人称为贼婆,他们的儿女将来也被称为小贼他就受不了。
这一次,他是率先拍板道:“二弟,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接着其他三人也纷纷表态。
秦元见自己已达到了目的,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着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易州城墙高大结实,易守难攻,鞑子一时半会肯定攻不下来,我们先不要着急去,而是一边练兵一边观望。私下里暗暗准备着,等到关键时刻,给鞑子一个当头痛击。到时候,易州的百姓肯定会对我们感恩戴德,世人对我们也定会大有改观。那时便是我们破虏军出山之时。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先扫平易州的匪患,先挑那些祸害百姓,名声不好的贼头下手。这样,既可以练兵又可以囤积粮草,还会给鞑子一个我们只知道火并不打算去救援易州的假象……”秦元将计划一一道来,思维缜密,条理清楚。当然他还有很多细节秦元没说,因为他知道在座的几人都是胸无城府之人,怕说话太早,他们一不小心泄了机密。
陈信大手一挥,痛快的说道:“好,就按二弟说的做。”他心里却叹道,读书人就是了不得,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他以后一定要多读书。突然他又想起了秦元评价文丹溪的话,便问道:“二弟你说的那个白石公是什么人?”
秦元挑了挑眉说道:“白石公就是平州有名的文白石,既有计谋又有学问,也算是当地的文宗了。论辈分,他算是嫂子的堂叔,嫂子没跟你说吗?”
陈信摇摇头:“没说。”
秦元怔了一下,又释然一笑:“这是嫂子为人谦逊,不喜炫耀。”陈信也点头称是。
五个人说完了正事,秦元也就识趣的赚到别的话题上。
这样,大伙就不会瞪着眼睛只听他一个人说话了。
就在这时,贺黑子在外头敲门问道:“将军,嫂子问你们何时开饭好?”
刀疤脸拍着肚子嚷道:“此刻就开,快饿坏了。”陈信自然也同意刀疤脸的话。贺黑子飞快去厨房传话。文丹溪让人把酒菜摆上去,自己也提着几个食盒回家去用了。
陈信跟弟兄们吃完饭,他又开始像以前那样来“溜食”了。文丹溪此时正一边喝茶一边看易州地图。陈信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背后,半天不出身。
文丹溪无意中一转头就看到了陈信,当下吓了一跳,她埋怨道:“你怎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啊。”
陈信顺势在她旁边坐下,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吃饭时看不到她,他总觉得没以前吃着香了。
文丹溪认真说道:“有我在你们说话不方便。”陈信挠挠头,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接着他又说起了他们刚才的那一番谈话。文丹溪听罢,暗叹秦元心思果然缜密。不过,听着他们一会儿打土匪一会儿要打鞑子的,文丹溪的心不由得又提了起来。
“你怎么不高兴?”陈信敏锐的捕捉到了文丹溪情绪的变化。
文丹溪摇摇头说道:“没事,我也觉得这样呆着不是长久之策,可是又怕你有危险,心里有点矛盾,唉……”
陈信听到她在为自己担忧,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忍不住又捉住她的手,朗声安慰道:“你就别怕了,我师父说了,打仗的时候,越是不怕死的人越死不了。越是那胆小怕死的人越死得快。”
“是吗?”
“当然是的。对了算命先生还说了,我能活到八十高龄呢。”
文丹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动不动就算命先生,这人怎么这么迷信啊。
陈信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拍着大腿叫道:“对了,我有空得去找找那个算命先生,让她给你算算。”文丹溪只是付之一笑。
过了两天,破虏军就开始按照秦元的计划,大张旗鼓的四处剿匪,一时间将易州地面闹得鸡飞狗跳的。短短的半个多月时间,方圆几百里之内的大小土匪,顺从的归顺,顽抗的被灭。破虏军的队伍像滚雪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山寨内的粮草兵器更是堆积如山。
与此同时,易州城的守军和鞑子的战争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果然不出秦元所料,易州城城墙高大结实,鞑子连攻半月,折损无数兵马仍是无法攻下。而城内的士兵也是疲惫不堪,双方绫陷入胶着状态。而破虏军则在一旁默默等待时机,则一只暗中窥伺的猛虎一般,随时准备给鞑子以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时,机会来了。在易州被围的第二十日,易州知府刘建当夜晚间带领家小弃城而逃。易州城群龙无守,士兵无心再战,百姓惊恐不已。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秦元得到消息后,当机立断,立即出兵救援易州。
至于陈信怎么和鞑子对战,文丹溪不得而知。她又像上次一样,在山中日夜悬望。不过相较于上回的不安和焦灼,她心中多了一丝笃定和镇静。
还好,她的担忧没有持续多久,陈信就来信了,这次他倒没有写诗,而是写了满满的两页纸:“破虏军离开雁鸣山,二弟命令兵分三路,一路去鞑子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一路隐藏在易州城下的树林里,最后一路装作主力去挑衅鞑子,鞑子一打他们就跑,鞑子回去了,他们就再回去挑衅。最后鞑子干脆不理他们了,再挑衅不也不管不顾。二弟就让我们这个时候突然出击,鞑子措手不及,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稀里哗啦的。我一直冲在最前线,杀了得有几百个鞑子。我的手又受伤了,连勺子都拿不动。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接你进城……”
像往常一样,信的最后还有一句附言:我如今已经认得五百多字了。我算了算,认识五百字就可以写成一千多字的信,你认的字比我多,回信可以写长些。
文丹溪看完信,提笔写道:“自你走后,山上一切都好……你要小心保重……以下省去八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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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文丹溪写好回信,封上口。接着她又让人把赵七斤叫进来细细问了一遍当日的情形。赵七斤口才十分了得。把几日前的那场大战说得绘声绘色,让人如亲眼所见一般。
“却说那狗鞑子被俺们骚扰得不火发不出,有气放不出。最后干脆置之不理。就在这地,隐藏在林子里的弟兄们便像那刚下山的猛虎一般冲出去,对着鞑子就是一阵痛快酣畅的宰杀。这一仗那真叫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山崩地裂。咱们的陈大将军更是一马当先闯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砍下的鞑子的脑袋像菜瓜似的遍地就是乱骨碌。
再说那城上的守军本来是吓得六神无主、屁滚尿流,只准备投降受死。一见了俺们,他们立马腿也不软了,腰也不弯了,众士兵们抖擞精神一起击鼓呐喊为咱们破虏军助威。到最后还有胆子大的干脆出城来跟俺们一起杀鞑子,鞑子被俺们杀得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将军引兵在后头像狼咬马马屁股一样对鞑子紧追不舍。追到北岗山时,军师带着埋伏在那里的士兵们又一起杀出来,这样鞑子是前有伏兵后有追兵……最后,咱们三路大军合在一处,把鞑子杀得人仰马翻,大胜而归。那城中的守兵和百姓们一起喊着我们破虏军的名号。唉呀,那城面真是太壮观了。”
文丹溪问道:“嗯,咱们的人伤亡重吗?”
赵七斤满不在乎的答道:“打仗的怎么可能没伤亡!不过比起鞑子来真不算什么。”说完这句,他立即意识到文丹溪其实是想问陈信有没有受伤。他连忙笑嘻嘻的说道:“文大夫,你就放心吧。将军英勇神武,怎么可能会受伤!”
文丹溪不禁松了一口气,不过,她随即又疑惑的问道:“可是他说他的手伤了——”
“这……”赵七斤有些傻眼,他真没看到将军受伤呀。
不过,他的踌躇不决看在文丹溪眼里,却是另外一层意思了,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急急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七斤霍然明白,连忙笑着答道:“或许将军是为了稳定军心,所以才告诉我们没受伤,不过,看上去真不太严重,文大夫你就放心吧。”文丹溪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退下休息。
再说陈信,他接到信后,立即迫不及待的撕开信封,他飞快的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以下省去八百字。”数了数,才一百多字。再看一遍还是这些,翻到背面,什么也没有,不写字画几幅画儿也行啊。他气得直拍桌子,他给她写信时可是费了一晚上的时间,还改了一遍错字。结果就收到这么一封被省了很多字的回信!真是太可气了!
秦元进来时,就看见陈信一脸纠结的拿着一封信翻来覆去的看,
秦元脸上带着笑意叫道:“大哥——”
陈信把笼入袖中,无精打采的问道:“嗯,什么事?”
秦元取出一张名单递过来:“刘知府虽然逃走了,但其他官员基本都在,我只剔除了几个奸诈之人,其他的都留下了。毕竟我们兄弟对于怎么治理州郡,都是一窍不通。留用这些人不至于乱了套。”
陈信随意看了一眼,恹恹的说道:“不用问我了,你看着办就行。”
秦元故意顿了一下,慢悠悠的说道:“还有一件事要请大哥的示下。”
陈信摆摆手:“你都一起说了吧。”
秦元刚要开口,就见贺黑子急匆匆的跑进来喊道:“二当家的,山上又来信了。”说着便递上来一封信,秦元微微一怔,这是谁给他写的?
他不暇多想,迅速撕开信封,飞快的看了下去,他先是一脸惊讶,然后是若有所思,最后是捶桌而笑。
陈信斜了他一眼,心中也很好奇谁给他写的信,结果他竟无意间瞄到了那上面熟悉的笔迹,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扬声问道:“谁给你写的?快给我看看。”
秦元只得把信给他,陈信劈手夺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信上是说,让秦元小心行事,防止鞑子的报复。并建议他们可以好好保存鞑子的尸首,适当的时候可以卖给附近州县的官吏,他们需要鞑子的首级向朝廷邀功。那些活捉的鞑子也先别杀,先让他们去做苦力,然后写信到俘虏的鞑子所在部落,让他们拿牛羊或是生铁来交换。陈信看了也不禁目瞪口呆,原来鞑子还可以这么用啊。他仔细想了想,买鞑子尸体冒功这事还真有过,但他们以前却从没想过要拿去卖。她怎么尽想着赚钱的事,难道是因为留给她的家用太少了?还有这事她可以对自己说呀,没什么告诉秦元?
秦元生怕陈信生气,连忙解释道:“嫂子急着给大哥写信,这个想法是才想起来的,所以才分两拨来,而且是给山里的其他东西一起送的。不过,嫂子的见识着实非同一般。”
陈信仍然记着那省去的八百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嗯,连写信都非同一般。”他这话把秦元的好奇心勾起来了,但他又不好直接相问,于是便迂回委婉的问道:“大哥为何这么生气?是不是嫂子信中疑心于你?”
陈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要是这样还好了呢?她她这人太吝啬。”
“哦,吝啬?”
陈信干脆一吐为快:“她给我写信时偷工减料,还省去很多字。你看——”陈信说着把信的最后一行给秦元看。
“哈哈。”秦元忍不住放声大笑。
陈信这下更生气了,他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给你看是让你笑的吗?你给我想想办法怎么治治她才好。”
秦元忙停住笑,正色道:“大哥你是误会嫂子了?”
“嗯?”陈信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嫂子是怕你累着了,才写得这么简短。”
“哦。”陈信觉得这个理由还算可以。心情也随之舒坦了许多。
秦元看他已不再耍脾气,趁机说道:“我们赶紧把城中的事情处理完毕,好早些接嫂子进城。” 陈信频频点头。秦元很快去分派任务。洪大胡子去接管粮仓,郭大江接管兵器,刀疤脸则带人去各处巡逻。至于卖鞑子尸首的事,秦元则交给了赵六斤去做,这小子机灵奸诈,很适合做这种买卖。至于他和陈信则去负责修理城墙,布置防务,以防鞑子再来攻城。
这些事情一处理完毕,陈信就急忙让人去雁鸣山接文丹溪进城。
马车在靠近府衙的巷子里的一栋房子前停下。这宅子是刘知府的小舅子的住所,刘知家一家逃走后,就被陈信接收了过来。
马车还没停稳,陈信就冲了过去,把帘子掀开。其他人早有眼色的退出去了。
两人四目相对,文丹溪突然觉得他看上去好像比以前沉稳了许多。陈信看着她,却觉得她又瘦了些。
“你的手好些没?”文丹溪一边扶着他的胳膊下车,一边关切的问道。
“没、好利落。”
两人一起进入院中,院子共三进,占地不大,却精致玲珑。院内遍种花木,亭台水榭掩映其中。
陈信一边边一边说道:“你权且住着,以后再换大的。我已经让人去买丫鬟去了,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文丹溪闻言眉头轻蹙,她记得以前学历史时,老师总结农民起义容易失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们由于自身的局限,很迷失初衷,一旦稍有成后就开始大肆享乐不思进取,最后变得比他们所反抗的剥削阶级还贪婪可恨。陈信他们可千万别走上这条老路。
文丹溪心思翻涌,但她看着陈信兴冲冲的模样,又不好当头泼冷水,便暗暗决定以后慢慢跟他讲道理。
陈信看文丹溪眉头微蹙,面带忧思,不禁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怎么了?”他拼命的想了一会儿,自以为理出了点头绪,连忙解释道:“你放心好了,我早跟牙婆说了,让她挑最丑的丫鬟服侍你,省得你不放心我。”
文丹溪:“……”为什么他的思路总是那么诡异呢?
文丹溪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跟他说明白,省得他想东想西的。
她迅速斟酌了一下字句,用最平实的语句说道:“你这么想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觉得很高兴。可是,我同时又觉得心里很不安。”
陈信不解的问道:“你为什么不安呢?我自进城来,一个女人都没看过,不信你问问二弟他们。我营中连马都是公的。”
文丹溪哭笑不得,她赶紧接着往下说:“我不安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我怕我贪于享乐,让你变得贪婪敛财,最后变得跟那些鱼肉百姓的贪官一样遭人唾弃。”
陈信默然沉思了一会儿,抬头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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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陈信虽然读书不多,但以前义父的朋友中有一个说书人,陈信常听他讲些说书。他偏好的就是那些打打杀杀的英雄好汉的故事。文丹溪的意思,他自然懂得。
文丹溪看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不再说了,有些话点到为止就行。何况一切都刚刚开始,慢慢来就行。想到这里,她上前主动拉着陈信的手笑道:“走吧,我也有些累了,进屋歇歇。”陈信憨憨一笑,两人携手进屋。
陈信一进来就连忙给她倒水,文丹溪喝着茶顺便把山里的事情跟他大致交待了一遍:“虽然我们占了易州,不过,俗话说狡兔三窟,我们也不能丢了原来的窝。我临走时安排好了人,让他们好好守着。冰雁姐也留在那里帮着打理山上的事务。”
陈信一听到李冰雁,心里还惦记着秦元的婚事,便问道:“再换个人管山寨就是,李冰雁还是进城的好。”
文丹溪有些迟疑,上次在易州碰到了故人,谁知道来了会不会再碰到?
“这事以后再说吧。”还是看她本人的意思吧。
文丹溪交待完事情,又拿起他的大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问道:“你不是说你拿不动勺子了吗?我看伤口都好了。”
陈信本想缩回手,但又怕她怀疑,便支吾着解释道:“大概是碰着筋骨了,反正吃饭时,勺子会掉下来。”
文丹溪抿嘴一笑,这家伙越来越狡猾了。
她这一笑,陈信的骨头顿时都酥了。胸腔里又开始擂起小鼓来。
文丹溪歇了一会儿,便说道:“你陪我出去逛逛吧,我来时,马车跑得飞快,我什么也没来得及看。”
陈信不由得皱皱眉头:“驾车的是谁?我得训训他。”
文丹笑道:“你训他做什么,是我让他快些的,还不是想早点见你。”
“呵呵。”陈信一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狂喜。
两人边说边走,慢慢的就来到了巷子后面的街上。易州城本就是个中等城市,再加上不少富商大户都迁走了,城里比文丹溪上次来逛时又萧条了许多。文丹溪一边看,一边在心里默想着。
走了几步,她用手指指站东南角的几处空房问道:“这些都归官府了吗?”
陈信点头:“反正都是无主的,先用着就是。”
文丹溪点头:“也好,以后若有主人回来,再给他房钱就是。我想在这里开家医馆。”
“哦,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不过,你……”陈信摸着后脑勺,欲言又止,还不住的拿眼觑着文丹溪的脸色,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可怜模样。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呀。”
“好,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这货还知道提前打预防针。
“你说吧。”
“你能不能不要给男人看病,特别年轻的男子……”陈信小心翼翼的提出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当初文丹溪给老三看病时,老三可是脱得半光。他想想心里都不是滋味。他还没在她面前脱光过呢。
文丹溪脸上现出一丝黑线。陈信见她面色不悦,连忙说道:“你可以多招些坐堂大夫,平时就由他们来看病,他们看不了再找你不就行了。嗯,也不是所有的男人都不能看,八十以上,八岁以下的也可以。”
文丹溪不理他,自己快步向前走去。
陈信看她这副样子,心中不由得开始发慌,原来的坚持也慢慢妥协:“好吧,你别生气,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道:“嗯,你说的法子还行吧,我再想想。”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水平有限,自己擅长的是外科,当时学中医只是业余爱好。没有了那些现代科学仪器的辅助,自己施展起来自然受到极大的掣肘,跟跟人家土著的中医差远了。陈信没想到文丹溪竟然肯听他的,脸上委屈的表情立即子烟消云散。他忍不住说道:“丹溪,你真好。”
两人继续往下逛去,走了几十步,刚好走到一栋酒楼面前,文丹溪心中又是一动,她转脸陈信说道:“我想着在城里再开两栋酒楼,让赵六斤帮忙打理。一方面是能赚钱,另一方面还可以负责打探些消息情报。”陈信想了想,点头赞道:“你的脑袋就是好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人将两条主街逛了一遍,才沿着巷子往回走。这一趟出来有收获颇丰,文丹溪心中是无比高兴,和陈信笑闹不住。陈信见她高兴,一颗心也随之飞扬起来。
两人闹得正欢,却没注意到一个正鬼鬼祟祟的身影正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渐渐的,陈信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走着走着,骤然停住脚步,猛一回头,抓住离他最近的一个货郎,厉声问道:“说,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那货郎登时吓得双腿直打战,结结巴巴的说道:“小人没、没有跟着二位,我是刚好路过这里。这巷子我、我常走的。”文丹溪看了看货郎,这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汉子,看上去也不像奸诈之徒。便忙制止住陈信,和颜悦色的问道:“这位大哥,你可看曾看到有人在跟踪我们?”
货郎想了一会儿,说道:“有有,刚进巷子时,是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跟着的。不过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
文丹溪对陈信说道:“可能就是那个人,我们别冤枉了好人。”
陈信只得松开了手,文丹溪又随口安抚了货郎几句,就跟着陈信继续往家走去。
陈信这次警惕了许多,一路上时不时回头查看。
嘴里还叮嘱道:“你以后可别一个人出来,这里的女人少,你又生得这么美,得提防着这些歹人。”
文丹溪扑哧一笑,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这样的也成了美人。
她开玩笑道:“那人跟的可不一下定是我,说不定是你呢。”
陈信一脸好笑的说道:“他跟踪我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即使想劫财,也不会选我这样的。总之你以后小心就是,我还得再给你拨几个侍卫。”说完,他便开始考虑起侍卫的人选来,想来想去,没一个适合的。不是武艺不够好,就是人不够丑。
陈信看了看巷子里静悄悄的无人经过。再看看文丹溪因为走路,脸色变得绯红。他看着看着,便起了色胆,他伸开双臂拦腰将文丹溪横抱起来,文丹溪略略挣扎了一下,嘴里嗔怪道:“青天白日的,你想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陈信固执的说道:“我看你走路累了,才抱你的。再说了这里又没人。”
文丹溪也不再挣扎,拣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还不时伸出两只小拳头咚咚的捶个不住,陈信却觉得无比舒坦,笑得一脸欢快。
“丹溪,我想天天这么抱着你。”陈信红着脸憋出这么一句话。
文丹溪把玩着他的衣领,小声说道:“你现在不就抱着吗?”
陈信突然摇摇头叹息道:“我觉得还是住在山上好。”
“怎么了?你不适应这里?”文丹溪有时候实跟不上他那跳跃的思维。
陈信扁扁嘴,不满的说道:“这里没有山,到处都是人,我以后怎么背你呢。”
文丹溪一脸囧相,好吧,她不该以常人之心度二货之腹。
两人正在亲昵的说着悄悄话,突然前面一户人家的大门猛的敞开,接着就涌现出了四五个虎背熊腰的女人,没错,就是女人。
为首的女子,身披大红衣服,身高约有九尺,膀大腰圆,面庞黧黑,目露凶光,她手持一根大铁棍,大喝一声:“大胆虏贼,竟敢抢我大梁女子,快把那姑娘放下!”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文丹溪忙要下来,无奈陈信死抱住她不放,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说道:“你们这帮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我抱自个的媳妇关你们什么事!”
文丹溪也连忙解释自己跟陈信的关系,谁知那姑娘根本不信:“你这人生得怪模怪样,肯定是个鞑子,怎么会有姑娘嫁你,你肯定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逼人家姑娘就范。”
陈信气得不行,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女人,他早一脚踢开了。
文丹溪挣扎着下来,刚要好声跟这几位路见不平的姑娘解释一番,谁知巷子那头却传来了刀疤脸的吼声:“咋地了,青天白日的,还出了一窝女土匪!大哥嫂子,你们先走,让俺来会会这个婆娘。”
那红衣女子呸的一声骂道:“你才是土匪,我看你你这个兔崽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陈信回头看了一眼,哼哼一笑,然后再次横抱起文丹溪,大踏步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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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2 PM
第五十七章
“真的没事吗?那几个姑娘看着很凶的。”文丹溪有点担忧的问道。
陈信自信的一笑:“你别小看了老五,他若是连几个女人都打不过,还怎么混呀。”
陈信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刀疤脸的大嗓门在身后响起来:“我说贼婆,我一个大男人不好动手,这样吧,你十招之内要是棍子能打到我就算你赢了。”
接着一个粗犷的女声骂道:“你这个臭王八,老娘才不要你让。你给我看招!”接着便是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文丹溪正听得认真,陈信低头看着她,用舌头把她额上的一绺头发拂开一边,嘴里还说道:“我腾不开手,嘿嘿。”他这那副神情,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般,一边得意的回味着,一边还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主人的脸色。文丹溪突然觉得他怎么又像只猫儿了,睁着宝石蓝的眼睛,又二又萌。这人也真够可以,不是让她联想到狗就是猫。难道是他身上的动物属性太重?
文丹溪笑了一声,伸出手来捏捏他的鼻子。陈信见自己的越轨并没有受到指责,他心里高兴得直冒泡。他越发像只猫儿似的用鼻子追逐着她的手指,上赶子找捏。两人就像两个孩童一样嬉闹不止。
出了这条巷子,行人渐渐多了起来。陈信不得不放她下来。
“丹溪,我们再沿着巷子逛一遍好不好?”陈信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突然止步不前。
“你不累啊,傻瓜。”
“不累,一点都不累。”陈信面带希冀的看着她。
文丹溪正色道:“二弟他们忙得不可开交,我们却在这儿闲逛,让他们知道多不好。过不了多久又该有人说你,沉醉于温柔乡里不思进取之类的。快去吧,好好处理公务,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文丹溪觉得自己像哄小孩子似的。事实上,自从他们的关系确定后,陈信的表现也的确越来越像小孩了。他用孩童的单纯和狡黠,一点一点的试探她的反应,如果她不反对甚至做出回应,他就会得寸进尺再进一步,如果她稍有不悦,他就立即停止。若是她忙于自己的事情没空搭理他时,他就会十分不满,然后上窜下跳的做一些事来引起她的注意。这让文丹溪有些哭笑不得。
陈信看文丹溪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忙说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又没说不回去,我是在品味你的话。”也不知怎么的,他今日就是一刻也不想离开她。
文丹溪微笑道:“这才对嘛。我们走吧。”
陈信一脸沮丧的说道:“那好吧。咱们回去。”两人抬步要走,只听得刀疤脸在身后高声喊道:“大哥你等等俺!”
两人一起回头看去,就见刀疤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身上的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的,陈信见状,脸色不由得微变惊诧的问道:“五弟,咋回事?那姑娘看上你了,当场撕你的衣裳?”刀疤脸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忿忿的说道:“不是她撕的,是她家的狗撕的。这都什么人哪,人打不过我就放狗咬。那狗还恁邪门,专咬人的裤腿,若不晚的跑得快,裤子都被拽掉了。”说完,他又看看文丹溪,不好意思的笑笑。
三人一起往回走去。陈信把文丹溪送回家后便带着刀疤脸去府衙忙去了。临走时,还一脸的不情不愿。他们一走,文丹溪就赶紧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易州城如今是百废待举,有许多事要等着处理,秦元更是忙得像只陀螺似的。文丹溪也不好再麻烦他,回来后,便直接叫了赵六斤进来商议开酒楼的事情,赵六斤得知自己将要得到重用,自然是欣喜之极。
文丹溪开门见山的说道:“开这个酒楼,一是为了赚些日常开销,二就是为了打探情报方便,酒楼里的客人南来北往,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消息既多又杂,所以这伙计一定要机灵有眼色,最好认得字。你若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报给我。”
“小的省的,夫人。小的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文丹溪满意的点点头:“我以后还有别的事要忙,酒楼的事情全权交给你,没干过没关系,好好学就是。你抽空就去打探一下,看选在什么地方最好。”赵六斤脸上顿现喜色,喏喏而去。
赵六斤刚走没多久,李婶便领着孙牙婆并几个丫环进来了。
文丹溪暗暗感叹,这几个丫头真是各具特色,有的黑胖,有的高壮,还有一个脸上长着胎记。怪不得陈信说让她放心。这也真难为了这牙婆了。
不过,文丹溪很快调整了脸上的表情,微笑着招呼道:“孙大娘辛苦了,快坐下喝口水。”
孙牙婆客气了一会儿便也坐下了,笑眯眯的说道:“怪不得人人都夸夫人是个天仙样的人物,老身今儿见了方觉得这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文丹溪付之一笑,又看看了那几个丫环说道:“我正好需要几个做粗活的,大娘倒是会挑。”
孙牙婆忙说道:“这几人呀,虽然相貌平常些,可是个个都勤快本份。夫人先看看,若是不满意我再换。”
文丹溪看了看这几人,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们几个都介绍一下自己。”她原本不习惯买人,可是后来又一想,以后她要做什么事身边没可用的人可不行,而且就算她不买这些人,自有别人去买。她买下人后对她们好些就是了。这也算是入乡随俗吧。
文丹溪的话音一落,这个女孩子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后那个黑胖的人第一个上前躬身施个礼说道:“我叫黑妞,今年十五岁。是青州人,今年春上逃难到这里的。”
“我叫壮丫……”
“我□草……”
几个人介绍完自己,文丹溪又随意问了她们几个问题,便都留下来了。其中黑妞壮丫和春草三人留在她院里,剩下的则被李婶王婶带下去帮工。名字也没改,仍用她们原来的名字。
孙牙婆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一连几天,文丹溪是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要□这些新来的丫鬟小厮,另一方面还要筹备医馆和酒楼。各种事全压到一起。
酒楼的地址已经选好,就在城中主干道旁边平安大街中间,因为是现成的门面。简单装修一下就可以开张了,酒楼开张,最高兴的还数刀疤脸。
这日,文丹溪正指挥着春草她们收拾院子,就听外面一阵吵嚷。
接着赵六斤的声音就传了进来:“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给我少废话,走,见了我家夫人再说!”
不多时,就见赵六斤提溜着一个灰衣男子进来了。
赵六斤咚的一声把此人摔到文丹溪面前,冷声说道:“跪下!说,为什么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要敢不说实话,别怪我不客气!”
文丹溪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他大约二十五六岁,身材高瘦,肩膀斜溜着,一双小眼睛间或闪着贼光。让人一看就心生不喜。
文丹溪寻思了一会儿,冷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在我家门口转悠?若不说个明白,我就让人把你送官!”
那人偷偷打量了文丹溪一眼,大声喊道:“求夫人饶命,千万不要把我送官。”文丹溪注意到这人嘴里虽然高喊饶命,可眼里却根本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文丹溪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感觉,她对赵六斤说道:“六斤,既然他不肯说就把他送官吧,我观此人一脸贼相,怕是个惯偷,送到官府,先打他六十大板再说。”
直到这时,灰衣男子才真害怕了。若是真的不由分说的把他打六十大板,他的小命怕也没了。他忙大声说道:“夫人,小的不是贼,小的跟夫人家是亲戚啊。”
“什么?亲戚?”文丹溪心中一窒,难道是她家的?她隐约记得老家平州还有一些族亲。
“你倒是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中还有何人?”文丹溪不动声色的问道。
“小的叫……”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陈信回来了。
“竟然让个小贼敢闯进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陈信人未到,话先传进来了。
“丹溪你没事吧?”他快步走到文丹溪身旁关切的问道。
文丹溪冲他笑笑指着地上的人说道:“没什么,这个人一直在院前探头探脑的,我当是贼,他却说是我家的亲戚,这不正问着呢。”
“哦。”陈信满不在乎的笑笑,若真是她家的亲戚,养着就是。省得让人说他这个姑爷小气。可是,当他的目光扫到地上的灰衣人时,脸色登时大变。
那人看到陈信时,脸上顿时堆起谄媚的笑容。故作惊喜的招呼道:“立虎老弟,我是王中贯啊。你还记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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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3 PM
第五十八章
陈信面如土色,双拳紧握着。他一脸紧张的偷眼觑着文丹溪的脸色。文丹溪将两人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心里已明白了大半。这人应该是陈信以前的亲友,对他的底细了解很清楚,现在估计是看陈信发达了,上门打秋风来了。
陈信的胸脯不住的起伏着,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人,坚决的否认道:“你认错人了,我不叫什么立虎。我叫陈信。”说到后面一半句时,他不由得提高了嗓门,几乎是在吼叫。把旁边的人震得耳朵嗡嗡直响。
王中贯接触到陈信凶狠的目光时也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镇定,他脸上堆满笑容继续说道:“立虎老弟,可能是咱们分开的时间太长你记不清了,你好好再想想。想当初你母亲外出做工时,就把你放在我家,我还常带着你玩哩。你额角上的那伤疤还是咱们玩耍时磕的哩。嘿嘿。你再怎么变,我一看你那双眼睛就认出了你……”
“你给我滚——”陈信一声怒吼,额上青筋暴露。王中贯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干笑几声,一双小眼睛闪烁不定的在陈信和文丹溪来回身上扫视。陈信吼完,含糊的对文丹溪说了一句:“我喝水去了。”便转头进屋去了。
文丹溪转头盯着王中贯看了一会儿,赵六斤等人也虎视眈眈的瞪着这人。只等主人一发话就将此人拿下。文丹溪寻思半晌,一时也有些踌躇不定。
“六斤,你们——”话未说完,就见陈信又闪了出来。
他紧抿着唇,脸色铁青,一步步的走到王中贯面前,死死的盯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起来,跟我一起走,我有话要问你。”
王中贯有些害怕,挣扎着说道:“立虎,你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问吧,刚好弟妹也听听是不?”
陈信面色一沉,不由分说的一把拎提起王中贯,像提溜着一只小鸡似的,快步往外走去。
文丹溪怔了一下,屋里的其他人也是目瞪口呆,文丹溪对着旁边的人淡定的笑笑:“这人一发迹,都该有人来认亲了。你们都下去吧。”众人附和说是。
文丹溪挥手让众人散去,自己神色郁郁的进屋去了。
她早猜到了陈信的身世,还得知陈信并不是他的真名,当时她安慰自己说,每个人都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可现在她心里却又有些复杂。埋怨、心疼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事情捅破之后,她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他?他又将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已的过去?
文丹溪一直枯坐着,脑中乱纷纷的。到晚饭时,陈信没回来。文丹溪开始有些起急,忙让人去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四周寻遍了还是没找到。眼看着天都黑透了,陈信还是没回来。文丹溪此时不由得懊悔下午他提人出门时自己怎么没让人跟着。她让人去看秦元等人是否回来时,结果人说秦元带着刀疤脸出城去了。
文丹溪只得继续干等,她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也许他需要跟王中贯好好谈判,也许他需要静一静。她胡思乱想着,根本无心茶饭,一直等到将近二更天,人还是没回来,她实在打熬不住,便上床睡去了。她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就觉得屋里有些异样。她惊坐起来,还没及开口,就听见一声低沉暗哑的呼唤声:“丹溪——”接着,她的整个人便被箍在了一个灼热得烫人的怀抱中。
“你到哪里去了?怎么才回来?你又去喝酒了?”文丹溪连珠炮似的发问着。
陈信似乎并没听到她的问话,只是用低沉嘶哑的声音乞求道:“丹溪,别嫌弃我,别丢掉我——”文丹溪的心莫名的一软,她的双臂不由自主的环上了他的腰。
两人默然相拥,许久以后,文丹溪才会轻柔的声音安慰道:“我不嫌弃你,你也别伤心了。”
陈信没搭言,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紧得文丹溪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不得不伸手去推他,陈信犹豫了一下,然后一点一点的松开了双臂,他哑声问道:“你还是嫌弃我了对吗?你以前从来没这样推过我的。”
文丹溪出了一口气,声调平稳的说道:“你先把灯点上,坐过来,慢慢和我说。”
陈信身姿僵硬的站起来,拖着沉重疲沓的步子,动作迟缓的将灯点了。昏暗的灯光照在屋里,映着两张表情各异的面庞。
陈信忐忑不安的站在桌边,想向前又不敢,他巴巴的看着靠枕而坐的文丹溪,此时的他就像一个正被审判的犯人一样,焦灼而又带着些许的期待等着最后的判决。
文丹溪沉思半晌,缓缓说道:“记得当初你向我提亲时,我曾向你打听你的家世,然后你发火,我们还吵了一架。”
陈信听到她提到以前,神情终于活泛了些,忙点头应道:“那是我不对。”
文丹溪笑笑,继续说道:“后来,我们来往时,我又向他们四人委婉打听你的事情,我发现他们都不知道。我上山后,仔细观察你的言行,然后慢慢的便猜出了你的身世,虽不全对,但也**不离十了……”
陈信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苦涩的笑了一下,原来他自以为瞒得密不透风,其实对方早就堪破了。
“我当时也有些埋怨你不对我说实话,可是后来经过冰雁姐的事情,我渐渐的明悟,世事无奈,这世上很多人都有不愿提及的往事。而且这些事跟他的人品性格无关,我又何必一定去挖别人的旧伤呢。所以你一直不说,我也一直假装不知。”
“丹溪,我……”陈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呼,既有感激又有悔恨掺杂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文丹溪停顿了一下,仔细斟酌了一下词句接着说道:“我此刻想告诉你的就是,人的过去就像那刻在石头上的字一样,妄图抹掉是不可能的,只要发生了就会有人记得有人知道。”
陈信颓然的点头,他眼下是深刻意识到这句话了,无论他瞒得多紧,终究还是会被披露出来。即便他改变了名字,改变了年龄。
文丹溪微微一叹,继续说道:“我说这句话也并不是说我们一辈子就只能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我的意思是,对于过去,我们不能抹杀,但可以试着去正视,去坦然面对,只有你自己正视了坦然了,你才不会忐忑不安,才不会时刻害怕被人认出,才不会被人随意威胁要挟。”
陈信默认良久,若有所思。他迟疑着向前走了几步,一点点的向床前靠近。
他半垂着头立在床前,忐忑不安的问道:“丹溪,你不会嫌弃我对不对?你不会抛弃我对不对?”
文丹溪苦笑了一声,伸出手把他揽在怀里,陈信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她不嫌弃自己,她没有抛弃自己!
文丹溪轻柔的摸着他的头,轻声责怪道:“我方才说我早知道了,若是嫌弃你,还会和你订婚吗?不会,我初时心里有个疙瘩倒是真的。”
陈信听了这话,几乎是喜极而泣,他哽咽着说道:“我该死,是我不对。我这就告诉你,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说到这里,他又沉默了下来,他的牙关紧咬,剑眉轻蹙,似乎在强迫自己回忆着什么。
文丹溪忙说道:“没关系的,我都知道了,你不用特意去回想了。”
陈信却固执的摇摇头:“不,你还有不知道的,我一定要告诉你。”他不能再骗她了。
陈信平复了一下心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以前不叫陈信,而是叫杜立虎。你知道我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吗?”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停顿了一下,接着便难以启齿的说道:“那是因为我的生父是个胡人,而且我也不知道生父是谁。他喝醉酒时,□了我娘。我娘那时刚成亲不久,她没敢将此事披露出来。不久她就怀孕了,那时娘的的夫家还不知道这事,所以他们对娘亲是无比的关心,我娘也渐渐的忘了这事。可是这一切都在我出生之后改变了——因为我的眼睛。娘的夫家这才感觉到不对劲,再三逼问我娘。我娘不得已只好将那桩丑事说了出来。她后来唱醉酒时对我说,她没想到我竟是那个坏人的种,不然的话,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我堕掉,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过得那么艰难。接着说前面,事发之后,娘的夫家不能容她,当即就将她赶了出来,我娘只好去投奔娘家,外祖一家也闭门不见。我娘实在无法,只得去投奔一个闺中姐妹——那人就是王贯中的娘亲云姨。云姨不好收留我娘,便偷偷资助我娘很多银钱,让她跟着商队去关外。我娘因为无依无靠,经人撮合便嫁给了一个鳏夫,他就是我的第一个继父叫丁朝奉,他还有一个儿子叫丁平。”说到这里,陈信的语气开始遏制不住的激愤起来。
文丹溪安抚的摸摸他的头发,陈信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娘嫁给他以后才知道他不是良人,他好吃懒做,吃喝嫖赌样样占全,还性子极爆,第一个妻子就是因为受不了他的虐打才上吊自尽的。他将我娘的钱财败光之后,便开始露出了真面目,一有不遂心回来就打娘和我,他的儿子跟他一样也不是东西,经常欺负我。其实我从小就力气奇大,完全打得过大我好几岁的丁平,但我娘说我是拖油瓶,寄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她我也不能还手。我不但不能还手,我娘有时候为了讨好丁家父子俩还会帮着他们揍我骂我……就这么捱了几年,在我八岁那年,丁朝奉又喝醉了,他像往常一样暴打我,他儿子也在一旁帮忙。我终于忍无可忍,就反抗了。我先是失手将丁朝奉推倒在地,他磕在了石桌角上,当时便昏了过去,然后丁平就来打我,我脑子一热,就把积攒了几年的火气全发了出来,最后将他们父子俩都杀、死了。”说到这里,陈信的胸脯开始剧烈起伏起来,仿佛当年的那股恨意又重新涌了上来。
文丹溪暗暗吃了一惊,她万没想到竟还有这种事。陈信敏锐的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他紧张不安的抱紧了她,然后飞快的将接下来的事情讲完:“那件事之后,我和我娘就逃了出来,后来我娘又嫁了人,第二个继父也是个混蛋。最后她因为生活所迫,就此……堕入风尘。再后来我们又遇见了王中贯母子俩——他家也遭遇了变故。云姨为了养活他,也跟着我娘一起做了……私娼。再后来,大概是我十岁那年吧,我娘抛下我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我流浪了一阵子就遇到了我义父也就是我师父,他收留了我并传给我一身武艺,还让我用他夭折的儿子的名字。在我十七岁那年,鞑子犯境,我义父为了掩护乡亲们最后被鞑子杀死。我无处可去,又开始到处流浪,最后落草为寇……就这些了。”
陈信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像是累极,他摊在文丹溪的怀里一动不动。文丹溪一阵唏嘘恻然。
“丹溪,你都知道了,我是一个胡人的野种,还杀过人,娘亲还是娼妓。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才不敢说。”陈信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文丹溪蓦地觉得胸口一片湿热。一刹那,她所有的镇定自持轰然坍塌,她心房中最软的那一处像是被人刺了一下,又酸又痛。
“我不嫌弃你,乖,别害怕。”她抱着他的头无限温柔的说道。
陈信的头在她怀里拱了拱,然后死死的抱住她的腰。文丹溪柔声安慰着他。桌上的油灯即将燃尽,灯光明明灭灭的闪烁着,外面传来了更夫的绑子声,夜已三更了。陈信不知么时候已经躺在了她的身边,两只铁臂却极紧抱着她不放,文丹溪不忍赶他,悄悄给他盖上薄被,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陈信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人也开始困倦起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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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救赎
文丹溪一直用手轻拍着他的背,心中是百感交集,她现在算是明白陈信为什么会那么没有安全感了。 她读大学时还选修了心理学专业,虽不十分精通,但也算一知半解。她当时上课时,对童年阴影这个课题有着深刻的印象。
她记得精神分析大师弗洛伊德就提到过,童年的创伤经历对人的一生都有着重要影响。童年的阴影会影响成年之后的世界观。他将人的意识部分比喻为冰山露在水面上的一角,而潜意识却是冰山在水面以下的巨大部分。潜意识虽不为人知,但很多时候在不知不觉地支配着人的行为。而这些童年创伤,因为人的自我保护机制,大多被压抑到潜意识区域。虽然我们认为它已经不在了,但一不小心被某事触动,它还会跳出来,让你痛不欲生,甚至情绪失控、行为失控。它有时还会乔装打扮,通过迂回曲折的通道来暗中影响你、操纵你。
而一个人小时候得不到满足的东西,在心理上对它一生都会感到饥饿。这也是陈信有时候特别像小孩特别喜欢粘她的根源吧。他小时候没能得到的温暖和爱,长大后把它转移到了爱情身上。所以他喜欢不断的被触摸,这种触摸通常并没带有情/欲的意思。文丹溪想通了这几个问题后,不由得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她的心头涌起一股柔情,然后忍不住伸手抚摸起他的脸颊来,她的手抚过他那宽阔光洁的额头,路过那两道粗黑的眉毛,再到那英挺的鼻梁,最后逗留在他那饱满丰润的唇上。这样的容貌若若是在现代该有多少女人追捧。但在这里,却是令人难堪的歧视。
可能是她的动作略重了一些,陈信紧蹙着眉头,撇撇嘴轻哼了一声,双手将她搂得更紧了。嘴里还喃喃说道:“丹溪,你不要丢下我,我再不骗你了。”
文丹溪的心顿时软作了一摊水似的,她笑了笑,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动作轻柔的在他怀里拣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两人一夜相拥而眠。
再次醒来时,天刚蒙蒙亮,屋里的光线依稀可辨。她此时正半趴在陈信的怀里,头还枕着他的胳膊。她睁眼时,陈信刚好也醒了过来。文丹溪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没说话继续半闭了眼睛装睡。陈信微微扭动了一下,显得似乎有些不安。
“丹溪,那啥,我能松开你吗?”
文丹溪微微睁眼,将身子从他怀中挪出来。
陈信伸伸手臂,跳下床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也不想松开的,可是昨晚喝酒太多了,半夜就想如厕,又不想吵醒你。”说完,他趿拉着鞋子,斜着身子飞跑出门去。文丹溪有些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二性不改。
她在被子里兀自笑个不住,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像是水瓢碰缸的声音,接着便是陈信回屋的声音。进了屋里,他站在床前迟疑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丹溪,我还能上去睡吗?”他很明白,昨晚肯定是看到自己喝醉了的份上,她才没把他赶下去。
文丹溪忍着笑,用被子蒙着头闷声说道:“不准你上来,你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睡。”
陈信失望的“哦”了一声,但却很听话的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文丹溪等了一会儿见这二货没有动静,便掀开被子往外一看,这家伙竟然真的站着那儿看站着她睡。
她忍不住嗔骂道:“真是个傻瓜,还不上来。我这个枕头不舒服。”
陈信怔了一下,心头蓦地涌上一股狂喜。他咧开嘴,傻呵呵的笑着摸上床来。然后将自己粗壮的胳膊伸开主动塞到她脖子下面,又喜滋滋的说道:“怪不得我师父说男人一定要有一身强健的筋骨。他老人家就是有远见,若是不强健怎么能白天抱媳妇,晚上还能让媳妇枕藉呢?”
文丹溪其实很想提醒他,你的师父决不会有你这么二的想法的。
文丹溪在他怀里躺好,闭目养了会儿神,最终还是决定提起昨日未完的事情:“二信,”文丹溪刚开口说了一点,陈信就一脸疑惑的打断她的话:“你为什么叫我二信?”
“这个……”文丹溪可不想告诉他,她这么叫是因为他是二货。所以她沉吟了片刻便瞎掰道:“在我们家乡,女孩子叫自己喜欢的男人,前面都习惯加个‘二’字。”
陈信一听这个解释,也不管自己有没有听说过,顿时眉开眼笑。笑毕,他又问道:“那我怎么叫你呢?是二丹还是二溪?”
文丹溪:“……”
文丹溪一脸囧相,最后无奈的说道:“这个只能我叫你。”
“哦哦。”男女的叫法不一样也很正常。
“好了,咱们接着说事。”
“好。”
文丹溪语调平淡的问道:“你昨日是怎么处置那个王中贯的?”陈信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立即阴转成多云,但情绪却比昨天稳定了许多。
他先在被子里摸索着找到文丹溪的手,紧紧的握在掌中,酝酿了片刻,才沉声说道:“我当时想杀了他的心都有,可是想想他娘的话,最后还是把他痛揍一顿扔出城去了。”说到这里,陈信郁郁的长叹一声。
文丹溪问道:“我看这人也不像是好货,她娘对你有恩是吧?”
陈信点头道:“他这人的确是个混蛋。其实当日我娘走后,云姨提出过要我去她家。我也无处可去,就暂时在她家住了一段时日,但是王中贯,他一点正事都不干,好吃懒做不说,还沾上了偷鸡摸狗的习性,而且每次干完坏事,都推到我身上。毕竟我是个外人,云姨也不好责骂我,我想分辩,但没他的嘴头伶俐,说又说不过他。最后,我干脆悄悄的离开算了。后来我辗转到了师父那里,过了几年,我又回去了一趟,当时云姨已经病得不行了——得的是那种花柳病,下半截都烂了。而那个混蛋却只顾自己快活对她不管不问,还反而嫌云姨丢他的人,最后竟把她丢到破庙里。我当时气得直想把他结果了,云姨再三求我千万不要伤害他,我忍着气饶了他的狗命。我陪着云姨直到最后,因为身上没多少钱,只好将她草草下葬,王中贯那个混蛋直到云姨入土后才出现,而且还诬赖我贪了云姨的财产,我把他痛揍了一顿就离开了,本以为这辈子也不会见到他。万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上他,唉……”
文丹溪听完也是一阵愤然,她接道:“这种畜生杀了也应该。不过,你既然答应了云姨就暂时留他一条狗命吧。可是,你以后处的位置越高,就越容易引起旁人的注目。即便是王中贯不来,以后也会有李中贯赵中贯,这是迟早的事。”
陈信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从善如流的答道:“嗯,你说的对。”
接着,文丹溪又用循循善诱的口吻问道:“你说两军对陈中,什么样的人才能不受伤?”
陈信不假思索的答道:“当然是武艺高强的胆子大的,就像我这样的。”对于这点,他倒是有十足的自信。
文丹溪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同样的,一个人若想不被别人伤害,那他的心一定也要强大。”
陈信皱了皱眉头,默默思索。半晌才答道:“你是说我的心不够强大吗?”
文丹溪轻轻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腹部,肯定的说道:“没有人生来就是强大的,人心就跟武艺一样都是慢慢练习的。你的心将来一定能像的身体那么强壮。”
陈信一字一句的咀嚼着她的话,最后面带疑虑的问道:“那要是缺心眼呢?”
文丹溪以手抚额,一时语塞。
陈信以为文丹溪对自己失望了,连忙表态道:“你放心好了,我一定要把我的心练得和身子一样强健。”说完,又可怜兮兮的补充了一句:“你别放弃我好不好?”
文丹溪的手在他的腹部上轻轻的游走着,脆声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又不能决定你的出身。真正该遭人嫌弃的是王中贯和丁家父子那样的人渣。”一提到丁家父子,陈信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当他看到文丹溪竟然是轻描淡写的提到两人的名字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慢慢的落了下来。
他心中涌起一股极大的感激,当下用激越的声音说道:“丹溪,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的,我一辈子都听你的话。若有朝一日我违背了这个誓言,你就用我送你的那把刀剁了我,包包子吃。”文丹溪心中骇然,她又不是《水浒》中的孙二娘,喜欢包人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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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4 PM
第六十章 来访
两人正说着话,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点劈里啪啦的咂落在窗台上。
陈信侧耳听了一下,面带喜色的说道:“下雨了练不成兵,还能再睡会儿。”文丹溪也怕他昨晚没睡好,便说道:“好,那你再多睡会儿。”说着她就要起身,陈信哪里肯放她起来,她要是不在,他一个人还睡什么劲?
文丹溪只得重新躺下。陈信忸怩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拿过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然后睁着一双碧蓝的眼睛期待的看着文丹溪,活像一只渴望被主人爱抚的猫儿一样。文丹溪忽然有一种养了大型宠物的感觉。她嘴角上扬,伸开纤细灵活的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的抚摸着。陈信微闭着双眼,一脸的沉醉。文丹溪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她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二信,你后来再没见过你娘亲吗?你说她会不会也来找你?”
陈信的身子猛地一颤,文丹溪也被他唬了一跳,连忙说道:“算了,就当我没问。”陈信见自己吓着她了,连忙定了定神,一脸歉意的说道:“丹溪,其实你不用对我小心翼翼的,我没事的。我一个大男人哪会那么弱。”她在意他,他心里自然高兴。可是他又怕她以后因为这些,对他过分迁就而委屈了自己。
文丹溪心中觉得无比熨帖,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粗枝大叶的,但有时也会心细如发,他竟连这点都想到了。想到此,她心中对他越发心疼,身体也不自觉的又向他靠了靠,没再接着问刚才的问题。
陈信平静了一下心绪,慢慢解释道:“自十岁那年她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至今已有十一个年头了。她应该不会来了吧。”
文丹溪默默点头没再说话,陈信将身子紧贴着她,像是要从她身上汲取温暖一样。沉默半晌,他低声问道:“丹溪,我们什么时候成亲?”说完又委屈的瘪瘪嘴:“我今年都二十二了,别人到了我这年纪都当上爹了。”
文丹溪笑问道:“你到底是多大啊,一会儿二十六一会儿二十二的。”
陈信忙说道:“我本来是虚岁二十二,但是我师父的亡子是二十六岁,所以我户籍上也是这个岁数。后来我不想让人知道我的过去,都直接对外报称户籍上的年龄和籍贯的,我真不是有意骗你的。”
文丹溪不介意的笑笑,低头想了一会儿,小声答道:“等到冬天吧,那时候也闲下来了,易州也安定了。”现在他们占了易州,不知道京城那边什么反应。而且鞑子说不定会兴兵报复,这一切他们都得赶紧筹划,做好各种准备。
陈信狂喜的点点头,他没想到文丹溪会这么快就应许婚事,他还顺便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一次可没再掐错。
他高兴了一会儿心头不自觉的又涌上一股隐忧和不安:“丹溪,你真的清醒了吗?你可千万别哄我。”
文丹溪一脸无奈的说道:“你整日瞎想些什么呢,如今这里的人整天嫂子夫人的喊,止又止不住,名声早传出去了。我不嫁你还能嫁谁!”
陈信却不这么认为:“谁说的?你要是想嫁肯定有人愿意娶。”说到这里,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宋一堂。太好了,这人再也没出现了。眼下他再来,他也不怕了。不过,他最好还是别来。
两人正在腻歪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大声问道:“咦,俺大哥不在这里啊,到底哪儿去了?”陈信一听到刀疤脸的声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个混蛋总是那么不识趣。
接着就听见春草问道:“姑娘还没起吗?医馆里来了一个病人,指名要姑娘给看。”文丹溪听到这里,不得不起床。陈信虽然不乐意,可也只好臭着一张脸慢慢腾腾的起床穿衣。文丹溪自己梳洗完毕,又过来给他梳头发。陈信没料到还有这种待遇,自然是乐意之至。他像个乖宝宝似的端坐在梳妆台前,一脸傻笑的让她梳头。
文丹溪不想让人看到他们两人一起出屋,她一表示出这个意思,陈信就自信的拍拍胸脯,冲她狡黠的一笑,然后很轻巧的从后窗一跃而出。
文丹溪呆了一下,然后推门出去。简单的用了早饭就带着春草和壮丫一起出门。雨刚停,空气湿润而清凉。她们没走多远,就见李婶又跟了出来,手里还捧着一件秋香色的外裳,她笑眯眯的说道:“夫人真是有福气,这一大早的,将军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说天凉了,别忘了嘱咐你加衣裳。”文丹溪冲她笑笑,接过衣裳披在了身上,顿觉得心里身上都暖融融的。
而陈信躲在墙角处目送着文丹溪走远后,才转过身穿过巷子,一路踢踢踏踏的来到府衙的后堂。这里原本是供公差人员居住和歇息的地方,秦元和刀疤脸和几个师爷并一干原来的官员也都在这里住着,但陈信为了方便接近文丹溪,硬是在文丹溪所在的院子旁边腾了一间空房去住。他还说自己是个有家有口的人,跟他们这些光棍不一样。对此刀疤脸等人可没少腹诽。
后堂的小书房里,秦元正端坐在案前默然沉思。昨晚,文丹溪找不到陈信,便派人来问他。他忙完手里的事后,便立即让人调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跟他的猜测大体一致。后来前去寻找陈信的人回来报说,陈信从城外回来,喝得醉醺醺的,然后跳窗进了文丹溪的房间……后面的事情他也不好插手了。今日,不知这个大哥将以怎样的面貌出现在他面前,也不知道文丹溪的反应究竟如何?秦元正想得神,门外就传来了陈信的脚步声。
陈信推门进来,一见秦元,脸上忙带着掩饰的笑容,招呼道:“二弟,我昨晚喝多了,一下子睡过头了,嘿嘿。”
秦元了然一笑,接道:“嗯,没事。今日下着雨,大哥正好也歇息一天。”秦元说着话,又暗暗观察着陈信的神色,发现他并无异样,心底不由得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两人坐下开始商议公事。
秦元说道:“这几日我跟胡师爷陆师爷等一干人商谈了好久。最后一致认为,目今易州有三弊,分别是城中富户大量迁走,外商不入,商铺大量倒闭,以致影响百姓日常生计;二是鞑子随时都有可能犯境,人心惶惶不定;三是朝廷那边还不知是个什么态度,还有邻近的州府也不知持何想法……”秦元一条条的剖析给陈信听。
陈信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三者中关键的是第二条,以我看,鞑子必然来犯,只是迟早问题。若是我们抵挡住了,其他两者都不成问题。易州安定,商人逐利,必然会蜂拥而来。至于朝廷那边,你完全不必担心。中原蝗灾,东南水患,西南旱灾,匪兵如毛,这几样足够他们焦头烂额了,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秦元听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忍不住赞道:“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哥可是比从前进益不少。”
陈信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跟二弟相比差远了。”秦元低头轻笑。
陈信又正色道:“二弟,你有空去飘香楼坐坐,多听听那些士子们谈话,还是有点用的。”这番话就是他听来一部分再自已琢磨出来的。
秦元点点头:“我得了空就去,说真的,嫂子这座酒楼开得真是合适。我这几日时不时的听衙门里的这些人谈论它。”原来飘香楼开业后,文丹溪先给府衙里的公差人员都发了一张什么会员卡,每人持卡吃饭时都有折扣。
“好了,大哥你先把这些的邸报和公文给看了,一会儿咱哥俩去飘香楼连吃边商讨。”陈信爽快的答应了。
而这边,文丹溪也带人步行去了医馆,文氏医馆刚刚开业,只招了两个坐堂大夫,一个抓药的伙计,一应器材药材都没到齐,所以这几日根本没什么人。
文丹溪也很好奇这个指名要见自己的人是谁,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没到那种远近闻名的地步。
她这么想着就进了医馆。一进去就看到了一个中年美妇正坐在客椅上静静的打量着医馆里的摆设,两个婆子规规矩矩的立在两旁。文丹溪愣怔了一下,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中年妇人衣着得体,长得慈眉善目,气质端庄沉静。两个婆子也是一脸和气,一见到文丹溪进来就上前打千问好:“姑娘可是文大夫?我家夫人慕名而来,多有叨扰。”
文丹溪微微一笑答礼道:“不敢当,几位随意坐吧。”
说完又看着中年妇人问道:“夫人可是贵体有恙?”
那中年妇人冲文丹溪优雅的笑笑:“我娘家姓宋,今日正好路过易州,便顺道过来看看。”文丹溪心电念转,再看看这妇人的长相形容,已经明白她是这谁了。不过,对方不挑明,她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宋夫人并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体,只是随和的跟文丹溪拉着家常,一双眼睛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己。文丹溪不急不躁的跟她谈天,她们两人在医馆闲叙不提。
刀疤脸却像火烧了屁股一样的急匆匆的从飘香楼出来径直往府衙后堂跑去。贺黑子在后面急切的喊着:“我说老五,你别这么冲动好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的性子,你可别把事情搞砸了……”刀疤脸根本没心情听他叨唠,他也不顾侍卫的阻拦,一脚踢开了小书房的门,喘着粗气嚷嚷道:“大哥你还有心思在这儿吃茶,你媳妇儿都快被人抢走了!”
刀疤脸这一嚷是非同小可,陈信当下腾地一下跳将起来,扳过他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你快说,谁抢走的?走多远了?”
“将军,你别他瞎说,什么抢走不抢走的,就是我们在飘香楼喝酒时,看到那个宋一堂了,结果老五就说人又来抢大嫂来了。还派人去跟踪了他们主仆。”
陈信听到宋一堂的名字,顿时像被马蜂蛰了一样。他当即抛下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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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5 PM
第六十一章 试探
陈信一路急匆匆的赶到文氏医馆。此时,宋夫人已经带着两个婆子离开了。陈信进门就开始四处打量,见屋里除了两个坐堂大夫和一个伙计外别无他人,不由得一阵疑惑。
文丹溪抬头问道:“你这么急急的跑过来干什么?”
陈信含混不清的答道:“没事,路过瞧瞧。”路过,他怎么走也路不过这里。
文丹溪不理他,径自坐下去看医书。
陈信在屋里焦躁的走来走去,文丹溪只好放下书说道:“我看你有些上火,进来我给你把把脉。”
陈信巴不得有个独处的机会,连忙说道:“我是上火了。”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里间,陈信一进去就把胳膊伸出来干等着文丹溪给他把脉。谁说她竟然又坐下来接着看书,把他晾在一旁不理不睬。陈信几次欲言又止。他心里是十分矛盾,不问吧,心里憋得慌。问吧,又怕文丹溪说他爱吃醋。
“你听谁说的?”文丹溪合上书冷不丁的问道。
“老五亲眼看到了。”陈信想也不想,脱口答道。
文丹溪心里直犯嘀咕,刚才宋夫人在时,刀疤脸并没有来呀,即使来了,他又是怎么猜到的,难道说他见到宋一堂了?这倒很有可能。
想到这里,文丹溪便心平气和的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五的性子,一向乍乍呼呼的。 他说什么你都信呀。”
陈信略带委曲的说道:“我这不是急吗?他说你快让人抢走了。”
文丹溪无奈的笑笑:“我一个大活人,谁想抢就能抢吗?”
陈信此时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他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丹溪,你真没见着姓宋的?”
文丹溪苦笑着摇摇头:“真没见过他,也许他不过是路过而已,你紧张什么。”
陈信像吃了半颗定心丸似的,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了一大块,他抬起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看他仍然不安心,只好继续解释道:“我估计宋一堂是他的化名,他的身世应该不一般。”陈信一听心又提了起来。
文丹溪话锋一转:“像他这样的出身,肯定要找一个家世相当的妻子。而我又有什么呢?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你实在是多虑了。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看上了我,可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住在山上,名声早坏了,你觉得他那样的人家会接受我吗?你以后再遇到什么事,要多想几步,别像个爆竹似的,别人一点你就炸。”
陈信揉揉脸,闷声说道:“好吧,我错了。”
文丹溪说了他一顿,又给个甜枣,放柔声音说道:“趁着还有段时间,你再回去忙一会儿,晌午时,我给你做几道菜,今早上听后厨采买的人说,今日收了几大篓子大螃蟹,我一会儿去做给你们吃,再准你喝点菊花酒。”
陈信一听,脸上渐现喜色。他点点头:“好,我听你的。”嘴里说着,身子却仍然没动。
文丹溪不解的问道:“你还有事?”
陈信把手伸到她面前:“你还没给我把脉呢。”
文丹溪吁了一口气,在他手腕上摸了一下说道:“号出来了,你是邪火攻心,回去当头浇一盆凉水就好了。”陈信咧着嘴,露出一嘴白牙,嘿嘿的笑着。
“快回去吧,马上就晌午了。”
“哦。”陈信慢慢腾腾的向外走着,跟来时速度形成鲜明的速度。走到门口时,又一不小心“砰”的一声撞上了门框。
医馆里的几个人硬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文丹溪出来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嘱咐了两个坐堂大夫几句,便带着春草和壮丫去飘香楼。
飘香楼的前身也是酒楼,他们接手以后,根本没有大改,只是在局部装修了一下。因为菜式新颖价格便宜,所以生意是越来越好。
文丹溪换上一身旧衣服,走进后厨特地给她准备的小厨房里。春草和壮丫两人也洗干净了进来打下手。今天是螃蟹和菊花做主菜。清蒸螃蟹、螃蟹萝卜猪骨汤 、毛蟹炸年糕、菊花糕、菊花鲜虾丸、菊花鲜虾丸、土茯苓芝麻菊花瘦肉汤等等。因为螃蟹性寒,文丹溪怕他们吃多了不好,便用性热的姜丝和醋做调料,又让人搬出来两坛两坛花雕和菊花酒。这菊花酒她用雁鸣山的野菊花和糯米一起酿的。喝起来清香甜美。本来是打算重阳节喝的,今天就先拿出来尝尝。
文丹溪带着人在厨房里忙碌暂且不提,再说那宋夫人离开后,刚出平安大街就有五六个侍卫并两个丫鬟那儿迎接。
一行人迤逦来到宋氏商行,宋夫人下了马车,款步走进后院。
宋一堂忙上来搀扶着她笑道:“母亲辛苦了。”
宋夫人怜爱的看着儿子,扶着他的手走回屋中坐下。不等他发问,她就开口说道:“此女心境沉静,聪敏灵秀,不亢不卑,倒也能入我们袁家。”宋一堂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不过按照习惯,他知道母亲必定还有后话。
果然,宋夫人顿了一下,呷了一小口菊花茶,又慢条斯理的说道:“可惜啊,她为何屈身于贼寇呢?我听人说,她入住雁鸣山已经几个月了,而且还和那个姓陈的匪头不清不楚的,熙儿,这点你可要想清楚了。”
宋一堂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嘴里却说道:“母亲请听我说几句,丹溪她父母兄嫂皆逝,身边还带着侄儿侄女,易州又一向匪患猖獗,她事身于贼实属无奈,也是情有可原。况且,我让人打听过,她和那个匪首并没有、圆房。”
宋夫人笑了笑,说道:“瞧把你急的,我又没说不同意。就算是坏了名声也不打紧,毕竟,她只是一个妾而已,又不是做正妻。”
宋一堂轻舒了一口气,调皮的施了一礼:“谢谢娘亲。”
宋夫人慈爱的叱骂道:“都多大了,还像个孩子似的。”骂完,自己又笑了。
“不过,娘也有几句话先说在前头。”宋夫人笑毕,又严肃的追加了一句。
宋一堂忙恭敬的答道:“母亲请讲。”
宋夫人敛起笑容,正色道:“娘知道你对你舅舅和娘给你订的这门亲事不大满意,可是你要相信,娘决计是不会害你的,那王家是河东望族,对于你的将来是大有裨益。娶妻不但要娶贤,还要门当户对。夫妻是合两姓之好,这不仅是你一个的事情。至于纳妾,只要对方人品模样不错,娘不会阻拦你的。惠兰也是个贤惠大方的,想必也不会阻拦你的。”宋一堂点点头,心中却没有母亲那般笃定。
……
刀疤脸早从陈信那儿得知今日有好吃的,因为他不像陈信和秦元那样要看成摞的公文,他的任务是负责城中的防务,说穿也就是满城乱转,见到什么事上前管管,五人中就数他最闲。他听完没多久就跑了过来。
文丹溪因为他刚才乱嚼舌根,这会儿对他没啥好脸色。刀疤脸也颇有自知之明,一点也不介意,腆着脸嫂子长嫂子短的。弄到最后文丹溪也不好给他脸色看了。便给他半盘子小蟹让他到一边吃去。
等到陈信和秦元等人上来时,刀疤脸正双手并用的跟螃蟹做斗争,陈信见他竟抢了先,不由得有些不悦,一本正经的训斥道:“你既然来了也不去帮个忙,就知道吃。”
刀疤脸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憨憨的一笑:“我问嫂子了,她说我只需吃就行了,别的不用我来。”
贺黑子毫不留情的揭穿道:“因为你只会吃。”刀疤脸怪眼圆睁,狠狠的瞪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让。
陈信也不理会他们,大踏步进了厨房,就看文丹溪正指挥着春草等人将菜装盘。她的脸被厨房的热气熏得通红,陈信走过去用袖子帮她擦擦汗,心疼的说道:“以后你不用亲自下厨了,小心累着了。”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累什么,自从进城后,总共也没做几次。”两人说着话,一起出了厨房朝二楼雅间走去。这是飘香楼中最大的房间,被文丹溪预留出来,专门为了五弟兄聚会用的。
众人见两人进来,一起喜气洋洋的大声招呼着。
大伙刚落座,刀疤脸就第一个站起来举杯说道:“嫂子俺向你陪罪了,俺不该乱嚼舌根,俺干了这杯。”说完一饮而尽。文丹溪刚举杯欲饮,陈信伸手夺过来,说道:“你们敬吧,我来喝。”众人哈哈大笑。
文丹溪扯扯他,陈信侧头呵呵一笑。
众人边说边吃,刀疤脸和贺黑子几乎是头都不抬,不多一会儿,两人面前就堆了一堆蟹壳。陈信剥蟹剥得飞快,他今天像是抽疯了一样,竟然先给每人一块蟹肉,五人中除了秦元外都表示受宠若惊。
陈信却大手一挥说道:“我你们的大哥,给你们剥只蟹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众人忙感动的点头。不过,接下来的蟹肉就没他们的份了,文丹溪面前的盘中却堆得满满的。其他人再迟钝也看得出来,原来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文丹溪小声说道:“你别给我剥了,螃蟹性寒,我不敢多吃,你快吃吧。”陈信听罢,又给她舀了一碗汤,这才跟了的哥们山吃海喝起来。秦元似乎对菊花酒情有独钟,连喝了数杯,他笑着问文丹溪:“我明日要回山一趟,嫂子可有什么要捎的?”文丹溪想了想说道:“你问问冰雁姐,她若是愿意的话就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到时我们一起过重阳节。”秦元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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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6 PM
第六十二章 见面
次日一早,秦元就带了一队人马回雁鸣山,文丹溪又写了一封信让他带上。
秦元走后,文丹溪忍不住又开始考虑李冰雁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一走,山上已经冷清不少。而她还想着把两个孩子接进城中,雪松已经七岁了也该进学堂了。可是两孩子再一走,李冰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留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可是让她来,又不知她愿不愿意。文丹溪正想得入神,陈信却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在想什么呢?”陈信紧挨着她的背部轻声问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又吓我。”文丹溪扭动了几下,伸手推他,陈信动也没动一下。他低声一笑,伸开双臂将圈在怀里。文丹溪挥着拳头咚咚捶了他几下,陈信乐得呵呵直笑。因为秦元回山,公事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他一会儿就得回去。两人抱着温存了一小会儿,陈信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回府衙办事去了。
文丹溪带人去医馆,一进门小伙计就上前来报喜:“文大夫,药材的事有着落了。是渭州的一个药商,单子上列得倒是很全。”
高大夫也上来补充道:“可惜就是有些谈不拢,那人看咱们医馆冷清,不大想卖给咱们。”
文丹溪笑笑:“他管咱们冷不冷清,只要付他钱不就行了。你们不用急,我去看看。”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厮,上来行了个礼道:“小的是何氏药行的,我们掌柜来请文大夫亲自去商谈药材的事。”文丹溪有些诧异,非要她亲自去谈,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衣小厮看出了文丹溪眼中的疑惑,连忙笑着补充道:“文大夫不必疑心,我们掌柜订的房间就在飘香楼。”文丹溪听到飘香楼,心中稍定。她思索片刻,说道:“好的,你带路吧。”说完,就带着两个丫头跟着青衣小厮往飘香楼走去。
四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飘香楼,何掌柜订的房间在三楼,文丹溪抬步上楼,青衣小厮为难的看看春草和壮丫,意思是不想让她们两人进去。文丹溪此时已经明白约她的人是谁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笑挥手让两人留下,独自上楼赴约。
文丹溪推门进去,就见宋一堂身着玄色衣衫,正背着手凭窗远眺。听到有人进来,他不慌不忙的转身,冲文丹溪笑笑。
文丹溪也微笑着招呼道:“宋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药商了?”
宋一堂的眼睛在文丹溪身上略略一扫,彬彬有礼的问候道:“文大夫一向可好?”
文丹溪点头:“还好。”
两人寒暄过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一堂敛眸,慢慢转动着茶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这几日在城中逛了逛,易州城倒是比上次还有生气,听人说文姑娘可是功不可没。”
文丹溪谦虚的笑笑:“公子谬赞了,不知宋公子今日约我来可有什么事?”
宋一堂唇上扬起一丝淡雅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专注而不显轻浮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略略垂下目光看着杯中的茶叶,淡然说道:“宋公子但讲无防,我怕一会儿有人会上来找我。”
宋一堂收回目光,迅速斟酌了一下,诚恳的说道:“宋某当日仓促离去,实是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辞。还望姑娘谅解。”
文丹溪毫无芥蒂的笑笑:“没关系的,我根本不曾介意,何须谅解。”
宋一堂接着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文姑娘惠质兰心,聪明灵秀,留在此地,实是委屈了姑娘。”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倒一直不觉得委屈。这个世道,有多少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今日的生活已觉得很不容易,怎能还不知好歹的去抱怨委屈。”
宋一堂轻轻一笑:“姑娘倒是个随欲而安之人,宋某说句愈矩的话,姑娘上无父母兄长做主,该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文丹溪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谢谢宋公子的关心,不过,我的将来倒是已有着落了?”
“哦?”宋一堂故作惊讶。
文丹溪语调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和陈信订婚了。”宋一堂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以作掩饰。然后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将下面的话说完,他做事从不喜欢半途而废。
宋一堂清清嗓子,一脸的遗憾和怜惜:“上次我临走时,曾送给姑娘一块玉佩,姑娘为何不去求助?如今……唉,真是可惜了姑娘这如金似玉一般的人。”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烦躁。但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宋公子想多了,这桩婚事是我自愿的。我们来谈谈药材的事情吧。”
宋一堂却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还有一事,宋某要解释一下,宋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原本姓袁,是晋州府阳陵县人,为了行走方便才用了化名,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宋一堂说完这话,暗暗观察着文丹溪的脸色。晋州袁家跟河东的王家一样都是名门望族,他以为文丹溪应该听说过的。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没什么,宋公子无需道歉。”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宋一堂心中无比纳罕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也许是有些想当然了。
说完这些,文丹溪也觉得双方没什么话要说了。便起身说道:“宋公子一向忙碌,我也不好叨扰。有空再叙吧。”
宋一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仍旧很有风度的笑笑起身离座,两人一前一后抬步下楼。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文丹溪微微一怔,忙快步下楼,她走到门口往外一看,就见门外的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声呼喊撒泼:“我告诉你们,我是你们陈将军的表哥,你们竟然用剩饭打发我?陈信,杜立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忘了当初我娘是怎么帮助你们娘俩的……”文丹溪冷冷的看着这人,他就是上次敲诈不成却被陈信打个半死扔出城外的王中贯。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进城。
酒楼的伙计一看文丹溪出来,立即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说道:“夫人,你看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夫人吩咐我们每日把剩饭剩菜都留下来给城中的乞丐吃。这是多难得的好心,可惜这人还嫌饭菜不好,还要酒肉,哪有这样的!”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指责王中贯,甚至连同来的乞丐也觉得他没良心。一个个自觉的离他远远的。王中贯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继续打滚撒泼,大声叫唤。似乎有意把人们给吸引来。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王中贯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陈将军的关系,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讲。你们知道他的眼睛为啥是蓝色的吗?”围观的人哄的一声议论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踮着脚仔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中贯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还特意瞧了文丹溪一眼,他以为陈信肯定还在瞒着自己的身世。他清咳几声准备将陈信的底细全部抖落出来。文丹溪看着这人,心底腾地一下涌起一股怒气。这个人还真以为陈信不敢杀他吗?一次还不够,竟然想在大厅广众之下将陈信的**全部抖露出来。是的,她不在乎这些,她也可以劝陈信正视这过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有人当众拿着别人的痛苦经历来当笑料。陈信答应过云姨不杀他,她文丹溪可没答应!
想到这里,她招手叫过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又跑去给那些乞丐添了些饭菜,然后飞快的嘱咐了他们几句。
王中贯见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就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因为他生父是胡人,至于是谁……”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从乞丐中跳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大块肥肉飞快的塞到王中贯的嘴里,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说道:“我说王八大哥,你可别再犯病了。你上次还说你知道皇后娘娘的秘事呢,谁信你啊。”
其他乞丐也一起拥上来架着王中贯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埋怨道:“这个疯子是怎么了?我们看他可怜才带他出来找口吃的,没想到竟然给咱们惹这么多麻烦,下回别带他了。”
“就是,惹恼了陈夫人,咱们以后就没饭吃了。”
围观的人们没戏可看,纷纷退去。文丹溪又给那个伙计暗暗使了眼色,小伙计悄悄的出门去了。处理完这些事情,文丹溪转头冲宋一堂说道:“真是不巧,让宋公子看到这种事情。我有事先行一步。”她脸上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宋一堂霍然意识道:她竟然怀疑是自己指指的!一时间他不禁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他急忙出声唤道:“文姑娘,请等一等。”
文丹溪还没来得及答应,又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喊道:“丹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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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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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8 PM
第六十二章 见面
次日一早,秦元就带了一队人马回雁鸣山,文丹溪又写了一封信让他带上。
秦元走后,文丹溪忍不住又开始考虑李冰雁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一走,山上已经冷清不少。而她还想着把两个孩子接进城中,雪松已经七岁了也该进学堂了。可是两孩子再一走,李冰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总留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可是让她来,又不知她愿不愿意。文丹溪正想得入神,陈信却蹑手蹑脚的进来了。
“在想什么呢?”陈信紧挨着她的背部轻声问道,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
“你又吓我。”文丹溪扭动了几下,伸手推他,陈信动也没动一下。他低声一笑,伸开双臂将圈在怀里。文丹溪挥着拳头咚咚捶了他几下,陈信乐得呵呵直笑。因为秦元回山,公事都压到他一个人身上,他一会儿就得回去。两人抱着温存了一小会儿,陈信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回府衙办事去了。
文丹溪带人去医馆,一进门小伙计就上前来报喜:“文大夫,药材的事有着落了。是渭州的一个药商,单子上列得倒是很全。”
高大夫也上来补充道:“可惜就是有些谈不拢,那人看咱们医馆冷清,不大想卖给咱们。”
文丹溪笑笑:“他管咱们冷不冷清,只要付他钱不就行了。你们不用急,我去看看。”
文丹溪的话音刚落,就见从门外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厮,上来行了个礼道:“小的是何氏药行的,我们掌柜来请文大夫亲自去商谈药材的事。”文丹溪有些诧异,非要她亲自去谈,这是什么意思?
那青衣小厮看出了文丹溪眼中的疑惑,连忙笑着补充道:“文大夫不必疑心,我们掌柜订的房间就在飘香楼。”文丹溪听到飘香楼,心中稍定。她思索片刻,说道:“好的,你带路吧。”说完,就带着两个丫头跟着青衣小厮往飘香楼走去。
四个人不大一会儿就到了飘香楼,何掌柜订的房间在三楼,文丹溪抬步上楼,青衣小厮为难的看看春草和壮丫,意思是不想让她们两人进去。文丹溪此时已经明白约她的人是谁了,她不动声色的笑笑挥手让两人留下,独自上楼赴约。
文丹溪推门进去,就见宋一堂身着玄色衣衫,正背着手凭窗远眺。听到有人进来,他不慌不忙的转身,冲文丹溪笑笑。
文丹溪也微笑着招呼道:“宋公子什么时候变成药商了?”
宋一堂的眼睛在文丹溪身上略略一扫,彬彬有礼的问候道:“文大夫一向可好?”
文丹溪点头:“还好。”
两人寒暄过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宋一堂敛眸,慢慢转动着茶杯,用赞赏的语气说道:“我这几日在城中逛了逛,易州城倒是比上次还有生气,听人说文姑娘可是功不可没。”
文丹溪谦虚的笑笑:“公子谬赞了,不知宋公子今日约我来可有什么事?”
宋一堂唇上扬起一丝淡雅的笑容,深邃的眸子专注而不显轻浮的看着文丹溪。
文丹溪略略垂下目光看着杯中的茶叶,淡然说道:“宋公子但讲无防,我怕一会儿有人会上来找我。”
宋一堂收回目光,迅速斟酌了一下,诚恳的说道:“宋某当日仓促离去,实是有急事在身,不及面辞。还望姑娘谅解。”
文丹溪毫无芥蒂的笑笑:“没关系的,我根本不曾介意,何须谅解。”
宋一堂接着以一副惋惜的口吻说道:“文姑娘惠质兰心,聪明灵秀,留在此地,实是委屈了姑娘。”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答道:“我倒一直不觉得委屈。这个世道,有多少人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今日的生活已觉得很不容易,怎能还不知好歹的去抱怨委屈。”
宋一堂轻轻一笑:“姑娘倒是个随欲而安之人,宋某说句愈矩的话,姑娘上无父母兄长做主,该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文丹溪想了想决定和盘托出:“谢谢宋公子的关心,不过,我的将来倒是已有着落了?”
“哦?”宋一堂故作惊讶。
文丹溪语调平静的说道:“我已经和陈信订婚了。”宋一堂尴尬的笑了两声。他低头抿了一口茶水以作掩饰。然后定了定心神还是决定将下面的话说完,他做事从不喜欢半途而废。
宋一堂清清嗓子,一脸的遗憾和怜惜:“上次我临走时,曾送给姑娘一块玉佩,姑娘为何不去求助?如今……唉,真是可惜了姑娘这如金似玉一般的人。”文丹溪听到这话,心中不禁有些烦躁。但面上却没显现出来,她耐着性子解释道:“宋公子想多了,这桩婚事是我自愿的。我们来谈谈药材的事情吧。”
宋一堂却继续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还有一事,宋某要解释一下,宋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原本姓袁,是晋州府阳陵县人,为了行走方便才用了化名,还望姑娘不要介意。”宋一堂说完这话,暗暗观察着文丹溪的脸色。晋州袁家跟河东的王家一样都是名门望族,他以为文丹溪应该听说过的。
文丹溪满不在乎的笑笑:“这没什么,宋公子无需道歉。”她一点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宋一堂心中无比纳罕的同时,又觉得隐隐有些失落。他不禁有些后悔自己也许是有些想当然了。
说完这些,文丹溪也觉得双方没什么话要说了。便起身说道:“宋公子一向忙碌,我也不好叨扰。有空再叙吧。”
宋一堂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仍旧很有风度的笑笑起身离座,两人一前一后抬步下楼。
就在这时,酒楼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文丹溪微微一怔,忙快步下楼,她走到门口往外一看,就见门外的地上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年轻男子,正在大声呼喊撒泼:“我告诉你们,我是你们陈将军的表哥,你们竟然用剩饭打发我?陈信,杜立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你忘了当初我娘是怎么帮助你们娘俩的……”文丹溪冷冷的看着这人,他就是上次敲诈不成却被陈信打个半死扔出城外的王中贯。没想到他还有胆子进城。
酒楼的伙计一看文丹溪出来,立即有了主心骨,连忙上前说道:“夫人,你看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夫人吩咐我们每日把剩饭剩菜都留下来给城中的乞丐吃。这是多难得的好心,可惜这人还嫌饭菜不好,还要酒肉,哪有这样的!”
周围的人也议论纷纷,不少人开始指责王中贯,甚至连同来的乞丐也觉得他没良心。一个个自觉的离他远远的。王中贯似乎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他继续打滚撒泼,大声叫唤。似乎有意把人们给吸引来。他的目的也确实达到了,门口的人越聚越多,王中贯见时机差不多了,突然坐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你们陈将军的关系,今天我来给你们讲讲。你们知道他的眼睛为啥是蓝色的吗?”围观的人哄的一声议论起来。一个个竖着耳朵踮着脚仔细听着,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
王中贯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还特意瞧了文丹溪一眼,他以为陈信肯定还在瞒着自己的身世。他清咳几声准备将陈信的底细全部抖落出来。文丹溪看着这人,心底腾地一下涌起一股怒气。这个人还真以为陈信不敢杀他吗?一次还不够,竟然想在大厅广众之下将陈信的**全部抖露出来。是的,她不在乎这些,她也可以劝陈信正视这过去。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愿意有人当众拿着别人的痛苦经历来当笑料。陈信答应过云姨不杀他,她文丹溪可没答应!
想到这里,她招手叫过一个伙计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伙计又跑去给那些乞丐添了些饭菜,然后飞快的嘱咐了他们几句。
王中贯见众人的胃口被吊了起来,就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因为他生父是胡人,至于是谁……”就在这关键时刻,突然从乞丐中跳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黑瘦少年,那少年手里抓着一大块肥肉飞快的塞到王中贯的嘴里,一边捂着他的嘴一边说道:“我说王八大哥,你可别再犯病了。你上次还说你知道皇后娘娘的秘事呢,谁信你啊。”
其他乞丐也一起拥上来架着王中贯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大声埋怨道:“这个疯子是怎么了?我们看他可怜才带他出来找口吃的,没想到竟然给咱们惹这么多麻烦,下回别带他了。”
“就是,惹恼了陈夫人,咱们以后就没饭吃了。”
围观的人们没戏可看,纷纷退去。文丹溪又给那个伙计暗暗使了眼色,小伙计悄悄的出门去了。处理完这些事情,文丹溪转头冲宋一堂说道:“真是不巧,让宋公子看到这种事情。我有事先行一步。”她脸上那副意味深长的表情让宋一堂霍然意识道:她竟然怀疑是自己指指的!一时间他不禁有些苦笑不得的感觉,他急忙出声唤道:“文姑娘,请等一等。”
文丹溪还没来得及答应,又有一个急切的声音喊道:“丹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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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29 PM
第六十三章 严词拒绝
文丹溪听出是陈信在喊自己,连忙循着声音走了几步。陈信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用关切紧张的目光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问道:“怎么了,你没事吧?”文丹溪摇摇头。
陈信确定她确定无恙后,才转过身一步步走到宋一堂面前,冷冷的瞪着他。两个静静地对视着了一会儿,陈信的拳头紧握着,一副要打人的态度。
文丹溪连忙碰碰陈信,微微一笑道:“宋公子正好路过易州,你抽时间请他吃顿饭,也算尽尽地主之谊。”他表白她拒绝就是了,没必要再跟他纠缠。打了这个怕也不好善终。
陈信看了看文丹溪的神色,拳头慢慢的松开,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是应该的。我一定要请宋公子好好喝一杯。”不但要喝他还要送他几刀。
宋一堂呵呵一笑,拱拱手说道:“不必了,宋某还有事要忙,下回再说吧。”说完,他看了文丹溪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文丹溪侧头装作没看见。宋一堂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不慌不忙的离开了。
陈信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文丹溪出声解释道:“根本没事的,我就在飘香楼跟他说了一会儿话。还跟他说我们已经订婚了。”陈信点点头,将满腔的怒火一点点的压下去。他不当着她的面揍他,以后定会找机会收拾这家伙。
陈信看了看周围,突然皱眉道:“老五哪儿去了?”文丹溪也是一怔,是啊,刀疤脸按理应该出现的,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呢。
两人正说着,就见前面街上的人群纷纷散开,接着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文丹溪抬眼看去,为首的正是刀疤脸,和他并行的则是一个满脸是血身材高壮的陌生男子。
刀疤脸到了酒楼面前,立即滚鞍下马,胡撸一把脸大声说道:“大哥嫂子,今儿我们杀了几个来刺探消息的鞑子。你看这是人头!”说着便从麻袋里呼啦倒出几颗血淋淋的人头。陈信瞪了他一眼:“你还倒出来干什么,也不怕吓了人。”刀疤脸呐呐的笑了一声,赶紧重新装起来。这时就听得刀疤脸身后的那个血人儿重重的哼了一声,文丹溪笑着问道:“老五,这位壮士是跟你一起杀鞑子的吗?”
刀疤脸这才想起忘了介绍伙伴,他手一指马上的人朗声介绍道:“嫂子,这人你肯定认得,熟人。”
文丹溪仔细看了一眼,也觉得有些眼熟。
“我叫陶娟秀。就是上次在巷子里拦着你的那个。”马上的人赶紧出声说道。文丹溪这才想起来是谁。她连忙笑着招呼陶娟秀下马去洗脸换身衣服,不等她问,心直口快的陶娟秀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了。原来陶娟秀带着两个婢女去城外的山上打猎,正好碰到几个鞑子,她本来想当时就下手,但又一想怕自己打不过反而让他们跑了,于是她便遣一个婢女回来报信,她自己则躲起来一直吊着鞑子。然后报信的婢女正好找到了刀疤脸,刀疤脸二话没说当下就带着十几个士兵出城去了。他赶到的时候鞑子正在跟陶娟秀缠斗,于是两人合力将鞑子全部杀光。
“大哥你看,这几匹好马还有几把大刀,嘿嘿。”刀疤脸沾沾自喜的炫耀。
文丹溪却问道:“你们怎么没留两个活口,好好审问一下再杀也不迟啊。”
刀疤脸张了张嘴,突然一拍脑袋:“哎,我真笨,当时只顾杀得痛快,根本没想到。”
陶娟秀此时已经换了衣服出来了,因为她的身材太高大,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春草就把陈信的旧衣服给她换上了。
她一出来冲着众人爽朗的一笑,然后高声问刀疤脸:“哎,郭刀疤我帮了你这么大忙,你管饭不?”
刀疤脸拍拍胸脯,大方的说道:“这酒楼是我嫂子开的,你想吃多少吃多少,都记到我帐上。”
陶娟秀又看看文丹溪,再次强调道:“他说的是真的不?我的饭量可大着呢。”
文丹溪忍着笑,点头道:“是真的,你放开了吃吧。”
陶娟秀这才憨憨的笑了。她这一笑,倒让文丹溪灵机一动,这个人配刀疤脸真是适合呢。一样的简单一样的直爽。想到这里,文丹溪吩咐伙计:“去,给他们两位端来四碗肉丝面,再来十个馅饼。先垫垫,一会儿就吃午饭了。”
她把两人安顿好后,就带着陈信进了她的小书房。这是她给自己留的房间。有时太忙了,就在这里看看书,午睡一会儿。
陈信一直郁郁不乐,似在强烈的压抑着自己,进屋后,他才像突然爆发了似的,一下子把文丹溪紧紧的搂在怀里。生怕她跑了似的。
文丹溪任他抱着自己,良久以后,确定他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你这是又怎么了?”
陈信老实承认道:“我生怕你跑了。”文丹溪啼笑皆非。
陈信将脸埋在她的发丛中,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听到那宋一堂竟然约你在酒楼见面时,我气得想杀人,二弟的一个幕僚硬拦着我劝了好一会儿……”文丹溪恍然大悟,怪不得陈信相较往常今日这般平静,原来早有人劝解一番了。
文丹溪有点好奇的问道:“那人都说了些什么?”
陈信顿了一下,低声说道:“那些话是二弟特意留下来的,他说,女人若真想变心,谁也留不住。若是你真的是那种贪享富贵,背信弃义之人,怎么样都没用,即便是成了亲也一样会抛弃我。就像……就像他的媳妇一样。若你不是那种人,别人怎么引诱都没用。他还要我一直相信你,相信到不能再信为止。”文丹溪默然不语,对于前部分她不大苟同,对于最后一句,心中却有着淡淡的酸涩。那句话是秦元用自己不堪回首的经历提炼的一句哲言。他早在事情没发生前就料定了会有这么一天,这人还真是真是洞察幽微。
文丹溪思索一会儿,正色道:“二弟说的对,你要相信我,还要相信你自己,相信自己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让你跟了你就不想离开。”
陈信吸吸鼻子闷闷的说道:“我能相信你,可我没法相信自己。”
文丹溪耐心解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要想想你有的,他却没有的,比如,你一心一意的对我,他可能吗?再比如说你能对我言听计从,他能吗?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我喜欢你却不喜欢他?难道你不该相信你自己吗?”
陈信愕然的松开她,直直的盯着她看了好久,突然,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他猛地横抱起文丹溪在屋里转着圈子,一边转还一边嚷道:“我比姓宋的好,我比姓宋的强。”
文丹溪忍了一会儿,无奈的提醒他:“你快放下,我的头晕。”陈信赶紧放下她又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部,嘴里不住的道歉:“对不起,我忘了这茬了。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吧。”文丹溪靠着他的身子站了一会儿就慢慢缓了过来。
“那我给你揉揉。”陈信刚伸出手去,
就听得传来“笃笃”几声,屋外有人敲门。陈信有些沮丧的缩回手。
“什么事?”文丹溪整整衣服问道。
门外的春草答道:“何掌柜的来了。”文丹溪一愣,这人还真来了。不过陈信却不知何掌柜和宋一堂的瓜葛,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反应。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就是不知道这何掌柜是真谈生意还是特地来传话的。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算了,不管怎样还是见一见吧,如果是后者,她就将把话彻底说清楚。想到这里,文丹溪就对陈信笑笑:“医馆里有点事,我要去看一眼。”
陈信不疑有他,点点头:“那好,我先去看看老五,一会儿去接你。”
文丹溪举步向医馆走去。她到时,何掌柜已经在医馆旁边的空房里等着她了。何掌柜大约有四五十岁,身材胖胖的,给人一种亲切和蔼的感觉。
何掌柜一见她进来,连忙起身笑道:“文大夫,我们昨日有些事情没谈妥,这不,何某又厚颜来访。”文丹溪自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淡然一笑,指指椅子说道:“何掌柜客气了,请坐。”然后又吩咐伙计上茶。伙计上完茶立即退了出去。
两人静坐着,何掌柜定定心神,决定直接切入正题:“文大夫,我等原本是想多逗留几日的,谁知,家中突然有事,最迟明早就要启程。这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相见,上一次因为太仓促留下了诸多遗憾,这次我家公子决定将事情说个明白。还望姑娘谅解才是。”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点头:“何掌柜但讲无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那层厚厚的窗帘。无风而自动,想必是有人藏在里头吧。不过,她孔无意揭穿,有些话侧面说比当面说效果还好。
何掌柜干笑几声,用袖子擦了擦无汗的额头,试探着问道:“我只简单说几句。不知文大夫对‘宁为英雄妾,不为庸□。’这句古话怎么看。”如果文丹溪赞同这句话,他就开始接着说下面的一番话。
文丹溪神情轻淡的说道:“我的观点却刚好相反,是宁为庸□,不做英雄妻。”她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宋一堂想的竟然是让她做妾。这让她很愤怒很憋闷,还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何掌柜看她脸色不善,下面的话也有些踌躇了。但他既然应承了宋一堂,就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完:“袁家是晋州望族,袁五公子是下一任的家主,他的妻子王蕙兰亦是名门之女,出了名的贤惠……”
文丹溪心中一股无明业火腾腾的往上窜,何掌柜的话没说完,就被她生硬的扬手打断。她霍地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何掌柜,声音激越的说道:“何掌柜,我敬你是个长辈,也请你尊重一下我。请别再说这些侮辱我的话了。他袁家是什么望族名门之类的,我还真不稀罕。说句不好听的,如今这个世道,皇子皇孙尚且朝不保夕,更何况是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老是拿这些说事真的很没意思。请你告诉托你传话的人:我们文家的家训,是宁愿为丐,不愿为妾。别说是为妾,即便是他娶我为妻,我也不屑。我从前觉得他这人还算见识不凡,如今他只觉得他的脑壳被你们晋州的醋给泡坏了!”
何掌柜忍不住汗如雨下,瞠目结舌,这个姑娘还真敢说呀。打死他也不敢去传原话。文丹溪却不担心这个,如果她猜得没错,那人也许就在窗帘后面躲着。让他好好琢磨去吧,说完这句话,文丹溪飘然而去。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直到走出好远,文丹溪仍然觉得不解恨。她万没想到这人竟存着这种龌龊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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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30 PM
第六十四章 彼此
走到半路,文丹溪突然想到了更解恨的骂法,但是她总不能再折回去重骂一顿吧。文丹溪苦笑了一下,这些年她不常跟人吵架,嘴都钝了。她边走边想,一抬头就看见陈信正大踏步向她走来。她也快走几步笑着迎上去。经过了刚才的事,她现在愈发觉得陈信顺眼可家爱。
陈信看着她说道:“以后再有药商什么的,你就叫那两个大夫去不就行了。”
文丹溪笑笑:“刚才那人是个老者,况且还在是咱们的地盘上有什么可怕的。”
陈信也没再说什么,在以前的时候,本朝一度是反对女子抛头露面的。不过,到了后来,人们对这些也就不大在乎了。而且易州的民风一向比别地开放,更是没有这些限制。他也从没想过把她天天关在屋里,可是心里又总担心她的安全,每天都恨不得放在袖口里才觉得放心。这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两人一起步行回家,文丹溪回自己的院子,因为李冰雁下午就要到了,她得回去让人把房间拾掇收拾出来。陈信又回去接着处理那小山一样的公务。
再说那何掌柜的,文丹溪离去后,他连擦了几次额头。他一脸无奈的瞅着帘子,宋一堂沉着脸慢慢踱步出来,看也没看何掌柜一眼便拂袖而去。何掌柜想了好一会儿,确定自己并没有不妥的地方,但心中仍然惴惴的。
宋一堂一回去就立即喊过两个贴身侍卫袁平和袁安来问话。
“你们说,昨日飘香楼门口的那件事跟你们有没有关系?”别说是文丹溪,他也觉得太巧合了。后来猛的想起自己曾授意这两人打探陈信的事情,当时心中便有了一丝疑虑。
袁平看宋一堂面沉似水,也不敢为自己辩解,扑通一声跪下认错:“属下错了。请公子责罚。”
袁安也跟着跪下:“请公子责罚,属下也有错。”
宋一堂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突然微微叹息一声,无力的摆摆手:“算了,也不怪你们,即便没有这事,事情也照样会如此。怪我低估了她的气性。”
袁平却不这么认为,不过,宋一堂也没必要跟一个侍卫解释这些事情,他忽的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对了,那个王中贯怎样了?”
袁平没料到公子突然会问这个问题,他怔了一下,诚实的答道:“他昨晚上不小心掉到庙前的河里淹死了。”
宋一堂不觉吃了一惊,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他喃喃叹道:“没想到她竟会出此狠手。”
袁平却不觉得奇怪,躬身说道:“王中贯这人是十足的小人,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为人做事不择手段,留着此人迟早是个祸害。拿钱是决计堵不住的。倒是直接结果了最好。”
袁安也跟着补充了一句:“这人又蠢又贪,按理说他跟陈信关系有旧,若是好好的去投靠,陈信定然不会亏待了他,结果他非要威胁对方,而且我们只是稍稍许他点银子,他立即就答应了。”
宋一堂没说话,只是奇怪的笑了一下。
袁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公子那这件事……”
宋一堂沉吟了一下,挥挥手说道:“就这么算了,天下女人多的是,不缺她一个。就让她守着那个匪首过活吧。”
袁平略松了一口气,接着随声附和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区区一个女人何足挂齿,将来有她后悔之时。”
宋一堂半闭双眼,略坐了片刻,便进去换了衣服,直接去内堂去见宋夫人。
“母亲。”宋一堂恭敬的叫道。
宋夫人看了看儿子的神情,微笑着问道:“那姑娘不愿意?”
宋一堂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宋夫人满不在乎的笑笑:“既然她如此不识抬举那就算了,以后你有心悦的再纳了就是。咱们还是快回去,莫耽搁了大事。”
宋一堂恭敬的垂头答道:“是,母亲。”
当下一干仆从侍卫火速收拾完毕,当日下午便离开了易州城。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易州城不久就遭遇了一拨土匪,双方一场混战。袁家虽无太大伤亡,但却让人气闷不已。这还不算,往前走不多远,再次遭遇一拨劫匪,不但将他们的行李财物抢去大半,宋一堂还挨了一箭。宋夫人也受了不少惊吓。若不袁平袁安几个侍卫的拼死保护,这娘俩能否活着回去还是个问题。宋一堂一行狼狈出了易州,直奔秦州,那里还有宋家的商号。
陈信在书房里接到喽啰的报信后,心情顿觉好了许多。不过,高兴过后,他马上又开始纠结另外一件事了:他答应过文丹溪再也不骗她,可是这事说还是不说呢?一旁的贺黑子机灵的猜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小声说道:“将军,这事还是不说的好。”
陈信烦躁的捶着桌子:“可是我答应过不再骗她。”
贺黑子挠挠脸,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将军,你怎么能答应这种事呢?你成亲后要是什么事都真告诉夫人,你就完了。”
“嗯?”陈信听他说得这么严重,顿时流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贺黑子不觉有些小得意,接着侃侃而谈:“这是我爹说的,男人有时一定要守口如瓶,有的事打死都不能说。想当初,我二叔进青楼听小曲被我婶子知道了,那闹得叫一个欢,闹完了还不够,以后每回吵架时她都要提这事。我爹说我二叔太笨,他每次喝酒都是偷着喝。”
陈信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去听小曲。”
贺黑子忙解释道:“我没说将军听小曲,我只是打个比方。”陈信最后还是决定不把这事告诉文丹溪。
而文丹溪此时也得知了王中贯已死的消息。心里也在纠结不已。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虽然不是直接下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她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个人渣该杀。他对待含辛茹苦养大自己的亲母尚且如此无情,以后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她原本也想花钱消灾,给他一些银子让这人远走高飞。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做,这人就在飘香楼门口闹出那种事,她当时在愤怒之中也就做出了这个决定。
当陈信进屋时,就看到了文丹溪一副心思恍惚,面色不虞的模样。他顿时是既心疼又有些紧张。
“丹溪,你怎么了?”陈信小心翼翼的问道。
文丹溪猛然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没事。”她低头想了片刻,抬头问道:“二信,你说过的话必须要算数吗?”陈信闻言,心中一紧,暗忖道:难道她都知道了。
陈信支吾道:“这……一般都算数的。”
文丹溪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那好,我有事要给你说。”
陈信这次也顾不上贺黑子的劝告了,他一脸挫败的说道:“丹溪,你不用问了,我什么都招了——好吧,是我让人去打劫那姓宋的,我就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这种情况,是个男人都会吃醋,对吧?”陈信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文丹溪先是一怔,原来宋一堂被人打劫了,他不说她还不知道。等她回过味来,又有些哭笑不得。原来他又想差了。
文丹溪点点头:“是的,你吃醋是应该的。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事,而是另外一件。”接着,文丹溪就把王中贯的事情全说了。
陈信不由得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文丹溪竟然会为了他做这种事。一时间,感动、震撼、惊讶一齐涌上心头,就像是打翻了调料盒子似的,五味杂陈。
“丹溪……”陈信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话说,只是上前紧紧拥抱着她。文丹溪猜测不透他的心思,窝在他怀里继续解释:“我也知道既然承诺了就应该做到,我也想等两天让赵六斤给他带去一百两银子,打发他走得远远的就算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受了旁人的指使当着众人胡说八道,我又想到他连自己的亲母都不顾,就怕他将来为了点蝇头小利把你给卖了,所以头脑一热就这么下令了。从昨晚到今天我一直心中不安生。”
陈信松开手,注视着文丹溪的眼睛,认真的保证道:“以后再遇到这事,不要去管,我自会来处理,杀人也由我去杀,我不要你手上沾满鲜血。因为我怕你会做噩梦……我当年就做了好长时间的噩梦。独自在家时,我就会害怕,怕他们的冤魂来找我……”
文丹溪不由得一阵心疼,她紧搂着他的腰,柔声说道:“我不会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陈信轻笑几声低声嘟囔:“反正以后那些事由我来做就是。”
“好,我答应你了。”文丹溪心里不觉轻快了许多。做就做了,为了这个二货,值得!
陈信见她高兴,也跟着欢喜起来。他双手在她肋下一掐,像举小孩子似的将文丹溪高高举头顶。文丹溪惊讶的轻叫一声,陈信得意的笑着。
两人正闹到高兴处,就听院里的壮丫招呼道:“秦二爷,你们回来了。”是李冰雁来了。
陈信撅撅嘴放她下地,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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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31 PM
第六十五章 接风
文丹溪推开陈信开门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李冰雁正带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两人笑。
“妹妹。”
“姑姑。”
三人一起开口招呼。文丹溪笑靥如花的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道:“路上累了吧,赶紧进屋歇歇。”李冰雁拉着她的手清浅的笑着,文丹溪看看她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沉。李冰雁现在给人的感觉是更加的暮气沉沉,比以前她在山上时愈发没有生机和活力。她暗暗责备自己只顾忙碌却疏忽了她。
姐妹两人多日没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文丹溪携了李冰雁的手带着两个孩子进里屋叙话去了。陈信觉得自己被冷落了,他在当院踱了一会儿步,觉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机教教秦元。想着他看了看秦元以一副大哥的派头,语重心长的劝道:“我说老二啊,你可得用心了。别那么磨叽,你看看我,使出雷霆手段,拿出水磨功夫,这不就成功了。”秦元没说什么,只是付之一笑。
陈信仍觉得不过瘾,继续兜售经验:“我说你就是太端着了,你要多在她面前晃悠。有事找她,没事还找她。男人嘛脸皮就得厚些。”
秦元意有所指的接道:“脸皮这东西得因人而异。”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厚的。
陈信顿时语结,他瞪着眼看着秦元,觉得这人十分不知好歹。
秦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忙乖觉的岔开话题道:“听说你将宋一堂教训了一顿?”
陈信一提这个人立即转移了注意力,也没功夫去跟秦元计较了。他一脸不快的摆摆手:“你不是不让我当面教训他吗?于是,我就想了一个好计策,让人把他们半路打劫了,反正易州地面上土匪多的是,他不定会想到我。”
秦元无奈的看着他:“虽说土匪多的是,可是宋家商行在本地也有些名气,一般而言很少遭劫,你一下子还弄了两起,人家不怀疑你才怪。”
陈信这下更不快了,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许多:“二弟,你别总让我忍,你也不想想那姓宋的做了什么事!他明知道我和你嫂子快成亲了,还几次三番的来拐人。这要是在我们那里,就叫夺妻之恨,当时就该结果了他。我这么做还是轻的呢。”
秦元点点头:“这宋一堂做的确实不地道,不过,你就放心吧,嫂子决不可能去做他的妾的。”
陈信吼问道:“你说什么?”额上青筋暴露,眼中也放出了两簇怒火。
秦元一脸不解:“这个你不知道?”
陈信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他还以为宋一堂肯定也是想娶丹溪为妻,哪里会想到他竟然如此折辱于她,他要是早知道这些,那就不是抢劫的事了。
秦元摇摇头,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宋一堂原名叫袁荣熙,是袁策的第五子,舅舅宋克原是大梁的皇商。他先是通过各种手段,夺得了家主之位,然后又在晋州、渭州、青州、高唐等地暗暗经营势力,大有割据一方之意。他这样的人娶妻岂能任由自己的意愿,定要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对他的大业有助力的。他即便心悦嫂子也只能纳为妾,因此我才劝你不必介意,以嫂子的为人绝不会同意的。我还以为你都能想到呢?”这也不怪陈信想不到,在他眼里,文丹溪就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他以为别人都和他一样都是求而不得,哪能会想到这一层?
陈信寻思了半晌,先前他还觉得自己各方面都不如这人,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优越感,他冷声嗤笑道:“我当这人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也就是一个靠女人的怂货。想称霸是吧,那就靠自己一刀一枪去打呀,靠女人的助力算什么真英雄!”说到这里,他突然顿悟,丹溪说得太对了,他应该相信自己,不能被表面迷住了眼睛。他至少没想到去靠女人,也不会让自己心悦的女人为妾。妾那是人当的吗?想到这儿,陈信多日的憋闷一扫而光,背也挺起来了,头也昂起来了。
秦元看他这副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摇摇头,便在院里信步走着观花看竹去了。陈信在当院转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啥事才好。春草和壮丫等人正在忙着准备晚饭,在院里不停的穿梭来去。陈信看着她们手上的菜疏,突然灵机一动,猛的一拍脑袋喃喃自语道:“我平常都是吃她做的饭,这次我也要让她尝尝我的手艺。她做饭给我吃时,我在哥们面前觉得很有面子,眼下我这么做了,她肯定也觉得有面子。”想到此,他一把拉住路过的一个小伙计:“这谁,你赶紧给我想一个男人能做,还做得好的菜。”
小伙计愣了好一会儿才呐呐的说道:“男人做的?男人做的多了,咱们酒楼里的厨子都是男人啊。”
陈信瞪了他一眼:“我是说简单一点的,一学就会的。”
“哦哦,这……”小伙计为难的挠挠头。
这时路过的赵六斤走过来笑着说道:“将军,要我说,这事简单得很,你的力气大就去活面,使劲揉出来的面擀出来才好吃呢。我在家时,就爱吃我爹擀出来的面。”
陈信高兴的摆摆手:“好了,就去活面。”赵六斤笑着领着他走进厨房,满屋子的人不觉有些发愣,你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所措。
赵六斤朗声说道:“大伙该干啥干啥,今日将军要用面来练功。”
“哦哦。”众人将信将疑。
陈信也不理会他们,在赵六斤的提示下先是换了衣裳然后再净手,最后是把袖子一撸开始大力揉面。众人经过了最初的讶然之后,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各忙各的去了。
秦元此刻花也顾不上赏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陈信进了厨房,眼睁睁的看着他穿上厨子的衣裳去揉面。心中的那份惊诧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他正在发愣,就听到两声软糯的童音:“秦叔叔。”原来是雪松雪贞两个孩子在屋里呆腻了,跑了出来。
秦元脸上带笑,弯下腰摸摸雪松的脑袋:“走,叔叔带你们去逛逛。”
“好。”两个小娃一脸的兴奋。
秦元一手牵一个带着他们出门去了。
而文丹溪却正拉着李冰雁在诉说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这当中自然离不了宋一堂的事情。
李冰雁听罢,不由得皱皱眉头道:“这人我以前在家时多少听说过,他为人做事不择手段,表面上温文尔雅,肚里却是无比阴狠,听说他家大哥摔断腿,二哥得了花柳病都跟他有莫大关系,不然,袁策有那么多儿子,怎轮得到他来继承家主之位。所以你一定要小心才是。”文丹溪点点头。突然她脑中灵机一动,李冰雁说过她的父亲是商人,而她嫁入夫家后也算是见多识广。她何不找些事让她忙碌起来,省得她总是多思多虑。
现在的飘香楼虽然有赵六斤在管,但她还想以后在别处再开几处酒楼,到时易州就没人管了。她不如劝说李冰雁接来管。想到这里,文丹溪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忧色。李冰雁立即察觉到了,连忙劝道:“妹妹不必担心,陈将军他们也不是好惹的,那宋一堂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文丹溪却说道:“姐姐,我倒不是忧心这个问题,而是另一件事。”
李冰雁忙说道:“那你跟姐姐说说,看看我能否帮你。”
文丹溪叹了一口气,面有难色的说道:“还不是酒楼的事。我想让赵六斤去秦州再开一家,可是易州的就没人打理了,而我也有医馆要忙,这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李冰雁心中一动,她犹豫了一下,试探道:“那,要不我来帮你一阵子。”
文丹溪立即转忧为喜:“姐姐肯帮我那就再好不过了。”
李冰雁看她的脸色变化自如,心中也有些了悟,她笑着拍拍她的手,嗔怪道:“你这个小筛子,心眼就是多,你是想把我赚到城里吧。”文丹溪笑而不答。
李冰雁迟疑了一下,小声问道:“我在山上听说陈将军的身世什么的,这是真的吗?”文丹溪一怔,这事竟然已经传到山上去了吗?虽然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那么快。
李冰雁安慰道:“只是传言,这也没什么。再者雁鸣山上的士兵们哪个不是穷苦出身?有不少人身上还背着血帐,即便知道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忧你心中有疙瘩。”
文丹溪坦然一笑:“他已经跟我说了,我一点也不在乎。我们谁也不能选择自己的身世,纠缠这个也挺没意思的。”文丹溪想了想,又把当日劝陈信的那番话说给了李冰雁听。虽然遭遇不同,但也有相通之处,希望能给起一点作用
李冰雁岂能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她勉强笑笑:“妹妹放心吧,我也想好了。我一定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我只是希望……希望我的一双儿女将来不要嫌弃我就好。”李冰雁说到这里,语气中多少带了些些凄凉。文丹溪心中憋得难受,连声说道:“不会的,我相信姐姐的儿女也定随了姐姐的心性,一定会懂得是非好坏。”李冰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此事。文丹溪转而问起了两个孩子的事情,李冰雁一提起孩子,脸上的表情不觉柔和了许多。
两人正说得高兴,就听到春草高声叫道:“夫人,李姐姐,开饭了。”
文丹溪连忙携着李冰雁从里屋出来。此时,秦元和刀疤脸贺黑子等人竟然都来了。文丹溪有些奇怪,她今日在家吃饭就是想和李冰雁接个风而已。怎么这些人都赶来了?
刀疤脸和贺黑子几人向李冰雁打了招呼问了好之后,便一起目光炯炯的盯着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文丹溪也有些奇怪,便随大溜一起看着门口。
过了一小会儿,就见陈信披着一件白色的麻衣,头上还戴着淡蓝色的高帽,端着一大盆饭菜小心翼翼的往大厅走来。
文丹溪一脸惊讶,弄不清这人是唱哪出。
陈信也没料到会看到这么多人,他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走进来将盆放到文丹溪和李冰雁面前,一脸骄傲的解释道:“你们尝尝,我练功练出来的面,是不是比别人做的好吃。”文丹溪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亲自做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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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重阳
文丹溪一脸惊讶,李冰雁则是瞬间石化,因为她长这么大除了厨子外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主动下厨。同时,她心里又暗暗为文丹溪高兴,有夫如此,夫复何求?刀疤脸和贺黑子偷偷的相互眨着眼睛,秦元也是一脸揶揄的笑意。陈信在众人的注视下不禁有些赧然。
文丹溪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先拿起勺子舀了一碗鸡丝面给李冰雁,笑着说道:“姐姐,你来尝尝。”李冰雁客气了一下便接了过来。接着,春草等人开始陆续上菜。因为没料到这刀疤脸几人也会过来,文丹溪只得吩咐小厮去飘香楼再添些酒菜过来。
陈信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文丹溪,文丹溪也只好先尝了一口赞道:“这面果然是与众不同,筋道可口,爽滑清香。”陈信听了呵呵笑着,露出一口白牙,一脸的得意和骄傲。其他人则是低头偷笑,借由吃面来掩饰。
菜上齐后,大伙依次坐下,今晚李冰雁是主角,自然是坐在客座。文丹溪兴致颇高,时不时的说几句笑话来活跃气氛。渐渐地,李冰雁的脸色也舒展了许多。饭桌上的气氛愈发热烈。陈信有心讨好两个孩子,不停的给他们夹菜,他尤其钟爱自己亲手做出来的那盆鸡丝面。连给两个孩子添了两小碗。最后,雪松实在忍不住了,怯生生的问道:“叔叔,我吃不下了怎么办?”陈信尴尬的干笑两声,其他人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文丹溪让春草和壮丫领两个孩子去院中散散步,众人各怀心思的吃了饭,文丹溪本来还想跟李冰雁再说会儿话。 不过,李冰雁看陈信在院子里已经转了三圈了,她也不好再霸着人家,当下便推说自己累了,要去休息。临走时,她还附在文丹溪耳边打趣道:“你们赶紧成亲吧,别拖了。”说完,笑吟吟的走了。文丹溪兀自笑了笑,,陈信见李冰雁一走,立即粘了上来。
文丹溪斜了他一眼,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小花园走去。陈信紧紧跟着她。
“丹溪,嘻嘻……”
“今晚的面很好吃。”
“哦哦。”陈信声音响亮的应道。他此时像是胸膛上挂了三把钥匙——开心开心真开心。
因为他们晚饭吃得早,此时天色才黑,院里的仆人已经点了几个灯笼挂在屋檐下。光线朦胧,人影隐约。天上一轮新月挂在树梢。文丹溪突然想到一句诗词:“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倒是挺符合此时的情景的。
陈信紧挨着她走,两人一时谁也没开口说话。一阵凉风吹来,花丛树木簌簌而响。
陈信忙问道:“你冷不冷?”
文丹溪摇摇头,陈信顺手脱去外面的厨子衣裳,然后又三下五除二的把里头的脱下来,他自己身上只剩了一件青布背心,这是文丹溪特意给他做的练功服。他把衣裳往文丹溪身上一披:“出了点汗,我给你摘朵花遮遮气味。”
文丹溪轻声问道:“你不冷吗?”
陈信满不在乎的一笑:“这算什么,我大冬天的穿单衣都不觉得冷。”
接着,他不禁又有起了坏心,他顺势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试探着说道:“不信,你摸摸,一点都不凉的。”
文丹溪没有拒绝,伸手在他胸脯上摸了一把,答道:“是不凉。”不但不凉,还越摸越热。
陈信憨憨的笑着,蓦地,他觉得胸口一阵温香软玉,原来她竟然主动倚在了他怀里。陈信此时是心口上挂满了钥匙,开心得没边了。他伸开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抱着她。口中还喃喃低喊着她的名字。
陈信突然又想起了跟秦元的谈话,便心疼的埋怨道:“那个姓宋的竟然想纳你为妾,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早知道我就让他见阎王去了。他竟然如此折辱于你。”说着说着,他的火气又上来了。
文丹溪在他怀里蹭了蹭,说道:“就这样就算了。反正他又没占什么便宜,我当时已经骂了他了。咱们不提他了。”
陈信好脾气的答道:“好好,不提他。”
文丹溪轻唤他:“二信。”
“嗯?”
“咱们成亲吧。”
“啊——”陈信惊喜得张口结舌。
过了一会儿,他的舌头才打过转来,不确定的问道:“丹溪,你今晚没喝酒吧?”
“嗷——”突然他的后腰一阵生疼,那是文丹溪用手掐的。
陈信连忙苦着脸求饶:“好的好的,你没喝酒。”
“你说话算话吗?”陈信还是不确信。文丹溪似乎懒得理他。陈信忙接着说道:“你不答话那就是算话,我明天就去找算命先生给咱们挑个黄道吉日,嘿嘿。”陈信觉得身子轻飘飘,有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嗯。”文丹溪像是轻吟似的答应了一声。
两人紧拥着好一会儿,夜风渐凉。文丹溪摸摸他的胳膊说道:“好了,你该回去了。”陈信仍然抱着她不放手:“不急,再等一会儿嘛。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又过了一会儿,文丹溪提出回去,陈信又说道:“再等会儿,你闻闻今晚的花香多浓。”
最后一次,文丹溪只好无奈的说道:“我困了。”
陈信闻言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然后一步步把她送回房间,又在她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才离开。
次日便是重阳节。五弟兄安排了手中的活计,早早的齐聚一堂。陈信则是满大街的找算命先生卜卦去了。
文丹溪则在飘香楼准备酒宴。因为这帮人都是肉食动物,她准备的菜都是重口味的。像红烧肉、回锅肉、粉蒸肉等那是必备的。另外还做了几个新菜式。其中就有她以前喜欢吃的茶香胡乱炖,即把猪蹄排骨鸡翅山药萝卜放在一起,佐之以大葱、姜花椒、八角、甘草、草果再在锅里放入茶叶包一起文火慢炖。文丹溪要做的除了花雕焖乳鸽,还有一个大补干锅鸡,这道菜是她前世的父亲常给做母亲吃的。特别补身体,她今日突然想到了要做这个。她先让春草把两只又肥又嫩的鸡,切成小块然后用酱油腌上一小会儿,再把鲜人参切成小片放入砂锅熬汤备用。她则把锅烧热放入蒜粒炸黄,再放入糖以小火熬至深褐色,然后放入鸡块至上色,再加上红枣银杏数十粒几片香菇等等,最后再倒入一点白酒。待鸡肉入味,再把人参汤倒入肉中,小火慢焖。
飘香楼的香味飘得附近半条街都闻到了,那些乞丐们早早的等在酒楼门前,伸长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里面。可惜今日由于过节,客人不多,剩菜也少,偏偏来的乞丐又多。于是便出现了争抢的情况。文丹溪在后厨听到禀报,便吩咐厨房多做些肉包子,给他们一人发两个,算是过节福利。她又想着,总这样施舍也不是事,等她腾出空后,就让赵六斤想想办法,给这些乞丐们找些事做。
飘香楼的这一举措立即引起了很大的轰动,这下不但乞丐们来领肉包子,连那些爱贪小便宜的行人也混入人群来领。其中还有一个癞头道士。这道士吃饱了也不走,便坐在酒楼门前晒太阳,嘴里神神叨叨的。
陈信算完卦回到酒楼,那癞头道士一见陈信,便挑挑眼皮,用清朗的声音说道:“我观壮士红光满面,近日将有大喜。”陈信一听这个,不觉放慢了脚步,冲着这老道哈哈一笑道:“没想到你也能看出来。我本月二十六就能成亲了,哈哈,到时请你们吃肉包子。”
那癞头老道慢悠悠的吟道:“坎坷为古月,争斗因家木。纵横四十州,扬名以王父。”陈信听他这话有些意思,不由得停下来仔细看了看这道人,见他虽然穿得褴褛堪,但一双眼眼睛却煞是清亮有神。他心下不由得有些奇怪。正想着,就见文丹溪在楼上推开窗户露出半颗脑袋冲他喊道:“饭菜都好了,你还磨蹭什么!”
这老道微眯了眼,向楼上摇头晃脑的说道:“此女贵不可言。”陈信听到他这么文丹溪,顿时笑逐颜开,伸手入怀排出一锭银子,扔与他道:“老人家,你好口彩。去买肉包子吃吧。”说完,他笑着跑上楼去了。那癞头老道大笑三声,起身飘然而去。街上有几个小儿在后面跟着看热闹。就见这老道突然将半边破巾一撇,外边的脏道袍一除,转眼间由一个脏老叟变成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围观的众人不觉目瞪口呆。秦元在等饭时闲极无聊,便推眺望街景,正好看见了方才的那一幕。他突然喊道:“那人正是以相术出名的李纯风,我幼时曾见过一回。”说着,便噔噔下楼跑出去追赶,但哪里还有人影。秦元站了一回,只得悻悻而回。
上得楼来,便急忙拉过正笑得开心的陈信问道:“大哥,方才那道士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快告诉我!”陈信不解的看了秦元一眼,立即沾沾自喜的答道:“他说你嫂子贵不可言。”秦元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再次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陈信慢慢回忆道:“他还念道:坎坷为古月,争斗因家木。纵横四十州,扬名以王父。”
秦元听罢,拍了拍手叫道:“大哥好命,这李纯风相人极准。将来能让大哥扬名立万的肯定是我那未出世的侄儿。”陈信将信将疑。秦元还欲再细解,却听一旁的刀疤脸嚷嚷道:“别听那老头瞎扯,我小时候还有算命先生说是天下的文曲星下凡呢,结果呢,我就认得五十个字。”贺黑子也跟着附和说算命的不可信。秦元动了动唇,最后索性做罢。
恰好这时,文丹溪招呼众人开宴。大伙的注意力一齐集中到桌上的酒菜,刚才那个小插曲早就撇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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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32 PM
第六十七章 备嫁
看着这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刀疤脸很夸张的吸溜了一声,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陈信一声令下:“开饭。”这帮人稍稍客气了一下开始狼吞虎咽的向饭菜进攻。陈信今日更是兴致高昂,拉着几个兄弟痛饮不止。文丹溪知道男人喝起酒来没个完,吃完饭略陪坐了一会儿便准备跟李冰雁一起离开。谁知陈信虽然醉眼朦胧,却一眼就看到了文丹溪起身的动作,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仗着酒意一把拽住她的衣袖,硬是不让走。
文丹溪再三哄劝,最后只得说就在里间陪着不走开,陈信才勉强放手。
李冰雁去拿了针线篓子,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做针线活。
里间和外厅只隔了一道木门,外在的人嗓门大一点,里面就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一会儿,外厅的酒席似乎到了□,那帮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
就听陈信兴奋的嚷道:“你们谁会做饭?”
刀疤脸率先回答:“一个大男人学这个做什么,又不是要当厨子。”
只听陈信骄傲的哼了一声:“怪不得都找不到媳妇。你看看我,我一会做饭,你嫂子就答应嫁给我了。呃,早知道我早就学做饭了……”文丹溪无奈的摇摇头,她真想揪着耳朵告诉他,她答应嫁他,是前面许多时日感情积累的结果,怎么会是因为他做了一顿饭就答应了。
“老二,老三老五,我这个月二十六就成亲了,你们知不知道?”
贺黑子不得不出声提醒他:“将军你今日已经说了好多遍了。”
“是吗?我说过吗?”
……
“来来,我给你们好好讲讲怎样才能找到媳妇儿,这都是压箱底的本领,别人我都不告诉他。”
众人无言以对:“……”
趁着这几人发酒疯,秦元悄悄抽身出来,走进里间把李纯风的话全告诉了文丹溪。文丹溪先是惊诧,然后自然是不信。做为一个无神论者,她还真不相信有人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的未来。甚至能连她没影的孩子的未来都猜到了。
不过,古代流传的关于相术的事情又是有鼻子有眼的,比如像耳熟能详的武则天的故事,真是扑朔迷离,真假难辨。还有穿越种没有科学依据的事也发生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了些许动摇。她思索片刻,转念又一想,别人信就信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李冰雁听了则是一脸的凝重,她严肃的对秦元和文丹溪说道:“妹妹可能不信,但是旁人不一定不信。一般人听到自然没有什么,置之一笑罢了。若是有心人听到呢?他们会怎么想妹妹和将军?虽然如今天下纷乱,皇室衰颓,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下狠心对付我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元当时只顾高兴,暂时还没来得及想这么深远,此时经李冰雁一提醒,他也觉得这件事未必是好事。
文丹溪想了想问道:“那能不能派人找到李纯风,让他改口说只是自己胡说的。”
秦元摇摇头:“李纯风是个行踪不定的游方道人。十几年前,今上刚登基时,他曾断言说:今上虽有明主之能,却无明主之势。今上愠怒,当即下令让人捉拿李纯风,历经数年而不得。凡是这人预言的,后来都是一语成谶,而且只能等他主动上门,寻是寻不着的。”
文丹溪苦笑一声:“这人估计是跟咱们有仇。好端端的说这些什么。”这不是明显的拉仇恨吗?
不过事已至此,再担心也没用。只得暂抛到一边去。
秦元笑着安慰道:“嫂子也别太过担心了。咱们易州城小地僻,大哥又是草莽出身,估计别人听了也都是付之一笑。”
文丹溪点点头,这两人说的都有些道理。
三人正在说话就听陈信大声嚷道:“丹溪,你说话不算话,偷着溜了。”
文丹溪叹息一声,放下活计,出去扶他,陈信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手舞足蹈的,嘴里还不停的胡言乱语。
“丹溪,你不能走。我要跟你一起。”陈信死拽着她不放,任凭谁也拉不走,文丹溪无奈,只得把他搀扶他一步步挪到客房里。
“我这月二十六就成亲了,嘻嘻,要是十六就好了。”陈信一路上嘟哝个不停。
“成亲了,我就可以天天抱着她了,白天抱着跑,晚上搂着睡。呼呼……”文丹溪皱皱眉头,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拍醒。看来以后她得控制他饮酒的次数了,不然总是犯二怎么办。文丹溪将他扶到床上拉好被子,又吩咐赵六斤好好照顾他,自己才拖着疲惫的脚步离开。
陈信直睡到未时才揉着发疼的脑袋爬起来,李婶听到动静忙端着早就备好的醒酒汤进来。陈信接过来咕咚咕咚灌进去,抹抹嘴便抬脚出门。他快步赶到府衙,秦元看到他挑挑眉毛,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哥好早,我们正好商量些公事。”
陈信忙不迭的摆摆手:“不,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只有半个月了,我还得准备一下。”
秦元接道:“这些我已经吩咐老四老四去准备了。”
“哦。”陈信多少有些遗憾,他原本想亲自去准备的。
“大哥,快看公文吧。”陈信只得坐上去翻那堆成小山的公文。
陈信要和文丹溪喜结良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全城。众人自然是乐见其成。破虏军纪律严明,遵守法度,公平买卖,对百姓秋毫不犯。而且更兼有刀疤脸这样嫉恶如仇、性情火爆的人来巡城,那些欺行霸市,调戏民女的街痞无赖全都像销声匿迹,个个安份守已。百姓对于这样的军队怎能不欢迎。
这边,文丹溪也在忙着备嫁,陈信也知道她没什么嫁妆,因为特地送来了不少金银珠宝。文丹溪只拿了其中几样式样简单的。然后就是做衣服。这些由李冰雁帮忙把关,李婶王婶等人帮着做。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九月二十五,按照这里的规矩,男女成亲前是不能相见的,文丹溪本来是无所谓,李冰雁却坚持一定要按规矩来。末了她还意味深长的来一句:“妹妹你就那么急吗?两天就等不了。”文丹溪暗腹诽,这老实人调侃起人来才要人命。这下她是不愿意也得愿意了。陈信则被这个规矩折磨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他原本打算要翻墙头的,,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另外一件事却牵绊住了他。那就是陈信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竟没什么经验,而且他还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往事,心中不禁担忧自己的某种“能力”来。这事太过隐秘,他又无法诉诸于口。就连秦元他都不好意思说。一连两天,陈信愁眉苦脸,辗转反侧。
细心的贺黑子发现了这个异状,连忙上来帮忙解忧。
“将军,马上就是你的大喜之日了,你为何愁眉不展呢?”
陈信含糊的答道:“这……反正是心神不宁。”
贺黑子:“将军你说说看,属下也许能帮你解忧呢。”陈信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有些羞惭的说道:“黑子,你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贺黑子连连点头答道:“一定的。”
临到开口,陈信不由得又舌头打结:“就是那啥,男人成亲前有没有人帮着练习……就像打仗前的练兵一样……”贺黑子张了张嘴,连哦了两声,他已经听明白了陈信的意思。
他干笑一声,神秘的指着易州城里绮红楼的方向悄声说道:“将军,我听人说男人‘练兵’都去那里。”
陈信瞪了他一眼:“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才不会去!而且那里的女人都很脏。”
贺黑子急忙解释道:“将军你听我说完呀,谁让你亲自去‘练兵’了,咱可以弄两本兵书回来自个儿琢磨嘛。”
陈信不禁眼前一亮:“兵书?有这个呢?”
贺黑子得意的看了陈信一眼,眨巴着小眼睛说道:“一定有的,话说以前我家邻居是个秀才,有一次我去他房里玩就看到了一本,当时还不明白是啥,只觉得好玩,回来给我娘说,结果被她打了一顿。”
“那好,你去买一本,悄悄地,别让人发现了。”陈信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子给他。
“行行。”
“还有,再买那一些那啥,让男人,嗯,雄风大展、金枪不倒的药。”贺黑子听到这话,不禁石化。进而心中又可怜些陈信来,怪不得他不去青楼,不找女人,原来是……唉,可怜的嫂子。
陈信一看贺黑子这个表情,不由得恼羞成怒,他把眼一瞪,喝道:“算了,不让你去买了,我一定能行的。”
贺黑子忙谄媚的笑笑:“将军你别误会,属下没别的意思,我是在想,我要不要提前准备些。”
陈信闻言,脸色立即多云转晴,大方的挥挥手道:“那剩下的银子都给你了,留着你提前买药用。”
“哎。”贺黑子笑着,一溜烟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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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35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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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成亲
贺黑子偷偷摸摸的溜进绮红楼,向龟公出高价买到了最新最好的“兵书和神药”然后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见无人注意自己才悄悄打道回府。谁知半路恰好遇到巡城的刀疤脸。刀疤脸硬拖着他要去喝酒,贺黑子再三推托不过,又怕带着东西去被人发现了,他无奈之余,只得去飘香楼找赵六斤把盒子交给他,并再三吩咐一定要交到陈信手里。赵六斤满口答应,转身便捧着盒子进了陈府(文丹溪住的院子现在改叫陈府)。他想着反正夫人和将军是一家人,交给谁都是交。于是他将这只盒子交给了文丹溪。
文丹溪接过这只奇怪的盒子,发现有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打开了。上面是两本印刷得很精美的画册。一本写着《**秘戏图》,另一本是《鸳鸯秘谱》。文丹溪一看这名字,心中立即有一丝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她翻开第一页时,预感就得到了证实。这是一本高质量高水准的大家精品——春宫图。
里面的人物形神具备,惟妙惟肖,人体姿态画得准确细腻,周遭的环境也画得真实有趣。看得让她这个观摩不少“高清功夫片”的人也不禁有点脸红心跳,喉头发干。相较之下,倭国的国粹——纯日片就是一堆会动的白肉,就跟它的名字一样“纯日”,一点美感都没有。文丹溪迅速翻看了一遍,怕人发现,赶紧藏了起来。
她刚藏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陈信来了。陈信此时很惊慌很失措,因为他方才正好遇到贺黑子,两人以暗语对话,贺黑子告诉他把《兵书》交给赵六斤了。陈信当时便预感到事情不妙。因为谁都知道,赵六斤是文丹溪一手提拔上来的,他的心里也只服文丹溪一人。有什么事肯定先想到她。陈信气得直想揪贺黑子的的耳朵。
他当下也顾不得那么多,抛下贺黑子和刀疤脸一路急匆匆的跑过来,路上还在不断地安慰自己:也许她还没看。
文丹溪看他那副猴急的样子,心里自然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她故意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了,你有事?不是不准见的吗?”
陈信忸怩的摸摸脖子:“我不用眼睛看你,就当没见过。”
“嗯。”
“我其实是来取一样东西的,这么样的一只盒子。”陈信手忙脚乱的比划着,他的目光始终不敢正视文丹溪。
文丹溪忍着笑,像猫逗嫩鼠似的问道:“今日酒楼里和衙门里送来了好几只盒子,不知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就是贺黑子让赵六斤送过来的那只。”
文丹溪动作缓慢的拿出了刚才藏的那只盒子问道:“是这个吗?”陈信顿时如获至宝,差一点就想上去夺过来。
谁知文丹溪在他面前晃了晃,又飞快的又放回原处,明知故问道:“里面装的什么呢?”
“这……是一些很重要的公文。”
“我能看看吗?”
“不,你还是不要看的好。”陈信急得满脸是汗。心里不禁暗骂: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贺黑子!
文丹溪逗完了他,便把盒子还给他。陈信的一颗心才重新放回肚里。
谁知文丹溪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把他轰飞了起来。
“二信,这东西我都看过了。”
“啊——”
文丹溪微微一笑,留下目瞪口呆的陈信,扭身进屋去了。
……
晚上,贺黑子回府时,看到陈信一副沮丧不堪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又惹祸了。他在外头徘徊了一会儿,突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他脸上堆满笑容,忐忑不安的进去叫了一声:“将军。”
陈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贺黑子凑上前来,谄媚的问道:“将军,那《兵法》看了没?”
陈信双眼发直:“看了,别人也看了。” 那口中的别人自然指的是文丹溪。
贺黑子眨巴着小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将军,夫人看了其实更好呢。”
“哦?”
“因为那啥,这为啥叫《兵法》呢?就因为它跟打仗一个道理,棋逢对手,将遇良材那才打得痛快。不然一个勇猛一个草包,一打就倒,那还有劲吗?所以嘛,两人都懂才叫好。”
陈信突然用力拍了一下贺黑子的肩膀,说道:“好。”说完,他又喃喃自语道:“她识的字比多,又那么聪明,肯定钻研的比我深。到时就不用我教了。”
贺黑子趔趄了一下,嘿嘿干笑了两声。贺黑子见自己的危机已经成功化解,立即识趣的告退,陈信也正好需要时间再仔细钻研究一番,便挥手准他下去。
当夜晚间,陈信房里的灯直亮到三更天。起夜的小厮不由得纳闷起来,他们的将军怎么突然用功起来了?
虽然夜晚钻研《兵书》到很晚,但次日一早,陈信仍然早早的爬了起来。秦元刀疤脸等人也自觉自动的齐聚到一起,一个个都穿上最整齐的衣裳,脸上挂着笑意前来向陈信道贺。若是在讲规矩的人家,成亲肯定要有一大堆繁琐程序要走,但在他们这里,一堆大老粗也没人懂这个。再者文丹溪生性最怕麻烦,所以他们便达成了一致:一切从简。
一大早,轿夫夫抬着大红花轿从陈信的住处出发到隔壁的文丹溪那儿,然后就是新娘穿好嫁衣上轿,花轿在后,陈信穿着大红新郎服,胸前别着一朵大红花骑着高头大马在前,乐班一路吹吹打打,迎亲队伍沿着易州城走了一圈。城中的百姓扶老携幼出来观看。
花轿在陈府门前停下,打扮得花红柳绿的李婶和王婶两人扶着文丹溪下轿,陈信早下了马,傻呵呵的笑着,文丹溪刚一下轿,他就赶忙迎上去携着她的手,周围传来一阵窃笑声。文丹溪知道这货肯定又弄错了规矩。
接下来便是电视剧里面最常见的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因为两人都没有高堂,所以他们只有前后两拜。
喜婆刚高呼道:“送入洞房。”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得一个小兵急急忙忙的高声禀报道:“不好了,鞑子来了!”
众人哗的一声喧嚣起来。
刀疤脸怪目圆睁,怒吼道:“这帮狗鞑子还挺会挑时间!”
陈信紧紧握着文丹溪的手,重重的出了一口气。
文丹溪轻声唤道:“二信,你快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陈信面色凝重的点点头,深深地看了盖着大红盖头的新娘一眼。然后迅速脱掉喜服,贺黑子连忙给他拿来盔甲大刀,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各拿兵器,准备战斗。人群纷纷散开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文丹溪把盖头一掀,看着陈信深情的说道:“你一定要小心。”陈信点点头,咬咬牙,飞身上马,高喝了一声:“骑兵出阵。”
马蹄轰隆而去。
文丹溪问那个报信的小兵:“鞑子来了多少?”
“八百多人。”
文丹溪一窒,八百多骑兵,那么战斗力绝对不弱。而易州城里只有六百多骑兵。还有不少是新兵。倒是还有不少步兵,可是步兵对骑兵,那简直是找死。
思索片刻,她说道:“走,去城楼。”大伙也谁也没说什么,一起默默的跟着也也文丹溪向城楼跑去。
文丹溪穿着厚重的大红喜服登上城楼,秦元已经在上面了。垛口处,也有不少士兵拉开弓箭做出射击的姿势,可是城下的敌我双方已经混战在一起,根本没法放箭。
文丹溪站在城墙上,心情沉重的看着这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双方战得正酣,人马相交,马嘶人喊。刀枪相撞,铿锵有声。不断的有人倒下,马儿惊跳起来,践踏在受伤的人身上,那些来不及救回的伤者很快便被人马踏成了肉泥。地上血糊糊的一片,空气散发中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
秦元凝声劝道:“嫂子你回去吧,大哥不会有事的。”
文丹溪缓缓的摇摇头,以后这样的场面多的是,她必须要适应。他在战场上拼命杀敌,她什么也帮不了,也只能这么干看着。秦元看她坚持,也就不再相劝。
文丹溪极力的寻觅着陈信的身影,他闪挪腾移极快,一会儿在此一会儿在彼,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他举着雪亮的大刀,精确而又猛烈的向敌人头上砍去,所过之处,人头飞滚,战马惊狂。在刀光剑影中,他的整个人愈发显得高大英武,应该说,战场就是他的舞台。
陈信虽然无暇往城楼上看,但他却觉察到有一道温柔的目光一直在如影随形的追逐着自己。刹那间,他的体内像是重新注入了一股力量,砍杀起来,比刚才更加勇猛。破虏军在他的带动下,更加士气如虹,锐不可挡。
城楼上的战鼓声越来越响,守城的士兵们一起激动的呐喊助威。
文丹溪也被感染得激动起来,这时正好有一个击鼓的战士要换班,她心中一动,抢步过去,拿起鼓捶,“咚咚”擂上几声,守城的士兵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齐声叫好。城下的战士也有人注意到了正在擂鼓的文丹溪。
他们一齐兴奋的高声叫道:“嗷嗷,杀啊——”
陈信则是傻笑了一下,他的目光飞快的扫了城楼一眼,他看不到她的面容,只看到她鲜红的裙摆在烈烈风中哗哗啦啦的飘扬着。他只敢分心片刻,然后又开始投入了战斗,他的身躯中再次注满了力量,那柄雪亮的大刀舞得飞快。宛如一尊煞神一样,所到之处,敌军皆惊恐避让。
刀疤脸也受到了感染,他振臂一挥,嘶哑着嗓子高喊道:“战士们,给我拼命的杀,杀光鞑子,让老大入洞房!”
其他士兵纷纷高声应和:“杀光鞑子,老大入洞房!”
一直忧心忡忡的秦元突然扑哧一声喷笑出来,其他士兵也咧咧嘴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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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38 PM
第六十九章 洞房
这一仗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到了关键时刻,秦元命步兵出城拿着拌马索和铁钩出城助战。这时候鞑子已经人困马乏,对于步兵的杀伤力已经大大削弱。而易州城的步兵们则这即将到来的胜利,鼓舞得士气大振。这一出城,就像是下山的猛虎一样,刚猛有力。他们在下面或用绳索拌马或用铁钩刺伤马腿。骑兵则趁势砍杀马上的敌兵。双方配合得天衣无缝。鞑子见势不好,退生退意。但破虏军铁了心要让这帮人有来无回。陈信命令全军战士骑步相间,将鞑子团团围住。不留一处缺口。
文丹溪在城楼上看得心惊胆战,她立即对秦元说道:“这么不留缺口,会不会让敌军生出决一死战的决心,即便胜了也是惨胜。”秦元点点头说道:“我也在想这个问题,看来大哥是被彻底激怒了。”他皱眉思索片刻便令两个士兵下去传话和准备。陈信果然听取了秦元的意见,让士兵在西北方向不着痕迹的散开一个缺口。鞑子士兵不疑有它,拼了命的向西北方向冲去。双方又缠战多时,秦元看情形差不多了,便让人举举旗子。陈信在上面看到城楼上的旗帜,立即吩咐士兵,把剩下的三百多敌兵全部放走。接着他再命刀疤脸和洪大胡子在后头追赶,他自己则领着一部分伤兵回城休整。
他回来时,文丹溪已经下了城楼和军医们一起去熬药准备救治伤兵了。等他到医馆时,文丹溪又已经回府了。陈信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当下便马不停蹄的回府。
他推开房门,新房里静寂无人。
陈信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他颤声喊道:“丹溪,你在哪儿——”
“你回来了。”文丹溪笑盈盈的从盥洗室出来。她此时已经脱去了厚重的喜服,身着一袭浅蓝色的轻薄纱衣,愈发趁得她的腰肢不盈一握,陈信不由得喉咙发干。
他扑上前一把将她拽入怀中,紧紧的搂住她。两人亲昵了好一会儿,文丹溪轻轻推开他柔声说道:“你快去洗澡吧。”
陈信低头嗅嗅自己,一身的汗味和血腥味。他自笑两声,赶紧去盥洗间。临进去时又看了文丹溪一眼,就见她已经掀帐入内。陈信舔舔干裂的唇,心跳如擂。。连忙闪身进去,心里却在想着:快洗快洗。她在等我。
陈信拎起水桶,冲着头一通乱浇。刚想出去,又觉得自己身上还不干净,又使劲揉搓了一会儿,又浇了一通觉得全身都清爽才罢休。
“丹溪,我洗干净了。”陈信倒穿着鞋子,迫不及待的推门出去。床上的帘帐已经放下来,桌上红烛高燃。房中触目都是喜庆的红色,却不闻任何声响。
陈信肚里寻思:她肯定在床上躲着呢。怕羞了,嘻嘻。他傻笑着大步向床上走去,谁知快到床前时,“咚”的一声摔了个狗啃屎——是那只倒穿着的鞋子将他绊倒了!陈信一脸羞怒的爬起来,“啪”的一声甩掉鞋子,单脚跳着攀上床。待他掀开帐子才发现,里面却没人。
陈信心中又是一沉:她又去了哪儿了!
他正在犹疑不定时,忽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只见文丹溪端着一只托盘进来了。里面是一碗热腾腾的葱花鸡蛋面。她看陈信已经爬上床了,不由得扑哧一声笑道:“你急什么,快过来吃点东西。”她一说陈信也觉得自己肚里空空如也,是该吃点东西了。
他嘿嘿笑着,继续单脚跳着过来,坐到桌前,文丹溪把面推到他面前,柔声说道:“你快吃吧,我已经吃过了。”
“哎。”陈信狼吞虎咽的低头吃面。
文丹溪看看他的脚奇怪的问道:“另一只鞋呢?”陈信略微不自在的答道:“甩掉了。”同时,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幸亏她方才不在,没看到他摔倒的样子。不然多丢脸。
文丹溪拿起块脸帕轻轻地擦着他的湿发,嘴里埋怨道:“一会儿就睡了,你洗什么头发。”
陈信想到盒中的神药,不由得有了信心,他含混的答道:“没事,也许今晚不用睡了。”贺黑子告告诉他说这药可以一夜八次。嗯,差不多就要到天亮了。他突然又想道:若是一夜不睡,丹溪受得了吗?她看上去那么娇弱……思及此,陈信偷偷的打量着文丹溪的身子,心中在天人交战:到底吃不吃药?不吃药,不行了怎么办?吃了太厉害怎么办……
文丹溪一边擦着他的头发一边问道:“你吃个饭也心不在焉的,到底在想什么呢?”陈信正想得入神,此时竟脱口而出道:“药。”
“药?”文丹溪略略怔了一下,立即明白他在说什么。顿时手上不由得加大了力度,她把陈信的脑袋像拨拉拨浪鼓似的扳过来,正色道:“你那些东西我都看了,书还不错,药却是虎狼之药,不能乱吃。”
“呃,吃一次也没事吧。”陈信支支吾吾的答道。
文丹溪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衣服进盥洗室去了。陈信坐在桌前干搓着手,一脸的纠结。只听得里头传来哗哗的水声。陈信一脸向往的看看浴室的方向,然后弯腰捡起那只甩掉的鞋子,再轻手轻脚的把床头的盒子打开。他就着烛光翻看着那两本“兵法”,这叫临时抱佛脚,哦,不对,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他正看着,听见推门声,连忙将书放到枕头底下,迅速蹬掉鞋子,钻到床上,守株待兔。等了一会儿,文丹溪还不上来,再等一会儿,还是没动静。陈信心里急得上火,他正准备掀开帘子下去把她抱上床时,就觉得帘子猛然被掀开,然后一个轻巧的身子飞到了他身上。陈信被怀中佳人砸得高兴得直冒泡。
陈信一脸陶醉的低呼:“丹溪——”
“二信……”
文丹溪伸开柔软的双臂攀在陈信脖子上,灵活纤细的十指无限温柔的抚摸着他的背部。那双手力度精准,甜蜜温软之极,陈信只觉得全身上下的毛孔全都张开了,心头涌起一波一又一波的温暖和欢快,舒畅得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喜欢极了这种感觉,大手不由自主的抚上她的嫰白的香肩,生涩而又热烈的抚弄着她。
文丹溪伸出舌尖轻吻他的唇,陈信连忙伸出舌头笨拙又急切的迎合着她,他的长舌在里头毫无章法的搅动着,陶醉的吮/吸着她的甜蜜的津液。两人唇舌交缠良久,陈信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胸/口不住的起伏着。文丹溪慢慢的离开他的唇,灵巧的舌从他的下巴开始一直向下,在他的脖子上逗留嬉戏了一会儿,再接下往下最后停驻他那宽厚精壮的胸膛上。
同时,她那双探索的小手不放过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陈信全身轻/颤着,身子从也开始的僵硬到放松自如再到此刻的敏/感。
前戏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他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从书上看的吗?”
文丹溪的手指顿了一下,她在心中暗笑,微闭双眼,轻轻点头。
陈信喘着气叹道:“识字多的人就是厉害,咱俩看一样的书,我懂的就没你多。”
文丹溪:“……”
“还有我,我没有吃药。”
“恩,我知道。”
“我……”以下省略千字怕河蟹
房中静寂无声,烛光旖旎的摇曳着。纱帐上剪出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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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40 PM
第七十章 甜蜜
“丹溪。”陈信喘息着唤她的名字。
文丹溪低声应道:“嗯。”
陈信翻了身,把两人调了个,嘴里讷讷说道:“我没压坏你吧?”
“傻瓜。”文丹溪低声笑道,身子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脸枕在他的胸膛上闭目养神。陈信抱着她的手臂不由自主的锁紧,两人的身体贴得密不透风。她的一头如瀑的乌发散在他的胸脯和脖子上,刺得又痒又麻。
陈信伸手摸着她的秀发,喃喃说道:“丹溪,我没想这种事这么有趣味。以前我以为它……很脏的。”他半闭双眼,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着方才的那场让人难忘的美味大餐。
文丹溪估计他是因为母亲是做过私娼,所以才会觉得这种事很肮脏。她轻轻一笑,将手指插/入他的发丛轻轻梳着他的头发,温言劝道:“夫妇之情,是人之大伦。古人云,行周公之礼,敦睦夫妇之伦 。可见连圣人都赞同的,怎么能是肮脏的呢?只要双方是两情相悦本身又合乎法度礼仪的,都是美好的。像那些强/暴、奸/淫、嫖娼、偷情的才是肮脏的。”
陈信若有所思,最后郑重的点点头说道:“这周公真是个好人,我有空得去谢谢他。”
文丹溪忍不住破功:“扑哧。”陈信不太明白她笑什么,想了想,又连忙保证道:“我决不会做那些事的。”接着又低声补充一句:“以后,我只和你个一人做……嗯。”
“嗯,好。”文丹溪满意的应了一声,吧唧亲了他一下,夸道:“二信,你真好。”陈信此时身上又充满了力量,他有点蠢蠢欲动。他涎着脸侧头看她,伸手紧搂着她的腰肢往自己身上带了带,灼热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脸庞。他的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他很认真的学着她昨晚的动作,从背部一直往下滑到腰际再到臀部。动手的同时,嘴也没闲着,他伸出舌头轻舔着她的脸庞,在她唇上流连半晌再探入口中和她唇舌交缠。文丹溪闭着双目,嘴里轻吟一声。许久以后,陈信的火舌依依不舍的暂离了她的樱唇,接着在她那嫩白的脖颈上落下雨点一样细密的吻,接着一路攻城掠地,最后喘息着停留在让他神晕目眩的双峰上。
他踌躇了一会儿,粗糙的大掌慢慢的罩了上去,先是轻揉抚摩,然后是力度适中的揉搓、挤压。文丹溪面色潮红,身子随着他的动作不住的颤栗着,她嘴里喃喃骂道:“二信,你是个坏蛋。”陈信嘻嘻笑着,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他越来越上瘾,脑子像突然开了窍一般,他隐隐的觉得似有一把刀劈开了他那混沌的脑壳,有一道新鲜的光亮照射进来。他顿然大悟,连前夜挑灯夜战钻研的《兵法》此时也记起了大半。
他弯着眉毛对文丹溪说道:“丹溪,我开始用第五招了,叫‘雪峰撷梅’。可以吗?”文丹溪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
陈信低低一笑,不再犹豫,低头咬住了峰顶上那颗俏然挺立的蓓蕾,无限贪婪的吮吸着。一股酥麻的快/感像电一般穿过她的身体。文丹溪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肢,急促的呻/吟一声。她这会儿才理解二信说的“雪峰撷梅”的真正含意,心中不由得赞叹古人的含蓄。
他的唇很快又含住了另一颗,深深地细细地吮吸着,还时不时咂咂嘴像是在口味着世间罕有的美味一般。文丹溪已经倦极,干脆不再理会他,任他为所欲为。陈信见文丹溪不反对,胆子愈发大了。他像一个刚发现了新地方的探索者一样,孜孜不倦的研究探索着新领地,对于她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那个给了他极大快乐的神秘地带,他更是怀着一股朝圣者的虔诚。
他每进行一处都会先报下名称:“丹溪,这是《鸳鸯秘谱》的第十谱‘芳草探幽’。”他的话音一落,文丹溪就觉得一只温热的手抚上了自己下面的幽丛,它青涩而又急切的摸索着。文丹溪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痉挛了一下。不多一会儿,幽丛中已是流水淙淙,一波接一波的愉悦袭击着她。
陈信粗重的喘息着,用压抑着兴奋的沙哑声音报道:“最后三谱是‘蛇过花丛、花心轻拆、露滴牡丹’,丹溪,我要开始了,可以吗?”
文丹溪睁开朦胧的星眼看着他,身体不由的收缩了一下,那种被贯穿的疼痛还没有完全消失。她无奈的说道:“二信,改日吧,我好累。来,躺下来睡觉。”
陈信一脸的失落,他委屈的嘟着嘴,指指自己身下那条昂然挺立的“粗蛇,无辜的说道:“它又醒了怎么办?”文丹溪抚额,怪不得她前世的闺蜜曾说过,处男很可怕,尤其是兽性刚萌发的处男最可怕。陈信这是积攒了二十多年的精力,一朝喷发,便如黄河决堤一样,锐不可当。
陈信看她一脸为难,不禁又想到秘谱上说的,女子第一次会疼痛。他们的第一次就像用凿子凿山洞一样开始很难,等凿通以后就顺畅了,可以来回“进出”。他立即乖觉的说道:“好吧,我不理它,它一会儿就软了。我这就陪你睡觉。”陈信说完乖乖的躺在了文丹溪身边。又习惯性的把她揽在怀里。文丹溪有些过意不去,娇声说道:“二信,过完了这几天就好了,以后怎么样都可以的。”
陈信却笑呵呵的说道:“没事的,等你好了再做。”说完又关切的问道:“你还疼吗?”文丹溪摇摇头。陈信紧拥着,心里觉得异常的踏实安定。
翌日清晨,文丹溪先醒过来。她低头一看,陈信的一只手正覆着她的胸口,怪不得她总觉得闷得慌。再一动腿发现自己的一条腿被他紧紧地夹着。这家伙怎么睡相这么奇怪,像一只大螃蟹一样。她动了动腿试图抽出来,可是一点用也没用。陈信睡得很沉,她这番大动作也没能惊醒他。文丹溪不忍推醒他,只好继续赖床。反正她也不用早早起来去给公婆请安敬茶,那就陪他多睡会儿吧。
她刚闭上眼准备睡个回笼觉,就见陈信动了动,嘴里喊道:“丹溪。”
文丹溪应声答道:“你醒了二信。”谁知对方却没有搭话,过了片刻,又听他嘟哝道:“丹溪,你、你真好吃。”然后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原来这人又在说梦话。她兀自笑了笑,不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她是被某人的偷袭和骚扰给弄醒的。她一睁眼就看到陈信正一边翻着书一边研究着她的身子。文丹溪顿时冷汗直流。
她故意闭了眼装睡,看看他到底又玩什么花样。只听陈信轻声叹道:“书上为什么没有说男人的下面清早会支起来?也没说怎么能让女人舒坦快活,不好。”原来这货已经开始带着怀疑的批判的眼光‘读书“了。
文丹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倒把陈信吓了一跳,他张了张嘴,笑道:“你醒了也不告诉我。”
文丹溪不理他,裹着被子滚到里边靠墙睡去了。
陈信嘿嘿笑着,连人带被一起抱住。他的下巴在她头顶不住的磨蹭着。透过薄被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灼热的温度。
“丹溪,你还疼吗?”
文丹溪闭着眼答道:“不疼了。”
陈信瘪瘪嘴撒娇道:“可是我疼怎么办?”
“你怎么会疼?”
“硬得发疼。”
文丹溪不自在的清咳一声。她不忍看他煎熬,便从被子里伸出手去,握着那根“萝卜’一阵力度适中的揉捏,陈信先是惊讶,然后便是一阵极为舒坦的低/吟。帮他疏解了以后,两人便一起穿衣起床。虽然没有长辈,但起得太晚了也不好。两人互相帮着拾掇完毕便一起出门。陈信今日身着猩红衫子,下着黑缎新鞋,头发也打理得妥帖顺溜。他整个人容光焕发,神情昂扬。
众人也都注意到了陈信的巨大变化,不由得向他投去了打趣的目光。陈信一律理解成是妒忌和眼红。
“二弟……五弟,早啊。哈哈。”陈信挨着个打招呼,响亮的笑着。
刀疤脸说话最直接,他扭头看了看升得老高的日头说道:“还早呢,你看看日头。”
“呵呵。”陈信干笑两声。
秦元笑着看着众人,他清清嗓子,朗声说道:“好了,大哥,今日趁着弟兄们都在,你就说说昨晚的事情吧。”
陈信一听这个脸色腾地一下红了,他瞪了一眼秦元,拿出大哥的派头训斥道:“二弟,你可还是个读书人呢,这种事你怎么能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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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9-29 05:42 PM
暂更至70章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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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37 AM
第七十一章 婚后
秦元微怔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众人,不慌不忙的接道:“大哥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是说让你说说昨晚的战事。”大伙低了头,吃吃笑着。
陈信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都快忘了,昨晚还有另一场战事呢。
他挠挠头略有些尴尬的说道:“咳咳,昨晚你们不是让我先回城了吗?老五带人去追鞑子了,后来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有啥可说的。”
秦元摇摇砂,放慢语调说道:“昨晚我们在城外二十里处的树林里伏击溃逃的鞑子,抓到了几个活口,我让人用刑逼问,问出了一些消息。鞑子有可能在最近要进犯边关。”陈信的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刀疤脸破口大骂道:“这[粗俗词语过滤-#0017]养的鞑子,咱们大梁招他惹他了,每年都要来这么几回。”
陈信摆摆手道:“他来,咱们战便是,有什么好说的。”
秦元沉吟道:“我估摸着鞑子两次受挫,下回未必会再攻易州。”
郭大江接道:“那不正好嘛。”
“可是,”秦元略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猜测他们可能会攻打秦州、霸州两城,这两个地方也是边关要塞,一直和易州成犄角之势,若是他们有失,对易州极为不利……”秦元一条条的细细分析着。众人认真的听着。
“因此,咱们要趁着这个空隙赶紧招兵备战才是。大哥要多多辛苦了。”
刀疤脸连忙安慰陈信:“大哥,你也别不痛快。反正嫂子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以后的好日子多的是。”
陈信瞥了他一眼,挤出一句话:“谁说我不痛快了。”
五兄弟在一起谈论了一会儿公事,又各自忙活了一会儿,很快便到了晌午。陈信急匆匆的往家赶去。他刚出府衙就见贺黑子紧紧跟在他身后,缩头缩脚的。
“怎么?有事?”陈信停住脚步简洁的问道。
贺黑子期期艾艾的问道:“将军那药你吃了吗?”陈信一听他提到药,神色便有些不自然,他清清嗓子轻哼一声:“你也不想想我媳妇儿是谁?我用得着吃那种破药吗?”
贺黑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那就好那就好,我昨晚被二将军训斥了一顿,他说那药对身子不好,不能乱吃……”
陈信的眼睛瞪得溜圆,他一把提起贺黑子的衣领,喝问道:“你说什么?谁让你告诉别人的?”
贺黑子的脸皱得像苦瓜似的:“将军,也不能全怪我,昨晚他们把我灌醉了,于是说着说着就提到这事了——”
就在这时,秦元正好慢悠悠的从府衙出来了。贺黑子看到大救星连忙哭着脸招呼道:“二将军。”
陈信看秦元来了,只好放下了贺黑子。
秦元用扇子轻拍了一下贺黑子轻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让人备饭去。”贺黑子如蒙大赦,赶紧忙不迭的溜走了。
秦元转过头来,脸上带了三分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哥若有什么问题,何须如此周折,大嫂不就是大夫吗?”
陈信横了秦元一眼:“谁有问题!我好得很,你们就是眼红我有媳妇儿,哼。”说完,他干脆不再理秦元,双手背后,大步流星的往家走去。秦元摇摇头,无奈的笑笑也离开了。
陈信绕过当街,进入巷子后,便开始狂奔起来。他此时觉得从府衙到家里的路特别长,恨不得一脚跨回去才好。
他那副猴急的暴走模样吓倒了一个超近路回家的姑娘,那姑娘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跑了。陈信翻了个白眼,也顾不上去解释,继续往家奔。
一进门,春草就告诉他,夫人正在厢房等他。陈信乐颠乐颠的跑过去。文丹溪果然正笑意盈盈的坐在桌旁等着,陈信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温暖和满足,有个人在家里等他,这种感觉太好了。他笑嘻嘻的凑上去伸开双臂从背后搂住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像只大猫似的不住舔蹭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蹭完,他还不忘向文丹溪告状:“丹溪,今日他们四个合起来挤兑我。”文丹溪抿嘴笑笑,这也纯属正常,五弟兄中就他一个成亲,其他人免不了要调侃几句。
陈信又接着叹息道:“唉,这些老光棍就是招人讨厌。”文丹溪脸上现出一道黑线,他自己昨天才脱离光棍队伍,今日就开始说人家讨厌了。
“媳妇,咱们赶紧给他们都找个媳妇,省得他们以后老眼红我。”
“先别急,慢慢来。”
文丹溪吩咐让人摆饭,现在饭桌上就只有他们两人,他们成亲后,李冰雁便带着两个孩子搬到东跨院去了。文丹溪想着过完这几天再去接他们回来。
“丹溪,我的手又拿不动勺子了。”待到下人们一离开,陈信又开始卖萌撒娇了。
文丹溪瞥了他一眼,懒得揭穿他的谎话,她拿起勺子喂了他一口汤。
“我也喂你好不好?”
“你不是拿不动勺子了吗?”
“我自己够不到,只能喂你。”
“好好吃饭,你下午还要去练兵呢。”
“媳妇儿,你抽空去看我练兵好吗?”他觉得有她在旁边看着,他干什么都有力气。
“知道了,我去就是。”陈信得意的咧嘴笑着。
两人吃过饭后,又说了会儿私房话。陈信便一步三回头的去校场练兵了。本来,他们新婚,陈信是可以休假几日的。但是念及眼下是多事之秋,秦元和陈信他们都不敢耽搁。送回陈信后,文丹溪便向东跨院走去。雪松雪贞都去睡午觉了,李冰雁正坐在树下做针线,她一见到文丹溪进来,就笑着说道:“我正想着妹妹呢,这不就来了。”
文丹溪坐到她对面,李冰雁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气色极好,心里在高兴的同时又忍不住轻叹了一声。文丹溪笑道:“我借姐姐的针线用一用。”说完便开始在篮子里寻找起要用的东西来,她又让春草回去取些软些的布和棉花。开始给雪贞缝起布娃娃来。对于这两个孩子,文丹溪觉得自己还没有李冰雁照顾得多,心中多少有些愧疚。两人边做针线边说话,不知不觉中便到了未时。文丹溪手上已经做成了一个大布妹妹,抱上去又软又暖。正好两个小豆丁也醒来了。雪贞见了娃娃果然欢喜非常,抱着这几乎跟她一样高的布妹妹满院子的乱跑。
文丹溪揉揉发酸的眼睛,伸伸懒腰冲李冰雁笑道:“姐姐,咱们出去走走吧。”李冰雁放下东西答道:“也好。”
两人一人牵着孩子出了院子,沿着大街走去。此时正值深秋,碧空无云,大雁南飞。秋风西爽飒,吹得路旁黄叶如潮。两人逛了一会儿便往府衙东南角的大校场走去。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士兵们震天憾地的吼声,再走近些,马匹的嘶鸣声、刀枪的碰撞声也随风飘入耳中。她们到时,旁边已有许多百姓在那儿看热闹了。
现在易州城也在日新月异的变化着,陈信在新婚之日冲下城楼大战鞑子骑兵的事震撼了全城的百姓。这些百姓见惯了贪生怕死,临阵脱逃的官员,何曾见过这样勇猛刚强的军队?因此这次事件把破虏军的声望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单是今日就有不少年轻人来报名参军。所以秦元才和陈信商量趁热打铁,趁此机会将全部士兵都拉到校场上操练,说是操练,其实也就是变相的展示一下破虏军的实力。
陈信此时正肃着一张脸,认真的纠正那些士兵们的姿势。他的身姿英武挺拔,动作简洁利落。文丹溪脸上带着笑静静的看着他。
陈信似有感应似的,蓦然抬起头,碧蓝的眸子在围观的人群中飞快的扫了一眼,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一直萦绕在脑中的身影。看到自己的娇妻在旁,陈信劲头满满,飞马、举抢、拼刺、砍杀,他一步步的示范着这些动作。赢得一阵阵的喝彩声。
“好了,今日就练到这儿,明早继续。”陈信板着脸下令道。场上的士兵们一阵欢呼。人群渐渐散去。陈信的目光急切的搜寻着文丹溪的身影。李冰雁低头一笑,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悄悄遁去。
文丹溪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走着,陈信蹬蹬几步跑过来。喘着气唤道:“丹溪。”
文丹溪笑盈盈的看着他,低声赞道:“你方才的样子好英武。”
陈信还没被人这么夸过,不由得流露出受宠若惊的神色来。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他反问道:“真的吗?”文丹溪剜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说话时,那一双眸子,波光流转,带着一丝媚人的风情。陈信不觉心跳加速,他傻笑了一声,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急忙凑过来附耳说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去处。”
文丹溪狐疑的看着他,陈信神秘的一笑,抓过她的手,拉着她一路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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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39 AM
第七十二章 剑舞
陈信拉着她一路飞跑着,路上的行人纷纷侧头奇怪的看着他们。也有人认出了两人,面带惊异的议论着。还有的小孩在后头嘻嘻哈哈的跟着他们跑。
文丹溪不禁有些赧然,跑了一段路后,她干脆停下来不走了。陈信见她面红绯红,娇喘微微,也觉得自己太孟浪了。他按下急切的心情,牵着她的手慢步走着,他带着她出了大街拐进了一条巷子。
陈信瞅瞅左右无人,顿时色胆兴起,他嘻嘻笑着,转身拦腰横抱起文丹溪快步走着,文丹溪轻呼一声也就随他去了。
“二信,你到底带我去什么地方?”
陈信诡秘的笑笑,摇头不语。文丹溪心中越发好奇,暗暗猜测着各种可能性。
陈信抱着她一路疾行,很快就到了一座门庭冷落的宅邸面前。陈信用脚踢开斑驳的朱红大门,熟门熟路的一直向后院走去。
后园是一座占地广阔的花园,可惜的是长时无人打理,如今是满目枯草,地上落叶成堆,昔日马姹紫嫣红的花园如今也成了一座废园。
陈信找了一块空地,把文丹溪放下,吧唧亲了她一下。然后走到空地的中央,双腿分开,拉开架势。文丹溪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原来他是要耍功夫给她看。
陈信拔出腰间的剑,把外袍脱了,里面的背衣也脱了。赤着精壮的上身。这还不算,接着,他又开始解裤带。文丹溪面红微红,连忙跺着脚制止道:“二信,你这个混蛋,你带我来这里就是想做这事?”
陈信闻言不由得停下了动作,怔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爽朗洪亮,把附近树上的鸟儿惊飞了无数。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扭身说道:“不行,我不在这里,太冷了。我要回去了。”
陈信连忙窜过来拉住她,一脸委曲的恳求:“好媳妇儿,你还没看完怎么就能走,我没有想做那事,我是有别的事。你就等一会儿嘛。”文丹溪只好停下来,等着看他做什么。
陈信也不敢多做耽搁,他三下五除二的除掉身上多余的衣服,最后只剩下了一条亵裤。文丹溪又惊呼道:“你这个傻瓜,你不冷吗?”
陈信自信的一笑,咚咚的捶了下几下胸脯,表示自己身体很壮,不怕冷。然后,他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开始挥舞起来,先是很慢,接着便越来越快。他的身子像猿猴一样灵巧,动作迅疾如风,身子忽而在左忽而在右,让人眼花缭乱。然后,他的动作中又开始加入了各种花样,有时凌空侧翻,有时像狗一样在地上刨着什么,有时在地上滚成一团。地上的落叶被他扬上半空,树叶飞舞着再纷纷落下,他便在那飞舞的叶雨中趴□子,飞快的连坐了几十下类似地俯卧撑的动作。最后腾地一下立起身,他快步走到文丹溪面前,面色微红,神采奕奕的看着她。碧蓝的眸中闪着期待激动的光芒。
不等她开口相问,陈信便赶紧解释道:“丹溪,这是我以前向溪水族的人学的剑舞?”
“哦?”文丹溪眼中光芒渐盛:“这种舞的每个动作都有特别含义吧?”
陈信点头一一解释道:“这是他们族的男子向女人求亲时跳的舞。最初的那几个动作是男方向女方表示自己的身体很壮力气很大,可以保护女方不受别人欺负;中间那段,是说自己本领高强,可以下水捉鱼又可以进山打猎,保证女方不会饿着;最后那个在地上翻滚的动作是表示,男方能屈能伸,脾气好,打滚求女方答应嫁给他。”文丹溪听了不禁暗暗赞叹,这真是别具一格的求婚场面啊。
“那最后一个动作呢?”文丹溪想到了那个类似俯卧撑的动作。
陈信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压低声音道:“那是表示男方那方面的功夫很厉害……”
“哦——”文丹溪声音不由得拖长了一些,一脸的窘迫。这……古人的想象力真叫丰富。
陈信忸怩了一下又说道:“我当时求亲时就想跳的,可是教我的那个人说只能跳全套,也不能撒谎夸大自己的本事,我那时以为我最后一样本领不行,就没敢跳……”
文丹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中是满满的欢喜和幸福。她拿出帕子帮他拭着脸上的汗水,柔声说道:“你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
陈信摇摇头,满眼期待的看着她,说道:“他们溪水族的规矩是,男方跳完舞后,女方也要表示一下。如今轮到你了……”
文丹溪惊讶的问道:“那我也要跳吗?”她只以前只跳过健身舞。
陈信嘻嘻一笑,摇摇头:“不用,你只需动动嘴,挺挺胸,再翘下臀部……”他的话没说完,文丹溪就已经向前一步,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掂着脚轻吻了一下。陈信惊诧的张了张嘴,他想了想便压下了下面的话,顺势伸开双臂抱起她,放到能和自己平视的高度。她的双腿不由自主的攀缠上了他的腰身,就像一棵柔藤缠着树干一样。
西天,残阳如血。一抹斜阳照在陶醉忘我的两人身上,给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不久,日落西山,沉沉的暮霭笼罩着大地。须臾,新月东升,静静的挂在树梢,笑视着人间。
两人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来。陈信轻轻的放下她,弯下腰将津液用帕子拭净,又帮她重新穿好衣服。他起身略歇了片刻,又重新抱起文丹溪沙哑着嗓子低头说道:“天都这么晚了,我们该回家了。”文丹溪美目微闭,胸脯还在不断的伏着。她听到陈信的问话,嘴里喃喃的应了一声。
陈信抱着她慢慢的往外走。直到走出废园,文丹溪才缓缓回过神来。
陈信歪头,狡猾的笑道:“丹溪,后面的话我还没说完,其实女方的三个动作分别是张嘴——唱歌,表示自己有美妙的歌声。挺胸是表示自己有自信成为一个好妻子。那个翘臀部,是表示自己能生养。”
文丹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二货耍了。她又羞又怒的握起两只拳头咚咚捶打了十几下,斥骂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坏蛋!”陈信吞咽了一下口水,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回味无穷的说道:“你真以为我傻呀,我才不说呢。”
文丹溪发泄够了,虚弱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蓦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二信,你师父葬在哪里,有机会我们去祭拜一下。”
陈信闻言脸不由得黯了黯,摇摇头说道:“他没有墓,因为尸体没找到。”
文丹溪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他的衣襟说道:“那会不会没有死?”
陈信脸上挂着一丝凄凉的笑容,再次摇头:“不可能的,那场战争之后,我在河间府流荡了一年多,若是他没死,他肯定来找我的。师父的妻儿都死了,世上也就我一个亲人,他不可能不来找我的。”
文丹溪眼中的希冀渐渐淡了下去。两人一时无言。
“那他会不会被鞑子俘虏了?”文丹溪又想起了这个可能性。陈信闻言,脚步不由得停住了,他脸色凝重的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这个倒真有可能。因为我当时在乡亲们的尸体中翻找个遍也没找到我师父。”陈信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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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40 AM
第七十三章 志向
“可是……”陈信又迟疑着说道:“我没见过鞑子俘虏男人啊,他们除了抢夺钱财外就是俘虏妇女,男人一般都是当场杀光。”
文丹溪想了想说道:“可能是你师傅武艺高强,鞑子看他有本事才破例的。”这个理由倒说得通,他师傅的武艺绝对高强,一个人能对付一大片鞑子。陈信不住的点头,他那颗死寂多日的心不禁开始活泛起来了。师父也许还活着,光是这个想法就让他激动万分。
文丹溪的手抚上他的胸膛,柔声安慰道:“你也别急,如果师父真被鞑子俘虏了,他应该一时半会没有危险,我们先悄悄的让人去打听消息,如果真在那儿,我们再想办法营救就是。”陈信再次点头,低头亲了他一下,说道:“媳妇,你是我的福星,自从见了你之后,我是好事连连,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文丹溪悄声接道:“真的吗?那你也是我的福星。自从见了你之后,我的腿也不疼了,心也不慌了。”陈信信以为真,一脸满足的笑着。脚下加快速度往家走去。
陈信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水喝,他先倒了一大杯白水递到文丹溪嘴边,低声戏谑道:“快喝吧,你肯定渴了。嘿嘿。”因为他自己都快渴死了。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就着杯子畅快的喝了个饱,等她喝够了,陈信又倒了一杯自己喝了。接着春草便进来问他们是否要传饭。文丹溪点头示意表示可以。两人刚吃完饭,就听壮丫进来报说,秦元来了。陈信忙挥手传他进来。
文丹溪亲手斟了茶放到桌上,恰好秦元抬步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两分笑意,一本正经的上前施礼道:“小弟见过嫂子。”
文丹溪微微一笑:“二弟别客气了,快坐吧。”说完,她悄然退出,留下两个男人说话。
陈信的目光一直粘在文丹溪身上,直到她关上房门,他的目光才不得不收回来。他转头看向秦元,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二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元扬扬嘴角,挑挑眉头说道:“本来是想早些来的,不过,听府上人说大哥大嫂出门未归。”
陈信清清嗓子,挥挥手说道:“嗯,你说正事吧。”
秦元敛起笑容,从袖子掏出一叠邸报和密报。
陈信接过来逐张认真的看了一遍,邸报上说景宗皇帝已经向全国下诏的勤王令,因为中州的匪军头领关胜已经带着他的二十万大军开始进逼京城。陈信读完,又习惯性的抬头看看秦元,秦元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接着提出自己的看法,而是悠然自在的品着茶,静等陈信开口。
陈信沉吟半晌,试探的问道:“二弟,这京城是不是保不住了?”
秦元一脸的复杂,既有嘲讽又有感伤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是保不住了,上面那一位,费尽了心血,杀了那么多的人,到最后还不是一场空!”陈信多少知道一些他的过去,也明白他对朝廷的复杂感情。两人不觉一阵沉默。
秦元定了定心神,又沉声说道:“大哥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和嫂子的。”
陈信一听到还有文丹溪的事情,立即绷紧了身子,紧张的问道:“什么事?你快说!”
秦元缓声道:“李纯风那天的话,果然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赵六斤告诉我,最近有人在打听这件事。”
陈信急得一拍桌子道:“都怪那个死老头,瞎说些什么!”
秦元接着道:“那四句话,前面倒还没什么,关键是最后一句,‘扬名以王(读四声)父’,坊间有人说大哥和嫂子将来的儿子将是极贵之人,也有人说嫂子是大贵之命……”陈信心中烦躁,本来他当日只觉得是一句玩笑,哪里想到会有这些麻烦。
秦元看陈信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说的可能有些严重,连忙补充道:“大哥你也别太担忧了,他们也许只是打听一下而已,还能怎么样?如今天下即将大乱,那些有心者都去逐鹿江山,谁还去管这些事?”
陈信点点头,转念一想,他们想管就管得了吗?那也得看他手中的刀同不同意。
陈信接着问道:“二弟,那咱们怎么办?”
秦元目光闪烁,不答反问道:“大哥你说咱们怎么办好?”
陈信不假思索的答道:“还能怎么办?我也没别的想法,咱们好好的守着易州,让城内的百姓和弟兄们都过上好日子就行。还有就是——”说到这里,陈信顿了顿,脸上露出一副痴迷的笑容:“你嫂子能好好的就行了。”
秦元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心不由得往下沉,淡然问道:“大哥就没想到再进一步?”
陈信决然的摇摇头:“我以前是怎么样都行,如今却不这么想了,我不想离开你嫂子,这世道这么乱,我可不放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秦元听罢,眸光不由得黯淡下来,他长长的出了口气,慢慢地站起身,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好了,我们改日再谈吧,天晚了,大哥也该歇息了。”陈信本能的觉察到秦元心中不高兴,但他又弄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他看了看秦元的神色也没有再往下解释的意思。两人便寒暄告辞。
陈信迫不及待的回房,文丹溪正就着烛光在看书。陈信一看她,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光,他脸上挂着笑,轻手轻脚的凑到她背后紧紧的抱着她,将下巴搁在她头上跟着她一起看书。
“丹溪,我认得一千字了。”
“哦,你真用功。”前几天他不还说才认识八百字吗?怎么进步这么神速?
陈信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以前一看书就犯困,可是最近黑子给我找了一堆书,我全都看进去了。”
文丹溪心中警铃大作,忙追问道:“都些什么书?”
“我只记得几部,好似叫做《飞花艳想》、《绣楼恨》、《鸳鸯梦》。”
“二信,那些书不能看,是教人学坏的。”文丹溪无力的劝诫道。
“没关系啊,我只对你一个人使坏不就行了。”文丹溪心说,我就是怕你对我使坏。
陈信连忙解释道:“真的很好看的,不信咱们一起看。”
文丹溪无奈的摇摇头,她觉得此时的二信好像她中学时代刚进入青春懵懂期的男生一样让人哭笑不得。她只得转移到别的话题上:“二弟又跟你谈论天下大势了?”陈信想起秦元的话不觉有些闷闷的,便将两人刚才的谈话全都告诉了文丹溪。
文丹溪思索半晌,至于前一件事,她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在太平时期,她肯定得担心朝廷的猜疑和迫害。毕竟封建时代的帝王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绝对奉行“宁愿枉杀一万,不愿漏掉一人”的原则。但是现在,京城已经岌岌可危,他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这些。而秦元的闷然不乐,大概是对陈信这种不思进取、小富即安的想法有些失望吧。或许,他的抱负和野心远不止于此。
想到这些,文丹溪试探着问陈信:“二信,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陈信挠挠头:“能有什么想法,就是天天和你在一起,不让你受欺负了,不让你饿着了冻着就行。”
文丹溪笑笑,这人的愿望倒真的挺朴素的。
“难道你没有别的想法?”
陈信思索了片刻,忙答道:“有有,就是能找到师父,然后你再生几个孩子,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委婉的话这二货听不明白,她干脆将话挑明了说:“难道你就没想到要称王称霸?”
陈信皱皱眉头思索片刻,最后坚定的摇摇头:“我才不像那些人那么傻,打下那么多地盘有什么用呢?自己能住的不就那一块地方吗?难道夜里还能换地方睡吗?抢那么多的金银,一辈子也花不完结果都留给别人了。他们还傻拉吧唧的娶那么多女人,一个媳妇儿还不够吗?”
文丹溪点点头,接着试探道:“你怎么能说他们傻呢?身边有一大群美人环绕难道不好吗?他们想宠哪个就宠哪个。”
陈信撇撇嘴,一本正经的说道:“还不傻啊,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这连田间老农都懂的道理他们都不懂。整天拎着一根细萝卜找处挖坑。到最后萝卜也坏了,坑也撅不深,还不如照着一个合心合意的坑使劲的撅,又舒服又不累。”
文丹溪不禁瞠目结舌,半晌无言。
陈信看文丹溪一副木木呆呆的样子,以为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吭哧了一会儿,很不自然的低声解释道:“你看你,让你跟我一起看书还不干。我说的话你都不明白。我说的萝卜是男人身上的那种萝卜啦。”
“哈哈……”文丹溪突然不可抑止的伏在桌上大笑起来。陈信唬了一跳,他茫然的挠挠头:她到底笑什么呢?他没说什么好笑的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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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41 AM
第七十四章 兄弟
陈信一脸郁卒的问道:“丹溪,你为什么要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文丹溪渐渐止了笑,点点头正色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信脸上立即多云转晴,嘿嘿笑着。他把头埋在她的肩上温声说道:“媳妇儿,我们上床去睡觉吧。”
文丹溪扭扭身子拒绝他:“先不睡,我再看会儿书。”
陈信灵机一动:“那我们一起到床上去看。”说完,不等她拒绝,他一把抱起她就往床上走去。他笑嘻嘻的把帐子撩开将文丹溪放到床沿上,弯腰帮她脱去鞋子,又将烛台往床头挪了挪。然后从柜子里面拿出那本他最喜欢的《飞花艳想》,蹬掉鞋跳上床将文丹溪搂在怀里一起看书。没看了几页,陈信就开始浮想联翩、蠢蠢欲动。文丹溪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异样,娇声说道:“二信,今日我们已经做过了,今晚就不能了。”
陈信抱着她的手不觉又紧了紧,只好点头道:“嗯,好吧。”这几天先让她好好休息,他正好趁机研读一下“兵法”,改日再战,他定会让她刮目相看。两人看了一会书,便吹灯歇息。
次日一早,两人刚刚起床。秦元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
陈信赶紧带他去书房,文丹溪心中也有些忐忑,不知道秦元又带来了什么消息。大约一顿饭的功夫,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书房。秦元浅笑着冲文丹溪点点头告辞离去,陈信则是一脸忧容。
“二信,你怎么了?”陈信摇摇头,在屋里转了几圈,似有满腹的焦躁。文丹溪也没再追问,她招招手让春草端来早饭。
陈信心不在焉的叉起一个小笼包,没滋没味的吃着。他再次接到文丹溪询问的目光,只好闷声说道:“二弟说我和老三分别去秦州和霸州,因为鞑子快来了,他让我们先把兵马拉过去,等待合适的时机占领这两处。
文丹溪没说话,随手拿起书架上的地图,她发现秦州和霸州离易州不远,这两个城市在太平时期都是边关重镇,交通位置非要显要。若是真能占领两地,三地连成一片,倒是挺有战略意义的。
看了一会儿,文丹溪说道:“二弟的考虑不无道理,若是这两地被鞑子或是其他人占了,我们易州怕也会遭到牵连。”
“我知道这些,可是我不想离开你。他还说我……算了,不说了。”陈信一脸的难过和不舍。
文丹溪想了想,说道:“二信,你去吧,我在家等着你。”她现在也不得不考虑他们以后的去向问题了。大梁王朝即将灭亡,国内内乱四起,群雄逐鹿。东虏步步紧逼,大有入主中原之势。假如大梁真像历史上的明朝一样最终被异族取代,那么他们以及子孙后代都要受鞑子的奴役统治。——这种事极有可能,历史上少数民族取得统治权以后都对汉人进行了奴役和残酷的压迫,比如蒙元和满清。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看到的。可是另一方面,她也觉得陈信似乎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而且他这人性格单纯耿直,最大的可能也就是成为一个镇守一方的铁血战将。至于秦元,她目前看不透此人,但据他的行为来看,他似乎更倾向于成为辅佐他人。
陈信见文丹溪默然不语,眉头微锁,以为她是为要离开自己不高兴,连忙摸着她的手安慰道:“媳妇儿,你就别担心了。我很快就回来的。”
文丹溪突然说道:“二信,假如将来我们有了更大的地盘,更多的士兵,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办?”
陈信一脸茫然:“不知道。”
文丹溪冷不丁的说道:“其实我觉得秦元比你更适合当老大。”陈信沉吟半晌,迟疑着点点头。
陈信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然后霍然放下筷子,起身便走:“媳妇,我去去就来。”文丹溪摇摇头,这人的性子就是急躁,听风就是雨。
陈信走后,她也放下了筷子,独坐桌前,低头思索。
陈信急匆匆的的找到秦元,劈头就是一句:“二弟,我以后不当老大了,你来当。”
秦元得知这个消息后,犹如五雷轰顶,脸色煞白,他颤声问道:“大哥这是什么话?”
陈信:“……你比我聪明比我能干,以后还是你来当吧,你若是想占地盘,我们几个帮你打就是。”
秦元的嘴角挂起一丝苦笑,沉声问道:“大哥,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想?”
陈信忙说道:“反正我就是突然想到了,咱们谁当老大不一样,以后照样是兄弟。”他看秦元一脸的狐疑,急忙辩解:“你嫂子提醒我也是出于好心,你可别误会她。”秦元心里彻底明白。他什么也没说,只快步走到门口,咣当一声推开房门,大厅里,韩师爷和很多幕僚正在讨论问题。
秦元凝声吩咐:“你们给将军好好讲两地的情况,我去去就来。”说完,还朝着韩师爷使了个眼色。韩师爷会意,上前想法缠住陈信。
秦元有点踉跄的走出院门,去找文丹溪。
文丹溪看着他这副样子,一脸的讶然,忙关切的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秦元摇摇头,目光直视着文丹溪。文丹溪越发狐疑,因为秦元平常跟她见面时,从来不曾这么直直的看着自己。今日这是……
文丹溪肚里不住寻思,脸上仍是一派平静:“二弟,你有话尽管对我说。”
秦元立即意识到这样不妥,连忙移过目光,沉声问道:“嫂子是不是对小弟有什么误会?”
文丹溪立即摇头:“绝对没有。”接着又反问道:“二弟何出此言?”
秦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没有误会,嫂子为何对大哥说那番话?”
文丹溪此时已经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她飞快的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二弟,你听我慢慢说好吗?”秦元默然点头。
文丹溪朗声说道:“你和你大哥的谈话,我也知道了大半。我也明白二弟你嘴上虽没说,但心里却在为你大哥这人太安于现状而苦恼。”秦元张了张嘴,想否认,但他看到文丹溪那副笃定的样子,便知道自己她早看清自己的心思,就是再否认也没用。他只好老老实实的继续听着。
文丹溪接着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你大哥他也许根本不可能成为你想要他成为的那种人?”
秦元微怔了一下,接着略有些踌躇的说道:“也许大哥只是暂时这样,以后会好起来的。”
文丹溪微微一笑,轻轻摇摇头:“不,我太了解他了,他是一个单纯耿直的人。他在打仗方面确实比别人强上一头,但是,他也仅止于此。因为他的经历塑造了他的性格,他的性格又决定了他能成为怎样的人。这即是性格决定命运。”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自信已经对陈信的性格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他单纯质朴,直爽大方,重情重义,但是,可能是由于幼年的经历,所以他对家庭极度渴望和重视,有时候甚至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没有能够称王称霸的那种禀性。但文丹溪却没有丝毫的失望。相反,她在前世受够了那些所谓的有上进心的男人,她就希望找一个能一心一意待她,不整天慨叹怀才不遇,没有野心也不花心的男人。她也没想到着要妻荣夫贵,也没有想过靠着丈夫去过奢华生活。
秦元听了文丹溪的话,呆立半晌,他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那两句话:“经历塑造性格,性格决定命运。”大哥这样,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他低头想了许久,然后抬头,重重的点头道:“嫂子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了。可是关于让大哥让贤于我的话,还望嫂子切莫再提起。”
文丹溪刚想插话解释,秦元却根本不容她插话,面色凝重的说道:“我知道嫂子是好心,也知道大哥没往旁的地方去想。可是请嫂子为我想想,我们当日五个弟兄八拜为交,当着黄天厚土并各路神明起了重誓,若有人将来背叛了兄弟,必将死于乱刃之下,永世不得超生。若我果真答应了大哥的让贤,请问,天下人怎么看我?其他弟兄又怎么想我?难道嫂子就忍心让小弟我遭到天下人的唾弃?忍心看着我将来不得善终?”秦元声音激越,苍白的面颊上涌上一丝潮红,显然是激动之极。
文丹溪心中震撼不已,是了,她忘了很多古人极端重视义气和承诺,尤其更重亲戚兄弟的情谊。任谁都不敢担起忘恩负义和背信弃义这个名声。若秦元真这么做了,他的名声和前程也就毁了。不但其他三兄弟会离他而去,破虏军的众多将士也不会服他。看来她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只想到了“能者居之”却根本没考虑到古代的大环境。她苦笑了一下,尽管她努力做到入乡随俗,但有些思想却是深植于她骨子里的,根本改变不了。
想到这里,文丹溪一脸惭愧的说道:“二弟,请你原谅,我一时没到想那么远,差点铸成大错。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
秦元微闭双目,情绪渐渐平复下去,他长长的松了口气,沉声说道:“嫂子不必愧疚,你一时没想到也属正常。此事你知我知大哥知道,以后不再提起便是了。”文丹溪点头答应。
秦元又沉吟片刻,突然向她施了一礼道:“嫂子在上,请再听小弟一言。”文丹溪心中疑惑,点头示意他讲。
秦元斟酌了一下字句,掷地有声的说道:“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小弟觉得嫂子的胸襟见识都远非寻常人可比。而且大哥对嫂子更是言听计从。还望嫂子以后多多劝大哥努力向上才是——我也明白嫂子所说,大哥的脾气禀性并不适合创太大的基业,可是还请嫂子再仔细想想,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士官昏昧,明主未出。我等若不随波逐流,力争上游。迟早有一日会沦为别人刀下的鱼肉。到时,我三军将士,我易州百姓又将何去何从?嫂子说大哥性子单纯耿直,不擅此道,难道别人就擅于此道吗?他们还不是如蝇闻膻腥,蜂拥而上!再者,即便是有人有此能力,但他们又有几个是为百姓着想呢?大哥至少比他们重情义吧?至少不会为了争夺权利置民生于不顾吧?况且,世上人无完人,金无足赤。有人擅武,有人擅文,大家大可各尽其能。大哥可以放心在前方征战,小弟虽不才,却也能在后方为大哥筹划一二。若有朝一日,我们的家业大了,小弟不能胜任,我们大可以再觅贤才辅助,嫂子又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文丹溪听完,心中波涛翻涌。秦元见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便躬身告辞,以便留给她时间思索。文丹溪又坐了半晌,起身出屋,举步来到后院的小花园中,她慢慢的踱着步子,消化着秦元方才的那一番话。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
也许以陈信的性格和才能做不到皇帝的位置,但是以他的武力和号召力再加上秦元等人的帮助,做到一方霸主还是很有可能的。想透了这个道理,她的心也不迷茫了,信心当下也坚定起来。看来,她得抽时间跟陈信好好的商量一下。文丹溪刚要转身,就见陈信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了。
“媳妇儿,你怎么了?”隔着几十步远,陈信就开始大呼小叫的问她。
文丹溪迎上几步,笑着说道:“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
“可是……刚才我问春草了,她说你和二弟似乎吵架了。”陈信一双碧蓝的眸子在她脸上打量着,仔细的寻找着蛛丝马迹。
陈信挥舞着拳头说道:“你要是受了委屈一定得告诉我,我为你出气。”
文丹溪浅笑着问道:“若是你的兄弟你也会为我出气吗?”
陈信没有丝毫的犹豫,啪啪拍了拍胸脯道:“我才不管他是谁!天皇老子也不行!”
文丹溪又问道:“你就不怕别人说你为了女人不顾兄弟情谊。”
陈信却理直气壮的说道:“有什么可怕的,是他们得罪于在先,又不是你无理取闹。一个大男人跟女人计较,本来就是他理亏。我教训他是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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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41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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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进军
文丹溪听罢,觉得很是受用。她听多了古代男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之类的歪论腐调,心里多少有些担心陈信会受到影响。此时却觉得无比的窝心。
她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你放心好了,我绝不会让你左右为难的。你的几个弟兄也都是好样的。还有我和二弟就是争论了几句并没有吵起来。”陈信听完这话,才算放下心来。
他顺势揽住她的腰,陪着她慢慢在花园里散步。文丹溪想了一会儿,便把秦元劝她的那番话,稍稍改动了一下说给陈信听。
陈信听罢,沉思良久,最后说道:“二弟的话的确很有道理。我也想通了,我一定要好好的干,多招兵,多打下几座城池,以免将来……”话说到半截,他戛然而止。文丹溪也没再追问。其实陈信想说的是,以免将来那姓宋的势力比他大,对文丹溪起了歹心。这些是韩师爷委婉的告诉他的话,他听了当时就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很快就下了决心要去攻打秦州霸州。秦元见此情形,不得不佩服韩师爷的老谋深算,一击即中。俗话说的好,打蛇打七寸,刺枪刺软肋。文丹溪便是陈信的软肋,韩师爷这一番话顶上旁人多少苦口婆心的劝说!
接下来的几日,陈信再也没闹过一点情绪,每天兢兢业业的去校场操练士兵。秦元则在准备粮草兵器。就在他们厉兵秣马、积极备战之时。京城发生了一件震憾天下的大事——十月初十,中州贼寇刘福通率领十万大军攻入京城,各路勤王兵未至,景宗皇帝万分绝望之下最终**于宫中。刘福通建立大魏政权,自称魏王,建都安陵,改元建封。接着江南李吉建立南汉,自称汉王,建都应天。这是两股最大的义军,其他的如赵王,韩王等等各种大小政权数不胜数。整个大梁乱的像一锅粥一样。一直对中原虎视眈眈的东虏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在建元十年的十月中旬,东虏兵分四路,分别向青州、渭州、秦州进攻。
秦元得到消息,当下和陈信等人商量决定,他们将在明日四更天出发,分两路进兵秦州和霸州。陈信带着贺黑子和韩师爷,带领两万大军悄悄开拔秦州,刀疤脸和洪大胡子则带领三万士兵开拔霸州。秦元照例留守易州。众人分派好任务后各自回屋歇息。一回到家,陈信便目不转睛的盯着文丹溪,心中是万分的难舍。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想到此,陈信心里就像被猫爪子抓了一样。
文丹溪在屋里走来走去,亲自给他打点行装。陈信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他意味深长的暗示道:“丹溪,我明早就要走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保重,注意不要喝酒,别着了凉。”
陈信挠了一下腮帮子,眼睛一眨,顿时计上心来:“丹溪,你帮我查查有没有生病。”
文丹溪停下手上的动作,抓过他的手腕细细号了一下脉搏,什么毛病也没有。陈信趁机往她身上蹭,文丹溪此时已经察觉到这家伙居心叵测。她轻轻推了他一把,陈信趁机抓住她的手使劲往怀里一带。两只咸猪手开始上下其手,乱摸一气。文丹溪略略挣扎一下:“天色还早呢,我收拾完行李再说。”
陈信喘着气说道:“不早了,就一夜了。我说不定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丹溪,你就给我吧……”说到后面,他竟像一个无赖的孩子一样撒起娇来。文丹溪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陈信越发得寸进尺,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急切的摸索着。文丹溪放弃了挣扎,半闭着双眼任他为所欲为。陈信脸上带着奸计得逞的贼笑,弯身横抱起她,急不可耐的钻入帐子……
不多一会儿,帐子里便传来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和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和低吼声。
……极致的欢乐之后,陈信喘着气,蹙着眉头说道:“丹溪,这一个多月我可怎么过?我夜里不抱着你就睡不安稳。”
文丹溪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胸脯:“你没遇到我的那二十多年怎么能过了?嘴越来越滑了。”
“可是……那是因为我还没尝到甜头啊。”陈信撅着嘴,肚里仍在寻思着方才的问题。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几声犹豫的敲门声。
“谁?什么事?”
门外传来壮丫怯怯的声音:“将军,夫人,五将军在外头叫将军去飘香楼赴宴。”
“哦,知道了。”陈信啪的一拍脑袋叫道:“我都忘了还有这事了。”
说完,他赤溜溜的跳下床来,一边穿衣一边问床上的文丹溪:“媳妇儿,你去不去?”
文丹溪声音绵软的答道:“不去了,你们好好喝吧。这是最后一次,到了军营绝对不能喝酒。”
陈信爽快的答道:“晓得了。”他一边答话一边从地上捡起外裳。结果竟抖落出一件绣着芙蓉花的青色肚兜。他怔了一下,咧咧嘴,贼兮兮的笑了。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然后又贼眉贼眼的看了看帐子里拥被而眠的文丹溪,悄悄的将肚兜揣进了怀里。
装好后,他多少有些心虚,清清嗓子问道:“丹溪,你不起来吃饭吗?”
文丹溪打个呵欠轻哼了一声:“你去吧,我一会儿就起来。”
陈信嘿嘿笑着,拔脚溜走了。
守在门外的壮丫看着陈信那种神色,总觉得有一种诡异的感觉,但诡异在哪儿她又说不出来。
陈信没走几步刚好迎面碰上李冰雁和两个孩子。
陈信笑呵呵的上前打招呼,弯下腰一手抱起一个孩子,和颜悦色的哄道:“好孩子,快叫姑父。”
“姑父。”两个豆丁一齐小声叫道。
陈信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响亮的答应道:“哎哎,真乖。”
接着他又问道:“乖孩子,说说你们想要什么玩意儿,姑父给你们带回来。”
雪松毕竟大些,略有些懂事了,他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要。
雪贞犹豫了一下,怯生生的说道:“我想再要一个娃娃。”
“哦哦,好,姑父记得了。”
“大哥,你还在啰嗦什么,大伙都等着你呢!”刀疤脸在院外大声喊道。
喊完,他又嘀咕了一句:“成了亲的男人就是麻烦。一见了媳妇,脚下就像抹了糨糊似的,愣是粘着走不动。”旁边的贺黑子“嘘”了一声,小声提醒道:“小心被大哥听见了又揍你。”
贺黑子话音刚落,就见陈信迈着大步走了出来。他昂头挺胸,一脸的神清气爽。
贺黑子侧头对刀疤脸小声说道:“哎,你看,将军那样子就像是被观音娘娘瓶中的仙露给浇灌了一样,生机勃发的。”
刀疤脸点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两人正说得热闹,就听陈信中气十足的吼道:“说什么呢?两个大男人说个话交头接耳的,没一点正样样儿。”两人一听陈信的声音,立即分散开。贺黑子满脸堆笑的招呼道:“将军,你起床了?”陈信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贺黑子立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只好嘿嘿笑个不停。
陈信昂着头,背着手,一本正经的教训道:“你们两个也都注意些。一个粗鲁,一个二百五,怪不得都找不到媳妇儿。”
贺黑子:“……”他咧咧嘴没说话,刀疤脸则是瞪大眼睛嚷道:“我说大哥,你这不是刚找到媳妇儿吗?这就看不上俺们了,你可别忘了,这里头可有俺们俩的功劳呢。”
陈信略有些不自在的挥挥手:“好了好了,我哪能忘了你们。这不是关心你们嘛。”三人说着话,快步走进飘香楼,兄弟五人是开怀痛饮,至晚方归。当夜,陈信又是打滚又是装可怜,硬缠着文丹溪缠绵了大半夜,直到她累得睡着了陈信才不得不放手。
翌日,刚到四更天,陈信没用人叫就自觉醒来,他悄悄的起身,生怕惊动了文丹溪。由于文丹溪昨晚太累了,再加上陈信的动作极轻,所以直到他推门出去,她仍在沉沉的睡着。
直到日上三竿,文丹溪才悠悠醒来。她习惯性的伸手一摸,身旁空荡荡的,陈信早就离开了。等她穿戴完毕,跑到外面一看,大军早已开拔。文丹溪不由得一阵失落。李冰雁带着孩子时不时的来陪她说话解闷。
直到两天后,文丹溪才慢慢适应陈信不在身边的日子。天气越来越冷,没有了陈信这个纯天然的火炉,文丹溪夜晚睡觉时只得又加了一床被子。
恍惚了几天后,文丹溪也开始打起精神做事。秦元每日领着亲兵在城中巡视。兢兢业业的敦促士兵加固城墙、挖深护城河等等,积极修筑各项防御工事。文丹溪则带着赵六斤帮着秦元管理城内事务,筹集粮草,召集城中的妇女为出征的将士缝制冬衣,制作各种简单易携又营养丰富的干粮。整天忙得脚不沾地。
她现在最重视的就是锻造营,也就是打造兵器的地方。从刚进入易州开始,文丹溪就和秦元商量,派人到各处高价招揽人才。经过两个多月的发展,现在的锻造营已经大有起色。每天都能制造出大量刀枪弓箭。营中还有几个高级师傅,负责火器和大炮的研究。大梁朝的军工已经十分发达,早在几十年前就有这方面的论著出现。不过,这项研究需要大量的金钱和时间,还要有反复的实验。一直没怎么引起官员们的重视。文丹溪知道自己是个外行,所以从不干涉他们的研究,若是对方需要什么东西,她更是二话不说,让人想方设法的弄来。尽管这些人屡次失败,她也只是笑着鼓励,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这些军匠们个个是心生感激,越发卯足了劲刻苦钻研,暗暗地下定决心一定要报答夫人的知遇之恩。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秦州和霸州那边一直没消息传过来。文丹溪开始有些坐不住了。秦元连忙让人派人上门劝慰,只说很快就有消息了,文丹溪为了不让秦元操心,面上只得装作一派镇定。到了十一月初,陈信终于来信了。
文丹溪激动的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拆开来看。
信上却只有一首诗:
北风呼呼被子冷,萝卜夜夜硬得疼。
他日凯旋回归时,定要深掘一千回。
另附言:你也要给我回一首诗。诗里要带“坑”。
文丹溪神色复杂,脸上一阵发热,她低声啐骂了一声:“这个混蛋!”千里送信,他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她把信抱在胸前,低头自笑了一会儿,便开始提笔回信。思来想去不知怎么写才好。
突然,她灵机一动,挥笔写道:
秋去冬来半个月,一日不见如三秋。
坑里空空寂寞冷,夜夜等待萝卜归。
下次写信不上千,坑里只需掘一回。
写完,她越看越觉得充满了二囧的气息。她发现自己的脑回路越来越诡异了。这可能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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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0 AM
第七十六章 旧情人
文丹溪收到陈信的信后,一连数日都心情颇好。李冰雁见此情形心中高兴的同时不禁又开始打趣起她来了。文丹溪看着李冰雁眼中隐隐的羡慕之情,心中不由得一动。陈信早就跟她提到李冰雁的事,并有意撮合她和秦元。因为她一直不太明白李冰雁的心意,所以一直压着没问。
秦元忙完公务后,信步来到陈府求见文丹溪。
“二弟坐吧。”文丹溪笑着招呼道。李冰雁本来在陪着文丹溪说话,此时见他来了,连忙起身回避。
秦元忙摆摆手笑道:“李姑娘不必回避,我只是和嫂子拉几句家常。
秦元略顿了顿,拣着要点把韩师爷的信转述给文丹溪听:“东虏这次气焰很盛,四路大军只有青州和我们这一路造到反抗,其他两路是是所向披靡。所到之处,留守的官军不散而逃,当地的绿林匪军龟缩不出。鞑子所过之处是鸡犬不留……”文丹溪认真的听着,不明白的地方认真的向他讨教
“对了,嫂子,还有一件事。前日鞑子委托胡商和我交涉,说是要用财物来赎回那些被咱们俘虏的鞑子兵。”
文丹溪疑惑的问道:“这事不是让赵六斤给他们谈过吗?当日还大赚了一笔的。”
秦元狡猾的一笑:“那次放回的都是普通的鞑子,其中有几个头目被我悄悄留下了。这次他们要赎的就是这几人。以嫂子看,咱们开出什么条件较好?”
文丹溪不由得暗叹秦元周到缜密,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便将陈信的师父有可能被鞑子俘虏这个猜测说了。秦元听罢,点头赞同道:“我早就听说东虏来中原不但抢劫金银财宝和妇人,连那些壮年男子也抢。可是因为刚开始时路上还有官兵阻击,带着百姓又行动不便,所以他们只挑那些本事大的人带走,其余的全部就地杀掉。如今天下四分五裂,无人阻击,恐怕他们胆子会越来越大,我中原百姓的劫难要来了。”文丹溪心中不由得一阵发冷。她记得以前看过一部以靖康之乱为背景的电影,看到那些被金兵俘虏的汉人的非人生活,她不由得热血沸腾,愤怒难当。
秦元看她面色发白,神色恍惚,以为她是被自己的话吓着了,连忙安慰道:“嫂子不必担心,有我们几弟兄在,怎么也能护得住嫂子。”
文丹溪勉强一笑,突然又问道:“这些鞑子若是放回去以后再和我们为敌怎么办?那岂不是纵虎归山吗?”
秦元冷笑一声道:“这倒不必担心,这些人一直在做苦工,仅仅吊着一口气罢了。即便他们有幸活着,我还有后着呢,我已经让人在他们面颊上刺上‘易州俘虏,永不得入关’,这些字任何药水都去不掉。”文丹溪暗暗佩服这秦元秦元的脑子就是好使,这样的方法都能想到。
文丹溪想了想建议道:“不如咱们这次不要钱财,就来个以人易人,一个鞑子头目换一百个汉人。最大的那个鞑子头目就把陈师父的名字报上去,只说除了这个人,其他都不换。如此一来他们必然尽力寻找。”
秦元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一脸正色道:“嫂子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还请嫂子以后多在大哥面前进言,嫂子的一句话顶我们几百句。”
文丹溪略有些不自然,连忙说道:“二弟此言差矣,你大哥又不糊涂,怎么可能听不进去你们的进言?”秦元笑而不语。谈完了公事,秦元也不多做逗留,当下起身告辞去处理鞑子俘虏的事情。
不过,东虏那边却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在鞑子部落里果然有一个叫陈季雄(陈信师父的名字)的俘虏,鞑子已经把他和数百汉人押送上路。
文丹溪听完,心中一阵欣喜,她迫不及待的想和陈信分享这个好消息,当她准备提笔写信时,突然又想到也许陈信很快就要回来,这封信他未必能收得到,遂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文丹溪日思夜盼,终于在十月中旬得到了确切的消息,陈信和他的数百亲兵两日后就到。到了当天,文丹溪和秦元等人一大早就在城门口等候。但是最先回来的却不是陈信,而是贺黑子和韩师爷。文丹溪失望之余心中不禁有些打鼓。韩师爷下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笑着上前解释,陈信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有一些小事耽搁了,很快就回来。贺黑子则是目光闪烁,说话语焉不详。文丹溪不禁疑窦丛生。但她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细问。只得若无其事的笑着嘱咐他们好生歇息。
当晚,秦元摆酒宴请韩师爷贺黑子以及众位将士。文丹溪做为女眷不便参于,她让人送去了几坛好酒去助兴。贺黑子等人畅饮至晚方散。
次日上午,赵六斤像往常一样来向李冰雁汇报日常工作。不过,今日他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说话时左顾右盼的。李冰雁也看出了一点端倪,连忙问道:“六斤,你可是有事?”
赵六斤嘴一咧,皱着脸,,答非所问:“李姐姐,夫人在家吗?”
李冰雁笑道:“在后院呢。”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文丹溪问道:“六斤找我有事?”
“啊,啊……多少有点。”赵六斤的目光有些躲闪。说完,他又看看李冰雁,李冰雁会意,知道他是有背人的话要说,当下便找了借口出了屋子。
“六斤,你坐下来,有什么事慢慢说。”文丹溪和颜悦色的说道。
赵六斤摇摇头:“夫人,我就不坐了。”
他迟疑了一会儿,接着便支支吾吾的说道:“夫人,有些话,我不说又憋得慌,说了又怕离间夫人和将军的感情,毕竟这无凭无据的……”文丹溪一怔,再联想到贺黑子回来时种种可疑的做派。脑中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想。顿时她的心里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不过,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会继续相信陈信。因此,她面上并没有显现出来,仍是一派平静的问道:“你就说吧,也好让我心里有个谱。”
赵六斤这才下定了决心,简洁明了的把事情的经过交待了一个遍。原来是昨晚秦元在宴请韩师爷和贺黑子时等人,席间有几个破虏军的中级将领也在场,众人一高兴便不自觉的喝高了,于是便有人酒后吐真言,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陈信在秦州遇到了他的旧情人。那女人一见了他黏糊得不得了,非要跟着他一起回来,陈信怕文丹溪吃醋,硬是不让她跟来等等。这也是陈信迟归的主要原因之一。
旧情人?文丹溪回忆了半晌,陈信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些。成亲前她曾多方试探,陈信一直都说自己从前从位有过别的女人。但是这个凭空而降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赵六斤连忙安慰道:“夫人,事情还没弄清楚。将军待夫人的好那是大伙有目共睹的,说实话,我也不相信有这事。所以还是等将军回来问清楚才好。”
文丹溪淡然一笑,点点头:“你放心吧,我自会妥善处理这事。你做得不错,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你尽管来禀了我。”赵六斤点头,躬身施礼退将出去。
文丹溪在屋里慢慢的踱着步子,思索着怎么问陈信。
许是贺黑子心虚,他一整天都没敢出现在文丹溪面前,连秦元也是这样。在这方面,她不得不佩服男人在隐瞒女人方面真是空前的团结。记得在前世时,她家的一个远亲就是这样,他在外头搞外遇,他的一帮铁哥们费尽心思的帮他隐瞒,堂嫂一直被蒙在鼓里。相反,若是女人出轨,她的女性朋友们一般会宣扬得全世界都知道。
文丹溪想了一会儿,便抬手吩咐人去请贺黑子来,又叫来赵六斤来陪席。贺黑子先到一步,他有些局促不安的看着文丹溪:“夫人,你找我有事?”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笑着招呼道:“你这次去秦州辛苦了,我请你吃顿便饭。”
要是换在平常,贺黑子肯定高兴得一蹦老高,可是今日,他有些忐忑,连忙说道:“夫人太客气了,昨晚秦将军已经请过了。再者,将军不在家也怪不方便的。”
文丹溪笑道:“他是他,我是我,能一样吗?说什么方便不方便,你又不是外人。”
贺黑子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推托,恰好这时赵六斤也赶了过来。文丹溪看了赵六斤一眼,赵六斤是个窗户纸一样的人,灵光得一点就透。当下他便跟贺黑子寒暄客套起来,贺黑子开始有些拘谨,不过,待好酒好菜一上来,他喝了几杯后便有些忙乎所以了。菜过三巡,酒过五味之后,赵六斤见时机已到,便开始用话套他。
“我说黑子,你在秦州一直都跟着将军吧?”
贺黑子舌头有些打弯:“那是当然,我是寸步不离。”
赵六斤又问道:“如此说来,将军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贺黑子把胸脯拍得咚咚直响:“我啥都知道。”
赵六斤故意装作神神秘秘的样子,压低声音问道:“我昨儿听了一个关于将军的传言,想向你证实一下。”
“你说你说,咱哥俩谁跟谁。”
不过,贺黑子多少还有些理智,他补充了一句:“不过,先说好,关于军务上的我可不知道,你别问我。”
赵六斤奸诈的一笑:“嘿嘿,我问那些干什么。就是那个,有人说将军在外头养了一个女人,是有这事吗?”
“啪”贺黑子拍了一下桌子,把碗碟都震飞了起来,他怒气冲冲的吼道:“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净传瞎话!”
“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贺黑子一激动,当下脱口而出:“……是这么这么一回事。”
文丹溪在屏风后面听得一清二楚。原来是陈信带领大军攻下秦州以后,秦州百姓纷纷扶老携幼的出来欢迎大军进城,街道两旁站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就在这时,有一个年轻妇人充满惊喜的高呼着陈信的名字。陈信当下一愣,就让人们让出道来,看看是谁。
不多时,那妇人就穿过层层的人墙,挤到了陈信面前。这妇人大约有二十四五岁,颇有几分颜色。她看到陈信后未语先哭,一直冲着他“信弟,信弟”的叫,陈信骑在马上,皱着眉头,似乎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人是谁。随即他吩咐亲兵带这个女人到一边等着,然后径直处理公事去了。
那妇人趁着这个机会,死缠烂打的打听陈信的近况。那些亲兵被逼无奈,只得说了些大家都熟知的情况给她听。陈信忙完公务后已是深夜,那妇人当天没能等到他,翌日一大早就在门外侯着。陈信只是语气平淡的问她家中可有什么困难,并让人拿出几绽白银给她嘱咐她好好过活。谁知那妇人却硬是不要银子,听她那言里言外的意思是,她的丈夫已死,她如今是孤身一人,想来易州投靠陈信。陈信当下便拒了,那妇人又是哭又是闹的,似乎还听她提到了师父义父之类的。文丹溪心电念转,难道这个女人是陈师父的什么亲戚?
赵六斤把话套出来后,又看贺黑子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便扶着他回房。文丹溪吩咐李婶等人收拾残席。自已则满腹心事的回房去了。
她坐在桌边看书,只看了几行,便不由得开始犯困。她正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儿,就觉得身后突然一暖,她心中一惊,霍然睁开眼睛一看,陈信那张布满了狂喜的面孔出现在了她面前。
陈信嘿嘿笑着:“丹溪,我回来了。”
文丹溪盯着他看了片刻,笑着应道:“回来就好,你累了吧,快坐下来喝杯热茶。”陈信看到她副姿态,心中不由得一咯噔。平心而论,她对自己跟以前没什么两样,一样的体贴关心一样的笑意盈盈。可是他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他忐忑不安的问道:“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就因为这一个多月的分离,她和自己生疏了?陈信心中犹疑不定。
文丹溪伸手捏捏他的鼻子,让他去洗澡。陈信连忙答应了,谁知他刚跑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把他随身携带的一只包囊飞快的塞进了柜子里,然后又侧头冲文丹溪讨好的笑了一下,再飞快的钻进盥洗室。文丹溪当下心中一沉,那里面是什么东西以至于让他走到半路又折回来藏好?她的眼睛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柜门,心中开始不停的斗争:看还是不看?按理,她不该动他的私人东西。可是……
文丹溪心中在斗争着,脚步却已经迈了出去,最后她一咬牙:他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这个破包囊我自然可以看。这么一想,她顿时理直气壮多了。她拉开柜门,急切的将包袱皮解开,睁大眼睛盯着里面的东西。
里面躺着一个胖胖乎乎的古代版布娃娃。娃娃的身上还穿着一件让她感觉很眼熟的青色肚兜。她举起来狠狠的盯着肚兜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她一个月前丢掉的肚兜吗?
文丹溪正看得入神,陈信浑身湿漉漉的跑出来了,他一看自己的秘密包囊被打开了,不由得有些语无伦次:“这……你咋能翻我的东西?”
文丹溪剜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说道:“你说过,你的都是我的。你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看了!”
陈信无奈的接道:“好吧,你看吧。不过,你可别生气。”
文丹溪把娃娃往床上一扔,自己往椅子上一坐,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却气场十足。这一招她是跟她外婆学的,她外婆曾当过法官,据说这种审问很有效,无声胜有声。
陈信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一脸无奈的说道:“好吧,我都说,我全都说。”
“好。”文丹溪惜字如金。
“那个布娃娃,你看到了吧?
“这一个多月来,我把它当成你了,天天抱着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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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沟通
陈信低声说完,一脸的不自在,他偷眼观瞧文丹溪的神色,见她眉宇间的郁结仍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心中越发忐忑,她果然生气了。可是他同时又觉有点委屈。
他的脸皱得像老苦瓜似的,可怜兮兮的拽拽文丹溪的袖子:“媳妇儿,娘子,你要体谅一下我嘛,我不就是偷了你的肚兜吗?不就是抱着个娃娃睡了一个月吗?你就别吃醋了好吗?”
文丹溪不由得嗤之以鼻:“你以为我就这事生气?”
陈信一愣:“那你是怎么了?”他突然想到她方才没看到娃娃时就有些不高兴,他连忙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还有什么做的不对。突然,他猛拍了一下大腿道:“娘子,我知道为啥了!是不是黑子没把话带给你?”
文丹溪微笑着看着他,用揶揄的语气反问道:“传什么话?不是你叮嘱不让他告诉我的吗?你的弟兄们对你真是好啊。”
陈信撮撮嘴,低声骂道:“贺黑子这个笨蛋,临走时,我还给他说了:‘这事就按以前的规矩办’,意思就是什么事也不瞒你。”
文丹溪看了看他,沉吟不语,照他的性子,他应该没说慌,也可能是贺黑子想岔了。
“算了,我来给你说吧。”陈信往前凑了凑,刚要开口,他眼珠一转,拍拍自己的大腿道:“娘子,你过来坐在我这儿,咱俩挨得近些,你听得清楚。”
文丹溪摇摇头,端坐不动:“不,我的耳朵没问题,能听得清楚。”
陈信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只得继续说道:“我给你说过,我从十岁时就开始跟着师父的事你还记得吧?”文丹溪听到他提到师父,本来是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此时也只得暂时压下,等他说完这件事再说。
“好像是我在十二岁那年吧,师父的一个姓田的朋友,他们夫妻俩一起去世了,只留下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师父觉得她很可怜,当即就把那个女孩子接到家跟我们一起过活。那女孩叫田慧英,就是几天前在秦州见过的那个。师父待她就像亲生女儿一样好,虽然家里不太富裕,但念及她是女孩子,我们两人都尽量让着她。谁知,唉……”说到这里,陈信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文丹溪已经猜到这一点了。她没接话,静静的听他往下说。
“谁知道那田慧英根本就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即便这样,仍是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她喜欢吃香的穿好的,整天涂脂抹粉的。师父觉得这样不好,就委婉的劝了她几句。谁知那田慧英却对师父有了怨恨之心。其实刚开始,师父有心撮合我们两个,他说我性子太刚直又不知变通,要找一个稳重些的最好比我大几岁的媳妇才好。那田慧英一是嫌弃我的出身,二是觉得我这人除了拳脚功夫一无是处,将来肯定没出息。反正是死活不愿意,师父什么也没说,这事也就搁下了。”说到这里,他瞧见文丹溪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连忙补充道:“那啥,你想想我当初才十二岁,哪里懂得什么男人女人的,媳妇儿,你千万别瞎想。”文丹溪看他副急切辩白的样子,脸上不觉带了一丝笑意。
陈信见她笑了,眉头也舒展开来了,接着飞快的把剩下的话说完:“后来,大约是在一年后吧,刚好县里有一个赵财主来找师父帮忙去给他女儿护嫁。师父当时答应了,临走时嘱咐我俩要好好在家呆着。结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和那赵财主勾搭在一起了——我当时也傻,中间碰见过赵财主几回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师父回来后发现了这件事,气得要去打死那个赵财主,田慧英却扑上去护住那姓赵的,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自愿的,还说她再不想过这种穷日子了,更不想将来找一个粗鲁的武夫当丈夫。师父再三劝她说,那赵财主一把年纪,老不正经,绝不是个良配,还说只要她能痛改前非,这事就算了,以后定会为她选一门好亲事。结果田慧英硬是要当赵财主的第八个小妾。师父气得大病一场,后来,他老人家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便和我一起搬到外乡了。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怎么听说她的事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她那天叫我,我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就、就这些了。”
陈信挠挠腮帮子,撅着嘴说道:“娘子,我全说完了,你也该开恩了吧。我都抱了一个月的棉花娃娃了。我有一次做那种好梦,把娃娃当成你了,抱着就亲,结果咬了一嘴的棉花……”
“扑哧。”文丹溪终于忍不住破功了。
陈信看她笑了,忙趁热打铁,蹭上前来一把搂住她,媳妇长媳妇短的叫着。文丹溪心情一好,赶紧把师父要回来的事情告诉了他,陈信一听是喜上加喜,抱住她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嗷嗷的叫了好一阵子。
“我的好娘子,你真是我的福星。”
文丹溪心中再无芥蒂,伸手抱着他的脖子,轻吻了一下。最后仍不放心的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个田慧英?”陈信一听田慧英,眉头不由得蹙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先让她呆在秦州,只要她别生事,我自会让人好吃好喝的招待她。”文丹溪抿嘴笑了一下,就怕这个人不是个安分的。她从她过去的经历中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个女人的基本为人。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兵来将当,水来土淹就是。
文丹溪贴在他胸前,轻声慢语的说道:“二信,我误会你了,你可别生气。”
陈信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的,都怪我没给你说清楚,本想着写信给你说的,可是又一想马上就回来了,于是就没写。”
说到写信,陈信的眼睛闪闪发着亮光,压低声音说道:“娘子,你给我回的那首诗写得真好。咱们是不是就按信中约定的来做?”文丹溪的脸色略红了红,低声啐骂了他一句。她心中的郁闷一扫而光,溢满了重逢的喜悦。陈信紧搂着她,两人喁喁私语,诉说着这一个多月的思念。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话是一点也不假。文丹溪抚摩着他的脸颊叹道:“我还以为嫁给你会很省事呢,怎么一个个的女人都蹦出来了。”
陈信也是一脸的纳闷:“我也不明白,我打光棍打了二十多年,也没遇到谁稀罕我,怎么咱们一成亲,都涌上来了。”
文丹溪趁机给他打预防针:“二信,我相信你的为人,你千万别让我失望。”陈信重重的点点头,他侧头想了想,突然一拍脑袋,大声喊道:“媳妇儿,我有办法了。”
文丹溪一怔:“什么办法?”
陈信嘿嘿一笑,悄声建议道:“媳妇儿,你不是大夫吗?你可以给我配一剂药——就是让萝卜硬不起来的那种药,我出征时你就让我服下,这样你不就放心吗?”
文丹溪一脸囧态,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陈信抓抓头发,低头解释:“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可以试试嘛。”陈信话音刚落,就觉得唇上一阵温热,他略略惊讶了一下,接着,心头涌上一股狂喜。他一回过神来,立即反守为攻,一路攻城略地。不多时,地上便丢满了衣服,玫瑰红色的帐子也随之落下。陈信抱着文丹溪爬上床,用压抑沙哑的声音问道:“丹溪,我这些天把那些兵法在脑中演练了很多次,有老汉推车,有佯攻山门,还有九浅一深,你想用哪一种?”
“咳咳。”文丹溪忍不住轻咳几声。闭了眼不理他。
陈信见她不理会自己,只得壮着胆子说道:“你不吭声是吧,那我都试了。”
陈信一脸的荡漾,迫不及待的除掉身上最后一处障碍,猴急的跳上床,准备大显身手……以下省去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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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2 AM
第七十八章 师徒
第二日,文丹溪醒来时就觉得身上发酸。她侧头看看身旁睡的像个孩子似的陈信,嘴角忍不住上扬。他这几日鞍马劳顿,加上晚昨用功过度。这一觉就睡到了晌午。文丹溪不想吵醒他,打算轻手轻脚的出门,谁知陈信抱她抱得死紧,她好容易挣脱了他的胳膊,那家伙竟然闭着眼睛伸手在被子里乱摸。文丹溪看到昨晚扔到一边的布娃娃,便顺手拿过来塞到他怀里,陈信在睡梦中哪能分的真假,于是紧紧的搂着布娃娃继续沉沉的睡了过去。文丹溪偷笑着离开屋子。去厨房让人准备午饭。
陈信他们都偏爱肉食,文丹溪为了犒劳他,吩咐厨娘多准备些肉菜。一律都大盆大碗。一盆酸菜猪肉粉条,红烧肉自是少不了
豆豉扣肉、蒜泥白肉白菘卷、干豆角烧肉等等,饭做到一半,文丹溪便进屋去叫陈信起床。
她一推开门就见陈信迷迷瞪瞪的坐在床上,抱着那只布妹妹发呆。一见文丹溪进来,他轻哼了一声,扑通一声躺下,身子翻转,面墙而睡。这是在跟她闹别扭?
她装作没看见,嘴里喊道:“二信,还不起床?”陈信仍装作没听见。文丹溪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床前伸手推推他。陈信趁机抓住她的手,轻轻往自己身边一带,她整个人便趴在他身上。陈信低低的笑了一声。又嘟哝了一句:“你竟然蒙我,一大早的给我塞个娃娃。”
文丹溪耐心的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吗?再者,师父这两天也该到了,还得让人收拾屋子什么的。哪能天天睡到晌午啊,到时人们还不说我是个懒人。”
陈信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是我媳妇儿,爱怎样怎样,关别人什么事!”
文丹溪笑笑,这没公婆就是好,不然的话,她哪能这么自在?不过,想到公婆的事,她忍不住有些担心,这陈信的师父和青梅都出来了,他母亲会不会哪天也会突然出现?这个问题她只是在心里想了想,并没说出来。
温香软玉在怀,陈信不由得一阵心猿意马。
他涎着脸说道:“丹溪,我饿。”
文丹溪瞥了他一眼:“都快晌午了能不饿吗?快起来。”
谁知陈信指指自己的下半身,一语双关的说道:“它饿。”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准备翻身起来,陈信紧箍着她不放。手也开始不安份起来,可惜的是,就在这关键时刻,又有人来捣乱了。
“将军,那啥,鞑子来了!”
陈信一听这话,腾地一下坐起来,高声问道:“黑子,你再说一遍!”
贺黑子赶紧解释道:“我是说鞑子来赎人了。”
陈信低声骂了一句:“你个笨蛋,连个话都说不利落。”
贺黑子嘿嘿笑了一声,灰溜溜的走了。怪不得那些丫头都唆使他来叫人,原来是怕挨骂。
“快点起来,师父要回来了。”陈信一听到师父二字,砰的一下从床上蹦将下来,飞快的穿上衣服。文丹溪也过来给他梳头挑衣裳。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新做的玄色夹衣,系着同色的腰带,脚蹬鹿皮靴。整个人显得精发焕发,英气勃勃,文丹溪也换了一身衣服,既不太庄重,又不显得随意。两人对视一笑,并肩走出房门,快步向外院赶去。
两人刚出了第二进院子,就远远的就看到了秦元和贺黑子等人簇拥着一个瘦高的老者慢慢的往里头走来,文丹溪猜测这人可能就是陈季雄。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帮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男女皆有,不过都大部分都是男子。
陈信一看到那个老者,身子不由得一顿,然后是飞一奔的往前跑去,一连跑还一边高声叫道:“师父————”
那老者也看到了陈信,他呵呵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激动,陈信跑到师父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道:“义父,是孩儿不孝,让您老受苦了。”陈季雄微抖着手弯腰去扶陈信,嘴里还埋怨道:“起来起来,你哭什么呀。都娶媳妇的人也不怕人看了笑。”他嘴里虽这么说着,自个的眼眶也情不自禁的发红,两滴浑浊的老泪在眼窝里打了个转,硬是没落下来。文丹溪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久别重逢的师徒,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感慨。她趁机打量着陈季雄,他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魁梧,目光坚毅神情,给人一种铁骨铮铮的感觉。估计在东虏那里没少受苦,他眼窝深陷,颧骨高耸,鬓发已经斑白,但精神头却十足,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萎靡之气。
陈季雄也感觉到了文丹溪的打量,路上已经有人跟他说,陈信已经娶妻,他猜想便是此女了。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问道:“信娃啊,听说你娶了媳妇了。”
陈信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文丹溪招手,文丹溪落落大方的走过来,躬身施了一礼:“儿媳拜见义父。”
陈季雄稍稍飞快的打量了她一眼,见她面容清秀,气质温婉沉静又懂礼,心里是十分的满意。他连声赞道:“好,好。信娃总算是聪明一回,找了个这么好的媳妇。”
陈信听到师父夸文丹溪,心中不禁一阵得意。
文丹溪看了一眼后面的这些人,眼下已是初冬时节,这几十个人仍然身着单衣,除了陈季雄外,一个个缩头缩脖,抖抖索索的。她笑着吩咐贺黑子:“你赶紧带他们进去换身厚点的衣服,再准备些热饭。”贺黑子忙点头应了。
那几十个人脸上露出了感激的神色,一齐喊道:“谢夫人。”贺黑子领着他们逶迤散去。文丹溪又拽拽陈信的衣裳,陈信也立即反应过来,他光顾着激动了,根本没注意到师父还身着单衣呢。忙扶着陈季雄进屋去梳洗换衣。
陈信他们走后,秦元慢慢上前来,笑着对文丹溪说道:“这些人资质都不错,嫂子可从中找几个可用的。”文丹溪朝他笑笑。两人一前一后朝大厅走去。路上,文丹溪让春草去厨房传话加菜。不多时,陈信便带着陈季雄换好衣服出来。众人请陈季雄上座,其他的依次坐下,大伙热情的寒暄着。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陈信在说,他先是说两人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再说自己怎么上山入伙,怎么和四个弟兄结义,怎么痛击鞑子。陈季雄认真的听着,适时插问几句,他一脸的欣慰的拍拍陈信的肩头,感慨万端的说道:“信娃啊,我在东虏时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这人武艺虽高,但是性子太直,又值血气方刚的年龄,我生怕你无人提点走了歪路。如今看你有如此的成就,真是让我喜出望外啊。”陈信憨憨的笑着,腰杆挺的直直的,脸上闪现出一股自得。就像是得了大人夸奖的孩子一样,既神气十足又想装谦虚。
“不过,你能有今日这番成就,跟你的几个义弟鼎力相帮分不开,你可不能忘了他们。”陈信连忙称是。
文丹溪适时插话道:“义父,饭菜已经备好,咱们边吃边叙吧。”陈季雄点头答应。文丹溪吩咐一下,丫头小厮端着大碗大盆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便摆了满满一桌,除了刚开始的那些菜外,文丹溪又让人加了别的菜,像双酱草鱼、酸辣鱼汤、红烧羊排、萝卜炖羊肉,另外还有板栗炖鸡、笋干鸭汤等等。文丹溪知道男人都是无酒不欢,她又让人搬来了几坛上佳的烧酒。
陈信殷勤的斟酒夹菜,兴奋得满脸通红:“来,义父,你多吃点,这个是丹溪最拿手的,这个你肯定爱吃。”陈季雄一边接菜,一边笑着招呼其他人。间或跟文丹溪说上几句。几杯酒下去,席间的气氛也热络了许多。
陈季雄自发的开始说起自己在东虏的经历,不过,他很巧妙的将自己所受的苦难轻轻略过,只是讲述这些年的所见所闻。
“东虏全民皆兵,武功强盛,尤其是近些年来也开始重视文治了。他们从中原掳去不少读书人,给予格外优待,让这些人为他们效命。将来必将成为大梁的祸患。我们中原却是纷乱割据,政令不通,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被东虏蚕食鲸吞。”
陈信听罢,一脸惊讶的问道:“义父,几年不见,你怎地说话文绉绉的?”以前的师父可不是这样的。陈季雄摸着胡须哈哈一笑道:“你义父我这么多年也没白过,我前面说过,东虏不是掳去了许多读书人嘛,诚然,这些人中有不少忘祖叛宗的软骨头,但也有许多宁死不从,一身正气的君子。我就和这帮君子关押在一起,每天听他们谈古论今,我多少也学了点。”
文丹溪不禁心中一动,插话道:“义父,这次换回来的人有他们吗?”
陈季雄看了她一眼,遗憾的摇摇头:“哪能啊,东虏给你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汉人。”
文丹溪和秦元对视了一眼,秦元挑挑眉毛,笑道:“放心吧,牢里还有几个,再换就是。”文丹溪不由得抿嘴一笑。秦元这人越来越奸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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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劝诫
吃过饭后,众人继续陪着陈季雄闲叙。陈季雄因为重返故土,内心十分激动,所以谈兴极浓。众人虽然也都乐意听他说话,但谁都看得出来,老爷子的身体已经十分疲倦。秦元陈信便力劝他去歇息。陈季雄拗不过众人,只得点头答应去休息。临去时,陈季雄扫视一眼在座的众人,嘴张了几回,似是有话要说。秦元见状连忙说道:“陈伯父,咱们都不是外人,您老有话直说就是。”
陈季雄踌躇了一下,沉吟片刻说道:“我这人是个粗人,有啥话说啥话。你们能听得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算了。”
陈信也连忙说道:“义父,您就说吧。”
陈季雄轻叹一声,感慨万端的说道:“如今天下刀兵四起,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相较之下,咱们易州真算的是天堂了。可是……你们还是不要太奢侈了。像今日这种酒席,有点太、太丰盛了。”陈信怔了一下,他飞快的扫了一眼文丹溪,文丹溪面色平静,似有所思。秦元的表情跟文丹溪大致差不离。
陈季雄也知道席面是文丹溪特地为自己准备的,因此立即话锋一转又道:“我也明白,你们是心疼我老头子在东虏受苦,想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情意我领了,只是以后还得多注意才是。居家过日子就得精打细算。”文丹溪略垂了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她来到这里后,对穿戴打扮都不大感兴趣,但是她因为受前世家庭的影响,对饮食要求很高。她母亲身体不太好,连带她小时候也有些虚弱,父亲为了她们娘俩,在饮食上搭配上是煞费苦心。请的保姆也个个厨艺高超。
因为这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她即便是在清溪村那种简陋的条件下,也尽量将饭菜做得精致可口些。到了雁鸣山后,山上很多内务都归她打理,她想着陈信他们经常练兵打仗也挺辛苦,每次都想让他们吃好些。慢慢的,这些人也都习惯了。谁也没觉得不妥。今天听陈季雄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毕竟,她是在灾荒战乱不断的古代,而不是在物资极大丰富的二十一世纪。
陈信怕文丹溪脸上挂不住,连忙说道:“我知道了义父,其实都怪我,我这人有些贪吃。整日缠着丹溪给我做好吃的。以后我要多注意才是。”
陈季雄也很是知道分寸,连忙打住话头,特意对文丹溪呵呵一笑道:“行了,咱们不说这事了。唉,这上了年纪的人就是爱叨唠,你们可别嫌我烦。”
文丹溪抬起头来,微微一笑,语气诚恳的对陈季雄说道:“义父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年轻人毕竟经的少想得浅。以后还望您老多提醒才是。俗话说,家有一老,犹如一宝。我们都该庆幸得了您这一宝才对,怎么会嫌烦呢。”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气氛也随之变得轻松融洽。陈季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他连连点头:“好好。我老头子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等佳儿佳妇。”
陈信见此情形,不由得朝文丹溪投去感激的一瞥。
陈季雄摆摆手说道:“好了,我还真有些累了,你们也别送了,都回去歇着,明日还有一堆事要忙呢。”众人又客套了几句便渐渐止住脚步,陈信一直把陈季雄送回屋里,又呆了一会儿才回屋歇息。
他推门进去,就见文丹溪正端坐桌前提笔写着什么。陈信凑上去看看,上面的字像是小蝌蚪一样,他大部分都不认得。
陈信挠挠头一脸疑惑的问道:“媳妇儿你写的是什么?”
文丹溪头也不抬的说道:“这是我们家传的记帐法,以后,我得学会精打细算了。”
陈信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她的脸色,小心的说道:“丹溪,你真的不生气?”
文丹溪白了他一眼:“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不知好歹?义父也是为了我们好。”
陈信嘿嘿笑着,心中越发觉得自己的媳妇好。
他蹭了一会儿,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媳妇儿,义父眼下最缺一样东西,我们是不是得抓紧时间置办出来?”
文丹溪点头:“只要他老人家说出来,我们能办的尽量去办。”
陈信眼珠滴溜乱转,狡诈的笑道:“嘻嘻,义父眼下最缺的就是孙子,媳妇儿,我们赶紧置办吧。”
文丹溪用眼剜着他,无言以对。须臾之后,她才反问道:“义父真这么说?’
陈信支吾道:“他虽没说出口,但我猜他肯定想。”
……
文丹溪没理他,心里却盘算开了,她这具身体已经十八岁了,按照这里的年龄划分,她属于育龄妇女。而且这时候大乱还没有到来,趁着局势相对和平,赶紧生个孩子倒也不错。
陈信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住,文丹溪估计他是见到阔别已久的亲人,兴奋得有些过头。她没打断他,只是静静地聆听着,适时插问几句。
“丹溪,你别看义父是个粗人,可他特别明理。他恩怨分明,重情重义。将来,我们有了孩子就给他带,让他给咱孩子传授武艺,让二弟教他读书。”
文丹溪忍不住问道:“那咱们干什么?”
陈信理所当然的答道:“咱们接着生啊。”文丹溪不由得一阵恶寒。看来她得抽空给他普及一下计划生育的知识。
不过,古代是没有优生优育这个概念的,人的观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突然她立即又想到自己的身体底子不大好。尽管她接收之后尽力调养,但收效不太大。而且她的身材纤细,骨盆很窄,这对生育是非常不利的。
陈信正兴致勃勃的给未来的孩子取名字,一转眼看到文丹溪脸色不佳。连忙问道:“娘子,你这是咋了?”
文丹溪长吁了一口气,试探着说道:“二信,我的身体不太好,若是将来达不到你的要求怎么办?”
陈信猛然一拍大腿,叫道:“对啊,你的身体不太好,而且那么瘦。看来咱们不能贪多,就生两个就是,一儿一女正好。”
文丹溪差点脱口而出:“若是我只能生女儿怎么办?”不过,这话在她嘴里转了几圈后又咽回去,她现在还没怀上呢,操的心也太远了。假如有一天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再想办法化解就是。
陈信在一旁又自言自语道:“这老天爷也真不会分派任务,男人腰粗肚子大,有力气,生孩子应该让俺们来才对。临生时,吃上几碗肉,吼上一嗓子,一使劲,孩子就咕咕碌碌的爬出来了。”
文丹溪本来心思有些纠结,结果一听这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陈信不解的看了自家娘子一眼,他一直很纳闷,自己有时特意想逗她笑,可她怎么也不笑。但她偏偏在他正常说话的时候冷不丁的笑了。唉,女人的心思就是难猜。
陈信鼓着嘴,忍不住问道:“娘子,为什么我给讲笑话的时候你不笑,我说正事的时候你又笑呢?”
文丹溪伸出两手捧着他的脸,把两个腮帮子使劲的往中间一挤,然后在他那凸出的猪嘴上飞快的吻了一下,咯咯娇笑道:“二信你真有趣。”
陈信仍是一脸费解,他追问道:“娘子,你说是我的嘴亲着有趣吗?”
“嗯,有趣。”文丹溪笑着喷出一句。
陈信神色怪异的一笑,接着又连忙大力推荐自己的其他部件:“娘子,我身上有趣的地方多的是。特别下面的那根萝卜更有趣。想怎么变就怎么变,能大能小,能热能冷,能软能硬。”
“你……”文丹溪笑得差点咬着舌头。
陈信略有些不满:“你不信吗?你不是早试过吗?你再摸摸看。”文丹溪笑倒在他怀中,陈信抓着她的手往自己腰下送去,来证明自己说提绝对没错。
文丹溪的手隔着衣服抚上他的那根萝卜,无限温柔的又很有技巧的抚弄着他最敏感的部位。陈信的身子猛的一颤,呼吸渐渐浑浊起来。文丹溪紧贴着他那越来越滚烫的身子,另一只绕过他的腰,在他的背上轻柔的抚摩着。陈信的目光越来越迷乱,他吞咽了一下口水,用暗哑的声音问道:“娘子,我没骗你吧,是不是很好玩?”
“嗯——”文丹溪真的是无言以对。她嘴里轻应着,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具有挑逗性,陈信的身子又接边颤栗了几下,他只觉得喉咙发干,呼吸急促,身体里面憋着一股火,想要急切的畅快的发泄起来。
“娘子,还有更有趣的,你等着。”陈信说完便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到床前将她放到被子上,然后腾出手来,手忙脚乱的撕掉身上的衣裳。
他一边撕还一边埋怨:“还是夏天好,脱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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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4 AM
八十章 白花追来
文丹溪躺在床上,看他那副猴急的样子,柔声提醒道:“二信——”她的话还没说完,陈信就急忙答道:“娘子,你别急,快脱完了。”
文丹溪薄怒道:“谁急了,我是让你别把衣裳撕坏了。”
“哦哦,撕不烂的。”陈信说完这话,脱得像赤条条的跳上床上来,像一条大鱼似的滑入被窝。文丹溪接触到他那冰凉的身躯,不由得叫了一声。
陈信嘻嘻笑道:“娘子,我一会儿就热了。”文丹溪往他身边靠了靠,用身子温暖着他。陈信再也忍不住,像剥玉米似的一层层的剥掉她的衣服,然后他欺身压上她的娇躯。文丹溪被他这重重的一压,顿时觉得呼吸困难,陈信立即察觉到了她的不舒服,连忙下来,将两个掉了个。他嘴里还嘀咕道:“娘子,你要多费些力气,我是有劲使不上。”
文丹溪羞赧的趴在他胸脯上咬了一口,陈信嗷的一声叫出声来。文丹溪趁机又慢慢的滑下他的身子,陈信以为她是拒绝自己,不禁有些失落。
“笨蛋,你不会换一个吗?这样这样……侧着身子。”
“哦哦,我知道了。”陈信立即兴奋起来。
……
一夜好眠。次日清晨,陈信照例像往常那样缠着文丹溪不让她起床。
“娘子,再陪我躺会儿。”
文丹溪在他怀里拱了拱,笑道:“我又没打算起来,只是看看天色。”
陈信哼唧几声,往她身上蹭了几下。一脸满足的说道:“冬天躺在被窝里搂媳妇,这肯定是世上有意思的事情。”
文丹溪注意到他自从回来后,时不时的叫她娘子,便戳戳他的胸膛问道:“你怎么突然叫我娘子了?”
陈信打了个哈欠道:“我看那些读书人都这么叫,我也是个学问的人,就跟着叫了。”
文丹溪忍着笑意,点头道:“确实,你也算是个有学问的人。”
陈信一提到这事,立即来了精神,他一脸骄傲的说道:“有一回,那几个读书人炫耀自己的读的书多,我当时说了几本,他们都说没看过,还有的人因为不如我,羞愧的脸都红了。”
文丹溪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她咬着牙问道:“你说的是那几本?”
陈信如数家珍:“随口说了几本,像什么《洞天福地》、《牡丹花下》之类的。”
文丹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下次,别在人前提这些书好吗?”
陈信点头,无奈的应道:“那好吧。”
两人又腻歪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腾腾的起床。
等陈信去陈季雄的住处时,他老人家已经开始在房前的空地上练功了。陈信有些不好意思,嗫嚅着说道:“义父,您连日鞍马劳顿,怎么不多睡会儿?”
陈季雄微微一笑:“人一上了年纪,觉就少了。”
说完,他又状似无意的问道:“信娃,你好好打一套拳,我看看你这些年进步了多少。”
“哎。”陈信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当下摆好姿势,他轻舒猿臂,款扭狼腰,一双拳头仿佛虎虎生风。陈信有心在师父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本领,打了一会儿空拳以后,骤然停住,正好身有一片石头,陈信招呼一声道:“师父请看!”说着紧握着拳头,暗运掌力,就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片石头登时五分五裂。陈季雄围着石头绕了两圈,叠声赞道:“好,信娃你果然没有退步。以后好好努力。”
陈信站直身子答道:“是,师父。”
文丹溪起床后,像往常一样去东院看李冰雁和两个孩子,两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谈论事情。两人正说得热闹,就见春草急匆匆的跑进来说道:“夫人,贺黑子刚才来了,他说,那个田慧英偷着跑来了。”文丹溪的心不由得一沉,还真被她猜对了,这人究竟还是来了。李冰雁不了解里面的内情,她看文丹溪面色不善,担忧的看看她,什么也没问。
文丹溪想了想仍然端坐不动,笑着吩咐春草:“她若是来了,你们就说我在忙着,一会儿再去见她。她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要好好跟着,别出了差错。”春草点头,领命而去。
两人接着商量事情,文丹溪又喝了几杯茶,吃了几块点心,又逗着雪贞玩了一会儿,才慢慢悠悠的带着壮丫回去。
她一进大厅就见陈季雄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他面前的地上跪着一个大约二十四五年纪,容貌俏丽的少她她身着玉色纺绸夹袄,下系一条半旧的青色罗裙,鬓发略显凌乱,正垂着脸声泪俱下的恳求陈季雄:“伯父,慧英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侄女这些看来每想起您老来心中就如万蚁撕咬一样,又担心又惭愧,我恨我自己当年怎么就那么傻,竟鬼迷心窍的受了赵万里那个老货的拐骗……”陈季雄盯着地上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田慧英,表神平静淡然,让人琢磨不透。陈信则像是屁股下面长了钉子似的,浑身的不自在,一眼碧蓝的眼睛闪着一丝不安,忐忑的四下巡视着。
田慧英说完了那番话扑在地上磕头:“伯父,如今我厚着脸皮来投靠您和信弟来了,您老不看活着的份上,只求看在死了的份上收留了我,我以后一定会痛改前非,一心一意的侍俸伯父。”陈季雄沉吟半晌,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想当初,你父你母是多好的人啊。我也一直以为有其父必有其女,谁知,唉……罢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人非圣贤,谁能无过。只要你以后真的能痛改前非,我定会看在你好死去的父母的份上,好好照料你。”
田慧英心中欣喜,脸上忙流露出一副感激的神色。陈季雄虚扶一把,让她起身坐到一旁。田慧英转向陈信笑道:“信弟,我听人说你成亲了,还听说弟妹出身书香门第,温婉大度。我真是打心眼里替你高兴。”
陈信态度有些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陈季雄将两人的神色悉收眼底,看了陈信一眼说道:“信娃,你去把你媳妇叫来,让她和慧英见个面。”
陈信刚要起身,就听见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文丹溪适时的出现在门口,她微微一笑道:“慧英姐姐来了,我刚刚出门去了,迎接来迟,还望姐姐不要怪罪。”田慧英连忙站起来还了半礼,文丹溪坐在陈信旁边,陪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田慧英见她礼数周到,说事滴水不漏,性格也不像陈信那样,让人一眼看到底。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警惕。她万万没想到陈信竟然会娶到这样的妻子,再一想,陈信如今已经拥有三州之地,心中便认定文丹溪是为了荣华富贵才嫁给陈信。四个人各怀心思的又坐了一会儿,陈季雄借口身体疲倦,径自回西跨院去了。
文丹溪又让春草等人单独给田慧英收拾了一个小院落,还拨了春柳春莺两个二等丫环去照料她的生活起居。
陈信没想到田慧英竟然自己追到易州来了,一肚子的不痛快。他把当时派过去照料田慧英的亲兵陈六子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陈六子也是一脸的无奈:“将军,小的也没办法啊,那个女人,她又是要上吊又是要抹脖子的,若是出了事,小的怎么向将军交待。”
陈信重重的哼了一声。
陈六子看了看左右,又低声说道:“将军,这女人的事啊还是交给女人处理比较好,我觉着由夫人出面解决最好。”
陈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么屁话,我惹出来的事交给我媳妇儿处理! 这是爷们该做的吗?”
陈六子耷拉着脑袋,嗫嚅不语。
一连几日,陈信的心情都不大好。不过,那个田慧英头几天倒也安份,每天去陈季雄那儿请安问好,陪着说话,把陈老爷子照料得极是周到。对于陈信,她也是拿出一副姐姐的派头,嘘寒问暖,温言温语。她这种做派,要是搁在十年前,没准陈信会十分感激,可如今他已经有媳妇疼了,别人的关心他是一点都不稀罕。
这天,陈信照例又来看望陈季雄。他为了避嫌,每次来都把文丹溪给拉上。但这一次,文丹溪说自己有事,便让他一个人来了。
谁知,陈季雄今日刚好出门闲逛去了,陈信一看师父不在,掉头就走。
“信弟——”
田慧英急忙追出来,横拦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含嗔带怨,一双秀眉好看的蹙着。把楚楚可怜四个字完全的诠释了出来。
陈信心中却是半点涟漪也没有,若是自己的媳妇儿这副样子,他早心疼得不得了,可眼前这个女人一看就是装的。
他只好顿住脚步,蹙着眉头,硬着头皮叫了一声:“慧英姐姐。”
田慧英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着他,略带委屈的问道:“信弟,你就那么讨厌姐姐吗?这么多日从不曾见你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
陈信摇摇头说道:“我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随便和别的女人说话。”
田慧英心中冷笑一声,原来那姓文的女人表面装大度,内里却是个醋坛子。
田慧英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陈信,关切的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信弟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
陈信一听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娘子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只是我自己觉得不方便。姐姐只管在这儿住着就是,义父他无儿无女,将来我若是出征在外,他老人家也无人陪伴,你就好好管料他,我和娘子定不会亏待你的。”
田慧英心里又是一阵冷笑,他们还真把她当成丫环用了。她心中波涛翻涌,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见陈信身子乱扭,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又怕陈季雄回来,两人没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迅速思量了一番,便依旧用长姐的关切口吻说道:“信弟,不是姐姐爱管闲事。我也是为了你好。这男人疼媳妇是没错,但你不能让她骑在你头上。否则,你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军,若是有了惧内的名头,传扬出去,底下的人谁还服你!”
陈信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媳妇从来没骑过我的头,她顶多骑我的肚子。”
田慧英听了这话,不禁脸色微红,一时不知接什么话好。
不过,她是个意志坚强的人,只窘迫了一会儿,便迅速恢复斗声,她定定心神,继续说道:“信弟,我注意到你家的丫头全是丑陋不堪的,听人说这也是弟妹故意挑的,为的是不让你收房。这一点,她做的可是不地道。这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三妾的。这么拘管着你未免也太不人道了。”
陈信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挥挥手说道:“我一个媳妇儿已经足够睡了,我脑子被油炸了才去想别的女人。再者说我的军中光棍那么多,我怎么可能占那么多闲坑不用。你也别东拉西扯了。我猜你下一步肯定是推荐你自己。你若是想要男人,这也简单得很,我这就把军中的光棍都叫出来,列队供你挑选,他们一个个都龙精虎猛的,包你满意。”
田慧英一听这话,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样,当下泪光莹莹,她睁着一双泛着水雾的眼睛,泪汪汪的看着陈信:“信帝,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你还让我挑你的士兵,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嫁吗?”陈信心说,我的士兵再差,也比那个老不正经的赵财主强吧,你当年不也嫁了。但他觉得打人不打脸,说话不能揭短,何况对方又是个女人,他也不能太刻薄,这些话在他嘴里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了。
陈信的神情越发不耐烦了,可是想想义父,他只得强压下火气说道:“我也能理解你,一个人过挺没意思的,特别到了晚上孤枕凉被的,肯定很难熬。”
田慧英万没想到陈信说话这么直白,随即,她心中不禁一喜,暗自忖道:哼,还不是上钩了!她就不信男人有不喜欢偷腥的。
于是她半低着头,假装羞涩的娇嗔道:“信弟,你怎么这么坏!变着法儿试探人家。”陈信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眉头皱得更紧了,背上不由得起了一股寒流。
他清清嗓子说道:“看在义父的面上,我就教给一个好办法。”
“啊?”田慧英睁着含情带媚的眼睛看着陈信,专注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陈信一脸的忍痛割爱:“这个法子极好,我就靠它熬过了最难熬的日子。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你买个大布偶,穿上你家财主的衣裳,天天抱着睡,就行了。”
田慧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的愣在那儿。
陈信以为她不懂,挥挥手大方的说道:“算了,看在义父的面上,我让丹溪给你做一个。你拿着它和银票走吧。省得你总是惦记着别人的相公,谁家都只有一个,哪有时间腾出来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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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4 AM
第八十一章 喜事
陈信说完,背着双手,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田慧英愣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回来,她气得满脸通红,身子微颤,心里直骂陈信是个二杆子,猪脑子。她逃也似的钻进屋里,坐在床沿上,用手轻轻的拍着胸脯,似乎在给自己顺气。
西跨院里发生的事情早有人飞报给了文丹溪。文丹溪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她气的是田慧英,笑的是陈信。
这些天来,她表面上看上去从不干涉田慧英的行动对她客气有加,实际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春柳春莺名为服侍实是负责监视她的。对待这种女人,态度上可以满不在乎,但行动上一定要十分重视,因为她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若是不加防范,万一出点什么状况,也怪恶心人的。
文丹溪根据田慧英的过去和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重新把这个女人分析掂量了一遍。总结起来就是:忘恩负义,没有廉耻,为了所谓的富贵什么都可以出卖。而且过于高估自己,以为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战无不胜,自以为精明,实则非常愚蠢。且不说她十年前的事,就单说现在,陈信和陈季雄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如果她真的想踏踏实实的生活,两人看在她父母的份上必定会待她不薄。而且她年纪不算大,人长得也不错,挑一个男人嫁了,本本份份的日子,也算是圆满了。
偏偏她非妄想着要攀上陈信。陈信说给她引见破虏军的战士,她竟然还觉得是侮辱了自己。她一个当过小妾的寡妇哪来那么大的底气?开始时文丹溪有些费解,后来再一想,也慢慢明白了。田慧英这种人在现代也有很多。有的女人宁愿当大款的二奶三奶也不愿做穷人(这种穷,是相对于大款而言的穷)的妻子,她们觉得嫁给穷人就是失了体面辱没尊严。如果陈信现在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估计对方连看一眼的兴致都没有。
至于怎么处置她?文丹溪还没完全考虑清楚,一是考虑到她是陈季雄朋友的女儿,二是她目前为止也只是上窜下跳,还没开始大的行动。她若处置的轻了,无关痛痒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若是重了,也不太好。所以文丹溪耐心等待着,等着她的愚蠢和贪婪全部暴露在众人面前,等着陈季雄对她彻底失望。
文丹溪正在想着这事,就听春莺来报说,陈师父回来了,还带了个老头来。文丹溪整整衣裳,带着人往西跨院走去。路上,春莺悄悄的说道:“西院那位,在屋里装病呢。估计是没脸出门。”文丹溪点点头,不知道此人经此一事是不是真的知耻而退?
文丹溪一行人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响亮的笑声。
接着就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说道:“老哥哥啊,咱们这一分别得有二十年了吧?”
陈季雄感慨道:“是啊,那时咱俩都刚有了孩子,如今,这孩子都这么大了,岁月催人老啊。”
两个老头你一句我一句的感慨着当年的往事,又各自说着这些年的遭遇。
陈季雄一看到文丹溪的身影,大声笑着招呼道:“是丹溪吗?快进来见见你陶大叔。”文丹溪抬步进来笑着上前施礼。陶大山一看是她,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不是陈夫人嘛?你们这是……”原来陶大山也见过陈信和文丹溪几次,他万没想到,陈季雄跟陈信还有关系。因为这西跨院的西边就是大街,为了方便,就在西边留了个角门,陈季雄就从这儿进出。再加上方才两人心情激动,所以陶大山也没注意到自己来的地方就是陈府。
他见文丹溪向自己施礼,连忙站起来说道:“不敢当不敢当,折杀老夫也。”
文丹溪淡然笑道:“您是义父的朋友,做为长辈受我一礼是应当的。”陶大山也是个爽快人,便也没再推辞,两人见过礼后,便各自坐下。
陶大山有点伤感的摇摇头:“没想到老哥哥你竟收了一个义子,当初见到陈将军之时,我只当是重名重姓的,哪里想到他竟然和老哥哥有这层关系。”接着不等陈季雄发问,他就把自己和女儿怎么因为守城和陈信认识,以及陶娟秀怎么在城外遇到鞑子的事,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遍。
陈季雄听他提到女儿,也深有感触的说道:“当初若不是弟妹反对,咱们就成亲家了。”
陶大山点点头:“是啊,可惜啊,如今我那女儿已年过二十,仍然亲事无着。高不成低不就的,愁死个人。”
文丹溪心中一动,连忙接道:“陶叔,如今你们二老相见,何不把娟秀也叫过来?”
陈季雄忙道:“是啊是啊。”他接着又转头吩咐陈六子,让他去找陈信回来。
陶大山乐呵呵的应了。文丹溪招手叫春草去请陶娟秀回来。
文丹溪却在考虑刀疤脸的事情,前些日子秦元收到信说,刀疤脸他们已经拿下霸州。但是霸州城好攻却不好治理,因为它境内的土匪太多了。所以他们攻占城池之后,立即要做的就是剿匪。这么一来,也就耽搁了不少时间,刀疤脸至今未归。
陶家离陈府很近,不多时,陶娟秀就来了。
“爹,你怎么来这里了?”陶娟秀大大咧咧的进来,高声喊道。陶大山瞅了一眼文静端庄的文丹溪,面上略带一丝尴尬的笑道:“娟秀,快来见过你陈伯父。”
“哦,好的。”陶娟秀走到陈季雄面前一抱拳,大声说道:“陈伯父好。”
陈季雄稍稍愣了一下,慈祥的笑道:“好,这姑娘长得真壮实。”陶大山又是尴尬的一笑,这要是夸儿子壮实,人们肯定都高兴,但是夸女儿就……
陈季雄连忙补充了一句:“大山老弟,如今这世道,女孩子越壮实越好啊。”陶大山笑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两位老人继续说着话,陶娟秀坐在文丹溪旁边,扭捏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问道:“嫂子,那谁,你们的人怎么没回来全乎?”
文丹溪心中偷笑,面上却正色道:“老五老四他们在霸州剿匪呢,很快就回来了。”
“哦。”陶娟秀一脸的失望。
两人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一阵咚咚的脚步声,接着就传来了刀疤脸的大嗓门:“我说大哥,你可给嫂子说说,让她下令给俺门好好补补,这一个多月来老啃干粮,嘴里都能淡出个鸟来。”
文丹溪闻言,心中一喜,这家伙回来的可真及时。
接着陈信带着刀疤脸和大踏步进来了。两人上前拜见了陈季雄和陶大山。陈季雄早就听说过义子的几个弟兄,如今一见刀疤脸虽然举止粗鲁,但心地单纯,盾上去十分讨人喜欢。刀疤脸坐在陈季雄身边,一脸的恭敬的回答着他的问话。陶大山一旁静静地听他们两人说话,一双小眼睛在刀疤脸身上打了几个转,。
陈季雄在一旁看得分明,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吩咐陈信:“好了,我们两个老头子唠会儿嗑,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众人一齐起身告辞,刚出了门,陈信就迫不及待的挤到文丹溪面前,看看左右无人,悄声问道:“娘子,咱们这么久没见,你想我没?”
文丹溪抿嘴一笑:“这才多久啊。”陈信嘿嘿一笑,说道:“娘子,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事给你说。”文丹溪猜到他可能是要说田慧英的事情。她点点头道:“我们边走边说吧。”接着陈信拣着要点说了一遍。
陈信挠挠头道:“我让人在城西给她找了一处房子,过几天让她搬过去算了,省得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怪尴尬的。”
文丹溪点点头:“就按你说的做。”如果田慧英就此罢手,她看在陈季雄的面上也就只能网开一面了。就怕她不甘心。
两人一回到房里,陈信就熟练的抱起她摁到自己腿上,娘子娘子的叫个不停。
文丹溪窝在他怀里,听他说着话,不禁昏昏欲睡起来。
陈信忙问道:“娘子,我抱你上床去睡吧。”文丹溪摇摇头:“哪能刚起床就去睡,一会儿就该吃进饭了。”
陈信怕她着凉,正要伸手去拉被子,就听见门响了。
“谁啊?”陈信懒洋洋的问道。
“嘿嘿,大哥是我。”文丹溪的瞌睡瘾一下子惊走了大半。她怎么觉得刀疤脸的声音中含有一丝隐约的羞涩。
陈信开门让他进来,刀疤脸看了看文丹溪,叫声嫂子。然后再也不说话,只是憨憨的看着两人傻笑。
文丹溪眨了眨眼问道:“老五,我们是不是要吃喜酒了?”
刀疤脸清了清嗓子,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有这么事,他老人家提出来了,我也不好拒绝,不过,我还是想征求大哥大嫂的意见。”
陈信想了想,故作深沉的点点头:“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眼光来看,这人还行。”
刀疤脸呵呵一笑:“我看也行。”
接着两人一起看向文丹溪,文丹溪笑吟吟的说道:“你们俩很配。”
三人在屋里正说得热闹,刀疤脸似乎觉察到什么,他砰的一下拉开门,正贴在门上偷听的贺黑子唉呀叫了一声,趔趄了好几下,才站稳当。
刀疤脸怒目圆睁:“姓贺的,你什么意思你?”
贺黑子脸上堆笑:“老五,这不都习惯了嘛,以后你也偷听我的就是。”
刀疤脸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对着房梁直翻白眼。
贺黑子厚脸皮的凑上来,捅捅刀疤脸:“哎,我说老五,你真的不嫌那陶娟秀的长相?”
刀疤脸很有自知之明的摸摸自己的刀疤,嘴里哼哼道:“她是不好看,不过我自己长得也不俊,这叫弯刀对着瓢切菜,谁也别嫌谁拐弯。这娶媳妇一定得找性子好,心眼正的,像那些心眼歪的的毒的,长得再好看也不能要。你们想想,多少亲兄弟都因为妯娌不和弄得反目成仇的,更何况是咱们这些结义弟兄?所以呢,不但我,以后还有老五老四他们,找的媳妇都要大伙认可才行。”文丹溪不由得对刀疤脸刮目相看,这个男人看上去性子粗鲁,头脑简单,没想到看问题看得这么透彻长远。
陈信听罢,赞同的一笑,拍拍刀疤脸的肩膀道:“老五你的脑子开窍了。”接着他又补充了一句:“看来,都是我的头带得好。你看我一找到你嫂子,你们的媳妇都跟着来了。我还让你们见了世面,知道啥样的女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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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5 AM
第八十二章 怀孕
刀疤脸和贺黑子偷偷对视一眼,咧嘴一笑。文丹溪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拽拽陈信的衣服说道:“你够了,幸亏是自家兄弟,若是外人早笑掉大牙了。”
贺黑子连忙拍马:“不不,我觉得将军说得很对。”刀疤脸只好点头表示赞同。
陈信笑得眉眼弯弯,再次拍拍两人的肩膀道:“你们两人就是爱说实话。走,咱们今儿好好喝上一杯。”
“哎哎。”
三人说说笑笑,往西院走去。
文丹溪让厨子去给他们准备酒席。因为上次陈季雄的提醒,他们陈府上下都节俭了许多。文丹溪这次置办酒席,将那些费油费料的菜减去不少,酒也限量供应。文丹溪领着春草壮丫等人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结果一闻到肉腥味,胃里忍不住一阵翻涌,连着干呕了好一会儿。文丹溪心中一惊,她自号了一下脉搏,有些不确定。她定了定心神,便让人去医馆把郭大夫请来。郭大夫是文氏医馆新招的大夫,他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因为得罪了当地的豪绅,被迫背井离乡,刚好流落到易州被文氏医馆聘用。郭大夫在本地安顿下来后,便把家眷接了过来,还顺路带来了十几个徒弟。如今文氏医馆在他的打理下渐有名气。
郭大夫背着药箱随着春草走进大厅,文丹溪笑着招呼他,两人寒暄了一句,郭大夫便开始给她她号脉,又问了问这几日的反应。稍顷,郭大夫捋着花白的胡须,朗声笑道:“夫人这是有喜了。”
文丹溪早有心理准备,问道:“多久了?”
郭大夫道:“不到一个月,所以脉象很弱,不过,老夫还是能看得出来。”
文丹溪点点头,虽然她也是医者,但郭大夫还是尽职尽责的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郭大夫正准备告辞,刚好陈信进来了。他看到大夫来了,以为文丹溪生病了,顿时一脸紧张。
春草忙小声告诉他夫人有喜了。陈信立即转忧为喜,他跑到文丹溪面前问长问短,若不是有外人在场,估计早激动的蹦起来了。
郭大夫又坐了一小会儿,再次起身告辞。陈信挨着文丹溪坐着,半张着嘴,傻傻的笑着。直到郭大夫走出老远,他才想起来自己有事要问他,当下腾地一下窜起来,像兔子一样的追上去。春草等人忍不住捂嘴偷笑。
过了一会儿,就见陈信捏着一张纸,边走边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等进了屋,他将纸揣进怀里,笑嘻嘻的蹭上去:“娘子——”春草等人自觉自动的退下去。陈信见大厅里只有两人,便一把抱住文丹溪,文丹溪惊呼道:“你别转圈!”陈信不满的嘀咕一声:“你真以为我傻啊,我都是当爹的人了能不知道这些吗?”
“咳咳。”文丹溪无语的捶了他一下。
他抱着她,像捧着易碎的瓷器似的,在屋里慢慢地走来走去。但是这样似乎还不足以表达他的喜悦。他又嗷嗷的叫了几嗓子:“我当爹了,嗷嗷——嗷——”
他正叫得欢畅,刚好刀疤脸和贺黑子来叫他去西院吃饭,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狼嚎声,刀疤脸大声问春草:“春草啊,嫂子什么时候养狼狗了?”
春草想笑又不敢笑,脸憋得通红。
贺黑子则接道:“走,进去看看,不知是公是母,我也想养一只。”
两人的嗓门都不小,文丹溪和陈信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文丹溪笑得伏在桌上,陈信则气得脸都绿了。
两人走进大厅后,左看右看不见一根狗毛,再看看陈信那张铁青的脸,不禁有些讪讪的。
贺黑子满脸堆笑的问道:“我刚刚看见郭大夫来府里了,将军可是不舒服?”
陈信从鼻腔里哼出一句:“你嫂子有喜了。”
“哦哦。”两人闻言也是无比高兴。贺黑子此时已经明白了那叫狼嚎声的来源,他依稀记得曾经在雁鸣山听过。一般某人高兴到极点时才会这么叫,上次好像是因为夫人上山的事吧。
他连忙小心翼翼的道歉道:“将军您别和我一般见识,我这人脑子不好使。”
刀疤脸也接道:“就是啊,大哥,今日是双喜临门,你也别拉着脸了。”
陈信一挥手,大方的说道:“我都是当爹的人了,怎么能跟你们这种毛头小子一般见识呢。”
“噗。”
文丹溪也此时也笑够了,便走过来说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快去西院吧,一会儿义父该等急了。”
陈信拉着她的衣袖:“娘子,咱们走吧。”
文丹溪摇摇头,她一闻肉腥味就想吐,若是在酒席上喁喁啊啊的还怎么让别人吃饭。
她温和的一笑:“我这会儿不饿,又不能闻酒味,你们去吧,代我跟义父说一声就好。”陈信为难的挠挠头,他不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家,但是不去又说不过去。真是左右为难。
贺黑子便说道:“将军你就去吧,吃完饭就回来,陶师傅又不是外人,到时候由我们几个陪酒就是。”陈信想了想也只好如此了。
临走时,他又把丫环挨个嘱咐了一遍。最后还把怀里的那张纸掏出来递给春草:“你把它抄上十份,人手一张,抽空背熟了,到时候我来考你们。”春草忍着惊讶,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陈信又跟文丹溪磨蹭了一会儿,最后才慢慢腾腾的去西院。刀疤脸是个急性子,他在一旁看得上火,但又不敢说什么。陈信一行人一走,春草赶紧上前问道:“夫人您想吃些什么,我让人去准备。”
文丹溪打了个哈欠道,慵懒的说道:“我什么也吃不进去,我再去睡一会儿,醒来时你让厨子给我做一碗薄面片就行。”春草应下,又扶她上床躺下。
陈信一到西院就把文丹溪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众人自然又是一阵恭喜道贺。特别是陈季雄更是激动。陶大山看陈季雄这样也不甘示弱的说道:“我决定了,把他俩的婚期提前,我好等着抱外孙。到时你抱一个,我抱一个,看谁家的壮。”
陈季雄毫不谦虚:“肯定是我家的壮,我们信娃从小就力气奇大。十岁时能打得过十五六的。”
陶大山梗着脖子争道:“我闺女的力气更大,八岁时把一帮小子打得哇哇叫。”
两位老人像人顽童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相让,众人不禁抚额。
秦元笑眯眯的给两人斟满酒,从中劝解:“两位老伯,不必急于一时,能孩子出来后,让他们比试一番不就行了。”
“哈哈,好好。”
众人兴致颇高,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唯有陈信像屁股下长了草似的,坐立不安,扭来扭去的。陈季雄半眯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信娃啊,去瞧瞧你媳妇儿去吧。”陈信如蒙大赦,朝两人躬了躬身,站起身拔腿就走。
贺黑子捅捅刀疤脸悄声议论道:“你瞧他那急样,将来我若是当了爹,也绝不会像他一样。”刀疤脸翻翻眼珠,毫不客气的指出来:“你媳妇还不知在哪儿呢,还想着当爹。想得也太远了。”
贺黑子被噎了一下,哼哼不语。
陈信快速穿过庭院,进入大厅后,他的脚步就开始不自觉的放轻了。
春草和春莺屋外守着,一见到陈信回来,忙站起身来。
陈信轻声问道:“夫人怎么样?吃饭没?”
两人据实答了。陈信皱皱眉,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最后决定去厨房做饭。由于他已经来过一遭,里头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我要擀面。”陈信进了厨房便一捋袖子说道。
那小伙计也是个机灵人,忙附和道:“将军,您擀出来的面夫人肯定能多吃两碗。”
陈信骄傲的一昂头:“那是。”
陈信吭吭哧哧的擀着面,李婶在一旁监督:“再薄些,夫人想吃薄的。”
最后终于达到了李婶的要求,陈信也累得满头大汗。
西跨院的北屋。
春柳和壮丫正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壮丫问春柳:“哎,夫人怀孕了你知道不?”
春柳咯咯一笑:“能不知道吗?将军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才好。”
两人嬉笑一阵。
春柳神秘兮兮的问道:“你猜将军此时在做什么?”壮丫摇头。
春柳做了一个擀面的动作。壮丫一愣,用羡慕的语气说道:“将军对夫人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的好男人。”
春柳也叹道:“是啊是啊,将来若有个男人对我能像将军对夫人那样的百分之一,他再穷我也愿意嫁。”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在屋里闷坐着的田慧英气得咬牙切齿。没想到那个女人这么快就怀孕了。她文丹溪有什么好神气的,还不是拣自己不要了的男人?她越想越悔恨,那个男人差一点就是自己的,她差一点就成了这里的女主人。那个女人在这里使奴换婢,享受着陈信的百般呵护。而她却像丧家之犬似的,无处可去。就在方才,陈信已经派陈六子通知自己,说这两日就让搬到城北,而陈季雄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文丹溪怀孕了,肯定没办法和陈信同房,而陈信身边并没有其他女人。她就不信血气方刚的陈信能忍得住!想想她家那个死鬼都当爷爷的人离了女人还活不了。顿时,她觉得自己灰暗的人生又有了希望。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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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6 AM
第八十三章 爬床
陈信端着面轻手轻脚的进屋,刚好文丹溪也睡醒了。
她看到陈信不禁一愣:“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信嘿嘿一笑:“义父让我回来的。”
文丹溪掀被下床,陈信赶紧放下碗上前帮披上衣裳,又跑过去把往火盆里添了点碳,接着又呼的一下折回来,拉开椅子坐在她旁边,拿过勺子,一口一口的喂她。文丹溪勉强把面片吃完,精神仍有些不济。陈信心疼的把她搂在怀里。低语温存了好一会儿。
文丹溪连忙安慰他:“你别担心,女人怀孕都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陈信在她的额头轻吻着,说道:“我以后会天天陪着你的。”
文丹溪笑着点头,陈信又加了一句:“夜里也陪着你。你放心我不会动你的。”
文丹溪心里一激灵,顿时想到一个现实问题。她试探着问道:“二信,这一年你能忍得住不?”
陈信见她这么不相信自己,不禁有些急了,他咚咚的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二十多年都忍了,一年就不能忍吗?你是为我怀着孩子,我却到外面找女人,我还是人吗?”
文丹溪听了这番话,心里热乎乎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她喃喃轻语道:“二信,我相信你。我不过是见了太多的不是人的男人,他们都……管不住自己的萝卜,完了,还给自己的借口说,男人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才情不自禁的担心。”
陈信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我也能明白,你以前肯定没见过我这样的男人,俺们几个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说到一定做到。俺们虽然粗鲁,但是为人处世的最基本的道理俺们都懂的。像那些管不住自己萝卜的男人,他不是管不住,而是不想管。萝卜自己又不会钻洞,还不是听人的指挥?自己成了畜生就罢了,还污蔑所有的男人,真不是东西,我见了这种人,非割了他们的祸根不可!”
文丹溪连忙笑着安慰他。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秦元派了个小兵来找他商谈事情。陈信不禁有些沮丧。文丹溪说道:“去吧,他肯定找你有大事,我在家等着你。”陈信只得依依不舍的出门去见秦元。
秦元正悠闲的喝着茶看公文,他一见陈信进来,立即笑容满面的问道:“嫂子身体怎么样?想吃什么,尽管告诉我,我让人去买。”
陈信听他这么关心自己的媳妇,心情不禁好了许多,点点头道:“还可以,就是不大想吃饭,爱吐。”
秦元道:“没事,女人怀孩子都这样。”
陈信见他这么高兴,忍不住说道:“二弟,我看你赶紧也找个媳妇吧,到时你亲自当爹就知道有多好了。”
秦元脸上一阵尴尬,他立即话锋一转:“我们还是谈公事吧。”
秦元起身背着手在屋里踱着方步,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咱们军中能独挡一面的将领太少,出谋划策的人也少,眼前我们只有三州之地,靠咱们兄弟还能勉力支撑,如果后来地盘大了怎么办?”
陈信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二弟,你说的对。”
秦元接着说道:“大哥,以后再打仗的时候,大哥不要总冲在最前头,最好把机会让给别的人,趁机考察一下谁具有统帅之才。”陈信皱皱眉头,打仗时不冲在最前头,难道让他学那些官老爷们一样龟缩起来看别人打吗?
秦元笑笑:“唯有这样,大哥以后才不用动辄就要出征,正好可以多陪陪嫂子和小侄子。”说到这个未出世的侄子,秦元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陈信紧皱的眉头不觉舒展开来,唉,以前他挺喜欢打仗,闲上几天就觉得骨头疼,如今他是恨不能天天陪在媳妇身边。
因为秦元有了别的寄托,所以对陈信这副样子也就不以为意了。
两人商量了一些关于练兵整顿军务的事情。
陈信受了文丹溪的嘱托,见缝插针的问道:“二弟,你到底喜欢啥样的女人,我让你嫂子给你寻摸一个。你看看连老五这样的都找到媳妇了,你可不能落后了。”
秦元笑而不语,一脸的神秘莫测。陈信撇撇嘴:“我最受不了你们读书人了,磨磨叽叽,思前想后的。”
说完,他不耐烦的挥挥手:“我也不跟你罗嗦,直接问算了,你嫂子想把撮合你和李冰雁,你怎么看?给我个准话,你要是不乐意,我就去问她要不要老三和老四。”
秦元目光微闪,脸上似笑非笑,也没正面回答陈信的话,只是神色略有些黯然的说道:“这件事我会亲自解决,你就不要多操心了。抽空还是多多关心嫂子的身体吧。”
陈信捶了一下桌子,闷声说道:“行了,我不管你了。”忽然,他又想起了一个自己早就想问的问题:“那啥,二弟啊,你读的书多,我来问你,是不是怎么样的书都有啊?”
秦元以为他是问兵书之类的,连忙答道:“那是自然,书中包罗万象,从诗书礼乐,到行军打仗再到治国安邦,你想学的东西尽可以在书中找到。”
陈信干笑两声,略有些不自然的问道:“那……有没有关于女人怀孕的书。”
秦元:“……”
陈信看他这副样子便知道可能没有,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们这些读书人,净整些没用的。像这种关于女人怀孕生产的书难道不应该有吗?这书要是写出来,看的人肯定多,像那些什么无病呻吟的诗词什么文集的都让人盖咸菜坛子去了。”秦元实在是无言以对。
陈信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以后没事写一本,我认的那一千字也应该够用了。”
秦元强忍着笑,一本正经的拱手说道:“小弟静候佳音,希望大哥的大作早日完成。”
陈信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别急,还早呢。”
陈信回到家后,也顺便向文丹溪表达了自己想写书的愿望,文丹溪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好,二信,你就写吧,我保证你的书是蝎子尾巴——(毒)独一份。”
陈信哈哈一笑,他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媳妇好,什么事都支持自己。
文丹溪这段日子可是受了大罪,白天孕吐,精神萎靡,到了晚上则是不停的起夜,有时腿还抽筋。大夫看了也是束手无策,把陈信急得愣是掉了几斤肉。
“没事的,前三个月反应最激烈,过了这段时间之后就好了。”文丹溪不住的安慰着陈信,又伸手摸摸他那有些憔悴的脸颊。陈信摇摇头:“我这点苦算什么,最难受的是你才对。”
两人就这么一天天痛并快乐的煎熬着,转眼间又是半个月后。刀疤脸和陶娟秀成亲的日子马上就到了,因为两个都是大龄,双方又都是武将,该省的繁文缛节全都省去了,双方交换完婚书后,就在飘香楼大宴宾客。文丹溪做为长嫂自然要出席,不过,她实在闻不了那个浓烈的酒味,只待了一会儿便带人回来了。陈信和秦元等人留下来陪客,洪大胡子和郭大江一个在秦州一个在霸州,没法赶回来,早早的寄了一份大礼回来。
刀疤脸穿着大红喜服,穿梭在人群中,满面红光的大声劝酒:“弟兄们,都给我好好喝,使劲的吃。”
“嗷嗷。”这些汉子们都是粗人,酒劲一上来,也不分什么上下了,全都一窝蜂的涌上来给刀疤脸敬酒。
刀疤脸再海量,也架不住这种群狼战术。他一会儿还要洞房呢。他求救的看看陈信和秦元,陈信想起当初自己成亲时他们几个替自己挡酒,顿时豪情大生,拍拍胸脯道:“我说,你们这么崽子,都给我过来,我替老五喝。”这帮汉子也是人来疯,不少人丢下刀疤脸来找陈信拼酒。
有的还打趣陈信:“将军,你喝醉了不会被嫂子赶出来吧。”
陈信敲了一下那说话人的脑壳,一脸得意的说道:“我媳妇的贤惠全城有名,我喝醉了她心疼都来不及,哪能赶我。你们这些光棍不知内情净瞎猜。”
“哦,是吗?”
众人开始起哄。
“将军海量,我敬你。”
“我敬你。”
……
这边主座上,陈季雄正陪着陶大山的几位朋友喝酒谈天。女宾席上则由李冰雁和春草他们来招待。
田慧英则躲在大厅的阴暗处,悄悄的窥视着众人。她等这一天好久了。十几天前,陈信非要把她送走,她装病装可怜,最后博得陈季雄的同情,勉强留她住下。从那天以后,她一直深居简出,为陈季雄亲自下厨,缝衣做鞋。见到陈信时,她还主动回避。陈季雄看在眼里,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但他却没想到,田慧英这么做,只是在掩人耳目、等待时机而已。
今天,这个时机终于来了。因为文丹溪强烈的妊娠反应,再加上刀疤脸的婚宴,众人谁也没注意到她。
陈信在众人的车轮战下终于英勇的倒下,接下来便轮到秦元了,不过,秦元可不信陈信那样直接,他采取迂回的方式,又是猜拳又是行令的,跟这些汉子们竭力周旋着,勉力支撑。
秦元吩咐陈六子:“把将军扶回房休息。”
陈六子领命去扶陈信,陈信一边歪歪扭扭的走着,一边喊着:“这帮兔崽子,想整我,没门!”
过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三声:“我要当爹了!哈哈——”陈六子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响。他苦着脸一步步的拽着陈信往主院走去。两人刚走到月亮门处,就见文丹溪院里的二等丫头春芳突然窜了出来,对陈六子说道:“六子哥,夫人房里的春草姐说了,夫人吐得厉害,怕是闻不了酒味。”陈六子迟疑了一下,春芳灿然一笑:“你不信,你就扶回去嘛。我可把话传到了。”说完转身就走。
“哎哎,你别走啊,那你说把人扶到哪儿好。”
春芳歪着脑袋,想了想,脆声说道:“要我说,可以扶到陈老爷子隔壁的客房歇着。陈六子略略一想,也没觉出哪儿不妥当。他点点头道:“那好吧,你去厨房端碗醒酒汤来。”春芳像只蝴蝶一样动作轻快的走了。
陈六子刚把陈信安顿好,就见春芳端着醒酒汤来了。她冲陈六子笑道:“六子哥,你你快去招待客人吧,我来照顾将军。”
陈六子爽快的答应了一声,高兴的离去了。
春芳见他走远了,忙冲暗处招招手。接着,浓妆艳抹的田慧英从暗影处走了出来,她接过春芳手中的汤碗,冲她使了个颜色。春芳找个地方躲起来,给她放哨。
田慧英推门进去,床上的陈信睡得正沉。怀里还抱着一个枕头。
田慧英放下碗,走到床前,伸手去摸他的脸,谁知陈信像挥苍蝇似的,啪的一声打掉她的手。嘴里还嘀咕道:“娘子,有苍蝇。”
田慧英顿了一下,又去解他的亵裤。也不知他这裤子是怎么做的,田慧英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脱下。陈信在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脱自己的裤子,他以为是文丹溪,便嘿嘿一笑道:“娘子,你自己缝的裤子都不会脱。”
田慧英脱不下来,只好改变路线,伸手向他的□摸去,谁知她的手刚碰到,陈信急忙用双手紧紧的捂着,一边捂着,身子还不停的摇动,扁着嘴委屈的叫道:“娘子坏,你明知萝卜不能掘坑还拔它。”
田慧英的手僵举在半空中,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过,她只愣怔了片刻,便立即清醒过来,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平常那个姓文的女人把陈信看得极紧,她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若是错过今日,不知又要等多久。
想到这里,她的心一横,抖索着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然后像一只鱼似的钻入陈信的被窝,用自己那高耸的胸脯紧贴着他的后背,陈信的身子颤栗了一下,他皱皱眉头,又吸吸鼻子,嘴里嘀咕道:“是谁?我娘子从来不擦粉的。”田慧英闻言一阵惊讶,她急忙伸出手再次朝他腰间摸去。她不信他能把持得住。
恰在这时,陈信猛地坐起身来,目光涣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一把拎起光溜溜的田慧英,田慧英被他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起来。还没等她想明白,陈信腾地一下跳下床,光脚踹开门,然后使劲将田慧英往当院一扔,接着又晕晕乎乎的折回来倒头便睡,他睡时还不忘双手紧捂着自己的萝卜,嘴里还喃喃自语道:“我要管住它,我只掘娘子的坑。”
田慧英被陈信摔得七荤八素的,初冬的冷风吹得她直打寒颤。她又惊又怒又羞。她紧咬牙关,不敢叫出声来。她费尽力气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自己房里跑去。
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不好了,有贼,快来人啊!”
接着灯笼火呼的一下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将西院照得如同白昼,她的整个人全部暴露出来,田慧英耳边嗡的一声巨响,她绝望而羞耻的抱着胸部,低垂着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哪,这个贼还光着身子!”有人惊呼一声,这下人群哗的一下像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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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8 AM
第八十四章 自作孽
这涌上来的人大多数是参加刀疤脸婚宴的军中将领和他们的亲兵。这些士兵们都是光棍,个个饥渴得像狼一样,如今看到这种情形,哪能不激动!一个个推推搡搡的往前挤着,伸长了脖子向前看着。田慧英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双手抱胸将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时陈六子突然认出来了,他一脸惊诧的叫道:“天哪,这、这不是田小姐吗?”他不喊这声还好,一喊人群哗的一声乱起来了。
“吵什么吵,都给我让开!”人群后面突然想起一声炸雷似的吼声。
众人急忙低头缩脖,哗啦一声散到旁边。陈季雄闭上眼睛,气得浑身颤抖,他抖着手脱下自己的棉袍砸到田慧英身上,田慧英手忙脚乱的披上棉袍,裹紧了,捂着脸跑进屋去了。
秦元正好也进来了,他的脸上一阵尴尬,招招手吩咐一旁的丫头:“去,好好看着田姑娘。”那丫头应了一声飞快的跟过去。
外面乱成这样,屋里的陈信仍然在呼呼大睡。陈季雄推开门,看看一地的衣服,再看看陈信,心里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掩上门,踉踉跄跄的回屋,陈六子哭丧着脸跟上去,搀扶着陈季雄,抽出手来啪的一下扇了自己一巴掌:“老爷子,您就打我吧,都怪我,没长脑子。”陈季雄虽然愤怒到极致,但心里仍然明白得很,他幽幽一叹道:“罢了,不怪你,她既有这个心,早晚都会有这事,你去吧。”说罢,他抽出胳膊,摇晃着走进屋中,咣当一声撞上门。外面的其他人也纷纷散去。
春草等人把事情的经过绘声绘色的说给文丹溪听。文丹溪也忍不住一阵惊讶,她的本意是让人进去捉奸,以便让大伙看清这人的丑陋面目,也让陈季雄对田慧英彻底失望,然后她再处理起人来就理直气壮了。谁知道会发生这么戏剧性的一幕,这真是她所始料不及的。不过,这样……似乎更解恨些。
等到这件事告一段落,已是二更天。陈信喝得酩酊大醉,睡得死沉,没法移动。文丹溪派可靠的人守着他,自己也放心的去睡了。一切等到明日再解决。
文丹溪难得一夜好眠。次日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陈信早已经起来了,他通过陈六子和春芳的讲述,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嘶”陈信直呲牙,他昨晚迷迷糊糊的像做梦一样,只知道有个不是文丹溪的女人想爬他的床,他脑子根本没多想,随手就丢了出去。哪里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夫人怎么样?我去看看她。”陈信顾不上梳洗,拔腿就要走。
陈六子一把拉住道,苦着脸说道:“将军,我听春草说,夫人还没起呢,你应该看看老太爷,他看上去……很不好。”陈信心里一紧,出了这事,最难堪的肯定是义父。他赶紧抬步来到义父门前,急切的敲了敲门。没人应答,陈信心中起急,又使劲敲了敲,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有气无力的声音:“信娃,进来吧。”
陈信心情忐忑的推门进去,他抬眼一看,就见义父披衣半靠在床上,脸色灰败,一下子像老了几岁似的。陈信一阵心疼。他扑通一声跪在床前,低头说道:“义父,都是我不好,我昨晚不该喝那么酒,若不是我不小心也不会有这种事。”
陈信虚弱的摆摆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无力的说道:“算了,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我只是为我的田老弟难过,想当初他们夫妇俩是何等光风霁月的一对人物,留下的骨血怎么就这么……这么下贱。”陈季雄说到后面半句,又是咬牙又是切齿的。
陈信低头不语。说实话,他也有些想不通。
陈季雄喘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这一次,她求我原谅她时,我本来是抱有一丝希望的。毕竟她那时年纪不大,谁年轻时没犯过错,我想着只要她能痛改前非,我厚着脸皮向你们两人给她要一份嫁妆,找一个本份的人让她嫁出去,也算对她父母有个交待。谁知……唉……”
陈信本想安慰他,可是他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陈季雄也累了,他挥挥手道:“你去吧,我想睡一会儿,去看看你媳妇吧。”
陈信呐呐的嗯了一声,慢慢退了出去。
他刚出陈季雄的房门,就见春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将军不好了,田姑娘要寻死!”
陈信心中特别烦闷,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别理她,我看她死不了的,真要寻死,干吗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寻?”
春莺被噎了一下,转念一想,将军说得也对,真要寻死,夜里不是更方便吗?她这时候寻死觅活,怕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果然,春柳又跑过来禀道:“将军,田姑娘被我劝住了,她说她一定要见春芳一面。”
“去喊春芳来。”说完,陈信脚步也不停一下,直接往主院走去。
春芳应声赶来,她心里自然明白田慧英叫她所为何事,不过,她倒也不怕。她笑嘻嘻的和春莺打了个招呼,推门进去。
田慧英穿的整整齐齐的坐在床沿上,脸色毫无血色,她一见春芳进来,一双眼睛像淬了毒一样,阴冷的死盯着她看着。突然,她嗷的一声,猝不及防的向春芳猛扑过来,伸出长长的指甲去抓春芳的脸,春芳早有准备,她轻巧的一闪,抬起一脚把她踹翻在地。田慧英本来就有伤在身,此时又被这么一踹,登时趴在地上好半天没爬起来。
春芳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用低沉而又清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怨我欺骗了你是吧?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夫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当初我爹生了重病,是夫人给他治好病,接着又收留了我们父女俩。而你,却妄想用一点蝇头小利收买我,去帮你做那种没廉耻的事,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出卖吗?我真是长见识了,我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田慧英咬牙切齿,嘴里发出一阵恶毒的咒骂声,她的面孔扭曲狰狞,她还想挣扎着爬起来还要去抓春芳。春芳理都不理她,把她前几天贿赂自己的那个金钗啪的一声扔到她面前,扭身走了。
田慧英趴在冰凉的地上,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一时间羞辱、绝望、愤怒各种滋味一起涌上心头,当然,更多的还是怨恨。她恨文丹溪恨陈信!若不是他们,自己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终有一天,她让那对狗男女也尝尝这种滋味!她慢慢地用胳膊拄着地爬起来,像行尸走肉似的在屋里飘来飘去,想了好一阵子,最终她打定主意:反正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都已经撕破脸了,她也没什么顾忌了。她不好受,那个女人也别想好受。她这就去把她张伪善的面具给撕下来,让她也尝尝被人唾弃的滋味,气死她,最好气得她流产!
田慧英又玩以前那一套,她换上半新不旧的衣裳,素面朝天,鬓发凌乱。再加上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明真相的人没准还真能上当。
她所在的屋子和陈季雄的房间隔得不远,穿过几处花丛就到了。她推门看看院内无人,便加快脚步,向陈季雄屋里走去,陈季雄此时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火炉边炉边翻看兵书,见到田慧英来,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是一种极度的淡漠,甚至连失望都懒得流露了。田慧英没来由一阵心慌,她扑通一声跪到陈季雄面前,哽咽着说乞求道:“伯父,您要我做主!”
陈季雄仍是无动于衷,淡漠的问道:“你说说让我怎么跟你做主?”
田慧英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抬起脸来,泪眼朦胧的控诉道:“伯父,您可不能被姓文的那个毒妇给骗了。她一直都带着伪善的面具,她说是派人服侍我,其实是监视我。她还让她的丫头欺骗我、撺掇我——”不等陈季雄回答,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声:“田慧英,你给我住嘴!我媳妇怎么骗你了?你这种人从来都只错误往别人身上推!难道昨晚上是我媳妇把你脱光了塞到我被窝里的吗?”
“你——”田慧英听她提到自己最难堪的事情,不由得气得脸皮紫涨。
“好了,够了!”田慧英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陈季雄扬手打断:“去吧,慧英,你走吧,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
田慧英愣了一下,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膝行数步上前抱住陈季雄的脚祈求道:“伯父,我求你,再原谅我一回,你不看活着的份上,也要看死了的份上。可怜我无父无母……”
陈季雄眉头拧着,他半闭着眼睛,疲惫无力的说道:“慧英,每次一出事,你都拿你死去的父母说事?你自己数数,一共多少次了?别说我只是你父亲的朋友,就算是亲生父女,咱们的情份也磨光了。 说句不好听的,你若真是我亲生女儿,在当年你不知廉耻的要去做赵财主的小妾的时候我就把你打死了,何至于留到今天让你继续丢人现眼!你如今看到信娃有出息,你贴上来了。当初你干吗去了?我当年是不是再三给你说过,你信弟虽然性子粗鲁,但心地极好,人品信得过,你若跟了他,绝不会错,你当年是怎么说的?算了,过去的事我也不想再提了。如今我也明白了,不是任何人都能够知错就改的。你就是那种狗改不了□的人。”陈季雄说完,用力一蹬,甩开了田慧英,拂袖离去。
陈信紧跟在他身后,陈季雄停住脚步看了他一眼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陈信挠挠头,一时语塞。
陈季雄摆摆手:“回去吧,我去找你陶叔说说话。”陈信站在原地目送陈季雄慢慢地走远,自己也一脸沮丧的回来了。
田慧英这一次真的是万念俱灰。文丹溪和陈信能够容忍她,就是看在陈季雄的面上,如今连陈季雄都不理她,她算是一点依仗都没有了。她在屋里费尽心思盘算不提。
陈信回来时,正好碰到陶娟秀来看文丹溪。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只好去看刀疤脸。不知道他教给他的《兵法》用起来怎么样?
陶娟秀也是个直性子,她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开始直奔主题:“嫂子,我听人说昨晚有不要脸的趁机爬大哥的床,是有这回事吗?”文丹溪笑笑,心想,这人真够直白的。不过,她就喜欢这种性子,因此,她也没隐瞒,便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讲了一遍。
陶娟秀气得直撸袖子:“嫂子,我昨晚要是在场,非一脚踢死那个下三烂不可。你就是养条狗也能对你摇摇尾巴,这倒好,好吃好喝的招待她,她暗地里给你来一招。”
“嫂子,你说怎么处置她,这事不用你动手,我来就行。”陶娟秀跃跃欲试。
文丹溪刚要开口,就见春柳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喊道:“夫人,田慧英上吊死了!”
文丹溪倒也没惊讶,因为这田慧英已经寻死过好几回了。每一次都是被人及时发现,她以为这一次还跟以往一样呢。
谁知,春柳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夫人,这次是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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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9 AM
第八十五章 平静
文丹溪这才正视起来,她连忙叫人去请大夫,自己也和陶娟秀一起往西院走去。到了田慧英所住的北屋时,就发现门口人口攒动,众人一看到她来,连忙让出一条道来。文丹溪站在门口朝屋里看了看,就见屋中的横梁上还飘荡着一截白练。下面的两只凳子歪倒在一边。原来田慧英是上吊死的,此时她的尸身已经被人放了下来,用白布蒙得严严实实的搁置在床上。高大夫很快就来了,结论跟大伙说的一样,死透了。
春芳和春莺低着头上前请罪道:“夫人,这都是我们俩的错。她当时在屋里破口大骂,我就拿话刺了她几句。她骂不过我,就威胁说,要死给我们看。我们以为她又像前几次那样是吓唬人而已,所以她在屋里嚷嚷着要上吊时,我们两人谁也没搭理她。我因为昨晚受凉腹泻,便拉着春莺一起去茅厕,路上又耽搁了一会儿,结果回来时就发现她竟然真的上吊了。我们查看了一下,猜测她可能开始时是想吓唬一下大伙,结果不小心把凳子踢倒了,当时周围又没人看着所以才弄假成真。夫人若是不信,您可以看看这桌子往中间挪动了不少,可能因为太重她推不动才不得不用凳子,并且一下子还用两只凳子……”文丹溪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她心中却不禁想到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假的喊的次数多了便成真了。这个人怎么评价她呢?
她看了看两人,只是象征性的惩罚了一下她们,接着又让陈六子去请陈季雄和陈信回来。
师徒两个听到报信匆匆赶回来,他们脸上一阵愣怔,大概谁也没想到田慧英会真的寻死。陈季雄听到春芳和春莺的禀报后,深深地叹息一声便径自回屋去了,周围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陈信吩咐人买一副棺材将她悄悄的抬到城外埋了。田慧英自此算是全部退出了陈信和文丹溪的生活。
“娘子,你没事吧,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事了。”这两天他把自己的事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甚至连自己穿开裆裤时的玩伴都没都过滤了一遍,他真的确定自己的生命中再也没遇到过别的女人了。
文丹溪一脸倦色的点点头:“但愿如此吧。”
“娘子,我对不起你。”陈信真心实意的道歉。
文丹溪笑笑,主动依偎在他怀里,陈信低头一笑往椅上一坐,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脸偎着脸,跟她说悄悄话。
“娘子,你说咱们的孩子以后会像谁呢?”陈信的手轻轻的抚在她的小腹上,一脸好奇的问道。
“嗯,应该会像你吧。”
“真的吗?”陈信高兴的叫了起来,一个长得像自己的小家伙,那看着真是太有意思了,陈信不禁一脸的期待。
“可是……”说到像陈信,文丹溪不由得一个激灵,万一孩子要是像二信这么二怎么办?一家有两个二货,还不得天天闹笑话?她心里这么想着,嘴里竟然忍不住说了出来。
陈信一脸的费解:“娘子,二货是怎么意思?”
“二货就是……”文丹溪仔细的搜寻着合适而又委婉的词语。
陈信脸上突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娘子,二货是不是就是二杆子的意思?”
文丹溪心虚的笑笑:“不太一样。”
陈信一脸的难过和委屈:“娘子,你捉弄我,你真以为我傻啊。”
文丹溪连忙安抚他,又是亲又是抱的。
陈信眼珠一转趁机提出非分的条件:“娘子,你得亲我十下。”文丹溪跨坐在他腿上,捧起他的脸像猫洗脸似的,亲了十下。
“还有,你、你得摸我一遍。”提出这个要求时,陈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文丹溪自知理亏,全部依言照办,她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内,轻轻地温柔地在他的胸脯上、背上不住的抚摸着。她也感觉到陈信似乎有一种肌肤饥渴症,他们两人在一起时,他总喜欢肌肤相贴,喜欢抱她,似乎永远也不够似的。她记得心理学说,这类人大多是因为幼年时缺乏双亲的爱抚,尤其是母亲的爱抚,才造成这种问题的。开始时陈信有些羞于承认,后来随着彼此的深入了解,他才敢放开手脚。
“二信。”文丹溪一边用手摩挲抚弄着,一边轻声叫他的名字。
“嗯,我准许你叫我二信,不过,你得补偿我。”陈信说着话,又贼兮兮的笑了,反正叫二愣子也不会少块肉,就让她叫吧。怎么看都是自己更划算。陈信闭了眼,陶醉于她温柔舒服的抚弄,他觉得全身上下像泡在温水似的,全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惬意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丹溪。我也给你挠挠。”陈信伸出手在她身上摸索着。两人互相抚弄着,像两个孩子似的嬉笑玩闹起来。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文丹溪让人把主屋和陈季雄的卧室里都接上了地龙,每天她没事就窝在家里,打打瞌睡,给孩子做做小衣裳。李冰雁一有空闲就过来陪她说话。陈信也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他。秦元最近对他是格外的优待和宽容,每日让他晚去早归,还特地送来了许多吃食和书籍给文丹溪解馋解闷。陈信直叹老光棍的心思最难猜。
又过了几日,秦州和霸州几乎同时来信,而且都是喜事。原来是洪大胡子和郭大江的亲事都有着落了。陈信看完信后,乐得合不拢嘴。信上写得很详细,先说洪大胡子的,他在剿匪时,救了一个秀才的女儿平氏,洪大胡子当即让人送她回去跟家人团聚,谁知那平氏回去后,未婚夫家就来退婚。那秀才老爹也唉声叹气的说女儿丢了他的脸。平氏一时想不开,便要去寻死,正好被洪大胡子撞上,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妹妹,便竭力安慰平氏,一来而去两人便有了情愫。平氏在洪大胡子的鼓励下慢慢的坚强起来,最后毅然冲破家人的阻力跟洪大胡子走到了一起。
至于郭大江的媳妇张氏也是个苦命人,她因为家穷从小就被送到婆家当童养媳,结果快成亲时丈夫却突然病逝。公婆说她克夫,平日里对她非打即骂,百般驱使虐待,后来张氏咬牙逃了出来,正赶上郭大江招工,林氏便投到郭大江帐下当了厨娘。日久天长,两人便渐渐产生了情意。不知怎么那巧,两人的信虽不是同时寄出的,易州这边却是同一天收到的。两人在信里措辞很委婉客气,说是要讨陈信和文丹溪的示下。
陈信坐在那儿笑个不住,再一次称赞自己的带头作用:“嘿嘿,我说的不错吧。眼下三个光棍都解决问题了,就剩下二弟了。”
文丹溪催促道:“别光笑,赶紧回信,人家正等着呢。”
陈信哦了一声,连忙铺纸磨墨,挥笔写道:“老大带头带得好,媳妇个个都来了。快快成亲入洞房,齐生娃娃再结义。”
文丹溪轻蹙着眉头看看,陈信却对自己的诗作十分得意。文丹溪也懒得管他。自己又补写了一封正常的信。陈信写完后,又在屋里开始翻箱倒柜起来。
“你找什么呢?二信?”
陈信头也不抬的答道:“咱们看的那些书呢?这两个光棍肯定什么都不懂,我得给他们寄过去几本。”说完,又嘀咕了一句:“当个老大就是不容易,什么都得教他们。”
文丹溪以手抚额,无奈的说道:“二信,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的,也许人家懂得比你多。”
陈信一脸的不信:“他们怎么可能比我懂得多!你忘了我读的书那些读书人都没看过。”
文丹溪认输:“好吧,你懂得最多。”文丹溪得出了一个结论,永远不要试图跟二货讲道理,你绝对讲不过的。
让他继续二吧,反正他的弟兄都习惯了。她得赶紧去准备礼物去,两人因为要守城都没法回来,只得在当地成亲,她又不能到场,只能多送些礼物过去。看信中的意思,平氏和张氏估计都没有什么嫁妆,她更得考虑得周到些。
文丹溪让人打开库房,挑了几十匹质量上好的布匹,又拣了好些样式较为新颖的首饰以及各种日用品,让丫环装了几大箱子。另外,她知道两地的冬天都很冷,便指挥着春莺春芳和李婶等几个擅长针线的仆人给洪大胡子和郭大江赶做了两套棉衣,另外给平氏和张氏还各做了一件披风。
而她自己则是亲手给他们两人做了副羊皮手套。陈信在一旁眼热的看着,忍了一会儿,旁敲侧击的问道:“娘子,这手套人人都有份吗?”
文丹溪只好从竹篓里拿出一只兔皮手套递给他:“我能少了你的吗?”陈信接过手套翻来覆去的看着,脸上笑得开了花似的。
文丹溪带着众人将棉衣手套赶制出来后,让专人拉着几大车东西分别去秦州和霸州。看着车队迤逦远去,文丹溪突然觉得压力很大,陈信这几个弟兄重义气,以前还好说,等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后,情况肯定要比之前复杂得多。而她为长嫂,不但要以身做则,面面俱到,还得时不时协调他们的关系。可是她在前世是个独生女,父母双方家中人口都比较简单。她多少有些担忧这些古代的妯娌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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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1:59 AM
八十六章 萝卜开花
又过了两天,陈季雄的棉衣棉鞋和手套也做好了,文丹溪想了想,决定亲自送过去。
“是丹溪啊,大冷天的你怎么跑来了。”陈季雄见文丹溪来看他,不由得一阵惊讶。
文丹溪笑着把东西递上去,陈季雄一脸感慨的接过来叹道:“还是有个姑娘好啊,想得就是周到。”
文丹溪低了头说道:“义父,我这阵子不舒服,多少有些忽视您老了,您可别介意才是。”
陈季雄爽朗的笑笑:“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不讲理的人嘛。你这孩子啊,哪都好,就是有时候想得太细。你得向信娃学学,把什么事都想简单些。”文丹溪心说,难道你要我像他一样二吗?
文丹溪又陪着陈季雄说了会话,才回房来。
晚饭时,陈信回来还特地捧了一只盒子。他得意洋洋的指指盒子说道:“娘子,我今日给二弟说,我要写一本书,二弟就给我找来了最好的宣纸,还说以后帮我刻出来。”文丹溪心中一阵惊诧,她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的,哪能想到这人竟真的要写。
陈信自顾自的叨唠道:“取什么名字好呢?是叫《育儿秘术》还是叫《萝卜开花》?”
文丹溪插话话道:“干脆叫《小信娃奇遇记》算了。”
陈信一本正经的摇摇头:“我觉得还是《萝卜开花》好。”陈信说着,拿起笔在第一页处工头工工整整的写下了这几个字,右下角还署上名字:文丹溪 陈信著。
文丹溪看了一眼,说道:“这是你写的,为什么要署上我的名字呢。
陈信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这孩子是咱们一起生的,书当然也要一起写了。”
文丹溪决定不再他的事,由他折腾去吧。她坐在桌旁看自己的书,也不知秦元是怎么想的,前些日子送吃食,这些日子开始送书,而且大部分是关于治国安邦、修身养性方面的书。不过,文丹溪在前世时看书就像吃饭一样,什么都能看得进去。这样的书她照样看得津津有味。
陈信兴致勃勃的写了一会儿,他侧头看看文丹溪,她还在认真的看书。又写了几行再看,她又换了一本。他忍不住在椅子上扭动起来。
他轻轻唤道:“娘子。”
文丹溪嗯了一声,头也没抬的答道:“你接着写吧。”陈信心中一阵失落,他扔下笔凑到她面前,他本想跟她一起看,可是没看几行便想睡觉。他抓耳挠腮,扭来扭去。终于他逮到了机会,趁文丹溪起身换书时,他赶紧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文丹溪一个没注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陈信呵呵的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奸诈模样。
文丹溪笑着问道:“你不写你的《萝卜开花》了?”
陈信在她脸上啪啪亲了好几下,脸偎着她的脸。两人正在嬉笑玩闹时,就听得门上传来一阵急急的敲门声,陈信不情不原的放下媳妇,嘴里咕囔着:“大晚上的有啥事啊?”
“将军,是我啊,贺黑子,老五和他媳妇打起来了!你快去劝劝!”
“什么?”陈信不由得提高了嗓门,这才成亲几天就打起来了。文丹溪也听见了,连忙去披大氅,准备跟陈信一起去。
陈信摆摆手制止她:“天冷,他家又乱,你还是别去的好,我去看看,呆会儿让五弟妹过来,你好好问问怎么回事。”说完,他就跟着贺黑子一起去出门去了。
文丹溪在屋里等了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响亮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这不是陈信的足音,倒像是陶娟秀的,她连忙打开门,就见陶娟秀身着短袄披头散发的跑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丫头。文丹溪喊过春草把两个丫头领到隔壁房里歇息,她拽着陶娟秀进屋,温声问道:“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闹成这样?”
陶娟秀气呼呼的往椅子上一坐,面带怒容的嚷道:“大嫂,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今儿来跟你打声招呼,明日就跟那个混蛋和离。他说人话不办人事,吃人饭不拉人屎。”文丹溪心里一惊,连忙说道:“你可别把和离挂在嘴上,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两个人过日子多少总有些磕磕碰碰的,舌头和牙还时不时碰着呢。”
陶娟秀的眼眶中蓄满了眼泪,她坚定的摇摇头:“大嫂你别劝了,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已经决定了,这不是小事,我陶娟秀哪怕去当姑子,也不嫁这样的人,算我瞎了眼。”
文丹溪不禁有些起急:“娟秀,你光骂老五是混蛋,你倒是说说前因后果啊。”
陶娟秀说到吵架的起因,纵是爽朗如她,不由得脸泛绯红,她吭哧了一会儿,结结巴巴的说道:“就是……就是今晚,他回来的早,吃完饭后,就拉着去睡觉,之后就……可是这个混蛋,他的手法比刚成亲时熟练了不少,而且……花样百出,我就问他怎么回事?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我再三追问,他就出类勃然大怒,说这事不是我该问的,还说不守妇德……我们俩就吵起来了。嫂子他还说,当初娶我,就是看我没有什么坏心眼,不像别的娘们那样小气巴拉的。要不然,他就娶个好看的女人了。嫂子你听他说的什么话,我们说亲时,我们家没蒙他没骗他吧,他当初干吗去了,如今再来嫌弃长得丑。”
陶娟秀越说越激动,最后腾的一下站起来,甩了一把眼泪,恨恨地说道:“好了,我的话也说完了,我这就回娘家去,我长得丑又怎么了,我也是父母养的,凭什么就让他糟践!我原以为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没想到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儿,就只看女人的那张脸!刚成亲没几天,他就去窑子里找窑姐,我要是不和离,以后还有法过吗?”文丹溪迅速从她那杂乱无章的叙述里提取关键信息,听到陶娟秀说刀疤脸去找妓女,她立即断然摇头:“娟秀,你这一点冤枉老五了,他绝不可能去找窑姐。”
陶娟秀垂下头,低声说道:“嫂子,你也是个过来人,那你说说,他昨天还是手忙脚乱的,结果今晚像换了个人似的,做什么都熟门熟路的,嘴里还一堆的下流词儿,你说他是从哪儿学的?我还真不信,那窑姐用光嘴教他!”
文丹溪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一堆乌鸦飞过,她现在已经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儿了。她暗暗恨陈信这个混蛋二货,净搞这种乌龙事。
她定了定心神,一脸淡定的对陶娟秀说道:“这样吧,五弟妹,你先在我这儿歇着,我一会儿让你大哥去好好问问老五,问清楚后,让他给你一个交待。”
陶娟秀摇摇头:“不,我要回娘家。”
文丹溪语重心长的劝道:“你好好想想,你这么回去了,陶叔会怎么想?你的亲戚邻居会怎么想?你忘了当初这些要可是等着看笑话呢。咱不能遂了他们的意是不是?”说到这里,陶娟秀不由得踌躇起来。
文丹溪又说道:“五弟妹,你尽管放心。我和你大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人,若是我们查出来,老五真的做过那种腌臜事,我们俩绝对饶不了他。不用你说,我也支持你合离,这种男人咱不能要。咱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凭什么让这样的臭男人糟践。”陶娟秀的眼眶不由得再次发红,终于有人支持她了。刚才她大吵大闹时,她的奶娘和贴身丫头竟然一起劝她隐忍下去,还委婉的提醒她,她长这样,能嫁出去就谢天谢地了,哪能去合离。人家外头天仙似的女人都管不住丈夫,更何况是她。她当时心凉得像塞了一块冰坨似的。这更加坚定了她要合离的决心。如今听文丹溪这么说话,不管是真是假,她心里都觉得热乎乎的。
文丹溪见陶娟秀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便说道:“你快去东厢房里歇歇,喝口热水。我一会儿就去陪你。”说着又拿了自己的一件披风给她披上。陶娟秀乖乖的去歇着了。文丹溪等了一会儿,就听见陈信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破口大骂:“这个笨蛋,就为了这点事闹得鸡飞狗跳的。五弟妹他实话实说不就得了。没准小两口还能一起看呢。”
文丹溪现在也不想责怪他,只得无奈的说道:“那你就让五弟给五弟妹来说清楚不就行了?他人呢?”
陈信重哼了一声:“在借酒消愁呢。”
文丹溪恨不得把刀疤脸叫到面前好好训斥一顿,但她的理智很快就阻拦住了她,这可是礼法森严的古代,她一个当嫂子决不能直接管小叔子房中的事。这事只能通过陈信来说。
她想了一会儿,便把陶娟秀抱怨的内容择其要点说给陈信听,接着又对刀疤脸提出深刻而严肃的批评和反省:“他们俩发生这事,主要还是沟通的不好,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想法,谁都不会读心术,你不说清楚,别人怎么能知道呢?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一个劲的让别人猜,别人猜错了,你还委屈,你说这怨谁?还有一点五弟做的很不地道,他和五弟妹成亲前都见过面,对方长啥样他不都清楚得很吗?他既然娶了人家,就得好好待人家,怎么能在吵架时口不择言拿她的相貌说事呢?你告诉他,无论多爽朗大度的女人也不能容忍别人拿她的长相说事,尤其是自己的丈夫更不能。这就叫往人家伤口上撒盐,这是爷们该做的事吗?他也别说什么,男人都不在乎这个,男人是男人,女人是女人。假如我们女人说你们男人在床上不行,你们男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气得想杀人?你看每一种人每一个人都有不可逾越的雷区。对了你传这句话的时候别说是我说的,明白没?”
“哎哎,我明白了。”陈信连忙点头答应。
文丹溪说完了上述这些话,还觉得意犹未尽,接着又口干舌燥的补充了一句:“咱们都是普通人,谁长得也不是天仙,就算有那样的人,难道她能永远不老吗?这夫妻两人关键的还是性情和谐。要他多想想自己有啥,别总想着自己缺啥。”
陈信频频点头:“娘子,我这就去传话教训他。你在家等我。”说完,他拔腿就走,文丹溪坐下来,抿着清茶,大嫂这工作真不好做。她昨天还在担心这事,结果今天就出状况了。不过,文丹溪很快又自我安慰道:“大嫂再难当,也比儿媳妇好当。至少她现在可以理直气壮的教训这些人。”
过了好一会儿,就见陈信一脸复杂的回来了。
文丹溪连忙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五弟听你的话没?”
陈信又开始恨恨的说道:“听了,他去找她媳妇道歉去了。”文丹溪的心也松弛下来,面带笑容道:“这不就好了吗?一片乌云都散了。”
谁知陈信咬牙切齿的说道:“那个混蛋,他竟然笑话我!”
文丹溪一怔,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信坐椅子上一摊,目光涣散的说道:“我给他讲完这些道理,他也听进去了。末了他又说‘怪不得你和嫂子从不吵架,原来是因为嫂子大度明理,从来不曾说你在床上不行。’你说这叫什么话,我若是不行,我能整出孩子吗?”文丹溪再次觉得头顶有乌鸦盘旋,这个刀疤脸,让人怎么评价他呢。
文丹溪连忙安慰陈信:“二信,别听他瞎说,他这人就是妒忌你。”
陈信摆摆手,正色道:“我明白,这男人打光棍打长了,性情就开始古怪了。我得赶紧让二弟娶上一一房媳妇,他若是古怪了,那张嘴说起人来,谁受得了。”
陈信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秦元的声音:“大哥在家吗?”陈信惊得从骑子上一跃而起。夫妻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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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2:00 PM
第八十七章 婆婆
文丹溪瞪了陈信一眼,小声说道:“你去接待吧,我不管。”说完扭身进里屋去了。陈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来了,来了。”
两个男人在外厅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秦元起身告辞。等到陈信回来时,文丹溪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他的耳朵。
陈信龇牙咧嘴的问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这都是谁惹出来的事?我方才一直忙着解决他俩的事情没功夫搭理你,咱们来算算帐。”
陈信歪着脑袋嚎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不乱送人他们东西了。娘子饶命啊!”陈信求饶了好一会儿,文丹溪才松开手,接着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弟给你说什么事了?他没找你算帐吧?”
陈信鼓着腮帮子,摸着耳朵摇摇头:“没事,就是过来看一下五弟和五弟妹。”
文丹溪突然想起这事貌似还没完哪,咂咂嘴道:“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样了?”
陈信诡秘的一笑:“嘻嘻,五弟按我说的去做了,他把书拿出来跟五弟妹一起看去了。”
文丹溪:“……”
睡觉时,陈信仍是一个劲儿的讨好她:“娘子,我给你揉揉腿,捶捶背,再挠挠痒。”
文丹溪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陈信以为她还是不理自己,不由得有些沮丧。谁知文丹溪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赶紧捶啊。”
陈信一阵惊喜,连忙说道:“好好,马上开始。”陈信又是捶又是挠的,把她伺候得舒服了,才敢涎着脸把她扳过脸来,两人像以前那样相拥而眠。
“娘子,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谁都比不上你。”
“嗯,好话,继续说。”文丹溪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的说道。
陈信酝酿了一会儿,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娘子你是最幸运的女人,因为你有一个好丈夫,谁都比不上。”
“扑哧。”
……
第二天是个阴天,北风呼啸,彤云密布。天气越来越冷了,刚吃过早饭,就有士兵来报说,易州城中又涌来了很多流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衣着单薄,面黄肌瘦。秦元找陈信和文丹溪商议后,便决定让人把城中的几处空房打扫出来,另外分别在东南西北四处设立粥棚赈济流民。本来秦元想让城中的富户捐款,可是文丹溪却说,易州城中的大富户早在鞑子围成时就迁走了,现在新迁入的全是些中小商人,家底也不丰厚,捐款什么的次数多了也吃不消。而且流民也不太多,他们目前还能供得起,就先不麻烦这些人了。不过,文丹溪还是让人在府衙门口设了几个大募捐箱,号召城中居民有不穿的旧衣服拿出来捐赠。每个捐赠者不论捐多捐少都发一个荣誉牌。几天下来,收获倒也不少,至少这些人的冬衣有着落了。
又过了两天,天气放晴,文丹溪正好呆在家里发闷,便决定带着春草春芳她们去街上走走,顺便到粥棚看看。这些难民一听说夫人来了,呼啦一下子全围上来了。
春草春芳怕他们冲撞着文丹溪,连忙喊道:“都别挤,夫人可是有孕在身,都小心些。”
这些人赶忙往外散了散,七嘴八舌的议论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我们过了这么多州县,只有夫人不往外赶我们,还给我们饭吃和衣服穿。”
文丹溪温和的笑道:“你们别担心,我们易州虽然不太富裕,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挨饿受冻的。官府正在派人修房子,过几天就把你们分批迁进去,到时再视情况给你们找点活计干,先熬过这个冬天,开了春,城内的荒地多的是,只要肯卖力气,都不会饿着的。”
这些人一听说有房子住还有活干,赵发激动起来,嗡嗡的议论起来。
这时一个三十来来岁的汉子费力的挤到人前,语无伦次的说道:“夫人,俺们都不是好吃懒做的,都是因为家乡遭了灾或是遭了匪祸不得已才出来的,若真能给俺们安排活计,俺们发誓一定好好干。”
其他人也激动的附和道:“是啊是啊。”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衣着褴褛的妇人也踌躇着走上前来,犹豫着问道:“夫人,我们什么活都能干。官府分派活计,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妇人哪。”
文丹溪仍是一脸和气的笑道:“放心吧,我们会慢慢安排的。”这里空气有些污浊,她只呆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便扶了春草的手准备离开。
一行人刚要往回走,就见陈信大踏步的向她们走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文丹溪面前,嘴里埋怨道:“天气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文丹溪冲他一笑:“我哪有那么娇贵,再说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好。”
陈信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只手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春草等人低着头跟在后头。
这时,棚子里有个流民喊道:“快看,那个高大的男子就是陈将军。”
有人赞道:“将军好威风。”
有人却小声议论道:“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那人话音刚落,当下便有不少人拿眼瞪他:“嘘……你说这个做什么?”
人们的议论声引起了一个最里面的一个女人的注意。就见她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霍然站起来,猛地推开人群向文丹溪他们离去的方向跑去。
棚子里的众人惊诧的看着这个妇人,谁也猜不准她要做什么。
陈信扶着文丹溪边说话边走,自然走的不快。不大一会儿,妇人就追上了他们。春草回过头来,惊讶的问道:“这位大婶,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听到动静,陈信和文丹溪两人也不由得转过身来,文丹溪倒没什么,陈信却是大吃一惊。那个妇人惊喜万分的盯着陈信,干裂的嘴唇嗫嚅半天,才激动的吐出一句话:“立虎,真的是你!”说完这句话,她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陈信的脸色由青变白,碧蓝的眸子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文丹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看这情形她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个妇人大约四十来岁,身着一袭宽大的棉袍,虽然蓬头垢面,但相貌不差。仔细看去,她的五官跟陈信还有一点相似。
妇人捂着脸软作一团堆在地上,仍是哭个不停。春草春芳等人拿眼觑着两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再看陈信,像是一具石像似的呆立在那儿。文丹溪轻轻拽他的袖子,温声提醒道:“二信,这位婶子是你的故人吗?”
陈信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他先是摇头又是点头,然后咬着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慢慢松开文丹溪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向地上的妇人走去,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他却走了很久。
他犹豫了一下,弯下腰扶起妇人,颤声说道:“起来吧。”
那妇人揉揉发红的眼眶,顺势抓着陈信手说道:“立虎,你原谅娘吧。娘当年也是没办法,那个男人听说了你以前的事,怕你……对他不利,坚决不让我带着你,娘最后才……呜呜。娘后来也后悔了,回去找过你,可是你却不见了。
“是吗?”陈信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流露出一丝讽刺的冷笑。
妇人连忙解释道:“是真的,娘真的回去找过你。”
陈信凄然的摇摇头:“无论找没找过,都无所谓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起来吧。”说完,他的脚步顿了顿,吩咐春草:“你扶着她从后门进去好好招待她。”春草应了一声。
陈信重新折回到文丹溪身旁,大手紧攥着她温暖的手掌。文丹溪觉得他的手无比冰凉,连忙担忧的问道:“二信。你没事吧?”陈信摇摇头,强颜一笑:“没事,天太冷了。我们快回去吧。”
粥棚离陈府并不远,他们不多一会儿就到家了。
回到家后,陈信仍是一副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样子。文丹溪想劝他又不知怎么开口,她只好说道:“二信,天冷了,你去看看义父他老人家需不需要添什么东西?”陈季雄是他最亲近的长辈,且又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或许有他出面劝解,陈信比较容易接受些。
陈信木然点头,低声道:“好,那我去了。”
文丹溪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处,回屋跌坐在椅子上,双手不由得抚上小腹,这个孩子也真够倒霉的,自从怀了孕后,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几乎没消停过。
这个妇人,应该叫杜氏,陈信以前叫杜立虎据他说是随母姓的,也不知她性情如何?不过,她无论如何对于一个抛弃亲儿的女人也没什么好感,无论对方有多大的苦衷她都不能谅解。她也很不理解杜氏的做法,那时陈信已经十岁,古代的男人早熟,十四五岁就能当大人用了。母子俩再熬上几年,日子也就好起来了。既然她已经煎熬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文丹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乱翻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恰在这时,就听到春草在门外禀道:“夫人,方才那位妇人非要见你。”
文丹溪定了定心神,淡然说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杜氏便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了,她上前施了礼道:“夫人。”文丹溪扶了她一把,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略顿了顿便说道:“婶子别客气,过来坐吧。”
杜子低眉顺眼的坐了下来,文丹溪飞快的打量了一眼,杜氏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经过一番简单的装扮后,跟刚才是判若两人。她五官秀丽,身量适中。年轻时应该也算是个美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早年所从事的职业关系,她的眼角眉梢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妖娆和轻浮。
杜氏也悄悄的打量着文丹溪,此时此刻,她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她跟随流民逃入易州城中,听得最多的就是将军和夫人的事迹。将军的威猛强悍,夫人的仁慈聪明,还有他们的恩爱事迹。她听得耳朵都快成茧了。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人们交口称赞的将军竟会是她的儿子。那个男人抛弃她后,她不止一次的打听过这个儿子的下落,但一直杳无音信。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突然相逢,而且儿子又身居高位,她怎能不激动?
两人各怀心思的默然坐着,文丹溪主动开口:“婶子找我可是有事?”
杜氏连忙说道:“不瞒夫人,是有些事要麻烦夫人。”
文丹溪点点头,示意她讲。
杜氏脸上带笑,期期艾艾的说道:“我知道立虎最听你的劝,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他……我当年真的是有莫大的苦衷,我……”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婶子喝杯水吧。”杜氏手忙脚乱的去接茶杯,不料,她的手一滑,只听得啪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杜氏有些不知所措,她愣了一下起身要去收拾。文丹溪忙拉着她说道:“婶子别忙,一会有人收拾。我们接着说话。”杜氏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文丹溪盯着地上的碎片,借机发挥道:“我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像这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后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呢。”杜氏目光黯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文丹溪指着地上的碎片道:“而人心就像这碎片一样,被摔破了,无论怎样修补,那道曾经的裂痕都横亘在那儿,是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
杜氏自然明白文丹溪的言外之意,她脸色颓败,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嘴里呐呐的说道:“夫人是说立虎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我吗?”
文丹溪淡然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这需要时间。你当初离他而去时,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你现在突然回来,他照例也需要时间来接受。”杜氏的脸微微发烧,她垂了头半晌没有说话。文丹溪状似无意的打了个哈欠,杜氏忙起身道:“夫人怀着身孕,要多多休息,我不打扰夫人了。”文丹溪客套了几句便送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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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婆婆
文丹溪瞪了陈信一眼,小声说道:“你去接待吧,我不管。”说完扭身进里屋去了。陈信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来了,来了。”
两个男人在外厅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会儿话,秦元起身告辞。等到陈信回来时,文丹溪的第一件事就是揪他的耳朵。
陈信龇牙咧嘴的问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你说呢?这都是谁惹出来的事?我方才一直忙着解决他俩的事情没功夫搭理你,咱们来算算帐。”
陈信歪着脑袋嚎叫:“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不乱送人他们东西了。娘子饶命啊!”陈信求饶了好一会儿,文丹溪才松开手,接着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弟给你说什么事了?他没找你算帐吧?”
陈信鼓着腮帮子,摸着耳朵摇摇头:“没事,就是过来看一下五弟和五弟妹。”
文丹溪突然想起这事貌似还没完哪,咂咂嘴道:“也不知这两人怎么样了?”
陈信诡秘的一笑:“嘻嘻,五弟按我说的去做了,他把书拿出来跟五弟妹一起看去了。”
文丹溪:“……”
睡觉时,陈信仍是一个劲儿的讨好她:“娘子,我给你揉揉腿,捶捶背,再挠挠痒。”
文丹溪哼了一声,转身背对着他。陈信以为她还是不理自己,不由得有些沮丧。谁知文丹溪却轻飘飘的说了一句:“赶紧捶啊。”
陈信一阵惊喜,连忙说道:“好好,马上开始。”陈信又是捶又是挠的,把她伺候得舒服了,才敢涎着脸把她扳过脸来,两人像以前那样相拥而眠。
“娘子,你是世上最好的女人。谁都比不上你。”
“嗯,好话,继续说。”文丹溪换了个姿势,漫不经心的说道。
陈信酝酿了一会儿,换了一种方式说道:“娘子你是最幸运的女人,因为你有一个好丈夫,谁都比不上。”
“扑哧。”
……
第二天是个阴天,北风呼啸,彤云密布。天气越来越冷了,刚吃过早饭,就有士兵来报说,易州城中又涌来了很多流民,男女老少都有,个个衣着单薄,面黄肌瘦。秦元找陈信和文丹溪商议后,便决定让人把城中的几处空房打扫出来,另外分别在东南西北四处设立粥棚赈济流民。本来秦元想让城中的富户捐款,可是文丹溪却说,易州城中的大富户早在鞑子围成时就迁走了,现在新迁入的全是些中小商人,家底也不丰厚,捐款什么的次数多了也吃不消。而且流民也不太多,他们目前还能供得起,就先不麻烦这些人了。不过,文丹溪还是让人在府衙门口设了几个大募捐箱,号召城中居民有不穿的旧衣服拿出来捐赠。每个捐赠者不论捐多捐少都发一个荣誉牌。几天下来,收获倒也不少,至少这些人的冬衣有着落了。
又过了两天,天气放晴,文丹溪正好呆在家里发闷,便决定带着春草春芳她们去街上走走,顺便到粥棚看看。这些难民一听说夫人来了,呼啦一下子全围上来了。
春草春芳怕他们冲撞着文丹溪,连忙喊道:“都别挤,夫人可是有孕在身,都小心些。”
这些人赶忙往外散了散,七嘴八舌的议论道:“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我们过了这么多州县,只有夫人不往外赶我们,还给我们饭吃和衣服穿。”
文丹溪温和的笑道:“你们别担心,我们易州虽然不太富裕,但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挨饿受冻的。官府正在派人修房子,过几天就把你们分批迁进去,到时再视情况给你们找点活计干,先熬过这个冬天,开了春,城内的荒地多的是,只要肯卖力气,都不会饿着的。”
这些人一听说有房子住还有活干,赵发激动起来,嗡嗡的议论起来。
这时一个三十来来岁的汉子费力的挤到人前,语无伦次的说道:“夫人,俺们都不是好吃懒做的,都是因为家乡遭了灾或是遭了匪祸不得已才出来的,若真能给俺们安排活计,俺们发誓一定好好干。”
其他人也激动的附和道:“是啊是啊。”
这时,一个四十来岁,衣着褴褛的妇人也踌躇着走上前来,犹豫着问道:“夫人,我们什么活都能干。官府分派活计,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妇人哪。”
文丹溪仍是一脸和气的笑道:“放心吧,我们会慢慢安排的。”这里空气有些污浊,她只呆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不舒服,便扶了春草的手准备离开。
一行人刚要往回走,就见陈信大踏步的向她们走来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文丹溪面前,嘴里埋怨道:“天气这么冷,你跑出来做什么?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办?”文丹溪冲他一笑:“我哪有那么娇贵,再说出来走走对身体也好。”
陈信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也不顾众人的目光,一只手伸过来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走。春草等人低着头跟在后头。
这时,棚子里有个流民喊道:“快看,那个高大的男子就是陈将军。”
有人赞道:“将军好威风。”
有人却小声议论道:“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是蓝色的?”
那人话音刚落,当下便有不少人拿眼瞪他:“嘘……你说这个做什么?”
人们的议论声引起了一个最里面的一个女人的注意。就见她先是愣怔了一会儿,然后霍然站起来,猛地推开人群向文丹溪他们离去的方向跑去。
棚子里的众人惊诧的看着这个妇人,谁也猜不准她要做什么。
陈信扶着文丹溪边说话边走,自然走的不快。不大一会儿,妇人就追上了他们。春草回过头来,惊讶的问道:“这位大婶,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听到动静,陈信和文丹溪两人也不由得转过身来,文丹溪倒没什么,陈信却是大吃一惊。那个妇人惊喜万分的盯着陈信,干裂的嘴唇嗫嚅半天,才激动的吐出一句话:“立虎,真的是你!”说完这句话,她便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陈信的脸色由青变白,碧蓝的眸子闪烁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文丹溪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看这情形她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个妇人大约四十来岁,身着一袭宽大的棉袍,虽然蓬头垢面,但相貌不差。仔细看去,她的五官跟陈信还有一点相似。
妇人捂着脸软作一团堆在地上,仍是哭个不停。春草春芳等人拿眼觑着两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好。再看陈信,像是一具石像似的呆立在那儿。文丹溪轻轻拽他的袖子,温声提醒道:“二信,这位婶子是你的故人吗?”
陈信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他先是摇头又是点头,然后咬着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他慢慢松开文丹溪的手,慢慢地慢慢地向地上的妇人走去,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他却走了很久。
他犹豫了一下,弯下腰扶起妇人,颤声说道:“起来吧。”
那妇人揉揉发红的眼眶,顺势抓着陈信手说道:“立虎,你原谅娘吧。娘当年也是没办法,那个男人听说了你以前的事,怕你……对他不利,坚决不让我带着你,娘最后才……呜呜。娘后来也后悔了,回去找过你,可是你却不见了。
“是吗?”陈信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脸上流露出一丝讽刺的冷笑。
妇人连忙解释道:“是真的,娘真的回去找过你。”
陈信凄然的摇摇头:“无论找没找过,都无所谓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你起来吧。”说完,他的脚步顿了顿,吩咐春草:“你扶着她从后门进去好好招待她。”春草应了一声。
陈信重新折回到文丹溪身旁,大手紧攥着她温暖的手掌。文丹溪觉得他的手无比冰凉,连忙担忧的问道:“二信。你没事吧?”陈信摇摇头,强颜一笑:“没事,天太冷了。我们快回去吧。”
粥棚离陈府并不远,他们不多一会儿就到家了。
回到家后,陈信仍是一副六神无主,坐立不安的样子。文丹溪想劝他又不知怎么开口,她只好说道:“二信,天冷了,你去看看义父他老人家需不需要添什么东西?”陈季雄是他最亲近的长辈,且又是个历经沧桑的老人,或许有他出面劝解,陈信比较容易接受些。
陈信木然点头,低声道:“好,那我去了。”
文丹溪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门处,回屋跌坐在椅子上,双手不由得抚上小腹,这个孩子也真够倒霉的,自从怀了孕后,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几乎没消停过。
这个妇人,应该叫杜氏,陈信以前叫杜立虎据他说是随母姓的,也不知她性情如何?不过,她无论如何对于一个抛弃亲儿的女人也没什么好感,无论对方有多大的苦衷她都不能谅解。她也很不理解杜氏的做法,那时陈信已经十岁,古代的男人早熟,十四五岁就能当大人用了。母子俩再熬上几年,日子也就好起来了。既然她已经煎熬了那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呢?文丹溪一边胡思乱想一边乱翻着书,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恰在这时,就听到春草在门外禀道:“夫人,方才那位妇人非要见你。”
文丹溪定了定心神,淡然说道:“让她进来吧。”
不多时,杜氏便小心翼翼的推门进来了,她上前施了礼道:“夫人。”文丹溪扶了她一把,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略顿了顿便说道:“婶子别客气,过来坐吧。”
杜子低眉顺眼的坐了下来,文丹溪飞快的打量了一眼,杜氏此时已经换上了一身新衣,经过一番简单的装扮后,跟刚才是判若两人。她五官秀丽,身量适中。年轻时应该也算是个美人。不过,或许是因为早年所从事的职业关系,她的眼角眉梢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妖娆和轻浮。
杜氏也悄悄的打量着文丹溪,此时此刻,她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各种滋味一齐涌上心头。她跟随流民逃入易州城中,听得最多的就是将军和夫人的事迹。将军的威猛强悍,夫人的仁慈聪明,还有他们的恩爱事迹。她听得耳朵都快成茧了。但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人们交口称赞的将军竟会是她的儿子。那个男人抛弃她后,她不止一次的打听过这个儿子的下落,但一直杳无音信。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如今突然相逢,而且儿子又身居高位,她怎能不激动?
两人各怀心思的默然坐着,文丹溪主动开口:“婶子找我可是有事?”
杜氏连忙说道:“不瞒夫人,是有些事要麻烦夫人。”
文丹溪点点头,示意她讲。
杜氏脸上带笑,期期艾艾的说道:“我知道立虎最听你的劝,你能不能帮我劝一劝他……我当年真的是有莫大的苦衷,我……”
文丹溪不动声色的给她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道:“婶子喝杯水吧。”杜氏手忙脚乱的去接茶杯,不料,她的手一滑,只听得啪的一声杯子摔在地上,登时四分五裂。
杜氏有些不知所措,她愣了一下起身要去收拾。文丹溪忙拉着她说道:“婶子别忙,一会有人收拾。我们接着说话。”杜氏只得重新坐了下来。
文丹溪盯着地上的碎片,借机发挥道:“我们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像这泼出去的水一样再也收不回来了。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后信与不信又有什么用呢。”杜氏目光黯然,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文丹溪指着地上的碎片道:“而人心就像这碎片一样,被摔破了,无论怎样修补,那道曾经的裂痕都横亘在那儿,是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的。”
杜氏自然明白文丹溪的言外之意,她脸色颓败,眸中闪过一丝绝望,嘴里呐呐的说道:“夫人是说立虎永远也不可能原谅我吗?”
文丹溪淡然一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只是这需要时间。你当初离他而去时,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你现在突然回来,他照例也需要时间来接受。”杜氏的脸微微发烧,她垂了头半晌没有说话。文丹溪状似无意的打了个哈欠,杜氏忙起身道:“夫人怀着身孕,要多多休息,我不打扰夫人了。”文丹溪客套了几句便送她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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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酒后真言
杜氏走后,文丹溪又想了一会儿,一时间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若是做为毫无关系的旁观者,文丹溪很容易就能原谅她,肯定还很同情她的不易。可是一想到陈信这些年受过的苦,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不过,她毕竟是陈信的生母,而且她也确实挺不容易的。只要她能不太过份,她和陈信就好生赡养她吧。他们连陌生的灾民都能赈济,更何况是她。
等到吃午饭时,陈信的亲兵来报说他有事不回来了。报信的士兵刚走,李冰雁就来看她了。
李冰雁看看屋里没人,压低声音问道:“妹妹,我听人说你婆婆来了?”
文丹溪点头沉声答道:“算是吧。”
李冰雁看了看她那怏怏不乐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妹夫可以冷落她,那是她儿子,将来就算他们和好了,她也不会计较。但你不一样,你该尽的礼节还是要尽,否则一旦他们母子和好了,她万一记恨着你就不好了。到时时不时的找你的茬,虽然你不会怕她,但是俗话说,蛤蟆跳到脚面,吓不死人却怪膈应人的。”
文丹溪点点头,暗自觉得李冰雁的话有道理,她接着又诚恳的问道:“姐姐比我懂得多,你看这事如何解决得好?”
李冰雁想了想道:“他们终究是母子,妹夫或许一时想不开,但时间长了心解也就解开了。何况百善孝为先,无论她过去做了什么,你们都不能拿她怎么样。依我看,妹妹对她不远不近就行,既不用太热络,但又让人挑不出礼来。而她,对妹夫肯定有一丝愧疚,也不敢提出太过份的要求。”文丹溪频频点头。李冰雁分析得极对。看杜氏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对陈信肯定是既有内疚又有些害怕。毕竟她有错在先。自己只需对她把握住度就行了。
说完这件事,文丹溪话锋一转便提起了刀疤脸那个二货闹出的乌龙事。李冰雁笑得前仰后合的。文丹溪又把陈信偷着说秦元的坏话却被当场抓包的事也抖露给她听,然后又意味深长的叹道:“如今哥五个四个都成家了,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了。估计都会替他操心。陈信还说等得闲了,就托个媒婆替他说亲。”李冰雁听罢,低头沉默半晌。最后苦涩的一笑:“妹妹的意思,我怎能不知,只是我的情况你也该明白,我的事连成亲七年的丈夫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妹妹不要再替我操心了,我以后能依附着妹妹过完这后半生就行了。只希望妹妹别嫌弃我就好。”
文丹溪看着李冰雁,追问道:“姐姐究竟是不喜欢秦元,还是不敢喜欢?”
李冰雁偏过头,呐呐的说道:“这,有区别吗?”
文丹溪正色道:“当然有,若是秦元不嫌弃姐姐的过往,姐姐便觉得可以接受了是吗?”李冰雁闻方脸色微变,她频频摇头,连声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说完,便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道:“我想起还有些事,我先回去了。”文丹溪只好打住话头,她也不能逼她太紧。
送走李冰雁后,文丹溪便发了一会儿呆,便让春草春芳拿着衣服棉被吃食等各式用品去北院。杜氏倒也没想到文丹溪这么快就来,连忙笑着迎上来。文丹溪让人把东西放下,杜氏推辞了一番才收下。
“夫人,可是好些了?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杜氏殷勤的问道。
文丹溪摇摇头,随即又笑道:“婶子,别夫人夫人的叫我,先我丹溪就是。”
“这……怎么行。”
文丹溪陪她东拉西扯的说着闲话,这一次她没有再敲打杜氏,有的话只说一遍就行。而且她目前还不太了解杜氏,她要通过闲谈好好观察一下她的为人。但是杜氏不像田慧英那样,让人一眼就能看个透彻,她态度小心谨慎,惯会察言观色。
文丹溪看了看天色不早,嘱咐杜氏好好歇息,便起身告辞。杜氏一直送到门外才回去。
直到暮色四合,陈信仍然没有回来。文丹溪放心不下,忙让陈六子去找他。待到掌灯时分,陈信才醉醺醺的回来了。
“丹溪,我又喝酒了。”他踉踉跄跄的晃进屋时,对文丹溪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
文丹溪也不忍心责怪他,忙上前来帮他解下披风,扶着到床上歪着。陈信紧抱着她不放:“丹溪,陪我睡一会儿。”
文丹溪百般哄劝也没用,最后只好脱衣上床陪着他一起睡。窗外,寒风呼啸,吹得窗户纸呼啦作响。
陈信紧紧地搂着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嘀咕道:“好冷。”
“一会儿就不冷了。”文丹溪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似的。
“丹溪。”陈信喃喃轻语,头不住的向她怀中拱去。她的手指插入他那浓密的发丛,轻轻地梳理着。
“丹溪——”陈信又叫了一声,嘴唇动了几动,欲言又止。
“二信,你有什么话要说给我听,乖啊。”
陈信轻哼一声,鼻子翕动了几下,开始断断续续的倾诉起来:“丹溪,你知道吗?我娘抛弃我时也是在冬天,天很冷很冷,我在家里等她回来,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也不见她回来。我冒着寒风到处找她,到处问人,后来有人告诉我说,他们看见她跟着一个男人走了。我不相信,发了疯似的喊着。我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跑遍了,脚都磨出泡来了,还是找不到。后来云姨找了来,她什么话都没说,抱着我就哭了。她对我说,我娘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扔下我。还说她以后会照顾我……我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才相信我娘是真的不要我了。
再后来,我离开了云姨家到处流浪,给人打短工都没人要,我去码头扛麻袋,人家只给我一点钱还不够吃饭的,我又不想去偷去抢,每天都觉得好饿。天越来越冷了,我的棉衣和鞋子都破了,我没地方可去,只好在一间破屋子里,跟一群野狗挤在一起取暖。有一次我生病了,两天没粘水米,我以为自己快死了,最后是两个要饭花子救了我。慢慢地,我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我恨那个□我娘的男人,恨不得把那人碎尸万段,我也怨我娘。我发誓长大后决不会认她……十几年过去了,她一直没出现过,我一直都当她死了,可是今天她却突然出现了。我猜她肯定是被那个男人抛弃了。哈哈,当初她就是因为那个男人抛弃了我……”陈信说着说着,突然纵声大笑起来。文丹溪听得热泪涟涟,双手抱着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脯。嘴里不住的哄劝他。
陈信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用坚定而充满恨意的语气说道:“我就是不认她,我就是让她忐忑不安,有本事她还继续去找男人啊,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她要不停的嫁人,为什么她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嫁了一个混蛋丁朝奉还不够,还有什么赵兴,王忠……最可笑的是她还防着我,总怕我杀了她的男人,自己做牛做马伺候那些混蛋还不够,非得拉上我。在她心中,我还没有一个野男人重要……”文丹溪心中一愣,按陈信的说法,杜氏好像是那种离了男人无法生存的女人,而且她把自己看得很卑下,只要有男人肯要她,她就觉得是一种恩赐似的。也许正因为此,她所嫁的男人无一不是渣男。文丹溪心中一阵叹息,越发难以理解她的心思和想法。
陈信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在将要压抑多年的恶气一下子出光似的。他将脸埋在她的双峰之间,闷声说道:“丹溪,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当初家中亲人都去了,还带着两个孩子,活得多难啊。可是你却每天都快快活活的,仿佛什么都不怕似的。即便你被退了婚,你也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那个姓周的要娶你做小妾也被你骂跑了。那个姓宋的勾引你,你也不为所动。要是我娘,她早就欢天喜地的跟着人走了……”陈信的这番话,不禁又在文丹溪心中荡起一阵涟漪。她发现杜氏对陈信的影响是巨大的,特别是在择偶方面。因为他对杜氏的不认同和怨恨,所以才在不知不觉中要找一个跟她完本相反的人。杜氏有些轻浮,所以陈信喜欢长相端庄的人,杜氏性格柔弱喜欢依附男人,陈信则喜欢独立坚强的女人。
文丹溪心疼的捧起他的脸,胡乱亲了一阵,柔声说道:”二信,我以后会对你好的。别难过了,快睡吧。”
陈信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说道:“丹溪,你千万不要像我娘那样,抛弃我。我想把你用绳栓起来,又想把你揣在袖子里。生怕你跑了。”说着,他伸出手来抓啊抓啊,最后抓住了一把她的头发,他闭着眼睛将长发缠绕在自己脖子上,最后心满意足的说道:“好了,你再也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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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出征
文丹溪闻言,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她依偎着他的身子,也不管他听没听得见,在他耳边说道:“二信,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过了一会儿,陈信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丹溪,真的吗?”
“真的,傻瓜。”这一次他倒没有接话,而是脑袋一歪,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时,文丹溪就发现两人的头发像乱麻一样纠缠在你一起。她稍稍一动,陈信也跟着醒来了。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讪笑着把她的长发从脖子下面掏出来。他撑着身子看看天色还早,又继续躺下来搂过文丹溪接着睡。
两人经过这一番折腾都再无睡意,却又贪恋被窝的温暖,谁也不想动弹。
陈信因为昨晚喝酒过多的缘故,嗓子有些干哑,他干咳了一声,语带愧疚的说道:“丹溪,我的破事是不是特别多?一件接一件都没让你消停过。”
文丹溪微微一笑,捏捏他的鼻头,道:“我们是夫妻,原本就应该相互分担的,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娘子,你真好。”陈信拉东西扯的跟她说话,却一句也没提到杜氏。文丹溪也没往这方面提,或许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吧。两人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儿,直到巳时才起床。
两人互相帮着梳洗完毕,一起走出屋来,春草来禀说,杜氏一个时辰前来过一趟。陈信一提到杜氏,眉头不由得紧蹙起来。文丹溪连忙拿话岔过去,同时看了春草等人,示意她们这种事不要当着陈信的面说。
如是几天后,陈信的情绪慢慢地恢复平静。平常不是跟秦元一起办理公事,就是到校场练兵。他对杜氏不管不问,仿佛就当没这个人一样。杜氏时不时来主院走动,有时碰见陈信,便用那种既期待又愧疚的眼神看着陈信,陈信始终对她淡淡的。文丹溪为了避免她尴尬只得笑着陪她东拉西扯的。
尽管他们两人没有对旁人说起杜氏的事,但很快其他人也都知道了这件事。秦元、李冰雁和刀疤脸等人都陆续来看望杜氏,婶娘长婶娘短的叫着,礼物一堆一堆的送来。杜氏这么多年来受尽世人的白眼和践踏,何曾过过这种受人尊重的风光生活!虽然儿子至今还没有正式承认她,但是儿媳和儿子的兄弟们已经默认她了,儿子迟早会解开这个心解的。这么一想通,她整个人一扫初来时的畏葸不前,小心翼翼。变得开朗起来。不过,陈信仍是那副抑郁不乐的样子。文丹溪劝了几次也就做罢了,有些事只能当事人自己相通才行。
陈信没纠结多久,西北再次传来了战报。说是鞑子再次屯兵秦州,洪大胡子怕支撑不住,赶紧向易州发信求救。陈信责无旁贷,立即跟秦元商量发兵救援的事。兄弟两人并一帮幕僚紧锣密鼓的商定好日子,眼看就到了出征的日子,陈信看着文丹溪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的不舍和担忧。
文丹溪却笑着劝道:“二信,你就放心的去吧。别担心我。”说着她把陈信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激励他说:“我看二弟对我们的孩子期望甚大,这几天净往我这里送治国安邦的书,你这个当爹的,要为咱们的孩子多打下些基业才好。”
陈信一听这话,心中的伤感当即驱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浓的豪情,他拍拍胸脯响亮的答道:“我这个当爹的别的本事没有,但多打下几座城池的本领还有的。娘子就在家里等我的捷报吧。”
“好,夫君,我在家静候佳音。”
“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注意身体,别挂念我,也别担心我,我军中还像以前那样,连母马都不养。”
“知道了,二货。你不能说点不二的话的吗?”
陈信想了一会儿,又正色道:“还有北院的那个,你也别惯着她。你才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若是她给你气受,你回来尽管告诉我。”文丹溪抿嘴一笑,替他整整衣领,小声说道:“你就把心放到肚里吧,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以礼待她,想必她待我也一样。”
两人殷殷道别,互相叮嘱,越说话越多。直到战马都等得不耐烦了直刨前蹄,文丹溪只得忍着不舍催他上马。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立虎——”是杜氏来了。
陈信长长地出了口气,眼神晦恨不明的看了看她。
“立虎,天冷了,这是娘给你做的一件棉衣。”说完,她忐忑不安的把包袱递上来,陈信没有接下,只是冷淡地说道:“丹溪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杜氏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失望,咬唇呆立不语。
文丹溪连忙说道:“秦州天冷,你多带一件也好。这也是娘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文丹溪听从了李冰雁的建议,已经改口叫杜氏叫娘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陈府上下都知道了杜氏的身份,她再叫婶子便有些不妥了。
陈信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杜氏朝文丹溪感激的一笑,文丹溪颔首回应。陈信看了看文丹溪,觉得自己一肚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这时,陈季雄大踏步走了过来。
“义父——”陈信忙把东西递给身旁的亲兵,上前一步扶住陈季雄。
陈季雄用蒲扇般的大手拍拍陈信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信娃啊,到了战场上别顾着逞勇,打仗要多动脑子,你可不是一个人了,你媳妇你孩子都在家等着你呢。”陈信用力的点头:“义父,我都记下了。我会平安回来的。”陈季雄看着陈信身上明亮的甲胄,再看看那昂头嘶鸣的战马,脸上不觉流露出一丝英雄迟暮的落寞。
文丹溪连忙说道:“义父,您老人家也别觉着遗憾,如今这世道,何处不是战场?易州正好需要像义父这样的老将镇守。”
陈信也一脸郑重的说道:“是啊义父,二弟是个书生,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要您老人家多提点才好。有您在,我也能放心在前线杀敌。”陈信和文丹溪这一唱一和的说得陈季雄心中登时畅快了许多。不得不说,他这个义子说话做事比以前成熟圆融了不少。
陈信跟众人挨个告别了一遍,眼看着时候不早,他才不得不上马出发。隆隆的马蹄声响起,扬起一阵阵征尘。文丹溪站在冷风中,目送着大队人马渐渐远去,李冰雁轻声劝道:“妹妹,天冷,快回家吧。”杜氏也在一旁殷勤劝着。文丹溪挽着李冰雁的胳膊,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回来。
晚饭是李冰雁特意陪着她吃的,秦元也特地送来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白天还好些,到了晚上,文丹溪就觉得特别难熬。果然,习惯也是个魔鬼,她现在已经习惯躺在陈信的怀里入眠,习惯了他那滚烫身躯的偎贴,如今却觉得被冷枕空。她轻轻地翻了个身,觉得被子里似乎有一个东西,文丹溪一怔,伸手拽了出来,原来是一个大布娃娃,娃娃身上还穿着陈信的背心和亵裤。不用说,除了那二货再没旁人了。
“这个二货。”文丹溪自言自语道。她把娃娃抱在怀里,想着陈信抱着娃娃睡觉的滑稽模样,忍不住吃吃笑起来。她闭了眼,没过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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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2:03 PM
第九十章 替换
文丹溪渐渐的适应了陈信不在的日子。陈信离开没多久就让人送来了信和很多小玩意。这次他倒没有写诗,只是老老实实的写了好几页纸。里面还描写了他对洪大胡子媳妇的认知:“有人说,老五的媳妇和你有点像。我觉得一点都不像。很胆小一点都不爽快。我过几天去看老四。到时再给说说情况。”
文丹溪也给他回了长长的一封信,诉说了自己的情况。她最近一点也不吐了,特别爱吃酸的,而且饭量大增,一天得吃五六顿,整个人像吹气球似的胖了起来。身子也开始显怀起来。
李婶王婶等一帮有经验的妇人都说这胎怀的肯定是个小子。文丹溪付之一笑,她一点也不在乎孩子的性别。倒是把秦元高兴坏了。这几天连兵书都送来了。杜氏整天也是乐呵呵的忙来忙去的。文丹溪冷眼观察她,杜氏自从来家后,一直很安份。由于她善于察言观色,也一直没惹到文丹溪。她每天忙着做小婴儿的鞋子衣服,有时还给文丹溪做些针线活。文丹溪叹了口气,暗自安慰自己:陈信所说的那些,也许因为她年纪大了都改了也不定。
有时陈季雄也会过来看看她,聊聊家常。陈季雄还试探着问她,将来愿不愿让孩子跟着自己学武艺。文丹溪想想陈信高强的武艺,自然是乐意的。这可是个乱世,有武艺防身最好不过。接着他又说起了自己在东虏的事情,并说那里也有很多武艺高强的人。文丹溪暗暗记下,她早就想好,要拿鞑子俘虏去换人。只是后来事情越来越多,她都有点忘了。看来她得赶紧告诉秦元,尽量早行动。她一向说到做到,陈季雄一走,她就立即叫人去给陈信送了个纸条,简要说明了此事。
不多时,秦元便派人传来口信说:东虏近日将有大变,俘虏暂时无人来赎。他们内部争权夺利,对方欲借刀杀人。此事可缓缓图之。随口信传来的,还有各地的情报和邸报。文丹溪一一细心的看去。先是中原时局又发生了巨变。先是景帝的第十个儿子逃到江南建立了南梁。再就是中原大地为了争夺地盘,弄得是烽烟四起,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在众多的情报中,文丹溪注意到了不太起眼的一条:李纯风之预言,引起晋阳袁氏的注意。袁氏的探子已在城中。
文丹溪不由得一惊,她都差点快忘了宋一堂这个人了。她继续翻找关于袁氏的情报,她发现这人倒也十分精明,中原和江南各地为争地盘打得如火如荼,他却一直很低调,固守着晋阳那一方土地,不称王不争霸,并且特别注意民生。只几个月,晋江高唐几州户口增加百万。从各地涌来的流民大部分都去了他的地界,还有一部分流入了易州。看来,这人属于闷声发大财的种类,他绝对是所图甚大。而易州离晋阳不远,双方将来一定会发生摩擦。想到这里,文丹溪便找秦元商事情,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秦元,秦元却微微一笑道:“嫂子请放心,这几日我已同幕僚们商定好了,准备派出若干人出去,招抚流民,让他们分流到秦州和霸州。那里的荒地更多。我们还规定头三年开荒免税,想必会吸引许多人去。”
文丹溪点点头,笑道:“原来二弟早想到了,看来我是班门弄斧了。”
秦元却正色道:“嫂子千万别这么说,俗话说,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我们难免有疏忽的时候,嫂子想到什么尽管提出就是。”
两人谈完公事,秦元便自觉的告退。他临走时飞快的扫了一眼文丹溪的肚子,不由得叹息一声,心里默默思索着替换陈信的人选。他苦思冥想了好一阵子,仍是一筹莫展。
他正想得入神,正好迎面碰上了陈季雄。
陈季雄笑眯眯的招呼他:“二侄子啊,今日有空不?陪老头子喝上一杯如何?”
秦元站定了,恭敬的回道:“杂事缠身,喝酒就免了,陈伯父有什么话直说便可。只要我能做做的,决不会推辞。来来,外面冷,咱们到屋里详谈。”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秦元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秦元亲手为陈季雄捧上茶,然后坐到陈季雄的下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陈季雄满意的捋捋胡须,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如今丹溪的身子越发沉重,我们再怎么仔细照顾,比不上信娃的陪伴,我想着是不是能找一个人替换信娃回来。”
秦元点点头道:“伯父,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眼下军中还真没有能替换大哥的。秦州自古就是东北重镇,鞑子若是攻下了秦州,再进军中原就有了一条便利的通道,他们断不会轻易放弃的。是以,它必须要有一名悍将把守。这样的人,除了大哥哪还有别人。”
陈季雄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秦元:“贤侄,我给你举荐一个人,其勇猛不在在信娃之下,而且对鞑子的情况知之甚详。由他去再合适不过。”
秦元闻言不由得一阵激动,忙问道:“伯父快说,这人是谁?”
陈季雄哈哈一笑,指指自己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人就是老夫自己。”
秦元一听这话,激动的心慢慢沉潜下来,他微微一笑道:“ 陈伯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您老毕竟年事已高,我看您还是在易州好生将养吧。”
陈季雄摇摇头:“我才不到五十,你忘了前朝的苏老将军七十五岁还能远征高丽。况且,我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非得亲手去报方能解恨。还望贤侄成全老朽。”
秦元打量了几眼陈季雄,他与刚回来时已经大不一样,如今将养的是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更兼着他生得高大健硕,虎背熊腰,身上有一种刚毅不屈的气度,让人一看不由得肃然起敬。由他去倒也可行。只是……
秦元踌躇着说道:“伯父,先不说我同不同意,只怕大哥大嫂那边不好交待。他们一向孝顺,怎么可能自己在家享福,让您老去那苦寒之地受罪?”
陈季雄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况且,我这一去也还有别的事情。我当日离开东虏时,曾许诺说,我定会想法设法救他们返回中原,如今一晃都这么长时间了,我每天吃香喝辣的,一想起那些难兄难弟们我的心就特别难受。”
秦元面有惭色的说道:“伯父,我们——”
陈季雄扬手打断他的话,爽朗的说道:“我明白,你们有你们的难处,咱们如今只有三州之地,只可守不可攻,哪能为了这些人去冒险。不过,这些日子,我倒想出了一个方法,而且这个办法也只能我本人去实施。”秦元本想问是什么,但一看陈季雄似乎没有往下说的意思,他也只好识趣的没再往下追问。
陈季雄神秘的笑笑,招手道:“贤侄,我已经想好替代信娃的办法,不过得需要你来配合。”秦元附耳过去,两人小声的谈论了一阵,秦元思索半晌,终于点头答应了。陈季雄心头一松,哈哈大笑起来。他们这番商谈自然是瞒着文丹溪进行的。过了几天,待一切准备好后,陈季雄才去找文丹溪推说自己要去西北看望一个朋友,需要离家一段时间。
文丹溪心中纳罕,但看老爷子一脸的坚决,她不好阻拦,只得让人打点行装,准备盘缠路费。陈季雄一点也没推辞全部收下了。
临走时,陈季雄又意味深长的对文丹溪说道:“丹溪啊,等信娃回来后,你找个契机让他们母子俩和解了吧,这心里装着怨恨,两个人都不好受,你夹在中间也难受。”
文丹溪迟疑了一下说道:“可是……义父,婆婆她毕竟对夫君有过那么大的伤害,我们也不能强求他一定原谅,是不是?”
陈季雄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不会强求信娃一下子就变成大孝子,我只是想让他心里不再有怨恨。你想想自从他娘回来后,他是不是动不动就郁郁寡欢的。他以前哪是这个样子!”文丹溪心中一阵警醒,仔细还想还真是这样。她低头应道:“义父,我明白了。”陈季雄满意的点点头,接着他和众人殷殷道别,带着一干仆从上路。文丹溪看着陈季雄和秦元告别时的那种充满某种默契的微笑,心里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奇怪的感觉,但对方不说,她又不好追问。
晚上,文丹溪睡觉的时候又开始习惯性的扳着手指计算着二信的归期。算来算去,也只能等到过年了。现在才十二月初,还有一个月呢。想着想着,她不禁叹息了一声,忍不住把怀中的布娃娃搂得更紧了些。突然,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把娃娃拽出来一看,原来是开线了,里头的棉花都露了出来。她就着灯光仔细看那破线处,她以前倒没注意,现在一看,不禁眉头微蹙,这针脚也稀疏了吧。这个娃娃究竟是谁缝的呢?她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出这种粗劣的活计。她拿着娃娃翻来覆去的看着,最后干脆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这不扒还好,裤子的暗袋里竟然还有一张纸条,文丹溪忙披了衣服坐起来看,只见上面写着:娘子,这娃娃是我自己缝的。我知道缝得不好。不过你就凑合抱着吧,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回去了。另外,我又偷了你的红肚兜,你穿这个最好看。——你绝对放心,我不会弄丢了,我白天揣在怀里,晚上抱着。最后,你别忘了给我的《萝卜开花》填上字,我回去接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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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6931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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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2:08 PM
第九十一章 生女
陈季雄离开六天后,陈信就带着几十个亲兵风尘仆仆的回来了。此时,文丹溪正在围着火炉看兵书,她看到陈信出现在门口,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呢。
两人四目相对,陈信是一脸的欣喜和痴迷,文丹溪则是惊讶无比,她忍不住揉揉眼睛:“二信,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陈信快步跑上来把她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急急地问道:“二弟说你需要我照顾,就另派了另一个人去接替我,我跟韩师爷交接好军务后就赶回来了。娘子,你到底怎么了?快把我吓死了。”
文丹溪茫然的摇摇头:“我不是给你写信了嘛,一切都很好啊。”
陈信见她没事,心中的一块石头放了下去,他紧紧搂着文丹溪,又是亲又是摸的。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陈信又让亲兵把箱子抬进来,拉着文丹溪过来开箱查看:“你看,这是我让人给你搜集的各种干货,有很多都是海货,咱们这里都没有的,我还特地请了一个当地的厨子交我做菜。嘻嘻,我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会做的菜可不止一样了。”
文丹溪看着他那副神采飞扬的模样,又看看他那黑瘦了不少的脸颊,心里既心疼又熨帖,忍不住扑进他的怀中摸着他的衣领,温声说道:“我早就不吐了,我如今是吃什么都香,你看看我都胖成这样了。”
陈信看了看她,动作轻柔的把她抱起来,说道:“胖什么,才比以前重了二十斤而已。”文丹溪无语的看着他,什么叫才重二十斤。两人依偎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陈信万分不舍的放开她去府衙见秦元。果不其然,他回来时又抱了半箱兵书。这个秦元真的是太执着了。陈信不禁有些吃味的说道:“这个二弟也真是的,喜欢孩子就亲自去生一个呀。怎么老抢我的风头。”文丹溪抿嘴而笑。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陈信一回来,比平常还爱粘着,一整个下午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抱着她看书。中间,文丹溪的加餐也是陈信做的。他的手艺果然进步了不少。
“娘子,好吃吧?”陈信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额头上写着明晃晃的三个字“求表扬”。
“好吃。”文丹溪点头,大方的给了他一个赞扬的笑容。
陈信得意的笑着,如果他有尾巴肯定会翘得老高。
晚上的时候,秦元派人来请陈信,刀疤脸决定在家中为她接风洗尘。这是他们夫妻婚后第一次请客,文丹溪自然也要去。陶娟秀又问她要不要请杜氏,文丹溪犹豫了一下,悄声把陈信母子之间的纠葛透漏了一点。陶娟秀有些吃惊,她不禁懊恼的说道:“哎呀,都怪老郭那个冒失鬼,他当时一听人说大哥的娘亲找到了,当下就拉着二哥去看望她。早知道有这个内情,就让他缓缓再去了。”文丹溪忙笑着安慰道:“这也没事,你大哥外刚内软,我估摸早晚有一天会原谅她老人家。他只是需要点时间缓解罢了。”陶娟秀点点头,她瞅瞅左右无人,略红了脸说道:“嫂子,我这个月的月信没来,我奶娘时我可能是有了,嫂子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文丹溪携过她的手,仔细号了号脉,又问了问她的反应,果然是有了。陶娟秀一阵激动,文丹溪也替她高兴,顺便又把孕期要注意的事项一一说给她听。
刀疤脸和陈信秦元等人在这边喝酒,陈信时不时拿眼瞄一眼自家娘子。刀疤脸捅捅他说道:“唉,想不到我娘子和嫂子竟然合得来,嘿嘿。”
陈信面有得色的道:“你也不看看你嫂子是谁,她跟谁都合得来。”
接着,两人又压低了声音悄悄交流“兵书”的事情,秦元挑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两人。陈信怜悯的看了秦元一眼道:“二弟,不是大哥不给你说。你一个光棍,哪里明白我们的事。”
秦元的脸皮不禁抽了抽,不置可否的笑笑。接着,他侧过头来跟贺黑子说话。一边说还一边朝两人不怀好意的笑,陈信立即警觉,连凑上来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秦元云淡风轻的答道:“不是小弟不给说,你一个成了亲的,哪里明白我们光棍的事情。”
陈信被噎得哑口无言。
……
众人说说笑笑,欢饮到至晚方散。文丹溪也吃得肚子溜圆,被陈信搀扶着回来。她现在不禁担心起自己的食量,这么吃下去会不会有问题?肚里的孩子太壮了也不好,可是她又实在忍不住不吃。陈信相较开席前的谈笑风生,整个人多少有些蔫巴。
“你这又是怎么了?”文丹溪戳戳他的胳膊问道。
陈信叹息了一声:“本来我回来时挺高兴的,可是刚才二弟告诉我说,替换我的人是义父,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文丹溪一怔,她现在才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在陈季雄临走时觉得怪异,原来他早跟秦元商量好了。
文丹溪想了一下,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季雄那天看到战马和甲胄时的那种落寞的神情,他坚决要去替换陈信,一方面是为了他们夫妻,另一方面也是去施展自己的抱负吧。怎么说呢,她觉得义父心中,有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和替天行道的侠义之道。她把这种猜测告诉了陈信,陈信沉吟半晌,重重的点头道:“义父确实是这样。就拿那次被掳的事来说吧,以义父的功夫,绝对可以逃脱,可是他为了掩护乡亲们,自觉的和几十个壮汉留在后头拖住鞑子,让那些老幼妇孺先走。”
“所以,事已至此,你也别难过了。等到我身子方便了,我跟你一起换防就是。”
陈信听他这么一分析,心情不禁豁然开朗。
因为有了陈信的陪伴,文丹溪觉得日子好熬了许多。陈信自从秦州回来后,工作重心全部转移,秦元因为有所期待,无怨无悔的接过了绝大部分的公务。陈信每天不是下厨变着花样给文丹溪做吃的,就是屋里叮叮当当的忙个不停。没多久,屋里便堆满了木鸟、木船、风筝等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具。
光阴飞驰而过,转眼间,已是冬去春来。文丹溪也开始走出房间,每日在花园里由陈信陪着溜达散步。这几个月来,两人每隔十来天就给陈季雄写信。陈季雄也时有回信,喜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先是秦州招纳了一大批流民,如今已经开始开荒了。接着,是陈季雄在打猎时,偶尔捉拿住了一个迷路的小鞑子,这小鞑子身份不低,陈季雄便用他换来了自己念念不忘的朋友。这一次换回来的人,文人武将都有,为秦州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陈季雄在信中还说,等这帮人身体将养好后,他会送一批来易州。信里还再三嘱咐陈信,要好好照顾自家媳妇,他在等着抱孙子。
文丹溪看着这帮人为着自己肚里的娃操心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她忍不住对陈信说道:“你有空给二弟提一下,虽说很多人都说是个男孩,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到时他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陈信满不在乎的答道:“不管男娃女娃我都稀罕,再说咱俩的孩子他失望个啥,有本事他自己生一个去。”
文丹溪:“……”
过了春天,熬过酷暑火夏,人们终于迎来了天高气爽的秋天。文丹溪的身子也越发沉重,远远看去,像只锅倒扣在肚子上似,她现在连弯腰都困难了。平常连穿鞋脱鞋都得有陈信代劳。陈信每天更是做牛做马,日夜不分的供自家媳妇驱使。旁人都替他难受,他自己却是甘之如饴。陶娟秀比文丹溪晚了三个月,如今也是大腹便便。不过,这真叫同人不同命,陶娟秀身材高大,又是习武之人。怀孕对她来说是一点也不费劲。每天吃得好睡得香。刀疤脸这个当爹的要比陈信轻松上一百倍。陈信却反过来笑话刀疤脸的孩子随他爹,除了吃就是睡,不像自家的娃机灵好动,时不时的在他娘肚里翻跟头。
九月初一这天,刚吃过晚饭没多久,文丹溪就觉得肚子疼得厉害。陈信忙叫人去请郭大夫和郭夫人。不多时,院子里便挤来了一堆人,李冰雁秦元刀疤脸夫妻俩全都来了。
很快,稳婆和郭大夫的夫人也背着药箱来了。郭夫人的医术也颇为高明,而且最擅长妇科和产科。为以防万一,医馆里的大夫都来了,都在外厅侯着。文丹溪看着这些多大夫都来了,心里底气越发壮了,虽然古代生孩子很危险,但她相信自己应该没事的。
“你们几个去收拾屋子,你们两个去烧热水,还有你们……”郭夫人一放下药箱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分派任务。
末了,她又看了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陈信,说道:“将军,男人不能进产房,不吉利,你还是出去吧。”
陈信是死活赖着不走,嘴里还不住的说道:“怎么就不能进了?那些没进过产房的男人也没见他多吉利。我就是不走。”郭夫人劝了一会儿,见对方态度坚决,不禁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她接生这么多次,还没真遇到这种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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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10-5 12:09 PM
杜氏也上前劝道:“立虎,你还是出去吧,哪有男人进产房的。”
陈信冷淡的扫了杜氏一眼,杜氏连忙噤声不语。
文丹溪也勉强一笑道:“二信,你快出去吧,我没事的。”陈信坚定的摇摇头。蹲在床前,紧抓住她的手不放。腹中的痛敢越来越强烈,文丹溪身上都快被汗水浸透了。
陈信的脸色苍白的跟纸一样,他看上去要比文丹溪紧张多了。他盯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看着,心里却在想着:那么大的孩子怎么才能从那么小的孔里出来呢?唉……他越想越紧张。握着文丹溪的双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文丹溪见他比自己还紧张,连忙安慰道:“二信,别怕,没事的。”
“夫人,你最好少说话,多积蓄力量,这孩子块头大,后头有你累的。”文丹溪点点头,接着李婶又端来了一晚鸡汤面,说道:“夫人,快把面吃了,一会儿好有力气。”陈信忙接过来,一口口的喂她。
杜氏在一旁看着,心情无比复杂,她即担心又激动,还有一丝心酸和眼热。她以为自己当年生陈信时已经很受重视,但跟儿媳妇比起来,差得是十万八千里,更别提孩子生下来之后的冷遇和变故。瞧自己儿子的那个的紧张劲儿,她活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样疼妻子的男人。
刚吃完面没一会儿,文丹溪就觉得肚子开始剧痛起来,但她怕后面力竭,一直忍着不敢喊出来。
陈信急得汗如雨下,但又帮不上忙。他只能握着她的手,不住的给她打气,或是时不时的给她擦汗。
陈信在屋里急,秦元外头急得直转圈。李冰雁本来也想进去,但想着自己进去也帮不上忙,怕人多添乱,所以也在门外侯着。
屋里屋外的人一齐紧张的等着,唯有肚里的孩子不慌不忙的,动一会儿歇一会儿。文丹溪浑身湿透,一头秀发像是杂草一般,整个人被折磨得有气无力的。陈信则像是开水中的青蛙一样,里外煎熬着。李婶得到文丹溪的吩咐忙出去传话说,可能要折腾好久,除了郭大夫和高大夫,其他人都回去休息,不必再等了。
刀疤脸和陶娟秀两人先回去了,最后只剩下了李冰雁和秦元,李冰雁是担心,秦元一是担忧二是想急于知道消息。不过,当他不止一次的接收到旁人异样的目光时,他也有些退缩了。毕竟,文丹溪只是他的结义嫂子,太过关心了,人们会觉得诡异。见此情形他也只好偃旗息鼓的回去了。
众人一直等到将近五更天,文丹溪的肚子里才再次有了大动静。这次阵痛比前几次都要剧烈。文丹溪几乎把唇咬破了,郭夫人急忙让人拿来干净的棉帕塞到她嘴里,陈信看一眼决定弃之不用,立即把自己的胳膊贡献出来伸到文丹溪的嘴边,说道:“娘子,你咬我的胳膊,使劲的咬,咬掉肉也没关系。”文丹溪无力的摇摇头。
陈信不容分说的将胳膊塞到她嘴里,为了让她没有负担的咬自己,他大声说道:“娘子,你该狠狠的咬才对,你是我为了我生孩子的,是我让你怀孕的。你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如今还要累死累活的生出他。而我除了掘坑时使点劲外,什么力气都没出,这真的不公平,你就咬吧……”房中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一脸的尴尬。陈信此时也顾不上别人的目光了,嘴里叨叨唠唠的说个不停。
他正说着,文丹溪就觉得一波极为剧烈的疼痛袭来,腹中的胎儿开始往下滑落,她不由自主的张嘴,一口咬在陈信的胳膊。陈信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夫人,稳住气,别着急。”郭夫人满头大汗的按着文丹溪的肚子,李婶和杜氏也在一旁帮忙。
血水一盆盆的端出去,每端出一盆,陈信就觉得自己身体冷上一分。他急得青筋暴露,太阳穴砰砰直跳。
接着,文丹溪又狠咬了他一口,就听见郭夫人惊喜的叫道:“夫人,再使把力气,孩子的头出来了。”
陈信侧头去看,郭夫人立即让李婶拿床单盖上。
陈信暴怒道:“她是我娘子,我有什么不能看的!”
郭夫人坚决的说道:“即便是丈夫也不能看,这对夫人将来不好。”陈信听了这话,只好扭过头来。
经过了一夜的挣扎,文丹溪终于在朝阳初升时,产下了一个七斤半重的女婴。婴儿发出了嘹亮的啼哭声,文丹溪累得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头一歪,沉沉的睡了过去。而陈信则是咧着干裂的嘴不停的傻笑着,然后扑通一声晕倒在地。他晕倒时,一只手还紧攥着文丹溪的衣角。众人没法,只得将两人放到一处。
在屋外守候的大夫们也纷纷松了口气,脸上带着疲倦的笑容离开了。秦元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往陈府跑来。但当他听到郭夫人笑眯眯的说道,夫人生了个大胖千金时,他的心中不禁一阵失落。但是看到其他人喜气洋洋的面孔,他也不好扫兴,只能跟着别人一起高兴,并且不断的安慰自己:“没关系,下一胎一定是个男孩。”
文丹溪睡了一整天,直到将近黄昏时才悠悠醒来。一见她醒来,杜氏就高兴的抱着小孙女忙凑了上来:“丹溪,你快看看我这乖孙女。”文丹溪一脸的幸福和满足,她伸手接过来,她以前所见的刚出生的婴儿大都是皱巴巴的像小猴子似的,但这个孩子却是白白嫩嫩的。她仔细的观察着小婴儿的五官相貌,虽然还没长开,但大体可以看出来,这孩子长得像她爹。天庭饱满,脸型丰润,鼻子眉毛无一不像。怪不得人们常说,女儿像爹,儿子像娘,这真是一点不假。
陈信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他怔怔的凑上来,一脸稀奇的看着这个把自家娘子折腾得死去活来的孩子,暗暗发誓待长大了非揍他一顿才好。
“来来,我来抱抱儿子。”陈信的嘴都快歪到耳朵上去了。
文丹溪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道:“什么儿子,是女儿。”
“哦,一样一样。”陈信也不怎么在乎性别。
他盯着小婴儿端详了一会儿,突然面色一沉,接着他犹豫着伸出手,极轻的撩起婴孩紧闭的眼皮,等看到她那墨黑的瞳仁时,他才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杜氏和文丹溪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里都明白他的顾虑。
杜氏更是想起了当年的伤心事,她背过脸去,啪啦啪啦的直掉眼泪。
陈信看了看杜氏,突然问文丹溪:“是不是女人生孩子都这么艰难?”
文丹溪点点头道:“你没听人说嘛,生孩子等于是一只脚跨进鬼门关。”陈信感慨万端的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踌躇了一会儿,冲着杜氏的背影叫道:“娘,你累了一夜,回去歇息吧。”
杜氏一愣,她转过头来惊诧的看着陈信,陈信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略略别过脸去,又叫了一声:“娘,我让你回去歇息。”
杜氏刚刚擦净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又涌了出来,她喜极而泣道:“娘不累,一点都不累。”
文丹溪只好说道:“娘,立虎让你去休息,你就去吧,省得他担心。”
杜氏忙点头道:“那好,娘这就去。”
杜氏关上门抹着泪出去了。文丹溪靠在陈信的肩膀上问道:“二信,你肯原谅娘了?”
陈信点点头:“昨晚看你生孩子那么艰难,我突然想到我娘生时也一定很痛,不管怎么样,她毕竟生了我,又养了我十年。我就原谅她吧。”
文丹溪点点头:“二信你这样就好了,其实你在恨她的同时,自己也不快乐是不是?”
陈信又沉声说道:“但是原谅归原谅,但我做不到像别的儿子那样对她。而且我一会儿还得跟她说,以前的事就算了,但以后决不能再跟任何男人有所牵扯。若再有这种事,我这一辈子决不会再认她。”
文丹溪点点头,陈信的顾虑是对的。只要杜氏从此安分下来,她不介意给她养老送终。
陈信感激的看看自己的妻子,她是那善解人意,总是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他再低头欣喜看着怀中的女儿,一股喜悦和满足蔓延开来,忍不住又咧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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